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7811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2 22:36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畏劫法當爭法

張衍負袖立在清寰宮中,望著虛寂缺裂之處。

他一直認為,自己所面對的最大威脅非是來自于那些大德,而是那未曾入至諸有的造化之靈,他始終未曾忘了,此僚唯有吞奪大德才可全道。

方才那一戰,他也有心試探一二,然而并未從三人身上察覺到任何異狀,但這未必能證明造化之靈不在三人之中。

若是某一人為借托之形的話,當是連其自己也不知道,恐怕是因為局面還沒有到得對其最為有利的程度,所以屬于造化之靈的那一面沒有真正顯現出來罷了。

他于心中推算了一下,劫力圍堵之內,仍是一片混沌亂象,什么都看不出來。

不過從造化之靈與諸多大德偉力被困在一處可見,前者并沒有能力同時壓過所有大德,否則的話當再無大德存在了。

而大德自也無法壓過造化之靈,但若是先行歸來的大德俱被擊破,或者被造化之靈化身所吞奪,哪怕只是少得幾人,那么這天平恐怕就會傾斜了。

其實他認為,就算到了這一步,也不是沒有勝算,只要所有大德聯手,那還有一搏之力,只是大德非是一人,彼此之間也不可能真正同心合作,如此下去,被分而擊破是遲早之事。

這里就算是有人能將先行入得諸有的大德全數避入永寂也無用處,因為大德各悟道法,此道是大道,亦是己身之道,旁人難解,所失去的大道權柄同輩也取之不走,反觀造化之靈因與大德對立,卻是可以輕易從大道星河中窺見并截奪得這部分大道。

所以他需考慮到最壞結果,做好自己一人與之對抗的準備。

其實這也是他所期望的,唯有爭斗對抗,才能更接近大道之源。

不過他很清楚,造化之靈能與所有大德偉力對抗,真正實力委實難以想象,在自己力道之身圓滿之前,還需繼續拖延其到來。

現在有他力壓其余大德,造化之靈無法把手插進來,除非能把他搬開,不然任何事都無法做成。

先前三人合力,乃至季莊歸來之事,他疑其中就有造化之靈在背后推動,這回三人之勢被他挫敗,假設他猜測正確,那么此僚下一步棋子很快就會落下。

不過與其等待,不如主動出擊。

他一抬手,將三朵造化寶蓮托了出來,對著微明治下三處造化之地一照,就將其中破碎的造化之靈從生死輪轉之中全部拘了出來,并扔在了幾處依附于造化殘片的現世之中。

這樣一來,此輩皆是置于他目光之下,想要作反那是沒有可能了,便有什么手段,也只能從別處下手,只要冒頭出來,他立刻會將之打壓下去,絕不會給其可趁之機。

相覺、季莊回去之后,歷時許久,方才將法力修了回來,于是又于神意之中相聚,商量此后該是如何做。只是相邀微明時,其神意卻不愿回應,二人只得作罷。

季莊言道:“這玄元道人法力完滿,手中寶蓮亦是完整無缺,而我等無論法力還是御下寶蓮都是有所缺失,除非我等能把偉力尋回,才有可能是他對手。也不知其人是如何修成這般神通的。”

相覺忽然沉聲道:“布須天。”

季莊略一琢磨,道:“道友是言,其人這些神通手段乃是從布須天得來的?”

相覺道:“布須天方才是造化精蘊最盛之所在,玄元道人手中所持寶物應是從此處得來,而其人時時觀摩此地,所得大道當是勝過我輩甚多。”

說到這里,他呵了一聲,“造化之精崩散,這道緣本該是落于我輩身上,哪知我等克服劫力歸來,卻反倒是叫他撿了便宜去。”

季莊道:“現在說這些已是無益,此回敗了,還不如尋思如何走好下一步。”

相覺道:“這正是我此回找尋道友商議之事,我細思之,既然論法暫不是其人對手,那只能從造化性靈之中想辦法了。”

季莊沉吟一下,道:“造化性靈么?”

相覺道:“不錯,既然爭不了造化之地,那便先爭造化性靈,眼下也唯有道傳之爭我等能與他論一個高下了。”

季莊道:“而今造化寶蓮都被其人收去,我等偉力難以入至其人背后布須天及諸多造化之地中,又如何做得此事?”

雖是寶蓮一念之間就可召回,可是他們還是要些臉面的,方才輸了陣仗,不會立刻就出爾反爾。

相覺道:“道友勿慮,而今還有兩位道友尚持有造化寶蓮,我等可向其等討要,暫且借來一用。”

脊陽分壇之上,羅教教眾已是將這里團團圍困,不過面對這里的堅固陣禁沒有辦法,此處本有陣禁不說,還有演教特意用善功從余寰諸天那里換來的大能親手煉筑的陣盤,可謂堅不可破。

然而自數月前開始,羅教教眾便就開始挖掘靈脈,并四處修筑通天靈柱攪擾靈機,意圖從根底上斷絕大陣與靈機的牽連。

分壇之中的教眾本來還算鎮定,可一見此景,一個個都是變得慌張起來。

再過一段時日,人人可以感覺到,陣禁之上的靈機被削弱了一層,盡管只是極少一點,可這無疑說明羅教的做法已然是起到作用了,若是無人來救,那這里就是一處絕地。

可是演教各處分壇受得圍攻,現在更是在羅教攔截下與總壇斷了往來,難說自己這里還能得到什么救援。

楊壇主每日看著外間一日多過一日的羅教道眾,心中憂懼無比,再一次來到護法堂外,然而卻被告知孟壺正在閉關,且在緊要關頭。

他也是心懷怨氣,道:“我天天來此,孟護法怎么次次都在緊要關頭?”

守門弟子低頭道:“這卻不知了。”

楊壇主沒奈何,只好離了此處。

隨同一起來此的執事嘆道:“壇主,孟護法整日閉關,想也是知道了局勢急迫,在籌謀什么,現在急也是無用的。“

楊壇主搖了搖頭,什么閉關,他還不清楚么?旁人閉關,是為了突破境關,磨礪道心,可孟護法修為從未停止過攀升,哪需要什么閉關?

他道:“我演教之中,唯有總壇方是最為安全,現下我等坐困絕地,無有外援,上下憂懼惶恐,護法若能現身一見,便不是立刻離開此地,也著實能夠穩定人心。”

演教由于道法易傳之由,故而所占地界著實不少,因妖魔橫行,羅教復起,為了確保演教弟子的性命,所以鏡湖主事曾下令,若是見勢不妙,可以提前退走。

然而這就造成了許多分壇弟子一見羅教教眾過來,就直接放棄分壇,往總壇退走,因為只有總壇才能保住自身安穩。

這也不能算錯,只是考慮方向不同,因為與那些占下的地界相比,無疑弟子性命更為重要,只要人還在,待得日后修為上來,總能將地界奪回。

唐由到此后,也沒有改換這個規矩,一來這是他因為修道日深,也認為教祖應該更是看重教中弟子,而非什么外物地界,二來這里沒幾個是他親信,他名義雖是總壇長老,可所下命令未必見得比分壇壇主更是有用。

再則,他認為這好比大浪淘沙,偌大演教,總有能在關鍵時刻站了出來的人物,能在敵潮之下堅守之人方是演教未來真正的中流砥柱。

楊壇主現在就在考慮撤走一事,奈何現在分壇之中唯一一駕可以護得眾人離去的飛天大梭就在孟壺手里,護法不走,他們亦不可能走。

再是幾日之后,忽然有弟子來報,說是孟壺出關了。

楊壇主不由大喜,連忙帶著執事趕來,待見得孟壺后,道:“分壇被圍困多日,如今孟護法出關,我等就能安然離開此處了。”

孟壺看著二人,吃驚道:“什么,外面被人圍困了?”

執事顫聲道:“孟護法,你不知道?”

楊壇主不由心頭一沉,他本還抱著一絲希望,認為孟壺一直不曾出關,是胸有成竹,自有解決之法,卻沒想到居然是不曾聞得這個消息。

他吸了口氣,道:“現在羅教教眾將我分壇團團圍困,還在設法挖掘地脈,再這么下去,勢必難以堅守,不知孟護法有無退敵之法?”

孟壺唔了一聲,道:“且待我望氣一番。”

他雙目一凝,眼中自有一道金光閃過,楊壇主與執事看到,都是感到一陣眩暈,連忙避開,不敢直視。

孟壺看了一會兒,神情嚴肅道:“羅教此番人數雖眾,可修為高者其實沒有多少,真正了得的,也只有一人而已,所以……”他緩緩抬首,滿是豪氣道:“只要我將此人除去,那么余者皆是不足為慮。”

楊壇主頓時流露出驚喜之色,急急道:“護法可有把握?”

孟壺目視遠方,負手言道:“自有把握,只是這里有一個礙難。”

楊壇主忙道:“不知什么?孟護法盡可吩咐,只要楊某能做到的,定盡全力。”

孟壺沉聲道:“我現在還不是他的對手。”

場中一陣沉默。

楊壇主眼角微微抽動,既然你不是對手,剛才你又為何要做出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執事忍不住道:“孟護法既是不敵,那又如何解圍?”

孟壺挺胸抬首道:“不要緊,容我回去再閉個關,待功行強過他后再來收拾他不遲。”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2 22:39
第一百八十七章 意轉自然合天道

相覺與季莊商議好之后,親自往知連及紫衣道人那里去討要寶蓮。

紫衣道人那處沒什么波折,在得知用途之后,只摘了一枚蓮瓣下來,很是痛快就將整個寶蓮交了出來。

知連那里雖是不愿,可是卻不敢不給。他只區區一個偉力化身,隨時可以被送入永寂之中,所以無奈之下,也是留得一枚蓮瓣在身,權作牽引偉力之用,余下皆是交了出來。他也知曉,這一交托,寶蓮暫且是拿不回來了,唯有等到自己偉力歸來才能設法召回了。

這兩朵寶蓮到了相覺、季莊二人手中,只是瞬息間就尋回來了絕大部分力量,偉力就算與原來那朵寶蓮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這個時候,他們又有一種這寶蓮缺失了什么的感覺傳遞到心頭,可是仔細察看了一番,卻分明又什么都沒少。

只此物既不妨礙使用,而且推算之中,這里事機也并沒有牽扯到他們,那也就沒有必要深究下去。

二人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路數,各自執動寶蓮,將這寶蓮偉力波蕩傳入張衍治下某一處造化之地中。

布須天他們暫時不敢有所動作,雖然在那里布置無疑利益最大,可那也是張衍根本重地,滲透困難不說,一有變動,說不定就會被其著重針對,所以還不如先尋一隅,若是能打開局面,那再想其他不遲。

而隨著造化寶蓮偉力傳遞入造化之地內,兩人道法也是隨之進入。

畢竟此為大德之法,而依附造化之地的現世可謂無數,沒有多久,就有人道生靈得此所傳,并開始傳播開來。

在二人感應之內,好似虛空寂宇之中不斷有微弱星光亮起,循此而去,似能望見背后那無盡大道。

季莊見此,深為感嘆,道“未想造化之精破碎之后,竟還有這么一部大道流散在外,也難怪那玄元道人這般了得,此路之上,他已是遠遠走在我輩之前了。”

造化性靈乃是大道缺失一部,得此同樣是得了大道。

對大德而言,這些造化性靈只要能并合在自己道傳之中,那自身就可源源不斷觀摩這部分大道,數目越多,所可觀得便越多,也越是容易尋得。

他們只是看得少許就有所感悟,而張衍背后道傳遍布布須天及諸多造化之地,所得所獲簡直難以想象。

相覺道“這卻無礙,而今我輩亦起道傳,雖落人一步,可迎頭趕上就是,只要他未曾循此走到那大道之源,那么最終道歸誰主,還未可知。”

他指了指那造化之地,“道友,我輩既不能在正面斗法上勝過此人,那唯有從此處想辦法了。”

季莊緩緩點頭。

造化性靈之間的攻殺,他們這些大德偉力是不可能施加進去的,反還要竭力避開,否則大德之道就會替代其原本之道,那就是白耗心思了。

張衍現在最大的優勢無疑就在于神通偉力勝過他們,可一旦避過這一點,改為純以道傳之間的較量,差距也就沒有那么大了,其能施加的影響也是有限。

他試著推算了一下,道“現下那玄元道人治下道傳大勢漸成,雖未必能滅我道種,可我輩想在其道傳面前壯大,也是十分之困難,需得有護教之人才好。”

相覺神秘一笑,道“道友放心,我早已想好,這里正有一枚棋子可用。”

季莊道“不知這棋子為何”

相覺緩緩道“自是那造化之靈了。”

季莊神情微變,撤開幾步,沉聲道“道友這是何意”

相覺悠悠言道“道友不必這般戒備,我并非是造化之靈,只是造化之靈能以借托之形用我,那為何我又不能用他呢再說此僚未曾歸回之前,又有何懼”

他頓了一頓,又言“況我所言,乃是那些遍布在造化之地內的破碎靈性,此輩一旦入世轉生,修為遠勝那些造化之氣所化性靈,正是天生為我輩道傳護法的種子。”

季莊默然許久,道“道友此舉,莫非不怕牽扯出更多后患么”

相覺卻是冷然一笑,道“要是顧忌此舉會導致造化之靈提先歸來,那大可不必,便我不用此輩,諸有之中亦是藏有許多,現下不過取些許而用,又能左右什么而待我等道傳壯大之后,是留是滅,就全憑心意了。”

季莊看出就是自己出言反對,恐怕相覺也仍會我行我素,根本阻止不了,于是道“那便先按道友之言行事吧。”

相覺笑一聲,道“現在微明道友手中有三處造化之地,當有造化之靈,待我去向他拿來,想來他不會推拒。”

言畢,他便一轉神意,這一次微明沒有遮擋,將他接引入內。

相覺待與微明見過禮后,就將來意道出。

微明卻是搖頭道“道友來晚了一步,這三處造化之地內的造化之靈早被那玄元道人截走了。”

相覺一怔,隨即皺了下眉,他倒是沒想到,張衍竟然提前一步就將他們的路子給堵上了,不過這并不表明他便沒有辦法了。

他冷笑一聲,謝過微明之后,便退出神意,與季莊道明情形,并道“造化之靈亦存于那些造化殘片之中,我等可搜羅此物,再將此輩推入現世之中,一樣可為我所用。”

季莊道“可是底蘊畢竟差了點,區區殘片所聚的造化之靈,又怎能與那些造化之地內出生的同類相比較”

相覺道“此事不礙,我等又非要此輩能有多大成就,只要能護得一時便好,哪怕是造化殘片之靈,也已是足夠了。”

言畢,他一轉偉力,將殘片之中的造化之靈取拿出來,而后由得造化寶蓮偉力推動,將之送入了那處造化之地內。

張衍本在定中,忽然間有所感應,往某處看去,立時見得端倪,對此他只是淡笑了一下。

他原來一直有一個思慮,那便是諸有之內造化性靈可謂無數,便是大德也無法全數齊聚,這樣恐怕無人能獲得完整大道,這一部分恐怕也永遠無法補全。

可近來體悟造化性靈背后所蘊大道,他發現演教壯大到了眼前這等地步,擴張與否倒在其次,而與不同道傳的性靈斗戰,自己反而更能觀明此間大道。

值得注意的是,這與他自身道心竟是不謀而合,也不知這是己身之意天生契合了大道,還是大道得他心意映照,故才如此轉運。

他推算許久,一時間卻無法辨明,便就暫且放下了,不過既是見得這些,此刻面對季莊、相覺二人的道傳,他自不會去刻意打壓,而是任由演教自行處置了,畢竟幾家爭斗越烈,他越是能從中受益。

鏡湖,脊陽分壇。

孟壺說是回去閉關,那是當真回去閉關了。

待得面前石門隆隆合起,楊壇主與執事二人才是回過神來,才想起自己到此是為了問那天梭之事,結果正事卻是忘了。

兩人默然對視片刻,都是感覺一陣深深疲憊。

執事喃喃道“壇主,孟護法興許閉關之后,真能勝過”

楊壇主搖了搖頭,道“看那破壞地脈靈機的速度,就算沒有再增添也就是這十幾載功夫,就可磨光外間陣禁,可孟護法就算再如何天資稟賦不凡,恐也無法在短短時間內有所精進。”

執事一想,也是哀嘆了一下,羅教勢力每時每刻都在增加,就算孟壺只需幾載時日便就出關,恐怕那時候局面較之眼下又是大為不同了。

楊壇主仰天長嘆道”罷了罷了,萬一法壇被攻破,到時我當舍了這性命攔阻羅教教眾,能走脫多少人是多少人了,走吧走吧。”

他大步向外走去,執事也是憂心忡忡的跟了上來,兩人到了外間,方要遁身而起,后面那守門弟子匆匆前來,喊道“壇主留步執事留步護法出關了護法出關了”

楊壇主腳步微微一亂,隨即面無表情轉過身來,道“孟護法出關了”

那弟子連連點頭稱是。

楊壇主與執事對視一眼,又是轉了回來,果然孟壺好端端站在那里,不過好像是與先前有些不同了。

孟壺看著二人,不悅道“說好了容我先閉個關,你們為什么不等我”

楊壇主袖中之手忍不住捏成了拳頭,盡量使得自己語聲平靜下來,道“孟護法,你既是出關,可真有把握么了”

孟壺一臉深沉,道“方才之我,已非此刻之我了。”

執事欣喜道“這么說,護法此回當是能夠勝他了”

楊壇主卻是以懷疑的目光看著。

孟壺神情嚴肅道“只我功行精進之后,再是觀望,除卻先前所見那人之外,竟還有一人道行似尤在其上,只是方才藏得隱秘,故是未能發現。”

執事顫聲道“護法莫非還要回去閉關”

孟壺沉吟道“你既如此說,也不是”

楊壇主直接打斷他道“不了,孟護法若無退敵之策,那還是趁早將天梭拿了出來,萬一有變,我還能帶諸弟子離開此處,不致都是失陷于此”

孟壺唔了一聲,道“事到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

楊壇主不吭聲。

執事忍不住問道“什么辦法”

孟壺一臉認真道“兩位可代我去問上一句,就說我喊一聲,他們可敢答應嗎”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2 23:12
第一百八十八章 棄絕舊道轉心傳

季莊、相覺二人傳下道法后,就等著看張衍的態度,是令治下教派全力圍剿,還是干脆親身上門尋他們麻煩,雖然后一種可能很低,但涉及大道之爭,也不是無有萬一。

但是等了許久,張衍那里卻是沒有什么回應。

二人推斷了一下,或許是這位不屑來理會這等事,也或許是認為其自身道傳教派自能解決。

可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件好事,于是加緊散播道法。

季莊依舊是扶持羅教,而相覺所傳道派則是喚做行教。

這一門道法只要你心中許下一愿,并努力去達成,便可獲得各種能為,甚至連吃飯喝水都可許愿,不過這樣精進十分有限,唯有越難獲取之物,所得才越是豐厚。

行此法者,所有一切需得自己身體力行,依靠別人并無用處,故是若發愿之人能從一凡間平民成就人間帝皇,那么功行自會大大提升,可是帝皇之位本身,卻并不能給其帶來功行上的任何好處。

而修行本身也并不能用在許愿之中,譬如你若許愿自己會到某一層次,那么將來便是修至此境,也不會因此得到什么,這等發愿是沒用的。

所以立愿之根本,是在不涉法,而得法,不求道,而得道。

開始兩教較為克制,只是在一些偏遠之地傳播教派,可后來發現演教并未前來過問,也不知是未曾發現還是忽略了過去,于是漸漸放開了手腳。

季莊、相覺二人見此,便將造化之靈也是放入了這處造化之地中,任由其慢慢積蓄勢力,只得時機一到,便能開花結果。

脊陽分壇之中。

孟壺方才去閉關,其實是想入到自己心界去找尋辦法。

而心界與外間不同,有時過去長久,外間才過去短短片刻,而他運氣不差,很快就找到了辦法,故是看去他好似方才入關便就又出關了。

只是在外人看來,這就好似玩笑一般了。

要不是楊壇主和執事現在實在沒有辦法,而孟壺又的確是脊陽分壇中法力功行最高之人,那早就拂袖而去了。

執事小心翼翼道:“孟護法只是要我們傳這句話么?”

孟壺道:“然也。”

執事想了一想,道:“那……屬下這就前去傳話了?”

孟壺一揮手,道:“去吧。”

執事出了山門,但是不敢遠離陣禁范圍,道:“對面羅教之人聽好了,我教孟護法有話問爾等,有主事之人不妨出來一個。”

此刻羅教駐地之內,一名沉毅的中年道人正坐在一幢廬舍之內,他聽得叫囂,關照外面弟子道:“任他去說,只要其人不出禁陣,不必理會。”

“史師兄在顧忌什么?”

一名面容陰柔的年輕男子掀簾走了進來,他玩味道:“為何不理?我等這般挖掘靈脈,要攻破法壇,許要十幾二十載,這么長時日莫非就白白耗在這里不成?既是那里有人喚我等,那不妨過去問一問是何事?許是想要投降,有意與我談一談條件呢?”

史姓道人道:“我等至今所遇演教弟子,從來沒有出降之人,段師弟不必做此想了。”

段師弟道:“正是這樣,我才要試上一試,此前之所以不曾有投降之人,那是全數走脫了,現在被我圍困在此,說不定就有這等心思了呢?”

他湊近了一點,“若得如此,那可是大大一份功勞,師兄,不要告訴我你不明白,誰人立功最大,誰就能膜拜教祖金身之相,至少可令我等進境快上一倍,將來萬一有變,靠自己總好過靠別人,你說是也不是?”

雖然現下演教在不斷潰退之中,可是羅教真正消滅的演教弟子卻沒有多少,不過是占下來一些眼下根本無法利用的地界罷了。

羅教上層都是知道,演教真正實力可比羅教強盛的多,并且還有教外修道人相助,現在不過是暫時被那幾位法力驟然抬升的羅教長老壓住而已,等到更多演教援手到來,那局面可就十分難說了。

史姓道人道:“我不會動的,師弟若是不愿,我不會攔你。”

段師弟哈哈一笑,道:“也好,我若運氣好,斬了一名壇主或是護法,那也用不著留在這鬼地方了。”

他拂開簾子,走到外間,抬頭望有一眼,便化遁光來至天穹之中,對著前方,“我乃羅教長老段業,你們那位孟護法何在?不妨出來一見。”

孟壺捏了捏下巴,對著執事囑咐了兩句,隨即便縱身上來,滿臉正氣道:“我乃孟壺,為此間護法,我喊你一聲,你可敢答應么?”

段業猶豫了一下,他覺得對方不會無緣無故說這等話,說不定里面有什么陷阱,故是謹慎言道:“敢又如何,不敢又如何?”

只是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只覺一個恍惚,再睜眼時,眼神之中不禁露出驚異之色,他發現自己竟是到了一片虛蕩混沌的地界之中。

他立時意識到自己中了算計,心下也是大惱,原來不管自己怎么回答,只要是開口應聲,就會被拖到這里。

他很快分析了一下,對方法力還不及自己,能無端把自己挪到此處,定然是借用了什么,對自己所能造成的威脅應當也是有限,只要找到如何出去的辦法便是了。

這時一轉念,卻見一名道人坐在那里,立時露出警惕之色,道:“你是何人?”

那道人看了看他,言道:“你可聽聞過造化之靈么?”

段業渾身一震,忽覺自己心中似是領悟了什么,盤膝坐了下來,許久之后,又是站起,對著那道人打一個稽首,身形便就從此中消失不見。

而此刻外間,段業緩緩睜開眼目。

孟壺雙手負后,昂首言道:“你可明白了么?”

段業默然片刻,長嘆一聲,道:“朝問道夕可死矣。”

孟壺滿意道:“你走吧。”

段業打一個稽首,就轉身離去了,然而他卻沒有回到羅教陣中,而是直接遠離此地,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底下的執事和遠處的楊壇主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對方答應一聲就好像變了個人了?

孟壺方才所為,實際上是將對方拖入了心界之中。

那道人也是他,不過那是本我,是造化之靈本性之映照,是他的另一面。

他邁入道途后,之所以修煉那么快,其實就是在還原本來的路上,因為造化之靈本來就站在極高層次之上,從某一方面而言,轉生為人也不過是托世重修。

只是入世之后,其有了自我之認知,也就是如今的孟壺。

這兩個面其實在相互較量之中,他唯有徹底壓倒本我,就能始終做自己,可要被本我壓倒,那么代表著孟壺的這一面就會逐漸消失。

孟壺這一回就是利用了本我,將造化之靈的大道展示給了段業觀看。

這等方法不見得比羅教更為高明,可勝在沒有任何遮掩,把一切都顯示的明明白白,不但點出了段業出身造化性靈,更是告知他自身修煉便是在挖掘性靈之潛力,助其認識到了本來。

段業在見過這些之后,羅教之法對他來說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反還避之不及,生怕再走回老路上去,這才遁身離去。

羅教陣中,見自己教中長老莫名其妙離去,立刻稟告了那史姓道人,

他也是疑惑異常,打聽了一下,若有所思道:“你是說那孟道人問段長老敢不敢應聲,而段長老應過一聲后,才是離去的?”

那弟子道:“正是。”

史姓道人往外看了一眼,便見得孟壺身影,但是很明顯,后者無論法力修為都是不及他。這個時候他必須要出面了,不是因為段業的緣故,而是對方下來若對尋常羅教道眾下手,他也不可能不出去阻止,雖然對方手段詭異莫測,可他猜測,只要不回答,那就應當無礙。

于是出得廬舍,騰空而起,往陣前而來。

孟壺見他過來,不躲不閃,而是喊道:“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史姓道人一言不發,臉上輕蔑一笑,有了方才的教訓,他又豈會上當?

可是下一刻,他眼前一花,發現自己竟是被拖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他不由怔住。

心中隨即涌起一股羞惱,敢情不用自己回答對方就能把自己拖入陷阱之中,那你問我這句話又有什么意義?

此時他忽然發現身前有一人影晃動,后退一步,警惕道:“什么人在此?”

少頃,便見一道人走了出來,對他打一個稽首,沉聲言道:“道友,你可聽聞過造化之靈么?”

片刻之后,一臉看透塵世的史姓道人對孟壺打一個稽首,道:“多謝道友解惑。”言畢,其如段業一般,扔下了羅教道眾,縱光離去。

楊壇主和執事此刻已是說不出話了,過了許久,二人才縱身天穹,到了孟壺身邊,道:“孟護法,你看……”

孟壺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道:“羅教上境修士已無,下面這些羅教弟子就交給兩位了。”

楊壇主和執事二人現在對他滿是佩服,大聲應下,就招呼分壇弟子,各自祭出法寶,往那羅教陣中沖去。

孟壺這時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把造化之靈的修煉道法傳播出去好像會引發什么不測后果?他唔了一聲,反正該頭疼的應該是羅教,自己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3 21:05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天機漏算失性靈

元景清站在一處溝壑縱橫的山梁之上,衣袂飄動不已。

他身后是無垠大地,上方是廣闊天宇,一顆碩大無朋的月星緊貼著地陸,上面一個個坑洞和起伏不平的山形地表清晰可見,而隨著此物挪轉頭頂上方,卻仿佛給人感覺隨時要掉落下來一般。

這處地界尤為廣大,靈機也是豐盛,就如九洲諸派未曾駐入之前的山海界一般。

這么多年來,他通過界門游走諸天,已是斬殺了超過萬數的大妖,然而還缺一頭功行上乘的妖物作為靈樞之用。

就在前些時日,他卻是通過演教的線索,找到了一頭名喚萬全老祖的妖魔。

這妖魔十分之了得,在他見過的所有妖物之中,數此僚修為最高。

不止如此,多數妖魔都是由于先天稟賦或者天生生長在靈機充沛之地,天長日久之后,方才獲得極大能為。而這一位修行的居然是最為正統不過的氣道。

他懷疑此妖或許是自家老師曾經提及過的先天妖魔出身,并且還得了某位大能的點撥,要不然絕無可能有時下之成就。

沙塵忽起,旋空一轉,投下一道虛影,一個黃袍老者出現在他前面,打一個稽首,笑道:“道友,我與你本無仇怨,又何必這般窮追不舍?”

元景清淡淡道:“妖魔異類,人人得而誅之。”

老者笑著搖頭,道:“道友,你我皆是修道人,你該知我縱然曾為妖身,可斬去凡身之后,已然脫了妖屬。”

元景清語聲沒有半分波動,道:“妖身可脫,妖性難除,這方天地上的生靈消亡莫非不是你之故?你一副人身模樣,可行事卻是殘忍冷血,視生靈如草芥,容你繼續存世下去,只會危及人道,莫如及早除之。”

老者捋著胡須,目中露出無所謂之色,道:“區區一些凡塵生靈罷了,壽不過百載,轉眼即過,又有何值得追究,道友,你我早已超脫塵俗,何必為了這等小事窮追不舍?”

元景清沒有再去多說什么,往某處看有一眼,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只是幾步之后,便似挪過了萬千山巒,身影消失在了天邊。

老者看他所去方向,神情微變,隨即目中露出幾分陰冷之色,身影忽而消失。

元景清所修持的乃是元辰感神洞靈經,過往溟滄派中,祖師之下,從來沒有人能把這門功法修行到他這般地步的,故是對氣機追攝十分拿手,只要被他盯上,就不可能從他感應之中逃脫。

此刻他循著那氣機而往,很快便見得一座黑漆漆的大山橫在前方,綿延不絕,宛若金石筑就,上方彌散著沖天氣機,幾是融入到了虛空之中。

他為追殺這萬全老祖,已是穿渡有十余個界天了。他能夠察覺到,這一位不是沒有反抗之力,之所以逃遁,實際上是在找尋可以發揮自身實力的地界。

而這方地陸上有其屠戮生靈的痕跡留存,那這里很可能就是此僚的主場所在。如無意外,其應該是準備在這里與他決一生死。

他神情平靜,一句話也沒有多言,身上法力瞬時騰起,縷縷清光灑散開來,向著那橫跨地陸的山脈推壓過去。

凡蛻修士輕輕一拂之間便可崩壞天星,只是短短幾日,兩人交戰之地俱被兩人法力余波打得崩塌破碎,所幸這里格局乃是天圓地方,無邊廣大,這才使得周圍一切沒有被粉碎成虛空塵埃。

只是若在虛空極遙之處看來,原本看似平整的地陸之上卻多出了一個漆黑空洞,便算萬數天星填入進去恐怕也無法填滿。

元景清站在空洞上方,氣息平穩,恍若之前與人斗戰的并非是他。

這妖魔方才被他斬殺了多個分身,折損了不少元氣,可其根果至今仍是深藏不露,這一戰還遠遠沒有了結。

他稍稍抬首一看,卻是那個挨近地陸的碩大月星動了起來,本來上面的坑洼溝壑凝集而起,顯露出了一張帶著可怖笑容的臉龐。

然而那只是其人頭顱而已,在虛空深處,有著更為龐大的身軀,此刻其一只手扒住地陸,另一手伸出,向著元景清抓了過來。

元景清雙眸之中有靈光泛動,無盡虛空之中,一枚枚天星亮了起來,每一枚皆是形如天梭一般,并且一齊向著那月星壓了過來。

雙方這一戰,整整持續了月余時日。

萬全老祖終究還是沒能逃脫,被斬殺當場,神魂俱滅。

元景清看著手中盤旋的一股精氣,可以肯定其確實為先天妖魔所化,不過運轉感神之法,卻未能尋到其背后指點功法的線索,無疑那是一位功行高過他之人,心下思忖道:“這妖魔來歷奇異,或許回去該是問一問恩師。”

他自袖中拿出一枚牌符,往外一拋,瞬息間化為一座界門,隨著門上靈光大放,他便邁步入內,轉而到了演教總壇之外的法壇之上,并對守壇弟子言道:“貴派主事可在?我需與他見上一面。”

守壇弟子不敢怠慢,連忙將此事報了上去。

沒有多久,高果親自來到了法壇之上,他神情客氣的對著元景清打一個稽首,道:“元上真有禮了。”

元景清還得一禮,道:“元某而今誅除萬數妖魔,功果已滿,待要回去祭煉寶器了,臨去之前,特來交還貴教之物。”說著,他一揮袖,將一枚玉簡送了過去。

高果聽得他斬殺萬余妖魔,吃驚同時,也是升起一股佩服之意,誠心致謝道:“元上真辛苦,這般我演教弟子可免除諸多妖魔之威脅。”

元景清平靜道:“此事只是順便罷了,高主事無需多謝,”他一指界門對面,“我方才來此之地,乃是一處不亞于山海界的所在,想來對貴教有些用處。”

言畢,他再是一禮,身上清光一展,已是遁破虛空,回往山海界去了。

鏡湖,脊陽分壇所在界天之內,段業與史道人二人離開了羅教眾弟子之后,很快便又走到了一處,隨后一直小心翼翼躲避著羅教之人,生怕自己被捉拿了回去。

好在隨著演教援手逐漸到來,羅教也是應付得極為吃力,一時之間也無暇理會他們。

可他們也知,此事不會結束,羅教是絕然不會放過他們的,否則若人人效仿,那整個教派就會變成一盤散沙了。

故二人不敢在外行走,只是躲藏在一處荒僻深谷之中,整日磨練功行。

造化之靈的道法好就好在說透了他們之本來,告知你羅教之法就是在引導他們自身潛力,既然力量本來就是來自于他們自身的,那直接去修煉造化之靈傳下的大道之法,卻比遮遮掩掩的羅教之法不知好上多少。

不過這里前提是他們對自己對道法有個準確認知,若無這一點,他們是沒有可能做到此等事的。

二人在此修煉了百余載后,自覺功行大有長進,心中便有了出山一探的心思。

商量了一下之后,二人各遣分身出外,因是擔心羅教搜捕,他們十分小心的掩飾行藏。

只是探查下來的情況令他們有些意外,演教與羅教爭斗這許多年,互相之間居然以持平而論,誰都沒有將誰壓倒。

看去倒像是演教有意收斂著自身的力量,也不知這背后到底存有什么目的。

二人商量了一下,認為這對他們來說乃是好事。而他們既然得了道法,那也不該只是自己修煉,也當設法傳道,若是能教授出更多弟子的話,那說不定有朝一日能與羅教、演教相提并論。

于是他們往塵世間去了一趟,找到了數十名資質出眾的孩童,并將之帶回了山谷之中。

下來數年之中,二人邊是修行,邊是教授弟子。只是這其中,卻有一個本是從山澗之中撿來的弟子格外不凡。

就這短短幾年功夫,這弟子居然修行到了修道人所言的化丹層次之中,這已不是用天資出眾可以形容的了,而是令人感覺驚悚了。

二人都是感覺其出身不凡,只是其已然是修道人,他們也推算不出其來歷,于是又命弟子去到那水澗處查訪了一下,卻仍是沒有任何線索,仿佛其人是憑空出現在那里的。

二人心中這時隱隱有一個猜測,但是誰都沒有說出來,并且他們認為,這對自己所傳道法而言,其實并不是什么壞事,說不定這門道法之興,就應在這名弟子身上。

虛寂之中,季莊、相覺端坐在一方定世之中,只是此刻二人俱是神情嚴肅。

為使自家所傳道傳能夠與演教相抗衡,他們先后投入了五個造化之靈,指望此輩成長起來后能為自家教中護法。

然而不知為什么,其中有一個造化之靈卻是莫名其妙不見了影蹤,便是作法推算,也找不到其下落。

他們隱隱覺得這里有問題,若是張衍出手,那根本不用如此麻煩,直接對五個造化之靈一同動手豈不是更好?

所以他們認為,這里很可能就是那位正主施展的手段,只是這一位明明還沒有歸來,卻是能在他們眼皮底下做得這等事,卻是讓他們警惕忌憚不已。

若不是這處造化之地非是他們自家的地界,他們甚至都有打滅此間諸般現世的心思了。

相覺想了一想,道:“道友,此間終究是玄元道人治下,就算是這位有什么布置,也輪不到你我來操心,既然尋不到線索,那就莫去多管了。”

季莊緩緩點頭,道:“也只好如此了,那玄元道人神通廣大,想來自能解決此事。”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3 21:06
第一百九十章 不拘正法從心欲

張衍看著四名造化之靈在造化之地內逐漸成長起來,并沒有太多表示,他麾下一樣有可利用的造化之靈,且比季莊、相覺二人還提先了一步,不過其中有幾人因為運氣問題,亡于以往征戰之中,已然轉過一世至二世了。

這場教派之爭越是激烈越好,他現在已經開始得享其中的好處,造化性靈的大道越來越是清新,足以說明他的做法是無比正確的。

無論是氣道還是力道,他收獲的大道越多,實力便就越強,當然前提必須是無主之道,已被大德獲得的大道是不可能被同輩奪走的,能做到這一點的或許只有那位未曾歸來的造化之靈。

正如季莊、相覺先前所認為的那樣,張衍的確沒有漏過那第五個造化之靈。

他看得很是清楚,其雖是與其余四頭造化之靈一同被送去自己治下那方造化之地,可是半途中卻是被一股偉力所影響,挪轉去了別處。

雖然這里遮掩手段十分高明,可除非其不再出現在他治下,否則只要他有心尋找,那終歸是不難見得其下落的。

他意識一轉,很就算到其落去了鏡湖之中。

這應該是造化之靈殘留下的偉力作為,不過也不用把其想得多高明,若真有什么本事,那根本不會落在這等枝節之上,這等舉動恰恰說明了其背后的無力。

雖已是見得這一頭造化之靈的準確下落,可他并沒有清除的打算。

那些破碎的造化之靈自成一體,除了背后正主,并無法對大德造成什么威脅,既然本來就不是什么敵對,那么何必推到自身對面去?況且此輩本來還是可以加以利用的。

得造化之靈偉力的推動,其本身恐怕的確有一些不凡之處,若能收到演教麾下,對推動道傳說不定還有幾分好處。

他思考下來,當即意念一動,便傳了一道法諭去往鏡湖之中。

百年之前,脊陽分壇之危被輕易化解,參與圍攻的羅教弟子被盡數拿下,牽一發而動全身,雖還遠遠不到受創的程度,但一角崩壞,整體攻勢因此受挫還是難免的。

演教將更多力量調來后,卻是一改以往非要剿滅羅教的作派,轉而與之對峙,而那些之前放棄的地界只是收復了少許極有價值的地方,下來時日,則都是以鞏固內部為主,不再是往外擴張。

羅教在嘗試數次攻襲無果后,終是放棄了大舉進襲,也同樣開始轉向內部,靠著那些被強行拔高層次的修道人,也不難撐住場面。

只是羅教內部上層卻是一直有一種深重的危機感,深怕演教什么時候就不再滿足眼前局面,是故一直在膜拜道祖,祈求獲得更高層次的道法傳承。

而演教這邊,當日一戰之后,孟壺因功被召回了總壇,著實得了不少賞賜。

唐由也是親自召見了其人,可不知道什么原因,自此之后,他似乎很不喜歡別人在自己面前提及孟壺。

這百年來,孟壺因為沒什么事,也是老老實實待在總壇修持。

說是修持,其實還是按照張蟬要求,以磨練心性為主,他也是以這個為借口,大多數時間不是在外游逛,就是在云中酣睡。

這一日,他正躲在一處寶樹底下,逗弄著那頭被強迫服食靈丹的貍貓,卻有一個弟子匆忙趕來,道:“孟護法,上真有傳話。”

孟壺本來懶洋洋的躺在那里,腦子卻忽然浮出修道之初回回被暴打的畫面,不禁一個激靈,整個人一下變得正經起來,滿臉都是責任感,道:“老師有什么吩咐弟子的?”

那弟子對他忽然之間的轉變似乎有些不適應,怔了一下,才道:“上真說,有一件事需關照護法,護法若有暇,可過去一趟。”

孟壺表情嚴肅道:“老師相召,做弟子的豈能耽擱呢?我這便前往。”

他放下貍貓,遁光而行,來至張蟬修行所在,進入洞府之中,見張蟬盤膝坐在石床之上,忙是恭敬一禮,道:“弟子見過老師。”

張蟬瞥他一眼,道:“嗯,還算來得快。你在此處也是閑得無事,我有一事要你去做。”

孟壺大聲道:“老師請吩咐。”

張蟬道:“你是造化之靈出身,故而你所為之事,不是與那些凡俗之輩為伍……”

孟壺連連點頭,心道還是老師懂我。

張蟬繼續言道:“我得上諭告知,有一造化之靈入了此界之中,只是如今轉生未久,年紀幼小,尚有機會扭轉性情,不至于被敵方利用,你所要做之事,便是找到其人,隨后將之導引上正途。”

孟壺道:“老師可知此人現在何處么?”

張蟬道:“正要與你說此事,你還記得脊陽分壇前不戰而退的兩名羅教長老么?”

孟壺道:“老師所言之人,莫不是在那二人處?”

張蟬道:“不錯。”

他所接到的上諭中只說造化之靈來到這方天地內,并未指明具體去向,其下落乃是他自家找出來的。

他雖不擅推演,可是分身無數,早在入得此界之后就分布四方,故很是輕易就查到了那造化之靈的下落。

孟壺道:“老師,這事包在弟子身上。”

張蟬嘿了一聲,將那處所在告知其知曉,最后道:“那別在這里杵著了,速速去將此事給我辦妥了。”

孟壺告退出來,辨認了一下方向,就遁空而去,不過幾日之后,就尋到了那處法壇所在,他在外面喊了一聲,“此間有人在嗎?”

段業、史道人此刻都在山谷之內,一聽此聲,一時也是大為緊張,以為自家地界暴露了,可隨即辨出這聲音乃是孟壺,不覺又放松下來。

他們早是叛出羅教,演教沒有對付他們的必要,而孟壺更是傳他們道法之人,兩者間自是不存在什么沖突了,在確認這回只有只有孟壺一人到此后,便聯袂自里迎了出來。

在見過禮后,便將他迎進山谷之中,擺下宴飲招待,期間試著詢問他此回來意。

孟壺事先沒想好借口,臨時編了一個,道:“我感得有人傳我之道,特意尋過來一觀。”

聽他這么說,段、史二人心中頓時放松了許多,不待孟壺多問,便主動提及,“我等這幾年教授了不少弟子,共有五十九人。”

孟壺皺眉道:“難道不少一個么?”

史道人一怔,與段業相互看了看,苦笑道:“瞞不過道友,想來道友此回便是為這小兒而來的吧,來人,去把勾涵喚出來。”

孟壺唔了一聲,什么瞞不過我?我只是說是六十之數少一啊,收徒弟這種事不應該湊個整嗎?

席上有一個侍從下去,不多時,就將一名表情木然的孩童帶了上來。這孩童見了段、史二人,端端正正一禮,道:“見過兩位老爺,”隨即就一語不發立在一邊。

史道人嘆一聲,道:“這孩童乃是我當年從一處水澗邊上撿來的,也查不出他父母是誰,我給他取名勾涵。他天資太好,學什么都是一學便通,且能舉一反三,只是六歲,功行就與丹成之輩相仿,再修持下去,說不定用不了許久就可超過我輩了,故我等也無顏收他做弟子,不敢讓他喚我等作師父。”

段業道:“這小兒什么都好,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從無逾矩,只是心思太重了些,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問他他也不愿說。”

勾涵聽到兩人評論自己,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仿佛說得不是自己一般。

孟壺一見到這小兒,憑著同類之間的微妙感應,立刻知道這就是自己此回所要找尋的目標,他道:“那肯定是因為兩位讓他所做之事,并非是他自家愿為之事。”

勾涵眼中一亮。

孟壺看下來,道:“你可愿意跟我走么?”

段業與史道人在旁則不出聲,說實話,若是勾涵天資差一點,他們倒是能夠接受,可這等資質,分明就是有極大來頭的,把這么一個難知根底的小兒留在身邊,他們心中也是忐忑,孟壺既然主動提出愿意帶走,他們也是求之不得。

勾涵抬頭看了看孟壺,用稚嫩聲音道:“為什么跟你走?”

孟壺上前一步,摸了下他的腦袋,聲音放柔道:“到了我這里,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勾涵抬起頭,眼睛睜大,道:“真的?”

孟壺沉聲道:“我不讓你干什么你就不能干什么。”

勾涵小臉微僵。

孟壺道:“說吧,你到底把什么事藏在心里?有我在此,不必怕說實話。”

勾涵垂下頭,道:“兩位老爺教授的法術好是好,但是不好玩。”

孟壺摸了摸下巴,贊同道:“的確如此。”

勾涵第一次聽到有人認同自己,喜道:“先生也是如此認為的么?”

孟壺理所當然道:“那是自然,道術神通乃是用來為我輩創造各種樂趣的,不是用來打打殺殺的。你試過把頭發吊在云上蕩秋千嗎?你試過把腦袋擰下來再裝上去嗎?你試過一口氣吹禿草原林木嗎?你試過一路翻滾碾平山巒嗎?這世上沒有你做不到事,只是你想不到罷了。”

勾涵眼睛越來越亮,道:“我可以嗎?”

孟壺一臉深沉道:“可以的,只要你信我,便就可以。”

勾涵毫不猶豫對他一拜,道:“先生,我愿隨你去。”

孟壺滿意點頭,見這么容易就把事情做成了,心中十分欣慰。他已經按照自家師父的意思把這小兒引上正路了,果然自己出面,就沒有辦不到的事,想來師父也是看中自己這一點才讓自己來的吧?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3 21:08
第一百九十一章 化融諸偉不見形

知連正在自己開辟的定世之中修行,借著那一枚蓮瓣之助接引著自己的法力,沒了造化寶蓮,力量回歸很是緩慢,就好若本來潺潺泉水變作了枝葉水滴,一點一滴才能積蓄起來。

現在他在等到下一位同輩歸來,唯有那時候,才可能接引回來更多力量。

定世之外忽有一股陌生偉力侵染過來,似如叩門一般,知是有客來訪。

他心中微沉,前次相覺到來,將他寶蓮借走,現在又有人至,不知又要干什么,只是他力量孱弱,為了保全自身,現在還不是能夠得罪人的時候。

嘆了一聲,出得定世,見是一名紫衣道人在外見禮,只是他卻不識。

不過他力量缺失,能記得之人也是不多,打一個稽首,道:“這位道友自何處而來?此前卻是未曾見過。”

紫衣道人回了一禮,言道:“在下比道友先是回來一步,只是身遭外劫,故是潛修至今。”

知連道:“那道友此來,未知有何見教?”

紫衣道人道:“道友不請我入內一坐么?”

知連想了一想,側開一步,道:“請。”

兩人入了定世之中,分落主客之位。

兩人相互客套了幾句,紫衣道人這才道出來意,“因是虛寂缺裂,才致你我法力歸來,只是受劫力所阻,不過只有些許落至諸有,未知道友可想找回完身么?”

知連心中一動,看了看紫衣道人,道:“道友既如此說,可是有什么辦法么?”

以他現在之力,說是大德化身,可其實人人都可欺他。上回造化寶蓮被相覺取走,表面上他沒有說什么,可心中一直耿耿于懷,而要是偉力能夠歸來,那自是不會有這等事了。

紫衣道人笑道:“若是未曾回歸諸有之人,想要突破劫力,一氣完整尋回自身法力,那自然十分困難,可道友法力既能先一步歸來,那么機會比之旁人,總歸來得大一些。”

說到這里,他語聲加重了一些,“我有一門手段,可在下一次同道到來之際,先助道友引來自身偉力。”

知連不由露出驚異之色,沒想到面前這一位竟有這等本事,他想了想,沉聲問道:“不知道友為何要相助于我?”

紫衣道人抬手托出了一枚蓮瓣,道:“說來我與道友也是一般受人脅迫。”

知連恍然,搖頭嘆道:“原來道友手中寶蓮也是被借走了。”

紫衣道人言道:“本來寶蓮在手,取回偉力尚算容易,可如今只能一點點牽引力量,委實艱難。卻不知何時才能拿回我輩之力,我這法門可透過劫力與正身取得些許牽連,即便自己不能完全歸來,也有可能助得一位道友。”

知連聽明白了,這方法關鍵是能相助同道,憑一人之力或許難以闖過劫力,但兩人齊心便就不同了,他道:“不知這里可需我做些什么?”

紫衣道人言道:“道友只需待得下一次同道歸來諸有時,全力接引自身法力便好,不過……”他笑了笑,“若是道友力量得復,我若屆時未成,還望能照拂在下一二。”

知連神色一肅,打一個稽首,道:“若得如此,我必會記下道友這番恩惠。”

其實他并不信這一位目的就這么簡單,這等好事便能做成也一定是要付出某些代價的,在他想來,這一位肯定還有什么其他用意。

不過不要緊,他不用追究到底,其人若是想說,那遲早會說的。

而且偉力若能得復完全,那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到了那等時候,就算違諾,別人也奈何他不得。

這里面最壞結果,也不過是自身消散,無法提前歸來罷了,是十分值得一試的。

只是他所考慮的一切,都是基于這分身的認知,認為大德之力除了同輩之外沒有可以與之對抗的力量,

但若他知曉造化之靈之事,那便不會如此想了。

紫衣道人在與他議定之后,滿意而去。

他經歷上回相覺一事后,認為這可能是正身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某一手段,只要涉及到偉力回歸之事,一旦自己答應,那么就一定會被正身得知,繼而做出回應,甚至連自己都無法抗拒。

他不知正身的目的是什么,但后來想想,若真是自己判斷的那樣,倒不盡然全是壞事。

他判斷下來,認為由于劫力所困,正身應該是無法分辨諸有之內事機的,或許只能依靠他的意識傳遞而后做出回應。

要是這樣,那么他就能反過來加以利用了。

因為暫時還無法完全確定,所以這一次他便想借知連之手試上一試,要正身真是有應必回,而不問因由,那么他無形之中就有了與其余大德暗中較量的手段了。

而另一處,相覺、季莊在張衍那一處造化之地內落下道傳后,也沒有閑著,繼續在那里找尋造化之地。

總算未曾辜負他們一片努力,兩人聯手之下,終于還是找到了一處,但是二人并不敢將之占據己有,甚至不敢往里觀摩大道,因為二人自身偉力一旦滲透進去,必然會被張衍發現,那下來多半是會被后者以防備造化之靈為借口奪去的。

與其這樣,那還不如直接將道法種子送入其中,并在此立下道傳,等到兩教勢大之后,再借以觀摩造化性靈背后之道法,這般既不會與張衍起沖突,同時又可攀尋大道。

相覺感嘆道:“微明道友那里有三處造化之地,并未被玄元道人奪走,其人治下道傳,可謂勝我多矣,若是他那幾處地界可為我所用……”

季莊搖頭道:“微明道友自上回失利后,極是畏懼那玄元道人,除非再有道友到來,否則他是不會再與我等站在一處了,更是不會容忍這等事。其實這般也好,我三人不聚在一處,那玄元道人也不會時時刻刻盯著我等了。”

相覺冷笑幾聲,道:“這般等下去,不知還要多久,與其坐等,我等不妨主動做些什么。”

季莊領會到了他的意思,道:“道友是說……”

相覺沒有多做解釋,只道:“道友當是懂我意思。”

季莊陷入了思索之中。

他自然明白相覺之意,這是想要削弱諸有對大德偉力的阻擋。

上回造化寶蓮碰撞,導致虛寂缺裂,他們偉力才是逐漸歸來,要是再來一次,或許的確能使得更多同道歸來。

之前未曾這般動,那是因為他們自認自己能搶在同輩之前占得更多利益,可因為張衍之故,這般打算卻是落空了。

既然這樣,引得更多同輩歸來也是一個辦法。

可他對此也是有顧慮的,因為此舉是有極大風險的,誰人歸來不是他說了算的,要非是同輩歸來,而是引動了造化之靈,那豈不是自尋死路?

他看了一眼相覺,這一位幾次三番之作為,都令他覺得十分危險,在無法確定對方是否是造化之靈前,他不能一味贊同其人建議,于是道:“此事似有些許不妥,而今我等不是沒有道法可尋,還是容后再作斟酌吧。”

相覺笑了笑,也不再糾纏此事,他也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要是反而惹得季莊懷疑自己,真把自己當成造化之靈,那兩人就無可能再聯手了。

季莊這時言道:“此處地界的造化之靈,道友待如何處置,是放任不管,還是挪去他處?”

相覺道:“送去他處轉生為好,若在此地入世,不定會引得玄元道人感應,被他順此線索觀望到這處。”

季莊沉吟一下,道:“也好。”他起偉力一引,就將那造化之靈挪轉出來,渡送去了與演教對峙的造化之地中。

只是他方才做完此事,忽然面色微變。

相覺發現不對,道:“有什么不妥么?”

季莊擰眉道:“我本想送他入得門下教眾之中,可未想,方一入得現世,那法力感應便斷去了牽連,也不知是否是那玄元道人的手段。”

相覺也是心下暗凜,這已非是他們第一次遇得這事了,要是這真是造化之靈所為,那么其所能發揮的能為似乎遠超他們原來所想。

某處現世之中,一座演教界門矗立在法壇之上,片刻之后,靈光閃動,有數十名修士自里行步出來。

這一行人里既有山海界修士,亦有余寰諸天之人,這百年來,許多出門歷練的弟子都是通過演教界門去往各處界天。

數十人正待離開法壇,忽然聽得一聲嬰兒哭聲,有人向守壇弟子打趣道:“道友可是在此結了良緣?”

那守壇弟子搖頭道:“哪里話來,這里除了貧道在此守御外,別無他人,這法壇方圓千余里內更是無有凡人。”

眾人聽他這么一說,都覺奇怪,于是下了法壇,循聲找去,結果在河岸畔并未發現什么嬰孩,而是找到了一枚形如小兒的鮮紅色玉石,不過手掌大小,溫潤通透,細膩光滑。

眾人皆認為這是一件奇物,不過上面沒有顯露什么靈機,也沒人放在心上,相互推讓了一番后,一名喚作卓青青的女修士算是得了此物。

只是拿到手上的那一刻,她忽覺這形似嬰孩的玉石好像對自己笑了一笑,心中一驚,再看一眼,卻并未發現什么異狀,就將之收入香囊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3 21:09
第一百九十二章 靈光雖微非埃塵

卓青青這一行人雖借助演教界門入到這一方界域之中,但卻并不準備在演教安排的客舍宿住,而是下榻在還真觀分院之內。

演教雖傳聞是元尊所傳道法,可是修行之時卻無需任何靈機,并不是以往的煉氣之道,算得上是新法道傳,所以舊法宗派的修士總是感覺此派之人與自己隔了一層。

而還真觀則不同,如今分壇下院遍布諸天萬界,不與任何教派起沖突不說,還到處鎮壓邪祟魔物,更是值得信任。

一晃三載過去。

各個前來歷練的弟子,凡是還存身下來的,眼界格局都是大有長進,功行也是各有提升。

不過這一行人中,進境最快的竟然非是那原本最為出色的幾人,而是不怎么出挑的卓青青。

卓青青這些時日以來,只覺自身持坐安穩,氣機活潑,修行起來很快就能摒棄雜念,法力提升幾乎沒有遇上任何障礙,這著實讓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意識到可能是那件嬰孩玉石的作用,可想到那日這玉石好像露出了一絲笑容,心里總有幾分不安。

她雖是出身山海界小派,可見識不俗,知道有些東西表面上看去能帶來極大好處,可實際上未必真的是好物。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請得高人驗上一驗。

所幸還真觀修士就擅長這等本事,故是她也無需去外面找尋,于是便從居處出來,走到主殿之前,對守門弟子言說自己有事欲拜見院主。

這里分院院主姓劉,幾月下來,他對這些借居在此的修道人都已很是熟悉,見卓青青今日尋上門來,便立刻請了進來,在見過禮后,笑問道“卓道友可是有什么事么”

卓青青道“院主,妾身前些時日得了一件寶物,修行起來頗是受益,只是此物來歷古怪,讓人頗不安心,故來這里,想請劉院主作下鑒別,以辨正邪。”

劉院主一撫須道“哦不知卓道友所言之物在何處”

卓青青將那嬰孩玉石自香囊之中拿了出來,遞了上去。

劉院主接了過來,暗運還真觀秘傳法門觀察了一番,表面看來,此物除了顏色鮮紅外,并無什么不妥,他稍作沉吟,道“道友稍等。”

他轉至后殿,憑他自身之能,既然無法辨別,那就只能請動下院之中的寶物了,于是轉入祖師堂中。

還真觀誅魔鎮邪,每一個分院法壇之上都是懸有一面總壇祭煉的寶鏡,能夠照出諸多邪祟。

他將這嬰孩玉石放在寶鏡之下,任由那光華落下,少頃,便見上面有流光溢出,目眩神迷,意識到這的確是一件寶物,但是反復看下來并沒有什么異狀。

可他認為,這里面不見得當真無有問題,思考片刻,便自里轉了出來,道“卓道友,此物確實有些神異,但我一時還難以判準,若是道友放心,可把此物留在這里些許時日,劉某必會給道友一個交代。”

說著,他又加了一句,道“自然,道友若是不愿,那隨時可以取了回去。”

卓青青猶豫了一下,道“好,那便先留在劉院主這里。”

劉院主點首道“道友安心,這用不了多少時日。”

卓青青一個萬福之后,便告辭而去。

劉院主為了驗證此物效用,便將之放在身邊。幾天下來,自感法力增進比往常快上不少,最是讓他吃驚的是,攜帶此物定坐,很多平時思慮不透的地方幾乎一想便通。

再是幾日之后,他心中涌起一股強烈念頭,這寶物如此好用,何不將之據為己有

面對卓青青時,他大可借口說此是邪祟之物,不過這等作法,委實太過粗糙了,任誰都能看出不對來。

思量了一下,心中已是有了一主意。

不過一月之后,卓青青就又尋上門來,沒了這玉石,她修行又是緩慢下來,由奢入儉難,習慣了進境迅快,現下又恢復到了原先一點一滴積累法力的狀態,這讓她有些無法接受,是以忍不住來問詢情況。

劉院主將那嬰兒玉石擺在案上,笑道“卓道友,我仍是未能查出什么異狀,此物當是無礙,道友拿了回去好好保管就是了。”

卓青青心中一喜,同時松了一口氣,她將嬰孩玉石拿回放好,感激言道“多謝劉院主了。”

劉院主擺了擺手,道“只是小事罷了。不過道友稍等,”他自袖中拿出了一張符箓,“這是一張寶符乃是我從總壇攜來的,能夠鎮壓邪祟,你不妨帶在身側,這樣便有什么變故,也可替你擋上一擋。”

卓青青沒有推辭,誠心致謝之后,便就退去了。

她這回去了心結,便不再排斥這玉石,常常帶在身上,功行也是愈加長進,下來二十多年時日,她修為已然凌駕在絕大多數同輩之上,同時也更受諸多同道的倚重。

某日,一地出現一名羅教長老,她受命前去阻截,在與這位長老戰至緊要關頭時,忽然自身氣機莫名其妙消失了一瞬。

修士斗戰之時,豈容絲毫差錯她正以為性命難保之時,忽然自那玉石之中涌現出來一股異氣,將那缺失之力又彌補了上來,這才得以避過了這次危機,并將羅教長老殺死。

只是這個時候,她卻感覺胸悶欲嘔,頭暈目眩,不得已尋了一個山頭落身下來,并放出了一幢廬舍,跌跌撞撞躲入其中,只覺一股氣機上沖,卻是吐了出來一團紅光,待光芒散去,里間卻好端端躺著一個嬰孩。

她不由大驚失色,根本弄不清楚這是如何一回事,等反應過來后,伸手一摸,發現那玉石已然不見了影蹤,哪還不明白那玉石與這嬰孩之間是有牽連的。

她意識到這小兒不簡單,立時手掌舉起,可是幾次欲動,一看到小兒純真雙眸,卻又下不了手,最后嘆了一聲,抱了起來,心中忖道“只要我不說,又有誰人知道此事呢”

就在這時,她有所感應,回頭叱喝道“誰人在那里”

一陣風來,簾幕飄起,便見一名道人站在外面。

卓青青一見,驚訝道“劉院主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劉院主看她一眼,笑道“你不必掩飾了,我卻不信你看不出來那符箓上被我做了手腳。”

此前雖他有心奪取拿玉石嬰兒,可也知明搶是不成的,這樣很容易留下破綻,故是特意在那符箓上做了手腳,卓青青一旦與勢均力敵的對手交手,就有可能引動此物,但是不知為何,沒有將之算計了。

不過他還有第二個辦法,就是親自前來奪取,過去了這許多時間,只要他做得干凈利落一些,那么無人會把他與此事聯系到一起。

卓青青聽他這么一說,臉容之上驚訝盡褪,冷冷道“你想做什么”

劉院主看向卓青青手中嬰孩,悠悠道“我忍了這許多時間,就是為了取拿到此物。”說完之后,他沒有再多啰嗦,直接駢指一點,霎時就有一道霹靂雷光閃過,直接劈開廬舍,往里間轟落而來。

卓青青玉容一白,她認出這是還真觀的降魔雷法,但是同樣能用來誅殺修道人,雖是兩人境界相近,可是對方乃是玄門大派出身,所會神通道術極多,威能又是宏大,遠不是她這等小派出身可比,連忙祭出一件護身寶珠頂在前方,

然而轟隆一聲,此寶就化作一團焦爛落下,卻是一合之下就被雷光炸裂。

劉院主眸中紅光隱現,對著前方一張五指,掌心之中有一只以墨線勾勒出形影的貔貅倏爾飛出,直奔卓青青而去,還未到來,那咆哮之聲已然將其牢牢攝住,一動都不能動。只是令他詫異的是,貔貅之影居然咬了一個空。

他神情一變,原來卓青青所站之地,竟然空無一人,看去挪轉去了別處,而憑其自身之能是絕然做不到的,應該是借助了外力。

他沒有急躁,卓青青若要保那小兒,那么一定不敢宣揚此事,所以他還有機會,腳下一點,罡氣旋動,已是沖天飛起。

演教分壇,一間石府之中,張蟬掌心之中氣光涌動,內有一物盤旋,卻是正在祭煉一件寶物。

這時有弟子聲音自外傳來,道“上真,演法石碑上又有上諭落下了。”

張蟬馬上停下,吩咐拿了進來,待看過后,心下暗想道“既是老爺上諭,那當不能忽視了。”

實則張衍在清寰宮中觀摩大道,不會時時來關注這些事,只是他留在此間的偉力卻是會自行應發,傳下令諭,除去一切可能不利于演教的東西。

張蟬懶得多去想,關照弟子道“把孟壺喚來。”

沒有多少時候,孟壺入得此間,躬身一禮,道“老師,弟子來了。”

張蟬道“而今又有一造化之靈入得界中,不過不在此界,而在另一方天域之內,我料想幾次都是你來處置此等事,今次還是你去為好,記著,不要把事辦砸了。”

孟壺委屈道“老師,弟子哪回讓老師失望過”

張蟬嘿了一聲,想起上回勾涵之事,撇了其一眼,道“但愿吧。”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3 21:52
第一百九十三章 命從天理當逢生

卓青青本來以為自己無法逃過劉院主的手段了,可是沒想到,在危機關頭,那嬰孩身上浮出一股力量,將她轉挪了出去。

待她反應過來后,不敢在原地久留,急忙往還真觀分院相反方向遁光逃離。

如同劉院主猜測的那樣,她的確不敢出去揭發其人,因為這樣一來,懷中這小兒必將暴露。

她能感覺到這小兒現在與自己血脈相連,氣息相通,要是報了上去,那么自己恐怕也一樣要受到牽連,況且她也不愿意這么做。

反而她若是不言,除了劉院主,誰都不會來多加關注。

躲避一個人,可比躲避所有修道人容易多了。

她決定離開此界,劉院主作為分院院主,不可能長時間離開自己守御的分壇,這樣就能避過其人追蹤了。

這一下定決心,她便立刻往一處界門趕去。

半路上她十分擔憂,劉院主很可能會猜到她的目的,雖然對方無法判斷出她到底會走哪一個界門,可憑著其與演教的交情,只需一封飛書恐怕就能令人把她攔下。

不過她是多慮了,演教做事,從來都是按照規矩來的,并有嚴厲規定,除非總壇上命,否則絕不會講人情臉面,故是此回她十分順利的通過界門,往另一方天地去了。

她離開后不過半個時辰,劉院主就循著氣機來至此間,其人臉上沒有任何意外,他也能猜到卓青青多半是會想辦法離開的。

界門雖是掌握在演教手中,可他若是真想要攔阻也是有辦法的。

譬如直接以妖魔冒充修道人的名義,讓演教所有界門拒絕修士穿渡,

只是這樣做動靜太大,很容易暴露他的目的。要知道卓青青拿到那嬰孩玉石的時候,當時還是有不少人見得的,有心人可能會因此聯想到此事。

最重要的是,卓青青前一次在危機時刻能挪移遁走,這一次說不定也能如此,那下來局面便不好收拾了。

那還不如任得其人先離開這處界天,隨后他再找了上去,那行事就無需這般束手束腳了。

身為還真觀分院院主,他的確無法擅離職守,但是也沒人不準他卸任。

他在這個位置上待了近三百載,功勞早是積攢足夠,已是可以交托諸般事宜,轉回山海上宗述職,而在這期間,他有足夠時間來完成自己欲為之事。

他考慮了一下,卓青青那里可先放一放,當時他做下的手腳可不止那符箓,其人是絕對逃不出他手心的。

冷笑幾聲后,他縱起遁光,往分院轉回。

卓青青成功渡過界門之后,生怕被劉院主追上,卻是不敢停留下來,連續渡過多個界天,最后來到一方偏僻天地之中。

在此她改了名姓,取名黎懷星,設法加入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宗派,以她元嬰境的修為,哪怕在大派之中,亦可享得長老身份,在此更是備受禮遇,十幾年下來,也算站穩了腳跟。

可是那赤光所化嬰孩,也不知何故,卻是一直沒有長大,好在其智慧卻是如同尋常小兒一般成長著,這是唯一讓她覺得欣慰之事。

為了方便照拂,也為了遮掩自己,便就請人打造了一個飛天車駕,以飛遁往來各處,并不將這小兒顯露人前,故她這些年來雖也收了幾名弟子,可皆是不知她身邊還有這么一個小兒。

這一日,卓青青乘動車駕,帶著幾名弟子出巡,來至此方地陸最高山峰不回峰上,看著夜空之中星河璀璨,不由感慨言道:“我等腳下無邊廣陸,實則不過是一顆地星罷了,而在虛空之中,更有無數類似地星盤踞于外,唯有修得上乘道法,方能離開腳下地陸,遨游星宇,見識到更多天地。”

她這些話表面上是為了開拓弟子眼界格局,可又何嘗不是說給自己聽的?

每每眺望無盡虛空,她都是感覺自身之渺小,而若是能修至洞天之境,那么任意一處界天都可去得,也就不必畏懼劉院主了。

這時有個聲音忽然響起道:“卓道友還是想著去往他界么?也是,自你得了那物之后,進境一日千里,說不得再有個幾百載便可入到那般境地了。“

有弟子呵道:“什么人在那里!”

卓青青心下一緊,勉強維持神情不變,以平靜語氣道:“道友終是尋來了。”

劉院主道:“哦?看來道友早知我會尋到此處了?”’

卓青青對那些弟子言道:“這是我一位故友,我與他還有一些舊事需了,你等先回去好了。”

這些弟子也能看出,這兩人之間似敵非友,不過他們也明白,自己在此不但沒有任何作用,反而只會礙事,故是遵令退下。

劉院主瞥了一眼,卻是沒有阻攔,這幾名弟子他還沒放在眼里,至于拿這些弟子做威脅,那更說笑了,卓青青根本不可能為了這些弟子而舍卻自己性命。

卓青青待這些弟子都是走后,道:“不知劉院主是如何找到我的?”

劉院主道:“我輩修道人穿渡界門,演教守壇弟子會將形影相貌以及氣機截留下來,以待萬一有事,將來可作查證之用,我以追查為借口,找尋你一個無端失蹤之人的去處,那自是不難。況且你身上所攜符箓雖去,可我還真觀秘術卻是一直留存,除非你自行遁破虛空而去,那我當真拿你無法了。”

卓青青嘆道:“原來如此。”她目光平視過來,“假設我若是將寶玉交出,道友愿意放過我么?”

劉院主道:“道友何必做此問,你是知曉的,若此事傳出去,還真觀可不會容我,哪怕道友今時不愿意說,也難保以后不說。”

卓青青嘆道:“我只是告訴自己,稍候動手的時候莫要抱有什么僥幸。”

那寶玉早便沒了,便是她愿交也拿不出來,問這句話不過是告知自己,此刻已是沒有退路了。

“哦?”

劉院主上下打量她幾眼,道:“看來這些年不見,道友功行大有長進了?也對,你得了那玉石多年,不過我卻需告訴你,修為法力可以靠此物積蓄,可神通道術卻在于傳承。”說話之間,他一揚手,一道霹靂雷火便打了出來。

卓青青的確沒有修習過上乘神通道術,但是她靠著玉石之能,現在法力遠遠勝過同輩,哪怕只用罡風抵擋,亦能破開神通道術。

然而一連斗了數十合,她發現自己還是高估己身能為了,劉院主的手段遠遠超出她的預料,且是出手老辣,壓得她幾是沒有還手之力。

其實卓青青若是以十幾年前的目光去看待劉院主,倒也不算錯,可是劉院主又怎會不知她可以依靠著那玉石提升功行?

他卸任分院院主之后,因先前積攢之功勞,可以從門中擇選一門上乘神通修習,他這些年就是在勤修此法,做足了準備之后,這才找了過來。

在斗戰一日之后,卓青青因為每回都要用自身法力去遮擋對面神通,此中消耗可謂數倍于對手,故在徹底氣力不濟前一轉車駕,挪遁開去。

可沒想到,劉院主隨即追了上來,她明白這一次是鐵了心要取自己性命,但是她哪甘心就此敗落,當下不顧一切用起了轉挪之術,在接連轉挪之下,暫時將李院主甩脫。

可正當她想要尋個妥善之地布置禁陣,稍加恢復時,卻發現自己法力居然已是耗損一空,并且渾身無力,不由一驚,本來按照她安排,至少還有一次轉挪之能。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似曾被一道光華照中,只是當時未曾有什么異狀,現在看來,當就是那時大意,中了劉院主的手段了。

她試著吞下幾枚丹藥,但卻沒有什么太大用處,法力回復一點之后,又被消去。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得有腳步聲傳來,不由嘆了一聲,看來這一次,自己已是難逃劫數,不過自己孩兒,她卻不會讓人奪走,一咬牙,勉力提聚起一絲些微法力,就要去拍開事先在嬰孩身上準備的飛遁符箓,只是幾次使力,都是差了那么一點點,令她又惶又急。

那腳步聲到了近處忽然停下,有個聲音道:“里面的人快出來,別以為躲在里面不出聲就可以嚇到我。”

卓青青一怔,她聽出這不是劉院主的聲音,苦笑道:“非是妾身不想出來,而是實在無能為力。”

車簾無風自動,一下掀開,一名年輕修士走了進來,望了她一眼,摸了摸下巴,道:“這是吞靈妖蟲,少見。”

卓青青并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手段,沒想到此人有這眼力,不禁又驚又喜,帶著幾分期冀問道:“道友可能助妾身驅逐此蟲么?妾身定有回報。”

年輕修士爽快道:“就這么說定了。”他伸手一指,就見卓青青身上和車廂之內飄起一道煙氣,很快消散不見。

卓青青試了一下,卻發現仍是無力,急道:“道友,為何你驅逐了此蟲,妾身還是無法轉運法力?”

年輕修士很是負責的解釋道:“因為此妖蟲只是以啃噬少許靈機為生,而你無法運轉法力乃是中了還真觀的積合神光啊。”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3 21:57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引法趨同化一意

虛寂深處,紫衣道人忽然從定中醒來,神情卻是微微一變。

他記得自己分明沒有入定,卻出現了這等情形。

不過他并沒有慌亂,冷靜檢視了一下自身,很快就發現了一絲異狀。

自己身軀好似又被換過了一次,只不過是承接了上一個身軀的記憶罷了。

雖然表面上除了這些好似并沒有什么其他變化,可他結合上回經驗,卻是清楚知道,自己已然把相助知連獲取偉力一事傳遞給了正身。

這說明他之前的推論的確是正確的,只要有回到諸有的大德或者是大德偉力化身向自己提出要求,那么不管是否是他主動引動,還是出于對方自身意愿,他一旦承諾下來,那么都會令正身偉力做出回應。

他不由得感到一陣戰栗,這證實了他之前的一個猜想,自己與正身之間的聯系比先前所認為的還要緊密的多。

這等結果他讓喜憂參半,憂的是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單獨個體,并不想與正身再有牽扯,現在看來卻是很難斬斷了。

而喜的是,此事無疑說明正身并不知曉他心中真正所想,所以他只要安排得當,說不定能夠利用好這等力量令自己擺脫制束。

不過他也清楚,這等力量定然也是有其上限的,最多只能在有大德偉力歸來時稍作影響,如是某位大德提出要破開劫力,那肯定是無法做到的,正身要是有這等能耐,那早就回到諸有了,不必再弄這些手段了。

念頭轉到這里,他心中卻是忽然有了一個主意,當即神意一轉,就與相覺勾連上了。

雙方密談了許久,這才各自分開。

相覺自神意之中退出來后,默思良久,便轉動神意,試圖接引季莊,片刻之后,其人神意落來。于是兩人俱是轉入莫名,在此見禮之后,季莊問道:“道友此番尋我,又為何事?”

相覺道:“前次我之提議,道友說再作斟酌,不知考慮得如何了?”

季莊看了相覺一眼,他上次推拒,其實就是變相拒絕,他不信相覺看不出來,未想這次又是問起。

他緩緩道:“此事我回去曾思量過,但仍有許多不妥之處,萬一造化之靈因此提前歸來,你我當如何?除非道友本就與造化之靈有所牽連,那自是無懼了。”

相覺一聲笑,道:“道友說笑了,我后來細思之,此法確實太過欠缺考量,還是另行他法為好。”

季莊道:“道友又有什么主意?”

相覺道:“我等無時無刻不在接引自身法力,如此做盡管是為了自家能早些恢復本來,可無意之中,卻是在與被困在劫力之中的諸位同道爭搶,這般極可能使得歸來同道法力不全,那又如何能夠對抗那玄元道人?”

說到這里,他語聲加重幾分,“莫如你我皆是放棄此舉,轉而接引一位功行在我二人之上的同道歸來,若得成功,其人為尋道法,一定主動會出面對抗那玄元道人,那時我等便有轉挪之余地了。”

季莊沉思片刻,道:“看來道友是早有打算了,那么道友準備召引何人?”

相覺笑了笑,便說出了一個道名。

季莊聽到此名,神情一凜,他看了季莊一眼,“這位么……”他低頭沉吟,半晌才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桓深界天,某處荒山之上。

卓青青聽得年輕修士的解釋,心中一陣氣急,忍不住要想罵人。

她哪知道對方口中所的妖蟲和自己所理解的壓根是兩回事?不過現在情勢危急,她也沒心思也沒力氣再去追究這些了。

她喘了幾聲,道:“道友既是知曉妾身中了何等手段,那可能解開妾身身上的積合神光?”

年輕修士表情十分輕松,仍然很是痛快道:“舉手之勞。”

他起袖一拂,卓青青身上蕩漾起一道虛浮不定的氣光,隨之向四下散溢,很快不見。

卓青青只覺心頭之上的壓力頓去,但是試著轉動法力,卻是一驚,發現體內空空蕩蕩,法力消失一空,原本用丹藥提聚起來的幾縷也是無影無蹤了,不由急道:“妾身的法力為何不見了?”

年輕修士挺胸言道:“哦,積合神光混雜在法力之內,外人若要驅逐,如沒有還真觀秘傳法門,那就只能消殺法力,就能順帶將此光解去,你放心,現在身體里一點積合神光都沒有了。”

卓青青聽他這么一說,頓時一陣天旋地轉,倒在榻上,氣苦道:“你,你,你好……”

年輕修士沉吟了一下,道:“嗯,你好?”

卓青青這時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了,可是情緒激烈波動之后,她逐漸冷靜了下來。

這事其實怨不了對面這一位,其人與自己素昧平生,又為何要平白無故相助自己?能出手便就不錯了,自己再去怪罪那實在沒有道理。

至少對方沒什么惡意,而且也不貪求她什么,不然哪還用得著對他如此客氣?頂多是好心幫錯了忙。

她嘆了一聲,看來天意如此了,她伸出手去,愛憐地撫了小兒臉頰一下,對著年輕修士乞求道:“道友能否幫妾身一次,將妾身這孩兒帶走?妾身這車駕之中所有物事都可任由道友取走。”

年輕修士唔了一聲,走上前去,將那嬰孩從她懷里接了過來,問那小兒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兒用稚嫩聲音回道:“我叫卓遇。”

卓青青似不忍看著自家孩兒被帶走,強行忍住不舍,閉上了雙眼。

可是等了一會兒,卻未聽見有什么動靜,睜眼一看,卻見那年輕修士正緊緊盯著卓遇,一瞬不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一驚,心中忐忑起來,暗忖道:“莫非此人發現了我這孩兒身上有異?”

她怕這位真的發現什么,口中催促道:“道友快些取了東西離開吧,有一個仇家在后追妾身,隨時可能會來,稍候恐就不及離去了……”

年輕修士沒有回答,其神情一片嚴肅,目光仍是盯著卓遇,看去好像是在思考一樁生死攸關的大事。

卓青青心下更是不安,等了一會兒,她實在忍不住了,顫聲問道:“道友可有什么事,或可幫助參詳?”

年輕修士沉聲道:“我要給他改個名。”

卓青青一陣愕然,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雖然事情不是她想得那樣,可她不禁懷疑,自己把這孩兒交給其人是否實個錯誤?

只是這時候已是沒有更多選擇了,因為危機卻是實實在在近在眼前,她再次急著催促道:“道友快走吧,妾身確然不是說笑,那人若來,我等都……”

就在這時,聽得遠空轟隆一聲,卓青青面色一白,她轉頭看去,便見天中一道遁光落下,隨著氣光開散,劉院主自里走了出來,她心中不禁涌起一陣絕望情緒,渾身無力癱倒。

劉院主追到這里,見得卓青青身旁竟是站著一名年輕修士,不覺腳步一頓。

雖然他認為卓青青不會將玉石之事告知他人,可卻不妨礙其請到幾個幫手,其實他來到這里后一直在提防此事,本來以為卓青青并沒有這么做,可在見到那年輕修士后卻又有些不確定了,最主要的,他居然無法透此人的根底。

他也是變得謹慎起來,并未上前,而是在遠處打一個稽首,試著道:“這位道友有禮了,不知你與這位卓道友是何關系?”

年輕修士想了一想,不確定道:“債主?”

“債主?”

劉院主心下一轉念,看來卓青青是欠了這位什么東西,這事情其實更麻煩,因為平常看去關系親近的朋友不見得會在危急時刻為你出頭,可債主就不一樣了,若將卓青青打殺了,那后者欠下的東西肯定會轉到他頭上來,

他覺得不能在這個事情上糾纏,便決定以宗門名頭壓人,沉聲言道:“我乃還真觀長老劉樸風,道友是否知曉,你背后這位卓道友常年勾結邪魔,早已非是我人道中人了,而今劉某奉宗門之名,還望道友能給我還真觀一個臉面,不要插手此事。”

卓青青露出氣憤之色,努力掙扎出聲道:“道友,別聽他胡言,他之所找尋妾身,乃是因為貪圖妾身身上一件寶物。”

劉院主大義凜然道:“此女是在狡辯罷了,我的確盯上了她身上一件東西,可那物正是邪穢之源!我出手劫奪,正是為了不令此物禍亂世人!”

他看著年輕修士,道:“我輩鏟奸除惡,誅殺妖魔,維護人道正序,哪怕舍此身軀,也必為之!

他常年在還真觀擔任分院院主,說這話些根本不用刻意偽裝,似心懷正氣之輩,觀之聞之必是肅然起敬。

年輕修士似是被他說得熱血沸騰,道:“不錯,維護人道正序,這正是我輩應盡之責!”

卓青青身軀一顫,玉容一片慘淡。

劉院主沒想到這么容易就說動對方,心中暗喜,頜首道:“道友既也是贊同我之見解,想來也不會阻止我從此女身上拿取那物了吧?”

年輕修士搖了搖頭。

劉院主小心問道:“道友可是有什么不同見解?”

年輕修士沉吟道:“我覺得天理正序還是由我來維護比較好……”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6 11:34
第一百九十五章 命緣相生本同根

劉院主神色微僵,他說了這么多可不是為了讓別人來摘果子的,他怎么可能將近在咫尺的東西拱手讓人?

天理正序交給你來維護?那我干什么?

他想了想,或許認為對面這一位還能說服,于是繼續搬出先前那一套,正色言道:“這等穢物天生能腐蝕人,似卓道友,原本也是我人道俊秀,卻也是被此物引入歧途,我又怎能眼睜睜看著此物毒害道友?而我乃是還真觀長老,專擅降魔除妖,掃蕩污穢,此事我自是當仁不讓,還是由我來親手清除為好。”

年輕修士卻是不服氣道:“還真觀能做得,為何我做不得?”

劉院主吸了口氣,努力使自己變得耐心一些,道:“非是這等意思,我還真觀修士常年做此事,經驗較多,能確保不出任何意外變故。”

年輕修士卻是一擺手,滿臉堅定道:“可是我輩怎么能因為區區困阻而讓步呢?天理不答應!正序也不會答應!我的良心也絕不會答應!”

劉院主看著年輕修士一臉你什么都不用說了,還是讓我來的表情,后槽牙不禁有些發癢,可立刻翻臉好像又有些不值。

卓青青這時努力支撐起上身,對年輕修士言道:“道友,此人滿口污蔑之言,妾身敢在此發下道誓,從來未曾傷過一個人道修士,而他劉樸風說我侵害人道,那妾身敢問一句,他可敢立下誓言,說自己所為全是出于公心,出于道義?”

劉院主淡聲道:“不必演了,誓言是有用,可解誓之法也有不少,你便能立誓,也不能證明你當真無辜,況且你身中邪穢,有些事便你心中不愿,也有邪魔代替你去為之,故而我才堅持要拿回此物。”

卓青青冷冷看他一眼,探手將一枚形似嬰孩的玉石從香囊之中取了出來,托在掌中,對著那年輕修士道:“道友,不必再與他爭執了,我身上所攜那所謂穢物,便是這枚玉石了,今日愿意交予道友。”

劉院主眸光猛然凝定其上,死死盯著,他很想這個時候將這東西搶奪過來,但他不是莽撞之人,不提年輕修士的壓力,卓青青拿出這東西時實在太爽快了,令他十分懷疑這東西的真偽,要是假的,此刻出手去搶,成為笑話只是其次,關鍵是沒能達成目的。

只是他看了兩眼后,冷笑幾聲,道:“早日我見此物,分明有手掌大小,怎么今日卻是小了這許多?莫不是道友拿了一假物過來糊弄吧?”

卓青青道:“就是這東西,別無虛假。”

她當年口吐虹光,誕化嬰孩,那玉石便就找不到了,可后來卻是發現,那嬰孩胸前卻是掛著一個相似之物,同樣具備提升功行之能,只是效用較原來弱了許多。

年輕修士露出好奇之色,上前將玉石拿到手中,他看了兩眼,露出一絲驚容,道:“嘶,此物……”

劉院主上前兩步,道:“道友可是看出什么來了?”

卓青青也是緊張看著。

年輕修士沉聲道:“此物與我有緣。”

劉院主目光一厲,身上氣機如海潮一般動了動,在他看來,年輕修士此言,分明就是要明搶此物了!

再不動手,那便遲了!

他走上前一步,同時鼓動內息,只需片刻,身上法力就會洶涌而出。

可就在這時,他忽然眼前一花,卻是驚疑發現,自己竟是到了一片虛虛蕩蕩的地界之中,身周圍滿是煙云,根本難以分辨是在何方。

他試著走了幾步,忽見前方煙云一開,有一名道人正坐在那里。其似也察覺到了有人到來,便抬頭看了他一眼,,

劉院主頓覺身軀不再受自己控制,如牽線木偶一般走了過去,而后在其前方近處坐定下來。

那道人和顏悅色道:“道友,你可聽聞過造化之靈么?”

定世之中,季莊正在默默沉思著。

與相覺一番對話,他雖是沒有答應其人所請,可心中已是有所動搖,之所以還猶豫不絕,并非是怕引動造化之靈,既然各自偉力有了明確目標,那怎么也不可能把這一位引出來,就算相覺是造化之靈借托分身也不可能,只是相覺所言之人,在他憶識之中極為強勢,若是這位真的回來,就算將玄元道人擊敗,也不過是換了一人坐在那布須天罷了,他很怕費了一番功夫,結果什么都沒有改變。

思索之際,忽然感應到一股神意過來,心念一轉,便接引過來,隨即轉入莫名之中,便見一個道人站在那里,

他打一個稽首,道:”“微明道友,你怎么尋來了?”

自前次圍攻張衍失利后,微明就很少再與他們走到一處了。

他知道其人是怕自己治下的三處造化之地也被那玄元道人收去,故而才如此,他也是理解這等做法。

其實他們也不愿意看到這三處被收走,故也是一直有意無意配合其人,做出一副疏離之態。

微明還了一禮,道:“相覺道友來尋過我了,”

季莊心下了然,道:“那想必他已是與你說過那件事了?”

微明微微點頭。

季莊道:“那么道友是何意見?”

微明道:“我以為可以遵從此意。”

季莊嘆一聲,道:“看來道友今日是來勸說我的。”

微明搖頭道:“我非是來勸說道友,道友便不同意,我亦會連同相覺道友將那位接引偉力歸來,道友愿做什么便做什么,只答應要不從旁攪亂便好。”

季莊不解道:“道友為何愿意接納這一位歸來?恕我直言,這一位并非那么好相與,那玄元道人雖然咄咄逼人,可做事實際并不是不講道理,但這位可從來不講究這些,只從本心,隨性而為,很是難以理喻。”

微明道:“恰恰因為是這樣,所以這一位不可能是那造化之靈。”

季莊仔細想了一想,道:“道友憑何能夠斷定此事?”

微明道:“造化之靈便是吞奪我輩,行事也當有章法,似那道法高強之人必是下選,因為這極不容易做到,其次也需被吞奪之人行事謹慎縝密,這樣才有望接引正身歸來,那一位行事若還如原先一般,那是極易得罪同道的,反而最不可能。”

季莊搖搖頭,道:“我卻以為隨心隨性方是最大不妥,若是這位忽然想起要把那造化之靈喚到諸有之中,兩位待要如何?”

微明道:“道友多慮了。”

季莊道:“我知兩位認為這一位到來可制衡那玄元道人,至少有其承擔其人壓力,我等就可從中得利,可事情發展未必會如二位道友之愿。”

說到這里,他嘆一聲,“其實就算我等之中有造化之靈借托之身,因彼此實力相近,此刻也做不了什么,反而這一位要是造化之靈,若其歸來偉力在我輩之上,那方是極大不妥。”

微明道:“我說服不了道友,自也不會勉強道友,只是希望道友若有什么打算,也需三思而行。”

季莊不言。

微明打個稽首,便就退了出去,坐了一會兒,將相覺神意接引過來。

相覺笑道:“如何?”

微明道:“季莊道友堅持己見,此事他是不會摻和進來了,不過我觀他態度,應也不會阻礙我等行事。”

相覺道:“哦?不想季莊道友這回竟是這般固執。”

微明道:“此事便無有他,此等事我等也是一樣可以做得。”

相覺道:“只要道友愿意站我輩這邊便好,季莊道友不從便不從吧,待得那位歸來,他便會知道我等選擇乃是對的。”

張衍此時正在清寰宮中觀摩大道,他忽然睜開眼目看去,見得冥冥之中無端多出了一股力量。

他看出這是有大德在有意無意之間推動更多偉力回歸,而且這一次,似有了明確指向,而并不似之前那般你爭我奪,混亂一團。

至于是誰人在動手腳,也不用去猜測,無非是那幾位。

本來這等事,他便有所感,也無法這般清晰映現出來,只是隨著他近來參修那本是因造化性靈缺失的大道,從中得取到了極大收獲,可以以俯瞰之姿看待同輩,而那些同樣正在涉及此道的大德,其舉動就變得相對容易被感應了。

他目光微閃,在思考這等事是否要加以阻止。

其實這事利弊如何,還著實難言。若是大德回歸的進程加快,那么可以想見,造化之靈無疑也當更快回來,盡管下一次不太可能,可再下一次就難說了,因為隨著糾纏偉力的減少,無疑擋在其面前的阻力也會一樣隨之少缺。

他現在力量的積蓄還遠沒有到得盡頭,并沒有做好與此僚交手的準備。

只是現在道傳之間的碰撞縱然使得獲益良多,可進展已是逐漸緩慢下來,他認為這是因為演教與一二家教派的道爭也只能得到眼前這些好處了,若想要獲得更多,這里就要設法與更多道傳較量,這道傳又如何來?自然就需要有更多大德歸來立造了。

他心中轉了轉念,這次此輩看去力往一處使,應該是已然商量好了,不過究竟是先設法使得其中一人偉力得復完全,還是另行請得一位不曾見過的大德歸來,這暫時還無法確定,但只要不是造化之靈歸來,那便無有妨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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