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7751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25 21:16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世靈心寂向道生

張衍對劫力之內的變化很感興趣,不知道現在那里究竟是怎樣一副光景,

等到造化之靈下一次突破出來,究竟會是諸位大德無法阻礙住其人,不得不任其脫離,還是先一步有意放得其落至諸有?

兩者結果一樣,但后者顯然還大有文章可做。

單從那處囚界之主的言語來說,似乎每一步都是在諸位大德算計之中,但反過來說,也或許每一步是在造化之靈算中,不到最后,誰也不知道誰的手段更高。

可是他卻不愿意等著被動入局,因為以他現在之能為,隨時可以讓造化之靈落至諸有,從這一點上說,他同樣有資格成為弈棋之人。

只是他現在知道的還是太少,所以沒有輕易嘗試,現在在諸大德尋求偉力完整的道路上,倒是可以先來做一個不大不小的試探。

有相覺等人道法在手,他此前還曾將之推演至完滿地步,此刻又得來各人氣機,假設沒有阻礙的話,那么各人根本可被他輕易尋得。而他這里就是要借機接觸一下那層阻礙,看看究竟是什么緣故阻止此輩偉力還復完整。

他當即轉入神意之中,心意一動,在各人氣機基礎之上往上推演。

若說方才與都神君斗戰的那幾人純粹是其等道法完整時的映照,那么若能將此順利推算出來,就是重現此輩真正偉力完全之時的模樣了。

假設是其等自家不愿,那么就如那意念殘破的道人一般,無法做成此事了。

隨著推演,諸人那一縷氣機化為本身影像,而后由虛轉實,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事情到這里尚算順利,可就在即將徹底完好之時,各人身影一陣扭曲,而后就是潰散開來。

他目光微微一閃,卻沒有立刻下斷論,而再是嘗試了幾遍,結果卻同樣如此,沒有任何例外。

一次兩次或許是意外,數次結局相同,這已是可以確定先前推斷了。只是可惜,這次并沒有引動劫力之內任何變化。

不過他既答應諸人替其等解決招引偉力太過緩慢之事,自然也不會食言,在他看來,這是簡單易為之事,諸人之所以這般困難,那是因為偉力本身在抗拒自己,可若是各人心中明了此事,招引之法也更是妥當的話,只要不去觸碰到那最后界線,那就沒有問題。

他不過稍作推演,便就有了妥善之法。于是退出神意,自布須天中踏出,瞬息來至那方世域之內,與相覺等人見過禮后,道:“各位道友所需法門,我這里皆已齊備,諸位可拿去一觀。”言畢,他一抖袖,七道靈光躍出,而后各奔一人飛去。

微明見得此法之后,先是點頭,旋即又是皺眉,言道:“我觀此法,的確可助我招引來更多自身偉力,可似是并不能當真恢復完全?這里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張衍笑了一笑,道:“要說不妥,那便是我推演下來,發現這里根由出在諸位道友自家身上,是諸位自身不愿全身歸來,這才難以修得完全。”

“竟是如此么?”

諸人聽得此言,吃驚之余,也是在尋思這里緣故。

張衍看著諸人道:“其實諸位做不到此事,也不必勉強,現下偉力能恢復多少便是多少,想來諸位原身如此做必是有因由的,也不會坐視己身覆滅,極可能在造化之靈正身真正到來后,偉力方才會得以完整。”

眾人心下都是一動,似是想起來了什么,可又好像覺得哪里少缺,沒有辦法勘破,不過眼下難題至少是解決了,許多東西可在自己修持之時再慢慢探究。

眾人再是相互交流了一下,便俱是對著張衍一禮,道:“多謝道友了。”

張衍微微頜首,身形一虛,便就消散不見了。

回至布須天后,他便又把意識投入到虛寂之中,搜尋那潛藏在未明界域之中的造化之地。

能找到多少造化之地,這其實與大德自身道法修為也是極有關系的,現在他道法成就勝過之前不少,倒是又可做得此事。

在他百般搜尋之下,沒有多久,又是見得一處造化之地,可這處就無法與上回所尋得的三處造化之地相比了。這說明,下來已是很難再找到類似地界了。

不過這一次,他不是單純為了找尋此等所在,也是為了印證自己心中一個想法,故而并沒有令演教立刻侵入此界,而是自己分出一具化身,往依附于這處造化之地的現世之中落去。

自從成就煉神之后,除了山海界之外,他化身已是很少在現世界天之中顯化了。這是因為尋常現世對他而言好若一幅幅圖畫,甚至只要他愿意,轉瞬之間就可流轉億萬載數,所以彼此交流也變得無有意義。

這也是囚界之中那位不把眾生放在心上的緣故,因為彼輩是生是滅,與他毫不相干。

可他不認為如此,除了少數先天成就之輩,多數大能莫不是從卑微生靈修得功果上來的。

區別只是最早之時造化之精未曾破碎,生靈有先天道法可以追尋,而后來之人無所依照,只能靠追尋前人所傳而行。

現在他所見得的大德,無不是在造化之精破碎之前成就,唯有他一人在此之后成道,可也正是如此,他比任何一名同輩都重視世間生靈和道法傳繼。

須臾之間,張衍化身已然站在了一片地陸之上。他環顧四周,縱然造化之靈偉力被他消抹了去,可余患仍在,這里仍然是以造化之靈道法為主流。、

這門道法其實也算得上是人道之法,唯有生人才可修習,在對抗妖魔異類之時也很是有用。

若是單走順從己道,那也沒什么大不了,他也是可以容忍的,可問題這里宣揚修道人要往上行走,必須順從道法,要是修道士對此全心全意崇奉,如此修成道果,便不能稱之為人了,只會成為造化之靈之傀儡。

這時他腳下一步踏出,已然來到了一條齊整干凈的寬闊玉石大道上,這里無數虔心之人正推背搭肩,互相扶持著往前行走。

他一眼撇去,便就明白,這是一條驗心通法之路。唯有真正向道之人,才能于瞬息之間走到盡頭,而若不向道,則只能在這里無休止的走下去。

隊伍中人一個個眼神麻木,步履蹣跚,跟隨著眾人往前行走,多數人連自己也不知道該去向何方。

這時一個神情頹廢,目光之中尚未完全泯滅靈性年輕人忽然見得張衍走在路上,不禁一個激靈,急忙擠開眾人,來到道邊,上來砰砰砰幾個叩首,道:“道長,小人已在此走了半載了,不知這條路何時能走完?他們都說我心不誠,可怎樣才能算是心誠?”

張衍淡聲道:“這里之人有行走上百載的,亦有行走數十載的,至今仍未離開此道,你說他們心誠與否?”

年輕人頓時臉色煞白,喃喃幾句,隨即恍然醒悟,又是幾個叩首,哀聲求問道:“道長,道長一定有辦法教我,還請道長指點迷津。”

張衍俯視下來道:“你為何求道?”

年輕人一抹臉頰,哽咽道:“小人家鄉遭遇洪災水患,一家老小俱陷其中,聽聞求訪上仙,修得道法,就能救回孩兒親長,故才來此。”

張衍望了一眼四周,可以說這里大部分人都如這年輕人一般,并非為了求道而求道,乃是為了躲避世間苛政困苦,尋得心中凈土而來此間。

這等情形在演教治下地界已是很少見得了,什么洪災水患,什么火山颶風,這等自然偉力,全數在演教修道人的調和鎮壓之下。

天星墜來,一指點裂,地動之勢,抬手可止。除此外,還有太昊一脈所傳靈株,更是使得糧食充裕,桑麻遍地。

可以說,但凡是演教轄界,只要是規矩有序之地,便就無有饑饉餓殍,衣食飽暖已不是凡人首先需要考慮的了。

但在這里卻是不同,修道人不會來問你凡人如何,只是單純把他們視作道種。

凡是走上這條道途之人,身軀便固束在了某一刻,無需任何外物就可存身下去,有朝一日,人性就會在漫長道途之中消磨而去,徹底忘了自己本來,最后只剩下投向大道這股執念存在,便可做那成就造化之靈道法的柴薪了。

其實此間之人若是感覺不對,可以沿路而返,從此間走了出去,然則到此之人,都是為了擺脫人世種種苦難,甚至懷著僅存的一絲希望,所以寧可在此如行尸走肉一般茍活著,也不愿意從這里出去。

張衍搖了搖頭,要改變這等情形,唯有從根源上解決癥結,而不是去點醒一二人,故他沒有再對那年輕人說什么,腳下再是一個挪動,已是來到一座占地廣闊,無比壯麗的宮闕之前。

他緩步往里走去,很快來至一處內殿之中,這里有一個年輕修士坐在臺上,正皺著眉捧著一卷文書,看去似有什么不解心結。

年輕修士這時也有所察覺,他訝然抬頭,見得張衍立在那里,而外面卻沒有任何招呼,不由神情一凜,緩緩放下書卷,站了起來,抬手一禮,道:“道長何人?為何來得此處?”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25 21:17
第二百六十七章 由來人心易道常

張衍看著這名年輕修士,其人名喚陳昭亭,乃是造化性靈托世之身。

其人在凡間成長了十余載后,就被這里崇奉造化之靈道法的修道人尋到,送到這處總壇之中修道。

在半是逼迫半是勸誘之下,陳昭亭不得已走上了這條道路。

他終究是造化之靈,短短數百年時間,就輕易修行到了凡蛻層次之中。

然而到了此等境界,再修行下去,隨著逐漸靠向道法,屬于自我的部分也將越來越少。

雖然總壇中人人都言如此方能尋得大道,從而得以永恒常在,可他總覺得哪里不對,不肯徹底投向那里。

而此間修道人見他心有抵觸,再加上他入道年月著實短暫,所以也沒有緊逼于他,只是不斷在他面前提及大道之妙,希望他有朝一日能自己醒轉過來。

張衍清楚其人心中所想,現在既不愿屈從道法,又不敢完全違背那些長老言語,只能這么拖延下去。

他曾經想到,演教雖然傳播道法,使得諸多造化性靈歸入認同他之道法,可是同樣,因為受限于此,去到演教之外,便再無認同之人,所以這便失之于狹隘了。

而若是諸世性靈,哪怕非是演教教眾,也是同樣認同他之道傳,那么找尋缺失之道將會比原來更是容易。

造化之靈之道法乃是違背人性的,至今所見造化之靈托世之身,沒有哪一個是真正愿意舍棄自身的,便是表面上如此做,也不過是想借用一下,而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道法成就之后再將之擺脫。

故是從這方面看,其實每一個造化之靈碎片的托世之身都不約而同在與自身道法對抗著,只是所用方法不同罷了。

以往遇到此輩,若不是由演教自小教導的,不是除滅,就是抹去識憶,而現在,卻不妨換一個辦法。

而這等事他之所以親身來做,不是交托給弟子,也是為了做一個驗證。

他問道:“你為何修道?”

陳昭亭不知道面前這一位來歷,但是本能感覺到,在其人面前自己還是老實回答比較好,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修道,最早是為了吃飽穿暖,能有一屋之安,后來到了總壇之內修了道法,便想著超脫塵世,長生不老。”

張衍言道:“可以我觀之,你欲要長生,那必得遵從道法,而泯滅自身,屆時你連自己都做不了主,又談何超脫?便是長生不老,也不過是道法囚奴罷了。”

陳昭亭怔了片刻,隨即再是拱手,試著問道:“道長既如此說,是否有以教我?”

張衍道:“是何選擇,乃是道友自己之事,只是道友自身又是如何想的呢?”

陳昭亭仔細想了一想,無奈一嘆,道:“總壇之中長老對我言說,造化之靈道法乃是先天至上之道,我若與之合二為一,那么不難窺望大道之境,可正如道長所言,若是舍棄自我,我也并不情愿,但是對于壇中長老,我又無力抗拒,如之奈何?”

張衍道:“你可想過,道法能將你吞并入內,那為何你不能反過來吞奪道法?”

陳昭亭心中不由一震,又是吃驚又是猶疑道:“我,我可做得此事么?”

張衍道:“我來問你,可愿入我道門么?

陳昭亭遲疑道:“道長,我莫非還能轉修他法么?”他雖然不敢繼續修持下去,可要自己廢除原來道法,也是不情愿的。

張衍笑著搖頭道:“修法只是修身,修心才是修道,我道傳下如你這般人物也不在少數,可從來都是自主己身,故問道不在于修持何法,而在于你心中認同何道。”

陳昭亭先是不解,隨即咦了一聲,他忽然想到,總壇那些長老,可以說完全沒有了半分人性,假使說外面那些向道之人行尸走肉,那么這些長老又何嘗不是傀儡?不止是他們,甚至一些尋常弟子也是如此。

反而他自己,雖也修習一樣的道法,可不正是因為自己心中不肯與道法合同,才能使他始終保持著本心本性么?不然他此刻便是另一人了。

他越想越覺得這話有道理,明明修得是同一種法門,可認知不同便就造成了結果不同。

最重要的是,這說法與他心中所愿很是貼合,既能維持自身現下狀況,看去又能助他擺脫眼前的困境。

他不覺誠心言道:“道長說得極有道理,只是依我自身之能,怕是難以堅定己身,不知道長可能指點迷津?”

張衍伸指一點,一枚玉簡出現在了前方,道:“你看完這些,自便知曉該如何做了。”

陳昭亭欣喜接了過來,隨即小心問了一句,道:“道長為何要助我?”

張衍淡聲道:“我非是助你,乃是相助眾生,而助眾生,亦是助我。”

陳昭亭并不很是明白此話之意,但他能感覺到,面前之人輕易可以拿捏自己。所以若要把他如何,根本不必如此復雜。

而對方所予之法若是真的可以免去自己被道法吞奪的下場,那是最好,就算不成,結果也不會壞到哪里去。

他當即把心神投入到了玉簡之中,不一會兒便看得入了神。

這里面有一套演教道法,但因為并沒有叫他改換道法,所以他匆匆掠過,反而里間有許多演教治下的場景,看得他驚奇不已。

他不過入道百年,就修到了極高境界,擁有了萬載之壽,

而且來到總壇之后,便一直在修道之中,從來就沒有出去過,所以心性其實仍然停留在少時,十分不喜枯燥無味的修持,向往各種美好巧趣之事,而這一切在演教治下似乎都能尋到。

這些種種,卻與現在他所在界天之內的一切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本是以為人世本來就是如此,因為他自出世之后便是這般,可現在卻是不同了,心中油然生出了一種改變這些的想法,同時不自覺對演教行止多出了一絲認同。

這一念生出,他頓時覺得自己距離造化之靈道法遠離了一些,可自身法力也是因此衰弱了一分。

他不由心中一驚,雖然他同情世人,可也知道自身修為才是依仗,若少了這些,那么自己什么都不是。

可就在這時,玉簡之上卻是出現了一篇蝕文,看有一眼,這里面卻是給出了解決之法。

他想了一想,因為方才少去的法力并不多,所以試著照此修行了一下,卻是驚喜發現,沒有多久,自己失去法力又回復過來,而且完全是受自己控制的,并非是像以往那般,好像只是他人寄托在自己身上的。

他不由睜開雙眼,以期冀目光看來,誠心言道:“道長,你之道法果然有用,只是我怕如此下去,會被總壇那些長老看出破綻來,不知道長可否助我將那些總壇之中的長老俱都掃平?”

總壇之中,他功行并非最高,此間還有不少長老早已斬得過去未來之身,他十分怕自己所為暴露出去。

張衍道:“此事只能由你自家來做,我并不會插手此中。”

他對于陳昭亭要求早有預料,每一個意識獨立的修道人,都會天然抗拒造化之靈道法合同自身,何況其人心中現在另有了道法寄托。

為了保持自我,其與那些崇奉道法之人是天然對立的,所以不用他去催促,其人也會主動敵視此輩。

不過在追逐造化性靈背后道法時,他是不能直接使動自身偉力的,甚至不能插手具體事宜,不然他何必如此麻煩,直接扭轉世人意識豈不更加簡單?

陳昭亭喃喃道:“那看來唯有我自家來做得此事了,”他仍是躬身一禮,道:“還望道長能時時予我指點。”

張衍頜首言道:“我一時半刻不會離開此處,你若有疑問,可隨時前來問我。”

陳昭亭得他一言,頓時信心大增,他琢磨了一番,結合那枚玉簡之中的內容,想到了一個辦法,在稍作安排之后,便對外宣布閉關。

這一次修行,他不再像以往那般應付了事,而是完全為了自身,所以把全副心神都是投入其中。

由于去了心障,屬于造化之靈托世之身的潛力也是完全顯現了出來,修為在很短時間內節節拔高,很快就修到了斬得過去未來之身的層次之中。

總壇之中眾長老聞聽此事之后很是高興,以為他已然是醒悟了,然而此刻他們又面臨一個難題。

他們發現,就算陳昭亭修煉到了這一步,可是沒有周還元玉,也絕無可能再往上走了。

這些長老修道久遠,隱隱約約能從道法之中窺看得來一些傳繼,知道要助陳昭亭成就大道,還需要一樣東西,但是元玉從未在此方依附造化之地的現世中出現過,所以他們也是無從知曉。

正在苦惱之時,陳昭亭卻是提出,得益于道法啟發,他預感到有一物可以相助自己,只是要引得此物入世,則在于因果爭殺,似他們修道人,需得殺戮妖魔異類,才有可能。

眾長老起初對此有所懷疑,可是合力以推算之法算了一下,雖然只有模模糊糊的感應,卻發現這等說法當是正確的。

他們以往對那些異類并不關心,只要不來妨礙自己就懶得去多看一眼,現在在知曉此事后,便立刻對此輩發動了清剿。

陳昭亭此舉并非全為了元玉,也是為了借此削弱總壇之中的力量,等到兩敗俱傷之后,他就會出手將這些人都是鏟除,再接下來,就會效仿演教之法,徹底改造整個諸天萬界。

張衍這具分身則是在旁靜靜看著,要是他此番設想得以驗證,那么下來找尋那缺失之道的進程,或許就能再度加快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25 21:44
第二百六十八章 法從正流同此心

總壇之中諸長老為了確保攪動因果,又有陳昭亭在背后刻意推動,所以一開始就對整個諸天萬界的異類同時動手,這導致此輩的力量大大分散,難免也是受了不少損失,座下弟子死傷無算,更有數名長老因此斃命。

不過沒有一人因此表現出惋惜之意,反而所有人都是冷漠以對。

他們早把自己視同為道法一部分,甚至已然不認為自己是人了,只要是向著歸回道法這個目標前行,那么付出任何代價在他們看來都是值得的。

陳昭亭一直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之中,崇奉道法的勢力耗損越大,對他下來行事愈加有利,可他也怕這些長老發現不對,進而對他生出懷疑,好在這等事一直未曾發生。

這期間他還時不時去拜望張衍,當非求得指教,而是生怕后者走了。

他修道歲月不短不長,全靠了自身潛力才修到高深境地,一生幾乎沒有任何歷練,于心性之上仍有欠缺,有張衍在他還底氣十足,做事可按部就班,可若后者不在,他很可能會慌了手腳,變得茫然無措。

由于補納速度遠遠低于消耗,諸長老也是簡略調整了一開始四處出擊的策略,集中力量對幾處妖魔勢力強盛的地界動手,這樣一來,傷亡卻是大大降低。

陳昭亭見此,感覺不妙,要是照這么下去,恐怕妖魔異類除盡,這些長老都不會再有什么損折了。

他便以遲遲不見元玉,因果攪動不夠為由,催促再是加緊清除異類。

因他以崇道之名行此事,諸長老毫無不同之見,甚至覺得十分有理,于是加快了征伐速度,損傷也是因此又一次增多。

陳昭亭曾一度擔憂諸長老也逼他一同出去對抗妖魔異類,好在他畢竟是名義上的主尊,又算得上是道法入世化身,所以在沒有足夠威脅到總壇的對手出現前,他是不需要出面的,只要在后方坐鎮便就可以了。

一連十數載下來,總壇功行高深之人變得愈發稀少起來,陳昭亭知道自己差不多也該發動了,

在此之前,他再次拜訪張衍,以此堅定自己信心,而后以主尊名義調一名長老回返,并以最快手段將之收拾了,見行事順利,他又設法召得下一人。

整件事也算是有驚無險,這些長老根本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做,很是容易被他得手了,而這些人一除,余下功行不及他之人就不足為慮了。

大約用時數載,他將所有可能對自己造成威脅的敵人都是清除干凈,并完全掌握了總壇,于是又來至張衍分身面前,恭敬言道:“道長,那些勸我崇道之人都已是被我清理一空了,卻不知我下來又該是如何做?”

張衍淡聲道:“我之意思,先前已然說得明白,為己亦是為人,道在己心,不在外法,你若以為可行,那便去做。”

陳昭亭認真言道:“道長,在下知曉了。”

他退下之后,將治下所有有人道生靈存在的界天都是按照自己想法進行改換,沒了那些長老的牽扯,對付底下弟子更是容易,直接將原來記憶抹除,改換為他愿意讓其等見到的。

幾乎是一夕之間,原本信奉造化之靈道法的弟子就全數聽命于他,不過他也不會當真信任這些人,準備等底下又一輩修道人成長起來后,就將其等全數替換了。

他幾乎是全盤按照玉簡之中所見到的演教的規矩來施為,現在諸界情形,凡人已是遭受了太多苦難,無論他怎么做都比以往好,就算見得有什么地方不對,那再設法做得改變就是,總不至于再比以往更差。

不過短短數十載,依附這一處造化之地的界天,除了在道法修行上不同,幾乎就和演教治下一般模樣。

張衍很快感覺到,自己在這缺失之道的道法推算上,滯礙卻是略略少了些許,這無疑說明,確然如他此前所想,哪怕這處現世不是由演教來占據,只要這里造化性靈認同于他之道傳,甚至不必去修持,便亦可成為他觀望道法的助力。

雖然此方現世沒有演教統攝之時那般上下貫通之感,或許未來還可能有所反復,可這無疑同樣也是一個成就道法的路數,這意味著哪怕不是演教侵占的地界,亦可成為他進窺大道的助力。

演教在此中其實仍是占據重要地位,因為此世之中的規矩完全是照搬演教原來那一套,這也同樣加深了人心認同之感。

假設沒有演教在先,那么陳昭亭所為也就無從參照,此中便會隔了一層。

他不禁思量起來,若演教與這等傳道方法雙管齊下,那么所能起到的效用比之前當是更多。

只是這里可能需他化身去往,若是弟子行事,當也能取得成效,可無疑與現世隔閡將會比眼前更多,顯然這等缺失之道就是需要大德俯下身段,親去往塵世之中尋覓。

一念至此,他心中已是有了計較,要是下來再是尋到這等所在,若還是造化之靈道法占據主流,那么還當考慮用此方法。

這里面最是可堪引導的反而是造化之靈托世之身,在崇奉造化之靈道法的人來看,其乃是最為近道之人,可在他眼中,這等人越是被壓迫催逼,那便越是想要擺脫桎梏,若能用好了,也不下于傳道之功。

于是他把心思一定,任由分身留在下界,正身則繼續在諸有之中搜尋造化之地。

不過他并不認為這等做法會這么毫無波折的進行下去,不說其他,造化之靈偉力若是見得他占據的那缺失之道越來越多,那多半會自發出來阻撓于他的。

想到這里,他往劫力團聚所在看了看,目光變得幽深了幾分,或者,還不止是造化之靈。

眨眼又是過去十數載,陳昭亭所在界域越發穩固,只是他自從知曉修煉造化之靈道法的修道人并非自己所見這些后,也是極為不安,生怕被這等人找上門來,故是向張衍求情,可否在自己界天之中立造一方界門,用以與演教溝通接觸,好彼此相援。

張衍并未回絕,事實如此做更可讓這里造化性靈認同更深。

實際此世之中仍有不少人崇奉造化之靈道法,不過那并不值得去計較,他不用偉力去插手,是不可能讓所有造化性靈都是倒向自己的,便是造化之靈自身也做不到,能有眼前這般局面,已然足矣。

而正在他找尋下一處造化之地時,忽然雙眼一睜,卻見那虛寂缺裂之中,有一股偉力滲透出來,并往布須天而來。

他察得其中有一股熟悉之感,心中微動,并沒有攔阻,卻是某處渾天生出些許異動,并且明顯有一道意識向他發出了邀請。

他目光微微一閃,果然來了。

只是沒想到的是,造化之靈還不曾作出反應,倒是劫力之內的大德先有了動作。

他稍作思索,便化出一縷意識,往那處囚界渾天之中投入進去。

須臾之間,他已是到得那渾天之內,便見上回所見那位道人立在那里,其人見他到來,稽首言道:“道友有禮了。”

張衍還得一禮,道:“道友方才起意邀我,不知是為何事?”

那道人言:“正是為道友而來,還望道友能緩尋那缺失之道。”

張衍淡聲道:“這卻為何?我自尋我道,又與諸位何干?”

那道人沉聲言道:“道友而今之所為,距離那缺失之道愈發迫近,若再這般下去,則會令造化之靈不得不另出手段壓制道友。”

張衍看他一眼,道:“我正欲找尋造化之靈所埋手段,他若尋我動手,那卻是正好。況我若逼得他不得不動,這豈非好事?”

那道人言道:“造化之靈一舉一動,莫不牽扯到大局,其在算我,我亦在算他,牽一發而動全身,道友之作為,雖是可亂了他章法,可同樣會使我等布置失了算計。故我特來勸言道友,可暫且安穩,以待大勢。”

張衍若有所思,按這道人之言,無非是說他之所為,增加了不少變數,由此可以判斷出來,爭斗也是按照一定規矩來做的。

這規矩不見得是彼此定奪,很可能是不得不如此。

不過介于雙方矛盾其實無可調和,必定是有一方要倒下的,所以還是那句話,不到終局不見輸贏。

他看向對方,淡言道:“諸位有諸位之打算,我亦有我之籌謀,彼此同為尋道之人,我又為何要屈己從人?僅憑道友一言,怕是難以說服于我。”

對方既要他遵從大勢,卻又不言明到底準備如何做,這并無法讓他信服。

換言之,他明明有左右大局之能,而對方偏偏要他完全順從大局,且還不令他知曉此中內情,又哪有這個道理?

更何況,面對造化之靈這等大敵,僅憑一人之言根本無足取信于他,也無法證明這不是造化之靈的安排。

那道人沉默一會兒,才道:“道友之意,我亦明白,只是我此回只是些許偉力溝通化身,那造化之靈亦在旁窺伺,許多事難以道明,還請道友稍作等待,用不了許久,自能明了一切。”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25 21:45
第二百六十九章 當行己道棄心礙

張衍聽這道人言語,淡笑一下,所謂等待,又要他等待多久?

現在是與造化之靈爭道之時,片刻都耽誤不得,不定稍作遲延,那造化之靈正身便入至諸有之中了,唯有搶爭先機為好,所以他根本不為所動,口中言道:“何謂時機?道友若無明確言語,那我當自行我事,待見得道友口中所言時機后,那自會停下。”

那道人沉聲道:“道友,你需知曉,你乃是造化之精破碎之后成道,偉力本與我等無有牽扯,故我此刻委實無法明言,待得劫力破碎,諸氣合同,那才可得見分曉。”

張衍一聽,心中微動,道:“照道友所言,身在局中之人便可明了大局,這么說來,虛寂之中諸位道友當也位列此中了。”

那道人言道:“自是如此,只是這些道友偉力稍遜,同樣也只有劫力破碎之后才能得知所有,此非我阻攔,乃是其自家所做選擇。”

張衍略一琢磨,若是照這番話來說,相覺等人偉力不得完整,目的就是也想參與這番爭局,故是將自身一部分力量留在了劫力之內,使之與造化之靈乃至彼間大德攪合到了一處,這般就不至于從此中被排斥出來。

但是其人言語仍然沒有真正讓他釋疑,因為劫力一破,那就是雙方決戰之時了,那時便是知曉了一切又如何?他除了直接上去迎戰,已是做不出什么反應了。與其如此,那還不如設法增加自身實力,以待變局。

他道:“道友雖是說了這些,可仍是沒有半分涉及根本,想來道友也不會言明了,既如此,那我自會設法求證。”

那道人見此,知曉無法說服他了,便加重語聲道:“該說之言都已說了,大勢不可違,還望道友能夠慎重思量!需知憑一人之力是難以抵敵造化之靈的,大局若崩,則諸有傾覆,道法被奪,那無人可以獨自存身下來。”

說完之后,便由有轉無,化去不見,而那一縷自劫力之中泄露至諸有的偉力也是一同消散不見。

張衍見其離去,也是哂笑一聲。那道人話里話外無非是說他礙了大局,可這在他看來,也只是危言聳聽罷了。

若是他此舉有礙,那么之前相覺等人設法招引閎都入世,后來閎都又千方百計引來造化之靈化身,這些莫非就無有妨礙么?

照那道人所言,如此施為早便壞了大局,還用等到他來敗壞么?

何況此事既對大德有擾,莫非對造化之靈便無擾了么?

要知無論造化之靈還是大德,最終目的都是為了追逐大道罷了,便連造化之靈也是因此緣故而誕生出來的。

所以雙方擊敗對手也并非了局,能得以補全自身大道,去到更高境界之人,方才是最后勝者。

而在這里,缺失之道是繞不過去的。最后無論是哪一方獲勝,一定都會來找尋此道。

所以這里最大可能,只是因為他尋訪缺失之道走到了所有人之前,且有可能會繼續把這個優勢保持下去,所以導致有些人坐不住了,這才以口實來延阻他動作。

之所以說是有些人,那是諸位大德除了在對抗造化之靈這一點上利益一致外,卻不見得任何時候都是意見相同。

而在現在什么事情都無法真正確定的前提下,他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故他決定不去理會,心意一轉,回到了清寰宮中,準備繼續追逐那缺失之道。

要知道法提升越多,能夠找到的造化之地愈多,而反過來等他傳道過去,又會有所反哺,眼下沒人與他爭搶,若干等著不去作為,等錯過了,那可能就再無這等機會了。

那道人雖到最后都不肯明言內幕為何,可他不難感覺到,等到道法再有些許提升,那么該知道的自都是能夠知曉。說不準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對方才迫不及待來阻攔于他。

念至此間,他目光一轉,觀去諸有之中,繼續搜尋那些造化之地。

而此刻另一邊,相覺等人得了張衍所予法訣之后,偉力招引極快,實力也逐漸在恢復之中,但是很快就到了引無可引的地步。

他們發現這正如張衍所言,自己那最后一縷偉力始終無法吸攝過來,然而偏偏這一縷偉力才是最為關鍵,沒有這些,憶識不得完整還在其次,斗戰之能更是差了不知凡幾。

這時諸人忽有所覺,對著布須天看有幾眼,感到方才分明是有一絲偉力自缺裂之處泄出,并落去了此間。

在長久沉默過后,微明忽然嘆了一聲,道:“玄元道友近來又尋到幾處造化之地,再加上玄元道友此前收獲,他所得缺失之道恐怕已是遠遠行在我等之前了。”

恒悟言道:“玄元道友不來奪我尋到的造化之地,又不來限我道法已然是不錯了,何必再去多求這些呢。”

閎都卻是冷冷插了一句,道:“依我之見,你們留著這些造化之地又有何用?左右都不是那造化之靈的對手,還不如都獻給了玄元道友,那下來或還能保全自己。”

他此言一出,眾人不由一怔,隨即又不禁認真思索起來。

季莊沉聲道:“此事或許可以一為。”

微明卻是有些猶豫,現在他們終究是在缺失之道上占據了些許,要是讓了出來,那就什么都沒有了。

相覺意味深長道:“閎都道友說得有道理,既然無法在此道之上與玄元道友相爭,我等又為何要執拿不放呢?現在玄元道友是不曾說什么,可若他什么時候想法有所改換,諸位莫非還能堅守下去不成?”

眾人心中一陣悚然。的確,莫看現在張衍對他們好言好語,可這畢竟涉及到大道之爭,現在張衍不來找他們,那或許是因為還能在諸有之內找到造化之地,要是尋不到了,不定就會轉過頭來盯上他們。

何況他們連自身道法都交托出去了,堅持此事又有什么意義?那還不如及早將造化之地呈獻了出去,免得多出什么事端。

恒悟道:“我等偉力能夠尋來這許多,也是靠了玄元道友之力,這個人情當需還上,我以為此法可行。”

眾人心里清楚,所謂人情也不過是一個借口,現在他們再是努力施為,也不可能占住此道了,既然這么做已是沒有太大希望了,那還不如早些敬獻上去,那么等造化之靈正身到來,或許張衍會看在這份情面上,遮護他們一二。

所以他們此等作為,不是當真沒了私心,只是知道無法與張衍和造化之靈相爭,便索性來一個退而求其次。

恒悟見眾人都無意見,便言道:“既然決定敬獻,那便這幾處造化之地中的道傳都是了收了吧。”

相覺笑道:“倒也不必如此,我等不去主動支持便好,這幾處交都交了出去,玄元道友莫非還不會處置么?”

眾人一聽,心中動了動,都是點頭,要是張衍處置了,他們不去理會就好,要是沒有處置,仍是把他們道傳留在那里,那他們就只當沒有看見便好。

眾人在商議妥當后,便就轉動神意,試圖與張衍交通。

張衍立時有感,見相覺等人一并尋來,知此中定然有事,便將諸人神意接納過來,道:“諸位何事尋來?”

相覺上來打一個稽首,道:“玄元道友,諸位同道知曉道友正在尋思對抗造化之靈正身之法,我等偉力難復,也做不了什么,卻愿意將治下造化之地全數獻上,只望能有益于道友參悟道法。”

張衍微覺意外,他倒是未曾想到此輩會主動將這些造化之地送來。

他此前并沒有侵占這些地界的想法,一來他找尋造化之地還有余力,二來,留著這幾處所在,說不定還能作為引動造化之靈的誘餌。

不過此輩既然愿意如此做,他也沒有往外推拒的道理,何況此舉的確對他追逐缺失道法有利。

他察看了一下,微明治下共有三處造化之地,后來眾人又合力尋覓到一處,只是當時怕被他發現,無一人占據,此后又陸續尋到兩處,合計共是六處造化之地,

陡然多了數處可以傳道之地,要是放在之前,純靠演教恐怕還要大費一番波折,但是現在又多了一條路數,或許短時內就可拿下了。于是他頜首言道:“那便多謝諸位了。”

諸人見事情已是妥當,也未再多言,皆是一禮之后,便就告辭退走。

張衍自神意之中退出來后,卻是失笑一下,相覺等輩之前不曾想到將造化之地送來,而偏是選在現在這個時候,應該是此輩見到了那道人偉力落去布須天,認為與勝負之爭即將到來,占了這些造化之地也是無用,這才亟不可待將這些地界獻出。

不過有一件事此輩未曾估錯,從那缺裂之處傳出的動靜來看,劫力已呈潰散之勢,不然那道人偉力也無法這么輕易落來,也無可能對諸有之內事宜這么快就做出反應。

若無意外,造化之靈正身真正落至諸有已是近在眼前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27 22:41
第二百七十章 上道由己不由人

張衍目光一掃,在相覺等人所贈造化之地中轉了一圈,已知此中具體詳情。

這六處地界中有五處大同小異,相覺等人雖然留下道傳,可從來沒有治世之打算,他們也不會去關心這些小事,所以世間可謂處處沖突,禍亂橫生。

在這般情況下,可謂人心思平,而演教每到一地,必然斬殺妖魔,平靖災劫,這十分符合眾生之所愿,所以這幾處直接交給演教當是沒有什么問題。

他當即傳得一道諭令,發往演教總壇,令高晟圖率領教眾先占住那五處造化之地,而后再去想其余,就算有些漏洞也沒有什么,要是造化之靈后手因此冒了出來,那正好一并解決。

而剩下那最后一處造化之地,卻是有些格外不同。

此間出現了一個出色人物,居然打壓得諸多教派抬不起頭來。

要知留在此世之中的教派每一家都是大德所傳,其厲害之處就在于傳道極快,只要教眾數目一多,那必然有人可登去上境,尋常修道宗派短時內或可占據上風,可時間一長必會被其等耗死。

這一人居然能在這般險惡環境之中崛起,并力壓諸教,著實十分了得。

不過這事雖然出奇,但也沒什么不合理,畢竟這是道法顯圣之世,若出得一位驚才絕艷的人物,并恰好站在了眾道對面,那么的確是可以做到這等事的。

在張衍看來,只要此人不是造化之靈托世之身,那便沒有關系,這幾處本就是在相覺等人治下,自也不存在這個問題。而且此界處理起來還更為簡單,只要讓此人認同于他道傳,那么下來之事就是水到渠成了。

于是他心意一轉,便就派遣了一個分身落往此世。

拋開他道傳不提,凡塵之人,本來再是厲害,與大德這個層次也是無可比較,可他覺得卻不是如此。

造化性靈身負缺失之道演化,未來造化之靈與諸大德相爭,其雖未必能得以自主,可至少也是參與之人,不定就能起到一定作用。

此刻他再是思索了一下,大德與造化之靈之爭,億萬現世恐怕都會被牽連進去,除了布須天,便是鏡湖這等地界也難說是否可以保全。

只是上回造化之靈正身到來,卻并沒有傾覆諸有的舉動。

他有種感覺,或許保得諸有之存乃是雙方的默契,但是不能僥幸寄希望于此,唯有盡快使得眾人認同他之道傳,到時諸有便被傾覆,已然尋到的道法卻不會因此而損失,所以需得盡快將這些造化之地消化了。

很快又是數十載過去,隨著這六處造化之地的造化性靈歸入道法之下,他對于缺失之道的認知越來越是明確,也正如他所想,道法這一提升,也是漸漸看到了許多以往不曾知曉的東西。

這就如當初在成就煉神之時,曾得見造化之精破碎那一幕,而在前在后之事卻無從觀得,這是因為他道法只及此處,然而一旦修為上來,自可見得更多。

此刻他目光之中,也有一幕幕景象飄過,待看罷之后,心忖道:“原來如此。”

諸大德各執大道一部,而當其等聯合起來之時,那是當真是可以左右大道運轉的。

諸大德與造化之靈糾纏對抗,雙方雖然在爭斗之中,可同樣也在借助彼此,引導大道向著自己所愿方向而去。

這就是那道人所言大勢了。

相覺、微明等輩雖也執道在手,可因為偉力相較弱小之故,是以此輩屬于極少部分,大勢一轉,自會被裹挾而去,絲毫反抗不得。

可是出現了他這個變數便就不同了,隨著他實力越來越強,那相覺等輩完全可以依附過來,形成另一股力量。

這就會導致大勢不再向著一處去了,而是由此分道兩邊。

如此情形下,諸大德要么將他打壓下去,要么設法將他拉攏過來,先前那道人設法說服于他,希望能令他就此停下。

他若是真聽了,那么當真不得自主,到了最終一戰之時,隨時可能被當作棋子耗去。

雖并不見得所有大德都是在針對他,但這是大勢之意志,此勢一成,只要身在局中,任何人都無從反抗。

張衍眸光微動,從這里看,大勢在誰手,誰便占據主動,與其向著靠過去,那還不如試上一試,看能否由自己來主導大勢,而這也未必不能做到。

就在他轉念之間,忽然感覺到一股力量浮出,他目芒一閃,等了這許久,那造化之靈后手終是顯露出來了。

他神思一動,一道化身已然落在了某一方天地之中。

一處江堤之上,兩邊楊柳依依,有客旅商販絡繹往來,一個衣襟敞開,行止略有些狂放的年輕道人,背倚著一株樹木,正在一口口灌酒。

這時他目光隨意一瞥,卻見一名玄袍罩身的年輕道人走了過來,不禁吃了一驚,懊惱道:“未想躲在這里還是被道友瞧見了,且慢來,待我先把這壇酒喝了。”

他一仰脖,咕咕咕把酒灌了下去,隨即把酒罐一扔,雙手一張,做出了一副任打任殺的模樣。

張衍并沒有立刻動手,看了其人一眼,道:“以我觀來,造化之靈令你在此,當是為了毀去此方現世,阻我尋道,你本有不少機會,卻為何不動手?”

年輕道人無所謂道:“正身本來留我在此,的確是為了遏阻道友,可惜他自身無情無性,無牽無掛,又怎能領略人世間的各種美妙滋味?我落至世間,享受到諸般好物,卻是有些舍不得將此毀去,可又無法違抗正身之命,那么唯有請道友來阻礙我了。”

張衍微微頜首,道:“尊駕如何稱呼?”

年輕道人聽他問起這個,精神略振,道:“我在此世給自家取了名諱,喚作‘荊布衣’。”

張衍道:“我觀尊駕,有如世間逍遙人,不忍凡世損毀,你既是被造化之靈派遣到此,當也是無情無性,那又為何會生出此等念頭呢?”

荊布衣嘆道:“這也得虧道友,并未將我輩道法全數盡除,反而留下一線,我才得以由此窺望到此間萬世萬物,有了自我心性。”

張衍明白了,這又是一個不愿意臣從于正身的化身,聽其言語,應該是為躲避他感應,所以化氣潛于此間等待時機,可蟄伏長久之后,因為散氣不凝,又無凝聚意念導引,所以被紅塵所染。

說來也是有意思得很,這些造化之靈的化身還有托世之身,但凡有了自我認知,都是一個個急于擺脫于其人,從他接觸過的此類對象來看,幾乎沒有例外。

他道:“可你也當是知曉,你那正身若來至諸有之內,你仍舊是無法脫身的。”

荊布衣一擺手,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等到正身歸來,再去想那些好了,”說到這里,他不禁有些奇怪,看了張衍兩眼,道:“怎么,玄元道友不準備驅滅我么?”

張衍淡聲道:“現在劫力阻隔越來越弱,我將你驅逐不難,可你那正身或還會再度派遣化身到來,卻未必如你這般沉浸世間。”

荊布衣自嘲一笑,道:“不想還有這等好處,既然道友愿意放我一馬,我也是識好歹的,道友如何說我便如何做。”

就在這時,道上有一個挑擔的中年人路過,荊布衣鼻子聳了聳,沖其招了招手,道:“來來來,到此處來。”

那中年漢子忙是走了過來,問道:“道爺有何吩咐?”

荊布衣興致勃勃道:“你擔子里的是什么東西?”

那中年漢子掀開上面布遮,香味更是濃郁,一塊塊厚實面餅摞在一起,當中拿油布隔著,表皮烤得金黃酥脆,道:“自家鋪的餅子,無有一點臟污,道爺可要來上一些?”

年輕道人小指一勾,已是抓了一塊在手,吃了一口,頓時眉飛色舞,扔了幾串銅板過去,道:“好好,我都要了。”

他舉餅對著張衍一晃,道:“道友,可要來得一些?”

張衍笑道:“尊駕自用便好。”

荊布衣一拍腦袋,道:“倒是我忘了,太上大德,又怎會把世間之物放在眼中?”

張衍淡笑一下,不置可否。

那中年漢子看不見張衍,只瞧見荊布衣自言自語,有些奇怪,心中轉念這怕不是個瘋道人,不過只要給錢,他就不怕,于是又壯著膽子問道:“這位道爺,我這里還有一小壺自釀好酒,還有半只燒雞,道爺可要么?”

荊布衣目中放光,道:“要要,都要,都要。”他又是扔了幾串錢過去,拿過酒來灌了幾口,心滿意足的一嘆,道:“試問似這般人世,我怎又舍得毀棄。”

張衍這時道:“尊駕既是喜歡塵世,那便留在此間吧。”

說話之間,他抬袖而起,伸手對著荊布衣一指,后者只覺自身氣機一僵,若說原來隨隨便便就可將這處現世毀去,那么他現在不過如同尋常修士一般,雖可以飛天遁地,挪山移岳,卻再難出得這方天地了。他搖了搖頭,道:“這般也好,這般也好啊,更能品得人間滋味。”

張衍收手回來,此人身上有他偉力鎮壓,不怕再有什么異動了,于是意念一轉,身影便已是消散不見了。

荊布衣見得張衍離去,松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可惜了,就算諸位太上大德都是聯手起來,也是阻止不了我那正身落來諸有的,這塵世破碎之前的美味更是值得一嘗。”說著,他狠狠咬了那面餅一口,三兩下就將之全吞了下去。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27 22:42
第二百七十一章 舉勢奪機爭天意

張衍意識一瞬之間便從那方界天之中回轉至正身,有造化之靈分身停留在那處,在其未被消殺之前,那正身當是不會有什么動作了。就算其堅持派遣化身出來,只要以往弊端還是存在,并且及時發現,就不會造成什么太大威脅。

在這件事暫時處置穩妥之后,他思緒重新回至原來所想之事上。

要讓大勢倒向他這邊,并不是沒有機會,還是有一定成功可能的。

要知道,大德之間并不見得都是意見如一的,以往所謂大勢之所以為大勢,那只是因為沒有選擇,所以不得不如此,可現在在他這里,卻又多出了另一個選擇。

若是他能得以與這些大德溝通,那么屆時哪怕只有一位站到了他這邊,那他達成目的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

放在以前不見得可以做到,可現在劫力破散,連那位囚界之主都可將偉力落至諸有與他交通,那么他一樣可以設法將自己意愿傳遞過去。

這里他首先想到的,便是疑似少清祖師化身的那一位。

這位化身雖因為偉力殘缺,并未到得大德層次,可是究竟藏身于何處,他也只能模模糊糊感覺到這一點,具體無法確定,這應該是有獨特手段的。便連前次造化之靈正身到來的偉力傾軋,也同樣被其避了過去,現下他若是與之做一番溝通,不定就能談下此事。

心思一定,他當即取出其人交托給自己的一道氣機,便于心中一喚。

過有片刻,只見劍光一閃,一名道人現出身來。

張衍打一個稽首,道:“道友,久違了。”

那道人還得一禮,道:“道友有禮了,以道友現下之能,卻來喚我,想必是有要事了。”

張衍點首言道:“正有一事想要請托道友,在造化之精破碎之后,諸位大德與造化之靈便相爭對抗,眼下即將入得終局,先前有人來勸言我,要我等候下去,待得劫力粉碎,便隨勢而行,還言稱若不如此,必害得大局崩壞,然則我欲問及內情,卻是遮遮掩掩,不肯道明,只言到時便知。”

那道人卻是對此不以為然,他一蕩衣袖,道:“我輩行事,求得是超脫無束,要做何事,自可去做,不必理會他人如何言語,此僚鬼鬼祟祟,不肯言明詳情,理他作甚。”

張衍微微一笑,道:“我以為其人所言大勢,卻非我之大勢,我曾與道友一同對敵,甚是合契,故是想及,待得造化之靈打碎劫力,不知道友可愿與我聯手?”

那道人看了看那缺裂所在,便道:“我可以一試。”

張衍道:“那便拜托道友了。”

那道人道:“言重,若是按照道友所言,此輩行事瞻前顧后,拖泥帶水,我亦不愿與此等人有什么牽扯。”

他抬手再是一禮,便轉身走入了虛寂深處,須臾隱沒不見。

張衍略一思索,化身與正身的想法終究是不同的,他不知這位最后會作何選擇,而且因為劫力阻隔,對方也未必會有所回應,但能提前說上一聲,便也足夠了。

而他也不會把全部期望放于一人身上。下來該是設法找尋另一人了,轉念到此,他把神思一轉,霎時便有一道分身走出了玄淵天。

布須天內,鑾方、秉空二人正坐于自家駐地之內,近來他們也是感覺到了諸多不對勁的地方,虛寂之中氣氛變得異常緊張。

只是他們也明白,凡是牽涉到了大德與造化之靈的斗戰,尋常煉神修士幾乎毫無插手余地。自他們得道以來,這等不得自主的感覺已是極少有了。

秉空面色凝重,道:“我觀那劫力,已然處處是漏洞,造化之靈正身若至,也就在近段時候了。”

鑾方道:“布須天乃是虛寂之中造化之精最為蘊集之所在,我等只要躲在此間,想來便是諸有傾覆,也波及不到此間。”

秉空沉聲道:“道理是如此,可是造化之靈能為之大,我等無法揣度,便如上回,若不是玄元道友偉力遮護,就算在布須天內,我等一定無法抵擋造化之靈偉力的侵襲,而戰局若是激烈一些,玄元道友恐怕就顧不得我等了。”

鑾方搖頭一嘆,他心中明白,這等事是指望不了他人的,現在能得布須天內存身已然不差了,便是當真不得遮護,那也只是自身運數,怨不得人。

就在兩人說話之際,卻見一個玄袍罩身的年輕道人自虛無之中走了出來,便緩步而來,到了近前,頜首為禮道:“兩位道友有禮了。”

鑾方、秉空二人心中倒是一緊,沒想到方才談論張衍,其人便至,忙是站了起來,還有一禮,道:“見過道友,道友怎有暇來我二人這里?”

張衍道:“此來是有一事,想要問詢二位。”

鑾方道:“原來如此。”他側身作勢一請,“請恕不知道友來此,待客不周,還請道友入座說話。”

張衍點了點頭,把袖一展,便在客席之上坐了下來。

鑾方、秉空二人也是跟著落座,隨后才問道:“不知玄元道友所問之事為何?”

張衍看向二人,道:“兩位過去曾與曜漢老祖有過爭斗對抗,卻不知,此事最早開始于何時?”

鑾方稍作思量,才謹慎回言道:“不瞞道友,造化之精破碎以前之事,由于我等識憶缺失,具體事宜,也是難以記起,而在造化之精破碎之后,我等為對抗曜漢所立德道,這才立得全道,并對抗至道友到來之時。”

秉空不難聽出,張衍話中之意似乎是想找尋什么關于曜漢的線索,便道:“其實玉漏、羽丘二人比我等更是熟悉那曜漢道人,只是可惜此輩已然不在了。”

張衍搖了搖頭,玉漏、羽丘二人雖是被他逐入永寂之中,可按理來說,還是應該有微弱偉力殘留的,但是他之前看過,發現這二人與曜漢偉力都是一絲半點也找尋不到,故是他懷疑,這二人很可能與曜漢老祖同出一源,之所以分得三人,不過是障人眼目。

他沉吟一下,道:“如此,我需借兩位道友氣機一用,以此查證些許事宜。”

從二人言語不難看出,在造化之精破碎之后,這兩人就與曜漢老祖三人對抗長久,全道與德道之爭更是遍及諸多現世,可以說是與曜漢老祖偉力接觸交融最多之人,若是能借得二人氣機推算,并尋到曜漢老祖殘留下來的偉力,那么便可把話帶去。

曜漢老祖身為大德,雖未必會把自家分身那些事放在心上,不過他可不會一廂情愿以為其人定會站到自己這一邊,但不去試上一試,誰又知道結果如何呢?

鑾方、秉空二人對視一眼,不過他們也沒有什么好猶豫的,各自取了一縷氣機出來,并交給了他。

張衍收得過來,身影一虛,已是回到正身之上,隨后便將氣機拿來推算。

而就在這等時候,他位于山海界天青殿中的化身此刻已是來至地淵之前,并傳了一道神意去到冥泉宗中。

宇文洪陽分身正在門中坐鎮,察覺到他到來,自里迎了出來,道:“太上怎來此地?”

張衍道:“我有言與貴派祖師一談,故想請道友設壇一祭。”

宇文洪陽思索片刻,沉聲道:“我可一試,還請太上隨我來。”

張衍一點首,便隨他而行,下一刻,來至冥泉宗祖師殿前,宇文洪陽這時告歉一聲,言及需先行入內祭拜,還請張衍在此稍候。

張衍道:“宇文掌門自去便是。”

宇文洪陽打一個稽首,便入得殿中,自里才是走了出來,道:“我已是設壇在前,只是以我功行,也不知祖師是否會由此回應,唯請太上入內一觀了。”

張衍頜首道:“多謝宇文掌門了。”

他擺袖走入殿中,抬首往那祭臺之上看去,神情微動,在他眼中,此刻正有一個道人身影立在那處,不過其人形影完全是由一縷縷昏黃氣線勾勒出來的,看去如同一幅以煙氣描摹的畫像,神玄莫測,飄渺不定。

他打一個稽首,道:“道友有禮了。”

那道人形影還得一禮,其人沒有開口,只是有一縷縷氣煙飄來,在兩人之間憑空凝聚出了一個個文字,其上曰:“道友有話與我言說?”

張衍也不繞圈,直接就將自己目的說出,那道人立定片刻,似在考慮他的建言,但其人卻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只是打一個稽首,隨后便緩緩散去了。

張衍也不以為意,他也不需對方下得什么承諾,只要能知曉他的意思便好。

他自殿中出來,謝過宇文洪陽之后,意念也是回至正身。

此時他神色一肅,現在唯有太冥祖師那里不曾打得招呼,所以需得回往溟滄一行了。

若能順利把意思傳遞上去,那么九洲四派祖師處都是把言語帶到了。

其實此事便是不成,也無太大關系,只憑他能觀想造化之靈,并可讓其提前入得諸有的本事,諸位大德就無法將他完全忽略,一定是會再來與他溝通的,到時還能尋到機會。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27 22:43
第二百七十二章 無上法力人難知

山海界,龍淵海。

天半湖池之中,幾頭體型不大的龍鯉正在里間翻騰來去,追逐嬉戲,掀起陣陣水浪潮頭,幾條幼蛟不堪其擾,紛紛駕云騰上天穹。

關瀛岳站在湖池高處一座銅亭之中,時不時灑下一些丹丸,引得龍鯉過來爭搶,湖水之中又是一陣紛亂。

他身邊站著一名老成穩重的少年人,有著一副小大人之態,他觀察了半天,道:“師父,灑下的丹丸好似不夠那些龍鯉分的。”

關瀛岳道:“不夠分就對了。”

少年好奇問道:“恩師,為何要如此做?”

關瀛岳道:“因為唯有如此,才會引得此輩相爭,”他指著下方,“這湖水若不動,那不過一潭死水,這龍鯉若是不爭,那么就會養得癡肥貪惰,到時也就不堪其用了。”

那少年似乎懂了些什么。

這時一名年輕修士上來,來至近處,打一個道躬,道:“老師。”又對那少年人一揖,口中道:“師兄。”

少年人忙是還有一禮。

關瀛岳頭也不回,道:“何事?”

那年輕修士低著頭道:“老師,近來界外靈機更是衰弱,又有不少宗派來書求附,我等還是如以往一般回絕他們么?”

關瀛岳手中動作一停,將丹丸交給那個少年人,令他繼續喂食,隨后轉過身來,道:“自我山海界宗派與諸天萬界交通以來,哪個與我等牽扯不上關系?這個口子絕不能開,不然人人來求,莫非都是放其等入界不成?還是照此之前做法,說我山海界并不會放得外人入內,不過若有什么需用,看在同道情面上,自會支應一二。”

那年輕修士這時似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道:“少清派那邊……”

關瀛岳搖頭道:“少清道友之事不必去管,外來之人要真能過了他們那一關,允其等入內又如何?”

山海界現在是溟滄、少清、冥泉三方共同主持大局,溟滄、冥泉這兩家至今未開一個口子;少清派那邊的規矩倒是簡單,只要你能在正面斗戰中贏了他,那么自可讓你進來,可迄今為止,還無人能做到。

那年輕修士表示明白,正要退下時,關瀛岳卻是將他喚住,看了其幾眼,道:“我觀你似是有什么心事?”

那年輕修士沉默片刻,才道:“弟子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講。”

關瀛岳看他一眼,道:“既是有話,那便說出來,師徒之間,不必這般藏藏掖掖。”

那年輕修士道:“是弟子矯情了,弟子一直有句話想說,”他后半句聲音大了一些,令那正在喂食的少年人也忍不住看過來。

“我山海界靈機無數,那些不相干之人也罷了,可是那些以往交情不淺的同輩,既然不準他們入界,可為何不送他們一些外藥呢?我溟滄派也不是承負不起。”

說到這里,年輕修士又是低下頭,道:“涉及宗門大略,弟子或許冒失了,但我山海界坐觀同道危難,卻不施以援手,將來他人又會如何看待我等呢?我山海界的名聲也必會因此跟著受損。”

關瀛岳語聲略淡道:“我輩是修道人,不必太在乎這些,而今有靈機可享之人都是固守根本,非我一家如此,而無有靈機可用之人,互相之間爭殺拼斗,待到宗門消散,壽數耗盡,一切自也煙消云散了,此輩如何看待我等,于我而言,毫無意義。”

那弟子忍不住爭辯道:“可弟子覺得未必如此,諸天萬界靈機動蕩,在這數千年中變化尤甚,連余寰諸天這等屹立百萬載的地界,現在也是開始崩塌,唯有青華天一家尚在,可也難說什么時候便落得那等地步……”

關瀛岳看了他一眼,道:“卻不想你有這等想法,也難怪憐憫那些宗派。可你需看到,余寰諸天格局不在,青碧宮不一樣仍是守住了青華天?有元尊坐鎮,此界可謂永恒不滅,而待到靈機復興,再有個百萬載下來,不是一樣也可立起眼前格局?而我溟滄派有那一位在,也一樣不懼此等變局,所以你之擔憂,完全不必。”

那弟子仍是不能服氣,辯道:“可是恩師,我等仰仗上境大能,可我等對上境大能又有何意義可言?若是大能一念改變,到時又該如何?”

關瀛岳搖頭道:“你想得著實太多了,這些本不是你該操心的,試問那些大能的心思,又怎是你可以揣度的?你此時該如你同門師兄弟那般努力提升功行,而不是去憂懼這些渺茫之事。”

那弟子嘆了一口氣,道:“恩師,道理我也是知曉的,可我心中偏偏就是繞不過去。”

關瀛岳道:“再過幾日,便是諸派飲宴大會,你替我前往,好好在那里逍遙享樂,一載之內,不許回來。”

年輕修士一怔,以為自家老師是嫌棄自己,所以把他支開,不覺意氣消沉了一點,俯身一躬,道:“是,恩師。”

關瀛岳看他離去,失笑一下,與這弟子心思相類似之人他也曾是見過的,此輩在了解諸天萬界之宏偉,上境大能之偉力后,總是覺得自身卑微渺小,進而懷疑自身,不過等到其逍遙幾日下來,自會把這些與自己毫不相干的東西扔到一邊去。

他轉過首來,看向那少年,道:“徒兒,你有何想法?”

那少年想了想,道:“師兄說得好像有幾分道理,不過弟子看來,世上靈機,不就是我等手中丹丸么?而我等就好比那龍鯉,說不定上境大能就是要我等彼此爭搶呢。”

關瀛岳道:“觸類旁通,也算有些見解,不過你需記得,上境大能之思,絕非我等可想,等你什么時候挨近那等境地,再去思索好了,現下只需做好眼前之事便是了。”

少年似懂非懂,哦了一聲。

兩人說話之間,忽然有一靈符自遠空飛來,關瀛岳接來一看,不覺神色一肅,他看了看自己弟子,略作思索,道:“你隨我來。”

他一蕩衣袖,瞬息之間,兩人已是來至祖師殿前,而此刻一名玄袍罩身的道人正背對著他們站在那里。

關瀛岳深吸了一口氣,上前一禮,道:“見過渡真殿主。”那少年跟著自家老師一拜。

張衍并不回頭,立在玉階之上,負手看著那宏偉殿門,道:“我自去祭拜祖師,關長老可先在外間等候。”

他身為渡真殿主,若去祭拜祖師,自是不用他人允許,不過祖師殿如今看守便是關瀛岳,在溟滄派內行事自是要遵從門派規矩,所以與之打了一聲招呼。

關瀛岳忙道:“弟子不敢,渡真殿主自便就是。”說話之間,他便見張衍衣袍擺動,已是步入了祖師殿中,身影很快沒入其中不見。

少年人抬頭看了看自家老師,拽著后者袖子搖著,小臉之上露出興奮之色,道:“恩師恩師,渡真殿主是否就是門中傳言的那一位?”

關瀛岳道:“正是這一位。”

少年人低低驚呼一聲,帶著幾分好奇問道:“那……恩師,渡真殿主此來是為祭拜祖師么?”

關瀛岳看向殿門,略帶感慨道:“為師方才才和你說過,上境大能之思,非我輩所能猜測,你我不必去多想,只管修好自家功果便是。”

布須天某處空域之內,青圣雙目緊閉,盤膝坐在那里,他此刻神意正在虛寂之中飄蕩著。

他是諸位煉神修士之中唯一一位敢于把自身意識偉力散布出布須天之人,此舉是為尋求上法機緣,哪怕求道再難,可只要無人攔阻,那么他追逐大道的腳步就絕然不會停下。

只是那些大德偉力太過強勢,他偉力一上去就是一觸即潰,所以只能尋找那些可能早被逐入永寂之中的大德氣機。

就在他四處游蕩之時,忽然觸到了一股異樣氣機。

此氣玄妙無比,分明與大德位在同一層次,可這次卻沒有將他偉力震散,反而主動尋了過來。

他頓時心生警惕,立刻往布須天撤回,然而還未等他做成此事,對方卻是先一步照入他神意之內。

恍惚之間,他便見一個模糊人影出現在了那里,不覺冷聲道:“尊駕何人?”

那模糊人影道:“道友既在找尋上境法門,又為何這般抗拒?”

青圣沉聲道:“尊駕到底是誰,我不與來歷不明之人交談。”

那人影笑道:“道友在虛寂之中徜徉這許久,我即便不說,想你也能猜出我的身份。”

青圣神情微凜,他隱約猜出了對方身份,謹慎言道:“尊駕想要如何?”

那人影言道:“我在虛寂之中感得道友偉力,你所求者,無非上境,那我等為何不來做一個交易呢?”

青圣沉聲道:“什么交易?”

那人影道:“我之正身很快將要回歸諸有,只是布須天完滿無漏,我要占下此地還是要費上不少力氣,我也無需你做任何事,只要在關鍵時刻接納我送渡過來的神意便可,只要你應下,我便會傳你大道法門,更可在爭局過后庇佑于你,不知你愿也不愿?”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27 22:47
第二百七十三章 心雖向利不逾矩

那人影說完,就直接將一段道法傳遞了過來。

青圣有心拒絕,可是一看到那無數妙法流淌入神意之中,還是忍不住接納了。

那人影似對此早有所料,玩味言道:“道友可以放心修行,此法乃我根據你自身功法演化而成,與我功法并非一路,哪怕功行再高之人,只要你不主動去言,那也是看不出來的。”

青圣哼了一聲,道:“可據我所知,我要想功行再進一步,只有功法并無用處,除非有造化寶蓮助我,否則難以企及。”

那人影意味深長道:“造化寶蓮,我便是現在尋來,道友敢用么?不過你且放心,你若真是道行到了,我自會為你尋來一朵。”

青圣道人道:“我如何信你?”

那人影道:“這卻容易,道友可先修持道法,若是我不把造化寶蓮尋來,那你大可不動,如此于你又有什么損失呢?”

青圣道人明白,對方的便宜并無這么好占,假設他先修持了這門道法,那么實際上就已然投入了對方陣中,那么下來如是不肯按照對方所言行事,對方只要將這事泄露給張衍知曉,難言后者會如何待他,若是換作是他,那是絕對不會容忍的。

可明知如此,他卻什么話都沒說。

那人影見他一言不發,知曉他已然是默認了,笑一聲,道:“道友,時機一至,我自會來尋你的。”

青圣道人卻道:“且慢!”

那人影道:“道友還有何事?”

青圣緩緩道:“我若是修煉了這門功法,下來又去何處尋你?”

那人影道:“只要你偉力尚在布須天外,你若修持了此法,我有所感應之后,自會找了過來,只是需提醒道友,我正身很快就將到來,你需盡快下得決定,要是錯過了,那便再無機會了。”

青圣沉默片刻,道:“我知曉了。”

那人影沒再停留,自他神意之中退了出去。

青圣仔細查看了一遍,確認自己身上沒有什么異狀,雖然對方直接做手腳的可能很低,可他仍是謹慎。

他思索了一下,恐怕此事就算告知了張衍,那造化之靈也并不如何在乎,因為看去無論結果為何,對其人也沒有什么損失。

他反復盤算,良久之后,終是有了一個決定,出得駐留之地,便往玄淵天而來。

張衍步入祖師殿中,沿著長長謁道而行,因為這里是山門重地,唯有三殿殿主和名義上的看守可以入內,諸如仆從道童都沒有資格到此,甚至連陣靈都不存在,所以此間空無一人,唯有謁道兩旁水波流淌之聲。

行步許久,他已是來至了供奉大殿之前,身上渡真殿主玉章飛出,放出一道光亮映照在前方合閉的金石大門之上,那大門無聲無息向兩旁移去。

他目光一掃,這里之前他曾來過數次,不過依舊保持著原來模樣,可以說此間自二代祖師設立伊始,便沒有什么變化。

他踏入里間,來至大殿之中,抬頭看去,玉臺供案之上,最上方擺放的乃是太冥祖師牌位,而接下來乃是歷代掌門,左右兩旁則又分列了過往渡真、晝空兩殿殿主的牌位。

這兩殿殿主牌位曾在第五代掌門秦清綱飛升之前撤下過,后來溟滄派在山海界立足后,又被秦墨白重新搬挪了回來。

張衍是知曉的,五代掌門秦清綱之所以如此做,包括不指定下一代掌門誰為繼傳之人,這都是有其用意的。

在其人飛升之前,溟滄派實際上與溟空渾域之間是隱隱有所牽連的。當時渾天之中傳聞有一枚元玉落在溟滄派所居虛空元海之中,欲設法以祖師名義向溟滄派施壓索取。

為避免此事,秦清綱在得陳老祖、元中子等前代掌門傳意之后,刻意不立掌門,并撤了兩殿殿主供奉,且不留一言,自己又飛升而去,這般算是徹底斷絕了與渾天之間的牽連。

張衍對這番作為對錯不予置評,但從結果來看,溟滄派后來在秦掌門帶領之下卻是走出了另一條道路,乃至有了現下格局。

他看向供案,上前一步,準備向祖師執禮,然而,就在他這一動念之時,自二代掌門始,下方歷代掌門牌位之上的寶光名諱俱是收斂而去,變得空白無字,唯獨四代掌門牌位沒有任何變化。

身為太上大德,他固然承認歷代宗長地位,可那些宗長卻不敢讓他祭拜。

不過唯有四代掌門未曾成道,自是沒有感應的,但大德執大道一部在手,天機應發之下,自也是化作了一般模樣。

他對此不以為意,來至案前,微微俯身,就對著祖師牌位一禮。

而就在這一刻,周圍景物一變,諸物都是由有轉虛,逐漸淡去,他好像又一次站在了虛寂之內。

而這里除了他自身偉力之外,還有另一股浩大偉力存在,綿綿泊泊,無始無盡。他與太冥祖師氣機接觸過多次,清楚這便是祖師偉力,可此刻也只有偉力在此,并沒有見得祖師形影現出。

他略作思索,便試著將自身意念投入進去,然而他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倒是在如此做后,周圍景物又是由虛轉實,他發現自己再一次回到了祖師殿中。

他回憶起方才那一幕,心下微動,似是想到了什么,隨即點了點頭,對著供案之上再是一禮,便從殿內退了出來。

其實這一次他本還可以去找尋魔藏主人,不過仔細思量下來,卻是放棄了此舉。

從四大派祖師落去九洲開派的舉動來看,這四位很可能就是站在同一陣營之中的,就算有分歧,想也不大。

至于宗派之間的較量,其實并不能說明什么,那只是門人弟子之爭,無有靈機這個矛盾,也未必能爭殺起來,對于大德而言,那更是小事。

魔藏主人和囚界之主則便不同了,兩人并未立派,而是另行開辟格局,只觀雙方表面上的作為,已是能夠看出彼此不同了。

故是他大膽猜測,魔藏主人與囚界之主或許是走得更近一些,故是干脆不去理會。

他抬頭看了看那缺裂所在,雖這一次沒有與祖師直接交流,可他已是把自己的意思交代清楚了,自己已然出招,只看對面會如何應付了。

他把心意一轉,就回到了清寰宮中,方才坐下,心中卻是忽生感應,便就喚過陣靈,令其去門前迎客。

同一時候,青圣已是來至玄淵天宮闕之前,卻見一名道童自里出來,對他揖禮道:“太上,老爺知你到來,命小人迎你入內。”

青圣點點頭,隨得道童到了里間,很快見得張衍,待敘過禮后,他言道:“我方才遇得一事,需向道友稟告。”

張衍見他神情鄭重,心念一轉,已是有所猜測,頜首道:“道友請說。”

青圣便將自己遇見造化之靈,還有自己與之交談之言如實道出。

他考慮清楚了,造化之靈之所以找上他,應該是看中了他是真正內求之人,從來都是利益為上,只要對自己有利,那么就會去做。

可是利益與利益不同,唯有保證自身存在,才能去尋求更多東西。在布須天內,他可不認為自己能瞞過張衍。

而且就算成了大德那又如何?張衍真要收拾他,造化之靈哪里可能遮護得住他?

別看造化之靈表面上說得如此輕松,什么只是為了減少一些麻煩,可要是能在正面輕易對付得了張衍,那又何必來暗中做這等事呢?

張衍聽罷,笑了一笑,道:“原來如此,造化之靈既然主動將道法贈予道友,那卻也不能錯過了他這一番好意,道友盡管拿去修行就是,你若功成,他若要將寶蓮交托于你,你也大可接納下來。”

青圣一怔,隨即明白了過來,稽首道:“當如道友所愿。”

在張衍這里有了交代,他此刻已是放心,何況還能光明正大修持功法。再是說了幾句拜謝之言后,他便告辭離去了。

張衍則是沉思起來,他先前就猜到,造化之靈在分身久無動靜后,一定又會做出什么事來,而這回其人突破點卻是在青圣這里,看去是想從布須天內部突破。

他之所以不攔阻此事,那是因為造化之靈為了達成目的,很可能當真會將那最后一朵造化寶蓮拿了出來。

雖不見得這會是完整寶蓮,但若是他能從中截取到一縷氣機,那么力道之法就可以填補完全了。

他在四處收攝寶蓮氣機,造化之靈有可能是知曉的,但其未必知道他真正想做什么。

魔藏主人也不可能將自己設法開辟力道道法一事到處宣揚,所以造化之靈至多猜想他欲借此找尋一個后手,以防萬一諸有被毀,還能借此重新開辟。

只此事本不在籌謀之中,所以他也沒有抱太多期望,仍舊是沉下心來,繼續搜羅造化之地。

不知多久之后,他心神有感,抬首一看,卻是察覺到那劫力微動,而后一絲熟悉偉力再是來到了諸有之中,并往布須天落來。

他笑了一笑,看來自身之意愿果是順利傳遞上去了,所以引得其人不得不再來與他交通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27 22:50
第二百七十四章 蕩開阻劫動氣神

張衍放開布須天門戶,任由那一縷偉力入內。

先前他就知道,即便自己沒有設法和四位祖師溝通,可因為能隨時將造化之靈喚到諸有之中,對方就無法將他繞了過去。

雖然他未必會如此做就是了。

可是只有這個能為在,那就足以讓諸大德忌憚,無法將他忽視過去。

不過若沒有他傳話給四位祖師的舉動,那對方也一定不會出現的如此及時,這反過來也說明他的策略是成功的。

現在他能從內外兩個方面都將能撼動囚界之主所謂大勢,逼得其人不得不再度與他來進行溝通。

只是就在這等時候,他忽然發現那偉力有著些許異動,并不是僅僅落往布須天,還有一絲落去了諸有之中,也不知到底去了哪里。

他略作思索,微微一笑,卻也并沒有去多管,而是意念一起,一具化身自正身上走了出來,并往那渾天走之中步入,須臾便就入到了里內。

那道人早已在此等候,見張衍到來,打一個稽首,道:“這一次我本不想來。”

張衍笑了一笑,道:“其實尊駕大可以不來。”

那道人言道:“我能渡過劫力,造化之靈亦能渡過,我有謀算排布,造化之靈亦有謀算排布,這里面容不得太多差錯,而道友每多得一次舉動,變數就會增加一分,為了大局考量,卻也不得不至了。”

張衍淡笑一下,沒有說話,只是靜候對方下文。

那道人言道:“事情既到這一步,我可以讓道友知悉所有,亦可讓道友如諸位同道一般作為執子之人,只希望道友能放棄原先所為,歸入大勢之中來。”

張衍頜首道:“的確該歸入大勢之中,可為何不是諸位歸入我之大勢,而是我歸入諸位之大勢呢?”

那道人沉聲言道:“自造化之靈生出那一刻,我等便在與之對抗,此大勢乃是經由諸位同道合力推演而成,如今已是將到最后一步,而道友乃是造化之精破碎之后成就,對造化之靈所知有限,又怎能去做那大勢之主?”

張衍搖頭道:“可尊駕之勢,當真就能算到所有變數?若真能做到,又怎會讓虛寂數度缺裂?”

那道人言道:“道友安知不是我等大勢算計之中?”

張衍淡笑言道:“若所有一切都在尊駕所言大勢之中,那又何必再來我這處補上漏洞呢?”

其余不說,他自身也可以算是一個變數,若是對方當真可以算到這些,就不會有今時這番對言了。

說到底,在被劫力困住之后,一切大道運轉都已不在其等掌握之中了。

而且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樣,這里并不是所有大德都是一個意見,很可能只是囚界之主這一派的堅持,否則不會他這一傳意上去,就引得那所謂大勢不穩當了。

那道人稍作沉默,道:“我此來本想消弭爭執,畢竟道友與我輩皆是修道人,既是道友自執己見,那我也不再勸言,等到終戰到來,孰輕孰重,自見分曉。還有一事,因為造化之靈之故,道友所需知曉之事我仍是無法道明,不過這里答案卻落在了那劫力之內,道友若是有心知曉,那自可去其中取拿,到時一切皆明。”

張衍一挑眉,道:“劫力之內么?”

與此同時,相覺等人所立造的大世域中,忽有一縷偉力落至此間,并化出了一縷形影,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相覺站了出來,道:“這位道友,你自何而來?”

諸人也是看來,只看表面,來人應該是一位大德化身。

方才劫力之中又有偉力落下,他們也是同樣感覺到了,從氣機之上不難分辨,來人便是這一位。

那道人言道:“我正身尚在劫力之中,乃是借得一絲空隙,方才將一縷意識傳回諸有,是為將幾句話帶給諸位。”

相覺言道:“什么話?”

那道人言道:“諸位可是知曉,為何自身偉力始終不得完全么?”

眾人聽到此言,神情之中卻是多出了幾分微妙。

相覺笑道:“道友知曉為何?”

那道人言道:“那實則是諸位自家之選擇,當初造化之精破碎后,諸位刻意將自身偉力分出來一縷,與我等一同牽制此僚,為得就是在劫力破碎之后,能夠在大道棋盤之中占據一席之地。”

在場之人聽得此言,都是能模模糊糊感到了一些東西,微明皺眉道:“尊駕可否說得再明白一些?”

那道人搖了搖頭,道:“此事無需我來言說,只是給諸位提一個醒罷了,到了劫力破碎之后,諸位自會明白。”

說到這里,他語聲鄭重幾分,道:“我想告訴諸位的是,造化之靈正身偉力之所以被牽制,這里面實也有諸位的功勞,故而等到劫力破碎,你等可以有一個自主之選,未必需要趨附于誰人。”

在場之人心中恍然,此人到此,這分明就是勸說他們不必跟隨張衍。恒悟出聲道:“尊駕之前不來提醒我等,可現在卻至,這里可是因為玄元道友的緣故么?”

那道人也不諱言,道:“確然是有這一位的緣故,這位舉動已是妨礙了大局,造化之靈若是因此勝過我等,那諸位誰也逃不過去。”

他來得這里,正是為了挾制張衍,故一邊在與其人言談,一邊到此勸說眾人。

要是相覺這些人不再站在張衍這一邊,那么其人自是被孤立了,在他看來,以張衍一人之力,顯然是不可能動搖大勢的,那么本來謀劃也就不攻自破了。

盈空這時開口道:“而今造化之靈正身即將突破劫力,連我等自身都無法確認自己是否有問題,我等又如何信你之言?”

那道人道:“諸位不必此刻信我,還是那番言語,待到劫力一破,自能明了我所言不虛,諸位到時再做選擇,也是不遲,還望諸位慎行之。”說到這里,他打一個稽首,身影便就化去不見了,連那偉力亦是一同消散無蹤了。

相覺想了一想,看向眾人,道:“各位道友如何看?”

季莊沉聲道:“不過一面之詞而已。”

閎都嗤笑一聲,道:“我要如何做,那便如何做,何須他人來指手畫腳?”

盈空淡淡言道:“此人自言曾與造化之靈對抗,可偏又無法證明,那所言也不過虛妄而已。”

那道人雖然前來蠱惑相覺等人,可其卻是算漏了一點,那便是張衍曾與造化之靈正身正面對撼過。

無論從實力而言,還是從自身所站陣營來看,這都是最為直觀的證明,是值得讓他們相信的,所以僅靠幾句言語,是絕無可能讓相覺等人在這般關乎自己存亡的事情上動搖的。

況且他們道法都被張衍觀望過了,可以說之前就已經把對抗造化之靈正身的所有希望都是放在了張衍身上,現在讓他們突然改換立場,那又如何可能?

玄淵天中,張衍在那道人走后,便注視著缺裂之地。

其實那道人臨去之前那句話,意思十分之明確,你若要爭大勢,那么必當有承當劫力之能,若連這一關都無法過去,那么自也不可能讓諸位大德選擇你。

這應該不僅是其人自己的意思,或許也是諸位祖師想要傳遞給他的。

在不久之前,劫力已是開始一點點消失,好像是被什么東西一點一點吞吃了去。

所謂劫力,其實應該說是造化之精破碎之后的余波,其不但囚困住了造化之靈,同樣也是使得那些大德脫離了諸有。

所以大德與造化之靈一方面在壓制彼此,另一方也在對抗劫力,不如此做,雙方很有可能會被迫入永寂。

三方彼此糾纏,誰也沒有占據上風,但隨著大德逐漸歸來,劫力封堵也是一點點被打破。

劫力與大德偉力一樣,同樣也是無窮無盡,所以是無法消磨殆盡的,之所以現在呈現出被削減的模樣,應該是大德和造化之靈正身的力量在逐漸增強。

毫無疑問,這兩方的對抗,雖然牽制住了彼此,可也同樣推動著他們漸漸向著大道更高層前進著,而原來可以壓制雙方的劫力卻沒有長進,所以才被一點點的壓制下去。

這是劫數,是爭斗,同樣也是機緣。

到了眼前,這場爭斗已是快要達到分出勝負的時候了。

張衍認為,那劫力既能為他所見,甚至是在造化之精破碎后出現的,那么也應該是如造化性靈一般,乃是缺失道法的一部分,只是之前誰人也無法壓了過去,又有對手牽扯,自也無法得到其中玄妙。

可是現在被反過來壓制,那其實便是另外兩家消化這最大一塊果實了。

他目光微閃,若是這般,自己也不能將此錯過了。縱然未必能將這一部分大道奪取到手,可卻也不能讓造化之靈將這部大道占據太多,就算被其余大德得了去,也好過被此僚奪取。

而等到把這些劫力徹底削去之后,就是真正決戰之時了。

念轉到此,他立身起來,把雙袖一蕩,霎時之間,無邊偉力已然出得布須天,而后轟然撞入那方劫力之中!
superiss 發表於 2019-3-27 22:52
第二百七十五章 諸力化劫爭在先

張衍偉力一沖入劫力之內,很快察覺到了周圍有無數力量在向自己擠壓過來,若是任由這股力量侵襲入身,那么很可能就會被其逐入永寂之中。

他只是舉動偉力,輕輕一掙,就將這股力量排斥在外,然而下一刻,這股力量卻是與偉力牽連到了一處,怎么也無法甩脫。

他心中明白,一沾上劫力,那就沒退路了,必須與之斗爭到底,不是劫力將他消逐,就是自己將之壓下。

這也是為何造化之靈和大德被封堵住的原因,他們除了彼此之間的斗戰,還要時時刻刻與劫力對抗,無力去做其他事。

不過現在,他能感覺到,不管是造化之靈還是諸位大德,似乎誰都沒有與彼此較量的意思,各自都是盡力鎮壓劫力,想法窺見那背后所藏大道。故他也沒有去做多余之事,同樣開始推算劫力之中所包含的道法來。

不過他并沒有忘記,那道人所言,在這里有他所需知曉的一切,故而在演算之中,也仍是在分神察看。

很快,他目光微閃一下,卻是見得劫力駁雜之處,與別處劫力略有不同,便就把意念靠了過去。

而此時此刻,由于三方圍堵劫力,自是引動了不小變化,使得諸有之中產生了劇烈震蕩。

劫力在造化之精破碎后便一直存在,此后更是引動了萬世萬物的變化,這里最為明顯的,就是造化性靈遍布了整個諸有。可以說,除卻九洲之外,此刻所有現世之中的人道生靈皆算得上是造化性靈。

不僅是這些,造化之精破碎之后更是造就了無數造化之地,從而形成了如今虛寂之格局。

而這格局,很快又要發生改變了。

不過這里也是相對而言,那些沒有攀附上造化之地的現世,哪怕有經歷了億萬載歲月,從天地之初到天地寂滅,放大到整個虛寂來看,也只是一瞬即滅而已,里間生靈也絲毫不會感覺到什么異狀。

唯有與造化之地共存的現世,才可能感覺到這里變動。

就如此刻布須天內外,凡是道行高深之人,都能感覺到冥冥之中有種與自己相關的變化正在發生著,但又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這是因為諸多大德、還有造化之靈與劫力的碰撞本就是足以撼動諸有,現在張衍也是加入進去,已然是牽動了大道之轉運了。

無論你是大能修士還是一介凡人,只要還是在大道規序之下,那便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能被動承受此事。

其實大道規序還并沒有到真正改變的時候,若是等到機變一成,那反而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正如世人在眼中,認為天在上,地在下,頭為頂,腳為底一般,此為普遍常理,大部分人是不會去有所質疑的。

可若是規序改換,那么這一切或許可能會就此顛倒過來,可因生在大道之中,眾人不會覺得奇怪,只會視此是理所當然之事。

大多數凡塵卑下之人為生計勞苦,便是有感,也是很快就習以為常,只要不是牽涉到自己,他們既沒有這個心思,也沒有那個能力去改變這一切。而道行境界高深之人,對此卻是有所察覺,那原本熟悉的天地好似多出了幾分陌生之感。

相覺等大德此時的感受更為直觀,他們能夠看到,張衍浩浩蕩蕩的法力充斥虛寂,并直接侵入了劫力之內。

恒悟神情凝重,道:“玄元道友這是打算闖入劫力之中,直接去與造化之靈正身交鋒么?”

相覺道行稍高一些,他傾力感應片刻,十分肯定道:“應該不是如此,而是去主動打散劫力。”

微明一驚,道:“玄元道友為何要如此做?”

不但是他,諸人也很是不解,在他們看來,在那缺失之道未能尋全的前提下,劫力自是延續時間越長越好,這樣才能有更多機會去做準備。

閎都露出不屑之色,道:“爾等毫無眼力,分明是那劫力即將破散,造化之靈與那些同道正在瓜分劫力,以謀奪背后道法,玄元道友為了不使造化之靈奪取此法,這才加入了此局之中。若是按照你等所言,坐觀不動,萬一造化之靈勝出,那卻是平白讓其得勢。

諸人一聽,這才恍然,這倒非是他們見識不夠,劫力背后自蘊大道他們也是知曉的,只是劫力太過厲害,不但封堵住了造化之靈,對他們偉力也一樣有壓制之力,平時恨不得遠離,又哪會去想謀奪道法?

微明琢磨了一下,又看了看缺裂之地,道:“現下劫力衰敗,我等若是此刻取來劫力,是否可以從中截拿一部分道法呢?”

閎都冷笑道:“不是我小看爾等,劫力豈是輕易能碰觸的?憑你等法力,以往稍加沾染,就會被逐入永寂之中,縱然現在偉力稍加恢復,可連造化之靈都被這劫力圍裹長久,想要窺見道法,那至少要有與造化之靈對抗之能。”

相覺笑道:“微明道友也僅是如此一言而已,我輩一人之力固然無法對敵劫力,可若聯手起來,未必不能,只是玄元道友既然沒有與我說這等事,那我等只是在此等待便好,不然貿然上前,恐怕還會壞了大事。”

穹霄天內,旦易神情異常嚴肅,他能感覺到,隨著那劫力被逐漸削弱,原本幾乎被完全消滅殆盡的造化之靈偉力又一次落入諸有之中,并且再度活躍了起來,繼而造化之靈道傳又開始在諸天萬界之中蔓延開來。

布須天、鏡湖等地界還好說,畢竟這兩地各有真陽修士存在,在其等法力籠罩之地,俱能扭轉生靈認知,盡管這只能制壓一時,可眼下也是足夠了,但是其余現世,便就無法管束了,特別是那些依附于造化之地的現世,連大宗大派都是無有,根本沒有抵抗之力,若不設法阻礙,恐怕都會成為造化之靈的道場。

正當他要有所動作之時,心中卻有所感,算了一算,道:“原來玄元道友還安排了這等后手,不過只憑這些力量恐怕還有所不足,”他稍作思索,忖道:“既然目的相同,那我便相助其等一把吧。”

他一轉念,無數化身已是落到了諸多現世之中。

演教總壇之內,高晟圖適才接到一道教祖諭令,這回卻是要全力對敵造化之靈,掃蕩其偉力存在的所有界域,且不必再顧忌其余宗派。

他看罷之后,沒有任何遲疑,當即肅聲言道:“傳我諭令,召集各界分壇壇主前來總壇聚議、”

在下達諭令之后,他便來至議事大殿之上,他身后是直插云霄,壁立萬仞的傳法道碑,而在前方,則是布滿了整齊堆砌起來的通靈玉璧,看去如山高大,有若城壁半圍。

演教各處分壇由于都需人主持,那些壇主也不可能都是及時趕了過來,且這樣也太過耽誤正事,所以將身影照入通靈玉璧之中最為方便。

只是半個時辰之后,玉璧之上靈光一閃,第一個壇主身影已是映現出來,并向高晟圖躬身執禮問候。

就在此人出現數息之后,隨著一個個靈光閃爍的亮點出現,密密麻麻的人影也是自里浮現出來,很快,一條璀璨銀虹出現了在城壁之上。

演教而今共是占據了九萬余處界天,若按每一界俱有一名壇主來算,那么至少也有九萬余人。

因為各界情形格局不同,所以壇主修為有強有弱,有的化丹便可擔任,有的卻需凡蛻層次修士才能坐鎮。

可不管身份修為高低,每一人都是代表了背后一界勢力,而此時此刻,卻都是聚在了一處。

高晟圖看著眼前場景,也是涌起了一絲自傲之感,畢竟演教乃是他帶著門人弟子一同從無至有創立起來的。

不過想及正事,他很快收斂起了這等情緒,看向眾人,沉聲言道:“造化之靈道法毒害生靈,只奉道,不奉生,此法每至一處,泯滅人智人性,視人若豬狗犬馬,供其宰割蹂躪,充當血食資糧,此等惡法,我演教當除之,今奉教祖諭令,喚各方教眾來此,便是一同剿殺此法!”

諸多壇主都是神情凝肅聽著,雖然知道此事不好辦,可既然是教祖傳諭,那就沒有什么好言語的了,只管照做便是。

半天之后,玉璧之上靈光各自散去,隨著一道道諭令傳遞下去,各界演教教眾便一同發動了起來。

然而演教這一動,諸天宗派俱是緊張萬分。

演教之前竭力克制,不與諸派沖突,甚至主動退出靈機豐盛之地,看去很好說話,但實際上真正知道演教勢力的人卻絕不敢做此想法,

可以說,諸天萬界之中,只要有人道存身之地,就有演教蹤跡,尤其還有界門往來貫通,隨時隨地可以將這股力量擰合到一處,那就更是讓人驚怖了。

何況演教除了沒有真陽大能坐鎮,幾乎能壓過世上絕大部分宗派,諸天之內,很少有能匹敵的對手。

好在隨后傳來消息,確定演教只是為對付造化之靈道法,諸派這才放下心來,不過卻也紛紛收斂勢力,盡量避免在這個時候去觸怒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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