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7846
superiss 發表於 2019-1-26 16:01
第一百六十六章 道德唯全造化靈

張衍垂目坐于殿上,身周玄氣漫涌,背后五色光華流轉,仿若將大道抱合于內,在他面前,那一朵造化寶蓮徐徐轉動,可見劫力如污濁淤泥一般,在通透蓮瓣及蓮座之中起伏混動,

化消劫力,就是以他偉力去對抗,將其由有化無。

這劫力能夠壓制大德,可見層次極高,便以他之能,也只能一點點消磨。

且此中麻煩在于這力量無窮無盡,哪怕只剩下最后一縷,只要他偉力一退,便又會復歸滿盈,故而一旦動手,就不可停下,需得一鼓作氣消磨干凈,不然前面的努力便是白白空耗了。

好在有造化寶蓮,在煉化過程中這力量不會泄出一點半分,否則不但劫力又會如漲潮一般升騰起來,諸有亦將隨之遭劫。

轉眼百載時日過去,在他全力壓制之下,終是將劫力消磨干凈。

不過等到下一位大德歸來時,想必又會有劫力宣泄出來,到時候仍需得化解一次,不過那時倒不用像而今這般如臨大敵,因為就算他不出手,微明也不會坐視諸有崩塌。

他此時把寶蓮一托,污穢濁力一去,此物變得晶瑩剔透,完滿無暇,顯已是可以試著接引那一位了。

他心念一轉,入得神意之中。

須臾,那道人身影顯現出來,仍就是那副破破爛爛的模樣。

他把造化寶蓮往前一送,只見蓮瓣綻開,隨著一縷縷金光泛起,所照之處,那道人本來千瘡百孔的地方都是被填補了起來,很快復還全身。

那道人這時雙目抬起,對張衍打一個稽首,道:“未想道友竟是助我神意完滿,卻要在此謝過了。”

張衍還得一禮,道:“道友不必言謝,貧道當日得了道友神意,方才得見大道真容,此舉不過還報罷了,況且道友此刻不過神意凝聚,真身偉力并未歸來,此也算不得什么。”

他沒有去問其人名號,大德之名代表的就是其本身,眼前只是一縷神意而已,非是全部,故是即便他問了,其人也無法將自家道名說了出來。

那道人這時略作沉吟,道:“我聽道友之言,似有意把我失卻之力喚得歸來?”

張衍頜首道:“確有此念,不過此事仍需問過道友,道友若是覺得不妥,那貧道自不會胡亂插手。”

那道人卻是把身軀一挺,抬手一禮,無比嚴肅道:“道友,萬萬不可喚我回來。”

張衍道:“哦?這是為何?”

那道人稍作沉默,道:“這便牽扯到那造化之精破滅一事了。”

張衍目光微閃,這其實正是他想知道的,若是能了解到這里真相,那行事之間便就可以斟酌利弊了。

他道:“當初之事到底如何,貧道所知甚少,功成之后,稍有感應,也是難窺全貌,道友看來知悉內情,不知可能言告么?”

那道人言道:“這也沒有什么不可說的,道友遲早也會知曉,只我這縷神意所明不過大概,或有錯漏在此,有一些也可能真偽難定,道友便是聽了,也當謹慎以待。”

張衍微微點首。

那道人言道:“當初一眾大德為求上進,卻是將主意打到了那造化之精上,只是此物超脫有無,難觀玄妙,無漏無缺,故是有一位大德提議,既然我等無法窺看其內中之道,那不如讓造化之精自家來告知我等。”

張衍聽到這句話,雙目微瞇,卻是一瞬之間想到了極多。

那道人繼言道:“諸位大德采納此言,于是合力作法,賦予造化之精靈識,若其能夠覺醒,便可由其來告知我輩妙道為何。”

說到此間,他聲音沉了下來,“此舉最后的確是從造化之精中引動一靈,而此靈一出,能為便在諸人之上。”

“可是我欲觀其道,其亦欲觀我道,我之缺,恰是他所有,而我之有,恰是其所缺。他若存,我便不存,故我與其之間,唯有對立,不存和睦。”

張衍問道:“那最后那場大變,是否也是由此而生?”

那道人搖頭道:“或許與此有關,我此身意識殘破,不知這造化之精是如何破碎的。畢竟此物與道共存,便是諸位大德與造化之靈動手,照理也無可能撼動其分毫。”

張衍稍作思索,道:“那么此事與我喚得道友偉力歸來,又有何等關系?”

那道人沉聲言道:“我有一縷神意不知為何在造化之精崩裂之后覺醒過來,并無端知曉了許多事,此應是我之正身提先做好的布置,好令我能將這些事傳遞于后來之人,只是我最初困于劫力,無從來至諸有之中,后來好似造化寶蓮之力碰撞,使得劫力松動,我才能夠破開樊籠,并為道友所接納。”

張衍看了看他,道:“那卻要請教了,道友所知之事,不知為何?”

那道人言道:“造化之靈需得吞奪大德補全自身,在我那正身推算之中,其在吞奪了某一位大德之后,便等若奪取了一部分大道,其若將此道顯化入世,那位大德仍可現身出來,表面看去與原來無甚差別,可實際上卻是那造化之靈。”

“我正身懷疑,當初那幾位大德之中,已是有人被他所吞,故是道友若做此舉,極可能把他招引出來,這里根本無法分辨,或許先前歸來的微明便是那造化之靈所寄托,所以我以為,非但不能接引大德回返,還要設法阻止此事……“

張衍略一思索,道:“道友是否懷疑,自家之所以能推算出這些,很可能是因為你那正身已然被那造化之靈吞奪了?”

那道人打一個稽首,道:“正是如此,是故道友萬不能喚我回來,不然落到諸有之中的,或許就是那造化之靈了。”

張衍若有所思,點頭道:“貧道知曉了,下來自會謹慎行事。”他一揮袖,這道人身形便就散了去,再心念一轉,自神意之中退了出來,隨后便沉思了起來。

其實由造化之精來告知諸位大德上境玄妙為何,這本身不是什么錯誤,因為正如大德俱是大道部分映現一般,造化之靈所得化身既然是大德賦予,那么從道理上來說,其本身也不可能超越大德太多。

恐怕也是基于這一點,諸位大德才敢如此做,因為無論什么對手,他們都有信心壓服。

況且煉神修士了解大道玄妙,最初都是從彼此斗戰開始的,爭斗既是對抗,同樣也是交流,就算真動手,也能從對手身上看到自己所不知的東西。

只是不知道后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導致造化之精崩碎。

他在大道星河之中曾經感應到,在諸位大德偉力之外,還有一股力量盤踞,這很可能就是那造化之靈所擁偉力了。

按照這道人說法,說不定下一次回來的,就是這一位了,而那自稱大德的紫衣道人有極大可能就是其人泄出偉力所化。

但這里需得確定一事,那就是這道人神意所知一切確實是其正身所傳遞的,要是這位所傳,不是出自于自身之意,反而是那造化之靈所安排的呢?

這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他也不必去管這些,因為現在兩股力量都在試著往諸有之中突破進來,他也無從去阻止。以他現在偉力,不是不能將此事稍加拖緩一些,可這并不可能維持長久,所以這么做沒有絲毫意義。

想到這里,他心念一轉,那位道人不愿意歸來,那么自己原本計議也需改正了。

既然無法接引與自家合契之人,那就設法阻止與他敵對之人歸來便好。

季莊氣機在那紫衣道人手中,就有可能是其人歸來,所以他需得杜絕這個可能。

心中有了這等決定之后,他便起指一點,本來沉浸在紫衣道人寶蓮之中的季莊氣機頓時受得攪擾,這般接引,仍是會有大德受得感應,但歸來之人絕不會再是季莊道人。

紫衣道人對此毫不知情,仍是在那里努力施為。

張衍不去管他,把目光收回,考慮起眼前之事。

那意念化身言微明也有可能是造化之靈,這可能其實不大,造化之靈能與諸位大德相對抗,那偉力必是高絕,在落入諸有之時,應該不可能只有這么一點劫力宣泄出來,除非其是如同季莊、曜漢等人一樣,只是一部分力量先行歸來。

他倒反而期望是這樣,因為其人若真是這般做,那不但是給了對手將之鏟除的機會,他若與之交手,也更易窺看到大道上境。

所以正常來說,這造化之靈應該是最后歸來之人,而等到那個時候,恐怕所有大德都已回到諸有了,那么對抗此僚的也不會只是他一人了。

而在排除這些之后,這里還有一個可能,

他眸光陡然變得幽深了起來,身為布須天御主,幾次參悟之下,他對造化之精的了解不可謂不深,故是他有一個推斷。

那造化之靈寄托的乃是造化之精,而不管什么原因導致,那造化之精破碎,其也很可能變得不甚完整。

那尚被劫力所困的,或許只是力量較大的一部分,而較小的那一部分,可能伴隨著破碎的造化之精,分布在了諸有之內,而布須天最為造化精蘊最為凝聚之所,或許就有其性靈存駐其中。
superiss 發表於 2019-1-26 16:02
第一百六十七章 諸世問源尋靈身

張衍私下推斷,每一處造化之地應該都會有破碎的造化之靈存在,只是因為造化之精的多寡,能為當也是有大有小。

倒是造化殘片可以不用去管,此物如此細碎,一旦被煉神修士尋到,也是煉化或是拿去參悟了,哪怕里間真有造化之靈也是弱小無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其實就算根底薄弱一些的造化之地,實際上也可被大德偉力所侵奪,威脅不見得有多大。

但既然已是知道了,卻是不能輕易放過了。

他將治下造化之地一個個看了過來,本來沒有什么異狀的地方,此刻特意留心之下,卻是發現了些許瑕疵。

這并非是他之前不小心,而是到了有無之變這等層次,你若知曉,便是有,你若不知,那便無。

而事實上,諸有之中能不為大德所知的東西幾乎無有,唯有遇到似造化之靈這等存在方才可能瞞了過去。

這些瑕疵猶如光潔美玉之上的斑點,越是察看越是顯眼,只是其等都是依附在造化之地中,并沒有顯化入世。

這與造化之地是連在一處的,只要造化之地不滅,其亦是不會消亡,只是不知什么時候就會冒了出來。

不過此刻既然已是被他盯上,那也就構不成什么禍患了,他隨時隨地可以打滅其駐世之形,將其重新逼迫至寂中。

在看過這些地界之后,他這才把目光轉回到布須天上。

這里先前有一個能引動大勢的獨特性靈誕生,這一位出現的很是湊巧,不早也不晚,難說其是否與造化之靈有關,故是他決定做一番甄別。

照理說若其人有問題,本來是無法瞞過他這位大德的,但是造化之靈不提能為,單只從身處的層次上來說,非但不在大德之下,甚至還略高一些,所以仍需再做查證。

演教總壇。

一處兩界關門之上忽有光芒閃動,呼吸之間,光芒斂去,一名俊秀道人自里走了出來。步履之間,顧盼生輝。其人便是當日從羅教長老手中救下的小兒,如今道號清辨。

見他出來,法壇之上看守界門的二名弟子忙是躬身執禮,退讓一邊。

清辨對二人視若不見,腳下一點,騰空而起,徑直往大殿方向飛遁而去。

其中一名守壇弟子看著遁光遠去,帶著幾分羨慕道:“聽聞清辨護法又是打下了一座與我演教敵對的界天,使得那里生靈俱是歸附我演教門下,這會回來,想是要升任上護法了。”

另一名弟子笑道:“上護法算什么,不定未來就是掌教了。”

先前那弟子瞪他一眼,道:“莫要胡說,這事豈是我等可以議論的。”

清辨在被拿入演教時,雖是當時口口聲聲稱要報仇,但畢竟只是一個小兒,事理不明,待得年紀稍長,自然能分辨是否因果,他還特意回了故土一趟,查明了事實真相,明白當時費心照拂他之人實則是他滅族仇人。

他天賦異稟,功行修行極快,不過百年之間,已是到了元嬰層次,遠遠勝出同儕,早在十五年前就已是成了教中護法,并到處清剿遺落在諸天萬界之中的羅、德兩教余孽。

因他做事果斷,從無失手,故現在也是聲望日隆,門中高層都是言說,或許下一任掌教就是從他與唐由二人之中選出。

演教正殿距離兩界關門不遠,清辨遁行不多時,就在殿門之前落下,經過通稟之后,被喚入進去,入到里間,便對著座上高晟圖一揖,口稱:“拜見老師。”

高晟圖笑道:“回來了,此行順利否?”

清辨回道:“很是順利,老師也不是不知,這兩教其實也無甚高人,麻煩之處就是修行起來太過容易,只要留下一個人,就能將道法傳播開來,很難剿滅干凈,殺不勝殺,照弟子說,干脆每到一處,將那處生靈俱是殺滅,那樣就能杜絕后患了,也不會再牽扯演教精力。”

高晟圖搖頭道:“這些生靈本無過錯,學習道法也多是為了更好存生于世,只要不是死硬之人,愿意改崇我演教是最好,不愿意的只要不去修煉原來道法,那也就由得其去吧,就不必太過苛責了。”

清辨聞言抬起頭來,大聲道:“老師此言,弟子卻是并不認同,所謂人欲無窮,這些人學了道法之人,豈會甘于平庸?特別是那些燒殺劫掠之人,嘗到了甜頭后,便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日月能易,可人心難改,我演教絕不能讓這些人混了進來,必須以雷霆手段加以清剿,才能一勞永逸!”

高晟圖暗嘆一聲,演教座下每一個護法都有自己的行事風格,他也不會去刻意插手,清辨這等激進強硬的做法倒是與唐由有些相似,只是兩人之間從來不太對付。

他沒有再在這些事上評說,看了其人一眼,道:“你修為又有長進了?”

清辨道:“是,弟子感覺我演教大敵無處不在,故是近日加緊修行,以期未來能有更多建樹。”

高晟圖叮囑道:“你修為精進過快,但是心性難免不穩,卻是該停下來好好修心了。”

清辨對這等話不知道聽了多少回了,心中有些不耐,他從來不覺得心性這東西有什么用,在他修持過程中從來沒有這等障礙,所有難關都是一躍而過,不過表面上還是恭敬稱是。

高晟圖看他模樣,就知沒有聽進去,嘆一聲,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清辨道了聲是,躬身一拜,轉過身來,大步走了出去。

高晟圖站起身,來至一面刻有演教諸護法畫像的巨大石屏風之前,目光在上停留良久,近來他修行漸增,感覺功行可能又有突破,本有心閉關,然而教中之事卻需找一個值得信任之人托付。

這里有三個選擇,一是唐由,二是高果,其三便是清辨了。

三人各有優劣,唐由行事果決,懂得分寸,且輩位資歷也是足夠,只是其自視甚高,與一眾同門關系并不和睦,難以服眾。

高果性情敦厚木訥,對他交代之事做得一絲不茍,但缺點是為人死板,不知變通。

至于清辨,完全是靠先天稟賦修行上來的,而且也沒費多少工夫,若是真正專注道途,實際上成就遠不止此,其人表面親和,可心中卻是存有一股戾氣,總是不曾化解,尚還需再打磨幾年。

他思考下來,已經有了決定,現在周圍無大事,只需鎮之以靜,有人能穩住大局便好,等到他出關,再可安排其余事,于是關照身邊童子道:“把高果喚來。”

清寰宮中,張衍把目光收了回來,他方才從清辨此世看起,并觀遍其所有過往未來乃至諸世輪轉之變,確認其的確只是單純的造化之氣所化,與那造化之精并無什么牽連。

其實就算其便是真的與造化之靈有幾分牽扯,同樣也問題不大。因為清辨現在從內心深處認同自己是演教門人,除了心性尚需要雕琢之外便沒有什么太大問題了,處理好了,反還能為自己所用,其的確能推動演教興盛之勢。

實則造化之靈未必就一定有害,因為已然成為單獨個體,那其所行所為,也不見得會和原來那造化之靈意愿相符,

就像微明那意念寄托之形的分神一樣,被斬出意識之后就怎么也不想回去了,更進一步,他甚至可以利用這些破碎的造化之靈來對付其本身。

他目光挪向另一處,布須天之中也的確存在著造化之靈,而這一位,也算得上是熟人了,他喚來景游,道:“你往下界一行,去把旦易道友請來此處。”

景游打個躬,遵命而去。

張衍眼簾低垂,端坐玉臺不動。過不多久,殿內陣靈上來言告:“老爺,旦易元尊已至殿外。”

張衍道:“請他入得殿來。”

少頃,旦易來至殿上,打一個稽首,道:“道友尋得在下,可是有事么?”

張衍看他一眼,客氣言道:“旦易道友可坐下言說。”

旦易再是一禮,便就在席位之上坐定。

張衍緩聲言道:“記得道友當年曾與我言,并不記得自家之來處?”

旦易道:“確實如此,我過往之憶仿若遺失一般,無論怎樣找尋也是難以見得。”他略略一頓,抬眼看來,道:“道友問及此事,可是我之過往有甚不妥?”

張衍道:“不久之前,我與一位道友談及一樁玄機,因為涉及到一位大神通者,無法在道友之前言明具體,

這位大神通者,能為尤在我輩之上,其之正身不在諸天萬界之內,然而破碎分身卻是流布世間。”

說到這里,他止住話語。

旦易道:“如此說來,在下便是那位大神通者破碎之身了?”

張衍微微點首。

旦易稍作沉默,才是道:“這位大神通者,可是與道友敵對么?”

張衍淡笑一下,道:“無所謂敵友,只是大道之爭罷了。”

旦易沉思片刻,自席上站起一禮,正色言道:“若是在下此身于道友有礙,卻是愿聽道友發落,而今這布須天中,可少得旦易,卻少不得道友。”

張衍這時也是在座上站起,目視旦易,道:“猶記得當年道友前來尋我時,為庇佑為我人道來回奔走,串聯諸位同道,方才能將一干先天妖魔逐出布須,我只想問一句,道友此刻還認定自家是我人道之人么?”

旦易毫不猶豫道:“自然,我雖不記得許多事,可猶記得一位人道大能對我頗多照拂,是他教我諸多道理,明了世間萬物,如我師如我父,只我尚存世一日,那便一日是人道中人。”

張衍看他一眼,微微一笑,道:“道友可以回去了。”

旦易一訝,不解望來道:“道友,這……”

張衍目光投來,慨然道:“道友是道友,那一位是那一位,兩者不可混同而論,既然道友認同我人道,那自是我人道中人,我又何須來為難于你?便是那一位大神通者因此尋來,也自有貧道來應付。”
superiss 發表於 2019-1-26 16:03
第一百六十八章 試問根靈辨虛真

張衍在送走旦易后,也是在想,與其等到那些沉浸在各處界域中的造化之靈自行顯化,那還不如將其等提前一步引了出來。

此輩入世后,由于自身便是一個獨立個體,就恍若是一張白紙,可以設法讓他們如旦易一般認同人道,厭惡自身原來身份。

若是能夠做到,他也不必非要此輩去對抗那諸有之外的造化之靈,只要不站到自己反面,不為后者所用,那便已是足夠了。

這等計較可先放在一邊,眼前有一事需得先行考慮。

他看向某一處被微明占據的造化之地,此人到底是否是造化之靈分合寄托之身?

假設其人果真是造化之靈所化,那其自己是否知曉自身本來面目?

這事總歸是需確認一下的。

不過他與微明之間目前也只是表面和睦,該有的防備他始終沒有放下,假設與之交手,雖然此人實力不如他,可其要是一心遁逃,短時內也未必能夠拿下,

所以后者若是真有問題,他至多只能限制其人繼續找尋造化之地,唯有再有大德歸來,并與他聯手,方有可能將之迫入寂中。

他心下一起意,便有偉力鼓蕩,化作一個分身,自布須天中出來,須臾間便落在一處造化之地前,打一個稽首,道:“微明道友可在?”

微明此刻在搜尋造化之地,見得張衍找上門來,心中有些奇怪,不知后者為何這個時候來找尋自己。他推算了一下,見沒有什么險惡預兆,便自坐觀之處出來,先與張衍見禮,而后問道:“道友何來?”

張衍道:“今次來此,是為與道友確認一事。”

微明略覺詫異,道:“不知何事?”

張衍道:“道友曾言,當年造化之精破碎后,因劫力所困,導致部分力量仍被困在諸有之外,以致諸多事機無從知曉了?”

微明看了看他,道:“道友如此問,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張衍道:“貧道于定中窺看了一線天機,恰好是道友不曾知曉之事。”

他這么說也不算錯,因為那道人意念是由聚合而起,并在自身神意之中察見這一切的,所以大可以看做是由他推算而出的。

微明了然道:“想來這里有什么事機十分緊要,關乎到你我之道,不然道友也不會尋到我這處來了。”他抬目看了過來,道:“道友若見得什么,還請不吝告之。”

張衍道:“當初諸位大德為尋上境大道,曾設法點醒造化之精,使之有靈性誕出,好設法從其口中問得大道,只是此靈一出,卻是欲奪諸位大德補全自身,而后造化之精便不知何故崩滅了。”

微明眼中掠過一道奇光,緩緩道:“這造化之靈今又何在?”

張衍道:“道友可觀治下造化之地,當可見得些許端倪。”

微明回首觀去,過得片刻,眼眸一凝,道:“這是……”

他竟是在此間看得一絲斑點,明明醒目無比,可之前卻絲毫不曾留意到。

身為大德,自也是明了有無之道,在自己未知此事之前,無從觀得此物,而在知曉之后,卻是能夠得見。

張衍道:“道友所見造化之靈,不過是其殘碎罷了,而今多數造化之地中都可見得,不過其最大一部仍是在諸有之外,其能吞奪大德,占據其道,再以其貌化顯而出,便是熟識同道,也是無從分辨。”

微明看他一眼,沉聲道:“我知道友想說何事了,不過道友或許想岔了。”

張衍淡聲道:“道友當真可以辨清自身么?”

微明皺了皺眉,本來這個問題對大德沒有什么為難的,大德與道混同,乃是大道在世間之顯化,道即是我,我即是道,哪有可能被人替去?可造化之靈卻是偏偏能做到這一點,他也無以證明自身。

他思慮片刻,道:“按照道友所說,造化之靈所求,無非是想吞奪其余道友,補全自身,而以貧道之力,似無可能為之,甚至連道友也無法勝過,要是出得稍許意外,入得寂中,那再想回來怕也是不能了。”

張衍淡笑一下,道:“這卻未必,道友偉力,歸來之時若無人阻止,那必定傾滅諸有,將所有不及自身的煉神同道俱是逐入寂中,到時便可順利占據布須天,造化之靈本就是造化之精中生誕而出,布須天作為破碎一部,正好彼此契合,當更獲不少助力,而等到再有大德到來,必歸布須天中,而后道友便可引動偉力將之吞奪,下來和二人之力再對付隨后歸來之人,那么很快就可將大德都是吞奪為己有,如此輕而易舉就可求得完全了。”

微明一時也是無言,這番話說得好像他真的就是那造化之靈所變化了,若是換得一人在此,說不定已是陷入自我懷疑之中,

可他身為大德,自然不可能被幾句言語所動搖,即便對一件事有存疑,也只會設法求證,不管表面看去再是如何可能,在沒有真正發生之前,他是不會輕易否認自身的。

他呵了一聲,道:“難怪道友說無從分辨。“略略一頓,看了看張衍,道:“道友若是覺得不妥,其實有個辦法可以解決此事。”

張衍道:“愿聞其詳。”

微明道:“道友若有手段,大可將我送入永寂之中,而后就如道友方才所言,倚仗布須天之威,將隨后到來的同道盡皆掃平,那不難斷絕此僚之路。”

張衍笑了笑,道:“道友又怎知我未想過?”

微明眼目微瞇,道:“那道友又為何不如此做呢?”

張衍淡聲道:“不管如何,我輩大敵都是那造化之靈,豈有大敵未除,先自內斗的道理?至少在未證實道友是那造化之靈所化之前,貧道是不會如此做的。”

其實微明所言,也只是可能存在的情況,實際上大德和那造化之靈兩股意識在背后推動,此事豈會被他這么輕易解決?恐怕屆時歸回諸有之人不會再是一人,而是兩人,甚至更多,那時他不單是造化之靈之敵,更是諸位大德之敵了。

而且他就算每一回都將歸來大德送入永寂之中,對自己也沒有什么太大好處。他又不是造化之靈,可以吞奪大德,壯大自身,等到最后造化之靈歸來,還是難知勝負。

微明聽他這么說,卻是稍稍放松了些許,顯然他也擔心張衍當真如此做。他道:“其實無法判別此事也無關系,那造化之靈一定是想回到諸有之中的,那么我可相助道友阻礙每一位同道歸來,如此哪怕我真是造化之靈也無礙大局了。”

他愿意如此可不是只是為了防備造化之靈,而是這樣一來,可以有更多時日去搜尋造化之地,在下一位大德到來前爭取到更大優勢。

張衍對此不置可否,笑了一笑,道:“道友既有此心,那便已是足夠了,貧道便先告辭了。”

該說的話已然說了,假設微明就是造化之靈之寄托,那他也無什么損失。如若不是,那么其對隨后歸來的大德必然心生提防,就算是曾經交情甚好的同道,在無法判斷的情形下,不會放心與之走得過近,甚至找他聯手也有可能。

他打一個稽首,一擺袖,身影消散,意念霎時轉回布須天中。

再是感應了一下那不斷滲透入諸有之中的力量,發現天機變幻不定,兩股力量現在都是生出了莫測變化。

這也在預料之中,在他得知造化之靈的存在后,背后之力生得感應,自然也會有所應對。

就算下一位大德立便到來,他也不會覺得奇怪。

只是不管接下來歸返的那一位大德是否是造化之靈,他都要做好應對大敵的準備。

有了太一金珠和布須天,并不是萬無一失,早前考慮的對手乃是大德,縱然彼此爭逐,可還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造化之靈可是不同,其若執著求道,那大德便是其補全自身道法的資糧。

大德偉力高下,通常是看誰人在打破大道界限之后行走更遠,這一點他不敢說凌駕于所有大德之上,但也定然是屬于最為頂尖的那一批,況且他是氣力雙身相合,斗戰之時,能真正發揮出來的實力更是強橫。

大德雖有造化寶蓮,可這畢竟是身外之物,始終與自身隔了一層,注定無法相融相合,若是大德歸寂,那其手中寶蓮可以被任何一位同輩奪去。

不過大德在成就后,若在證道之時未曾走得太遠,那歸來諸有后仍可繼續參修道理,提升法力,設法補回虧失。

只是這里提升就較為緩慢了,因為你自行參悟,終究不如打破大道之限后看得分明,哪怕成就之后一直沒有長進也是有可能的。

而張衍卻是不同,他占住了布須天這個最大的造化精蘊凝聚之地,隨著演教傳道越來越是廣泛,諸多造化性靈都是崇信演教,也使得這缺失的部分逐漸被彌補起來。這在長遠來看,必然能推動自身對大道之領悟,只是放在眼下,對他幫助也是有限,反而尋到更多造化之地卻更是有用。

不過拋開這些不提,他心中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將力道之身推至真正圓滿的地步,而不是單單做為氣道之身的寄托。

以前他便有這個想法,只那時道行稍顯不足,可在成就大德之后,觀得諸多大道之秘,卻是覺得,此路未必就走不通。
superiss 發表於 2019-1-26 16:04
第一百六十九章 當用蓮臺筑完身

諸有之中,凡是修煉到頂層的修道人,想要實力更進一步,必須向道而行,如氣道之法,修煉到煉神三重,便是打開大道之限。

張衍便是祭煉太一金珠,也是同樣需得如此做,方能化“金”為“神”,不過這不是說唯有這一條路,只是他以氣道功成大德,所以這般施為最為方便趁手而已。

他也是考慮過是否可以用力道之身破開大道束縛,但是推算下來,卻發現不是這么簡單的。

雖然走到大道源頭,任何法門都是殊途同歸,可力道與畢竟氣道不同,是截然不同的另一條路,那不是簡單打開大道之限就可成就圓滿的了。

原來的《明道參神契》現在他面前無有什么秘密可言,若他愿意,自己也可以造出一篇相同的法門來。

原本參神契雖列九重之法,看去最后一重能夠直通大道,可實際上這是不可能的,不過他以為那第九重境也未必見得不存在,這應該是連通魔主那一步,若是自己當真去練了,那最后恐怕會失去自我,并化作那位魔主歸來的定世之基。

從功法脈絡上可以看出來,立造參神契的魔主初衷并非是為了以力求道,單純是為自己歸來打造的軀殼,而因為力道之身不是其自己身軀,想要融合也無可能,所以其當真謀算成功的話,等到歸來那一日,那定然是會將之拋棄的。

不過他卻不同,力道之身本來便是自家身軀,氣、力雙身是當真有可能融匯到一處的,哪怕現在力道之身不曾完滿,也已經給他帶來莫大好處了。

只是不走大道之限,那只能另求他法了。

他思索了一下,力道之身是以布須天陰面偉力凝聚,深沉內斂,根基牢牢扎于世中,也正是因為如此,其才能代替造化寶蓮成為定世之基。

念及此處,一點靈光從心中亮起。

造化寶蓮!

他目中神光微閃,或許力道之路就要落在此物之上了。

縱觀過往力道之路,無不是吞奪外物而煉己身,七重之前殺妖煉魔,以伏魔簡化合濁陰,成就真陽之際,打破赤陸,貫通正反天地,取拿莫名之物,待功成煉神,見得布須天陰面偉力之后,便以凝聚定世之軀。

那魔藏主人應該只把參神契之法排布到了利用布須天陰面偉力那一步,至于再往下去,因其非是以此求道,也不會去費心思推演了。

故他以為,想要力道之身完滿,應該不僅僅是依靠布須天陰面偉力,還需得抱擁他物,縱觀諸有之中,除了造化之地,那便是造化寶蓮了。

造化寶蓮此物,盡管層次不低,更能寄托大德偉力,存駐傾覆諸有之劫力,可本身力量卻是可以分合散聚,并為人所用的,若是能將寶蓮之力煉入力道之身中,或便可得此成就。

有了方向之后,他便于心中演算了一番,卻發現這里卻有不少阻礙。

若說造化之地在于不壞,那么造化寶蓮就在于不損。

所謂不損,不是說蓮花本身是不可損傷的,而是其力量不管去到哪里,都是始終存在的,哪怕崩散,亦可重聚,只要寶蓮之主有足夠能為,就可將散失力量全部找了回來,不會因為其有過崩碎流散而損失一分一毫。

他大可以拿來一用,可是他人也可以取拿而走,縱然他能將所有寶蓮都是搶到手中,可是這終究不是屬于自己之物。

還有一個,他在推算之中也是發現,其實每一朵寶蓮雖是單獨存在,可正如蓮瓣一般,唯有聚集在一起方可成為寶蓮,所以他懷疑,當把所有寶蓮聚集到一處時,當又會有什么變化,或者引出某種莫測之力。

現在他不知道這是什么,說明其還在自己認知之外,若放在大道星河之中,那或許其更為靠近大道源頭。

要想見到此力,那除非能窺看到造化寶蓮之本來。

但這事沒有這么容易,這等寶物即便不如原本造化之精,也差之不了太遠,至少和大德位在同等層次,更何況按照推論來看,單獨一個造化寶蓮也不足以看到根本。

那紫衣道人曾經說過,諸有若是崩滅,將所有寶蓮集合一處后,可以重作開辟。

從這方面來看,他若想認識到此寶真正本來,或許唯有覆滅一次諸有,而后待得重作開辟之時才能見到。

只是他是絕然不可能去做此事的,而且這等推斷也只是有可能而已,未必見得如此定然能尋到自己所想要的。

不過要驗證此法,其實還有一個可行之法,那便是自每一朵寶蓮之上摘得一縷氣機入手,那再以殘玉推演,就有極大可能借此窺望其本來面目。

而以他此時之能,只要能夠見到,那么自然而然有了認知,要能成功,不定還能推動自己道法向前邁進一層。

待把這些梳理下來,他也是暗暗點了點頭,沒想到這回不但找到了力道之身的前行方向,也是順帶又找到了提升道法的辦法。

若不是因為有大敵在外,他雖也會找到此中關節,可那或許是在許久之后了,所以這些爭斗并不見得完全是壞事,亦是將所有意圖獲取大道之人推向最終的助力

休看當年那些大德造就了造化之靈,但也的確是通過其人尋到了去往上境大道的道路,而對那造化之靈來說也同樣是如此。

大德與造化之靈之間的爭斗,其實就是不斷邁向大道的過程,只是看到底哪一邊能走到最后了。

他這時意念一引,身前頓便現出四朵造化寶蓮,看去一般模樣,其實來源各是不同。

那最為飽滿的一朵是他得自那傳遞意念的道人,可謂力量完整。

有兩朵來自季莊、曜漢二人,不過絕大力量都是缺失了,蓮瓣稀稀落落,殘破不堪。

最后一朵寶蓮則是來自那冒認大德的紫衣道人,其人自行消亡之后,那蓮花也是一樣崩散,后來又被其重聚了出來,不過仍有一部分落在他手,但這里所得偉力便就極小了,看去虛虛不定,好像隨時可能散去。

當初他截取這一部分力量,也只是為了免得這寶蓮又被誰人拿去復歸完全,未想現在卻是派了上用場。

這四朵寶蓮各是來自于不同地界,他從上各自收取到了一縷氣機。

現在已是現世的造化寶蓮,也就是微明手中那一朵不曾取來氣機了,其人尚在,倒是不好下手做得此事,不過下來終歸是有機會的。

每一位大德歸來,都會將其原本自家所持的寶蓮找回,而其等若想完全自身大道,多多少少是會和同道起得沖突的,那時他就可借削弱對手之機,光明正大取拿寶蓮之氣了。

他念頭轉過之后,就把這長遠之事先行放下,目光轉到近前來,現在需得著手處置的,便是那造化之靈了。

他治下造化之地的造化之靈盡管無法完全祛除,但卻可以推動其入世,這樣不僅能夠使其為己所用,而且等于將造化之地本來深藏的隱患放到表面上來。

他目光一轉,先是落到那鏡湖中,在偉力送渡下,那附著在造化之地上如污穢一般的雜質蠕動起來,而后投入到了現世之中。

只是這等造化之靈必須時時刻刻盯著,并需有人上前教導,不然不是其本性一旦占據上風,便那會走偏了道路。而教導之人,不是隨意一個都可以,還需有彼此緣法,不然只會起到相反作用。

他心下稍作推算,卻是笑了一笑,道:“卻不想這兩人竟是有緣。”

他對底下陣靈關照一聲,道:“去把張蟬喚來。”

不多時,陣靈進來稟告道:“蟬郎君已是到了。”

張衍頜首道:“喚他進來。”

張蟬到得大殿之中,對座上一拜,道:“小的見過老爺。”

張衍笑道:“免禮便是,今喚你來,是有一事需你來做,換了別人卻是做不成。”

張蟬一聽此言,差點飄了起來,好在大殿之上不敢失態,只是大聲道:“有什么事老爺盡管吩咐。”

張衍一彈指,就有靈光一點落入其眉心之中,道:“可是明白了么?”

張蟬一怔,隨即拍著胸脯道:“老爺放心,此事小的定能做好,不會叫老爺失望。”

張衍點了點頭,道:“去吧。”

張蟬再是一拜,就退了出去。

張衍這時思索一下,鏡湖只比布須天略差一籌,當得有人道大能鎮守才是,不過這里也無需煉神太上,只是真陽元尊便已足夠。

旦易等人久鎮布須,他并不準備動用,挪去也并不合適。

好在這里也不是沒有人選,當初寰同、呂霖、陳蟾、摩蒼、含霄等五位人道元尊,為對付先天妖魔,相繼舍去性命。

其等雖亡,可殘余氣機仍在,若是未來能得周還元玉,那或還可能復還歸來,

只是在張衍安排之中,元玉當是留給更有望攀升上境之人,而這幾位即便回來,也無有大道之望,這般也算是他奪了這幾位復還之機,所以不如趁這機會給予補償,順便也可填補鏡湖空虛。

于是他起手一指,五位人道元尊便就恢復了駐世法身。而在歸來這一瞬間,四人已是了然前后因果,相互對視一眼之后,齊齊對著莫名之處一禮,便就在鏡湖之內各是開辟部宿,坐鎮下來。
superiss 發表於 2019-1-26 16:05
第一百七十章 天授性靈猶可改

張蟬借張衍所賜偉力,遁入鏡湖某處現世之中,很快找到了那入世小兒,并將其安置在了演教一處道宮之中。

造化之靈入世,可以是任何生靈,小可為蟲蟻,大可為象鯨,甚至若無肉身寄托,便是成為先天妖魔也是可以,但究其根本,與諸有之物皆是不同。

這次是在張衍偉力推動之下,故是成為了人身。

這小兒入世之名喚作孟壺,其生來聰穎,什么東西都是一學就會,只是機靈調皮,精力又是旺盛異常,總是給底下之人找麻煩。

張蟬對待頑皮小兒沒有什么耐心,態度從來就是簡單粗暴,不服就打,反正其身為造化之靈轉世,天賦異稟,皮糙肉厚,只是普通責罰也不怕打壞了,故是這小兒每回見到他都是服服帖帖,不敢鬧騰。

“孟壺,將今日功課及宮中訓誡背有三遍。”

孟壺道一聲是,老老實實背上三遍,哪怕早已滾瓜爛熟,仍是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背了出來。

張蟬見其沒有不耐,大為滿意。他遵照張衍囑咐,不是要將孟壺教導成什么大神通者,而是要其心性偏向人道這一邊。

因為即便他不去傳授道法,造化之靈自行觀摩自然大道,吐納天地靈機,也一樣可以走上修道之路,而且一路之上沒什么瓶頸可言,若得玄石,有極大可能達到旦易這等層次。

孟壺見自家老師心情甚好,在座上扭動了一下,試著問道:“師父,弟子什么時候可以加入演教?”

張蟬瞥他一眼,道:“你便這么想著入演教?”

孟壺使勁點頭,演教道眾飛天遁地,到處擒殺妖魔異類,在他看來實在快意逍遙。

張蟬能看出他在想什么,不過這也是他愿意看到的,之所以帶著孟壺來到這道宮之內,就是要其最終耳濡目染之下,自視為演教之人,現在無疑是個好情況。

他道:“你修行得如何了?”

孟壺一下蹦了起來,振奮道:“弟子已能蹬氣入云!”

張蟬盡管知道造化之靈生來不凡,此刻也是嘖嘖稱奇。

孟壺此時不過七歲不到,換了常人這個年紀還根本不適合入道,至少也要到個十來歲之后才有這等可能。

他道:“憑你眼下這等本事,也只能望望風罷了,連逃跑都是不能,下來好生跟我修行幾載,待得心性沉穩之后,再談此事不遲。”

孟壺興奮言道:“是,師父。”

下來百數年中,孟壺不是跟隨著張蟬修持道法,便是與演教道眾一同討伐妖魔兇怪,只是每回問及何時能加入演教,張蟬都是言時機未到。

隨著功行漸長,總是覺得近來自己在坐觀之中好像有誰在背后看著自己。

某一日自外殺滅妖魔歸來,因是法力消耗過大,故是不及回轉內室,就在正堂之上調理起了氣機。

只是一個恍惚之間,他卻發現自己似乎沉浸到了一片茫不可測的地界之中,隨后聽得背后有一個聲音響起道:“你終是來了。”

孟壺心下一驚,轉頭看去,卻是見到那里站著一個道人,但是身影面目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中,他奇道:“你是何人,這是什么地界?”

那道人言道:“此是你自家之心界,我便是你,你便是我,只是我知你,你卻不知我。”

孟壺翻了個白眼,道:“尊駕可否說人話?”

那道人卻也不惱,意味深長道:“我知你不信,等你知悉自己之本來,自然明白我之言。”

孟壺疑惑道:“我之本來?”

那道人言道:“你莫非不曾覺得,你天生修行快于常人,莫說同輩之中,便是放在那些前輩之中,也無人可比,而你繼續修行下去,也很快就將趕上此輩,并超邁過去,這俱是因為你天生根性非同凡俗。”

孟壺連連點頭,理所當然道:“那是自然,我孟壺豈是庸碌之輩可比,上天生我,便是要我成就一番大作為的,尊駕說得不錯,或許我尚有許多長處連自家也未曾發現,不知尊駕可否告知于我?”

他十分期待地看著那道人,臉上表情分明在說,你有什么好話盡快說來,我承受得住。

道人沉默了片刻,似乎覺得再往這方面說下去會偏離自己的初衷,于是轉開了話題,道:“我知你向來痛恨異類。”

孟壺隨口道:“那又如何?尊駕可能再說一說我還有什么長……”

道人果斷打斷他言語,道:“可你是否知曉,便是你那老師,其實也是一個妖物出身!”

孟壺露出吃驚之色,道:“我恩師是異類成道?”

那道人沉聲道:“正是如此,”他冷笑一聲,“你現在四處討伐異類,可曾想過,你老師也是其中之一,可他卻欺瞞了你這么許久,你現在知曉此事,又準備如何面對其人?”

孟壺想了一想,道:“唔,下回見得恩師,我定要設法問一問,那到底是何異類出身……”說到最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之事,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道人見他如此反應,顯然是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道:“我知你對待異類態度向來是斬盡殺絕,而今你老師乃是異類,你莫非不想將他鏟除么?”

孟壺看了看他,道:“老師便是異類又如何?什么是人,什么是妖?心在人道,那便是人,心存邪祟,那便是妖魔,與出身無關,況且我老師早是棄了凡身,只有法身在世,與那些斬破凡身的同道一般無二,還有尊駕有句話說錯了,我斬殺的異類俱是禍害人道之輩,天生萬物,根本相同,只要不來損及我演教,那又于我何妨?道宮之外有不少藤妖花怪,我可曾對那些異類斬盡殺絕?”

那道人搖了搖頭,嘆道:“你這是被世人蠱惑了而已,”他目光定定看著孟壺,“不過有朝一日,你終會明白自家歸處的。”言畢,轉過身去,似要離開。

孟壺看他要走,急道:“且慢!”

那道人頓住腳步,轉首回來,道:“哦?你可是還有什么話要與我言?”

孟壺認真道:“記得常來看我。”

那道人沉默良久,周圍景物轟然破散。

孟壺身軀一震,猛然從定中醒了過來,自己仍是好端端地坐在正堂之上,只是張蟬卻是站在不遠處,忙是站了起來,躬身一禮,道:“老師怎是來了?”

張蟬劈頭蓋臉一頓罵,道:“你也太過大意了,定坐之時無人護法,虧的是我到此,要是換得對頭到來,你豈不是已然了賬?”

孟壺諾諾稱是,并言稱下回再也不敢。

張蟬見他受教,滿意點頭,隨即身化虹光飄去,顯然這次到此并非為了他事,而是特意為他護法而來的。

孟壺本想說些什么,想了一想,嘿了一聲,將方才那件事拋在了腦后,腳下輕移,就往自家洞府步去。

張衍在推動所有造化之靈入世后,每一人都是派遣有緣之人前去引導,大多數都如孟壺一般認同演教,不過也并不是處處順利。

就在塵姝治下那一處造化之地中,那造化之靈卻是無端覺悟了自我,認知到了自身天生不凡。

若是放任不管,或許當其修行到一定境地后,會和那先天之靈勾連上。

但其人顯然沒有什么機會,張衍偉力一直籠罩此間,其方才有這等念頭冒出,識意就被輕易碾碎,并被送去轉生。

若是轉生過來后仍是如此,那么等待其的就是下一次輪轉,直至其本我就范,方不會再重蹈覆轍。

張衍以為,那困在劫力之外的造化之靈,其定世之基,或許并不是那些崩散為不知多少數目的造化之地,而正是來自于這些與自己同源的性靈。

其實若是有什么辦法將之全數消殺了,或許就能阻其入得諸有。

可真要尋到這等法門,他也不會去如此做,正是因為造化之靈,才使得通向大道源頭之路變得有跡可循,既然諸位大德開創了這番局面,那他又何必去辜負。

不過與他相比,微明那里的做法卻是狠辣許多。

這位大德再回到造化之地后,同樣也是將造化之靈推入世間,但為了防備其被那尚未歸來的造化之靈利用,不想自己造化之地內出現什么額外變數,所以每回此靈托生,就會被他偉力殺死,而后再去轉生,并一直這般循環往復,如此此靈注定無法真正落到人世之中。

在兩人各自施為之下,凡是在諸有之中見得的造化之地,都不會讓造化之靈沉寂其中,俱是設法推動其入世。

然而諸有之外那些糾纏在一處的偉力卻不會因為兩人動作而停下,又是百載過去,便有重重偉力往諸有中落來,而后諸世開始明滅不定,這是又一位大德即將回返的征兆。

張衍試著推算了一下,想看一看這位到底會是誰人,但卻發現最有可能歸來的那縷氣機卻是有些陌生,顯然并非是自己以往所知所見,同時也做好了承托劫力的準備,以免此人歸來之時諸有崩塌。

只是隨著他深入推算,還有那越發激蕩的偉力,卻是發現一絲不對。

他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這一次歸來的偉力當不止一個,而是兩人!
superiss 發表於 2019-1-26 16:13
第一百七十一章 難識神心無常相

張衍在察覺到這回歸來之人足有兩個之后,正身自布須天中出來,凝神望向那劫力籠罩的莫測之處。

大德各掌寶蓮,各執大道,那自是有定數的,從先前線索和自己推斷上來看,差不多有十余數目。

若是四大祖師或那魔藏主人露面,因為過往牽扯,他當即可以認出。

而如季莊之流,還有意念傳遞那一位要是歸來,也是不難辨別。

除開這幾位,那么余下大德當也是不多了,然而他感應了一下那方才未曾發現的第二股力量,發現仍是比較陌生。

周圍這時忽有偉力浮動,微明在他身邊現身出來,神情嚴肅道:“道友,兩位同道回歸諸有,若其等能夠順利歸來,還望你能與我一同合力,化消劫力,以避免諸有傾覆、”

現在他比張衍更為重視諸有,因為他所占據的造化之地不可能在這等劫力沖撞之中存駐下來,真正無法撼動的唯有布須天。

張衍頜首道:“貧道自不會坐視諸有崩滅。”

一旦大德當真歸來,就需要有人出手來化消劫力了,除非按照微明的說法,另行有人承擔劫果,現在即是無有,只有由他們來避免這等情況發生了。

除此外,這兩人還有自身偉力波蕩,也會對諸有造成影響,這卻需要其等自身以寶蓮化解了。要是實在不成,還需得他們將漏洞補上。

兩人都是看著那力量露出的所在,而虛寂之中,諸世動蕩還一直不曾停止,這還只是大德偉力到來的先兆。

張衍這時神情微動,他能感覺到兩股力量與劫力似有所碰撞,準確來說,是被劫力所阻,此就像河流經行,撞上大壩,而不得前行一般。

他與微明都是神情不變

這般情形也在預料之中,兩股力量雖有入世之勢,但因為諸多原因,不見得定能輕易回得諸有之中。

現在大德力量能夠輕易泄露出來,那是因為先前兩朵造化寶蓮碰撞,導致虛寂缺裂,可這不代表那劫力就不存在了,

大德若想歸來,必須避開這力量,或者讓他人來承受,似微明所用辦法后一種。

事實上若無外力及同輩對此施加額外影響,這等方法是最為容易歸來的,因為其偉力已然先一步回來了。

而這兩位大德先前應該不曾有多少偉力在現世之中,無有太大力量接引,故是想要闖過劫力阻攔,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這結果倒也平常,實際上連微明這般近乎完整歸來的大德,仍有一部分力量被劫力所困,故其仍是有一段識憶缺失。

要是歸來二人的偉力不能徹底擺脫劫力困束,那到了最后定當只會有部分力量落下。

不過這樣也好,因為歸來的若不是全身,而只是部分力量的話,那么頂多只是像當日曜漢、季莊一般只有一、二重境煉神修士的實力,這樣無論偉力還是所沾染的因果劫力,都是不足以撼動諸有。

需知他與微明若是以造化寶蓮承托劫力,這是不能再搬運出來的,泄露些許便會導致諸有永遠少缺一些,只能過后慢慢以偉力消磨,而無有此事,倒也是免了一樁麻煩。

況且這些同道歸來之后,也一定是會尋回自己原來造化寶蓮的,若是回來之后力量不足,那么他借取氣機也就容易許多了。

其中一股力量在發現無法突破之后,卻是只露出了些許力量來到了諸有之中,而其絕大部分力量都是收了回去。

微明點頭道:“這也算是明智之舉。”

有這么一點力量存在虛寂之內,雖仍被劫力所制,可是若用他先前所用之法,卻可以引導現世之人設法成就煉神,等其打開大道之限,在其去往大道星河之后就可將劫力寄托給其人,自己脫身出來,雖然這等作法希望有些渺茫,但總有一絲機會的。

而另一股力量卻是仍然未曾放棄,其顯然不愿意錯過這一次機會,仍是固執沖撞著劫力屏障,其本來停留在虛寂之中的一絲絲極其微小的偉力也被調動了起來。

張衍觀有片刻,卻是看出了這一位的真正用意。這是其在找尋那本來屬于自身的造化寶蓮,并以此物作為自身定世之基,要是成功,就能借此回得諸有之中。

只這里前提,是其人能夠在劫力將之封堵回去前做成此事,不然反不如先前那一位,先把些許力量投入諸有,再徐圖后繼。

在堅持許久之后,那偉力在劫力阻擋之下緩緩退去,看去歸來已是希望渺茫。

可就在這時,兩人忽然見得一朵造化寶蓮自虛寂之中躍動出來,而其中一股偉力頓便有了定世之基,其原本被劫力所阻的力量漸漸又突破出來。

張衍一挑眉,他也不是未曾找尋過造化寶蓮,就算有了舊主氣機和寶蓮蓮瓣,也不是容易之事,其人偉力不過在諸有之中稍作飄蕩就找到了此物,那著實是運氣了。

隨著那人偉力將要落來,諸有震蕩也變得異常激烈。

微明此時對張衍打一個稽首,道:“上回我回來諸有,是道友將我劫力接去化解,此是我虧欠道友,這回既是只有一位道友歸來全身,那當由我來承托。”

張衍頜首道:“那便拜托道友了。”

微明主動上前,將手中造化寶蓮一托,將所有劫力收攏入內,諸世悸動頓便平靜下來。

就在同一時刻,那偉力終是落到了諸有之中,隨即一聚,這一剎那,好似一切俱是消失,可轉瞬之后,便見一個道人走虛無之中走了出來,其人伸手一招,便將一朵寶蓮持于手中,將自身涌動偉力寄托入內。

而至于另外一股偉力,就沒有這等運道了,其大部分力量都被劫力阻退回去,顯然最后落下的便是殘身了,只能日后再加修持了。

那道人歸來之后,先是看了眼微明,打一個稽首,笑道:“道友有禮了。”

微明則是還得一禮,道:“恕我不記得道友名號了。”

那道人笑道:“混沌初開無常相,心悟自然是妙覺,貧道相覺是也。”他轉而望向張衍,道:“不知道這一位道友如何稱呼?”

微明言道:“這一位乃是玄元道友。”

相覺于是轉了過來,又與張衍相互見禮。

微明這時試著問道:“相覺道友此番歸來,已是擺脫不少劫力,不知可是記得當初造化之精破碎的前后因由么?”

那道人露出思索之色,緩緩搖頭道:“造化之精之事。我只記得似我輩欲借此參悟大道,而后之事卻是模糊不清,當是遺落在劫力之內了。”隨即看了看微明,笑道:“道友看來是同樣忘了此事?這些事忘卻倒也罷了,就怕耽誤了自身道果,卻是不妥。”

微明沒有接話,也沒有提及造化之靈一事。

他現在無法判斷出對方是否是那造化之靈所化,故是對其人報以戒備態度。

況且聽得其言語之中提及自身道果,顯然也是一位執著大道之人,那么就算對方當真只是同道,此番回得諸有,也一定會與他爭奪造化之地和那造化性靈。

造化之地再多也是有數的,雖他現在還未曾找了出來多少,可本來是兩人分持,現在卻多了一個出來,那無疑是有礙他道途了。

張衍神情淡然,在旁不置一詞。

造化之靈絕然是要提防的,在不確定之前,不管是面對微明還是這位相覺道人,他都不會放松警惕。

相覺似是察覺到兩人態度冷淡,卻只是一笑,對兩人打一個稽首,就遁去不見了。

微明見其離開,也對張衍言道:“我此番回去當會消磨劫力,若有敵來犯,還望道友能支應一二。”

張衍笑了一笑,原來微明提出主動收取劫力是出于這個目的,兩人之間形成某種意義上友盟,不過他也不在意。

他能感覺到,相覺之偉力比微明更是強盛,這是因為后者歸來的偉力更多,要是其人為了爭奪造化之地,主動攻擊微明也不是不可能。

本來他人之間的爭斗他也沒心思去多管,可假設相覺就是造化之靈,要是被其輕易吞了微明,那么其威能將會變得更大,所以在沒有辦法確定其身份之前,他需得阻止這等事發生。于是道:“道友放心,貧道以為,造化之靈威脅在旁,同輩之間的爭斗還是盡力避免為好。”

微明聽他如此回答,心中一定,一禮之后,道一聲告辭,便就先行一步離去了。

相覺離開兩人之后,于心中默算了一番,也是察覺到了造化之氣所化諸多性靈乃是缺失一部,而造化之精破碎后,那些分散開來的造化之地方才是參道之根本,因為這些造化性靈多是出自依附于造化之地的現世之中。

這般他也明白為何微明對他態度較為冷淡,因為彼此就是逐道之對手,只是造化之地還未曾完全現出,還不必要為了未明起得沖突,可往后便就難說了。

他尋思了一陣,轉入了神意之中。

只是片刻之間,那紫衣道人的身影竟是在此顯現出來,其人似也驚異,。不知為何自己神意到了此處,謹慎對相覺一禮,道:“見過這位道友了。”

相覺見了他之后,一改先前滿面笑容,反而顯得幾分冷漠疏遠,道:“你雖不識得我,我卻知道你背后那位正主,此番我得以回來,也算欠了那位一個人情,你要做何事,可以說來,我若力所能及,當會助你。”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9-1-26 16:17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9-1-26 16:32
第一百七十二章 為逐道果起心爭

紫衣道人聽得相覺這席話,表面上露出幾許微笑,心中卻是反復盤算起來。

相覺視他與背后那位正主為一人,實則他并不是誰人之附庸,所行之事也皆是從自身利益出發,并不聽從任何人的指使。

就如他之前身,認定自己乃是大德,直至被張衍揭破,方才認知崩塌,又因為后者偉力壓迫,這才導致自身散去。

現在他是偉力重塑之身,仍有一部分前身憶識,不過同時也是認識到了自身出處,可即便如此,不代表他就真的與自己背后那位意愿完全一致。

這既是劫力影響之故,同時又是意識獨立之后的必然。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雖擁有一身偉力,也執掌了一朵力量殘缺的造化寶蓮,可與真正大德卻也無法相比,所以對于相覺的示好必須接受。

且既然對方認為自己所求便是自己背后所求,那么自己正好可借此名義行事。

這番尋思下來后,他道:“諸有之中,最為緊要之地,無疑是造化之地……”

相覺一揮衣袖,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道:“我方才見得,現在這些地界多是在那玄元和微明二人手中,你若要我與這二人起得沖突,那便不用多言了。”

紫衣道人笑道:“我非是要道友如此,而是那造化之地中有諸多性靈,此輩與我同出一源,只是前番我察覺到,那玄元、微明二人將這些性靈推入世間,或是加以利用,或是蔽絕轉生之門,望道友能夠稍稍左右,不求能夠全數解脫,只求不被這二人輕易籠絡便就可以。”

相覺權衡了一下,這看來是小事,可要是他伸手干涉,便就避免不了與張衍和微明二人產生矛盾。

只是既然對方不求真正結果,那么不妨做個順水人情,便道:“此事我自會留心,若有機會,當會如道友所愿。”

紫衣道人打一個稽首,道:“那就有勞道友了。”隨即身影一散,其神意已是退了出去。

相覺也是自神意之中退了出來。他雖得造化之靈之助才能入世,但對這一位卻有著清晰認知,知道這位終究是大德之敵,可他并不急著斬斷兩者之間的聯系,反而主動聯絡,這也自有考量。

因為造化之靈不管有多強橫,只要不曾回來諸有,那么他就不用畏懼,反還可以以欠其人情為借口借得其力做一些事。

現在他在對諸有情況有所了解之后,自然對抱擁最多造化之地的張衍產生了不少忌憚,反而微明比較下來勢弱許多,而不管從哪個方面考慮,后者顯然比前者更易接近和拉攏。

他用心推算了一番,發現自己若要與兩人爭奪造化之地很是困難,而等到有更多同道到來,那將難上加難。

為此他經過幾番尋思之后,卻是想到了一個打破局面的主意。于是一起神意,想避過張衍,邀得微明來說一番話。可是試了下來,卻發現微明根本不予回應。

他心下一想,卻是不由失笑,認為微明應該是畏懼張衍,或是兩人之間有什么定約,故是不愿私下聯絡。

既然這樣,那就不妨將此事擺到明面上,左右上門拜訪一次不見得就會引起張衍的敵意。

他心意一起,已是來到了微明所在造化之地,并在外問有一禮。

微明見他到來,也不意外。

他早便料到,相覺在察覺到而今求道之路艱難之后,定然是會來找尋自己的。

因為張衍占據造化之地最多,同時又有布須天在手,屬于絕對勢強的一方,而他看下來卻是勢力偏弱,其人找上他乃是一定的了。

他心意一起,自造化之地出來,在外與相覺見過禮后,便問及其人來意。

相覺嘆道:“造化之精崩散,我輩雖是有了尋道門徑,可分明需得彼此相爭,強者愈強,弱者愈弱,這可是道友所愿見得么?”

微明心中一哂,其人這番話不出他所料,他道:“看道友之意,莫非是想與我聯手不成?”

相覺道:“正是。”

微明淡淡道:“卻要叫道友失望了,我是不會與你聯手的。”

相覺一上來遭到回絕,卻毫不失望,反而大笑了一聲,道:“道友莫非以為我是要與你聯手對付玄元道友么?”

微明道:“不是如此么?”他看了看相覺,神情認真了幾分,“看來道友另有見教?”

相覺笑道:“我非只與道友一人聯手,亦是要與那位玄元道友聯手。”

微明琢磨了一下這話中意思,道:“道友之意,莫非是想我三者聯手,共同對抗后來諸位同道么?”

相覺笑著搖頭道:“非也,我非是要對付誰人,我說了,乃是要與諸位聯手,這里自然包括所有同道了。”

微明皺眉道:“道友到底想說什么,大可以直言。”

相覺神情一正,道:“而今造化之地皆是分散在虛寂之中,想要找出十分不易,我輩后來之人,無論怎樣搜尋,恐也是不及那位玄元道友。”

微明對此沒有說什么,這是顯而易見之事,不過似他這等先一步到來之人,自是可以攫取到比后來人更多的利益,除非能夠將張衍掀翻下去。

可張衍的實力他卻是領教過的,且其人還有布須天及多處造化之地的偉力可以調用,就算他與相覺真的聯手,也不可能做到這等事。

相覺這時語含深意道:“我以為,下來若再有幾位同道歸來,那么彼此所能掌握的造化之地將更是分散零落,極不利于我輩追逐大道,與其這般相互爭搶,那不如將所有造化之地并合為一。”

微明一怔,道:“并合為一?”

相覺道:“非是要將造化之地合一,這也難以做到,而是我輩與往后歸來的同道做一個定約,將所能尋到的造化之地都拿了出來供所有人參悟,如此無分彼我,同享大道,還免了彼此之爭,豈不樂哉?”

微明神情微動看了相覺一眼,也虧得其人能想出這個辦法,這意思就是不管有多少造化之地,只要尋到,就拿了出來給所有同道觀摩參悟,這是很容易為后來同道所接受的,但是有人獲利,便就有人吃虧。

他沉吟了一下,隨后抬頭望來,目光灼灼道:“未知那布須天是否也在道友所言同享之列呢?”

相覺笑道:“布須天亦是造化之地,那自在此列之中,或許現在無法做到此事,可等到有諸多同道到來,那自是可以做成此事的。”

微明低頭考慮了一下,自己雖然百般尋找,可直到現在,也只有兩處造化之地在手,這是因為找尋此處也如向道之路,愈到后面愈是困難。

真要是贊同了相覺的建議,那也不過是將兩處造化之地給他人參悟,這也算不得什么,或許這里損失最大的便是張衍了,可這反過來對他卻又是有利的。

相覺之所以想出這個辦法,是因為他自覺很難搶過張衍、微明二人,而且他不確定兩人之間是否早有結盟,他一人面對兩人實在太被動,就算自己找到造化之地,兩人若是來搶,他也無可奈何。

而這個主意好就好在,若是再有大德到來,只要不是在偉力之上能輕易鎮壓所有同輩,那多半是會贊同這個辦法的。

微明道:“你現下打算如何做?”

相覺道:“這等事想來玄元道友也是不愿看到的,所以需要更多道友認同我輩意愿,在未有更多同道到來之前,我欲先去找尋另一位道友。”

微明道:“另一位道友?”

他想起了另一位落至此間的大德,不過這位可不是什么完整之身,所具備的力量根本無法與他們相提并論。

相覺點頭道:“我可助他找回殘缺力量,再向他曉以大義,想必他也能明白如此做對我對他都是有利。”

微明仔細思量了一下,便沉聲道:“道友若要做此事,那盡管去做,我不會阻攔,玄元道友那邊我也會幫你稍稍加以遮掩,可若是道友自己不小心,被玄元道友發現了什么,也莫要怪我不出手幫襯。”

此事他雖然意動,可卻不會輕易答應,因為這里有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那就是他無法分辨對方到底是不是造化之靈所化。

也是因為如此,他方才拒絕了對方的神意相邀,怕的就是一不小心著了道。

這等事唯有等到虛寂之中有了更多大德他才會真正放心,因為到了那時,除非那造化之靈正身落到諸有之中,否則其一人是掀不起什么風浪來的。

相覺也是不急,他也沒想著一次說服微明,至少在眼下與張衍對著干不是什么明智之舉,還是要以蟄伏為上。

當然,造化之地也是要找尋的,這樣他至少可有一個存駐倚靠之地,萬一要是與張衍、微明二人起得沖突,也不至于被二人隨意拿捏。

他再與微明說了幾句話,就告別離去。

他沒有立刻去找尋另一位落世大德,首先此人眼下還不是那么重要,再則他也清楚,自己此時一舉一動都是在張衍注視之下,方才與微明談了一番話,現在又去立刻找尋另一人,怎么看也是有問題的,故是他決定緩一緩,以免惹來張衍過多注意。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1 22:00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各用天意奪勝機

張衍的確看到了相覺的所有舉動。

不用去多想,也知這必然是針對自己的。

而今他掌握著布須天以及數目最多的造化之地,這始終是一個矛盾點,只要尚是有意追慕大道的大德,一定是會盯著此處的。

所以這里是回避不了的。

而除了這位以外,還有另一人也是開始不甘寂寞了。

他把目光投向紫衣道人那里,發現其并沒有因為一兩位大德的歸返而停下來,而是繼續在那里招引偉力。

不過這只是小事,之前他分明感覺到,這位身上有了什么異動。

心中思忖一下,或許其與誰人神意傳言,密謀了什么事。

不過他也無懼于此,甚至還期望接下來的爭斗。因為唯有爭斗才能得到所想要的東西,且唯有大德彼此相爭,才能從此輩手中的造化寶蓮之上奪取氣機,從而為筑就力道完滿之身鋪就道路。

不過這一回落至諸有之中的實際乃是兩人,另一人的力量不曾完全,可他卻不會忽視,再如何對方的力量也是來自于大德,你也難知他們到底知曉何事。

便如當初,若不是曜漢老祖使得寶蓮碰撞,導致虛寂破裂,那也不會引動后來之事,或者說這等事將會更晚發生。

除此之外,其人那處還有他所需要的東西,正好在其力量未歸之際取拿了過來。

他心意一起,偉力轉動之間,霎時便找到了其人下落,隨后便遣得一具分身出了布須天,瞬息間來到一處定世之中。

此間有一名道人正安坐在虛虛蕩蕩的天地之中,見得張衍到來,其人略顯驚疑,起身打一個稽首,道:“道友何來?”

張衍看了此人一眼,其雖是大德一部分,可是不是大德本身,所以眼前之人不管是言語還是性情皆不能與真正完整時候劃得等同,舍去背景來歷,完全可以看做是一名一重境煉神修士。

他道:“不知道友稱呼?”

那道人言道:“道友可喚我知連,這非我道名,只我此身之名。”

張衍能夠理解,其人不但非是全身,而且所歸回的力量太過薄弱,所以不能以大德稱喚,他道:“今來尋道友,是想與道友商量一事。”

知連道:“道友請說。”

張衍道:“道友歸來,定是想要接引全身入得諸有,以期還得本來,道友當若只依靠自身當是十分艱難,這里持定之根本在于造化寶蓮,有得此物,方可把力量持續接引回來,這里我卻可出手相助道友。”

知連謹慎言道:“不知道友需要在下做何事?”

一名大德愿意出手相助,固然是好,可不會沒有理由,不過他也不覺得自己無法還卻這個人情,雖然他現在力量微弱,可等到他恢復大德之能,當就與對方平起平坐了。

張衍微微一笑,道:“不要道友做得什么事,只要道友能借我一枚蓮瓣便好。”

知連一訝,道:“只是如此么?”

張衍點頭笑道:“只是如此。”

知連想了一想,他現在就算得來寶蓮,因為自身能力緣故,也是不可能完全的,取走一枚蓮瓣也不算什么,而等到力量恢復,憑著御主身份,那隨時可將失去的蓮瓣找了回來,張衍偉力再大也無從阻止。

念頭轉到這里,他便道:“既如此,那就拜托道友了。”說話之間,他已是將自身一縷氣機送了出來。

張衍收過這一縷氣機,一抬手,便將自己那一朵造化寶蓮取了出來。

寶蓮之間可以相互牽引,再得御主氣機,憑他偉力,不難找到寶蓮下落,他只是略作感應,便已是有所得。

伸手一拿,頓時自虛無之中將另一朵寶蓮取了出來,他自上摘下了一朵蓮瓣,同時收走了一縷氣機。

得了這氣機之后,哪怕這枚蓮瓣將來被其人收回去也是一樣了。之所以以此物為借口,那是因為等知連復得全身之后,不難知道此刻之事,而他只取蓮瓣,而非直接拿取寶蓮氣機,其人就無法推斷出他到底要做何事了。

取得蓮瓣之后,他便將寶蓮輕輕一推,往知連處送去。

知連連忙接過,只是這寶蓮方是落到他手里,本來燦爛金光頓時黯淡下去,隨即蓮瓣也是一朵朵下落下來,轉瞬不見,倏忽片刻,便變得殘破不堪。

他嘆了一聲,也明白是自己現在力量不足,難以取拿到寶蓮多少偉力,不過有得此物總比無有來得強。

將此物收入神意之中后,他便對張衍打一個稽首,道:“多謝道友了。”

張衍笑道:“道友不必言謝,貧道亦是有所取,既已完全言諾,那貧道這便告辭了。”

幫助其人取到寶蓮,雖也取到了寶蓮氣機,但卻可能會導致一個結果,那就是這一位會提前許多時候恢復偉力。

不過因為知連這一次歸來的力量實在太少了,就算得了寶蓮,恐怕還未等到其功成,諸有之內就又有大德試著歸來了,所以多其一人不多,少其一人不少。

他一禮之后,就散去分身,將意念轉回了正身之中。

相覺在搜尋造化之地的同時,也是關注著那些造化之靈,他也是想給張衍那處添加一些麻煩,以分散一下注意力。

但此事不能做得太過明顯,不然引得張衍直接找上門來的話,卻非他所愿了。

看了一圈下來,布須天中情形他無法看清,只能看到鏡湖與其余幾處,不過多處造化之地內的造化之靈或許因為自身所處地界有所不濟,在他看來都是實力低微,毫無影響的必要,反而鏡湖之中有一個造化之靈托世,稍稍有一些看頭,也有了些身份地位,值得他出手動搖其意志。

但他生怕張衍察覺到,也是不敢做得太過明顯,想了一想,便將一縷神意引入進去,隨即立刻將這縷神意斬斷。

這神意也沒有什么太大偉力,只要有大德留意到,便立刻就會消散,可對下境修士來說便就不同了,要是意念稍有不堅,就會被其所左右。

演教總壇。

孟壺斜靠在一塊大石之上,正無聊地逗弄一只小貍貓。

他人修行需要閉關苦修,他隨便打打坐就提升上來了,現在張蟬要他提升心境,莫要在修行之上太過激進,他也就放松了一些,整日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此刻他以意識隨意拽著一根稻草靈活晃動,忽而上飄,忽而下潛,忽而穿梭,如同游魚一般,那小貍貓也是蹦來蹦去,樂此不疲。

石下時不時有演教弟子路過,見到他在此,都是連忙停下,恭敬行禮。

孟壺每回都是隨意揮了下手,算是打過招呼了,隨后張開手腳,在大石上呈大字一攤,望著上空蒼穹,任憑小貍貓跳在自己肚皮上嬉戲,腦海著想著下來去哪里轉悠。

轉念之間,身外罡風旋起,轟隆一聲,沖破大氣,已是到了高穹之上,而身下則是涌動云海,他抱著小貍貓,再度往云上一躺,便隨此漂游而去。

他本待在此坐看風云,只是不知不覺間,卻是感覺到意念一陣模糊,忽然上方有一片青綠樹葉飄了過來,還未落到他頭上時,就被身上罡氣絞散。

他也是猛然清醒了過來,朝周圍看了看,發現自己已然不在天穹之中,而是身處在一片鳥語花香的地界中,面前不遠處矗立有一座仙山,山巔之上仙云飄渺,望來就知不凡。

他咕噥了一句,“換了個花樣么?”隨即露出一絲興奮之色,“上次那人話說得很好聽。”他腳下騰起罡風,就往峰上而去。

不過數十呼吸,就到得山頂,只見這里云氣繚繞,遍地桃花,一名神仙也似的老道坐在那里,手中持有一柄拂塵,沖他和藹一笑,道:“小友,何來遲也?”

孟壺睜大眼,吃驚道:“我竟然來遲了么?”他露出一絲失望之色,轉身就往山下走,“那我走了。”

那老道見他似是真的要走,不禁眉毛聳動了幾下,伸出手喊住他道:“別走!”待得孟壺腳步頓下,回轉頭來,他才把手收回,撫須笑道:“其實不遲,來來,你到近前來坐。”

孟壺聽他如此說,就又走了回來,一邊走一邊嘀咕道:“我就說我沒來遲,一定是你來早了……”

那老道眼皮微跳,待得孟壺到了跟前坐下,他和顏悅色道:“小友,你可知這是何處么?”

孟壺正聲道:“我師父說過,心有多大,天地便有多大,想來這是在我心界之中。”

那老道一訝,隨即露出贊賞之色,頜首道:“不錯,你資質悟性都是一等一的上乘,非是凡人能比,你的根性亦是先天造化所成,故而你之心界,亦是遠勝常人……”

說到這里他忽然有些說不下去了,因為孟壺瞪大了眼,一副我的秘密怎么都被你看穿了的模樣。

他覺得這般下去似有不妥,連忙打住,道:“你可知自家為何如此么?”

孟壺抬頭挺胸道:“那自是因為我生來不凡了,我觀道籍,上面有說天生圣人,敢爭萬物先,能通天下事,想來說的便是我了。”

那老道微微一滯,手中握著的拂塵不自覺抬了兩下,半晌才勉強開口道:“這般說倒也不錯,我可告知于你,其實你乃是先天造化之靈轉生,只是你被人世污濁迷了雙目,不認得自我罷了,今日既來此間,你當速速醒來,尋得本來,以全自我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1 22:03

第一百七十四章 力若勝人用明爭


那老道這番話說到后面,宏音陣陣,群山回響,云中更有隱隱雷鳴,在這山巔之上,天地氣勢一起壓來,此仿若當頭棒喝,常人早便是心身顫栗,神為之奪了。

然而孟壺卻是坐在那里看著他,仿佛什么感觸都沒有,只是偶爾眨了幾下眼。

那老道微不可察德一皺眉,沉聲道:“你早知自己身份了?”

孟壺連連搖頭,露出幾分謙虛之色,道:“卻還是第一次聽說這造化之靈,還要請教老道長,這造化之靈到底是何物?”

“原來是不知道,無知則無畏,這里是他心界,他若本心不動,外人也左右不了,卻是叫我白用了一番心思。”

老道人心中轉過念頭,口中卻是將造化之靈來歷用淺顯之語說與他知。

孟壺聽得怔住,最后卻是一骨碌站了起來,對著老道人恭恭敬敬一禮。

老道人撫須頜首,道:“你可是悟到了什么?”

孟壺誠懇無比地言道:“原來我以為自家已是很厲害了,聽了老道長這番話,才知自己心胸狹隘,不夠寬廣,卻是受教了,今后我定當改了這等毛病。”

老道人捋須之手一僵,嘆了口氣,道:“心胸狹隘非是這般用的……罷了,”他一甩拂塵,道:“我且問你,可愿拜我為師么?”

孟壺不禁猶豫了起來,最后搖了搖頭。

老道人笑道:“你可是因為拜過了老師,所以不愿意另投師門?你卻不必為此擔心,我只是你夢中之師,不會出現在現世之中,此舉算不得欺師,你若覺得不放心,大可將此告訴你師長,想必他也不會攔你。”

他這里也是不安好心,孟壺要是告訴了張蟬,后者不阻攔是最好,要是阻攔,反而會引動孟壺心底之中的對抗意識,只要再設法引導幾次,遲早會入他彀中。

孟壺卻還是搖頭。

老道人奇道:“既然不是有這等顧慮,那你為何不愿?”

孟壺有些不好意思道:“老道長也是說了,我乃先天造化之靈轉世,想要收我為徒的人自是來沾我福氣的,而非我去沾他們的福氣,我又豈能讓人白占了便宜?老道長說我說得對不對?”

老道人看他眼中目光,分明是在說你不要想占我便宜,他握緊了拂塵,吸了口氣,道:“你可能不知老道我的身份……”

孟壺眼前一亮,道:“莫非老道長也是造化之靈?”

老道人一皺眉,果斷否認道:“非是!”隨即他看到了孟壺目光之中的嫌棄之色,沒來由一陣無名火,再是吸了口氣,盡量以平緩語氣道:“你需知曉,老道我名尊太上,多少人想拜師都拜不來。”

孟壺吃驚道:“老道長你不是我夢中之師么?莫非不止一個人在做你的夢?”他臉上嫌棄之色更重了。

老道人漠然道:“你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怕是再也難尋大道了,需知這世間,你若不曾超脫大道,終究難脫輪轉,仍不過是諸有之中一粒微塵而已,只能受得他人擺布,你莫非就不怕么?”

孟壺委屈道:“可是老道長也是說了,我乃造化之靈,便我不去尋大道,大道自會來尋我,老道長我與你說,先前也有人與你一般來找我……”

老道人一甩拂塵,頭也不回地走了。

孟壺只見其人身影消散在云霧之中,而腳下大山先是崩塌,隨后周圍景物盡皆破碎,待得整個世界都是崩塌,他猛然一醒,發現自己仍是在天穹之上。

只是那小貍貓這時卻是爬到了自家頭頂之上,他本待伸手抓了下來,只一轉念,道:“罷了,讓你占得幾分便宜吧。”

他站了起來,法力一蕩,罡風卷溢,破開大氣,就往張蟬所在道宮飛遁而去。

相覺這時忽然心中起了一絲悸動,好像是自己分出的那縷神意有了結果,因為他刻意斷了牽連,他也沒有辦法直接知道結果,于是試著推算了一下,發現這一次不曾成功,并沒有能夠撼動鏡湖之中那造化之靈的意志。

這令他有些詫異,自己所用的一縷神意能牽動心神,勾引出人心深處的惡念,對付下境之人本應該是無往而不利,這般居然還不曾成功,他思忖可能是那性靈得張衍不少關注,這才沒有如愿。

他想了下來之后,也沒怎么在意,這等事隨時可順手施為,只要不被張衍發現就好,這一次不成那就下一次,若是實在沒了機會,那就徹底放棄,也不妨礙到什么。

他轉而望向虛寂之中,經過一番找尋下來,他還是沒能找到造化之地,倒是尋到了幾枚造化殘片,也算是聊勝于無。

此刻他也是發現,除了造化之地外,要想求得大道完滿,還需得補全性靈,這就要傳下自家所演道傳,以期這些生靈認同他之道法。

而尋常現世雖也有造化之氣流散其中,可對他來說生滅于瞬時之間,毫無看顧的必要,在沒有造化之地時,附著于造化殘片上的現世便是他唯一可以選擇傳下自身道法的地界了。

在沉浸于此長久,等到虛寂之中看似平靜下來后,他覺得可以試著接觸另一位與自己一同投入諸有的同道了,于是神意一轉,試著與之牽連。

知連自得張衍相助之后,便一直在收攏自身力量,正用功之時,忽有一股神意到來,他能感覺到對面就是相覺道人。

他本是想拒絕,可是現在情形,卻還得罪不起對方,想了一想,還是將之接納了過來。

相覺現身出來,打一個稽首,道:“貧道相覺,道友有禮了。“

知連也忙是回有一禮,并道出此身名號。

相覺道:“我與道友同回諸有,本該多多走動,只是此前有事耽擱,現在才得閑暇前來拜訪。”

知連道:“我僅有殘身至此,卻是讓道友見笑了。”

相覺笑道:“道友雖是歸返諸有,可因為自身偉力薄弱,還未曾尋回寶蓮,怕是要牽引正身之力很是不易吧?”

知連一皺眉,他出于小心之故,特意將寶蓮收入了神意之中運轉,這般外人只要不仔細察看,卻是難以察覺到自己舉動,他不動聲色道:“不知道友為何問起此事?”

相覺正色道:“我今番正是為此事而來,我可相助道友將那寶蓮尋回,令道友早日得復全身。”

知連聽到如此說,心中非但不覺是好事,反而嘆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么接連有兩位大德找上門來,看去都要幫助自己。

他覺得自己恐怕陷入了一場牽扯到兩位大德的紛爭之中,只是他也不愿意輕易得罪任何一邊,于是小心言道:“不知道友為何平白來相助于我?”

相覺笑道:“道友不必擔心什么,我等看重的乃是道友全身,而非眼下之道友,若得成功,便算道友欠我一個人情便好。”

若是之前張衍不曾找來,知連倒也愿意承下這個人情,可是現在卻是不同了,他想了一想,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他道:“道友好意,我在此謝過,只是我已是在玄元道友相助之下取回了寶蓮,此事便不用再勞動道友了。”

相覺也是一怔,道:“哦,玄元道友已是找過道友了?”

知連意念一引,將造化寶蓮托了出來,道:“此物便是玄元道友助我尋回的。”

相覺不由得轉起了念頭,他主動幫助知連,那是因為自己處于弱勢一方,不得不找尋更多幫手,而張衍做得此事的目的,他推測應該也是為了找尋盟友,或者干脆是預見到了什么,所以提前瓦解他們幾人聯手。

不過現在知連起不到多少作用,沒了此人也不要緊,等到再有一位同道到此,相信就可聯手逼得張衍做出讓步了,就算拿不到布須天,也可叫其將其余造化之地拿出來同享。

而且知連得了寶蓮,也算與他原來到此的意愿相符,還省卻了一番功夫,而等到其復歸本來,那就不見得再是眼前這般想法了,到時不定還能再多一個威逼張衍的助力。

他笑道:“原來玄元道友早是來過,卻是我多此一舉了,那便祝知連道友早些尋回偉力了,我便不在此打擾了。”

他打一個稽首,就告辭而去。

知連思量了一會兒,他知道事情沒這么簡單,看了一下手中寶蓮,畢竟之前得了張衍人情,他自覺只一枚蓮瓣尚還無法還了,嘆了一聲,便朝布須天所在傳了一縷神意過去,隨即閉合定世,再次入得定中。

同一時刻,張衍收得神意,知悉了相覺所為,他只是淡笑一下,他卻不怕相覺在背后攛掇事機,若是敢于直接與他爭道論法,他也是無任歡迎,現在其人只是這般做,恰恰說明沒有正面與他抗衡的底氣。

不過其等在等待時機,暫時蟄伏,卻不表示他也會對此視若無睹,坐觀不動,他起指一點,卻是在依附相覺那幾處造化殘片的現世中落下了演教道傳,此舉是為了傾軋其人所傳道法。

若是其人隱忍不動,那就權當給演教弟子尋得一處歷練之處,若是主動出手壞他道傳,那么只要時機合適,他隨時可以以此為借口打上門去。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9-3-11 22:05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1 22:05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寶氣靈機填道缺

在張衍偉力渡入相覺治下現世中后,其人也是立刻感覺到了不對,他檢視了一下,神情不禁一沉。

在那些現世之中,除了他所傳的教派之外,現在居然無端多出了另一門道傳,這分明就是張衍偉力所帶來的。

而且看去其中不乏道行高深的修士,應該是原本在張衍治下某一處造化之地內的道傳教眾。

他方才傳下的道傳還是處在初時階段,底蘊太過淺弱,根本不是張衍這些道傳弟子的對手,看去用不了多少時候,就會被斬殺殆盡,進而被這一派道傳占據他治下所有現世。

此刻要想阻止,除非他直接動以意念,將自己道傳教眾的修為法力提升起來,或者干脆生造出幾名大能出來,自可輕易將此輩掃除干凈,可這就摻入了他自身偉力,性靈自此就不可能歸合過來了。

只是他猶豫了一下,卻沒有如此做。

因為這般施為除了發泄怒火以外沒有任何意義,他能殺死這些人,張衍同樣可以將這些人復活過來,

而且若是反復如此,那彼此就將有針鋒相對的意思了,最后說不定就會引發雙方偉力碰撞了,他并不想走上這一步。

他想了一想,明白這很可能張衍對自己的警告,所以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干脆忍耐下來,權當沒有看見,也不去做任何回應。

他心中忖道:“看來要快些找尋到一處造化之地了,不然我便是傳下道傳,其人偉力一至,就可壞我布置。”

他現在之所以被張衍這般容易得手,那是因為這些現世俱是依附在造化殘片之上,對大德之力可謂毫無抵御之能,而若是能找到一處造化之地,有了可以憑恃的地界,再以自己偉力相合,這樣張衍之力就無法輕易突入進來了。

當然,要是張衍真是下定決心動手,那也沒什么用。

不過他認為微明坐擁兩處造化之地仍是好端端的在那里,若是自己只找得一處造化之地,并不貪求更多的話,張衍似沒有必要如此做。

張衍見相覺沒有任何反應,任憑自己道傳在其治下現世之中傳播,知其是退縮了。

他淡笑一下,他如此針對相覺,除了其私下四處作弄事情的緣故,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

當時相覺歸來,造化寶蓮被其很是輕易尋到,他并沒有察覺什么異樣,只是覺得其人頗有運數,可后來回想,感覺到事情不是那么簡單,

再加上紫衣道人很可能與其進行過神意交流,這人縱然不是造化之靈借托之身,也可能彼此間有什么勾連。

若是如此,其人后面肯定還會鬧出什么動靜來,不過眼下還未到出手的時機。

他一拂袖,身前立時飄出五縷氣機。

這些是來自于造化寶蓮的氣機,表面看去都是一般,可若仔細分辨,卻能看出各有不同來處,

根據此前推斷,他想要把力道之身筑煉完滿,則需要將所有寶蓮氣機融合到一處,這才能借此找尋出那最后一股力量。

只是當這五縷氣機在手后,他卻是意外從中看到了某一種變化。

他推算了一下,雖自己暫時無法觸摸到這等變化,但是若再多得幾縷造化寶蓮氣機,或許就不難見到了。

這無疑說明,在通向最后力量之前,寶蓮之中還有一層變化。

這其實非是什么壞事,而是好事。

這說明寶蓮的力量層次是依次遞進的,當數朵寶蓮聚合在一處后,其本身就已是可以發揮出某種力量來。

而后當所有寶蓮齊聚之后,就會使得此力壯大到無以復加,并以此牽動他所推測的那股與造化之精并立的莫測之力,若得掌握此力,則不難開辟諸有,重塑諸世。

力量層次不是一氣提升上去,當中若有過渡的話,那么反而降低了往上攀登的難度,更關鍵的是,這等力量已然近在眼前,只要愿意,那么不用費多少力氣就可取拿到手。

五縷寶蓮之力尚還欠缺的那一點,可也僅只是一點而已,微明和相覺手中還有兩朵寶蓮,足以供他完成此事。

他認為可以先從相覺手中取來一縷,若是不夠,那可再設法向微明借取,于是意念一轉,五縷氣機被他收了起來。

這時他忽似察覺到了什么,轉首往布須天內某處觀去。

那里有一股氣機正在不斷升揚之中,源頭卻來自于青圣駐落之地,看情形其人竟是快要成就二重境了,

他又掃視了一下,其實不止青圣,諸如神常、簪元這等求己之道的修士,修為也是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他心下一思,就明白了這里關竅。

他成就大德,諸有之中接二連三有偉力碰撞,又接連有大德歸來,偉力更是反復動蕩,在這等法力波蕩之中,青圣等輩應該由此看到了不少上境玄妙,這才使得功行有所提升。

而且現在不似他二重境時,諸有之中已然有了大德存駐,更有他坐鎮在布須天中,彼輩可以有所參鑒,步向上境之門的道路看去沒有那么艱難。

然而他卻知道,要說走到二重境尚還有幾分可能的,再往上去,幾乎就沒有什么太大指望了。

因為如不是似他這般有力道之身為定世之基,那就必須有一朵造化寶蓮在手,否則難以成就大德。

雖說虛寂之中定還有散落的寶蓮在,可便是他也不易找尋出來,更何況彼輩了。

退一步說,就算當真尋得一朵寶蓮在手,并成功打開了大道之限,可如是有微明那般想法的大德于暗中攪擾,那極可能只會迷失在大道之中,并成為那代替承擔劫果之人。

倒是走外求之道的那些人現在無比安分,不去找尋什么造化殘片了,也不把任何法力波蕩放至虛寂之中。

他暗暗點頭,此輩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這個時候保持不動方才是最好的做法。

相覺吃了一個暗虧之后,便將所有力氣用到了找尋造化之地上,也算他運氣,許久之后,他終是找到了一處,當即便駐落其中。

雖是造化精蘊凝聚不多,可終究是可以容他存駐其中,并且可以順利傳下道傳,收納其中性靈,不怕被外力輕易壞去了。

因為前一次傳法委實吃虧太大,未避免重蹈覆轍,他把不少精力放在了道傳之上,這般萬一再有碰撞,那些教眾也不至于一觸即潰。

以往季莊、曜漢乃至微明,因為自身所處高度的原因,傳下道法便就任由其自行傳播,并沒有過多關心,而他不惜俯低身段,親力親為,也的確使得自家道傳崛起勢頭極是迅猛,并且他將足以威脅到自身道傳的威脅盡數抹去,只留下能夠用以磨礪推動的生靈,盡可能推動自家道傳壯大。

張衍在看到相覺找尋到一處造化之地后,便就決定對其人發難。

他往前跨出一步,已是自布須天中走了出來,下一刻,就來到那一處造化之地前。

此行目的主要為了取來寶蓮氣機,以推動力道之身向上攀升,而其余只是附帶。

相覺察覺到張衍到來,卻是驚疑不定,因為張衍這一次竟然是正身到來,若單純只是尋他問及一些事,顯然不必要如此。

他知此時回避不了,便從造化之地內出來,打一個稽首,道:“原來是玄元道友到來,有失遠迎了,不知道友何事來我這處?”

張衍還有一禮,道:“今有一事事關你我,故是不得不來。”

相覺道:“還請道友明示。”

張衍目光投去相覺面上,道:“道友可知造化之靈么?”

相覺心中一跳,他尚還不知曉微明與張衍早便知道了造化之靈,只以為此事唯有自己最為清楚,沒想到張衍此刻居然提及

他微微低頭,模棱兩可道:“道友也知,我部分力量被劫力所困,失卻不少憶識,有些事情并不清楚。”

張衍笑了一笑,道:“當年諸位大德為求上境,賦予造化之精意識,然則從中孕育出的造化之靈卻是我輩之敵,且需吞奪諸位大德,方可補全自身大道。”

相覺故作驚訝,皺眉道:“原來我輩還有這等威脅存在,難怪我亦是感覺到,除了我輩法力之外,尚有股力量盤踞在諸有之外,不過如此看來,其應該也是如我等先前,正被劫力所困阻。”

張衍道:“雖這造化之靈仍被劫力所困,但其若曾吞奪某位大德,就可將之再度顯化出來,并為其所用,便是同道之間也難以分辨。”

相覺抬眼看來,露出些許不悅之色,道:“道友這是何意,莫非認為我便是那造化之靈借托之身么?”

張衍笑道:“道友是與不是,貧道難以認定,道友自身怕也是難以證明,所以眼下只能委屈一下道友了。”

相覺暗覺不妙,沉聲道:“道友欲做何為?”

張衍淡笑一下,道:“若尊駕萬一是那造化之靈假托之身,這造化之地若被占據了去,卻有可能被其利用,故是貧道不能容許尊駕得了此處,還望道友能從此處退了出去,道友放心,貧道不會將此地煉合,自然,道友若真能辨清此事,貧道自當將此處還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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