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7809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6 11:40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再收性靈得功滿

劉院主法力起來時,卓青青明確能感受到,其人是要忍不住明搶了。

她心臟猛然一下縮緊,自己身邊這位真的能擋住劉院主么

被奪走那玉石還在其次,可是劉院主為了不使這里秘密泄露,她與自己孩兒的性命可能保全么

只是下一刻,她卻見劉院主呆呆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身上法力也是低落下去。

她等了一會兒,見其人沒有什么動靜,心里滿是疑惑不解,看向年輕修士,道:道友,他這是怎么了可是道友的手段么”

年輕修士語聲深沉道:“攔阻他的不是我,而是我的道。”

卓青青愕然以對。

十來呼吸之后,劉院主身上氣機一陣波蕩,像是忽然從深長的夢中醒來,隨后目光復雜的看了那枚玉石一眼,

卓青青又是變得緊張起來,道:“劉樸風,你

劉院主搖搖頭,嘆道:“卓道友放心,這東西對我已是無用了,”

方才他入得那方天地,得蒙道法之傳,卻是看到了一條無上道途。

明了本我因由,他已是知曉,得了那玉石,功行雖是能在短時間內有所增進,可一旦依賴上了此物,那卻是陷入了心障之中,未來道途卻是走不了多遠的。

他本是執著于大道,所以一見到此物能有益于修行,這才引發了自己心中貪欲,可現在想想,卻是何其可笑。

他對年輕修士打一個稽首,誠懇言道:“多謝道友使我得觀大道,使我明了本來,還望道友能寬宥我先前之不敬。”

年輕修士滿意點頭道:“你既是明白了,那便退下吧。”

劉院主躬身一禮,而后一縱遁光,竟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年輕修士看他遠去身影,心中一陣唏噓,看來天理正序果然該是由自己來維護的,這位方才還信誓旦旦要與自己相爭,現在卻是主動退去了,想來也是認識到了他與自己之間的差距,看來自己以后行事盡量要收斂一些了,不然一不小心就不給別人機會,那總是不好的。

感慨完畢,他才是來到卓青青身邊,道:“你有何打算”

卓青青見劉院主就這么離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雙目之中不禁有些迷茫,但很快恢復清明,勉強掙扎起來,伏地一拜,道:“妾身不敢再勞煩道友,只是妾身這孩兒若是跟在妾身身邊,卻是耽誤了他,若是道友不嫌棄,不如就讓他跟隨道友吧,那玉石妾身也是愿意一并交托給道友處置。”

年輕修士十分爽快道:“那便如此吧,這小兒也算與我有緣法,我便將他帶走了。”

卓青青心中十分不舍,道:“妾身日后還可見得他么”

年輕修士道:“自是可以,你若想見他,可到演教玄鏡分壇來,報上我孟壺之名便可。”

卓青青心中一陣欣喜,再是感激一拜,道:“原來是演教的孟道友,多謝道友,道友大恩,妾身必是銘記心中。

孟壺與她別過后,就帶著那孩兒往鏡湖分壇回返,將這小兒隨手扔在洞府后,就來到張蟬這里稟報此行經過。

張蟬聽罷,往別處看有一眼,道:“我觀那小兒心智未成,還不足為害,需得后天加以引導,你可能處置么”

孟壺道:“老師,先前我收來的孩兒老師也看到了,都是被弟子引上正途了。”

張蟬嘿了一聲,道:“正途也好,歧路也罷,我不管你怎么處置,只要你門下這些弟子日后不來給演教添亂,給我添亂便好。”

又再訓斥了幾句,他就把孟壺打發走了,再是考慮了一下,就來至石府后室,這里擺放著一座牌位,他上前一拜,道:“小的見過老爺。”

張衍偉力無處不在,此刻他拜下,偉力自生感應,凝聚成形,顯于供案背后畫像之上,目光下落道:“可是有事傳告”

張蟬道:“小的奉老爺之命下界尋那造化之靈托世之身,又經幾番考驗,小的以為,以其心性,當不會再為外力所左右。”

張衍笑道:“你說的是你那名喚孟壺的弟子吧,他的確是有功之人,也能守住自身,此功當記你身上。”

張蟬道:“小的不敢,只是小的有一憂慮。”

張衍道:“你可講來。”

張蟬道:“孟壺當日為了抵擋羅教進犯,曾將對手拖入心界之中,致使那造化之靈道法無意間外傳,此非雖他本意,可終究使得此法外泄,弟子實難推測這里有無關礙,唯恐造成什么不測之禍,故是到老爺這里來請教。”

張衍笑了一笑,道:“我知此事,這也怨不得他,這門道法縱是外傳,也非全然壞事,你回去之后,大可不必對他加以限制,愿做什么便做什么好了,往后再有那些造化之靈落入諸天之中,便可由得他去處置此事。”

張蟬道:“小的明白了。”

演教總壇,封閉數百年的石門緩緩挪開,便見一道清光自里鋪灑出來,稍瞬即收。

本來守在門前的弟子神情一震,紛紛下拜,口中道:“恭迎掌教出關。”

高晟圖自石府之中緩步走了出來,看了下跪伏門前的弟子,道:“都起來吧。”

眾弟子稱謝之后,這才站起身來。

高晟圖沉聲道:“傳令下去,喚教內諸長老上殿議事。”

眾弟子齊聲稱是,紛紛下去傳諭。

高果、唐由等教中長老在收到高晟圖出關的消息后,立刻將手邊之事交托給親近之人,回返總壇。

只是一日,所有長老皆在大殿齊聚。

他們仔細觀察,卻是發現自己難以看出高晟圖氣機深淺,知是此回閉關之后,這位掌教功行必然已是更進一層。

高晟圖先是帶領諸長老祭拜教祖,而后才回到大殿之上,道:“我閉關這些時日,教中情形如何”

當即有一位負責記述和總攬內事的長老上來將大致情況稟告了一遍。

高晟圖點點頭,他也知許多具體事宜殿上說不了這許多,還需回頭再問過,他嘆道:“不想我閉關這許久,教內多這許多事,也出了這般多的后起俊秀。”

他伸手一招,將教中名冊拿來,提起案上之筆,圈了幾個名姓,遞給旁側侍從,“宣這些人來總壇一見。”

那侍從應得一聲,就退下殿去了。

高晟圖沉聲道:“我今次出關,法力大進,也需為我演教將來做打算了。”

眾人神情一肅,都是挺直身形,露出注意傾聽之色。

高晟圖道:“我布須天中,以昆始洲陸最為興盛,以往我演教實力不足,故是不曾在昆始洲陸之上有過任何布置,而今演教實力,較之以往已是強盛許多,故我欲抽調各處分壇下院英銳弟子,在此立下教門。”

高果猶豫了一下,一拱手,道:“老師,現在有羅教、行教,還有那始終不曾滅盡的德教等教派在與我演教爭鋒相對,現在轉而側重至昆始洲陸上,是否會有些不妥”

高晟圖道:“我已是看到內書呈遞,這幾家教派不過牽制部分力量罷了,我演教也不可能將所有力量投去此間,那正好落在這昆始洲陸之上。需知昆始洲陸上寶物無數,縱然我教修道可以不去仰仗外物,可是珍奇之物祭煉的丹丸寶藥一樣有助于弟子提升功行。”

唐由早就想入駐昆始洲陸了,他贊同道:“掌教說得是,昆始洲陸上奇物無數,以往我演教祭煉法寶法器,上好寶材都是拜托其余宗派的修道人從此處拿取來的,欠下人情不說,數目還是稀少,與其如此,還不如在此開設教門,這樣想要什么,也可自行拿取了,此必將大大提升我演教實力。”

有長老神情嚴肅道:“唐長老似把此事看得太過容易,昆始洲陸上妖魔異類神通廣大,非尋常地界可比,我演教弟子若想在此立足,必將付出慘烈代價。”

唐由漠然道:“這是必要之事,這些弟子付出,換來的卻是我演教長久興盛,此間取舍,諸位長老當是明白。”

又有一位長老捻須言道:“我聞昆始洲陸上人道興盛,奇才輩出,許多宗門在此設立山門,就是為了從此間招募弟子,長遠看來,于我益處更大。

對在昆始洲陸上設立教門一事,座上雖有幾名長老反對,可大多數長老都是贊同此議,故是此事很快定了下來,并立刻從各處分壇調撥人手。

高晟圖則仍是將教中諸事交給高果打理,而自己則親自負責此事。

此次閉關,也在為未來做準備,他能看到,演教之中,現在有少許天資高絕之人都是達到了凡蛻層次,但同樣也是止步于此了,而再想上去,縱然自身潛力可以挖掘,可憑自身之力,終究是難以突破那一層關障,除非能得到那傳說之中的玄石。

雖然他知道得到此物的機會十分渺茫,可在昆始洲陸和山海界中這兩處提前布局,未來總是可以摻和一腳的,若是運氣好,說不定就可以得償所愿。

大約半月之后,他把大致事宜都是理順之后,便就屏退隨從,一人來至祖師堂上,焚香祭拜,最后對著教祖牌位跪伏下來,心中道:“弟子欲興演教,此番需在昆始洲陸上立造教門,世事難料,日后或會與諸派起得齟齬,還望教祖能以佑我”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6 17:17
第一百九十七章 皆溯造化立別傳

劉院主一連穿渡十幾處界天,見身后無人跟來,這才放下心來。

他先前之所以匆匆離去,一是看到了全新道途擺在面前,無意那玉石,還有一個,就是怕孟壺再來找他算賬。

一般人說放過他那就真是放過了,可是他與孟壺接觸下來,發現對方的想法很難捉摸,萬一突然又找上了他,說一句“我改主意了”,那他找誰說理去?

幾日之后,又是來至一座界門之前。

從此處過去,就可從這處造化之地直接去到布須天中。

只是現世之別哪怕真陽大能亦是不曾弄清楚,所以在劉院主這等人看來,也不過只是穿渡到另一處界天罷了。

似這等界門若要穿渡,若與演教平日無有往來,那么凡是借用,都需提前打招呼,最后還不見得當真能過去,所幸他乃是還真觀長老,宗門與演教來往頻繁不說,自身還與演教一些護法有著不錯交情,是故無需等待,守壇弟子驗看過他通行法符之后,就放了他過去。

在渡過界門之前,他抬頭了那宏大光幕一眼,心里不禁有些感慨,演教每到一處便有界門立下,其擴張得如此之快,此物起了極大作用。

諸多修士去往偏遠之地,現在都是直接借用演教界門了,只這一點,諸天萬界就沒有幾家宗派離得開演教。

不止如此,此物存在也等若是演教向外界宣明自身背后也是有大能存在的。

這可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凡蛻上真能夠做到的,至少也需達到元尊這等層次,所以諸派普遍都是認為,立造演教之人應該就是四位造世元尊之一,只是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位。

他心下認為,界門一事,著實說不上是好是壞。

以往小派因為被拘束在一地,所以只能仰大派鼻息而存,現在有了這些界門,則任意一處都可去得,甚至舉派遷徙也是不難,大派對其的威懾和制束大為下降,這里其實是損及不少宗派利益的。

現在諸派與演教之間還沒什么矛盾,所以表面看來還算和睦,可要是一旦矛盾爆發,難說會不會被群起而攻。

這些暫時雖還與他無關,可未來便就說不定了。

過得界門之后,他便回到了山海界,下來也不停留,徑直返得宗門述職。同時向宗門遞了一封奏書,言稱自己欲出門訪道。

并領了一個巡游閑差,這等做法實際上就是將自身權柄全部交托出去了。

本來以他身份和而今功行,再繼續積累下去,未來躋身山門長老,參與宗門事宜的決策也是有可能的,可現在等于自己宣言退出了。

不少交好同門都是勸他多加考慮,不過他卻是主意已定,而且他也不在乎這些。

若非是現在他還需要還真觀長老這一重身份,那已是退出山門了。

其實往后修為若是上去,那他當真是會如此做得。

似大派弟子出外自行開派也是常有之事,而與原本宗門之間非但不會撕破臉皮,通常反還會形成有如上下宗一般的親密關系。

門中長老以為他下來準備全力修持,所以很快允準了他的提請。

劉院主得了允準,心中一敞,下來就可開始自己的謀劃了。

他現在所想的,與羅教顧、史兩位長老相同,就是設法將造化之靈的道法傳播出去。

因為修道路上,若你不是天縱奇才,一個人是走不了多遠的。而若有更多同道相互扶持,不但發揮出來的力量更大,在參悟道法時也能彼此借鑒,取長補短。

不過顧、史兩人雖說修為也是不差,可是其等出身在荒僻界域,在入道之前連大字都不識幾個,只是羅教只要膜拜魔神畫像便可獲得法力,而二人資質也算不差,所以上進之路很快,但要說胸中格局,那還真沒有多少。

他們所能想到的,無非就是尋找一隱秘之地,收徒而后傳道,運氣若好,最后便與羅教、演教并立于世。

這里大方向是對的,但是具體到細處卻是全無優點,純粹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別得不說,羅教一旦騰出手來,并設法追拿二人,那么兩人辛苦經營數百年的成果瞬間就會崩塌。

而劉院主則不然,他雖非九洲之人轉世托生,可卻是自幼就入了還真觀,跟隨師長走訪過許多大派大宗,他自己還擔任過數百年的分院院主,背景出身,乃至閱歷見識都不是二人可比的。

他認為教授弟子固然是好,但是由無至有開辟出一個教門,所需時日太長不說,且因為脫離諸派,很容易被打成另類,天生就被一股無形界限限礙住了。

當然,他也可以選擇去全無人蹤的地界開創局面,論實力他也是足夠,可身上沾上了這等“外道”烙印,很難再回歸本來了,除非他能發展到演教這般勢力,可他背后可沒有元尊支持,故是根本不敢做此想。

但這條路他也沒有完全放棄,收弟子還是需要的,至少傳道一事不可能全靠他一人。

故是先是去往幾個荒僻界天,認真挑選了幾名弟子,并傳授道法,約莫有三十來年后,調教出了一批弟子,這才再次返回山海界。

而今山海界時常有諸天萬界的修士到訪,故是有不少論道之場所,無論你事何家數,什么出身,都是可以上壇講道。

這里就顯出還真觀長老這身份的好處,若是小派之人說法,吸引不到多少人不說,便來的也俱是散修,而他若上臺說法,許多大派修道人也會前來聽道,而如此一來,更是會吸引到更多人。

他所言道法便是造化之靈所傳之道,此法因為著重挖掘造化性靈自身潛力,所以更偏向于新法,很快一些大派修士就失去了興趣,從開始熱鬧到后來逐漸冷清。

不過他似渾不在意,每過十日必是開壇說法,如此持續有十余載之后,這一日,他講過道法,正準備如以往一般離去,卻有一名中年道人走了上來,打一個稽首,道:“劉長老,在下昀殊界楚商,這里有禮了。”

劉院主還有一禮,笑道:“楚道友有何事么?”

楚商道:“有幾個道法之上的疑難需要請教道友,不知可否另尋一地說話?”

劉院主欣然同意,講道之地背后有花樹涼亭,廣湖水榭,兩人尋了一處僻靜之地坐下,楚商提出了幾個疑問,他也是一一作了解答。

楚商感嘆道:“楚某人往日修道,總覺自身之用未曾用足,后來才知,此是所修道法不合自身,于是遍訪諸天,遺憾仍未尋到真道,只是聽了道友說法,不覺茅塞為之頓開,始知自身所缺何在。”

說到這里,他也是道出了自己的目的,“似我界中,舊法皆握持于大派手中,新法則有所缺陷,尚不足以護道,而我聽了這許多日,見道友之法,卻似有登天之梯,能救濟世人,不知可否請道友前往我界中講道?”

劉院主表面上沒有什么變化,可暗地里卻是精神一振,心道:“終是來了。”

這些時日來,有不少人請他前去講道,不過都被他回絕了,那些人都不是出自真心實意,有些就只是看重他的身份實力,還有一些,純粹只是想與他背后的還真觀攀些交情。

而這一位他其實早就留意到了,每一次他講道,其人都是早早到來,最晚離去,乃是誠心請他前去說法。

最妙的是,其人出身山海下界昀殊界,此界本身就有數十下界,既與山海界聯系緊密,又有極為廣闊的天地可以閃轉騰挪,正是他心中最為合適的立基之地。

他感嘆一聲,道:“這些時日以來,劉某也是留意到,唯有道友方才是我道中人,今朝既然道友誠意相邀,我愿隨你一行。”

楚商一聽,大喜過望,道:“不知道友何時方便?”

劉院主笑道:“既已是尋得同道中人,我已不必在此講道了,這便可隨道友同往。”

而另一邊,演教經過長久準備,終是在昆始洲陸上開辟了教門。

而為了能在此立足,高晟圖從各個分壇之中調取英銳弟子到此,期望他們能夠開創出大好局面。

孟壺身為屢次建功之人,再加上自身修為更是遠超同儕,故這一次同樣也是身在其列。

只是比起其余同輩,他到得卻是稍稍晚了一些,這是因為他的身份終歸有些特殊,張蟬不欲其與尋常人走得太近,若是不自覺受得其影響那便不好了。

隨他一同到來的,還有一個小童,正是卓青青的孩兒卓遇,不過現在已是被他改名卓玉了。

其不但與尋常人不同,與其余造化之靈亦是不太一樣,數十載過去,也不過歲的模樣,連帶心智也是如此,而因為造化之靈若是放任不管,那終歸不妥,所以這次被他帶在了身邊。

“這位想必就是分壇來的孟護法了吧。”此間一名負責迎送往來的執事堆起笑容,迎了上來,“孟護法的居處早是安排好了,請護法隨我來。”

孟壺左右看了看,奇道:“這里怎么空空蕩蕩,不是有許多同道先是來了么,他們去了何處?”

那執事道:“不瞞孟護法,我教分壇為了將來著想,故是立足之地與他派相隔較遠,這里妖魔大怪極多,其余護法都是出去剿殺異類了,唉,不瞞孟護法,這幾日已有幾位護法不幸殞命了。”

孟壺一臉震驚道:“這地方如此危險?怎么沒人和我說過?莫非有人想害我?”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6 17:26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時猶需順心意

某處無名界天之內,元景清盤膝坐在無邊地陸之上,他身前有一團三尺來高的寶光,隱隱約約似能看見其中有無數妖魔兇怪的神魂在里哀嚎竄動。

在斬殺萬數大妖之后,他利用這些先前搜集的寶材,已然堪堪煉成了一個寶胎,不過距離真正完成,現在還差最后一步。

因為這些妖魔之軀及殘損神魂對許多異類乃是大補,故在此寶即將成就之前,那必然會招引來許多妖魔精魄,甚至還會有虛空生靈現身。

這些異類可不會與你單打獨斗,而是會蜂擁而至,所以屆時將會面臨較大風險。

不過這本來就是他有意為之,不然也不會選在此等地界。

而且為了確保此輩到來,他連陣法都沒有布置,因為唯有用此輩血祭,這寶物才能得以淬煉功成。

良久之后,他目中有神光開始聚集,已是調整完了氣機,于是一點指,開始了那最后祭煉。

那寶胎之上的靈光本來還是柔和安順,但是百來呼吸之后,卻是驟然放出無邊靈芒,射空破宇,蔓至虛極,其中夾雜萬數妖魔異類神魂的哀嚎慘嘶,諸多妖魔生前之相也是因此紛紛浮出,在整個地陸上空亂沖亂撞起來。

這么大的動靜,先是引發了近處妖魔兇怪的騷動,不過這些異類還未到得這處,就被元景清外放氣機輕易磨滅,根本無法到得近處。

但是隨著煉寶過程逐步進行,漸漸也有大怪大妖從極遙之處被吸引而來,不久之后,更有得了感應的虛空生靈,遁破界空來至這方天地之中。

只是這些異類沖到前方,無一例外被密密麻麻的天梭阻住了去路,就如一張橫空巨網一般攔阻在前,無法沖了過去,而每當有妖魔被殺死,其精血神魂必會被一股力量牽引而去,而后澆灌在那寶胎之上。

元景清一臉平靜,這些妖魔給予的壓力并不如他先前所想的那么多,因為此輩雖是數目眾多,可畢竟是一盤散沙,彼此不打起來已然不錯了,根本不可能合力來攻,這般就造成了其非是過來爭搶,而是爭先恐后前來赴死。

這些在妖魔沖擊有半載后,數目才變得稀疏起來,那是因為隨著寶胎漸成,其上靈光也是開始收斂,到得凝聚之時,便被奪去也是無用,所以對異類的吸引也就越來越小了。

元景清這時從袖中取出一枚法符,這是他特意去懇求自家恩師賜下的一縷清氣,為此寶做最后筑煉之用,現在時機已到,當是可以用上了。

心中默禱幾句,把那法符往上一祭,霎時清光一道,如甘霖一般灑落在寶胎之上。

此物頓時劇烈震動起來,引得整座天地都是晃動不已,許久之后,方才平息下來。

元景清往虛空之中望有一眼,不知何時,外間那些妖魔兇怪已然不見了影蹤。

隨后他低頭看去,那寶胎之上的靈光早已散去,顯露在面前的,是一座呈現天圓之相的寶物,其邊沿有一條條金光細線升起,再到穹頂之端合聚為一,這頂端又有圈圈白光層層向下傳遞,望去形若經緯,構成了一個牢籠也似的物事。

此寶一成,不拘你是先天妖魔出身,還是異類兇怪出身,只要其氣機落在此寶之中,操御之人只需輕輕一撥,就可將其從世上抹去。

元景清心下一思,道“還世清明筑天羅,戮盡萬妖洗污濁,此物當稱鎮妖天羅”言罷,袍袖一抖,那天羅已是化為一道靈光,飛入進來,隨即他一點足,已是化清虹遁破虛空,躍去無蹤了。

張衍站在清寰宮中,看去那虛寂缺裂所在,近來他已是能夠感覺到,隨著那偉力滲透愈盛,再加上相覺等人在設法接引,又有大德將要歸來了。

上次歸來的,乃是季莊,知連二人,只是季莊力量得有大半,而知連不過是凝聚出一具偉力化身,實際上真正落至諸有的,只能算是季莊一人罷了。

而這一次卻是有所不同,隨著大德逐漸歸來,那劫力阻擋比之上回也是薄弱了許多,或許會出現兩名大德一同歸來的景象。

此輩若是歸來,很大可能會被相覺等輩慫恿過來與他爭奪造化之地,不過他早是做好了準備,唯有爭斗,方可得見大道,此輩若至,他也是樂意奉陪。

在不知過去多久之后,那被劫力阻擋的偉力終是突破了拘束,往諸有中傾瀉而出,與此同時,諸世開始晃蕩不已,仿若隨時可能破散

張衍神情淡然,此等景象他已是見過多次,大德歸來造成的劫力若無人承接,他必須以造化寶蓮接住。

微明、微明、相覺三人的造化寶蓮現在都在他手中,雖后來又借到了造化寶蓮,可其力不足以承托,那么就需他來施為了,于是一抖袖,將兩朵寶蓮祭出,只待劫力落下,其便會自行接去。

知連坐于定世之中,在與紫衣道人做有約定之后,他始終記著其人之言,一直在等待之中,看這一次能否把自身力量接引回來。

因為他現在只是一個偉力化身,能引動的力量實在不多,所能造成的影響始終有限,所以微明、相覺二人也沒有拉攏他一起行事,仍是由得他自行在那里牽引偉力。

就在他定坐之間,忽然身軀一震,平時不過點滴露水一般落下的偉力卻是猛然間如汪洋大海一般傾覆而來。同時諸多憶識也是一同歸回。

好似過去長久之后,他雙目微睜,自有神光綻放,而背后有重重道法映現演化。他伸手一招,霎時就將自己那一朵造化寶蓮召了回來,并將自身偉力寄托入內。

此時他稍稍一感,卻是發現還有一人即將歸來,推算了一下,冷笑道“原來是這一位,微明、相覺二人也是無棋可走了,竟然把這位喚來,看他們到時候如何收場。”

而就在他歸來之后,虛寂諸世仿若閃滅了一下,一名道人從虛無之中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諸有現世,發出一聲大笑,道“常催天意了天時,心似神臺落閎都,”他收住笑聲,再往虛寂缺裂處投去一眼,冷笑道“這是劫力終歸阻不得我。”

虛寂之中靈光忽閃,微明、相覺二人出現在其人面前,二人上來一禮,皆道“閎都道友有禮了。”

閎都隨意回得一禮,有些不悅道“我觀這諸有之中還有幾位道友,卻為何只有兩位前來迎我”

相覺道“閎都道友,有的道友偉力未歸,憶識缺失,恐怕是并不知曉道友,還有道友乃是造化之精破碎之后方成,自也是不識道友了。”

閎都點頭道“如此也算說得過去,此番我既歸來,自當有一番大作為,兩位便隨我一同行事吧。”

他一句話就把兩人安排了,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相覺、微明二人雖然早知道這位的脾氣,但也都是心下冷笑,不過他們表面上卻不會說什么。

他們只是需要這一位與張衍對抗罷了,在此之前暫且忍讓一些也不算什么。

按照他們的估計,在舍開布須天和造化之地的偉力后,這兩位應當是勢均力敵的,不過若再加上他們幾人的幫襯,那就足以壓過張衍一頭了。

相覺此時又道“道友歸來,當有一駐落之地,造化之靈崩散之后,分為許多造化之地,其中造化精蘊最為凝集之地,名喚布須天,這布須天而今被一位玄元道人所占據,我等皆是以為此般地界,唯有道友這等人物方可主馭。”

要是換了別人,他絕不會這般說,這分明就是挑撥其人與張衍爭斗,沒有哪個人會上當,可是換了閎都卻不一樣,行事完全是憑心而為,至于因由為何,是不是現在會被人利用,從來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

閎都往布須天看有一眼,卻沒有表示什么,而是道“你等治下可有造化之地么”

相覺試著問道“道友莫非不去尋那布須天么”

閎都撇他一眼,道“你在教我如何做事么這等事我想何時做便何時做,何須你來提醒”

他雖是憑自己直覺心意行事,但是本能感覺現在不是取拿此地的好時機,他從來不會勉強自己,故沒有立刻動作。

微明沉吟一下,上來道“道友,在下手中有三處地界,愿意拿了出來,供道友駐落。”

閎都滿意道“好,你手中造化之地都交予我來管束吧,我若日后再尋得此等地界,自不會虧欠你等。”

微明一點頭,這本也在預料之中,如此做他雖然顯得十分吃虧,可這三處他已是觀摩過了,損失的無非是就不能調用三處造化之地的偉力罷了,可就算有這等偉力,他也一樣不是張衍的對手,所以送了出去也是無妨。

而且閎都此人,雖然行事隨心所欲,可他若得了造化之地,只要你出言請求,其若心情好時,那當真會拿出來與人同享,就算明知有造化之靈在外其也一樣不會在乎,這也是他愿意接引其人回來的原因之一,至于布須天,其即便今朝不往,也遲早會尋去的,現在無需為此著急,只要耐心等待就是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6 17:32
第一百九十九章 心意由己不從人

微明將三處造化之地門戶俱是放開,任由閎都偉力落駐。

閎都稍作觀摩,哼了一聲,似并不怎么滿意,道:“這幾處也就勉強存身。”

相覺嘆道:“故我言,唯有布須天那處才合道友之身份。”

閎都道:“那處早晚是我囊中之物。”

相覺看他一眼,見其現在的確無有奪取布須天的心思,也便不再多言,

閎都對兩人驅趕般一拂袖,道:“我需要閉關觀摩大道,你等若不得我喚,就莫過來煩我了。”言畢,腳下一轉,便自不見。

微明、相覺二人俱是面無表情。

平常大德之間,縱然為敵,互相之間也是禮敬有加,不會隨意落人臉面,可閎都卻是偏偏如此,并且從來不曾收斂。

故是有同輩猜測,這應該是其人身后所執拿的道法所致。

道法之化,常中有變,變中有亂,其所執拿的或許就是變亂那一部,這也是為什么此人實力比其余同輩都來得強橫的原因。

而若真是這樣,其人沒有達到那肆意妄為的程度,僅只是言語對人不敬,這已是十分值得慶幸了。

微明嘆道:“道友還是急了一些,閎都道友方才歸來,手中寄托偉力尚未解去,又如何可能這就去與那玄元道人動手?還是待等等再言。”

方才閎都雖未現出自身造化寶蓮,可其平安歸返,諸有又未受得侵害,那說明此物已然尋到,其偉力也是落去此中了,只是其人這寶蓮他們未曾見到罷了。

相覺笑道:“閎都道友沒有立刻前往,說明他心中也是有數,只憑自身難以降伏那玄元道人,”他看了看那方造化之地,“既然他要在此參悟,那我等便先回去好了,待他何時想到此事,自然會來尋我等。”

微明一思,而后又道:“我方才見得,那玄元道人用我等寶蓮承托去了劫力,若他不去化解,屆時我等恐少去一門手段。”

相覺道:“道友是說先行把寶蓮召引回來,順帶化解?”他想了想,道:“如此做臉面上過不去還在其次,只怕還會多事,不若就先維持眼前局面不變吧。”

微明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生怕那玄元道人以此為借口找上他們,若被其時不時來削奪一下大道權柄,那到閎都發動時,他們根本無可能有所發揮,他沉吟下,點了點頭,道:“便依道友的意思。”

兩人議定之后,便各自分開,重回本來落駐之地等待。

只是一晃,兩百載過去。

相覺在回去之后,便專注于推動自身道法之傳播。只是他手中借來的造化寶蓮被知連喚了回去,只有季莊得自紫衣道人的那一朵還能如常使用,而后者因為閎都一事與他有所疏遠,故他只能從其處借來數枚蓮瓣,以此保持偉力能滲透入那方造化之地中,但這么一來,對自身教派支持就變得很是有限。

好在他也是運氣,在演教有意松壓之下,羅教、行教都是得到了相當大的發展,但是也僅止于此,想要沖破演教筑就的藩籬,似也無有可能。

可他對此已是較為滿意了,他雖不知張衍為何有意相讓,可能這么維持下去,那他所觀摩的性靈背后的道法就不會斷絕。

正在他一心放在此上時,忽然之間,覺有一股神意過來,

他心中一動,這分明就是閎都神意,沒有任何遲疑,立刻便轉入莫名之地中,卻發現微明道人也是一并到了。

他先與其打了一個招呼,而后對閎都打一個稽首,笑道:“道友邀我二人至此,不知為得何事?”

閎都道:“今回尋你們,是我要做一件大事,你等把虛寂所有同道都是喚來,便就說我有事交代。”

相覺精神一振,心道:“終是來了。”

他認為應該是自己先前那番言語起了作用,加上這位對自身所處造化之地十分不滿,故已然是決定謀取布須天了。

他道:“道友放心,我與微明道友當會將諸位道友都是請來。”

閎都道:“那便快些去吧,不要讓我等得太久了。”言畢,身影一晃,已是退出了神意。

相覺笑一聲,道:“看來這位終是忍不住要動手了。”

微明緩緩點頭,他們把這位招引來諸有之中,不就是為了此等目的么。

相覺稍作思索,道:“知連道友偉力已然恢復,上次我強借他寶蓮,我當親自前往其人那處一行,以寬解誤會。”

微明道:“那季莊道友那里,就由我去一行吧,想來事情已是到了眼下這般地步,他也不會拒絕。”

相覺道:“好,你我便分頭行事。”

與之拜別后,他便退出神意,稍稍一算,便尋得知連氣機落處,意念一轉,已是來至一處定世之前,他打一個稽首,道:“道友可在?”

知連道人自定世之中走了出來,神情淡漠道:“道友來此,有何貴干?”

相覺心思一轉,憶識之中卻沒有這一位的印象,這倒是有些奇怪了,但也可能是落在自己缺失的那部分力量中,他一笑,道:“道友偉力歸來,可喜可賀。”

知連面上卻是擺出一副疏離之態,淡淡道:“不過偉力歸來而已,又非得見大道,有何可喜?”

相覺又是一禮,道:“知連道友,前次向道友借用寶蓮,我乃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望道友不要介懷。”

知連道:“我自不會介懷,借得你寶蓮之人乃是知連,而非是我。”

相覺再是一笑,道:“那卻未知,道友而今如何稱呼?”

知連淡聲道:“萬法本來歸諸恒,元元空無在心悟,而今偉力歸來,我卻再非知連,道友喚我恒悟便是了。”

相覺道:“原來是恒悟道友。”他稍稍一頓,看過來道:“這回歸來之人,除了恒悟道友,還有那閎都道友,未知道友可知道這一位么?”

恒悟淡聲道:“我知道他,卻不愿與他打交道。”

相覺一笑,道:“道友莫非就不想找尋造化之地么?而今所顯絕大部分造化之地都被那玄元道人所占據,還有那布須天也是落在其人手中,我等唯有聯手起來,才能打破此等局面,讓造化之地為我輩所共享。”

恒悟不以為然道:“造化之地還有許多,何必與人爭搶,自去尋來便是。”

相覺失笑一聲,搖頭道:“道友當是知曉,此等地界現下已是愈加難尋,何況那玄元道人若是以造化之靈為借口,不允許道友執掌造化之地,逼迫道友讓出,屆時道友又當如何?

恒悟沉吟一下,才道:“難尋不是無處可尋,微明道友至今仍在,他治下三處造化之地早前也未曾被奪走,足見那玄元道人也不是不講道理,我若尋得,便與他換來觀摩便好。”

相覺道:“道友是如此想,可那玄元道人卻未必會如你之愿,而今閎都道友欲謀奪布須天,,這次我輩之力足可壓過其人,道友若來,事后或還能分享此間好處,若是不至,那閎都道友可不是好說話之人,道友可要想清楚了。”

恒悟沉思片刻,他深心之中判斷,也是認為張衍此次難有什么勝算,假設其人被驅逐出去,閎都倒真有可能會來找自己麻煩,他嘆一聲,道:“也罷,我便隨道友走一回。”

就在相覺游說恒悟之時,那邊季莊也是被微明說服了。

故是未過多久,四人一同來至閎都所在造化之地中,在與其人見禮之后,便各自在客席之上落座下來。

季莊看了看坐于高臺之上的閎都,心下暗嘆,他一直反對招引此人落至諸有,不過這位既然已是回來,他也不會去多說什么,憑他自己一人,也無從去反對什么,而且他也不可能站到張衍那邊去,在只能二選一的情況下,他也是不得不來。

現在落至諸有的大德,大部分都在此間了,這么大的陣仗,若無意外,那就是要對玄元道人動手了。

上次他們三人完全不是其人對手,今次又多了兩人,五人合力,恐怕不但能逼得那玄元道人讓出造化之地,甚至布須天都可能拿下。

閎都目光一落,看著臺下諸人,道:“諸位,自造化之精破碎之后,其便分散成了無數造化之地,我輩要尋得大道,則必要觀摩此等地界,只是這等所在人人想要,卻是人人無法得到,最后不外是你爭我奪,這般下去,似永無休止。我在入定之時也在思量此事,要想一個一勞永逸之法,總能叫我輩不再受此牽累。”

相覺面上深沉一笑,心道這一位果然好煽動,下來當就是會帶著他們一同殺奔布須天了。

閎都這時自座上站起,走前幾步,負手在后,繼續說道:“然而,這里一切之根本其實是在那造化之靈上,正因為此僚存在,我等彼此才無法信任,生怕被其奪了道果去……”

相覺聽到這里,神情微變,覺得似哪里有些不對,猛地抬頭望去。

只聽閎都繼言道:“故我決定,先設法誅滅那造化之靈!這大敵一除,那么一切問題也就迎刃而解,自此之后,我輩再不必為尋道之事而煩憂了!”

他話音一落,場中頓時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6 17:36
第二百章 擒引靈身謀道敵

相覺、微明等人本是以為,這一次閎都喚他們過來是為了爭奪布須天,可沒想到其居然說出這么一番出乎意料的話語,這不但使得他們期望為之落空,心中還泛起一股濃濃的荒謬之感。

這位莫非是瘋了不成?其人知道自家在說什么么?

的確,造化之靈若能打滅,那么什么問題都能解決了,但這如何可能做到?又有誰能做到?

微明神意傳言“閎都道友到底是怎么想的?”

相覺道“莫急,就算他想針對造化之靈,可他又去哪里找?不過心血來潮,一時胡思亂想罷了,待我等說服他打消此念。”

他現在也是冷靜下來了,在他看來,閎都隨性而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在事情沒有到真正不可收拾的那一步,自己還能讓設法讓其改變主意,而不是去做這等看不到任何可能的事。

于是他發聲言道“現在諸位大德與造化之靈的氣機糾纏一處,彼此難見勝負,就算其一人無法對抗所有大德,可也差之不遠了,道友憑何說定能解決此僚?

閎都看去信心十足,道“我既然提出此事,那自有解決之道。”

微明皺了下眉,道“道友莫非想從借托之身上著手么?恕在下直言,這并非是一個好主意。”

要是閎都不管不顧,先要找出造化之靈借托之身,那他們反會受得其害,因為造化之靈是根本分辨不出來的,就算閎都道法修為在他們之上,也一樣沒有區別出來的可能,而且連這借托之身自己也未必會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

閎都卻是不屑言道“我既然說過要從根本上解決此事,那又怎會去折騰這些細枝末節?”

他看向眾人,道“我輩偉力在歸來之時,之所以不甚完全,那是因為受得劫力所阻,而那造化之靈同樣也是如此……”

眾人聽到這里,已是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他的心思。

閎都接著說下去,“我等只要設法引得造化之靈一部偉力歸來,設法以有無之道奪其道法,并磨散其身,那么其實力必將大大削弱,下來不管是再引其僚偉力,還是用其余辦法,都是從容許多了。

相覺道“那么道友又如何做到此事?又如何保證引來偉力我等必然可以對付?”

閎都言道“這虛寂之中就有一與造化之靈相通之人,只要用他之力,不難牽引到其人偉力,而有劫力攔阻,其人回來力量也必然有限,至于如何對付其人……”他十分自負的言道“有我在此處,自能應付得了。”

相覺兩目一瞇,閎都無疑說的就是那紫衣道人,此事除了他之外,本來應該沒人知道,沒想到一下就被閎都看穿了底細,其果然了得,縱然行事心思難以捉拿,卻一身實力卻是作不了假的。

季莊本來一直不說話,他這時忽然說道“道友說的是,現在劫力還有攔阻之功,引來偉力再是了得,我等也可預計得到,而等到劫力衰退,那時恐怕更加難對付了。”

恒悟看向四周道“閎都道友此舉是為我輩謀利,我等縱然力量微薄,助力難有多少,可若攔阻,卻要讓人懷疑是何用心了。”

相覺看了兩人一眼,沒想到這個時候兩人會出言贊同,現在其等表明了態度,就算他與微明出言反對也沒用了,否則閎都說不定會先對付他們。

既然阻止不了,那只能另想辦法了。

他心念一轉,道“既然道友已是有了主意,要做這等事,那么當把虛寂之中所有同道的力量聚合到一處,那玄元道人神通廣大,更兼擁有布須天和多處造化之地,若能把他拉來,那就能成事。”

他這是想鼓動眾人逼迫張衍加入到此事中來,假設后者不從,那么可以先收拾其人,假設后者答應,那么降伏造化之靈的把握總是大些。

閎都卻是一擺手,道“不必了,此事即便沒有玄元道人,我亦能做成。”

微明言道“造化之靈實力難明,現在能否成功召來,召來之后是否能夠對敵,都是未知,既然要謀劃其人,那我等該是聚合所有力量張網以待,務求一擊而中,說句不該說的話,要是萬一失機,我等可沒有再次來過的機會。”

閎都冷笑道“我不用他人來教我如何行事。”他環顧諸人,“此事我意已決,諸位就不必再勸了,否則我當視你為造化之靈借托之身。

他如此一說,自然就無人再敢開口,以其人的行事作派,誰都不會以為他說的乃是笑話,那是當真會和你動手的。

相覺神情陰沉,閎都固執己見,除非他們能合力阻止此事。

然而他們千方百計才把閎都請到諸有之中,就是為了能夠利用其人對付那玄元道人,若是自家先打了起來,那豈非成了笑話了?而且現在三處造化之力歸其所有,再有恒悟、季莊站在那一邊了,就算他和微明上去也是自取其辱。

他心下一嘆,既然無法阻擋,那就只能順其而為了。

這時微明神意傳來道“道友莫急,此事還未到確定之時。”

相覺心中一動,道“哦?道友這是何意?莫非這里還有什么轉機?”

微明道“閎都雖然認為此事必須為之,可那玄元道人未必會同意此事,我等只要將此事泄露出去,他若不動那便罷了,他若是過來阻止,那我等正好與之一戰。

相覺搖頭道“他豈會與我正面對敵?不過道友說得也是,試一試也是無妨。”

他算是看明白了,有些人的心思到底是如何是轉的他根本無從捉摸,說不定這次也會如他所愿呢?

于是暗暗往布須天處傳出一道神意,只要張衍見得,必能知曉此間發生之事,就看其人到底作何反應了。

閎都道人見沒人再說話,言道“既然此事已定,那么頭一步我當先去將那造化之靈的偉力化身擒來。”

季莊道“此等小事,就不用勞動道友出面了,便由我去將此人帶了回來吧。”

閎都道人道“那便快去快回。”

季莊打一個稽首,出了這處造化之地,他托出手中造化寶蓮,摘了一枚蓮瓣下來,屈指一彈,此物便瞬息破碎,然而那偉力并沒有消失,卻是往一處源頭而去。

造化寶蓮之物,若御主尚在,那便可順著這偉力追溯到其人身上,可若御主提前察知,那么便可一念之間收回,那么線索也便斷了。

不過那紫衣道人偉力差得真正大德太多,所以并未察覺到此事。

季莊待辨得那偉力去向,意識一轉,霎時已是出現在了一處定世之前,其偉力落下,轉動有無,這定世頓如被剝去了外殼一般層層化去。

紫衣道人忽感自己存身所在被壞,心中驚疑,見來人也是認得,便道“原來是季莊道友,你為何要壞我定世?”

季莊道“有人需見你一面,便隨我一同去吧。”

紫衣道人冷聲道“要見我卻用這等作派,倒是別致,卻不知尊駕所言是何人,相覺道友還是那玄元道人?”

季莊不去與他解釋,只是道“到了那處,你便知曉了。”

他偉力一發,紫衣道人根本無從抵抗,渾身力量霎時被他拿住,只是一個恍惚之間,便就覺自己落在了一處陌生地界之中,而周圍卻是站著數位大德。

他頓時意識到了什么,不過表面仍是平靜,道“原來是諸位道友相請,那事先言語一聲便好,何須用此手段?”

周圍大德都是沉默不語。

閎都站在高臺之上,不屑言道“對付造化之靈,又何需客氣?”

紫衣道人看了相覺一眼,坦然承認道“不錯,我的確是造化之靈偉力所聚。不過諸位也大可不必如此待我,需知我與正身并非一路,正身欲為之事,非我欲為。”

閎都嗤笑道“莫要拿這等話來遮掩,你是不欲為,可若你正身欲為,則你非為不可,且你便當真與之不是一路,只憑你天生與我輩敵對,拿你就沒有半分錯處。”

季莊亦是出聲言道“你現在不存這等心思,乃是你偉力不足,若是偉力勝過我等,你還會如眼前一般么?恐怕屆時想的便是如何謀奪我等,補全自身道法了吧?”

紫衣道人頓時無言。

季莊說中了關節所在,他現在蟄伏純粹是因為實力不足而已,要是他擁有正身一般能耐,那一定是不甘于寂寞的。

他面上浮出一絲冷笑,雖是如此,可他也無需畏懼,就算他被打散,或者由有化無,只要這虛寂之中還有正身偉力存在,那么就會重新聚合,此輩是不可能將他如何的。

恒悟問道“閎都道友,未知下一步如何走?”

閎都道“你等合力一處,拘其偉力,并以此牽引,設法使其正身偉力落下,待得那造化之靈落至諸有,自有我來對付。”

紫衣道人心中一震,有些理解到對方把自己找來到底要做什么了。

可關鍵不在于這計劃本身,而在于此輩說話之時,對他毫無隱瞞,這說明對方根本不怕他背后正身知曉。

那么自己該如何做?

實際上他很快發現,此事根本輪不到自己去多想,只是感覺到有四股偉力轟然壓來,便就失去了自身意識。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6 17:38
第二百零一章 憑心神感引靈光

張衍在閎都歸來后,對其人的舉動一直有所留意,見其聚集眾人,本也以為其人會如相覺、季莊等人一般,會率眾來找他麻煩。

對于此等事,他卻是絲毫無懼,本來他就做好了與之一戰的充分準備,且這次一下歸來了兩位大德,其等一定也會在造化之地中落下道傳,演教又可多得兩名對手,他也是十分樂意見到此事的。

可隨即他卻是見到了相覺傳來神意,這里面卻是將閎都到來之后的一舉一動都是記述其中。

待看過后,他略顯訝異,沒想到閎都此回真正目的,竟是要引得造化之靈一部分偉力歸來,進而削奪道法。

不過且不去說閎都能否做成此事,這里十分有意思的是,居然沒人質疑閎都是造化之靈借托之身,

其人身份若真是這般,那么其之所為就是在招引造化之靈回來。

可再是一想,這幾位大德未必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是誰也不敢提出來罷了。

因為此輩心中都是知道閎都是何等樣人,一旦提出這個問題,那就是在與之作對了,恐怕大敵未至,諸人內部之間就會先斗上一場。

他思索了一下,閎都的做法并不算十分冒失,現在隨著歸來偉力愈多,劫力已是變得稀薄了許多,假設此類舉動再來得一二次,恐怕其大部分偉力就當歸來了。

所以現在下手主動解決問題,而不是等著造化之靈來攻,這等想法是不差的,只是從時機上看,稍稍提前了一些,不過此刻劫力仍是將造化之靈和其余同道的偉力困阻在內,便是刻意接引,其歸來的力量也是極其有限,這樣消殺此僚的確是有幾分成功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現在其人有條件做此事,以往便有人想如此做,力量也是有所不足,不過造化之靈可不是好相與的,所以此舉也是存在一定風險的。

相覺給他傳遞消息的目的一看便知,其人把閎都喚來諸有之中,想的無疑就是由宏圖牽頭,率眾來搶奪布須天。

奈何現在發現閎都所作所為與初衷相悖,其人又無力阻止,故是希望他在得知此事后能跳出來攔阻此事,這樣雙方一起爭執,就變相達成原來目的了。

張衍搖頭一笑,他是不會去做這等事的,倒并非畏懼此輩,也不是怕中了相覺的算計,他若要阻止,早在此輩招引閎都之時就出手了。

自他勘破道法之變就落在爭斗之上后,對造化之靈雖是仍有提防,可并不是如之前一般嚴防死守了。

因為此僚是必然會歸來的,區別只是早晚罷了。

且沒有爭斗又哪來道法長進?

閎都也好,造化之靈也罷,都可以算作對手,區別是一方的矛盾是源于造化精氣歸屬,而另一方則完全是根本道法之爭。

造化之靈需吞奪大德補全自己,大德同樣也能從造化之靈那里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這一次造化之靈這部落下化身若是可以平滅,所有參戰之人必會因此獲益。

而此輩若是不敵,他也仍是可以插手補救。

不過不排除另外一種情況,那就是誰也奈何不得誰,而歸來的造化之靈分身因為自成一體,極有可能如同紫衣道人那般,會以自身為主,而不再愿意看到正身取代自己。

他心中莫名有種感覺,這等事非是自己臆測,而是極有可能發生的。

要是這般,其實無意之中也是起到了拖延造化之靈歸返的作用

他轉了轉念,以閎都道人的作派,未必會想這么遠,應該只是順心而為,可他做出的選擇,暫時無疑是最為有利于自己的,這么看來,他倒是很是期待這一位接下來的反應。

相覺發出神意后,就在那里默默等待。

可是直到閎都令眾人開始接引造化之靈偉力,張衍那里仍是遲遲沒有動靜,知其是不會過來做什么了,心下不禁有些失望。

不過他心思轉動了一下,卻又生出一個念頭,起神意傳言道:“‘微明道友,為防意外變故,我等當可把造化寶蓮取拿回來了。”

微明馬上就知道了他的用意,道:“道友這是想看一看,我等取回這寶蓮,那玄元道人會否為此興師動眾?”

相覺道:“正是如此,他若來,自有閎都道友應付,他若不來,錯過此回,自也不會再說什么了。”

微明贊同道:“可以一試。”頓了下,又言:“不妨喚上季莊道友一同行事。”

相覺道:“也好。”

然而微明與季莊一說,其人卻是回言道:“兩位道友自去取拿便好,我暫無此意。”

兩人以為他仍是為先前之事心懷芥蒂,也就不再多勸,當即心意一起,霎時之間,兩朵造化寶蓮已是出現在身側,默默一察,寶蓮之中劫力早被化去。

而同一時刻,他們也是發現,季莊道人身旁亦是有一朵寶蓮浮現了出來,以為他最后還是改了主意。

閎都忽然目光落下,道:“你等在做何事?”

相覺打一個稽首,道:“我等以為,稍候因要對付那造化之靈,恐偉力不足,故先把寶蓮召了回來,以備萬一。”

閎都哼了一聲,道:“你等立刻把這寶蓮還了回去。”

相覺、微明二人皆是愕然。

相覺道:“道友這是何意?”

閎都冷笑一聲,道:“莫以為我不清楚,這兩朵寶蓮乃是因為你等輸給那玄元道人才落于其人手中的,此刻已然算是其人之物,我輩行事,又豈能不講信義?我若接引造化之靈偉力回來后,來一個不管不顧,你等又會怎樣看我?”

他最后半句話說得隨意,而四人卻是聽得一陣心驚膽戰,倒是真怕其人做出這等事來。

微明知道以這一位的脾氣,此刻不能硬頂,便嘆道:“這卻是我想相差了,我等只是思量,既然要對付那造化之靈,想來玄元道友也不會介意此事,”他對相覺看了看,道:“道友,若是其人上門來尋,那我等當是奉還此物。”

閎都道人卻是根本不聽他們言語,只是一揮袖,就直接將招引回來的寶蓮從來處又送了回去,隨后面露不屑道:“我若滅了那造化之靈,自會帶你等上門去取回此回,但卻是用約斗堂堂正正取回,而不是用這等鬼祟行徑。”

相覺心中不悅,但此刻唯有忍耐下去,此時他目光一轉,卻發現季莊手中那寶蓮仍在身側,不禁一怔,道:“道友手中寶蓮尚在么?”

季莊沉聲道:“此是那玄元道人主動送了回來的,怕是如此,閎都道友才不曾還了回去。”

相覺、微明二人神色不由有些不太好看,季莊得回寶蓮,不但反襯出他們方才舉動的不智,更是令他們成了笑話。

張衍方才也是察覺到兩朵寶蓮被收回,對此他早有預料,他取拿寶蓮的目的只是為了能捉攝其中氣機,在目的達成之后,此物便算被立刻取回,也是無關緊要。

明眼人都能見得,他討要此物只是拘君子不拘小人,所以微明、相覺二人毀諾,此事最終損及的只是其人自家顏面。

倒是季莊保持不動,不肯做得此事,值得一贊,故而他干脆主動送了回去。

可是沒想到,只不過片刻之后,兩朵寶蓮卻又出現在了布須天外,而明顯可以辨出,跟隨這寶蓮一路到來的偉力乃是出自閎都,這無疑是被其人送了回來的。

他笑了一笑,這位倒是有些意思。

在相覺、微明等四人在合力牽引之下,歸屬于造化之靈的力量當即開始蠢蠢欲動了。

只是虛寂方才被突破一次,劫力正處于收攏之時,內里被困的偉力又相互牽扯,所以造化之靈分身便是落至諸有也不是一時半刻之事。

但這里用時也不會太長,尤其是所有偉力往一處使力,更是使得那力量往諸有之內滲透的速度愈發加快,而等到造化之靈的力量也是有意識的開始配合后,那恐怕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歸來。

四人起初引動此力時尚還無有什么異樣,但在此等力量逐漸增多之后,便感覺到一股深重壓力在身上蔓延開來。

有一股感應告知他們,必須盡快與之遠離,不然必定不會有結果。

四人悚然一驚,這時方才知曉,原來接引偉力也會導致自身道法遭受對方奪取,只不過現在造化之靈的偉力尚嫌不足,所以他們不曾有什么損失,可若是繼續下去,等其偉力壯大,或會有不測情形出現,

這一刻,眾人心中都是本能產生了退縮之意,連帶牽引偉力的舉動也是陡然變得弱了許多。

閎都對場中局勢洞若觀火,他之所以不出手,就是早已預見到這一刻,此刻哼了一聲,只一揮袖,就將那股惡意驅散。

他沒有直接去針對那偉力,而是以自身之道去解化其中道法。

而眾人頓時發現,閎都此舉不但承擔去了壓力,且還能借此不斷深入了解造化之靈的道法變化,縱然其僚道法并無法奪了過來,可這么下去,卻也能夠預先做到知己知彼,不覺都是大為振奮。

相覺心中有些詫異,閎都行事都是興之所至,要說此是其人提前謀劃好的,這卻不太可能,應該是憑著自身感應而直接做出了最為合適的選擇。

他心思一轉,若是這樣,其人或許當真能夠先解決一部造化之靈,當然,前提是其人心意感應未曾出得什么差錯。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6 17:42
第二百零二章 靈陰入化侵神意

張衍這個時候在看著閎都等人的動作,并且觀察著造化之靈的偉力,不過他與閎都道人目的不同,重點并非是解化其中的道法變化,而是準備在這等時候試著辨認一下,看看先前歸來的諸位大德之中,到底有無人是造化之靈借托之身。

若有,那便及早除去,免得生出什么變故來。

在看了許久之后,卻沒有發現任何異狀,但這并不等于那借托之身當真不存在,因為其若被造化之靈吞奪,再顯化出來的話,那么其人所用就完全是那大德本身之道法。

只是這等人終究是與造化之靈有所牽連的,盡管現在難以見得,可在造化之靈偉力到來足夠多時,多半是會引發某種共鳴的,那時就能看得十分清楚了。

有閎都承擔去壓力,相覺四人牽引偉力的動作漸漸加快,然而,就在局面已然趨向平穩之際,四人只覺身前莫名一空,卻是忽然發現,紫衣道人竟是消失不見了。

不止如此,沒了牽引源頭,那已然入到虛寂之中的造化之靈偉力頓時躁動起來,似要散去四方,一旦發生這等事,無法將這些力量收攏回來還在其次,他們前面的努力也將白費。

閎都哼了一聲,反手就將這些偉力鎮壓下去,令其無處可往。

季莊拿出造化寶蓮,循著那偉力之源推算了一下,只覺一片空空落落,便道:“看去此人已然崩滅了。”

相覺、微明等人不覺看向閎都,他們不知道為何會如此,可要是紫衣道人崩滅不存,那么此事也就做不下去了,就看閎都是不是為了顏面還會繼續強撐了。

閎都朝下方撇一眼,道:“不必慌張,這是其人自施的手段,不外是造化之靈的道法變化罷了,其人并不是當真自尋死路,過得不久便會再度聚合出來,先前能抓他,稍候一樣再拿了他回來。”

相覺正色道:“道友,在下卻要問上一句,要是抓回之后再一次崩滅,遲遲不作聚合,或者干脆不再恢復身形,那又該如何?”

閎都道:“此事無礙,我已然觀得其中奧妙,自有克制之法,待得再度擒回,你等盡管照之前一般出手,必不會再有眼前這等情形出現。”

此刻虛空另一處,紫衣道人的身影從無化有,無端浮現了出來,他睜開眼目看了看,雖然身軀崩滅了一次,但他憶識之中,在意識失去之前的事記得清清楚楚。

他心念一轉,上次自己被尋到藏身之地,那很可能是對方利用了造化寶蓮的偉力牽引,所以現在必須杜絕這一隱患,他一招手,卻是先將此物取了回來。

不過他也是知道,憑著那幾名大德的手段,要是一心一意找尋自己,那定能把自己抓拿了回去。

但這不表明他什么都不能做,先前之所以能在四名大德聯手制壓之下逃脫出來,那正是因為他提前利用了正身偉力做了布置,一旦被外人拿住,便會自我崩散,只是正身偉力回應不會立刻到來,所以才遲了那么久。

這一次他仍是可以故技重施,進入諸有的造化之靈偉力越多,他越是不可能真正崩滅,若是有機會,說不定他還可以憑此聚合更多偉力,從而將自身真正能為推到與大德一般的水準之上,這般就算無法對抗那些人,逃遁總是沒有問題的。

季莊見得手中寶蓮消失不見,立知是那紫衣道人復還回來了,他正待要動手推算時,閎都目光忽然朝某處望去,冷笑一聲,只是伸手一拿,便見虛無之中有一身影浮出,那紫衣道人竟是被其偉力生生捉攝到了此間。

季莊、微明、恒悟、相覺等人一見,未免其人再度逃脫,立刻將自身偉力壓上。

閎都算了一算,打出一道靈光,

煉神大能早是跳出諸世,此光源于他偉力,本來不會減損,然而此刻在眾人偉力影響之下,卻是在一點一點消失之中。

他道:“待此光消磨殆盡,那造化之靈當就會落至諸有。”

眾人望有一眼,心中一凜,這靈光下降的速度并不緩慢,此刻距離造化之靈那部偉力到來諸有已是十分近了。

張衍先前曾察覺到那紫衣道人偉力驟然消失,他此前見過兩回類似景象,知其必又是自行崩滅,以求脫身了,但他知曉此舉沒有多大用處,除非當真不再凝聚身影,可這并不是其人自家能夠控制的。

果然,沒過多久,相覺等人又是繼續招引偉力,說明此人沒有真正逃脫,仍是被抓拿了回去。

于此他也是做了一番推算,以布須天時日來算,等到那造化之靈偉力分身落下,大約是在五十載后,這也是極快了,一晃眼就會過去,自己在此等著便是了。

只是他放得閎都、恒悟入得諸有,是希望彼此道傳可以作一番較量,如此能觀摩到更多道法,可此輩現在專注于召引,似是無心留下道傳。

他稍稍一思,既然如此,那便給其等提一個醒。他當即傳下一道法諭,要求演教教眾設法對羅教、行教兩家教派略作打壓、。

演教在傳法石碑上得了法諭之后,立刻一改往日對峙的作派,暗中調集人手,突然對兩家教派發動了攻勢。

羅教、行教猝不及防下,先前占據的地界大片丟失,以為演教在準備多年之后,開始發動反攻了,兩教高層深知自身與演教的差距,也是慌張不已,連忙祭拜教祖,請求援手。

相覺、季莊二人心中頓時生出感應,不過相覺因為沒了造化寶蓮,對此毫無辦法,只得起神意傳言,道:“季莊道友,而今我無寶蓮在手,難以干涉那方造化之地,還望道友能看在往日情面上,對我道傳教眾稍加照拂。”

季莊沉吟了一下,雖然因為閎都一事,兩人有些齟齬,可他也是知道,現在兩家教派相互依靠,少了行教確也不可。

他道:“現在微明道友將造化之地獻于了閎都道友,而恒悟道友還未開立道傳,道友不妨問他們一問,我四家若是皆在那方地界中留下道傳,彼此扶持,那便不會輕易被那玄元道人治下教派撼動了。”

相覺贊同道:“此言有理,待我與兩位道友說得此事。”

他當即與微明、恒悟二人說及此事,微明卻是回絕了,因為他雖然將三處造化之地獻出,可閎都并沒有拿他教派如何,甚至沒來多問一句,這等情況下,他沒必要再去多事。

恒悟倒是對此有些興趣,偉力歸來之后,他也是知曉,只要傳下自身道傳,引動造化性靈并合入自身道法之內,便能觀摩到缺失的一部大道。

只是他先前力弱,既無造化殘片,又無造化之地,所以并沒有可供傳道的地界,現在相覺既然主動相邀,他自是十分愿意的。

至于此舉會否得罪張衍,他認為這一位要是真的不容許別派道傳落在自家地界之上,那么憑二人之力那根本休想立足,這里應該有他不知道的原由,不過他也不必弄清楚,只要能達成目的便好。

他與相覺、季莊二人商量了片刻,就利用造化寶蓮,立造出一門名喚澤教的道法,并將之傳了下去。

此門道法需得二人以上或是數人同修,還彼此扶持幫襯,一人開悟、則人人開悟,但入道之后,最初選定之人中只要有一人出得變故,則其余之人便將因此受阻,在極長時間內難以再有增進。

簡而言之,此法既是共受益,亦需共患難,故是入門容易,可若想要上進,卻需克服更多困阻。

閎都道人也是察覺到了其等舉動,撇了一眼,這次卻并未出言阻止,他此刻正鎮壓著紫衣道人身上偉力變動,根本沒功夫去打理這等小事。

只是他發現,隨著自己觀摩解化道法的深入,神意之中也是逐漸產生著某種變化。

他沒有去阻止,只是冷眼看著。

許久之后,他忽然見得,自家神意之中竟是多出了一名道人,只是身影晃動不已,面目模糊不清。

他知這是自己與造化之靈道法接觸過深,所以才顯化于自己面前,而造化之靈偉力有吞奪大德之能,所以此刻接觸,對他而言也是相當危險的。

若是不能將之克殺,那么隨著侵染擴大,就會將他替代,進而把他吞奪,甚至變作那借托之身。

他面上露出一絲不屑之意,一口氣吹了出去,頓將那虛影吹散,只是仍有絲絲縷縷黑氣縈繞于此,不曾消散。

他對此不以為意,只要對抗造化之靈的偉力不曾停下,這些東西就無法驅逐,這不過是癬疥之疾罷了,等到其偉力落至諸有,那便一并解決了。

他正想出得神意,忽覺有些不對,一抬頭,發現那模糊人影竟又是出現在了那里,他有些意外,隨即冷笑一聲,起指一點,化變有無,那虛影瞬息之間又是散去。

他等了一會兒,待確定再無異狀,這才從中退了出去,繼續鎮壓那紫衣道人。只是他不曾發現,此刻就在他背脊之上,有一絲一縷的黑氣飄散出來,并逐漸向外蔓延,緩緩侵染到在座大德的偉力之中。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6 17:44
第二百零三章 若得逍遙不取道

演教某處界門之前,光幕一陣晃蕩,泰衡老祖帶著幾名弟子從里走了出來。

他轉過身來,仰觀著這一面靈光大幕,贊嘆道:“演教這等布置果然不凡,倒不知是哪一位元尊的手筆。”

那弟子道:“有傳聞說……”

泰衡卻是一抬手,止住他說下去,道:“元尊之事,若非早得實證,不可妄自揣度。”

那弟子一怔,虛心受教道:“老祖說得是,弟子妄言了。”

泰衡老祖在此觀覽了片刻,又與守壇弟子閑聊半日,這才帶著幾名弟子下了法壇,

在那些一同歸來的道友逐一解脫或是消亡之后,他便去了山海界,并見到了原來大弟子轉世之身魏子宏。

只是如今其人乃是元尊弟子,修為法力也已不在他之下了,而且兩者因果牽扯早斷,所以他也是平等視之。

魏子宏這一身功法,雖然經過自己改進,與原來已是大不相同,可終究還是得自泰衡老祖之傳,所以對后者也是頗是禮敬,

在瑤陰派盤桓數載后,順帶收了幾個徒兒,便到處游歷。

數百載下來,他也是動了安居的心思,故是來到這處以景物壯麗出名的界域之內,準備尋一處僻靜之地駐足。

幾日之后,師徒幾人行至一處大河之畔,泰衡老祖稍作觀望,就把上下游的景象都是看了遍,只見沿著這水路有十數座大邑,兩岸人煙稠密,車馬舟船往來不絕。

他點首贊嘆道:“常聽人有說,演教不修靈機,只修自身,乃侵害舊法第一教,可是我觀其等治下,卻是物產豐盛,世人享有安樂,只這一樁,便是莫大功德了。”

有一名弟子卻是不以為然,道:“老祖,世人如何,與我又不相干,況且我輩修道又哪需什么功德,便是余寰諸天的善功,說到底也與善惡無關。”

泰衡老祖搖頭道:“不對,”他指了指心口,“功德在心,心正則無邪,無邪則意誠,意誠則修行無礙,怎么又會沒有關系呢。”

有弟子不服氣道:“老祖,那惡人真心認為行惡事對自身有利,那豈不是他也能借此功行精進?”

泰衡老祖正色道:“有此般人,但我若見得,則必誅之。”

那弟子心里暗暗嘀咕,說了半天,還不是看實力?

泰衡老祖看出他們所想,道:“我非是說笑話,試問你等修行,是希望身邊多得修善功之人,還是那修惡果之人?”

幾名弟子不禁相互看了看,有人出聲道:“老祖,那自是修善功之人為好,誰愿見得同門師兄弟中有人修惡果,這樣豈非要整日提防了?那還修什么道?”

另有弟子不寒而栗道:“若真有這等人在身邊,你中了算計,還不知是誰人行事,就算那些魔道妖人怕也不敢與這等人相處一處。”

泰衡老祖道:“那便是了,善法乃人心所愿,惡法乃人心所棄,故而不容于世,便無有我,亦有他人代而誅之,你便不求他人行善,自己平生不做惡行,那也能得一個問心無愧,與你等修行也自有好處,”他指了指下方,“演教布局于凡世之中,令世人安享太平,弟子修行起來心障必是極少,所受限者不外是悟性罷了。”

眾弟子都是有所思。

因為這里離塵世太近,不適合做那修道之所在,泰衡老祖帶一行人往高原尋去,最后來到了一處山梁之上。

他在此佇立觀望,遙看天地,見山梁一面望去山水秀美婉約,如殊麗女子,而另一面望來,則是雄渾大氣,如山聳云涌,

他不覺稱奇,又見山下有一大湖,若海若洋,海上不遠處有一座山臺,寬闊平整,恰似天然講道之所,不禁撫須點頭道:“此地正可為我立府之地。”

定下此處為自家洞府之后,他便起神通法力,在這里搬挪山石,營造宮觀,不過半月之后,已是營造出一方仙家福地。

泰衡老祖每日在此授課講法,閑時游覽山水,又降伏了一頭大鯨,每日乘鯨垂釣,過得好不愜意。

他修為雖高,可心中清楚,沒有周還元玉,自己是打破不了那一層屏障的。

他對此也是坦然處之,只要有紫清靈機在,那么自己便算得上是壽數不衰。

修道人能修到他這等地步的,也是少之又少,他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逍遙渡世才是仙家該為之事。

有一日,他正帶著弟子泛舟海上,一名弟子忽然道:“老祖,弟子有一事一直不解。”

泰衡老祖語聲溫和道:“你說。”

那弟子道:“老祖為何不受魏掌門之邀,留在瑤陰派中?那里風光也是不錯,瑤陰派弟子更算得上是老祖徒子徒孫,何必到這偏遠之地來呢?”

泰衡老祖耐心言道:“魏掌門前世雖是我弟子,今世卻拜在元尊門下,自是與我再無牽扯,況且今日瑤陰派,除了一個名聲,全是魏掌門一手立建起來的,我豈能厚顏居之?”

那弟子卻道:“可是老祖,這里地界有什么好,為何不選在昆始洲陸上呢?那里靈機不絕,應有盡有,同道也多。”

泰衡老祖笑了笑,道:“昆始洲陸乃是紛爭之地,我是避世修道,不欲與人爭勝,你等來都來了,便是住不慣,也需忍受,待得功行有成,我會放你等離去,也算是有始有終。”

幾名弟子皆道:“我等自是愿意跟隨老祖的。”

泰衡老祖正要再說什么,這時忽然動作一頓,他掐指算了一算,若有所思,道:“過得些許時日會有舊友前來拜訪,洞府之中物事太過寒酸,不好待客,”他一彈指,幾道靈光飛下,”你等把上面所需之物皆是尋來。”

他只留一名弟子在身側,把其余幾人都是打發走后,沖著某一方向打一個稽首,道:“道友既來,何不現身一見?”

他話音一落,便見那大氣之中出來一個人影,卻是一大袍高冠,修眉朗目的白衣公子,他回得一禮,道:“鄙人秋蛟,泰衡道友有禮了

泰衡老祖作勢一請,道:“道友請入坐。”

秋蛟謝過,便撩袍入座,他開門見山道:“道友莫怪我冒昧來訪,我此回是受人之托,前來相邀道友的。”

泰衡老祖撫須想了一想,道:“我聽聞布須天有先天妖魔號曰天尊,與元尊一般本事,不知與道友可有牽連?”

秋蛟看幾眼,略顯驚奇,感嘆道:“道友不愧曾為一派祖師,我之來歷,與你猜測十分相近。”他嗯了一聲,誠懇言道:“我觀道友,在人間頗不得志,為何不來我等這邊呢?我知道友現下缺失什么,在人道這邊,那是毫無指望,而在我輩這里,卻有幾分希望。”

泰衡老祖正容道:“道友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人各有志,怕是不能承此厚意了。”

秋蛟聽他回絕,倒也并不惱,只道:“道友也該明白,你是魔蛟出身,在人道這處終究是一個外人。”

泰衡老祖失笑道:“我曾是玄魔妖三道同修,現下斬卻凡身,道友又獨何以妖魔視之?到我輩之境地,又何苦糾纏于這些,況且貴方似也不缺我等這人物,想的該只是如何利用我這層身份吧?”

秋蛟笑笑不言,他也不再勸說,而是扔下一枚牌符,站起身來,道:“道友何時有意,可憑此物來尋我。”

他打一個稽首,轉身便走,如來時一般,身軀緩緩融于大氣之中。

泰衡老祖看了看這牌符,卻沒有去碰觸,而是任由其落在那里,徑直起身,道:“我等也是回去吧。”

那弟子卻是擔憂道:“老祖,這些妖魔是不是盯上老祖了。”

泰衡老祖安慰他道:“不必愁眉苦臉,我料此人除我之外,還會去找其余同道,是不會盯著我一人的。”

弟子緊張道:“這些妖魔是要鬧什么事么?”

泰衡老祖失笑道:“現在的妖魔異類哪里能鬧什么事?我看此事當也與這演教有關,聽聞此教到處剿殺妖魔兇怪,這些異類被壓制得難以喘息,這才不得不到處找尋可以相助的幫手。”

弟子連忙道:“既然這些妖魔快是不成了,那老祖更是不能去了,”

泰衡老祖道:“我本也沒有這等打算,逍遙渡日自是勝過打打殺殺。”

幾日之后,出去搜羅宴飲物事的弟子陸續轉回,泰衡老祖則是命其等準備宴席,時至近午,便見光華一閃,一名身背雙劍的道人踏云而至,打一個稽首,道:“道友有禮了。”

泰衡老祖還得一禮,道:“洪佑道友,許久不見了。”他側身一請,“還請入座一敘。”

洪佑隨他入至座中,不言不語與泰衡老祖對飲三杯,隨后放下玉杯,道:“道友近來可是感得什么么?”

泰衡老祖緩緩點頭,這幾年來,每逢坐觀之時,都能感得有一股力量在呼喚自己,仿佛他只需循此氣機而往,就能去得一方地界,并有可能獲得極大機緣。

洪佑道:“我以為此方去處與當年我等飛升所去之地有所牽扯。”他抬首直視過來,“我疑此回相召我等,是要爭那元玉歸屬。”

泰衡老祖道:“道友之意,是欲前去一試么?”

洪佑一點頭,理所當然道:“我輩修道,爭得就是一線天機,既有機緣,為何不往?”

泰衡老祖抬手一敬,笑道:“那便祝道友此去能得遂愿了。”

洪佑看出一眼,也沒有再多說什么,一個稽首之后,就化清光遁去了。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9-3-21 22:43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6 17:47
二百零四章 感異玄機天外懸

紫英洲,曉微湖深處,驪山派一座秘府之中,開派祖師玉陵自歸回山門之后,便在此修行持坐。

在這數百載中,她只覺自身功行精進甚快,修行之上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障礙。

這里一個主要原因,乃是因為山海界靈機興盛,紫清靈機應有盡有,足夠供她放開手腳來修持,且當初她被困那囚界之中,也不是無有收獲,至少經過了一番難得的道心磨煉。

再一個,山海界如今處處論道,其中不乏凡蛻大能講授妙法經驗,往日這些東西諸派之間可都是閉門自珍,只能靠門派傳承和二三同道之間相互交流,現在雖不是任你隨意觀覽,可無疑獲取的途徑卻是大為增加了。

故是而今,她已然斬卻過去之身,步入了二重境中。

此刻她正在為下一步做打算。

可這里就有些困難了,斬卻過去未來之身的修道人畢竟少之又少,而且修行到此,此前積累算是用盡。

正在她思量之時,神色之中浮現出了一絲異狀,忖道:“又來了。”

這幾年來,她總是感覺有一股力量在召喚自身,并且這里面涉及一些機緣,若是得來,是可能通達更上一層境界的。

但是她自忖功行不足,便是去了,十之八九也無所得,況且她對那囚界主人始終心懷警惕,并不想再來上一遭,所以沒有去理會這些。

少頃,那感應消退下去,她正待繼續持坐,忽有一弟子來報,道:“祖師,門外有一位道長前來,說是祖師舊識。”

玉陵已是感應到來人是誰,道:“請他進來一敘。”

不過多時,洪佑自外走入進來。

玉陵在殿上與他見過禮后,寒暄幾句,便問道:“道友為何事來我處”

洪佑道:“未知道友可曾感應到天外機緣么”

玉陵神色淡然道:“自是有感,不過此行與我無緣,無心去求。”

洪佑看她一眼,知其已有決斷,于是也不多言,又是一禮,便告辭離去。

玉陵沒有挽留,只是負手出神看著虛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洪佑出了驪山派后,又往極西之地而來,很快就來到一處寬廣平陸之上,他知這里原本一片荒蕪,而現在卻是被一片郁郁蔥蔥的林木所覆蓋,如綠毯一般鋪設到天地盡頭,最當中有一株大木,正是蟠棲道人修持之地。

這數百年下來,蟠棲功行已然恢復了極多,不過尚未回到原先水準,但他過往見識閱歷乃至修道經驗都是擺在這里,故這也是遲早之事。

此刻他正在興致勃勃的擺弄一株花苗,卻若有所覺,走到門前,揮袖撤去了禁制,卻見一個身背雙劍的道人站在那里,不由露出驚喜之色,抬手為禮道:“原來洪佑道友來了,怎不提前知會一聲來來,快來里間坐。”

洪佑打一個稽首,道:“打攪了。”

蟠棲笑道:“哪里話來,故友相逢,哪能沒有好茶招待。”

洪佑這時似想說什么,蟠棲卻是沖他擺了擺手,笑道:“我知道友此來必是有事,不過若不急于一時,便先讓我盡一番地主之誼,而后再言其他如何”

洪佑看他一眼,也是點了點頭。

蟠棲當即吩咐了一聲身邊侍從童兒,過了一會兒,便有一名侍從端著茶盤上來,上置兩只青玉茶杯,可見幾片柔嫩細葉在里漂浮回旋,杯上有白氣騰出,云蒸霧蔚,結成龍馬之形,奔騰飛繞,時不時還能聽到龍吟馬嘶之聲。

蟠棲伸手執住自己身前這一只玉杯,拾袖端起,道:“道友請。”

洪佑稱謝一聲,拿起品了一口,面上也是微微動容,這里面竟然蘊含紫清大藥,而且濃郁豐潤,一飲之下,便彌漫全身,絲毫不用自己再行煉化,不由頜首道:“好茶。”

蟠棲道:“道友喜歡便好,這是我來得此間之后親手栽種的茶樹,這數百載下來,總算有了些許氣候,稍候我令弟子贈予道友一些,回去也好慢品。”

太昊一脈法門,本就長于栽種,要說這等養煉靈茶的手段,舍去上境大能不提,諸天萬界卻也沒有幾處比得上。

兩人敘了一番別過之情,蟠棲就拉著洪佑出外,來到樹木頂端,憑兩人眼力,站在這里回首而望,可以一直看到少清山門所在,只見那里茫茫劍氣沖霄入宇,連天上星流都是被撕開一道口子,

兩人看了一會兒,就覺雙目微微刺痛,并似能感覺有數道意識往這里落來,隨后又收了回去。

他們目光再移,卻是在偏南一些的地界,看到一團規模宏大的雷云,時時可見霹靂映現,電蛇竄走。

蟠棲道:“那里是還真觀地界了,此派在張掌門帶領之下,也是蒸蒸日上,眼下雖不如少清派,可也端的是好氣象。”

洪佑往驪山派方向撇了一眼,那里氣機似一團盛放花朵,只是比起少清、還真兩派,卻是相差甚遠。

蟠棲這時伸手朝上,一指遠空,道:“道友且看那里。”

洪佑順著其所指方向看去,見那里有數枚天星,看去無有異狀,可再一觀,卻能發現彼此有藤蔓牽系,并且還在往更遠處的天星之上延伸。

“這是”

蟠棲道:“諸派氣象宏偉,而我亦不弱于其等,等得這些天星珠聯于一處,我便可在上面駕索聯橋,栽種花木,搬挪山水,造成一片類似山海界的地陸來,此可為我太昊一脈根基之所在。”

洪佑看了一會兒,點頭道:“道友好手筆。”

他能看出,這非但是開創一座洞府,同時與蟠棲自身修行有些關聯,此處在立造成功之后,這一位便很有可能斬得過去未來之身了。

兩人在此樹冠之上論道數日,蟠棲這才問及洪佑來意。

洪佑道:“在到來此處之前,我先后拜訪了泰衡、玉陵兩位道友,道友乃是最后一位。”

蟠棲一怔,隨即緩聲道:“道友可是因為那感應而來么

洪佑道:“正是,道友可有意與我同往么”

蟠棲嘆道:“我如今功行未復,怕是難登天門,道友是找錯人了。”

洪佑道:“那感應若斷若續,我若未曾料錯,當初入過囚界,且又脫身之人,應是皆有緣法,道友若真是有意求道,那么晚上些時日前去也是無礙。”

蟠棲不由有些心動,但隨即似想到什么,抬頭道:“道友果真認定那是機緣么”

洪佑坦言道:“世上從無絕對之事。”

蟠棲道:“那道友還敢去當初囚禁我輩,令我固化為石像,不得脫身,現在再是去得,也恐怕未必會如道友所愿。”

洪佑直言不諱道:“我輩修行,爭得就是一線天機,哪怕明知有險,都要試著一闖,你我不都是這般過來的么只是道友經由那番變故,已然沒了銳氣而已。”

蟠棲看向前方,道:“道友說得是,我修道是為求長生,長生已在眼前,又復何求且我自知,自家修行到此,潛力已盡,也不敢再有奢求。”

洪佑道:“來此叨擾已久,這便告辭了。”

蟠棲誠懇挽留道:“道友難得來此,不留幾日么”

洪佑道:“不了,道友有道友的道,我亦有我的道,就此別過吧。”

蟠棲道:“道友稍慢。”他對旁吩咐一聲,稍候,就有一名弟子托著一只玉罐上來,他意念一轉,此物就漂至洪佑面前,“這一罐茶還請道友收下。”

洪佑也未拒絕,此茶能當做紫清大藥來用,效用還更好,他謝過一聲,打一個稽首,就乘清光離去了。

虛空元海,妙空界內。

白微眉頭緊皺,這幾百年來,隨著演教崛起,妖魔異類變得愈發難捱,若是順從人道的異類還好說,若是不肯順從,只要稍有殘害生人之舉,那便是被誅除的下場。

這般也是使得異類彼此之間空前團結,可是這沒有什么用處,在人道煌煌大勢之前,絲毫沒有反抗的余地。

尤其自元景清煉就那鎮妖天羅之后,殺起妖魔來更是變得異常容易,哪怕是大妖之屬,只要修士能搜羅來一縷妖物氣機,那么就能將你殺去。

不少修道人還以此為威脅,與大妖立下法契,驅馭其為自家宗門效命,畢竟入了宗門的妖物,只要之前不曾害人,過后又不再為惡,那么就不會被那天羅抹消。

他曾經有心推動因果壞去此物,可對方乃是張衍弟子,他敢有念頭起來,恐怕還未等付諸實施,就會被提前發現了。

現如今他也只能忍耐下去,唯有等到人道三紀歷皆是過去,才可能有妖魔異類崛起之機。

正如此盤算時,他心中忽然多了一絲感應,這等感覺,似是與周還元玉有幾分牽連。,

他神情一震,莫非是又有元玉即將入世了么

然而作了一番推算下來,卻發現并非如此,這機緣竟是來源于天外一方莫測之地,不論如何窺看,都無法見得端倪,甚至自己都有沉陷進去的感覺。

他不由一凜,連忙收回心神。

他轉了轉念,身為真陽元尊,連他都沒法觸摸到的力量,那必定在他之上,能夠感應到,說不定還是對方有意泄露出來。

他細想了一番,眼下己道勢微,這終究是個機會,倒不如派遣弟子前去一試,于是他一揮袖,便有兩道靈光往兩名得意弟子處飛去。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16 17:52
第二百零五章 奇機指引通天途

白微發下靈符之后,便有兩名弟子到來面前,他細細囑咐一番后,就令其退下了。

可是過有一會兒,他又覺不妥。

他這里有感應,那么鄧章和六位域外天魔那處也可能是會有所感應的,或許此刻做了某種安排也說不定。

若是這樣,那還不如事先通氣一聲,免得彼此門下機緣未得,反還鬧出什么齟齬,雖他們乃是不同來路,可在面對人道時終究還需抱團求存。

轉念到此,他便起得神意與鄧章及遲堯等人溝通了一番。

事情也不出他所料,此輩皆是有所感應,且也正是在準備安排弟子去找尋那機緣。

不過幾人彼此商量了一下,皆是認為這里很有可能涉及上層力量,所以萬一有所不妥,門下之人很可能無法歸來。

對于此其等都是心無波瀾,大道機緣本來就不是那么好爭取的,若只是用幾個弟子便能換來一枚周還元玉,那他們卻是十分愿意的。

布須天,碧洛天。

傅青名站在宮觀門口,凝望著萬千界域。

他同樣也是感到了一絲莫測力量,偏偏還能清晰辨出這后面很可能牽扯到周還元玉。

只是幾次推算,都是毫無頭緒,不止這樣,連自身法力都莫名其妙少去一截,他立時懷疑這是來自上境修士的偉力。

不過他卻不似白微一班人只能自己私下揣測,這里事機不明,他卻是可以尋人請教的。

于是念頭一轉,便出了碧洛天,直往玄淵天而來。

張衍此時正在觀望閎都等人的氣機,可以看到不斷有造化之靈的偉力沉降下來,并被其等承接而去。

表面看去尚算平穩,但是內里具體情形如何,他還無從得知。

若是強行窺看,倒也不是無法做到,可無論誰人作法,都不會喜歡自己一舉一動都被他人看在眼里,似如閎都這等人更是如此了。

他不懼閎都,但也沒必要刻意挑釁。

只是這時,他瞇了瞇眼,因為似是從諸人氣機之上察看出了一絲異狀,沉吟片刻,卻并沒有什么動作,而是心中一起意,把陣靈召來面前,道:“稍候傅道友若至,你可將他請了進來。”

陣靈領命,到了大殿門前,只是等有一會兒,便見傅青名自遠空而來,打一個稽首,道:“傅上尊,老爺知你要來,命小人在此迎你,請隨小人來吧。”

傅青名點頭道:“有勞了。”

他隨陣靈入得殿來,在殿上與張衍見禮之后,他便就道出自身所感。

張衍道:“此力確實來自某一位同道,我之前也是有見,這背后對斬卻過去未來之身的修道人而言確為一樁機緣,然則不易取之,道友若有安排,需當慎重。”

傅青名一聽,心中便就有數了。

他認為可以派遣幾名弟子前往,倒非是為了奪取可能存在的周還元玉,他也知沒有機緣,那是強求不來的,只是先天妖魔及域外天魔那里或許也會有所感應,若其派遣門下前往,他可設法干擾,不令此輩得手。

既是明了了情況,他也沒有在此久留,稍坐片刻,便就告辭離去了。

張衍往某處瞥有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現在重點關注的乃是那造化之靈,那位同道散播出來的偉力其實十分微弱,且只是牽扯到下境修士,所以現在不必去多作理會。

萬沉界羅教分壇。

由于張衍當日法諭,演教發力之下,羅教占下的地界正在不斷丟失。

當年羅教、德教反擊之時,演教分壇被逐個擊破,然而現在過去未久,情形卻是反了過來。

法壇深處,一名面容方正的年輕修士卻是望著天空,一動不動。砰地一聲,一名老者撞開石門,帶著風壓沖入進來,用壓抑的聲音說道:“壇主,外面快擋不住了!”

年輕修士卻是沒有反應,老者見狀,又喊了一句,“壇主?”

年輕修士仍然望著天穹,說著不相干的話,“你可曾覺得,這天地有些不同了。”

老者哪有閑心來關心這些,急道:“壇主,屬下只知道,若壇主再不出面,外面就要翻天了!”

年輕修士語氣平淡道:“不過一處分壇而已,被破滅了也算不了什么。”

老者一怔,隨即惱道:“壇主這說得什么話?你……”他壓住自己怒氣,“壇主莫要自暴自棄啊,只要壇主愿意出面,分壇還能守住。”

年輕修士依舊是一副與己無關的樣子,道:“分壇破滅又如何?縱使羅教被滅,又與我有何關系?”

那老者愕然,道:“壇主,你這是說什么話?沒有羅教,又哪來我等存身之地?”

年輕修士轉頭看了老者一眼,口中像說著一件平常事般,淡然道:“你錯了,沒有羅教,我一樣可以修持大道。”

老者忽然發怒道:“胡說八道,若不是教派收留,你姚參北哪能有今日之修為!”

姚參北搖搖頭,道:“若無羅教,我修為當是更高。”

老者渾身發顫,“好,你不愿,那隨你!我自去阻擋來人!”

姚參北以憐憫的目光看著他離去背影,道:“爾等愚昧之人,不明根本,不知真道,豈能超脫?”

隨著造化之靈偉力逐漸被接引入諸有之中,一些造化之靈也是漸漸活躍起來,有幾人陡然便明白了自身根本,不管是在羅教、行教還是在演教之內存身的造化之靈都是如此。

只是其中大部分都是認同自身教派,并沒有生出背棄之念,還有一些,有些干脆是被懾服的,不敢露出這等念頭,但也有少數,認為自身既能見得大道,那又何必去求外道?那培養自己的教派不過是利用自身而已,不去針對已然是不錯了,哪有可能再為其去效命?

而姚參北便是其中之一,他自覺已然看透了一切,而所有生靈不過如螻蟻一般,至多也只是踏腳石,絲毫不值得自己在乎。

這時外間傳來一聲大響,卻是外間陣禁被打碎的聲響,他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了,縱然明悟自身,可實力卻沒有提高多少,再等下去,恐怕也與這些羅教之人一般失陷在此了。

于是他足尖一點,縱身往外飛遁,一到上空,抬頭一看,卻見上方無數光芒虹光交錯,不斷有法力神通碰撞在一起,還有殘余禁制在崩消瓦解之中。知道大勢已去,此刻就是他愿意出手,也無可能力挽狂瀾了,當下祭出一件寶物,撐開一道光虹,就破空飛去了。

不遠處一座飛天法舟之上,正站著幾名演教護法,此刻也是發現其人遁走,不過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放其走脫,畢竟姚參北功行不弱,其一心要逃的話,追了上去也不見得能將之拿下,比起此事,摧毀這處分壇顯然更重要。

姚參北離開分壇之后,便毫不遲疑往事先想好的一處方向飛去。

數日之后,他來至一片湖泊之上,隨后沉入湖底,隨意排布了一個禁制,便在此定坐下來,只一轉念,就已是入了自己心界之中,并開始從中求取大道。

不過并不是每一個造化之靈都能見得自己心界,似他這般的,也是極少,

只是一瞬之后,他便從里轉了出來,修為竟然大大提升了一截。

造化之靈道法同樣也是挖掘自身,他只要明悟了一部分道法,功行立便能有所長進,當然這等提升他也不敢無限度進行下去,因為一旦完全遵從內心之道,那么他就是此等道法的外在映現,縱然能夠得道,可也不再是自己了。

張蟬當初令孟壺不要急著攀升境界,而是先以穩固自身為主,便是這個道理。

姚參北要想得道,又不愿迷失自我,便只能在自己感覺將將要失陷之時停頓下來,等到自覺道心可以再度承受道法的時候,方會再繼續下去。

只是他此刻在盤算自己下一步該怎么走。

他本來所在那處分壇,乃是羅教置于此界之中的最大一處駐地,這里被攻破,其余分壇的下場可想而知,演教用不了多久,就能將整個界天再度占了回去,下來必是四處搜捕他這等漏網之魚。

只是令他苦惱的是,羅教將他送到這里時,雖也是借用了兩界關門,可是只能來不能走,故他憑自己是無法離開這處界天的。

除非……

他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反復思量之后,卻是覺得,這還是有一定可行性的。

于是過了幾日,他從藏身之地出來,就往演教分壇所在行去,還未到得地界,就有兩名巡守執事上來問話,盤問來歷。

他未有隱瞞,坦言自家原來身份,兩名執事大驚,立時通傳分壇。

此處分壇壇主得聞通報,也是吃驚,他們之前從未遇到過此事,也不敢擅自處理,便就將此事上報總壇,不久之后,有一名護法長老到來,卻是奉命將人帶去總壇。

姚參北表現的十分順從,任憑演教之人在自家身上下得禁制,而后便被那護法長老押著通過了界門,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似有一股偉力擾動了一下,等這位長老從界門另一端出來,卻是大驚失色,他發現其人竟是莫名不見了蹤影!

姚參北只覺一個恍惚之后,自己便出現在了一個陌生地界之上,身邊并無那護法長老,頓時知曉自己的謀劃成功了,只是不知自己到底到了何方。

他辨了一辨,發覺此地靈機無限,比自己以往所見的任何一處都是來得充盈豐沛,細思片刻,卻是想到了一個可能,面上不由露出了驚喜之色,“這里莫非是昆始洲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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