[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7908
superiss 發表於 2018-5-1 05:39
第五十八章 恍心偏意不自知

中年道人在此等了不知多久,那弟子終是來報,道:“師伯,到我等過關之時了,只是山海界那處修士卻要查問上幾句話,不知……”

中年道人言道:“讓他上來便是。”

那弟子道了一聲是,不一會兒,上來一名執事道人,不卑不亢一禮,言道:“山海界修道人澈明見過上真,在下忝為此間執事,宗門有交代,凡過兩界關門者,皆需查問來歷,還望上真勿怪。”

中年道人道:“爾等想知曉什麼”

執事道人言:“敢問上真名諱,又在何處界天,哪家宗門修行”

中年道人瞇著眼,道:“擊石天,闕垣宗,連季山。”

那道人自袖中拿一本冊子出來,執筆在上寫下,而后往前一遞,道:“連上真有禮,還請上真用印。”

連季山坐著不動,便見一枚印信飛出,靈光往那冊薄之上一落,就已落上印痕。

他知道自己留下這痕跡,想要找自己根基就可憑籍此物,但他卻是不懼,因為天機早被遮蔽,山海界之人卻是什麼都別想看了出來。

執事道人收起簿冊,打個稽首,道:“讓上真久候了,我等這便放開兩界關門。”這時他又提醒了一句,道:“有句話不得不言,我山海界自有兩位神君看守門戶,可以推算過去未來,洞徹人心鬼蜮,先前有不少懷有惡念之人被消殺在關門之外,故是上真門下若有這等弟子,還請勿讓其過得關門,以免性命受損,傷了彼此和氣。”

連季山望其一眼,道:“我此來乃是做客,貴方著實多慮了。”

他心中冷笑,別人不知道山海界那兩位元尊的底細,他又豈會不知這兩人實際就是故去真陽一縷氣機所化,要是真有如此本事,那先他一步入內同道豈不早就沒了性命了

執事道人不再說什麼,再是一禮,就告辭離去。

不久之后,這座摩天宮臺緩緩挪動,很快過去兩界關門。

連季山這時一感,發現上下并無一人弟子受損,自身也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不由一笑,這時他放眼看去,望著身下這方天地,“這便是山海界麼”

只是這一看下來,卻是深深為此間豐沛靈機感到吃驚。

余寰諸天十二大天,他都曾待過一段時日,可似靈機這般濃烈之地,他卻是從來未曾遇到過,就連青華天也遠遠比不上。

修士要在這里修持,不知能得了多少好處。

他不由暗想:“若是此地能為我所用……”

這時那弟子言道:“師伯,我等后面再無人入界,似又被攔阻下來了。”

連季山一轉目,果見身后并無任何人進來。。他玩味一笑,此次過來之前,諸人已是借用法器把此行兇危乃至大勢演化推算過了,而每一次推算結果,都是趨向他們這邊最后勝出,所以不管山海界做什麼反應,都沒有用處。

在此間執事帶領之下,摩天宮臺來至天岳之上落下,隨后中年道人便帶著一眾弟子來至此間駐地,待在此安頓下來,他揮退門下,便把神意一轉,霎時遁入莫名。

不一會兒,便見一個頭束荷葉巾的瀟灑道人出現在面前,便沖其打一個稽首,道:“方羅道友,有禮了。”

方羅真人還有一禮,笑呵呵道:“我到此已久,卻遲遲不見有諸位道友身影,連道友這一來,我這心思卻是落地了。”

連季山道:“方道友何必有此顧慮,各位道友到時自有他法入內,道友先到此一步,想必已將山海虛實探查清楚,可否與連某道個分明”

方羅嘿了一聲,道:“以往我以為此次攻伐山海不過只是小題大做,現在看來,卻有幾分道理。”

連季山道:“哦道友可是見到什麼了”

方羅道:“道友方才來此,當能見到此間靈機遠勝余寰諸天。”

連季山道:“不錯,此界靈機鼎盛,我亦是從未見過。”

方羅道:“修道人在此修行,又焉能不強若是百萬載后,我余寰諸天定被其壓下一頭。”

連季山卻沒放在心上,靈機再強還能強過昆始洲陸去不成若覺得自家幾天比不過他人,那大可把宗門挪到昆始洲陸去。況且余寰諸天眾修又不是死人,在看到這等變化后難道會不做出改變麼要真是這樣,被人越過那也是合該如此。

他到此只是為了某人承諾給他的好處和圖謀一些山海界內的好物,其他一切俱不關心。

方羅見他神情淡淡,知其無心聽這些,于是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道:“這山海界中最為了得的,便是溟滄、少清這兩派,聽聞當年這山海界,便是這兩派帶領其余宗派一同奪下的,尤其是溟滄派,似那一位元尊就是出自此派之中。”

“元尊麼”

連季山也是神情一凜,雖是元尊自有元尊去應付,可他也不敢不敬。只是想到這里,他忽然一驚,自己今次參與山海界一事,那不就是得罪其人了麼那自己事后豈能落得了好而且這麼多道友,莫非都沒想到這一點麼

可他這等心思方才生出,就有另一股莫名念頭升起,便立刻又將這些顧慮拋到腦后了。

他目中露出幾分殺機,道:“這麼說來,只要重創這兩派弟子,那麼我等此行目的便算達到了”

方羅點頭道:“也可以如此說。”

連季山道:“這兩派之人現在何處”

方羅道:“此輩到現在仍未現身,當也是在布置什麼,不過斗法盛會即啟,其等終究是會出現的,這倒不用擔心,現下我這里布置差不多已成,就看道友那邊如何了。”

此刻天岳之內,江名堂正與一名對手比斗,他窺準一個破綻,把丹煞一放,對手身上最后一道守御光華終被攻破,隨即急起一道靈光,正中其人身軀,頓將其打落下去。

他見是已是勝了對手,便也遁去場外,只是他落地之后,不由微微晃動一下,顯然法力耗損甚巨。

不同于之前比斗,他現下撞見的都是各派杰出弟子,法器丹藥都是不缺,而在對手有法器護身的時候,那意味著他必須設法破開缺口才能攻擊到其人,這就使得斗戰格外漫長,哪怕臨陣經驗豐富之人也不見得能占多大優勢,只要法力差距不是太大,那多半都會陷入消耗對拼之中。

好在比斗自是有規矩,所攜丹藥有數,所以不可能遷延太過長久,可即便這樣,也是異常吃力,就如方才,他把對方身上丹藥耗盡,才找到機會擊敗了其人。

這時門中長老走了過來,并遞給了他一枚鴿卵大小的鮮紅丹藥,他當即接過服用了,坐下調息片刻,又是恢復了精神。

門中長老問溫聲道:“如何,今日可還能再比麼”

江名堂吸了口氣,道:“無礙,弟子還能再斗一場。”

雖然斗法盛會只是開始了兩日,可是卻異常激烈,有不少宗派因為場場皆輸,已然無有資格再繼續下去。昂星派稍好一些,可也僅此而已,門中弟子能夠露臉的著實不多,要想繼續在斗法盛會上待下去,那這里必須得靠他撐住場面了。

他可不止是為了這個,就算昂星派當真出局,也不可能離開此地,而他若一直勝下去的話,就可以輕易獲得與大派弟子對面交言的機會,只是到現下為止,溟滄、少清兩派仍是未至,自也無從見到欲圖接觸之人。

在他記憶中,大概十來日后,這兩派方才出現,心中暗道:“只望不要出了什麼岔子才好。”

天岳禁陣陣樞之內,張蓁受得兩派上真請托,用了兩日在此設布下了一個儀臺,并將從門內帶來的一件法器擺在其上,隨她心意轉動,一道道雷光閃過,在隆隆之聲中,此物便緩緩沉落入陣勢之中。

魏子宏道:“師叔,如何了”

張蓁道:“我這法器埋下,我之感應能增廣數倍,天岳之中只要有異樣氣機現出,就立可過去消殺。只是有三縷氣機逃竄在外,不在天機之內,應該是被人用手段刻意隱藏起來了。”

魏子宏問道:“不知師叔可能算出,那是誰人氣機麼“

張蓁稍作沉吟,隨后輕輕搖首,道:“陣勢方立,尚還難知,待運轉數日之后,或能得見一二,只是對面在察覺氣機被逐之后,定會反手相制,故魏掌門還需做好后手準備,不可完全寄托于此。”

魏子宏不由點頭,這時他心中忽有感應,便一點指,在面前洞開一道陣門,片刻之后,審峒自里走了出來,先對著兩人一禮,隨后對魏子宏言道:“適才又有一位余寰諸天的上真人,可其過去禁光后,氣機卻是有異,此人極可能是一名渡覺修士,只是遮掩了修為,但是兩位神君卻未有任何言語傳來。”

魏子宏想了一想,再抬首望至天穹之上,道:“兩位神君久不做回應,不是被牽制住了就是出了異狀,不然此輩沒這個膽子入界,看來下來我等只能依靠自家之力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8-5-8 23:53
第五十九章 御敵當在天門外

山海地陸之外,漂浮著一艘天舟,這是張衍昔日用無羈木煉就的斗勝天舟,此物能遁躍大千,落去無名,不存于任何一地之中。

只他在成就煉神之后,已是用不到此物,就將此留在了山海界內,交托給宗門運使,只是因為功行之故,現下尚無人能駕馭此物,而能到得此間的,至少也需斬卻過去未來之身之人,所以溟滄派索性將此間當作了密議之地,凡是有大事需要商量,就可到得此地,這般等若跳出因果之外,就算真陽元尊都無從察覺。

此時此刻,天舟上驟起滔滔大浪之聲,伴隨著一道清光閃過,孟至德已是出現在了舟中大臺之上,而他立在那里只是片刻,便見前方億萬點星光灑落下來,而后匯聚出一個人影,正是少清長老嬰春秋。

孟至德打一個稽首,道:“嬰道友,有禮了。

嬰春秋正容還有一禮,道:“孟道友有禮。”

兩位見過禮之后,就在天舟玉座之上各自盤膝坐下。

孟至德道:“嬰道友想必已是知曉,此次斗法盛會有天外修士前來壞我山海諸派。”

嬰春秋道:“我此前亦是有所察知,本擬推算,發現此輩早已把天機混淆,看來所謀不小,未知貴派渡真殿主如何說?”

孟至德道:“渡真殿主于此不發一言。”

嬰春秋沉吟起來,張衍乃是煉神大能,其既然不提此事,想必自有深意,這就非是他現在所能揣測的了。

孟至德道:“此來同輩甚多,其中不乏渡覺上修,故我輩也必得出面了。”

嬰春秋亦是點頭。

若是平常之事,無需他們露面,只是余寰諸天修為法力高明之人比比皆是,此回還不清楚有多少人到來,他們這些功行最高的長老自也不能坐視了。

孟至德道:“伯白、伯玄兩位神君而今被法力蔽絕,與我無法通言,已是難以依靠,此番危難,唯有靠我山海自家渡過。”

嬰春秋道:“貴派待如何應對?”

孟真人道:“若在山海界中斗了起來,損失太大,故最好御敵于界門之外。”

嬰春秋道:“確該如此。”

即便將天岳安置在了渾天青空之內,可諸多凡蛻真人要是斗了起來,難保此間不會崩塌,此處雖是自成一界,可也是寄托在山海地陸之上,若是地陸亦被震動,那如今這大好局面必將受損。

現在兩界關門出入雖比之前不知嚴格了多少,可這實際作用不大,面對有心人,就算把天地關門合閉也沒有什么用處,

若能將外敵這么輕易阻住,那此次進犯也就太過兒戲了,對方一定是有辦法瞬息之間破入界中的,絕不致會被拖延到數十載后。

所以還不如直接將戰場挪到山海界外。

若不提張衍這位太上,只以山海界現在實力與余寰諸天對抗,那自是難敵,可此回到來之人,不過是余寰諸天其中一小部分,卻還是能夠應付的,畢竟九洲諸派現下實力大進,早非先前面對孔贏之時了。

轉眼又是七日過去,天岳之上,溟滄、少清兩派終到來,只是兩派弟子卻是安坐駐地之內,并沒有參與斗戰。

對此諸派弟子也并不覺得奇怪,畢竟誰都知曉,這兩派正傳弟子無不是壓過同輩一頭,若是此時下場,那么他派弟子是很難抵擋的,此時不出現,實在對他們更為有利。

此時少清派駐居之內,冉秀書坐于臺上,一本正經道:“雪顏,你是我這一脈之中最為出色弟子,此次斗法,你一定要給我爭氣啊,我就指著你給我長臉面了。”

臺下站著一名美貌少女,頭梳雙環髻,佩以菱花玉勝,身著玄青羅衫,外罩散珠千結披帛,廣袖之上飾以殷色襕邊,身下則是百裥曳地裙,她認真聽著冉秀書言語,隨后肅然稱是。

冉秀書滿意點頭,道:“不錯,你在我門下年輕一輩之中最為出色,我極劍一脈,就要靠你來發揚光大了。”

那少女沉默片刻,才道:“弟子雖在諸位極劍師長門下修行,可學得卻是殺劍。”

冉秀書唔了一聲,隨即一擺袖,道:“殺劍便殺劍吧,比起勝敗,此些不過小節,你若贏了,只要莫忘了宣揚你是我冉秀書的弟子便是了。”

攸寧在旁忍不住道:“師父,雪顏是徒兒的弟子。”

冉秀書無所謂道:“都一樣,都一樣。”

攸寧嘀咕道:“怎么能一樣呢。”

冉秀書這時一揮袖道:“好了,我話已說完,你等自去吧。”

攸寧無奈,只好萬福一禮,帶著弟子岳雪顏自里退了出來。

岳雪顏見自家師父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出言安慰道:“師父,師祖方才訓斥,非是對師父不滿,更非是要親自指教徒兒,只是為了顯示一下師道威嚴罷了,師父不必放在心上。”

攸寧一聽,眼眸睜大道:“真的么?”她似松了一口氣,“這樣為師就放心了,徒兒你是不知道,你師祖神通功行是高,可他教出來的弟子最后都不怎么樣。”

岳雪顏默默望了自家師父一眼,沒有再說話。

而此刻另一邊,江名堂在少清駐地殿門之前站定下來。

在得知少清派到來后,他就一直想尋了過來,只是先前一直代表師門斗戰,今日以疲累為借口,方才得以抽空來此。

這是諸派駐地之中唯一不設任何禁制防備的地界,甚至連看守之人都是沒有。因為少清派弟子從來不懼外敵進犯,你若趕來,那盡管來此,我卻是求之不得。

他邁步走入門中,到了前殿之上,掃了一眼,正要再往里去,卻聽得近處有一個聲音響起,道:“道友欲尋何人,或許在下可以相助一二。”

江名堂愕然停住腳步,轉首看去,這才發現,不過數步之遠外,站著一名溫潤如玉的年輕修士,其身著對襟襜褕,外披紫云攢星氅,身姿也稱得上是俊朗挺拔,他想了一想,自己實際方才是看到對方的,可不知為何,偏偏就是忽略了去,直到此刻對方開口才醒過神來,忙是一禮,道:“未見道兄在此,恕罪恕罪。”

那年輕修士溫和一笑,道:“無礙。”

他是知道的,盡管自己貌相不算差,可不知為何,總給人一種平平無奇之感,再加上所修化劍之法偏向遁隱變化,是以站在那里,極易讓旁人忽略,對此他早是已習慣了。

江名堂這時道:“在下昂星派江名堂,這回來得貴派駐所,是聽說這里有一名喚作李函霄的道友劍術不凡,故是與他一見高下。”

從夢中記憶之中來看,這次少清派出了不少驚才絕艷之輩,其中尤以岳雪顏與李函霄這二人最是出挑,且后來都是成就不凡,這兩人都可以以挑戰名義接觸,只是岳雪顏與派外弟子交手,向來不留情面,他萬一輸了,很可能被斬殺當場,這就不是去求救,而是去尋死了。至于李函霄,卻可稱得上是一個好人,其便與派外之人切磋,也很少下得殺手,比較起來,這位更是容易打交道。

那年輕修士看了看他,拱手道:“原來江道友是特意來找尋在下的,失禮了。”

江名堂一怔,吃驚道:“你……道友就是李函霄?”

李函霄笑道:“道友若是找少清李函霄,而非其余同名之人,那便是在下了。”

江名堂努力呼吸一次,神色一肅,道:“不知道友是否愿意賜教?”

李函霄也是容色一正,道:“我少清弟子,從不拒絕同輩邀戰。”他側身一步,起手一引,道:“道友請。”

江名堂一拱手,便隨其來至少清駐所之內的比斗之地中。他知和少清修士絲毫用不著客氣,所以到了這里,他道一聲“得罪”,就率先出手,渾身丹煞奔涌,朝著對方壓去,然而只見對面劍光一閃,就將丹煞撕開,而后面前一花,就見數十道劍光朝著自己射來。

他不由一驚,同時察覺到身上護身法寶竟是震顫不已,而身上法力也是如同正與對方不停碰撞一般,怎么也合聚不到一處,不過一二呼吸之后,那法寶一聲哀鳴,靈光一黯,就自掉落下來,隨即那數十道虹光一聚,一道白蒙蒙的劍光已落至鼻尖之前。

他不由怔在了那里,盡管知道自己必然會敗給對方,可也未想到兩邊差距居然會這般大,一時也是有些懊喪,嘆道:“我輸了。”

李函霄看著他道:“江道友不必氣餒,李某以往也不是未曾與派外同道比較過,這些同道往往無法借住我一劍,道友卻需我以分光化劍之法相攻,比起旁人,你已算是不差了。”

江名堂苦笑一聲,這位李道友倒也說得實在,他一拱手,道:“江某有些許疑問,不知可否向請教一二?”

李函霄看了看他,道:“我知道友今次,當不是為了比斗而來。”

江名堂一驚,道:“李道兄看出來了?”

李函霄起意一召,將劍丸喚回,道:“這里不是說話之地,道友隨我來。”言畢,他一轉身,便往不遠處一座樓閣中走去。
superiss 發表於 2018-5-8 23:54
第六十章 機算天變不由人

江名堂跟隨李函霄來至旁側殿閣之上,他發現這里地勢極高,由此觀去,各派斗法情形可謂一目了然,而少清弟子駐居在此,即便足不出戶,想也不難看到各派之間的比斗。

李函霄此刻來到了主位之上,伸手作勢道:“坐。”

江名堂稱謝一聲,在其人對面坐下。

李函霄也是落座下來,吩咐了一聲,自有陣靈把茶水奉上,他道:“此處有禁制布置,不怕外人察覺,江道兄有什么話都可明言。”

江名堂稍作斟酌,便正色道:“在下稍候所言,或許有些驚世駭俗,但絕非胡言亂語,還望道友屆時能聽在下說完。”

李函霄也是露出認真之色,道:“道友請講。”

江名堂緩緩道:“江某門中有一門神通,能于夢見真,從而查遺補漏,前些時日江某做了一夢,夢中經歷數百年修行,直至元嬰修士……”

說到這里,他暗暗望了李函霄一眼,見對方神情一如方才,沒有任何取笑之意,這才放下心來,繼續道:“更為奇異的是,后來江某種種經歷,無不證明夢中所見俱為真實……”

此刻他頓了一頓,忍不住道:“李道兄好似并不驚訝?”

李函霄略作沉吟,才道:“道兄所歷,雖是玄奇,但也是有可能的,尤其是道友門中功法獨特,若不是上境大能所為,那就是得天眷顧,這才有了這等緣法。”

江名堂連連點頭道:“江某亦是如此以為。”

李函霄看了過來,道:“只這些本是道兄私事,現下卻來說與李某知曉,可見是見到了什么關隘極大之事,嗯,或許牽連到了此次大比?”

江名堂不禁露出佩服之色,誰言少清弟子不通世情,這一位只聽三言兩語差不多就看出他此來目的了。

他道:“不瞞道友,本來江某以為,能靠著這等天降運法多獲得一些好處,然則到了這里之后,許多曾經忘卻的夢中細節又是被記了起來,其中一樁,卻是見得天岳之上血火連天,不知哪里外敵侵入此間,恰好我那時被李道兄所救,這才逃得一命。”

他在遇到華英翎這些人后,發現其等似都能看出一些什么來,所以原來打算低調行事,能不出頭便不出頭,可是這兩日中,他又做了不少夢,卻不是看到更遠未來,而是“回憶”起了不少細節,知道了這場大比之中,有一場意外變亂發生,著實波及了不少人。

在得悉此事后,他很為宗門擔憂,很想將真實情況說了出來,可他畢竟人微言輕,就算如此做,想必也很難取信于人。

本來他是準備將這些道與華英翎知曉的,畢竟這一位對他有指點之恩,更是值得信任不說,且由其出面,想來一切都能安排妥當。

可惜的是,在他欲圖登門拜訪之時,對方卻已是宣稱閉關了,直到現在都無法見得一面,眼見變故隨時可能發生,也只好先尋到這里來了,畢竟李函霄在夢里記憶中救了他一次,是值得信重之人。

李函霄考慮了一下,道:“既然江道友蒙我所救,想來我等當時應該是在大比之中?”

江名堂道:“不錯。”

李函霄道:“當時李某用了什么劍法?”

江名堂搖頭道:“當時未曾比成功,方才欲要動手,變故便發生了。”

李函霄又問:“那可記得李某當時是何穿著?”

江名堂一怔,皺眉細想了一下,又看了看李函霄,道:“與眼下不同,道友當時所穿,應是一件玄金紋邊道袍。”

李函霄神情微動,他一拱手,道:“道友可否先留此處,李某去去就來。”

江名堂也是一拱手,道:“好,江某在此等著道友。”

而少清駐地另一側,魯知培卻是神色愉悅地走了出來,方才他以討教為名,向那兩位后世留名的少清弟子分別請教了一番,雖然結果是大敗,可也勉強算是攀上了交情,下來待變故發生之前,他只需找個借口躲到這里,并跟著這兩位撤走,想來就不難避過這場劫數了。

與此同時,天岳之中,連季山坐于自家宗門法座之上,正看著下方比斗。

余寰諸天修士這幾日也是開始陸續下場,雙方算是有輸有贏。不過他也是發現,山海界中修士,哪怕只是散修小宗,也能和余寰諸天一些大宗派的弟子打個有來有往,特別是山海界修士往往法力精絕,更勝余寰修士一籌。

這里非是功法緣故,而純粹是山海界修士久沐豐盛靈機,所以才得如此。

他看得出來,現在情形雖還過得去,可要是等到山海界大派弟子出場,恐怕余寰修士就很難再維持這般局面了。

正尋思間,他忽然心有所感,神意一轉,落去莫名,卻是見得方羅真人站在此地,便問道:“道友何事喚我?”

方羅呵呵一笑,道:“只是請教一事,我聽得溟滄、少清兩派弟子已至,不知道友那處準備什么時候發動?在下這處也好一同呼應。”

連季山搖頭道:“我等目標乃是這兩派英銳,若是庸才,殺之何用?現下此輩既還未露面,具體情形難知,還需等待下去,待時機一至,自會通傳道友。”

方羅道:“原是這般緣故,那在下便等候道友的消息了。”他一禮之后,便就退去。

連季山自神意之中退了出來,臉色卻是有些陰郁。

方才他嘴上如此說,可實際上是因為將消息送出之后,他背后之人出于謹慎,又是推算了一次,卻發現這一回居然憑空多了許多變數,為免出得意外,便令他繼續安待時機。只是至此之后,他每天問話,對面都沒有任何回音,他不知這是何故,所以現下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遠處一道遁光過來,在臺階之下落定,一名弟子現出身影來,揖禮道:“師父,下來斗法,當是輪到我闕垣宗弟子出戰了。”

連季山沉思片刻,就算現在無法動作,那不妨先在這場斗戰之中,光明正大的剿殺山海界后輩英銳,便喚了一聲,道:“連信!”

“弟子在!”

座下諸弟子之中走了出來一名修士,望來似三旬年齒,渾身上下沒有什么顯眼之處,只是神情格外平靜。

連季山道:“此戰就由你上前,記住,只許勝,不許敗,”頓了一下,“該如何做,想必你也是清楚。”

連信一個躬身,道:“弟子記得。”

連季山道:“好,你去吧。”

連信當即駕起一縷丹煞,下至一座法壇之上,一名執事道人正等在此地,見他到來,先拿他名號牌符查驗了一番,隨后便揮袖開了一扇陣門。

連信無有絲毫遲疑,跨步進去,待出來之后,發現自己身處于半天之中,兩邊有不少浮空飛峰,而前面光芒一閃,也是出來一個赤衣修士,其人沖他一禮,道:“南羅百洲,長勝島,顧承文。”

連信把手一抬,沉聲道:“余寰諸天,闕垣宗,連信。”

兩人報過名姓后,便就各自退開,對峙片刻之后,便就不約而同動上了手,顧承文這邊算是中規中矩,護身法寶先行祭出,而后以法力神通試探對手虛實,接下來視情況再找尋機會。

連信卻沒有如此做,他甚至沒有放出護身法寶,只是一招手,一道丹煞遙遙而來,直落在顧承文身周圍,只是一會兒,后者護身法器似受了莫大重創一般,靈光以肉身可見的速度黯淡下來。

顧承文縱然失了護身法器,可也不代表他沒了斗戰之力,但法寶驟然被破,難免也是心神慌亂,露出了一個極大破綻,連信一見,果斷抓住這個機會,打出一道威能驚人的青芒,霎時就將其人半個身軀炸裂,血肉紛飛之中,朝下載倒下去,還未落到底下,就有靈光飛來,只是一閃,便將其挪去不見。

諸派大比,非是生死較量,自是不容許攻殺性命,但是比斗之中要是限礙太多,也是不容易發揮真正實力,所以關鍵時刻,自有看護之人出手相救。

連信也沒打算將對手殺死,他所要做的,就是設法毀壞對手的根基,這樣既不用殺敵性命,還能順勢打擊壓山海弟子的心氣。

場中遁光一閃,先前那一名執事道人出現在那里,其對連信道:“尊駕可要繼續么?”

連信道:“方才那位道友手段實屬平常,連某也未曾折損多少法力,愿再領教山海界各派道友高明。”

他這等態度落在山海各派眼中,自是引來不少不滿,頓時又有一位弟子上前與他斗法,可沒想到,同樣沒能支撐多久,就被擊敗。

隨后又有不少人上前邀戰,然而這一番比斗下來,竟然無一人能勝他,且最后結果無不是寶毀人傷,而且敗者說得上是格外慘烈,不是缺手斷腳,就是被轟半個身軀。

需知修道人在未曾斬卻凡身之前肉身乃是渡世之筏,輕易損傷不得,斷肢縱然能重續了回來,也是十分可能損及根本的,于修道很是不利,宗門在有選擇的情況下,定然不會再著重培養這些弟子了,所以這些弟子未來道途無疑將變得十分渺茫。

盡管如此,卻也未曾嚇住各派修士,紛紛派遣弟子上去交手。

可是連信之實力,委實超乎想象,其一連贏了三天,擊敗不下二十余名對手,一時風頭無兩,或許知曉小宗弟子不是其對手,所以到了第四天,終是有大派弟子下場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8-5-8 23:55
第六十一章 劍虹落淵平囂音

場中陣門洞開,隨即自里出來一道金青煙煞,待散去后,那里卻是站著一名雙目如電,身壯肩寬的中年修士,他朝著連信一拱手,自報名號道:“平都教門下,朱陌。”

連信既來比斗,對于山海界大派也是稍微有些了解,知道平都教也是此間大派之一,臉容雖無什么變化,可從眼神之中卻不難看出,此刻也是多了幾分認真,但其言語依舊不多,只是道一聲:“請。”

這時平都教眾所駐法壇之上,掌門倪天平面無表情地看著下方。而站在他身旁的蔡長老卻是隱帶怒意,道:“掌門,這朱陌居然不得掌門允準,私自下場,對尊長毫無敬畏,似此等弟子,便再有天資,也絕不能留在門中!”

倪天平平靜道:“先看著吧。”

朱陌實際是守舊派弟子,此次下場未經他授意,的確是自行其是,不過有什么事可容后再談,畢竟這名弟子現在頭上頂著的仍是平都教的名頭。

蔡長老看向連信,道:“方才我察看過此人功行,其最為擅長的就是解化法寶之能,其他地方便不如何突出了。”

倪天平則道:“這人可惜了,渾身上下幾乎無有缺點,在同輩之中也算杰出,可惜被人引偏了道途,那傳授他法門之人,不過使用他為刀劍,而非當他是弟子。”

連信在與他人對戰之中,曾幾次三番將對手護身法寶化去,說明其所修煉神通法門就是用來克制法寶的,這能力看去了得,可說來也是不奇,這等手段山海界也是不缺,譬如歸靈派功法之中就有這般法門。

但一般沒有什么人會專門往這條路上去走,因為你在功行尚低的時候或許面對靈器、玄器時能夠大占便宜,可一旦修煉到了上層境界,你又拿什么去克制真器?

需知就真器本身而言,就相當于一位洞天真人了,因此這條路十分狹窄,當你走上去時就已能看見盡頭了。

雖說大部分人都無法修行到洞天這一層次,可即便是再不思進取之人,對此也是抱有念想的,在有得選擇的情況下,卻不會主動去走這條道路。

連信此刻面對平都教弟子,也是謹慎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隨意,一抬手,卻是把自己護身法寶也是祭了出來。

朱陌只是化丹修為,還駕馭不了太過厲害的法靈,不過這些年中,守舊派雖是抱著法靈不放,可實際隨著藏相靈塔尋回寶珠之后,法靈威能也是比在九洲之時大大提升了一截,此刻正好借此機會讓世人知曉平都教的厲害。

從內心而言,他對倪天平的說辭很是認可,但無奈他已是請了法靈在身,享受了好處,那就不可能再舍棄此物了,更不能讓守舊派就此被打壓下去。而這一場斗戰若能取勝,連倪天平也不得不給他以獎賞,便是輸了,也自有長老會出面保他,受些苦是免不了的,可只要守舊派一直存在下去,將來反而能得到更大好處。

此刻他見對面一動,也是立刻做出回應,兩人丹煞先是碰到了一處,滾滾煞氣如煙翻滾,在場中互相推擠,但是誰都沒有能壓過對面。下來又不約而同使動神通,想由此打開一個缺口。

厚重煙云很快遮去了一大塊天穹,里間有隆隆聲響傳出,顯是雙方交手不停,時不時有飛峰被余波掃中,導致大塊山石崩裂下來。

低輩弟子難以看清楚里間情形,不過之前上去的修士在連信面前少有堅持數個回合的,這時卻見到一個似與之勢均力敵的對手,不由振奮了許多。

倪天平看了一會兒,道:“這兩人功行修為乃至法力都是相差不大,只那連信心性冷漠,斗戰經驗也是豐富,朱陌絕不是其對手,他若是小心一些,倒還有希望全身而退。”

蔡長老也不好多說什么,雖然極度不喜守舊派,可畢竟還是門下弟子,若是敗了,也的是平都教的臉面。

江名堂一人獨坐殿閣之內,他卻是在努力回憶之中,因為他發現這些東西隨著時間推移自己會忘卻的越來越多,只能是使勁記住那些關鍵之處,

這時他聽得耳邊有聲響起道:“江道友?”

他不由一驚,抬首一看,見一名年輕道人就站在自己對面不遠處,道:“是…李道友?你何時回來的?”

李函霄微笑道:“李某方至。”他其實來了有一會兒了,但是對方對他一直視而不見,這才出言相喚。

江名堂一拱手,歉然道:“江某方才想到一些事,有些入神了,失禮了。”

李函霄道:“無礙。”隨即語聲一正,“江道友,你可是記得有哪些人在此變故之中受損,又有哪些人完好?”

從江名堂夢中記憶來看,在變故發生之后,那些受得損傷之處,還有因此身亡的弟子,那多半是駐地遭受了敵襲,那些地方就是需重點戒備的。

雖其所見未來也未必一定是真,甚至也不排除是此回來襲之人故意安排的,不過這些他們自會設法查證,不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江名堂道:“我夢中記憶有些模糊,只能說個大概了。”

李函霄道:“道友能想及多少,便就說多少,我記得道友這幾日才又記起了不少東西,再過幾日,或許還能看到更多。”

江名堂道:“那江某先回宗門,若記起什么以往不曾見到的,當會立刻來告知道友。”

李函霄笑道:“道友先不必回去了,我門中長老自會給貴派去書說明情形,只不知你自家可是愿意?”

江名堂沒有猶豫,躬身一禮,道:“一切聽憑上宗安排。”

昂星派本來就是少清派名義上的下宗,只是少清派上層也沒把這個下宗怎么放在心上,平常也不怎么往來,現在有需要用到的地方,那自是會把上宗身份揀了起來。

李函霄這時忽然往外一轉目,江名堂也是隨他目光望去,卻見場中兩人正在斗法,只是兩者所展現出來的斗戰之能遠遠超出之前所見,他問道:“李道友,那一位可是平都教的道友?”

李函霄道:“應該是了。”他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這位道友怕是不敵他的對手。”

果然,場中雖依舊在周旋著,可朱陌的頹勢越來越明顯,好在他也察覺到了情形不太好,找了一個機會,就跳出了戰圈,打一個稽首,就躲入身后陣門之中,算是主動認輸了。

他算是第一個能夠從連信手中完好退走之人,只是自其退去后,場中一時再無人敢于上前。

李函霄看著下方,眼中生出了幾分危險光芒,身上也是氣機隱動,似是有意出手,然而這個時候,卻見一道劍光自自家駐地中飛起,直接落去那處斗法所在,他一見之下,身上氣機又是收斂起來。

連信站在場中許久,見一直無人上來,正要離去,忽然眼前一花,卻見一道純白劍光閃過,霎時之間,場中便多了一名頭梳飛仙髻,身著玄清羅衫的少女。

連信神情稍顯凝重,那一道劍光到來時殺機隱隱,仿若利刃加頸,讓他感覺到了一絲威脅,試著問道:“少清弟子?”

少女神情中帶著一股冷漠疏離,用清冷聲音道:“少清弟子,岳雪顏。”

連信本來平靜的心緒卻是一下興奮起來,他此來目的便是為了對付這些山海界大派弟子,便將自己所有護身寶物,哪怕先前不曾用過的都是一氣放了出來,并道:“好,正要領教!”

岳雪顏微一抬首,眸光刺來,這一剎那,一道驚電也似的劍光在半天之中閃過。

連信只覺一股驚栗之感從脊背之上升了起來,他狂吼一聲,將全身法力灌入護身寶物之中!隨后世上一切都仿若變得無比緩慢起來,他先是外圍的護身法寶被劈成了兩半,緊跟著身上兩枚玉佩接連碎裂,兩層氣光如泡影破散,再是護身法袍如薄紙一般被輕切開來,最后方才瞥到那一道光華沒入自己額頭。

他怔了一怔,過得片刻,整個人倏爾化作兩半,便自天中墜下。

天中劍光一閃,就見那一枚純白劍丸又是回到了岳雪顏身側,在身邊來去飛繞不止,神情不見一絲變動。

連季山看見這一幕,不由瞇了瞇眼,只是一劍就將連信殺死,這當真不簡單,他身邊余下那些化丹弟子縱然有幾人手段仍在連信之上,可卻沒有一人能做到此事。

這名少清弟子的功行雖在他這里不夠看,可需知其眼下還只是化丹境界,要是修為提升至元嬰、洞天,乃至凡蛻境界之中時,又會如何呢?

想想也是令人心驚。

而且這般弟子定然不止一個,更別說,實力還在少清之上的溟滄派了。

他忽然有些明白方羅等人為何如此忌憚山海界了。

現在山海界這些宗派占據了遠遠勝過余寰諸天的靈機之地,要是再給其等足夠時日,那往后看去,一定會壓倒余寰諸天,成為萬界之正流。

這時他心中忽生感應,眼神閃爍了一下,卻是因為感應到了一絲氣機變化,這分明是儀晷之上有消息傳來了,要是沒有什么意外,或許就是外間那些同道準備讓他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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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誅邪當在氣動先

連季山在有所察覺后,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識卻是轉到了此刻位于摩天宮臺的一具分身之上。

這分身立時來至宮臺最深處,揮袖開得一扇禁門,便入到一處堅牢無比的洞室之內。

這里除了擺放著兩座儀晷之外,其余任何物事都是不存。

由于儀晷無法放入乾坤囊中,不能隨身攜帶,故他只能將之擺在這里,并在周圍布下了禁制,連門下弟子也不能接近,要是有外氣往里侵入,則兩座儀晷立刻會被毀去,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他分身此時走上前去,伸手按在了那儀晷之上,霎時間,面前一陣靈光閃動,過去片刻,便有一股意識印入他腦海之內。

如他所料一般,這次消息的確是外間那些同道傳來,其等讓他看準時機,先在山海界內部動手,盡量攪亂此界,好方便他們侵入進來,而具體發動時機,則讓他自家把握。

只是看了下來,這里面卻有一個消息讓他眉頭大皺。

因為上次推算發現此事多了些許變數,所以下來又接連推算了數次,可所得結果仍是相同,但眾人卻不能再等下去了,因為此事變化顯示,越是往后拖延,局勢變數也就越多,唯有趁早動手,才有可能成功。

所以這推算結果其實并沒有能解決問題,只是眾人不想拖延下去,從而冒更多風險,

這卻讓他頗不滿意,因為這分明就是讓他成為那承擔風險之人。

需知他現在落在山海界內,所要承擔的壓力自然也是最大,縱然他認為自己實力凌駕于山海諸派修士之上,可畢竟是山海各派占據地利,便是法力修為不及他,卻也能利用各種禁陣及法寶相助,或許一個不小心,他就可能就會敗亡在此。

要知他與那些“同道”不過是利益結合,要是這里一旦行事不利,那些人說不定會舍棄他,雖是可能性較小,可他身在敵陣之中,不得不先為自己考慮。

深思之后,神意一轉,便與方羅勾連上了。

方羅問道:“道友現在喚我,可是天外有消息了?”

連季山道:“不錯,諸位道友已是傳話于我,要我擇機發動,道友以為何時穩妥?”

方羅想了一想,道:“少清弟子雖已露面,但只一人而已,那溟滄派門下更是未有現身,若我立刻動手,卻是稍顯匆忙了,當要再等上一等。”

在明確知曉眾人決定動手時,他反倒不急了。且也如他所言,溟滄派弟子一直未曾露面,這才是山海界中根底最深,英銳弟子最多的門派,要是此回對此派沒能造成任何打擊,那此行就不完滿。

連季山道:“連某亦是如此思量,不過我可繼續派遣弟子下場,逼迫其門下弟子出來與我交手。”

再與方羅說了幾句話后,他就自神意之中退出,意識重又回到場中。

方才連信當場被斬,負責看顧這一戰的執事道人上來解釋,說是由于岳雪顏出劍太快,所以自己不及阻攔,不過到底是來不及救,還是故意不救,這便難以說清了。

連季山自不會把區區一個化丹弟子放在心上,考慮了一下,道:“旻逢,安戈。”

“弟子在。”

隨聲音響起,兩名模樣精悍的弟子站了出來。

連季山道:“你們下場,若是再碰上那少清弟子,可以設法避開。”

那兩名躬身應命,腳下丹煞一涌,已是裹著身軀去往場中了。

鼓柱小天,石環之內,天地人三位之上,上次三道身影再次坐在了那里。

地位之上那人道:“消息已是送出,等連道友動起手來,我輩便可視情形而定。”

人位之上那人嘆道:“只如此做,萬一有事,卻是有些對不起連道友。”

按照他們原來打算,是要連季山在內部先行發動,待吸引了山海界各派注意力之后,他們同時在外圍進行突破。

可由于推算之中那個多出來的變數,他們為怕出現什么意外,只能放棄這個想法,決定先讓連季山一試,要是其人行事順利,那自是不用猶豫,可要是由此發現有什么東西超出他們應付范圍,那便可另做布置。

天位之上那人開口道:“連季山私心甚重,與我并非一條心,他也未必會照我等言語行事,不過沒有關系,山海界修士已是發現了些許端倪,我等可再放些消息出去,這般就可逼他動手,他要能逃了出來那是最好,逃不出來那只能怪自家運氣不好了。”

天岳內圈殿閣之內,魏子宏負手站在那里,一瞬不瞬看著各方氣機變化。

他這些天一直在留意這些余寰修士的動作,或許界外還有更多上境修士盯著山海界,不過這些自有諸派上層去操心,他只需管好界內之事,并盡量使之不在自己手中出得紕漏。

此時殿中陣門一開,審峒自里步出,并對他打一個稽首。

魏子宏回身過來,問道:“審道友,如何了?”

審峒道:“從那江名堂報上來的消息看,他夢中記憶損折最為嚴重所在,無不是挨近余寰修士的地界,而查看下來,此輩多是出自連季山與另外幾名天外修士的門下。”

魏子宏點頭道:“此與我等推斷大致相同。”他不由感嘆,“天機變數果然玄異莫測,同輩之間難見過去未來之變,可反而這些人能以見到。”

審峒道:“我已是按照道友吩咐,將陣門布置好了,一旦有變,立刻可將附近弟子轉挪了出去。”

魏子宏點了下首,他也知道,這只是以備萬一,未來變化不定,哪怕只是一個微小變化,都有可能導致結果不同,但是來犯之敵的身份卻不會應此而改,所以只要結合那夢境,算準此輩可能會使出的手段,那就可以減少許多不必要的損失。

審峒這時又問:“下來如何做?”

魏子宏冷聲道:“自然是將這幾人拿下了。”

他哪里會等這幾人發作之后再動手,只會搶先一步將這些可疑目標控制起來。

至于如此做是否有違道義,在諸派英銳弟子性命受到威脅的情形下,那根本不用去考慮這些。

要是此輩束手就擒,那么待大比過后,他自會放其離去,并賠禮致歉,可要是你反抗,那就證明你心中有鬼,寧可先處置了,也總比放任你在外面不管來得好。

魏子宏對著審峒一拱手,道:“此回入界之人不多,只要諸位上真能夠擋下天外進犯,那么就無有妨礙,但也需提防萬一,稍候我會在此主持天岳大陣,外間之事就拜托道友了。”

審峒沉聲道:“交給審某便好。”他打一個稽首,再度開啟陣門,自里退了出去。

魏子宏再次望向那個光幕,他心中還有一個不放心,就是那最后一道變亂氣機隱藏的十分之深,始終沒能找了出來,雖是從張蓁那里知曉,按照眼下進展,再有幾日就有可能找了出來,不過他已是不可能再等待下去了。不過只要將那幾個主謀之人制住,那么就算有那氣機在外,也可以騰出來慢慢收拾。

連季山在派了那兩名弟子下去后,便無心再看比斗,準備回得摩天宮臺之中,這時忽覺靈機有異,他轉目看去,見那里陣門大開,走了出來一名長髯道人。

他問道:“來得是哪一位道友?”

審峒打一個稽首,道:“山海修道士審峒,見過連上真,天岳之上有幾位道友想請連上真過去一敘,不知上真可是方便么?”

連季山看了看他,道:“還是不必了。”

在說話之間,他就將分身與正身相互交換,立時回得摩天宮臺之內。

雖他自認法力勝過在場所有人,可現在感應之中總覺有一絲險兆,故是毫不猶豫如此施為。

審峒道:“既然連上真不愿,那此事便罷。”他一禮之后,就此退走。

連季山一皺眉,“莫非是自己想錯了么?“

他帶著一眾弟子回轉了摩天宮臺,便起神意與方羅那邊稍作勾連,發現沒有什么異常,再是一想,審峒此回到來,卻并沒有說出來意,但看起來,卻很可能是因為自己弟子被斬一事,對方有意向自己致歉。

他呵了一聲,雖把無所謂此事,可等事機發動,自己自能千百倍找了回來。

到了第二日,因為他仍是沒有完全放心,故這次只派遣出了一分身去往觀臺,正身仍是留在摩天宮臺之內,有此物在,他不但可以護持自身,一身法力也能發揮出更大威能。

就在他以為布置妥當時,忽覺氣機一陣變動,往外一望,卻發現自己居然已是不在天岳之上,而是到了另一片地界之中,而且看來外間渾然一片,竟不知此間到底落在何處。

他神情一變,知道不對,一揮袖,立將整個禁制完全蕩開,再起意推算,可天機卻一片混沌,不由皺眉,這分明是被同輩遮去了,可山海界中并沒有任何渡覺修士……

轉念到這里,他忽然想到一點,“莫非是以善功相請么?”

這是可能的,余寰諸天由于有善功存在,加之現下昆始洲陸上擁有無窮外物,故是一些散修之中的杰出之輩,也有機會修煉到上境。

就在此時,他又所感,循著異樣方向看去,卻見有三名道人出現在了那里,不由一驚,因為這三人,他卻俱是認得,而每一人功行都不在他之下,而現在竟是齊至此間,這分明就是沖著他來的。

他不由冷笑一聲,道:“好一招瞞天過海,你等本可置身事外,現在卻偏要擠了進來,可便能阻我,莫非還能擋住天外諸位同道不成?”
superiss 發表於 2018-5-8 23:57
第六十三章 障思執迷惑靈臺

    場中這三名道人,分別是玄洪天天主何仙隱,澹波宗掌門通廣道人以及汨澤宗掌門郭舉贏。

    這三人雖然不是山海修士,可都能算得上溟滄派同脈,此次也被邀請到了山海界內觀法,只是出于某種考量,他們行蹤卻是被山海界修士有意隱瞞了下來。

    連季山及他背后那些人是知道這幾派與溟滄派之間似有幾分淵源的,所以事先也曾注意過這三家,可是最后一直沒有什么動靜,故也是漸漸放松了警惕。

    郭舉贏道:“連道友,若你不急著動手,那不妨出來一談。”

    連季山考慮了一下,心意一轉,一具化影分身自摩天宮臺之中穿渡出來,道:“郭掌門想說何事?”

    郭舉贏道:“連道友,不管你事先作了何等謀劃,而今已然暴露人前,那不妨就此罷手,待大比之后,我等可向山海界修士討個情面,放了你歸去。”

    連季山冷笑幾聲,道:“看來三位是拿定連某了,不過三位莫非以為,此回之事就只有連某一人么?”他看向三人,“我勸三位不妨早些退去,我可當沒有見過你等,不然等山海之事一了,恐怕幾位背后宗門也難免會受得牽連。”

    何仙隱淡淡道:“尊駕想得太多了,就算無有我三人在此,你等也無可能對山海界如何。”

    連季山心思一動,似乎想到了什么,這一瞬間,腦海也是清醒了幾分。

    既然山海界各派此回準備如此充分,那此回與其等對上似非什么好選擇,而且他辛辛苦苦一場,不過就是為了滅殺一些后輩弟子,這不僅不值,也十分可笑。

    且自己此刻就算放手,等再見到那些同道,也大可推說是不敵三人聯手,如此任誰也說不出什么來。

    然而就在他想明白這些,準備就此收手之時,忽然又有一個雜念自心底升了上來,立時把這些清醒思慮又沖了個一干二凈,臉上再度浮出狠戾之色,當下起神意勾連方羅處,準備讓其立刻動手,然而神意落去,卻沒有任何回應。

    他神情一變,這等情形,要么神意就是被功行更高之人相擾,要么就是自己與方羅與已然不在一處界天之中了。

    他再是試著一看周圍,這才覺得這里氣機有幾分似曾相識,道:“這里是渾天青空?”

    郭舉贏道:“不錯,不過此間是另一處渾天青空,而非天岳所在了。”

    連季山先前想過山海界修士會用天岳禁制來困壓自己,可沒想到,現下居然將他挪到了另一處渾天青空之中,他沉著臉道:“你等是如何把我挪到此處來的?”

    要是山海界中有轉挪之法直接能將他送到界外,那倒是有些麻煩了,如此就算他擊敗三人,再次入界,怕仍會遭遇到相同結果。

    通廣道人開口道:“這是山海界道友所為,我等并不知曉此中原因。”

    實際上,渾天青空之間通過一些手段是可以彼此往來的,而這片渾天青空早是被山海各派上真轉挪到了一處半界之中,就是為了用來應付一些危機。

    連季山冷嘲道:“就算你等能把我圍堵在此,可山海界中還有我幾名同道,卻不知那幾位你們又當如何應付?”

    他認為哪怕自己無法以神意交通方羅,后者也一定會來試圖聯系他的。而其人在發現他無法回應時,那一定不難猜出他出了事。而此回山海界能夠請來的渡覺修士應該都在這里了,那山海界又拿什么去應付方羅等人?

    何仙隱淡淡道:“此事與我等無關,我等只管捉拿道友。”

    通廣道人言道:“道友若是愿意現下退出,自也可消弭一場紛爭。”

    連季山對此不屑一顧,他來回看了三人幾眼,道:“既然三位有把握,那便試上一試吧!”

    說到這里,他這具分身驟然散去,意識回到了正身之內。

    他身下這座摩天宮臺大致相當于一個鎮宗大陣,說得上是攻守皆能,不僅如此,此物在他操持之下,還有遁破界空之能,也是這般,他才敢于獨自一人深入到地界之中,而現在既不在山海界,他卻是顧慮更少,要是情勢當真危急,大不了找個機會破空飛去。

    郭舉贏見宮臺之上禁制靈光閃爍起來,便對著何仙隱道:“何天主,既然這一位執迷不悟,那我等也無需和他客氣了。”

    何仙隱未再多言,自袖中拿了一枚小印出來,往天上就是一祭。

    這處地界是山海界各派早就布置好的,自然也少不了禁制大陣,不然也不會將連季山送至此間,現下一經轉動,無數禁力直接壓向了那摩天宮臺,而后便直接引動禁制之間的碰撞對抗,一時也看不出來哪一邊更具優勢。

    不過渾天青空背后另有依托,有源源不斷的靈機送渡進來,而摩天宮臺就不同了,只能依靠連季山自身法力維持,所以長久比拼下去,一定是后者吃虧。

    連季山臉色有些難看,他沒有想到渾天青空之中還有這般厲害的禁陣,現在在彼此禁力擠壓抵消之下,他法力飛快耗損,縱然他身為渡覺修士,法力充沛,可這般下去,終歸是會耗盡的。

    在察覺到自己沒有什么勝算后,他就想著破界遁走,而后再找機會回來,只是上面禁力持續不斷,再加上三人在旁盯著,成功可能十分微小,所以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維持下去,等到天外那些同道殺入山海界中,那么他就有機會了。

    此刻山海界中,方羅正在法壇之上觀看弟子比斗,不過他與連季山不同,對于底層次比斗無有任何興趣,只是著重留意山海各大派元嬰層次的英銳,這些人差不多乃是同輩之中功行最好的一批人,未來各派洞天真人說不定就出自這些人,機緣好的,甚至還有可能成就凡蛻。

    而以山海界的功法和豐盛靈機,這個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所以他在考慮,若將這些弟子俱是設法除去了,那么必可讓山海各派元氣大損。

    他不知道自己這個執念是哪里來的,又為何如此之深,可就覺得這是自己必須要做之事。

    正在他又看完一場比斗之后,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不安,他立起神意試著勾連連季山,然而對面卻是空空蕩蕩,似是其人已是離開了這片界天。

    “這是如何一回事?”

    他立刻喚來一名機靈弟子,吩咐了幾聲,并道:“記住,只要看一眼便好,不必太過著緊,也無需多問什么。”

    那弟子不一會兒就轉了回來,并道:“弟子看過了,連上真與門下俱在,看去無有什么異狀,而摩天宮臺也仍是留在原處。”

    方羅頜首道:“好了,你下去吧。”

    揮退弟子后,他心中卻是翻騰起來,連季山神意無法勾連,那么其正身絕然不在此間,可其絕無可能正身出游,而把摩天宮臺扔下的,所以其人一定是出事了。

    可連季山要真是出了問題,那自己究竟是按住不動,還是繼續按照先前謀劃行事?

    山海界之人能于無聲無息間將一位道行與他相差無幾的修士制服,那么說不定也能同樣方法來對付自己,那再按照原定謀劃行事似乎不是什么好主意了。

    他正考慮之間,弟子來報道:“有一位山海界上真說有事找尋老師。”

    方羅念頭轉了轉,呵呵一笑,道:“有道友到來,豈能拒之門外,快快有請。”

    未過多久,審峒來至法壇之上,對其打一個稽首,報了自家名姓,而后道:“天岳之中有幾位上真聽聞方羅真人道法了得,故是想請道友過去一論道法,也不知道友是否有暇?”

    方羅哈哈一笑,連連擺手道:“取笑了,取笑了,這幾天來觀摩各派道法,都是精深奧妙,區區這微末道行,豈敢在諸位同道面前獻丑,還是作罷吧。”

    審峒也未勉強,道:“如此,打攪了。”

    方羅道:“哪里哪里,還望諸位道友莫怪才是。”

    待審峒退走后,他面色卻是沉了下來,知曉自己毫無疑問已是被盯上了。

    可他卻有一處不解,對方為什么不像對付連季山那般對付自己呢?

    轉念到這里,他忽然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個可能。

    山海界盡管沒有渡覺修士,可斬去過去未來之身的人還是有幾位的,而且此輩法力明顯高于同輩,要是這些人聯手起來,再借助陣禁法寶,當是能夠對抗渡覺修士的。

    很可能正是因為此輩此刻正在對付連季山,故是抽不出力量來對付他,而又怕他此刻發動,所以故意來接觸他,為得就是讓他有所忌憚,不敢妄動。

    雖他覺得這般想法極有可能是真相,卻猜測畢竟是猜測,說不定真實情況與此截然相反。

    可安坐不動卻是太過被動了,他再是尋思了許久,終是有了一個辦法。

    此回潛入進來的同道,除了他之外,還有兩人,他可以讓此輩先行動手,并借此試探山海界此刻底細。假設這二人被輕易壓下,那么他就要想辦法離開了,而要是無法壓下去,那么山海各派就是外強中干,那么自己便再也無需顧忌,不妨上前與那兩名同道一同掀翻此方天岳!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5-20 01:19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5-8 23:57
第六十四章 愿觀本來筑心臺

魏子宏凝視著光團,神情微顯凝肅。

審峒此番作為,乃是得他授意,為得就是打草驚蛇,這樣方能逼得這些人提前發動。

如此做不但可以亂了對方步驟,還有可能把那些正在天外窺覬山海界的大敵一同引了過來。

現在各派上真早已是布置好了戰場,就等此輩鉆了進來。

就算此輩不來也是無妨,口袋既已布下,那么隨時隨地可以發動。

方羅在完全考慮好后,便不再猶豫,神意一轉,落入莫名之中,稍待片刻,就有兩名道人出現在他面前。

方羅言道:“英道友、陳道友,此間修士似已察覺到了什么,故是不能再等下去了,便請兩位即刻動手,我會在背后留神禁制敵手,助二位一臂之力,不知兩位可有不同之見?”

英姓道人言道:“道友一明一暗,布置甚是妥當。”

陳姓道人卻是問道:“連道友何在?”

方羅直言道:“連道友似是露了行蹤,我現下亦不知其所在,然以他功行,不會這么輕易被山海修士拿下,不定還會牽制住山海界一部分力量。”

陳姓道人點了點頭。

方羅見二人再無異議,再是囑咐幾句,自神意之中退了出來,隨后傳了一道念頭出去。

這一瞬間,天岳之上一些余寰修士腦海之中同時響起一個聲音,“稍候若見有變,你等立刻四散開來,伺機斬殺山海界修士,尤其是那些門中英銳,更是不可放過。”

這些修士聽罷此言,都是做好了準備,同時目光四移,暗中找尋合適下手的目標。

同一時刻,陳姓道人在天岳之外現出身來,其身影模糊,看去只是一具分身,其到了上空之后,面無表情地朝下擲去一物。

此物到了下方,靈光大散,頃刻間化為一個羅網大罩,越展越廣,最后竟是將整個天岳都是囊括其中。

這法器無法用作守御攻襲,但只要還是存在,那任何人都無法從此中轉挪出去。

為了山海界修士反應過來后破解此物,他又取出一只玉碟,里間薄薄一層瑩光,如水一般晃蕩著,他拿小指一挑,頓時有幾滴灑落出來,一到外間,就化無數光點,但很快彼此融合擴張,在天岳與大罩之間又形成了一層光膜。

做完這些事后,他顯得放心了許多,盤膝坐下,不再理會其余。

而天岳某處飛天宮闕之中,英姓道人自神意之中退出后,眼中卻是露出了一道森冷光芒。

他拿了一個法訣,身上法力頓時張開,可同時便感到一股阻力,他露出一個預料之中的神情,道:“果然有所準備。”

不過他并不想給山海界修士與自己正面交手的機會,自袖中拿出一只銀色香爐,擺在了地上,而后起法力徐徐催動

少許時候,里間就有煙氣騰出,往外蔓延,并越化越廣。

此物配合他神通,能夠繞過所有法陣禁制,直接在修士心中生出種種幻境,若是不能克服這些,那么立時會摧殘神智,變成受他控制的一具傀儡。而且對抗此物,不在于功行,只在于修士自身心境,從道理上說,哪怕凡蛻修士,若被此氣沾染,只要沒能抗過,都是逃不過這等下場。

隨著那白霧規模逐漸擴大,各派修士也紛紛留意到了這等異象,而在察覺到情形不對后,場中比斗都是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有一名道人躍身空中,伸出一靈光,沒入濃霧之中,須臾,他靈光又是轉了回來,看去沒有什么異狀,然而其人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不動,下一刻,其卻是從天中掉落下來,看去生死不知。

有人喝道:“此霧有古怪,諸位快退。”

各派弟子立刻往自家門派駐地分散,而有些靠近薄霧較近的修士,也并沒有被籠罩進去,一扇扇陣門在前方敞開,相助其等離去。

魏子宏在殿閣之中看見了這一幕,不由精神一振,知曉對方被逼動手了。他推算了一下,不難知曉此霧之能,若是無人阻止的話,那么只需要三至五日,這個薄霧就可將整個天岳包括了進去。

雖然天岳此刻被籠罩起來,不過渾天青空可以隨時將人挪到另一片青空之中,所以并不用為此擔心。

現在之所以不令其退走,那是因為他還記得有一縷氣機未曾搜檢出來,對方應該還有耳目潛藏在眾人之中,這里情況應該會隨時報于天外之人知曉。

所以各派弟子乃是作為一個餌鉤留在此地,當然,畢竟這些弟子俱是山海俊秀,他不會當真任由其等葬送在這里,要是遇到真正危險,自會立刻送走,現在就看天外那些人到底來不來了。

魯知培因為擔心變亂襲來,所以這些天來仗著執儀的身份,時不時便來少清駐地附近走上一圈。他在見到遠處有彌天大霧騰起,反應卻是比誰都快,立時便躲入了駐地。

此刻他看著外間那滾滾白霧不斷擴張,倒不如何擔心,跟少清弟子在一處,對方撤走之時,那么也一定會帶上他的,

心中暗暗慶幸,幸虧自己見機的快。

而在這時,卻見有一道靈光過來。

他認出是宗門符信,漫不經心拿了過來,然而打開一看,神情卻是一僵。

這符書之中卻是告知他,所有執儀弟子都已是被轉挪去了安穩地界,問他為何不至。

他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照這么看,哪怕他什么都不做,都會將他們挪轉至安全地界?那他辛辛苦苦沖到少清駐地又是為得什么?

隨即他又安慰自己,所謂安全地界不見得安全,就算去了那里也不見得能避開危險,自己還是跟著少清弟子更是安全。

只是下來情形卻是令他感到不對,隨著那些薄霧越來越近,這些少清弟子似并無離去的打算。

他忍不住向一名熟悉的少清弟子問道:“敢問郭道友,貴派不知何時離開此間?”

那郭姓弟子道:“我等并無離去打算。”

魯知培眼睛一下瞪大,脖子上青筋暴起,急急道:“為何不走?怎能不走?”

郭姓弟子理所當然道:“我少清弟子,遇敵從不退避。”

魯知培按捺住煩躁心緒,壓低聲音道:“我知貴派弟子遇敵不退。可外間那氣霧乃是上境修士所為,那又何必硬拼?”

郭姓弟子正色道:“道友錯了,這氣霧同樣是我輩大敵,只是此次……”他指了指自己心頭,“敵不在外,而在于心。”

他若是遇上修為遠遠高過自己的修士,那自然也不會在這里等死,可是方才門中長老已是解釋過了,這氣霧并不會對他們造成任何損傷,而是會在你心中營造出諸多幻境乃至對手,要是過不去,登時神智喪滅,身死道消,可要過去,則心境必將得以高上一層,故是他決定留下。

魯知培聽了解釋,方才明白這里門道,少清弟子敢這么做不奇怪,可他卻沒有把握過去此關,登時露出絕望之色,無比后悔自己先前舉動。

郭姓弟子淡淡道:“道友不愿在此,后殿有一陣門,可送你至我派駐地之下,可暫時保得你一時。”

魯知培一聽,如同撈到救命稻草,胡亂拱了拱手,就飛快朝著后面奔去。

而另一邊,李函霄看著那白霧漸漸涌了過來,問道:“江道友,聽你說來,李某最后避過了此劫?”

江名堂苦笑道:“李道友,只是現在所看到的景象已與夢中大為不同了,我亦不知尊駕是否還能安然渡過。”

李函霄點頭道:“我聽冉師叔祖曾言,未來變化無窮,從無定數,”他朝后示意一下,“我這閣中有一方轉挪之陣,只可過得一人,道友可以用此離開此地。”

江名堂一怔,隨候他似在思考什么,良久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愿留在此地。”

李函霄看了看他,道:“道友不必如此做,李某本就不打算離去。”

江名堂卻是搖頭,咬牙道:“在那夢中,江某僅是修煉到元嬰境界,說明江某未來僅止于此,可江某卻是不甘心,那還不如借此機會一試,著能否突破制束。”

他感覺自己就算將夢中所有機緣都是得到,也不過是比原先稍有長進,仍是邁不過那關鍵一關去,與其如此,還不如在此一搏。

李函霄點點頭,既然江名堂自己做出的選擇,他也不會阻攔,他稍作感應,卻是發現,此回來此殘玉斗法的同門沒有一人離去,都是選擇留了下來直面這一關,不由一笑,盤膝坐了下來,靜靜等待。

許久之后,那煙霧蔓延上來,并將整個少清駐地吞沒了進去。

天岳平都教駐地之中,平都教掌門倪天平看著霧氣過來,心中有感,嘆道:“原來機緣在此。”

他喚了一聲,“蔡長老。”

蔡長老一個躬身,道:“掌門請吩咐。”

倪天平道:“你帶著眾弟子退下,躲去事先安排的藏身之地,記著,勿要讓我平都門下有損。”

蔡長老抬起頭來,道:“那掌門真人呢?”

倪天平平靜道:“我留在此處。”

蔡長老大驚,急道:“掌門真人,這……”

倪天平看向前方,道:“蔡長老不必多言,此回乃我機緣,過此一關,便有望斬卻凡身。”

蔡長老更急,道:“可是這般做太過兇險了,以掌門真人功行,哪怕不去冒這等險,自也能水到渠成,而我平都若是少了掌門,卻難有崛起之望……”

倪天平搖頭道:“我便亡了還有葛長老,他亦是天縱奇才,我平都教仍不至于沒落,若是按部就班修行,我卻未必能比得過他,此險不得不冒。”

蔡長老還待再勸,但是倪天平此回決心已定,他也沒有辦法,因見那白霧越來越近,他只得帶著眾弟子先行退去了。

倪天平則是靜靜看著那薄霧過來,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只不一會兒,整個人就被掩蓋了進去,再是無法看見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8-5-8 23:58
第六十五章 撥動異思爭道名

    此來參與斗法的弟子不乏心性堅定之輩,在陸續得知迷霧之用后,有不少人都是決定留下來。

    不止是他們,一些站在境關門口的上境修士,同樣做出了此等選擇。

    故是迷霧蔓延開來后,著實籠罩進去了不少人。

    但有一些根基淺弱的宗派卻是不允許門下弟子如此做,他們通常要數十上百年才可能培養出一個俊才,承擔宗門興盛之望,當然不愿白白扔在這里。

    迷霧擴張很快,不過半天時間,就將周沿各處廣臺乃至主要露天地界都是籠蓋在內了,天岳之頂看去白茫茫一片,只不過暫時還無法侵入到內里。

    英姓道人在察覺到這等情形后,嗤笑一聲,之所以他的迷霧還有這等試煉心境的作用,這其實也是他刻意如此布置的,就是為了讓這些弟子自家愿意留了下來,若是過關,是真有可能功行更高一層的。

    可對他而言,哪怕少數俊才能夠留存下來,可亡于這迷霧之中的人肯定更多,這便已然達到他的目的了。

    他不知什么時候會過來阻止自己,所以不去看收獲,只是加大力氣繼續催發。

    方羅自二人發動之后,就拿了一個神通,躲藏起來。

    這神通并非只落于某一處,而是在不同地界保持數目眾多的氣機,法身則是在其中不停穿梭游走。

    這樣就算在敵方禁陣之內,也無法找到他真正藏匿所在。

    從方才至現在,他一直在看著天岳之中山海各派的反應,卻發現各派應對尚算及時,而且至今為止,在他可察覺的范圍內,除了愿意自陷險地的,沒有一人因此橫死,這說明山海各派是早有準備的。

    只是他卻沒有看見有足夠分量的人出現,甚至一個斬得過去未來之身的人也無有,這卻讓他猶疑不定起來。

    說不定他先前猜得不錯,連季山雖是不見,可的確是牽制住了諸多山海各派的上層,現在面對這等危機根本抽不出手來。

    這個推斷不禁讓他蠢蠢欲動起來,想著是否要立刻動手,可旋即又是將這股沖動壓下。

    現在還不是時候,說不定山海界那邊故意如此,好把他引了出來一起收拾,故還需再等上一等。

    很快又是三天過去,看去整個天岳都被霧氣所包裹了,而外面禁制也被化去了許多,不過要想滲透入天岳內部,卻不是一時半刻之事。

    魏子宏在將諸弟子挪去天岳深處后,就一直站在殿閣之內,時刻留意著局勢變化,他同樣是保持不動,任由那對方施為。

    他主要目的,是為顯示出山海各派抵御無力,好引動天外之人到來。不過現在遲遲未見動靜,對方應該是還在觀察之中。

    他猜測讓此輩這般不放心,應該是那方羅沒有現身的緣故,因而使得此輩有所疑慮。

    所以需先想辦法把此人逼了出來。

    “自變故開始后,此人氣機就消失無蹤了,好在并不是沒有辦法。”

    他一拂袖,身側又是現出一團光亮,內中卻是何仙隱三人與連季山斗戰的場景,借著禁陣之助,三人牢牢壓制住了此人,再若持續下去,沒有什么變數的話,那差不多只要兩天左右就能見得結果了。

    他笑了一笑,這般卻是正好,一拂袖,卻是將那半界稍稍開得一隙,送渡進去更多靈機,同時又遮掩了一下三人氣機,旋即就將關門合閉。

    就在同一時刻,方羅神情不由一動,方才雖只是泄露出來了一絲氣機,可他立時有所察覺,從那氣機中他感應到連季山正和其余人斗法,不過情勢似乎不太妙,而且對手是誰也難以判明,可是他能感覺到,連季山堅持不了多久了,要是山海修士等到料理完其人之后再動手,他這里機會可就更小了。

    轉念到這里,他又權衡了一下利弊,沒有再遲疑下去,當即現身出來,到了天頂上方,把氣機一放,一股絕強法力隨之洶涌而出,并朝著下方天岳傾覆下來。

    鼓柱小天之內,地位之上那人忽然一睜目,道:“方羅動手了,只是那連季山仍舊不知所蹤,情形甚難判斷。”

    人位之上那人考慮了一下,現在要是動,看去隱隱埋藏著巨大風險,可若不動,很可能本來是有機會,卻有可能因此而錯過。他看向天位之上,道:“道友如何說?”

    此時不僅是石環禁制內圈之人,還是外圈之人,都是看了過來。

    天位之上那女道人卻沒有立刻給出答,而是在思考之中,半晌,她道:“諸位,世上無有萬無一失之事,這次有變數,難保下無有,山海界實力終究只有這些,所謂變數,只要不是真陽元尊插手,縱然有麻煩,以我等功行,想來也是可以克服。且今次機會再好不過,要是留給山海界足夠時日,其修士功行,必將更勝當下。”

    地位之上那人立刻附從道:“道友說得不錯,山海界靈機興盛,勝我太多,現在不找個機會將他們勢頭壓下去,那么將來就難說了。”

    人位上那人嘆道:“從此次觀摩情形來看,山海不只是靈機勝我,功法亦是如此,兩者相輔相成,長久下去,此界之士,必成諸天道法之正流,除非我輩宗門亦有上法靈澤,否則長此下去,終究會逐漸勢弱,此等局面,著實堪憂。”

    到了他們這境界,看得不止是眼前,還有萬千載,乃至億萬載后。

    隨著山海界逐漸強勢,其修道法門必會逐漸散播出來,而其他宗派在與之比較之中必會居于弱勢。

    需知修道宗派,通常是強者愈強,弱者愈弱,更何況山海界還有真陽元尊在上,短時內沒有什么,可是萬千載,乃至億萬載后呢?他們只要自身不曾超脫或者宗門中沒有這等大能,那么終究是會被壓下一頭的。

    而自家宗門一旦走下坡路,那就意味著即便自己轉生來,成就也未必能高過前生,反而可能會越來越低,要是宗門道統因此斷絕或是干脆被他派吞并,那再想返歸道途幾乎就是不可能之事了。

    所以這里不止是宗門之利,更是涉及個人私利。

    在他們看來,唯有所有大派都是相互對等的勢力,保證齊頭并進,那才能相安無事。

    勢力有可能增長上去的,那就要設法打壓,以保持彼此均勢。

    可事實上這是無有可能做到的,只是這個想法不僅是來源于自己,更有某種力量在背后將之誘發出來,讓他們覺得眼下若不如此做,那么必定對自己極其不利。

    那女道人言道:“既然兩位道友都是贊同,那就不必再等下去了,我等這便動手。”

    因為這里眾人早就做好了發動準備,故是她語聲一落,石環之上自有光亮閃動,隨其紛紛破碎,就有一此物自地下緩緩抬升而起。

    此物似本存于虛無之中,但隨后卻是漸漸轉為凝實,其模樣似若一條大魚,由額到脊有一排眼目,兇戾異常,腹底有爪有蹼,身軀之上隱隱顯現出活物才有的筋骨脈絡。

    此物名為惡尤,同樣也是一種虛空生靈,生性兇惡,且是獨來獨往,并不似大鯤多數是族居,其最能啃噬靈機,只要給其足夠時日,哪怕將一界靈機吞去也不是什么難事。

    他們選擇這等虛空生靈作為載承,其目的就是要在攻襲山海各派的同時,順便吞奪此間日益興盛的靈機。

    隨著這頭兇怪不斷上升,這處小天之內的靈機不斷被吸入其身軀之內,周圍地陸山岳開始崩塌沉陷,并向著天地四方蔓延。而當其撞破界空,遁去虛空元海之中后,此間已然是化作了一片殘破不堪的死寂界域。

    山海界半界之內,大鯤贏媯靜靜等在那里。

    溟滄派孟至德、沈柏霜;少清派嬰春秋、樂羲容;冥泉宗宇文洪陽,元蜃門薛定緣,這六人俱是站在鯤背之上,凝望著虛空深處。

    山海界中,斬去過去未來之身的修士除卻秦、岳兩位掌門,現下都是在此了。

    忽然之間,眾人心頭都是生出一絲感應。

    嬰春秋稍作推算,道:“天機隱動,偏惡而生,此輩當是來了。”

    孟至德沉聲道:“來了便好,沒有耗費我等這一番布置。”

    他們現在所在半界乃是天地壁障最為薄弱所在,只要破入界中,那么一定是會經過此間的。

    從別處走不是不可能,可他們也能提前有所感覺,并先一步等在那里,所以對方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畢竟這里是他們主場,占據了地利之勢。

    不過對方不知有幾名渡覺修士,但實力應該是遠強于山海界這一邊,就算他們這些人可以和渡覺一劫修士糾纏,對陣交鋒實屬下策,所以他們在一開始就沒有上去正面相拼的打算。

    山海界背后盡管有張衍這位太上,可其本人也是說過,世外亦有大敵,所以各大派上層從來沒有因此放松過警惕,要是哪一日有外敵來攻,張衍恰好被對手拖住,山海界修士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故是這些年來,諸派除了安排各種萬一情形下的退路,還有就是準備了應付大敵的各種手段,只是之前從未有人來犯,而這一次,卻終是能夠用上了。

    正在說話之間,眾人心頭一震,卻是感到有一股暴虐氣機蠻橫無比往半界之內擠入進來,與此同時,又有十余股強大氣機自感應之中逐一浮現了出來!
superiss 發表於 2018-5-8 23:59
第六十六章 化歸渾宇回先天

孟至德、嬰春秋等人看了過去,只見一頭形若大魚的兇怪出現眼前,那股兇戾之氣就是自其身上散播出來的。

山海界各派這些年來往來穿渡各界,自不難認出這是一頭“惡尤”,對方馭此兇怪到此,目的可謂昭然若揭。

兇怪背上站著十多名修士,為首三人籠罩在一團光亮之中,身影樣貌分辨不清,具體修為也無法判別,但從氣機上看,無疑都是渡覺修士。

至于身后那十余人,有一二人與他們功行相仿,而大多數卻還遠有不及,可無一例外,俱是斬卻凡身之輩。

六人看過之后,就略了過去,這些人中最為危險的還屬那三位渡覺修士,也唯有這三人能給他們帶來足夠威脅。若是這三人不在,只對付其余十人,實則并不如何困難。

這處半界十分堅固,其上設布了無數禁制,算得上是山海界外一道屏障,哪怕沒有伯白、伯玄二人,也能將絕大多數試圖侵入界中的虛空生靈滅殺在此。

事實上,這兩名神君只有在面對一些格外兇悍的虛空生靈時才出現,對于那些層次不高的,只會交由山海界修士自行面對。

但這一層阻礙,在面對渡覺修士時毫無疑問形同虛設。

孟至德沉聲道:“敵蹤已現,諸位,我等便按先前計議行事。”

其余五位上真都是稽首言是。

孟至德手中托出一物,在出來一瞬間,好似一切物事都被吞沒進去,便是此刻他拿在手中,能感覺到那里有物存在,但卻無法望見。

此是溟滄派鎮派之寶虛元玄洞,。

面對三名渡覺修士,還不知對方到底成就了幾劫功行,與之硬拼顯然是很不明智的,所以這一次,他們決定并不與對方比拼正面,而是利用這鎮派法寶來摧垮對手。

可以說,這一回所有謀劃都是圍繞著此寶而定。

當初在動用此寶與敵交戰時,因為修為所限,至多也不過解開二層封印,而如今因為功行不同,所以再無這等限礙,此刻已然是解開了三層封印。

一旦引動其威,可將一界之地化為虛無。

由于此寶威能過于宏大,連御主也未必能夠保全,所以持寶之人正身必得在發動之前及時撤出。

孟真人當即化出一道法力分身,由其持拿那鎮派之寶,隨后對大鯤贏媯道:“贏真人,有勞你送我等離開此處。”

贏媯悶悶回應一聲,其把頭尾一擺,頓時消失不見,瞬息間便帶著眾人從這半界之中撤了出去。

那女道人見六人齊齊退走,卻是以為山海界這幾人見得自己這里勢大,發覺無力抗衡,所以不敢與他們交手。她目光一轉,便望到了真人那具分身,可方才看有一眼,心中卻是沒來由升起一股悚然之感。

她不由一驚,雖不知那是什么緣故,可卻十分相信自身感應,立起神意傳言道:“速速離開此處。”

可便是渡覺修士,想要在瞬息之內離開這一界,也是無有可能辦到的。

下一刻,這一行人便覺自己似被一股莫名力量攫住,自身連同外間天地都是陷入了停頓凝滯。

在女道人和另外兩名渡覺修士的神意之中,不管是自己身軀還是身周圍的清氣靈光,都仿佛變作了最為華美的琉璃雕像,一動不動立在那里,而后從身外光華到身上衣角,都是同時均勻碎裂開來,由殘片化為細屑,再由細屑化為虛無,最后徹底歸入寂暗。

孟至德此刻與其余五位上真已是退至山海界內,他心意一動,虛元玄洞已然是轉回至身畔。

這鎮派至寶可吞化一界,在此般威能之下,只要不能跳脫去了界外,那么就一并被囊括其內,任你如何挪轉根果都無用處。

可以說,此行來人,也唯有那三名渡覺修士可以避過此等威能,因為修士只要渡過一劫,那么除了駐世法身之外,在天外天中還另有法身,渡去幾劫,便會存有幾具,且一具比一具來得法力宏大,哪怕駐世法身被毀,也還可再降下一具來。

好在這里也不是沒有缺點可以利用,因為你便是再降下法身,也同樣也只會落在原處。

雖是半界被毀,可不難再重塑一處出來。

但因此界其實也是寄托于山海界之上的,所以此輩有落于山海界內的機會,故是這般做未必能保證萬無一失,這里就需要同時營造出諸多半界,而此等界天的數目越多,則越能減少其侵入本界的可能。

這等事只靠他們六人是不夠的,好在此前也是早有安排。

孟至德稍作感應,在察覺到此回來犯之敵的氣機都是暫時消亡不見后,就對大鯤贏媯言道:“贏真人,勞你再費心一回。”

大鯤贏媯稚嫩聲音在各人心中響起,道:“我來,我來。”它身上氣機一放,便將此間六人與山海界中其余凡蛻修士的氣機都是并合到了一處。

孟真人見此,就又向所有人傳去了一道意念。

溟滄派渡真殿內,左殿主寧沖玄負手站于一處高聳兀立的玄巖之上,在他身外,無數氣機如狂風暴雨一般圍繞在身側,隱隱可見其中有無數極微極細的劍光飛舞,此間如同一個大渦旋,將界中靈機不斷牽引入內,而后再是吞沒不見,除其自身之外,無人知曉這些靈機到底去了哪里。

此刻他似感覺到了什么,心意一轉,只是一瞬之間,所有狂暴氣機頓被撫平下來,化作和風細雨,小界之中的天地萬物也是變得清朗明澈起來。

他仰天望去,少時,一道氣光自身上沖天而起……

翼空洲,清羽門。

鳳鳴峽中連天虹,跨飛橋,華光道道,彩芒紛呈。

清羽掌門陶真宏正端坐天羽之上講道,在他四面,有清瀑流淌,泊泊之聲中,氤氳氣霧在半天中聚成靈云,好若華蓋,身旁天鶴盤旋,鳴聲陣陣。

下方通達外海的龍池之中,一頭頭龍鯨在汪洋之中恣意起伏,無數靈禽時而停居其寬厚身軀之上,時而成群結隊從其頂上飛掠而過。

隨著他聲音回響于清曠天宇之中,亦有諸多玄妙異景因此顯現出來,坐于兩崖之上聽道的弟子無不是心神沉浸其中。

而在這時,他若有所覺,微微點頭,便一擺拂塵,一枚清羽飄飄而上,不旋踵,就已是沒入天際,不知所蹤了。

紫英洲曉微湖上,掌門云素菡正身正漫步于爛漫花叢之中,似在思索著什么,忽然心有所感,一抬頭,暗道:“開始了么?”

她隨手從旁處抽出一截花枝,意注其上,須臾之間,隨著一股香氣散發,已是有一朵鮮花自上盛放開來,她把此花往天中輕輕一送,就任其飄飛而去。

天岳之中,魏子宏也同樣是收到了孟真人傳念,他道:“此輩已是入彀,時機已至,該是我等出力了。”

他走前幾步,起法力往陣禁中樞灌入進去,少頃,天岳之上便有重重疊疊的禁陣靈光顯現出來,霎時將原本圍堵在外的光膜沖開一處處缺口,天岳之內的凡蛻修士感受到此等變化,立時將自身氣機由此送渡了出去。

而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山海四方四域,各派未曾到來的凡蛻修士也都是有了反應,一股股法力氣機皆是沖去天外!

孟至德、嬰春秋等六人在感應得這些氣機之后,立起意念指引,令其等于山海界間隙所在開辟出了一方方界域。

一時之間,這些界域好似浮動在山海界表面的氣泡一般,成為阻擋在本界前的屏障。

不過就算這樣,仍不能說是高枕無憂,因為對方足有三個渡覺修士,只要其中有一人法力漏至山海界中,其人就可以侵入進去,并將另外兩人也是接引入內,要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那將會造成難以想象的損失,所以必須將這漏洞補上,萬萬不能給對手半點機會。

可除非能算定對手未來,否則很難做到這一點。

但想看到同輩之未來,需得付出無數神意法力,并需再設法斬滅那所有未來,方才能把握住那唯一可能,可這等代價在場之人卻無一承擔得起。

好在他們也無需如此做。

嬰春秋此時把袖一擺,將太卓玄清劍橫與眼前,此劍能照見那一線未來,以他如今修為,祭動此劍根本之時,根本無需耗費太多法力,一旦發現對方氣機有落去山海界的跡象,就可提前將之斬斷。

只是在做好一切布置好后,眾人卻發現對方遲遲不見有法身落下,顯是此輩也是忌憚虛元玄洞,不敢隨意落下。

他們也是不急,要是對方長久不把法身落至世間,那么就會迷失在虛界之內,再無法在人前顯化,這般等若將之殺滅,所以拖延下去,明顯對他們是有利的。

天外天中,女道人在發現自身駐世之身一瞬間就被打滅之后,也是驚怒不已,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何物,可也是分外忌憚,在不知道這等手段山海界還能動用幾次的情況下,她不敢輕易降下法身。

于是遁入莫名,起神意推算了一下,可是耗費了不少法力下來,可沒有辦法能夠完滿解決此般困境。

或許將氣機渡入山海界之中是一個辦法,因為對方不可能連自家修煉地界一并毀去。

可她算來算去,發現這里縱有破綻,對方未必沒有辦法提前堵上,

渡覺修士雖然法力高于凡蛻三重境修士,可從根本上而言,與后者仍是處于同一層次之中,并未超脫其上,雖是可以找出一定漏洞,但想要算定所有,那幾乎是不可能的,這便只能靠自身昀殊了。

只她也不可能在此停駐太久,這里終究不是沒有機會,于是心意一轉,那一劫法身便自落去世間。
superiss 發表於 2018-5-20 01:21
第六十七章 蕩洗濁穢復界清

嬰春秋一直在界中持劍以待,就在那女道人方才欲動,還未曾落下來時,他卻是先自有了感應。

當即憑劍觀照,所有氣機落處盡現眼中。

他立將太卓玄清劍祭動,這一劍斬落下來,頓將那一縷未來可能滲透入山海界的氣機斬斷,斷絕了這一個變數。

而與此同時,身上法力也是去得不少,但這與純粹用己身法力推算對手相比,耗用卻是天差地別,況且他還有紫清大藥用以補益,足可保證無有一絲一毫氣機漏了過去。

女道人方才身在天外天時,雖可以起神意與同輩交言,可他們并不知道世間到底是何情況,所以也無法做出準確推算,只是在落去那一瞬間,感覺自身好似少去了什么。

她不及分辨,已然落在了一處界域之中,立知這里仍然只在半界之內,唯有突破這一層屏障,才能入到山海界中。

她為避免方才那等情況再現,明白自己絕然不能留在一地,決定立刻轉挪出去。

然而她卻并不知曉,孟至德在大鯤贏媯相助之下,早是化出分身,同時渡入每一個開辟出來的界空之中,故是不論她落在哪里,結局都是一樣。

就在她方才試圖破界出去時,那股令人戰栗的感覺又一次襲來,先是天地止頓,然后萬物破碎開來,旋即眼前一黯。

下一瞬,意識又一次回到了天外天中,而此次卻是寄入了二劫法身之上,這說明她那一劫法身也是永遠被毀去了。

女道人頓時驚怒無比,同時又有些惶恐。

她不過是渡過二劫,在接連被毀去兩具法身之后,現在只剩下了最后一具,要是此身也是消亡,那么她就被徹底殺死了。

她不知道山海界之人到底掌握了什么法寶,可在那物面前,連轉挪神意也是無用,這令她空有一身龐大法力,卻是毫無用武之地。

這刻已是進退兩難,若再是降下法身,卻是懼怕再遭同樣下場,可若不去,無疑會漸漸迷失于虛界,無法再入世間。

她想了一想,當即神意轉入莫名,見得那兩名道人,言道:“兩位道友,方才我法身落去,卻又是被山海界之人用相同手段滅去,事先推算之中,天機之中曾出現一絲變數,想來這就是對面所操持的寶物了,這回是我低估了對手,倒是連累兩位了。”

其中一人道:“道友不必說這些,此番攻襲山海,乃我三人一同所做決定,現下唯有同舟共濟,才能共渡難關。

另一人道:“舒道友說得不錯,盡快破局才是正理,道友兩次與那物照面,不知可有對策么?”

他們在不受異念蠱惑之時還是十分清醒的,知道現在事情到了眼下,互相推諉埋怨對解決事情毫無幫助,還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解決眼前難題。

女道人言道:“方才渡入下去時,感應到開辟出了不少界域阻我去路,其等是想以此阻攔我進入山海界中,可不管手中到底掌握何物,絕無可能做到每一處界域同時運使,故是我需與兩位一同落去,這般對方就無可能同時對付我等三人了。”

兩人都是沉默不言。

他們都是清楚,就算女道人推斷為真,他們只要降落世間,那么三人一定有一人是會被對方針對的。

只是他們俱是渡覺一劫修士,駐世法身被毀,只剩下最后一具法身,要是被那物卷入,那就是神形俱滅了。

可似乎前進還有一絲生機,躲在這里那是必無幸理。

盡管知道這個道理,可畢竟事涉生死,兩人也是遲遲無法做出決定。

女道人繼續說道:“我三人下去,只要有一人闖入山海界中,那么山海界修士就不可能再動用此物。”

其中一人道:“事到如今,道友還是想著對付山海界之人么?”

女道人知道他們心氣已沮,就算三人都是能夠完好無恙的突破入山海界中,恐怕想得也是如何離去,而不是留下與山海界修士拼殺。

她道:“當然非是如此,諸位想必與我一般,在來此之前都將一縷神魂留在了洞府之中,我等可以做一個約定,無論誰人出去,都要設法送渡不曾脫身的道友轉生,并護其入道,不論轉過幾世,都需庇佑其至再度斬去凡身為止。”

兩人稍作沉思,這幾乎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了,故都沒有太多猶豫,當場同意下來。

在意見統一之后,三人當場就立下約誓。隨后再是稍作商量,就把意念一轉,將最后一具法身落去世間。

山海界內,嬰春秋一直把神意停留在太卓玄清劍上,可忽然之間,他神情卻是凝肅了起來。

這一次他看到有三股氣機滲透入山海界中,說明對方將會是三人齊至,他一引法力,接連揮出數劍,將之殺滅,到此還是不停,又借劍看到三人落處,這幾個動作下來,他耗損也是極大,便與眾人招呼了一聲,當即盤膝坐下,化用大藥,以此盡快回復法力。

片刻之后,有三道金光從天而降,分別去往不同界域,由于虛元玄洞只能一次掃蕩一界,故是只能一個個料理,而那名女道人無疑是重中之重,而另外二人則需稍加阻延,這等情況六人早在神意之中便就商量好了對策,在感得其等落處后,沈柏霜、樂羲容、宇文洪陽、薛定緣四人便分作兩路,遁去另外兩名道人所在。

而在此刻,孟至德留在某一界域之中的分身感應得那女道人到來,心意一轉,虛元玄洞已然浮于身側,而下一刻,整個天地當即被此物吞沒進去,直至化為虛無。

而另一邊,其中一名道人身軀方才出現,就見一道劍光疾劈而來,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危險預兆,他能感覺到,自己若挨此一斬,那必無幸理,故是不敢有絲毫遲疑,趕忙轉挪根果避去,

本擬可以暫緩一口氣。然而那劍光卻是在身側來去不停,不但如此,還感覺到另有一股氣機隱隱罩定在自己身上,無奈之下,冒著暴露根果之危,不停轉挪,以求避過。

可這樣一來,他卻是被生生拖在了此間,某一刻,他忽然發現兩名對手氣機發生了極大變化,似從極盛驟然落至最低,這分明是正身已是不在此處,只留分身猶存。

他頓時恍悟過來,暗道不好,然而不得他抽身退走,整個界天已是被一股無可抵擋的力量卷入了進去,隨后所有一切都是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孟真人在解決了此人之后,就將意識投入到了最后一處交手之地中,隨即將虛元玄洞接引過來,并道:“兩位道友,可以退去了。”

宇文洪陽、薛定緣二人當即勾連上了大鯤神意,借其法力之助,登時挪轉了出來。

場中那最后一名余寰道人才是把法身降落下來,便陷入了薛定緣所營造的蜃境之中,盡管沒有多久就被他所識破,并從中闖了出來,可隨后卻是陷入了冥泉之水的圍困之中,同樣也沒能從此方界域之中闖了出去。

孟至德在二人退走之后,把法力一引,又一次將玄洞引發,整座界天毫無懸念的崩塌了,連帶那道人也是一同埋葬其中。

他意識再度回到正身之上,沉聲道:“來犯之敵已是盡誅,唯有連季山等輩仍是未除,未免變故。需得盡快了結。”

諸人深以為然。

六人再是商量了一下,為防還有人敵來襲,孟至德、嬰春秋、樂羲容、沈柏霜四人決定暫留下來,并請得宇文洪陽與薛定緣二人回去剿滅此刻還在后方作亂的連季山等人。

宇文洪陽和薛定緣受得請托,立刻就往那處渾天青空而來。

連季山在三人及禁陣圍攻之下,摩天宮臺此刻早已是崩塌,甚至駐世法身也被打滅,此刻已然降下了一劫法身在做最后掙扎。

何仙隱三人則是極有耐心的將其圍在其中,不斷借助陣法消耗其法力神意,不給其任何拼命機會,此刻就算沒有人干涉,大概一二天內,他們也能將其收拾了。

宇文洪陽與薛定緣一到,先是與三人打了聲招呼,隨后一并加入了斗戰。

連季山此刻所擁有的法力遠高于在場所有人,但是在禁陣壓力之下,他并沒有辦法將所有力量用到正面,頹勢已是明顯無比,現在又有兩人摻和進來,他立時抵受不住,忍不住再度轉挪根果。

何仙隱等人早是算定他根果所在,這刻見他再度祭動,哪會跟他客氣,三人法力同時發動,他們雖是分屬不同宗派,可是功法源頭卻同是來自于太冥祖師,故是無比契合,但見無邊水潮從虛空之中生出,自上下四方圍攏而來,再往中間一合,連季山就被淹沒了進去。

薛定緣可以感覺到,自法力水潮合攏那一刻,此人氣機便已不存在了,顯然已被三人消殺,他打一個稽首,道:“多謝三位了。”

郭舉贏道:“哪里,貴方界中當還有大敵,我等既來此,也該有始有終,當與諸位道友一同蕩平此輩。”

薛定緣心中明白,這三人現在如此積極,可不僅是對方口中說得那個原因,而是因為要讓方羅等人走脫,可能就會怨恨他們壞了其等之事,所以想將此輩徹底殺滅,這樣回去之后就再無后顧之憂了。他頜首言道:“那就勞煩三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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