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7845
superiss 發表於 2018-7-21 02:06
第一百三十七章 蓮光未落氣已動

季莊道人見曜漢老祖并不反對自己提議,當即就邀其出得鏡湖,往布須天而來。

張衍于定中感得異動,往外看有一眼,見是兩人居然一同到來,且是各自手中都是持有一朵造化寶蓮。

他目光微凝,繼季莊道人尋回造化寶蓮之后,沒想到曜漢老祖也是一樣尋到此物了。從季莊道人給予他的那枚蓮瓣之上可以看出,造化寶蓮之間應該是相互吸引的,只要出現一朵,那么只需借用其氣機,便就更容易尋到其余寶蓮。曜漢老祖上次弄出那番動靜,看來當就是為了拿回這東西。

思索之間,季莊、曜漢二人已至布須天外。

因為兩人都是正身到來,所以他并沒有將其等請入布須天中,也是同樣正身出來,打一個稽首,道:“原來兩位來此,不知今次前來,有何見教?”

季莊道人還有一禮,道:“此番為一事而來,只是此中,卻需得道友允準才好。”

張衍問道:“不知何事?”

曜漢道友不久之前尋回造化寶蓮,已是無懼那一位存在,再托庇鏡湖之下,卻不合適,合該再尋一地界存駐。”

張衍道:“既如此,曜漢道友只需找尋一處造化之地,再落駐入內就是。”

季莊道人卻道:“如此卻還不知要等到何時,故我與曜漢道友商量下來,特來向道友討一個人情。”

張衍看了他一眼,道:“尊駕看來是有什么主意,那不妨先說來一聽。”

季莊道人言道:“我與道友之前曾一并尋到一處造化之地,現下兩相分治,那一地尚無御主,正好作為曜漢道友駐落之地,我愿意將自己那一半讓出,不知道友這邊如何?若也是愿意讓出,那便可完滿解決此事了。”

張衍目光微閃一下,他在造化之地中演化諸天萬界,并向生靈傳道,而季莊道人因為沒有主動去做此事,其人治下那一半尚是空白一片,自是可以毫不猶豫讓了出來。

固然對于他而言,失去這些也算不上什么大損失,可是既然此間已是歸于他所有,那自然不會輕易舍于他人。

特別是他看得出來,季莊現在不放心再將曜漢老祖留在鏡湖之中,因為其人對他來說是個嚴重掣肘,特別是經歷了上回造化寶蓮碰撞之事后,兩人之間早是矛盾漸生,現在只是各有顧忌,不愿翻臉罷了。

如此一來,讓曜漢老祖繼續留在鏡湖之中可以讓兩個人彼此牽制,對他是十分有利的,為此他更不可能將自己治下另一半地界讓出了。

故他言道:“尊駕如何擇選與貧道無關,至于貧道治下,早有安排,若是讓出,似有不妥。”

季莊道人道:“若叫道友平白讓出,卻也有些強人所難了,不如這樣……”他看了曜漢老祖一眼,道:“由得曜漢道友先向道友借用此地,等到日后他尋得合適之地,再還了玄元道友如何?”

張衍道:“貧道亦無借出之意。”

季莊道人嘆有一聲,道:“那便有些難為了,曜漢道友,你如何說?”

兩人說話之時,曜漢老祖一直在旁不言,此刻他笑了笑,道:“玄元道友既然不愿,那就罷了,左右不過一處造化之地,我再尋得一處便好,想來到時兩位道友當不會與我相爭吧?”

季莊道人言道:“自然不會。”

張衍淡聲道:“若是道友尋得,那自是歸道友所有。”

曜漢老祖有造化寶蓮在手,雖不知與季莊手中那朵比較起來如何,可其現在絲毫力量還都未曾動用,想必所擁偉力不小,其若是尋得一處造化之地,倒是不便與之相爭,特別還有季莊在一旁盯著的時候,那更是不宜如此做。

曜漢老祖呵呵笑道:“那就多謝兩位道友成全了。”他又對季莊道人打一個稽首,“那在尋得那處容身之所前,怕還要在道友地界之下叨擾不少時候。”

季莊道人狀若無事道:“道友客氣了,道友若不嫌棄,愿意駐留多久都是可以。”

商量妥當之后,季莊、曜漢二人也便向張衍稽首告辭,往鏡湖回返。

張衍看著兩人離去,眼神幽深了幾分,季莊方才幾次以神意暗示于他,要他與其聯手,趁勢一同對付曜漢老祖,不過他并未予以理會。

從表面來看,曜漢老祖背后沒有造化之地為依托,就算有造化寶蓮在手,卻也不見得是他們兩人聯手之敵,還是很有把握將之鎮壓起來的,不過他認為,曜漢老祖敢于正身出得鏡湖,那又怎會沒有后招。

何況他在解化了通向三重境玄妙之后,便已是知曉,大德若是親自持有寶蓮,那么在把自身偉力接引回來時便就有了寄托,不會再對諸有形成傾壓之勢,現在曜漢既是有了此物,那對諸有威脅已是大大降低,他犯不著現在就與之沖突。

他意念一動,回得清寰宮中坐定,心中轉念起來,這二人各是持有寶蓮,意味著一身力量也是在逐步歸來之中,另外還有一朵寶蓮懸空在立,不知什么時候就會引得背后那位大德歸來,自己追逐下一重境功行的動作也需加快了。

高晟圖與楚、黃二名修士一番論道之后,雖未能解開心中疑惑,可也對他有不少啟發。

在二人竭力相邀之下,他索性便就在這里住下,并以自己理解的方式在此間傳道,隨著名聲漸漸傳揚出去,一直有人慕名前來交流,便連外間一些凡間國君聽聞這里住著三位道法高深的仙人,都是派遣使者前來相請,不過三人都無此念,每次都是命弟子將之打發了。

高晟圖在此一留就是二十載,此刻覺得自己在此收獲已是足夠,差不多已是該離去了,于是婉拒了楚、黃二人的挽留,飄然下山了。

他在山中時曾聽到一個傳說,說是這里本來也有仙人,但非是居于云天海外,而是住在地壑之下。

在前古文獻記載之中,這些人每過數十上百年就會到地表上來,每每左右世間格局,可自最后一次到來卻已是千年前之事了,在此之后,就再也未曾有過其等出現的記載。

所以他認為,要是這里有兩界關門或者前古修士,那么應該就是在地下了。

通過往來論道之人,他也是最后確定了那傳聞之中的地裂之口所在,故是這一次準備前往那里探詢。

在此之前,他先是去找尋那些隨他入得這方天地的弟子,看其等是否愿意與他一同前往。

他先是找到了阿曇,這位弟子如今改名宗曇,身居國師之位,頗受國人敬重,聞得老師尋來,十分高興的迎入進來,只是聽聞高晟圖提及再去他界游歷,卻是露出為難之色,伏地拜倒,跪叩道:“弟子恐是不能陪同老師前去了。”

高晟圖略作沉默,遺憾道:“罷了,你起來吧。”

宗曇面顯愧色,卻是不肯起身,道:“弟子也知人世乃是老師所言的紅塵泥沼,可是這一陷入進來,卻已是難以擺脫了,弟子道心不堅,實在是有負師望。”

他不愿離去,也不單單為了自己,而今他也是有了子女門人,還有一眾門徒,這些人都是倚仗于他,他怎么也無法扔下這些人一走了之。

高晟圖知此事不能勉強,況且若是強要其斬斷塵俗之緣,那也太過不近人情了,他嘆道:“人各有志,為師也不會為此責怪于你,只是你我師徒之緣怕是到此已盡。”

宗曇只是伏地不言。

高晟圖搖了搖頭,就此退了出來,下來他又與余下弟子一一見過,便是那些走散的弟子因為這些年里陸續闖出名聲,所以也是不難尋到,然而這些弟子而今或是有了牽掛,或是被紅塵富貴迷了眼,皆無心思再去尋道了。

最后只有一名弟子表示愿意與他同往,這名弟子名喚阿果,當年他從汪洋之上到來,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其與阿曇二人。

而其到了這里之后,仍是保持著原來憨厚質樸的本性,也是眾弟子中唯一一個不曾失卻道心,不曾改換名姓之人。

高晟圖感慨道:“沒想到最后卻是阿果你愿意隨我同行。”

這個弟子資質一般,他人行功一遍,其往往要數遍乃十數遍才能跟上,功行也是一直排在末尾,從來不曾惹人注意,可卻反而是道心最為堅定之人。

他考慮了一下,道:“阿果,既你師兄弟都是有了名姓,你也不當例外,今后你便隨我同姓如何?”

高果憨厚一笑,摸了摸腦袋,道:“老師認為好,那便好了。”

高晟圖道:“我等這一去,怕是難再回來,你可要與師兄弟道別么?”

高果搖頭不已。他在高晟圖不在之時就是一味苦修,開始也有師兄弟過來勸他不必如此,人世間有大把聲色之娛可以享受,后來見他堅持如此,也就不再勸說了,因為腳下道路不同,如今早已是斷了往來。

高晟圖點點頭,看去一個方向,道:“道途漫長,你我師徒還有許多路要走,這便啟程吧。”

師徒二人言畢,當即騰身飛遁,往目標所在而去,不過十多日后,就見得那一條仿若將大地劈開的溝壑。

高晟圖看了幾眼,不由露出驚容,以他眼力,自能看出這非是天然而成,而是后天神通造就,看去已不知經歷多少歲月了,可越是這樣,越是說明底下有自己要尋覓的東西,便就招呼了高果一聲,往下方那深壑投去。
superiss 發表於 2018-7-21 02:06
第一百三十八章 傾消天異逐本源

清寰宮中,張衍正在考慮接下來該是如何做,方才能趕在季莊與曜漢二人之前先一步邁入三重境中,原來緩磨慢消的打算顯已是不能再用,下來不得不采取一些稍微激進的手段了。

他認為造化寶蓮還是需要繼續找尋的,但是不能指望此物,現在唯有立刻按照先前推演的步驟行事了,而首先要做的就是化消布須天內的異力。

實際上異力并不見得必須完全消去,可是這等東西殘留的越多,對他下來參悟上境造成的妨礙也就越大,所以必須盡可能消除。

他身為布須天御主,可以任意調用此中偉力,不過原來只是駕馭陽面之力,隨著后來力道之身成就,陰陽兩面之力皆入手中,便已是將這兩股力量統合起來。

所以現在最為簡單的辦法,就是攪動陰陽兩力,重返混沌,這般不管什么異力留在這里,都是可以被輕易消磨去了,哪怕你隱藏起來也是無用,而再下來,他就可以放心做下一步了。

可是不說諸天萬界生靈,便是那些師長弟子乃至同道友人都在其中,所以他不可能這么不管不顧,故這里只能多分幾步走了。

思量完畢之后,他當即便就付諸行動,把袖一拂,頓將諸天萬界分作三部,有修士存駐之界天為上部,有尋常生靈繁衍之界天為中部,而無有生靈之界天則為下部。

再是意念一轉,布須天陰陽兩力動蕩起來,瞬息之間就將無有生靈繁盛的下部之地還化混沌。

這其中他也是感到了些許阻力,知是異力抗拒之故。

只是那些侵入下部的異力應該只是從原本大能偉力之上流散出來的少許力量,且本身散而不聚,再加上侵蝕的都是無有生機之地,所以并沒有因此生出什么單獨意識來,很是輕易就滌蕩干凈了。

待下部再無異力存在后,他便開始著手對付中部。

這里因為有生靈存在,散逸出來的偉力與心思欲念乃至靈機交融,促發出了各種神念幻想中的魔神兇怪,其猶如老根一樣深入到各個界天之中,在靈機興發之后,已是漸漸有化顯之兆。

好在這些地界本是荒蕪,靈機就算升騰起來,也是微弱無比,且這里并沒有修道人存在,凡人又不過百載之壽,意念并不凝聚,他只要斷絕根本,用不了多久,再以偉力籠蓋傾壓,那么余毒自會消散。

他伸手一指,這一刻,所有生靈都是定住,似是失去了過去未來一切變化,隨后便直接開始消奪此輩身外天地。

這一次阻力比上一回更大,可也未曾給他帶來多少麻煩,待將這些天地化作混沌之后,隨后只一念之間,又是再次生出,一切恢復了原來模樣。

這些生靈也是再度動了起來,但其等卻根本不知,就在剛才那一瞬間,自己所身處的天地已然是經歷了一次變化了。

張衍在輕松料理好了這兩處后,再把目光投向了上部。

這里是異力真正盤踞之地,與生靈糾纏更為深入,只要生靈不亡,其便難以消殺干凈,并且其中一些異力高過他自身層次,就算重還混沌之舉恐怕也會讓他耗費不少功夫,甚至將他力量牽制在此也有可能。但這里終究是有辦法的,尤其是季莊道人斷絕原先道法之舉卻反而是給了他一個機會。

高晟圖往地壑之中沉入進去,初時還有光華伴隨,可隨著逐漸深入下去,周圍變得渾暗起來,這種渾暗十分奇異,按理說他乃修道之人,可視夜晚如白晝,但進入這里后,此等本事卻似喪失了。

身旁高果身影此時也是變得模糊起來,出聲言道:“老師,我無法瞧見你在何處了。”

高晟圖自袖中拿出一枚明珠,本來很是黯淡,起手在上摩挲了幾下,霎時那里綻放出一團柔和光亮,并將十丈之內的一切都是照得通透無比,但目光前方仍舊是漆黑一團,足以說明距離可以著落的所在仍是十分遙遠。

在不知下沉多久后,兩人終是下達了地底。

高晟圖環顧四下,發現無論是地面還是遠處高璧,都是齊整無比,分明是經人修筑過的。他道:“高果,稍候你隨我行走,小心些,不要胡亂碰觸周圍的東西。”

高果道:“老師,我聽你的。”

不過事實證明他多慮了,這里早已被廢棄不知多少年月了,只留下空蕩蕩的石筑法壇和一座座猶自聳立在那里的高大殿宇,除此別無他物。

高晟圖看了下來后,心中已是篤定,典籍之上關于前古仙人居于此處的記載應該不離十,這般地底之下,若無法力神通,可休想筑造出這般宏偉的大城。

他看得出來,此間之人應該是自行離去的,走時可謂十分從容,把能帶走的都是帶走了,并沒有什么零散之物留下。

師徒兩人在這地壑中走走停停,大約行程半年之后,方才到了盡頭所在。

與原先所想象的場景不同,這里沒有任何之前所見到的法壇殿宇,只是矗立著一塊塊石碑,密密麻麻鋪滿了整個地臺,上面刻滿文字。

高果看了幾眼,卻發現自己并不認識,問道:“老師,這上面寫的是什么?”

高晟圖道:“這應是此方天地的古文字,待我看來。”

他在這里也是待了二十余載,不但通曉各國言語文字,連古籍之上載錄的古言亦是一樣精通,現在上面所見到的,恰是他認識的一種。于是指著那最大的一塊碑石言道:“這上面所言,說是這地寶仙國之內有萬五千年繁盛,只是其國之中諸多修道流派甚多,誰也難分高低,由于相互爭斗不休,國中無有正法可憑,故是國主召集南北諸附庸,欲以一場經論來定高下,最后勝出者當為正法……”

高果聽得入神,見他語聲中斷,不禁問道:“后來呢?”

高晟圖道:“不知何故,后來文字被人抹去了,”他看著后面那些石碑,“待我再往別處一觀,看能否在那里找到更多。”

方欲邁步,他似想到什么,頓了一下,又道:“這門文字不難,我現下便教了你,也方便你查看此間。”

高果連連點頭。

因此間有這么多古字可做參照,高晟圖便當場口授這門文字,高果好歹也是修道人,早是與凡人不同了,縱然性情樸實,可修習一門文字卻不是什么難事,不過一天下來就學得七七八八,可隨意觀看石碑了。

高晟圖也是由得他去,自己則是直接往后方走去,在行進之中,發現這里臺階逐漸向上抬升,一看便知當是擺放著最為重要的東西,最后被一塊半嵌在石壁中的大碑擋住去路,這上面記載的是一門道法,并且旁邊還有注釋。

然而他看了一下,卻是嘆息,匆忙之間,他難知這門道法高明與否,可卻看得出來,此法仍是借用靈機修行。他可以想象出,或許這地寶仙國最后確立了正法,可是沒有多久,天地之間道法斷絕,這一切都變作了無用之功。

不過那些注釋卻是十分有意思,因為有些法門盡管不同,可某些地方的道理卻是相通的,他不禁看入了神。

他目光最后停留在某一段闡述上,那里有一句話,“心之所照,即成天地”。

看到此語之時,他心中頓有一點靈光閃過,默念了幾句,又在原地踱步幾次,喃喃自語道:“若是照此看來,莫我之法力莫非就是如此得來的么?”

過去片刻,他身上法力猛然攀升起來,霎時跨入了一個嶄新境界之中。

這么多年修持下來,他對這門道法的領會已然極深,積累可謂雄厚,現在心中疑障一去,幾乎一步就邁過了這個門檻。

他知道自己方才所悟未必就是當真正確的,可世上萬物之理,誰又能當真窮通一切呢?他只要得到一個讓自己足以信服的答案便可,而求道便是求證,那些東西大可待日后再去尋找。

高果發現異樣,趕忙飛遁過來,急急問道:“老師?”

高晟圖笑道:“為師無事,只是去了心中一個疑惑而已,”他看向山壁旁側一個隱蔽縫隙,“去那邊看看,按為師猜想,當初這地寶仙國之人就是從那里離開的,若是運氣好,你我師徒或許能借此處離開這方天地。”

曜漢老祖返轉鏡湖,再與季莊道人別過,就回了自家駐落之地,隨后將那寶蓮托起至面前。

現在季莊道人手中的造化寶蓮大部分力量都是用來斷絕道法,重立諸世規序了,所以對他幾乎沒有什么牽制,故是現在他已可以繼續自己第三步謀劃了。

他下一步計較還是落在原縻身上,此人在為他取回造化寶蓮之后就不知道哪里去了,顯然是躲了起來,不愿再與他照面,不過這是沒有用處的,既然其人涉及到他謀劃,又怎可能輕易將之放過?

只是在再度找回此人之前,他還需做一件事。

伸手在寶蓮之上一撫,霎時有光亮騰起,隨即雙目閉起,似在找尋什么,默持片刻之后,他道:“便是這個了。”

他舉起寶蓮,對著某處方向一晃,霎時間,就把一股本來已是極為微弱的力量從虛寂深處牽引了出來!
superiss 發表於 2018-7-21 02:09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各為道功爭天時

那股偉力被引了出來之后,就自匯聚為一團氣機,再有片刻,就變化出一個蒼老修士的身影出來,只是此刻似陷入沉睡之中。

曜漢老祖見此,知道事情已是成了。

當年諸位大德在時,也不是沒有造化寶靈得勢,現在他引動的這一位便是其中之一,只是在造化之精破碎之后,同樣已是遠離諸世,只剩下殘余偉力還在虛寂之中。

而利用造化寶蓮,就可試著將其一部分力量召引回來。

他并不是要助這一位復生,現在盡管有寶蓮在手,他也不可能在復歸自身偉力的同時還兼顧另一位煉神同道,故眼下只是要讓其暫時復還罷了,且偉力之中的意識還被他用寶蓮牢牢壓制住了。

原縻乃是造化寶靈出身,這里偉力一現,則必然會引起他的注意,若其能把握機會將之吞了,那自身實力必將大漲,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就會升入二重境中,若得如此,那一位存在受此激引,哪怕不曾將分神取回,力量也會因此而暴漲。

季莊道人若不及時將之壓下,那么辛苦維護的道法規矩也就不存在了,這樣他就達到了牽制其人的目的。

只是這里還有一件事,為了確保這寶靈會被原縻得手,而不是被那一位存在或者季莊等人提前收拾了,所以還要將這偉力遮掩起來,免得一出來就被發現。是故他再把寶蓮一祭,卻是將絕大多數法力波蕩都是與之隔開。

原縻在尋到了造化寶蓮之后,算是達成了諾言,隨后就一直躲藏在諸多現世之中,生怕被曜漢老祖和季莊等人找到,好在這兩者此后都是未曾來尋他,他也是稍稍安心、

只是現在諸般大能法力波蕩遍及虛寂,都是在搜尋造化精蘊之地,為了避免被這些法力波蕩波及,不小心露出什么行跡來,他只能迫使自己陷入沉眠之中,自身氣機近似無有,混雜在諸多殘弱偉力之中,無有絲毫起眼之處。

不過如此一來,想要提升功行也是不可能了。

他也不奢求這些,只要保證自己能夠茍且存生下去,不致被逼入永寂那便已是滿足了。

此時他不但氣機收斂,連意識都是近乎凝滯。

可就在這等時候,忽有一股法力波蕩傳來,他不由得醒來,忍不住往那處法力源頭窺望過去。

身為寶靈之身,他幾乎第一時刻便察覺到,這股法力應該是出自某個同類,且似存世之身已然孕育而出,但意識卻還未曾完全覺醒,這對他造成的吸引力十分之強烈,一時間又是蠢蠢欲動起來。

他忍不住想,要是自己能夠吞了這個造化寶靈,那不但能夠把之前的虧欠補足回來,實力還能有所增長。

可是他方想要付諸行動,心中閃過季莊、曜漢二人身影,卻是一陣遲疑,要是這一回出擊,非但沒有達成目的,還被兩人發現了呢?那到頭來豈不是好處沒占到,反而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思來想去之后,他最終還是決定冒一下險、

因為那寶靈現在幾乎沒有任何反抗之力,一旦成功,就算季莊再度發現了自己,那他也有一搏之力,這里主要是他自己也無信心能夠這般長久藏匿下去,反而這次得手后就有與季莊、曜漢等人對抗的本錢了,至少不會再被此輩隨意拿捏了。

主意定下,心中意念一起,循著那法力所在而去,須臾到了近處,見意識果然未曾誕生,這時沒有再猶豫,只是輕輕一吸,那一團偉力精氣就被吸入進來,并于須臾之間運化入身。

而驟然得了這番補益,他自身氣機一下拔高,法力波蕩也是不由自主宣泄出來

季莊道人現在對于虛寂之中一點小動靜都是異常敏感,唯恐再生出什么措手不及的事端來,現在察覺到這股法力波蕩,順著望去,立時看到了法力主人。

他也一陣詫異,本以為原縻早被那一位存在吞去了,沒想到還是存在于虛寂之中,看去法力還有所增進,這是他絕然無法容忍的,當即伸手一拿,無邊偉力便向著原縻落去。

原縻在得了好處后,立刻就遁身隱去。

曜漢老祖見得這一幕,卻是露出一絲笑容來,拿寶蓮一晃,將他行跡遮掩去了幾分,這般季莊要追索起來必將更是困難。

現在他主要對手就是張衍與季莊二人。

張衍雖也算得上是對手,可他認為其人原來非是大德,又沒有造化寶蓮在手,怎么也是無法攀登上境的,且這等寶物個個有主,縱然現在散落在虛寂各處,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尋的,所以在他心中,與季莊道人相比,張衍之威脅還排在其人后面。

更主要的原因是,季莊道人已經走在了他前面,他必須想辦法將之拖住,絕不能使其力量從容歸來,這樣他才有機會趕了上去。

張衍在清寰宮中也是同樣見得外間那法力波蕩,只是這力量出現的頗為突兀,好似一下就冒了出來,這背后一定是有人推動的,如今能弄出這等動靜的也就那么幾人,他不難猜出這又是曜漢老祖的手筆。

他沒有去多管這些,繼續抓緊時機消磨布須天上部諸天之內的異力。

虛寂諸世自從道法斷絕之后,后來之人吐納靈機不可能再獲得法力,這意味著與靈機有所糾葛的異力無法再藉此侵染此輩,可若放任不管,長久之后,那么這些異力也會隨之發生變化,所以最是合適,又不致引發什么大動蕩的辦法,那便是以另一種力量去代替。

他準備讓這些生靈盡可能信奉自己所立造的道法,那么在他偉力遮護之下,當可將那些異力排斥在外。

至于季莊送渡進來的道法傳承,本來他還不想這么早動手收拾,可現在既然要盡可能消殺外來之力,那么也沒有必要留下了,自需在這次動作之中一同清理干凈。

只是出于某一種原因,他需避免干涉太多,不然最后可能有違初衷,所以他不可能去強行驅使生靈去信奉此道,最好是選得合適之人出來傳道。

這里合適人選有不少,然而在道途之上最有期望邁向上境的,卻唯有高晟圖一人,其人此刻已是去了心中疑惑,對這門道法的理解也非是同輩所能及。

轉念到這里,他已是有了計較,一個彈指,一點靈光落去,就已是沒入現世之中。

高晟圖帶著高果朝著那石壁之中的縫隙走去,這里外面看來很是狹窄,不過到了里面才發現是一條寬敞大道。

他看了眼腳下,伸手一拿,卻是拿了起來一枚玉佩,這應該是當年某個急著離去之人失落在此的。

他與高果走了數日之后,面前是一座座壘土高臺,圍繞著一座高塔,一座座虹橋自自四面八方連通到上面。他道:“走,去塔上看看。”

盡管一路過來都沒有禁制陣法之類的東西,可他未免意外,沒有飛遁上去,而是先上周圍土臺,再沿著虹橋而上,入至塔內,再沿著石階上得塔頂,一進入這最頂端的空殿之中,師徒二人便注意到中間乃一個玉石壘砌起來的大環。

高晟圖仔細看有幾眼,又看了看周圍布局,以肯定語氣道:“地寶仙國之人果然是從這里撤走的。”

他猜測當年這里應該是靈機消亡,百道盡毀,所以國中之人想從這方天地之中跳脫出去,可惜的是,道法斷絕不是一界之事,而是諸天萬界皆是如此,所以不論去到哪里,不找到新的法門,是沒有辦法改變局面的。

目光再是一轉,這時他留意到,周圍擺放著一架架看去有些古怪的法器。

“這是”

他走至前方,將那些東西拿起看了看,大約知道這是什么了。

此物應該是兩界儀晷,若不是當年那個守壇道人曾經與他提及過這個東西,他還不見得能辨認出來。

這說明這地寶仙國之人并不簡單,當也是有一些來歷的,不然用不著這等與他界交通的物事。

不過這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能有這類東西的界天,那當有上境大能坐鎮,似此輩或許會與外界天地有所溝通,那說不定自己就能借此回到山海界去。

他將那儀晷放回原處,走至當中,打量了一下,就知此地需得重新接引靈機方能發動那兩界門關。

這里所需靈機著實不在少數,好在他檢視了一下后發現,這些仙國之人至少已是走了千余年了,而靈機卻是一直在積蓄之中,只是無人在此掌握中樞,所以到得一定程度后,就會自行流散,不至于滿溢出來,現在他只需去了這個限礙,當就能重新轉運起來。

這里禁制并不復雜,在他小心擺弄之下,差不多十來日后,塔頂之上先一陣震動,隨后一道靈光簾幕升起。

高晟圖知道這里靈機只夠支撐片刻,若是此時不過,還需等待千多年,所以沒有任何猶豫,一把拽住高果,就往里間投入進去。

只覺一個恍惚之后,腳下便又踏落實地,再往周外一看,卻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座法壇之上,有兩名道人正守在那里,此刻正用十分警惕的目光看著他們,其中那為首道人毫不客氣地問道:“你等何人?又是自何處而來?”
superiss 發表於 2018-7-21 02:09
第一百四十章 混天不轉失真法

原縻吞下寶靈精氣之后,立刻把氣機收束,同時不斷在現世轉動來去,以此躲避追剿。

本以為這一次又會是一場看不見盡頭的追逐,可沒想到,只是稍加躲藏,便就成功脫逃出季莊法力攝拿,而后全力收束氣機。

只是等安定下來,他也是意識到,方才應該是有人相助自己,不然哪有那么容易從季莊手下走脫?

他猜測這可能是曜漢老祖所為,雖不明白其人為何如此,可他覺得定然沒存什么好心思,雖看似欠了人情,可這一回他可沒主動去求,所以現在他所思所想,就是盡量遠離這兩人,免得再被牽扯入兩方爭斗的旋渦之中。

季莊正出手之際,被一股偉力相阻,法力頓時落在了空處,再查看時,已是失去了原縻蹤跡。他知道這是曜漢老祖出手攪擾,不由深皺眉頭。

不過對方力量一觸即收,暫還沒有越過他心中容忍底限,所以他哼了一聲,只當沒有發生這回事。

對于一個跳脫在外的造化寶靈,他是怎么樣也不可能放過的。

要是此人又找到什么同類吞奪,使得那一位存在的偉力也因此提升,那么其背后那大德也或會提前歸來。

現在他以手中造化寶蓮之力隔絕諸法,壓制同道修為,力量用去很多,已是抽不出來多少了,且還要留下一部分余力用來防備諸人,所以這事只能憑借自身偉力去解決了。

他想了一想,以法力化出一封書信,就往布須天那處送了過去,這是希望張衍能與他一起剿殺此輩,實際上他對此也沒有抱什么太大希望,只是存著萬一心思試上一試罷了。

曜漢老祖這時也是看到季莊向張衍去書,微微瞇眼,隨即呵的一笑,他相信張衍與自己一般,也是樂意看到這般景象的,所以絕然不會來插手此事。

除非原縻當真修為暴漲,直入二重境中。可不管求內求外之法,都是需要過解真這一關,憑原縻心性,又哪有這么容易過去?就算過去了,又哪來資糧給其入到二重境中?且他們三人一感到威脅,哪怕不用書信求援,也一定是會主動出手鎮壓此僚的,所以其人怎么也是沒有機會的。

除非……

他這時忽然想到一個以前忽略的可能,神情也是變得有些嚴肅起來,暗中默運法力推算了一下,心思數轉,暗忖道:“雖是無甚結果,但或許該小心一些了,需知彼輩也不見得會安分……”

張衍收得季莊送來書信,看過之后就驅使法力將之化散了。

他也是看得明白,原縻本就是曜漢、季莊兩人爭斗的棋子,他也沒有必要去插上一手。

對他來說,那一位存在才是危險源頭,只要確保其不至于將那一位大德引來了回來便可。況且兩人現在越是爭斗,便越是無法來顧及他,他正好趁此機會盡快使得布須天成為自己攀登三重境的臺階。

早些時候他雖也曾觀望至布須天深處,并從中窺得不少玄妙,可那時候因為陰陽二力未曾合一,而且他當時主要目的是為了成為布須天御主,所以忽略了一些對那時來說并不十分重要的東西。

而在得了那位大德所傳遞出來的意識后,才發現自己仍有許多地方未明,仍需回頭再做梳理。

他又推算了一下,大概百年之內,自己傳下的道法將會迎來一番興盛之機,只消好生維持住,便就可稍稍隔絕異力,不過這里他也無法插手太多,就看那個道法種子能做到哪一步了。

高晟圖曾數次穿渡界天,但倒是頭回見得界關之外有人守御的,不過這些人所說言語與原來界天之世人倒有幾許相似之處,倒可能就是當初撤退到此的地寶仙國遺民。他斟酌了一下語句,道:“我自原來仙國舊址而來。”

那為首道人初時不解,隨即神色一變,又再打量了他幾眼,道:“你等在此等著。”

他示意同伴看住高晟圖師徒二人,自己則是急匆匆下了法壇,大約半個時辰之后,此人才轉了回來,言語稍加客氣了一些,“二位隨我來。”

高晟圖也不抗拒,只是傳聲高果,道:“稍候無有我吩咐,不必妄動。”

高果連連點頭。

兩人下了法壇,就來至壇下一座觀閣之內,這里看去是招待往來之人的,布局開闊,布設鮮麗,還用帳幔隔開風沙,走道兩旁侍立著一個個膀大腰圓的力士。

高果能感受到周圍之人望向他們的目光十分不善,傳聲道:“老師,這群人不懷好意。”

高晟圖道:“不用畏懼,且看其等想做什么。”

現在他人地界之上,說不定還有什么大神通者在此,要是翻臉,逃也無處可逃,所以還不如看一看情形再說。

沒多久,那道人就將兩人帶到了正殿之中,一個老者坐在那里,他也不請兩人坐下,沉聲道:“你等是地寶國遺民?”

高晟圖正身回道:“有勞座上長者動問,我等并非尊駕口中地寶國遺民。”

那老者道:“哦?你們難道不是從地寶國舊址到此的么?”

高晟圖道:“我師徒二人出外訪道,一路去了不少地界,正好尋到仙國舊都遺落下來的兩界關門,于是借此一渡,這才來得此間。”

那道人卻是呵斥道:“一派胡言,你等若不是地寶國遺民,那自不知那界關通向何方,如此也敢妄自越渡么?”

高果不滿道:“我師為求大道,曾去過數座界天,又哪里會在一座關門之前望而卻步?”

老者聽他們言語,倒是有些相信了,原來地寶仙國這些人只會稱呼兩界關門為天門,可從來沒有兩界關門這個概念,在其等眼中,天地就只有三界,不過他沒有貿然下得結論,問道:“那我問你等,你等說訪道,那么原來又是來自何處?

高晟圖回道:“我乃山海界東荒海勝國人氏,不知座上長者可有聽聞?當年訪道之時,偶見前人所立兩界關門,為怕錯過機緣,故由此遁入,此后又穿渡兩界,方才有緣來到此間。”

老者聽得他經歷,不覺有些奇異,他搖頭道:“山海界我未曾聽聞,既然你等不是地寶遺民,那我也不為難你等了。且在此過往名冊之上留下姓名,便自去吧。”

高晟圖走上前去,提筆寫下自己與高果的名字,待要離去時,問道:“長者屢次提到地寶國,我來時見此國之中只剩下廢棄城地,未知此國之人最后怎樣了?”

那老者輕描淡寫道:“此輩妄稱仙國,已為我都梁宗所滅,遺民至今無一留存。”

高晟圖恍然,看來地寶仙國原來那些人到了這一片地界,非但沒有尋到存身之地,反而遭受了更大打擊,座上之人對這等事并未作什么隱瞞,想來具體情況出去也不難打聽到。

他見再無什么事,拱手一禮,就帶著高果離去了。

那道人言道:“壇主為何就信他們了?”

老者肯定言道:“這兩人的確不是地寶之民、”

那道人道:“壇主如何肯定?”

老者道:“因為地寶之民居于地下不知多少萬載,身上氣機偏向陰濁,而這兩人一身陽正之氣,明顯不是同一路數,且那人那人至多數百載歲壽,但法力卻還高過我……”

那道人不可思議道:“可是明明道法已是無法修持……”他說到這里,卻是一下激動起來,“莫非他背后那山海界尚可修持道法?”

老者也是目中泛起光亮,道:“這也正是我欲弄明白的,我當回去本界,向主稟告此事,你替我看著這二人,但不可做出過激之舉,一切待我回來再定。”

高晟圖離開法壇之后,沒有立刻離去,而是在四周走動了一下,設法了解了一下此間具體情況。

這才得知,原來地寶仙國之人所擁有的兩界關門并非自家所立,當年也是不知名的大能所留,且也不是一座,共在三個界域之內分布,由此形成三大仙國,彼此交通往來,各是繁榮了萬余載。可是因為那時靈機很是孱弱之故,所以始終沒有出得什么大能修士。

那地寶仙國也是氣數不濟,本來正法已失,又遭道法斷絕之制,千辛萬苦遷入了這方天地之內以圖延續國運,可是沒有多久,又受到了都梁宗的侵襲,這一個外來宗派具體實力不好推斷,但卻輕而易舉就將這三處仙國覆滅了。

高晟圖從此派種種行跡中可以推斷出來,此派應當也是面臨道法斷絕的窘境,只是靠著丹藥之類的東西還能支撐,恐怕也是如此,才不得不四處侵襲找尋出路,只可惜這注定是徒勞無功的。

想到這里,他不由心思一動,這么說來,此間豈不是一個適合傳道的上好地界?

雖他之前解了心中道法之疑,可難說這必然是正確的,想要往前走,還需要更多同道,都梁宗能穿渡界天而來,那說不定就能尋到回去山海界的辦法。

有了這些思量,他便對高果道:“徒兒,我等明日不走了。”

高果道:“老師不是要去找尋回去山海界的門路么?”

高晟圖笑道:“不用去找了,且也走不了了,過得幾日,想來就會有人先來找尋我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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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心不絕道自存

高晟圖判斷的十分準確,只是過得兩日,就有都梁宗弟子到來,說是請他們師徒二人前去一晤。

既是好言相請,他也是欣然應邀。

仍是多日之前舊處,早有一個名喚付孟單的修士在那里等著他們師徒二人,不過這回卻是擺了一桌宴席,此人言稱是自都梁宗總壇而來,此回乃是受得門中之命前來向二人問詢些許事宜。

付孟單請了二人入宴,推杯換盞幾次后,便就試著問道:“我觀這位高道友氣機,茂茂奮揚,生機溢旺,似修行當還不過五百載?”

高晟圖如實回道:“正是。”

付孟單道:“那付某冒昧一問,道友來處道法可有異變?”

高晟圖回道:“與道友這處一般,早早便就斷絕了,且據耳聞,界中有大能言,諸天萬界皆是如此,無有例外。”

“原來是這般……”付孟單神色變得稍許復雜了些,片刻沉默之后,他終是問出了關鍵問題,道:“天下道法斷絕足有千余年,道友修持不過數百載,那這身法力又是從何處修持得來?

“千多年了么?”

高晟圖自覺修道不過數百載,并沒有經過那許多年,但他心中也是有數,可能諸天時日流轉有所不同,也或許是自己幾次穿渡界關才致如此,憑他能耐還無法理順清楚,所以這里也不必想太多。

他道:“我乃山海界人氏,道法斷絕之后,有天降石碑授我上乘法門,又有諸派大能開辟新法,待我離開之時,只是我所知曉的,可以繼傳的道法便有十余種之多。”

付孟單有些吃驚,還有一絲激動道:“竟有如此多的道法么?”

也難怪他如此,都梁宗自道法斷絕后,現在弟子只能靠吞服丹丸強行提升法力,早是陷入后繼無人的窘境。忽然聽得山海界有這么多道法,卻無疑是見到了一條明路。

“那么請教道友,”他看向高晟圖雙目,道:“該是如何去往山海界呢?”

高晟圖這時問道:“道友可曾知曉內天地么?”

付孟單奇道:“不曾聽聞,那是何處?”

高晟圖頓便知曉,此輩既然不在內天地中,那么或許其等所在界域應該不在四位元尊部宿之中,于是他稍加解釋了下,說是那是大能所造的一處地界,修士若能入得其中,則可受大能庇佑而延壽。

付孟單更是吃驚,沒想到還有這等所在,這是何等氣魄格局,又是何等神通手段,一瞬間,山海界形象在他心中頓時無限拔高。他在座上起身,躬身而拜,鄭重言道:“道友可否告知我等如何去往山海界,我都梁宗必有重謝!”

高晟圖也忙是站起,他搖頭道:“道友言重了,我出來訪道,本是抱著一去不回的心思,故是現如今也不知該如何回去,不然也不會來到此間了。”

付孟單一聽,也是默默嘆氣。

他并不懷疑高晟圖的說法,此間三座界門,都是只可出,難以回,以往三界溝通除了少數情況,多數時候只是依靠界門之上流傳下來的兩界儀晷,若不是如此,他們也無法騙得其余兩界仙國之人來至之地,再是將之一舉剿滅了。

他思忖了一下,道:“道友以為,能否借用過來之時的界門回轉山海呢?”

高晟圖認真想了一想,道:“這卻難以知曉了。”

付孟單不由一嘆,不過心中已是暗下決定,無論費多少力氣,也要找到地寶國原來所在那片天地。他這時再是一禮,道:“付某這里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高晟圖已是大略猜到他想說什么,道:“道友請言。”

付孟單誠懇言道:“道友可否將道法傳授我等?道友若是答應,我都梁宗當奉道友為門中正師。”

高晟圖其實本來也有這個念頭,只是太過容易得到的東西是不會讓人太過看重的,畢竟都梁宗與那些凡世之中沒有修道門路的人不同,就算沒有此法,也還是可以勉力維持,于是故作遲疑難決,在付孟單幾番懇切相請之下才裝作勉強勉強的答應下來。

宴席過后,付孟單似生怕他反悔,當場與他立契定約,不過第二日,就送了過來百余人跟隨他修行。

高晟圖也沒有多說什么,毫不保留的將自己所知道法傳授下去。

其實這些弟子因是都梁宗門下,就算修成道法,也不可能算作是他弟子。可他卻不在乎這些,甚至他希望這其中出得幾個道法資質高絕之人,這般就可有更多人與他做道法交流了。

而他所授法門很快被人整理成一捆竹簡,送到了一名白衣修士手中,此人名喚關乘,是都梁宗境界最高的兩人之一,有破開虛空,渡去天外之能,故門中之人皆以大法主為敬稱。

他將這竹簡翻看過一遍后,對著等候在下方的門中使者,道:“這門道法十分高深,憑我難以看透,立造之人的法力當遠在我之上。”

那使者心中一緊,道:“那……以大法主之見,我等是否還要找尋那山海界下落?

他們都梁宗曾滅過不少勢力,三大仙國就是其中之一,以己度人,要是對方實力高過他們,是否會對他們下手?

關乘道:“為何不找?你等不用擔心太多,我等四處攻襲那些天外宗門,為得只是求道而已,若非傳聞此方天地之中有上古大能留下的傳承,我等又何須來攻打他們?反而我等若能進入那位高道友口中所言的內天地,就算真是臣服彼輩,只要保全了宗門延續,道傳不絕,卻也是值得。”

使者看了一眼那竹簡,猶豫了一下,才道:“可是大法主,若是我后輩弟子人人皆習此門道法,那我都梁宗豈不是再無本傳之法了么?”

關乘搖頭道:“道法不外渡去大道的階梯罷了,若有上乘道法擺你面前,言明可直指大道,你會放在一邊不去修習么?”

使者頓時無言以對。

關乘一揮袖,肅容道:“眼下我等已是不可能再去考慮太過久遠之事了,若有道法渡我,則該當從之,逆勢而為,固守規矩,卻是取死之道。”

高晟圖在此傳授法門,他事先卻沒想到,自己在此一待竟然就是五十載。

五十年下來,都梁宗中后一輩幾乎都是得了他的傳法,特別有一個名喚樞青的,資質前所未見,短短數十年修行,功行竟已是追平了他,并幾次三番向他求教后續法門。

高晟圖卻是告知他道:“我與你早是說過,我所知曉的已都是告知你了,下來就該由你自家去悟了。”

樞青卻道:“可是高師,弟子總是覺得缺少了什么?”

高晟圖道:“我思量下來,這里或許是你未曾親見那法碑的緣故。”

樞青也是聽說過天降石碑一事,不禁問道:“這里有何不同?”

高晟圖道:“我曾與你等說過,我最早所修習的法門,乃是從一座法碑之上觀來,只是唯有緣者方可觀得,而你們所學,乃是經我之口轉述,或許這碑上還有什么,我雖見得,但卻無法說出,故你才覺得有所缺失。”

樞青問道:“那這石碑莫非也唯有山海界才能尋到?”

高晟圖道:“據我所知,此石碑不止一座,并流散在諸天萬界之中,只是非有緣人難以尋到。”

樞青失望道:“如此,弟子卻是無緣一見了么?”

高晟圖笑道:“這卻……”

他這句話還未曾說完,忽然天空一黯,他不由得抬頭看去,就見一道道靈光天火撕開天穹,直直往大地之上落來,神情不由一震,站起身來看著上方,感覺這一幕卻是有些似曾相識,心中不由升起一個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的念頭來。

原縻自僥幸逃脫之后,本來已是準備收斂氣機,再度沉睡,可是季莊偉力反復掃蕩諸世,卻是露出一副決不罷手的架勢,他卻是不敢這般做了,只能片刻不停的游走在法力波蕩薄弱之地,并在現世之中來回遁走。

只是當他在朝某一個現世轉挪時,無意之中卻是撞上了一股奇異的法力,難說是他自己無意間撞了上去的,還是那法力本就在那里等著他。

而他法力與之一碰,相互交融之下,就有無數道理被他所知,沒有來由的就知曉了如何過去解真關的法門,并且還有一處有可能存在造化殘片的地界。

他心中非但不覺歡喜,反而一陣悚然。

雖他心性不過關,可不代表他當真糊涂,明白這東西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自己面前,還這么湊巧,這一定是有人刻意送來的。

他想到現在虛寂之中幾方爭斗,送渡這法力之人明顯是想讓他功行更進一步,好掀起更大事端來。

他神情頓時變得陰晴不定,從深心講,他自是希望自己功行能夠大增,要是到了二重境,說不定也能如張衍一般讓季莊道人為之忌憚。

可他也知,送來這些東西的人就是要他如此做,他此刻既不想遂背后主使之愿,可又難以放棄這增進實力的機會。

猶豫再三,他還是做了決定,左右現在情勢險惡,面臨季莊威脅,自身實力才是根本,這主動送上門來的東西為何不要?

不管背后之人想做什么,只要到時自身有足夠實力應付,那又有什么可懼怕的?

有了這些想法之后,他決定先去找尋那造化殘片,如是真有此物,那先吞了再說,而后再去考慮其他事。于是心意一轉,就順著那殘片可能存在的地界尋了過去。
superiss 發表於 2019-1-24 07:19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回心轉來補天全

天降星雨整整持續了一天,地陸之上凡民不分南北晝夜,都能看到這等異象。

都梁宗之人感覺到此事不同尋常,立刻派遣弟子前去查看,發現大部分天墜之物都是落到了海水之中。

這對于修道人而言,不過稍加麻煩一點而已。

只是一夜之間,就打撈起來了一枚枚細小石塊,此物堅硬無比,什么辦法都沒有辦法損折分毫,也不知道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使得此物破碎的如此嚴重。

都梁宗弟子將找尋到的這些碎石試著重新拼湊了起來,只能勉強看出這東西原本是一塊石碑,上面刻滿了難以明了的晦澀文字。

在場之人察覺到這些東西來歷不簡單,立刻送到了門中。

都梁宗上層看了許久也不明白此是何意,只能看出其中似蘊含道韻,不是簡單之物,可這東西眼下殘缺部分委實太多,這卻更是難解了。

不過僅是數日之后,一名學得新傳道法的弟子偶爾見得此物,卻是覺得這與高晟圖教授給他們的山海界蝕文十分相似,并提及高晟圖也是言稱,當年其所學之正法,就是從一塊天降石碑之上得來。

都梁宗諸長老聞聽之后,爭論許久,最后還是決定將高晟圖請來辨認此物。

半月后,高晟圖來至都梁山門內,在一座秘殿之中見到了這塊殘存石碑。

他在看到天降星雨之時心中就有了幾分猜測,在見到實物上那熟悉蝕文后,更是確定,這當就是一塊記載自家所學道法的石碑,且與自家所見那一塊別無二致,只是覺得,這上面似乎缺失了什么。

都梁宗長老見他久久不說話,問道:“高道友,如何?

高晟圖點頭道:“不錯,正與我當年所觀得的石碑幾乎一致,我所得道法,正是從這等石碑上而來。”

都梁宗上層在聽聞這個答案后,都是大為振奮,這可不單單是得了一門道法這么簡單,最主要的是,有此物在,那這門道法從此就可以算是都梁宗自家法門了,而再不是由外來之法了。

他們也是當機立斷,立刻派遣更多人手前去打撈碎石。可無論怎樣找尋,最終撈起來的石塊都只能拼湊出半塊石碑,還有半塊卻是不知去向了。

樞青等弟子在得知此事后,也是異常興奮,匆匆回到門中,自從聽了高晟圖的解釋,他便一直希望能親身觀摩傳法石碑,這一次卻是天降緣法,他又哪會錯過,

他見到石碑之后,在此碑之前站了一夜,許多之前不通之處卻是豁然貫通,可當他想繼續下去時,卻發現石碑只有一半,這讓他大為惋惜。

都梁宗動作也快,下來著實抽調了不少少年人來試緣法,確有不少人當場就明白了石碑上的意思,幾乎數天之內就有了成果。

這些弟子轉述出來的內容與高晟圖教授給他們的道法十分相似,但其中對于道法的推導和闡述,卻還遠遠不如后者,這令門中長老無比失望,他們發現自己除了多了半塊殘碑,可以作為鎮宗之基外,并沒有在道法之上得到什么額外收獲,暫時熄了拋開高晟圖的心思。

高晟圖認為自己的作用已是不大,有了離去之意,這一日教授完道法后,卻有一名道童前來,恭敬一禮,道:“高師,大法主有請。”

高晟圖知道,都梁宗中唯有法力境界最高之人方才得有此稱,過去五十年中,他也是多次到得梁宗門中,可這兩位卻是一次也未見過。

他道:“不知是哪一位大法主相邀?”

童子回道:“乃是關法主。”

高晟圖了然,心中微松,這位法主傳聞脾氣甚好,行事也不講究什么規矩,常會出來給下面弟子講道,有時候還會和后輩弟子說笑兩句,從不擺什么架子,與另一位以嚴厲著稱的屠法主截然不同。

他隨那童子往后山而來,行上一座高丘,在一幢廬舍之前停下,童子道:“法主在內,高師入內就可。”

高晟圖謝過,掀簾而入,便見里間坐著一名白衣道人,貌相一般,肌骨如玉,雙目湛然若星,他上前見禮,道:“關法主有禮了。”

關乘抬手回有一禮,笑道:“高道友請入座,我這里卻無有什么規矩。”

高晟圖稱謝一聲,入得座中。

關乘看他幾眼,笑道:“我觀道友,似欲有意離開此間了。”

高晟圖心中有些訝異,他也沒有否認,道:“卻是讓大法主看出來了。”

關乘道:“道友在此傳道,然則道法長進卻是不多,我若是道友,易地而處,也不會久留于此。”

高晟圖抬手一拱,道:“這些年來,承蒙貴派善待,奈何這里終非我落足之地,還望法主見諒。”

關乘笑道:“我無有阻止道友之意,有緣則聚,無緣則散,道友欲去欲留,皆可隨意,只是這里,我卻欲拜托道友一事。”

高晟圖道:“不敢,法主請言。”

關乘道:“那傳法石碑我也已是看過了,上面道法雖好,可似有殘缺之處,憑此難以上進,不知道友原先所見道法,是否能夠通達上境?”

高晟圖想了一想,謹慎回言道:“我不知能否通達上境,只是貴派所得傳法石碑,卻是道法有缺,與我原來所見的確少了些許。”

關乘點點頭,道:“道友此去,想必是要返回山海,那可否帶上幾名我都梁宗門下弟子?”

高晟圖嘆道:“只是山海界難尋,我亦不知是否能夠回返,怕是耽誤了貴派弟子。”

關乘笑道:“不然,我卻以為此事不難,且關節還是在道友身上。”

高晟圖心中一動,道:“大法主為何如此說?”

關乘道:“從你此前口述經歷來看,你與這門道法頗是有緣,或許也是因此,當你有心傳揚道法之時,便有石碑自天而降,”他指了指心口,“你若有心回去一證道法,那不定就有回去之路,關鍵是看你自家心意如何了。”

高晟圖若有所思道:“大法主是說,我若有心回去,那么有可能尋得一條回往山海界的路來?

關乘笑道:“確然有此可能。”他袖子一拂,案前地面之上出現了一副山水圖形,伸手指了指某處,“此間有一道兩界關門,只是此前界中之人攜儀晷穿渡過去皆無音訊,而我門下弟子之前也是試過,同樣如此,道友既尋回去之路,那或許可去一試緣法。”

他方才還有句話沒有說出口,他猜測這門道法應該是某位大能所造,高晟圖與此法如此有緣,說不定就是得了那位大能眷顧之人,那么這件事若是其人來為卻是極有可能做成的。

高晟圖看著那山水圖形,片刻之后,站起身來,對著一禮,道:“在下這兩日便要離開貴地,若是貴派弟子愿意隨行,可與在下一同上路。”

第二日,高晟圖從都梁宗回得宿處后,做了一番準備,便就動身啟程,往那處兩界關門行去。這一次,除了高果之外,尚有數十名新法有成的都梁宗弟子與他同行。

一行人乘飛梭而行,二十來日后,就來到了那兩界關門所在的山腳之下。

高晟圖仰首觀去,一座巍峨雪山昂然聳立于天地之間,上方似有銀光閃爍不止,樞青這回也是同行一人,他湊了過來,道:“高師,那光華便是那關門所在了,這里上方風云變幻,又有亂磁之力,飛梭上不去,恐怕只得步行了。”

高晟圖一點頭,便下了飛梭,沿著早前開辟出來的道路上山,一日之后,就來到山巔開闊之處,便見一團銀色漩流在那里旋動不止。

他雖幾次穿渡兩界關門,可深心之中對此等神通造物仍是充滿敬畏。他道:“樞青,關照隨行之人,需得緊跟我來,不然渡去之后,容易彼此散落各處。”

樞青應了聲是,回去交代了一聲。

高晟圖待后面之人準備得差不多了,就吸了口氣,往里踏入進去,身后高果、樞青等親近弟子也是連忙跟了上來。

就在跨入進去的那一刻,他只覺一震,見得無數景物與自己遠離,又好似在往某一處下墜,這等感覺是之前從未有經歷過的,一瞬之后,他身影立定,面前現出了一片天穹,知是已到關門對面。

他試著一感應,發現自己立足于一處煙火熏燎的城池之中,城中之民一個個瘦骨嶙峋,污垢滿身,哀嚎之聲處處,而外面被重重大軍包圍,這無疑是來到了一處即將陷落的城池之中。

只是他意外發現,外間這些大軍陣中有不少法力靈光,還有參差不齊的氣機漲落,顯然里面有不少修道之人,并且他還注意到,此輩所撐幡旗之上有一個魔神畫像,總感覺似在哪里見過。

正思索間,忽聽得城外數萬兵卒齊聲大呼,道:“崇我信道,長生不老,萬古羅布,天宗地祖!”呼喝之間,天上烏云滾滾,一道道雷火就往城中落來!

高晟圖本來不欲插手這等凡俗中事,不過就在這些人呼喊之間,那氣機也是升騰出來,他不知為何,一感此氣,就對此輩莫名感到有些厭惡,當即法力一轉,就有罡風聚集,將這些襲來雷火全數托住,隨后氣機一沖,一聲震響,頓將污濁沖破,天日之光,一時裂云而下。
superiss 發表於 2019-1-24 07:19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今立教門問法傳

高晟圖這一出手,隨行數十名弟子也是反應過來,一齊施展法力,頓時撐起一道光幕,將整個城池籠住。

外間那些修道人見城內氣機沖霄,一時也是弄不清楚虛實,出于謹慎,立時撤回了攻勢。

高晟圖見狀,立刻關照樞青道:“設法捉得幾人問明此間情形。”

樞青點頭而去,他很快就把情形弄清楚了,對面修道人都是出自一個名喚羅教的教派,此教之人只需按一套法儀膜拜魔神,即可獲得力量,這方地陸之上已知諸國大半都是陷入其手,若是他們未曾落在這里,這座城池同樣也會步此后塵。

高晟圖卻是若有所思,在山海界訪道時,他曾聽瑤陰派的一名修道人說起過某一個膜拜魔神的宗派,卻是與此十分相似。

他不由得懷疑,自己是否已是回到了四大部宿之內,要是這樣,想要回去卻是不難了,因為元尊座下諸天多數都有兩界門關可以往來。

只是現在還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他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等先離開此處。”

外面那些修道人雖然道行不高,可一個教派之中,難免有不少道法高深之人,要是到來此地,難免會有一場斗戰。而就算要打,也要把情勢弄明白之后再說。

高果道:“老師,城中之人如何?”

高晟圖果斷道:“一并帶走。”

此城經多日圍困,壯丁死傷頗重,剩下的大多數只是老弱婦孺,他若未見此事,那也罷了,既然見到了,那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他這一關照下去,底下弟子各自展動法力,將城中剩下萬余人一同卷上天穹,隨后往羅教勢力未及之地而去。

雖他走得頗快,可是幾日之后,仍有不少羅教之人遁空追殺上來,于是親自留下斷后,所幸并沒有見到功行過高之人,只是那些一同留下斷后的弟子出手便就應付了過去。

待擺脫羅教之人后,他們迅速追上先前撤走之人,并找尋到了一處荒僻山谷,在此鑿山為穴,開辟洞府,布置陣法。

然而也不知羅教之人用了什么辦法,僅僅數日之后便就尋到了山前,且這一次來人之中,有一道人功行幾可與高晟圖相比。

不過高晟圖很快發現,其人似并無與同輩斗法的經驗,而他卻是不同,在山海界時幾乎日日與異獸兇怪較量,雖也稱不上善戰,可卻遠勝此人,沒有幾合,就將此人斃殺當場,來犯之人更是無一逃脫,只是這一次都梁宗弟子這邊也有數人身故。

羅教經此慘敗之后,似未有死心,數月之后又是前來侵襲,然而這一次卻是不同,因為山中禁陣已立,輕易就將此輩全數誅滅了。

高晟圖這時卻是意外發現,有幾名弟子原本修為停滯不前,甚至可以說沒有長進的余地了,可在這等激烈斗戰之中法力居然隱隱有所精進,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以往似乎忽略了什么。

在安排好底下之人后,他卻是陷入了深思之中。他認為自己過往雖是每到一處便就傳道,可若是碰到強橫一些的外道,輕易就可將自己努力盡數摧毀,想到此間,不由暗忖道:“道法若要傳播,還需要有自家的教門才是。”

實則他也知道,就算自己不曾有此心思,只要這門道法能夠繼續存在下去,那么自然而然就會走上這條向內維護己道,向外侵壓旁門的道路,不過這過程或許要數百上千年,只不過現在迫于特殊情形,他恐怕要提前做得此事了。

在思索了幾日之后,他把高果喚來,將自己想法與之一說。

高果道:“老師,既是立教,不知我教當以何名稱呼?”

高晟圖道:“萬物化演,道在其中,我等之道,當以‘演’字為稱呼。”

高果道:“演教?”

高晟圖緩緩點頭,實則他本來有另外一個選擇,似比此字更為合適,只是不知何故,那字無論如何也無法念了出來,甚至一想思緒就會偏了過去,故只好以此為替代。

高果默念幾聲,道:“那,我等當奉老師為掌教,只是老師,既是立教,當溯明源流,卻不知我等該奉哪一位大能為教祖?”

高晟圖回道:“自當奉立造此法的大能為教祖。”

高果想了一想,道:“可老師也說過,不知教祖是哪一位,莫如就奉四大元尊為教祖如何?”

他曾聽高晟圖說過,世間萬千道法,大多數都可追溯到四位造世元尊之上,所以這般祭拜,想來終歸是無錯的。

高晟圖卻是搖頭,道:“為師以為,這一位之能,當在四大元尊之上,不過為謹慎起見,索性不立名諱,只以我教教祖之禮祭拜,你需做之事,就是挑選孩童弟子,由我親自教授其等道法。“

現在跟隨他之人除了高果之外,名義上都是都梁宗門下,此輩縱然可為他所用,卻也不可能算作教門弟子,所以需得在此重新教授出一批弟子來。

高果躬身一抱拳,道:“是,老師,弟子這就去辦。”

不過幾日之間,就有百余孩童被送到了高晟圖座前,這些俱是從先前那城池之中解救出來的凡民,而此后半載之內,又有數千少年被陸續送來。

而羅教之人自上次失利后,似是察覺到高晟圖一行人不好招惹,且又見其等藏匿深山不出,所以再也未曾前來進犯。

高晟圖卻是知道,自己這邊與此輩終究是要做過一場的,因為自己一旦立教,那么就一定會向外擴張,不僅僅是與羅教,甚至與外界諸道都是生出矛盾來,甚至因此引發斗戰。

可他仍是執意這般做,因為他已是察覺到了,爭斗同樣也是領悟道法一部分,而以往他之所為,只是一人之道,一旦走上這條道,那么就是萬人之道,萬萬人之道,乃至天下眾生之道了。不過這不是非要與人打生打死,所謂“和則共存,不和則爭”,若把所有人視為敵手,那卻是自取滅亡。

晃眼之間,三十載過去。

原本荒山已是大變模樣,峰脊之上,遍布殿宇樓臺,而山底之下,更是開辟出了一座座深廣地宮,而正殿之上,則是立起了一塊丈許高的牌位,卻是與那傳法石碑有幾分相似,上面不書名號,底下更無陪襯。

高晟圖帶著高果站在階下,經過這三十年準備,他門下如今坐擁數千弟子,自感時機成熟,已是可以開得教門,抬出演教名號,而下來首先要做的,就是覆滅羅教,將這一片天地化為演教之道場。

高晟圖走上前去,對著那牌位一拜,心中默念幾句道:“教祖在上,弟子高晟圖今立演教,不存私心妄念,只愿演天變地,天下道同。”

本來他沒有多想什么,然后一拜下去,忽然之間,卻是感到冥冥之中有一道目光看了過來,同一時刻,整個天穹忽然黯淡下來,教祖牌位之上有靈光騰霄,光耀天宇,閃動十來呼吸之后,方才消去。

高晟圖怔怔看著。

高果聲音發顫道:“老師,方才這是……”

高晟圖深吸了一口氣,道:“此當是教祖有所回應了。”他看著上方牌位,道:“為師曾一度以為,要到教祖面前問一問道法根本為何,需得經歷萬難千阻,諸般磨礪,其實我卻是錯了,其實道法就在身旁,又何必遠問?”

高果一聽,卻是激動萬分,方才異象起來時,日月皆隱,天地為之失色,可想而知,自家教祖這是何等大神通?

高晟圖回過身來,沉聲道:“教祖既是回應,那覆滅羅教,就在今日,高果,下去傳令,召集教眾,隨我攻伐羅教總壇。”

布須天清寰宮中,張衍將這一幕看在眼中,方才他并未刻意施法,只是流散在外的氣機得那道傳弟子膜拜,是故自發回應。

底下有道傳弟子決意開辟教門一事,他對此早有料算,這百年之中,正是他道法興盛之時,所以這是必然會出現的,而高晟圖卻是最先做得此事之人。

只是此等舉動有利有弊,壞處是演教一立,許多宗派很難再將這門新法視作承傳手段,必定會另尋他法替代。

不過似如溟滄、少清這等大宗,本就是自行開辟新法,從來不曾接納外來之法,而小門散宗則別無選擇,多數是哪個道法更為合用則用哪個,而他這門道法不需任何外物,哪怕是無有靈機亦可修持,這一點卻是少有道法可比,所以影響會有一些,但不會那么大。

而隨演教立成,好處也是隨之而來。他能看到不少異力由此斷絕,這是因為他所立道法氣數已成,受他排斥之偉力注定無法再入世間,且一切過去未來之中都是無了存身之地,這等結果此刻卻是直接映現了出來。

只是這里仍有絲絲縷縷異力牽扯在人心思欲之上,這是因為舉凡煉神大能,只要有一位生靈心中仍知其存在,哪怕只是傳言,那其偉力便不會真正滅去,通常唯有使得這些生靈踏上道途,心中有了對大道之認知,最好是信奉另一位煉神太上,方才能逐漸擺脫這些。

張衍現在所做之事正是如此,不過他在不動用自身偉力的時候,也不可能將所有人都送入道途之中,好在這些異力終究只是少數,他只要持續下去,就可叫其越來越是弱小,而隨著對布須天參悟的逐漸深入,如是一切順利,那么最終不難將之全數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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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皆是神上落世棋

張衍持坐轉動法力,緩緩消磨著那些殘余下來的異力,每消磨些許,他便覺得自身道念通透了幾分。

下界之中,高晟圖教門一立,仿佛冥冥之中有心念相引一般,諸多界天內陸續有修持此道的修道人供奉起了教祖牌位。

這般一來,更是使得異力被逐出越來越多,而在張衍眼中,布須天中以往看來只是十分模糊的東西,現在卻是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這無疑表明,直到眼下為止,他的做法可謂十分正確的。

只是限于某種原因,他不好去主動干涉道法興衰,只能由得底下教眾自行其是,若是被外教屠滅,那么唯有再立道法,重新來過。

實際上這一點倒也不必太過擔心,而今諸天萬界之中皆有他灑落下去的傳法石碑,有些早被人見得,并供奉起來有些則仍是被泥沙掩埋了起來,等待有朝一日被人發現。

由于這門道法并不需要借用外物修持,所以更多還是落在毫無靈機的荒蕪之地。一旦有生靈接觸并領悟到了其上道法,那無疑就會帶動更多人走上此途,如此就可以確保一點薪火始終不滅。

又持坐十載之后,他只覺心念微微一動,好似有一層遮掩從眼前褪去,神意轉動之間變得更為圓潤,知曉這是自身對布須天的參悟進入到了一個更深層次之中。

但他也是明白,這差不多是因為清理了下部、中部乃至上部諸天部分異力之后的成果,下來要想再有所收獲,那么只能從上部諸天之中獲取了。

某些異力還好說,由于有些異力之主甚至法力本身還不如他,只要他所立造的道法能夠穩步推進便好,而有些則非常不好對付,因為其等來源可能出自于某些大德。

所幸只要大德不曾歸來,終究是可以想辦法解決的,就如季莊與曜漢一般,盡管力量回來了一部分,可是同樣無法壓過他,他甚至有機會將此輩壓過,只是這等偉力畢竟層次極高,唯一辦法就是慢慢耗磨,除去一點是一點,所以步調勢必會有所放緩。

他于心中默作了一番推算,按照現在這般下去,若沒有額外機緣的話,很難說能搶在曜漢、季莊等人力量回轉之前成就。

他再是琢磨了一下,現在只能先將可以收拾的異力掃除干凈,余下大德之力可最后再想辦法對付。

此次他對大道妙理再度有所領悟,因此決定再次出手,將下界傳法稍加完善,雖不至全,亦不曾指向大道,但卻可使得修道人修持起來更是圓融,如此就能驅逐出來更多異力。

此念一定,他便一拂袖,自有點點靈光向現世灑落而去,播傳至諸天萬界之中。

某處界天的羅教總壇之內,只聞一聲轟然巨響,一座巍然法塔崩塌下來,同時一名道人也是帶著不甘神色從天墜下,還未落至地面就被四面八方涌來的法力轟為齏粉。

高晟圖立于天中,他感應了一下,此間再無一個活著的羅教弟子了。方才敗亡之人應該是鎮守羅教總壇的最后一名修道人了,此人一亡,意味著此世之內再無此教存在了。

他環望四周,數千名演教弟子聚集在四周。在他帶領之下,僅僅用了十載時間,就將遍布整個地陸的羅教徹底剿滅了。

兩邊法門比較起來其實很難分出高下,演教無需任何靈機外物就可修持,你只要適合修道,那么就可以一路暢通無阻的修持下去,直到遇上心執道障。

羅教只需膜拜法儀就可得來法力,雖也人人可以入道,但由于資質不同導致修士層次高低不齊,能獲上境之人少之又少,能修至高晟圖這般境界的,整個地陸之上不超過五人。

從高層力量上對比,原本是演教居于劣勢,可是此輩并不善于斗戰,又沒有祭煉法器乃至禁制的手段,所以當兩邊斗戰起來后,羅教卻是不斷敗退,直至今日完全覆亡。

高果這時飄空行至高晟圖身側,一指遠處,道:“老師,那魔神塑像該是如何處置?是否喚人推倒砸爛?

高晟圖目光看去,這里最為明顯的,就是那一座高高聳立的魔神雕像,此乃是羅教億萬信眾膜拜之物。

在以往攻打下來的羅教法壇之內,都有這么一座雕像。不過每回沒等到他們作法摧毀,就自行化作飛灰而去了,可不知為何,這最后一座雕像卻是無有這等動靜,上面隱隱還可見得被一層黃濛濛的光華包裹著。

他仔細考慮了一下,這回不僅僅是道法之間的碰撞,更是兩家教門之間的沖突,這雕像無疑就是源頭所在,唯有斬草除根,才能真正將這處天地變作演教道場。

只是念頭方才轉到這里,頓覺好似有什么存在朝著自己這邊看了過來,同一時刻,自己身軀似是在無限下沉之中,就在他暗呼不好之時,卻有一股清氣自祖竅之中生出,在周身游走一圈,瞬息之間便就將那等感覺驅逐了出去。

他不由心頭微松,默念幾句教祖庇佑,果斷一揮手,道:“推了。”

底下立刻有力士上前,還有飛在天中的演教弟子也紛紛轟出自身法力,頃刻間就將這魔神之像推倒砸爛,這還不算,將剩下這些碎石投入爐火鍛煉,直至化氣不見,方才甘休。

高果道:“老師,山后就是那兩界關門所在,弟子已是派遣人手占住了,恩師可要一觀?”

高晟圖想到方才之事,考慮了一下,道:“覆亡羅教,囊一界于教門之下,此事不小,當先祭拜教祖,再談他事,你先下去準備。”

高果應命而去。

樞青此刻靠了上來,打一個道躬,問道:“高師,下來可是要去尋那山海界所在了么?”

先前攻伐羅教,他與一眾都梁宗弟子都是支持的。因為唯一一座已是探明的兩界關門就在羅教總壇之內,不滅此教,不可能拿下這個門戶。

高晟圖道:“我答應過關法主之事,不會不作數,只是從記載來看,這羅教是從界外傳來的,此輩很可能就在這兩界關門之后,所以若是過去,很可能會遇得更強大的敵手,這里不能莽撞,我會即刻派遣弟子先行查明情形,若是那里無有危險,當會繼續找尋山海下落。”

這番話很是合理,樞青再一躬身,道:“全由高師安排。”隨后便退了下去。

高果去了沒有多久,就將教祖牌位請來。

高晟圖上得臺階,帶領一眾弟子在此祭拜,除立教那一回,后來祭拜,牌位之上再無異象出現,然而這一次,眾人方才拜下,就見天穹一分,有靈光透下,直落牌位之上,隨即反照于地面之上,上面顯現出無數蝕文來。

高晟圖作為掌教,在在場諸人中道法最為精深,他立刻看出了端倪,雙目中不由得露出驚喜之色,這分明是祖師再度傳法,他立時轉起了念頭,教祖在這個時候落下顯兆,恐怕不止是因為羅教覆滅,而更是鼓勵他向外擴張。

這十年下來,許多弟子的實力有了較大提升,這說明斗戰的確有利于道法修行,他再是一拜,大聲道:“教祖之意,弟子已明,下來必當去往諸天,廣傳我道。”

虛寂之內,原縻在幾個現世之內來回遁行,他已是尋到了那枚造化殘片所在,為了避開季莊道人時不時泛動的法力波蕩,他不得不加倍謹慎,現在他只差一步,就可將殘片吞奪入身,而遲遲沒有上前并不是因為懼怕,而是在等待一個更好的機會,以便在暴露之后及時脫身。

他此刻也是想通了一些事,其實自己遠沒有必要那么害怕,曜漢老祖應該是想利用他讓季莊分心,好方便其人做些什么事,而其人現在顯然還需要他,那么既然幫助了他一次,想必也會幫第二次。

便不提這些,只要吞了殘片,他就可按那所得法門演化,下來試著過去那解真之關。若能過去,他就有對抗這兩人的本錢了。

又是許久等候之后,他終于窺到了一機會,法力一鼓,下一刻,就已是將造化殘片從那處現世之中帶了出來,隨后片刻不停,只是一轉,就遁走不見,而幾乎是同一時刻,一股磅礴偉力就追了上來。

季莊能感覺到原縻又得到了一枚殘片,若是后者將之成功吞奪,那么功行分明又會得到增長,這一次他絕然不能容許此人再繼續逍遙下去了,為了防備曜漢老祖插手,他將造化寶蓮之力都挪轉了一部分出來。

曜漢老祖神情微變,同時露出一絲警惕之色。他也是沒想到,原縻居然靠著自己又找到了一枚造化殘片,其人似乎有些脫離他掌制了,這里他已是在考慮是否將之放棄了,要是如他先前所想那樣,有外力在此插手,那么應該不會坐視原縻就這么被擒住,所以他決定暫不出手,坐觀情勢再定。

原縻在季莊偉力追逐之下倉皇逃遁。然而他料想之中的幫襯卻是遲遲沒有等來,他卻是有些心慌了,尤其季莊這次顯露出來不將他拿住誓不罷休的架勢,更是令他惶恐無比,這時他腦海之中靈光一閃,卻似想到了什么,沒有再在現世之中反復躲藏,而是直往布須天而來。
superiss 發表於 2019-1-24 07:20
第一百四十五章 從心化頑入自真

季莊在見到原縻往布須天方向遁去時,不覺一皺眉,一時弄不清楚其人目的為何。

他不由得生出幾分懷疑,是否是張衍已然插手到這件事中了?

為了慎重起見,他將原本那沖涌奔流的偉力波蕩稍稍收斂了幾分,同時又起意傳念一道送去布須天,試著詢問此事。

現在他還不想再多張衍這一對手,是以就算先前他設布的道傳被滅,也沒有一句多言。

當然,這對他來說只是小事,布須天內本就是張衍地界,那些道法不過是試著落子,早已是做好了舍棄準備。

張衍也是瞧見了原縻正在往布須天過來,他本來不想做什么理會,因為其人也不可能進得了布須天。他現在只欲盡快進入三重境中,只要外面爭斗不來牽扯到自己,那就不必去多管。

在見得季莊傳信之后,他也本待回得一句,可這等時候,心中忽有所感,便就作法推算了一下,卻是發現這里別有蹊蹺。

原縻此回往布須天而來,看去好像不是出自其人本意,而似是被另一股力量推動的,且這股力量以往他并沒有接觸過。

他心念一轉,這里事情卻有點不同尋常了,看來此人并非如他所想一般,完全就是曜漢老祖的棋子,應該還有什么外力插手其間。

現在他的選擇,要么就是將原縻驅趕了事,要么不作任何理睬,要么就是直接相助季莊,將此人擒捉下來。

他有心按照最后一種方式行事,如此可以防止那股力量坐大。就算因此使得季莊解決了一個棘手難題,可卻也是消弭了那可能存在的未知隱患。

可他方才作此思慮時,卻發現原縻身形一折,好似察覺到了什么危險般,直接消失不見了。

他一挑眉,其人應該是感應到了危險,這才撤走。不過既然已是走了,那他也沒有必要再去追剿,這里之事自會有季莊去操心,自己還是以修持為主。

原縻方才之所以往布須天而來,乃是因為心里忽然升起一個念頭,要是運氣好,極可能會獲得張衍幫襯,便不是如此,利用季莊對張衍的疑慮和忌憚,也可讓其追得不那么緊。

事實也的確如此,讓他得了些許喘息。

只就在這等時候,他心中忽又有警兆升起,而且前所未有的猛烈,立刻知曉,恐怕張衍對他的態度不并怎么友好,哪還敢再往布須天來,趁著季莊法力稍緩一線的時候,又是慌慌張張隱遁入某處現世之中。

曜漢老祖始終關注著虛寂之內的變動,他本來想看看原縻身上到底有沒有人另行插手,沒想到其居然利用了季莊不想與布須天起沖突的心思僥幸躲開了。

他呵呵一笑,要是原縻這般就可以避開季莊追索,那也想得太過容易了,若是沒有他的幫襯,恐怕上回就已經被季莊拿下了。

此時他仍是在觀察之中,并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除非原縻當真走投無路,又的確沒有顯現出什么額外力量插手其中,他才會考慮此事。

確然如他所料,原縻方才雖是得了片刻間的喘息,可實際上季莊法力又很快跟來,怎么也無法甩脫,不過后者要想將之拿下,在不動用造化寶蓮的情形下,也的確不是一時半刻之事,這里不知還要糾纏多久。

原縻這時也被追的焦頭爛額。他不明白為何曜漢老祖遲遲不動手相助自己,是對方已然放棄他了,還是認為現在還不到時候。

只是他深心之中卻有一股力量在不斷發出催促,要他快些過得解真關。到時雖不見得立刻能與季莊對抗,可至少能擺脫眼下困境。

按理來說,本來他是外求之人,要過此關,需先將功行提升到一定程度,并尋得那大道玄理,而后回頭來一點點化解頑真。這也是曜漢對他格外放心的地方,認為憑其原本心性,怎么也不可能在短時內做到這等地步,說不定還沒有摸索到正路,他便已經是把自己偉力找尋回來了。

可原縻所得法訣,卻完全不是這樣,這里講的是利用他身為造化寶靈的天生本事,先讓頑真替代自己,然后自己再去替代頑真,這樣不但完滿過去解真之關,也不必再有心境之上的擔憂,因為頑真只會逐道而生,不會理會其他。

可他不敢這么快就如此做,他就算沒有和同道交流,也不明白外求內求之法的區別,可也十分明白,解真關不是那么好過的,一個不巧,自己無法替代頑真回來,那他就不再是原來那個自己了。

他在這里猶豫不絕,季莊法力已是又一次挨近上來,場中情勢顯得愈發緊迫,看這等模樣,說不定下一刻就要將他拿住了,這逼得他不得不快些做出抉擇。

若被季莊拿住,那結果絕然不是被鎮壓起來,而肯定是會被逐入永寂的,反而過去解真關或許還有一絲生機。

他再是勉強避開一次法力波蕩后,終于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心下一發狠,便按照法訣所記載的方法運轉起了法力。

同一時刻,季莊道人察覺到了一絲不對,他心下稍作推算,卻是發現原縻竟是在試著過去解真關,這令他神情一沉,以后者的心性,他也是認為以失敗可能居多,那么屆時替代其人的就是頑真了,那將會更為不好對付,故他也是當機立斷,立刻一托造化寶蓮,便對著原縻一晃,以求能在其人解化頑真之前將此事阻止下來。

正在觀戰的曜漢老祖此刻不由露出驚訝之色,同樣沒想到原縻居然敢去過那解真關,他也認為十有是不可能成功的,不過現在至少可以確認,原縻身上便算有外力影響,也沒有大到可以對抗季莊與他偉力的程度。

他心中不由盤算起來,若是這刻不去阻止,那么自己便就會失去這一枚棋子,而若是原縻渡得解真關失敗,自身被頑真所替,這似乎比原來那舊主更是適合牽扯季莊的精力。

想到這里,他決意出手,便將造化寶蓮抬起,對著虛寂之中就是一晃,這一次他并沒有直接去阻攔季莊道人,而只是對其人放出的寶蓮之力稍加攪擾。

季莊道人在感受到曜漢這邊出手后,哼了一聲,為了避免兩朵寶蓮之力碰撞過多,從而再度引出什么來,只能將寶蓮之力收斂起來。

他知道自己方才還是稍稍急切了一些,將寶蓮放出太早,導致曜漢老祖敢于出手,要是按壓不動,其人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會調用多少寶蓮之力的情形下,卻未必敢有所動作。

原縻在把法訣運轉起來后,神思頓時一個恍惚,發現自己似深陷入一片虛無之中。而后一個與自家全無二致的人影忽然出現在了面前,并與他相互對視著,其人本來神情五官都有些模糊,可是隨著兩相挨近,卻是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原縻按捺下出手對抗的心思,按照法訣所演,他并不需要與之爭斗,而是將自己心識意識逐漸收斂,并以法訣收斂藏匿,同時任憑這頑真法力侵略而來就可。

而在接下來,頑真或許會想方設法將他意識化去,可只要他能設法維持住,等到那一線天機出現,就可替得頑真,再度回來。

另一個原縻見他無有任何反抗,很快上得前來,法力一漲,就將他淹沒了進去。

而虛寂之中,原縻本略顯無神的眼神陡然又是恢復了光芒,只是眸中平靜淡漠異常,再也沒有先前慌張失措之色,面對季莊過來的法力他一個晃身,遁入某一處現世之中,

季莊神情難看了幾分,這一瞬之間,原縻法力氣機都大大抬升了一截,分明就是渡去了解真關,若只是單純法力長進倒也罷了,現在其內中意識恐怕已被頑真所取代,這使其將會變得更難對付。

若只這樣還罷了,只是稍覺麻煩一些,他能感覺到,那一位存在也是因此再度提升法力,或許距離恢復原來偉力已是不遠了。

他念頭轉了幾轉,當即化出一道靈符,再度往布須天送來。

張衍也是感應到了原縻身上的氣機變化,目光不由微閃了一下,這時他見得一道靈符閃現于布須天外,便化出一道分身至外,那靈符一晃,季莊化影就從中浮現出來,并打一個稽首,道:“道友有禮。”

張衍還得一禮,道:“尊駕此來,又是為那原縻么?”

季莊道人嘆了一聲,道:“正是為此而來,道友方才恐怕也能見得,那原縻身上有頗多疑點,我疑這里面有我等皆不知曉的外力推動,若不及早將其人打滅,怕是惹來更大麻煩。”

張衍淡聲道:“哦,那外力來自何處,連道友都不知曉么?”

季莊道人道:“我確然不知,以往還能以造化寶蓮之力查探,可現下曜漢道友持蓮在旁,我怕就算見得,也非見得定當是真,可便不提那外力,原縻只要法力增進下去,那一位存在遲早會法力盡復,那我等筑起的屏護便就毫無用處了。”

張衍對此卻是不置可否,他道:“那尊駕欲要貧道如何做?”

季莊道人言道:“我稍候當全力追索原縻,要是那曜漢又有出手,還望道友能稍加阻攔,這般想來就不難拿下此人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9-1-24 07:21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心意驅入神明中

張衍思忖了一下,要說季莊離了他,當真就沒有辦法抓到原縻了,那恐怕也是未必,只是不愿付出太大代價而已。

現在不過是想借得此事,正好讓他與曜漢老祖有所對立,造成一種他被其人拉攏的假象。

不過他仍是決定答應下來。因為他方才感覺到,原縻此人很不對勁,應該是有別的力量摻和其中,而現在季莊所維持的天序其實對他也很是有利,特別是能使得異力與諸天生靈分隔這一點,更是格外有用。

而在這些異力沒有被鏟除干凈之前,他暫時還不想讓人破壞這等局面。

其實曜漢、季莊二人的目的很是明確,無非就是找回原本力量罷了,所以此輩一舉一動都好猜測,落在原縻身上,卻很難說會發生什么事了。且由于其人法力幾度增長,使得那一位存在的偉力提升太多了,的確不能讓其再繼續下去了。

他道:“尊駕放心捉拿此人便是,曜漢道友那邊,貧道會設法相阻。”

季莊道人得了回應,放心下來,打一個稽首,靈光一晃,身影已是不見。

張衍則是把法力一展,陣陣偉力波蕩落于虛寂之中,卻是借此清楚表達出了自己愿意與季莊聯手掃除原縻的意思,相信以曜漢老祖的為人,這時候肯定會竭力避免與他的沖突,而不會再動手了。

原縻此回躲避極有章法,在現世之內來回遁行,總是能找尋到季莊道人偉力薄弱之處突破出去,而不是被包圍拿捏。

季莊這時卻是不著急了,只要沒人干擾,哪怕不用造化寶蓮之力,只要對方仍在偉力感應之中,那遲早是可以將其人拿住的。

就如現在,休看原縻總能找到破綻,可實際上兩人之間越來越是挨近,等到其人連他偉力薄弱之處也無力突破后,那么就是落網之時了。

原縻也是逐漸感覺到了這等窘境,此刻失了外力幫襯,他就像在一張越收越緊的大網之中遁走來去,遲早是會失去轉挪余地的。只是身為頑真,他沒有任何畏懼情緒,只是追尋對自己最為有利的一面,在他設法找尋辦法之時,心中卻有一道意念升起,向他指明了脫身去處。

他沒有去問這意念從何而來,也沒有深究的,只是知道有這意念指點,能夠擺脫季莊偉力那便就足夠了。

于是身影一晃,遁向某一現世,而后驟然從季莊偉力波蕩之中脫去不見。

季莊道人感應得原縻從自己感應之中消失,也是一怔。他把法力波蕩放去,頓時發現了一個造化精蘊聚集之所在,不禁驚訝道:“造化之地?”

隨即他一皺眉,這處乍一看是一處造化之地,可又有些似是而非。

要當真是這等地界,那原縻在那里說不得能得到莫大好處,譬如這里若是無主,而其人一旦成為此中御主,那說不定可憑此地界繼續頑抗。

不過這個地界出現的委實也太過巧合了。

他回想一下,原縻分明就是被一只無形之手逐漸推著才走到這一步的,他冷笑了一聲,不管是什么人在擺弄手段,終究還是要看力量說話,如今他手握造化寶蓮,卻不信無法鎮平此事,于是心意一轉,自身偉力便往內投入進去。

曜漢老祖雖不再出手,可一直在留意外間動靜,這刻也是見得這片疑似造化之地的所在,也是動容。

他自鏡湖之內行步出來,并傳意給張衍道:“玄元道友,先前你我與季莊道友曾有過定約,若是見得造化之地,則當為我駐落之地,而今現出這等地界,我當前往一觀,還望道友莫要阻我。”

張衍道:“只要道友不去干涉捉拿原縻一事,我自不會來阻攔道友。”

曜漢老祖一點頭,打一個稽首,就往那處地界走去,須臾也是不見。

張衍往那里望有一眼,這次卻是沒有進去摻和的意思。就算有什么額外力量影響,曜漢和季莊兩人也足以應付,用不著自己去操心此事。

他只是分出一道意念加以關注事情后續變化,隨后心神回落至布須天內繼續驅逐異力,參悟妙道,同時也在觀察下界演教變化。

現在有十來處天地已然成了演教道場,而其中又以高晟圖那一處最為興盛,得了改善過后的道法后,又是壯大了不少,要是照這個勢頭下去,差不多再有百年,這些散落異力就可以驅逐干凈了,對他而言,這實則已算得上是近在眼前了。屆時若自己道法若能再上得一個臺階,那就尋法消殺大德異力,如若成功,便可試著一推三重境的門戶了。

自演教立教之后,又是五十載過去。

演教教門如今已是搬到了原來羅教總壇所在,只是經過數十年陸續探查,卻發現兩界關門與以往所見大為有異,根據天時運轉,去往的地界也不同。

只目前被演教教眾所發現的,就有五個地界,其中有三處乃是靈機微弱的荒蕪之所,一處落于虛空之中,并無落腳之地,去到那里的弟子沒有多久就失去了消息。

而最后一處卻是靈機極盛,疑有修道大派存在,出于謹慎起見,至今也未曾派遣弟子去往那里。

教門大殿之上,高晟圖坐于上首,對著下方百余名弟子講授道法,半日之后,他收了言語,并令弟子各自回去參悟。

眾弟子拜揖過后都是離去,唯有一名少年仍是不走。

高晟圖看了看那少年,此人名喚唐由,論天資甚至還在樞青之上,不過樞青這百年來功行再無半分長進,今后能否有所成,還要看其人對道法的領悟,所以演教之法入門看資質,而后則看道心了。

他道:“你還有何事?”

唐由道:“弟子有一事不解,為何掌教遲遲不往靈機興盛之地而去呢?”

高晟圖道:“靈機興盛之地與我并無多大好處,反易與那些大宗門產生碰撞,待我演教有了足夠底氣之后,再往那里探訪也是不遲。”

他乃是山海界來人,祖輩本身又是溟滄派九城出身,在此后的游歷之中,更是對于諸派實力有著清晰認知,現在演教才有多少年?正是最為脆弱之時,莫以為打贏羅教便是多大本事了,這么一點實力別說去和大派爭法,就是一些小派也未必爭得過

譬如之前的都梁宗,甚至不用關乘出手,只要派遣門中一眾長老到此,他們就已是無法抵擋了。

所以還不如利用自己長處,先在靈機弱微之地傳道,盡可能占據荒蕪界天,那么在大浪淘沙之下,終歸是會有資質杰出之人逐漸涌現出來的,而每多得一個,都是對演教實力的增進,而有了充足實力,再去往那靈機興盛之地方才是正道。

唐由卻不服氣,道:“我聽聞靈機之地可以找到珍惜寶材煉器煉丹,于我一樣有大用,不用個個都是占下,哪怕只是尋得一個落腳之地都是可以,掌教若是不愿,莫如給我百十人,我愿去那等地界。”

高晟圖知他功行停滯不前,心中焦急,所以把心思轉到了別的地方,想借助外物,看能否推動法力精進。

演教功法修行雖說無需什么外物,可實際上一些上好丹藥對于增進功行還是有一定作用的,但想以這些突破境關那是絕無可能之事。

他道:“我教道法,在于心性參悟,無需外求,你切勿本末倒置,此事不必再提,退下吧。”

唐由不由有些悶氣,然而回到住處后,卻發現有一人正等著自己,詫異道:“樞護法,你怎來了。”

樞青道:“我知你在設法去往那一處靈機興盛之地,我可以助你。”

唐由神情數變,最后帶著一絲警惕神色,道:“我可不會做那反叛教門之事。”

樞青雖頂著護法之名,可教中之人都明白他乃是都梁宗弟子,遲早是要與他們分開的,所以也沒有把其當作自家人看。

樞青道:“背叛教門?言重了。”他沉聲道:“你當也是聽說過,我都梁宗弟子跟隨高師到此,只是為能尋訪到山海界,而此界落在靈機興盛之地,那去往此地的關門也一定唯有在這等地界上才能找到,只是高師如今一門心思為了教門擴張延續,遲遲不去往那靈興所在,我恐自己直到壽盡都無法完成此愿,故是無法再等了,你若想去,我可帶你等一同上路。”

唐由遲疑起來,道:“這……掌教那里……”

樞青道:“我現在身為護法,一年之內有一次開啟天地關門之權,你以為掌教為何愿意給我這等機會?就是不愿意拘束住我等,容我去留隨意,我只是見你資質絕高,與我過往很是相似,耽誤在這里委實可惜,若去山海界,便能尋得正法,未來成就當是更高。”

他這時站起身來,往后走去,并扔下一句話,“明日我便啟程,隨你是否前來。”

一天之后,高晟圖察覺到天地關門開啟,他似早有預料一般,坐在殿上沒有什么動作,只是嘆了一口氣。

都梁宗之人不愿入得演教,在這里總是異類,離開是遲早之事,只是他承諾過要設法送得其等去往山海界,可現在一時無法做到,也是感覺有些對不住其等,既然唐由既然去往他界的意愿強烈,又是與之同行,那他索性也放開韁繩,由得其去,這樣也是其人算代師完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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