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7749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2 00:10
第三百零六章 劫力難阻法繼傳

造化之靈所筑性靈由于第一個入道,修持起來又極為迅快,所以在修道過程中幾乎沒有遇到任何像樣的敵手。

與之相反的是,凡人在修道途中還要面對異類侵襲,各種自然偉力危害,乃至族群延續等種種難題,可這些俱是被他們一一克服下來,頑強而堅決的向著道途上方摸索前進著。

曜漢祖師見此一幕,不禁感慨道:“人道生靈雖處逆境之中,可仍是不忘奮發求上,誠如道友所言,此局還待再觀。”

張衍負袖看著現世之中,盡管他已是來到了高渺層次之上,距離大道亦是不遠,可他從不小看凡塵生靈,尤其他自身就是從此中而來的,深知此輩之潛力。

站在大德這等層次看來,凡塵之人固然卑微渺小,可此輩一旦得遇正傳道法之后,那就擁有了無限可能。

就算那性靈一時得勢又如何?只要其人還在真陽境界之中,那么永遠不可能兼顧到自身法力之外的地界。

這等空隙正是大道規序留下的一線天機,這并非是刻意給人道生靈留著的,而是天地運轉的規序如此。但只要人道生靈自己不曾放棄,不斷朝著這個方向努力的話,那么終有一日,這一道天塹是可以越過去的。

那性靈成就之后,就令治下生靈都是偏向于自身,并強行扭轉了世人意志心意,使底下之人再也無法登上真陽之境,這是其人為了確保自身安穩,并不敢讓更多人與自身同列。

但隨著世事流轉,人道生靈只會越來越強,直至撞破束縛,人道一旦壯大,自是此消彼長,那性靈之勢就會相對減弱下去。

其實造化之靈一開始就走錯路數了,他若不把目光放在那性靈一人身上,而是對所有生靈都是一視同仁,或者干脆扶持異類對抗人道,那或許就能斷絕人道修士向上邁進之路,但以其出身,卻注定不會去在這些方面著力。

張衍轉念到了這里,心中卻是隱隱領悟到了一點,造化之靈吞奪人道大德,并不是僅僅為了獲得道法,或許也有補完自身所缺失一面的緣故在內。

雖是為了全道,可造化之靈因為沒有人心人性,所以其本人沒有向上攀登的心念,其非是有意識的去求道,而是為了全道而全道。

當然,造化之靈自身恐怕并未意識到這一點,只是憑借本能去做此事,其實這樣反是更不容易對付,這意味著其人不會退縮,也不會放棄,要么是以造化之靈吞奪所有大德為了局,要么就是他們擊敗其人。這場斗戰從一開始就無可能再停下來了。

曜漢、鴻翮兩位祖師默默看著,雖然他們當年也有傳道九洲之舉,可主因倒非是因為看好世之生靈,或是單純為了傳道,而是另有打算。

不過后來在與造化之靈對抗之中,他自身道行漸長,逐漸挨近大道,這才認識到了底下生靈同樣值得重視。

這里需要說的是,有些道理其實他們自不難想到,但這是否當真契合大道,那還需要去反復證悟。若是不得證解,那么他們根本不會往這個方向耗費功夫,因為在他們看來,那只是空悟罷了。

此刻那處現世之中,在那性靈成就之后百萬載,人道之中終有一人也是成就真陽。

若按常理來說,這處現世并未依附在造化之地上,那么這里本來當不會有元玉生出,但在造化之氣演化下,卻可化不可能為可能,當然一切仍是在大道規序之下,故是那性靈能取得,人道生靈也是一樣可得。

這里也不是沒有代價,當這個現世消亡后,若無大能刻意維護,那么除了超脫世外之人,所有一切都會化為虛無。

那性靈深受造化之靈道傳影響,將人道修士視作自己最大的威脅,自是不容忍此等人物的出現,故是在發現此事之后,當即尋了過來。

兩者之間不可避免的展開了一場斗戰,最終是這性靈仗著自身功行法力更為高深,將這名修士殺滅。

張衍及兩位祖師看到這里,卻是知曉轉機已然出現,雖然這位先行之人失敗了,可也無疑證明了,這性靈并無辦法阻攔所有人道修士沖向更高層次。

而那位先行之人雖是失敗,可真陽大能對下層修士來說,卻是亡而不滅的。

這位法力散去諸天萬界之后,便全力向人道傳道解惑,且還提醒后來之人,上境之中有外敵阻截,若得成就,需要格外小心。

對于此世生靈來說,就算上面再有威脅,可一旦踏上求道之路,他們哪里會再停下腳步?況且在以往的修道路上,他們更是不知遇到了多少難關劫數。在他們看來,得享上境后至少還有一搏之能,要是甘于弱小,就這么退縮下來,若那大敵想拿捏他們之時,那豈不是更無反抗之力?

故此等警告不但沒有嚇阻住底下修士,反而使得去往上境之人更多。在隨后億萬載歲月之中,陸續有人道修士突破到此境界之中,這些人自然也免不了與那性靈對上,有些人在對抗之中失敗,而有些則是僥幸逃脫,并躲藏了起來。

那性靈終究沒有辦法兼顧到諸天萬界所有角落之中,隨著人道修士逐漸增多,相互之間也是聯合起來對抗其人,從最開始的不敵,到后來卻是漸漸能夠打得有來有往。

到了此時此刻,此世之中的人道大勢已成,若無外力干涉的話,那么那性靈遲早是會被這些人道修士擊敗的。

鴻翮祖師這時言道:“那造化之靈視己身之外一切如無物,若非如此,又豈會有眼前之景?”

張衍微微點首,鴻翮祖師此言可謂說中造化之靈缺陷所在。

造化之靈并非是沒有辦法應付人道,比如放開道法,設法讓更多人站到自己這邊來,比如扶持異類生靈,此輩天生就與人道敵對,正是可以拉攏的對象。

但其人被自身立場限制住了,甚至其人在顧慮放開這些限制后自己首先會受到威脅,而在排斥了這些之后,可以借用的手段便就很少了。

正如他所想的那樣,從頭到尾,那性靈都是在以一人之力敵萬眾,這又怎可能取勝?

曜漢祖師言道:“此處現世乃是造化之靈牽系自身的關鍵,其若見得失敗跡象,絕不會看著那性靈就此沉淪,一定是會改正錯漏,設法挽回頹勢的。”

張衍也是認可此見,他與兩位祖師商量了一下,認為造化之靈就算有別的手段牽系自身,也不會輕易放棄這處現世,不過他們能做的早便做了,就看這些人道修士自身能否堅持下去了。

果然,在見識到一己之力沒法對抗人道眾修士之后,那性靈在造化之靈推動之下改換了對策,開始有意識的扶持異類。

張衍這時一挑眉,他發現造化之靈所引導的這些異類并沒有走上氣道之路,而是往力道之上邁進。

現在整個力道都是由他把持,只要有一二異類成道,就能分薄他的力量,不過造化之靈的初衷應該不是如此,其所傳播的力道完全是自身推演而出的,無有任何超脫現世的可能,頂點便是在真陽層次了。只是這力道之法需以吞奪人道修士為資糧,其目的應該是設法讓這些異類為那性靈所用,永遠站在人道的對立面。

他笑了一笑,若是造化之靈早一步如此做,或許還有壓制人道的可能,現下卻是有些晚了,人道大勢已成,絕不會讓這些異類輕易晉升上來的。

他又看了一會兒,才道:“兩位道友,我等該做好這處現世崩滅的后續打算了。”

鴻翮祖師道:“此世一崩,那性靈無所存身,造化之靈自會失了牽系,其人應會有其他手段維持自身。”

曜漢祖師言道:“幸好劫力是被玄元道友所奪取,不然造化之靈此刻所遇到的困阻恐就應在我等身上了。”

棋局對弈,一步失差,則需用更多步驟去挽回。造化之靈在劫力道法的爭斗之中失機,不是簡單損失了一門道法,還需面臨劫力的時時壓迫,現在其人必須先維系自身存駐,而后才能談得上去針對人道大德。要不是還有造化之氣給其挽回局面,那恐怕此刻已是被逼離大道棋盤了。

張衍道:“若造化之靈用道法落子來驅逐劫力或是維持自身,那卻是最好不過,如此一來,其人或可能無心與我等再在大道棋盤之上交鋒了。”

自從獲得那幾門道法之后,他一直想著把造化之靈逼迫下大道棋盤,其人之所以遲遲不退,在他看來,不外是還想著利用大道棋盤的優勢吞奪曜漢、鴻翮兩位祖師。

其人應該是認為手中剩余落子堪堪能滿足自身做得此事,不過若再少得一枚,就很難達成此愿,所以遲遲不肯再在棋盤之上落子。

他若能利用好眼前的機會,逼得其人不得不用落子維系自身,那么其人很可能就會放棄棋盤,轉而與他們進行實質意義上的斗戰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2 00:12
第三百零七章 托身寄氣折心意

造化之靈在傳下那力道法傳之后,確實在一定程度上助得那性靈緩解了危局。有一位異類在得道之后,還曾一度幫助那性靈幾次了逼退人道修士,看著還有幾分翻盤的可能。

造化之靈此舉,其實也是做到了某種意義上的順天而行。因為演教之故,經過億萬載道法傳承,諸天萬界之中,凡有生人存在的界域,幾乎人人都懂修道之法。

演教弟子修持通常是無需外物的,可道法流傳出去之后,不僅僅只有演教存在,還有無數道法被世人開辟出來,而人活世上,終究是要向天地索取的,這導致對修道外物的需求大大增加。

而異類以吞吃人道修士為修行,恰恰是遏制了此勢,這才有第一個異類獲得元玉成道,可自此之后,就再無什么進展了。便再是順天而行,畢竟修道本身就是沖著超脫天地束縛而去的,就連異類本身也在其中。

而異類修行比生人更為困難不說,人道在知悉此輩威脅之后,也主動加以圍剿,使得異類修士數目由此大為減少,故是再往后億萬載,再沒有一個異類能取得元玉了,此物俱是落入了人道手中。

張衍與兩位祖師早便看到了這一點,以眼前局勢來判斷,那性靈已是沒有可能翻盤了,被人道修士消殺乃是遲早之事。

他們也未有因此放松,等到這處現世瓦解的時候,沉眠其中的造化之氣勢必也會隨之顯現而出。這一縷造化之氣他們同樣也得想辦法將之奪取到手,不讓造化之靈再拿去利用。

現在就看,造化之靈下來又會用什么辦法來維系自身了,這是其人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

就在思忖之際,三人都是心生感應,不由往棋盤對面看去,此時此刻,那一股玄妙之感卻又浮現了出來。

曜漢祖師沉聲道:“此是第三縷造化之氣了。”

鴻翮祖師道:“不管其人握有多少造化之氣,我等逐一解決,總能讓他將手段用盡。”

而就在此刻,可見大道棋盤之上,造化之靈身側,陡然又是多出了兩具身影。

張衍抬眼看了過去,發現這二人卻是季莊道人與那微明道人,他雙眼微瞇,這二人無疑當是造化之靈的借托之身了。

造化之靈在吞奪大德之后,便可盡得其法,還可把人再度化顯出來。

這兩人本來可以說是造化之靈的一部分,不過在放了出來時,卻又與之分開了,連意念思想都是完完全全屬于自身的。

曜漢祖師言道:“造化之靈喚得這兩位道友出來,是想借其等偉力維持自身,道友可否將這二人也是以劫力相逐?”

張衍微微搖頭,道:“那造化之氣便是用在這里,已是無法以劫力壓制。”

他能夠感覺到,這兩人偉力與他們三人外溢偉力產生了碰撞交融,并相互糾纏在了一起,便用意念拂拭,也是甩脫不開,這便是造化之氣的作用了。

而造化之靈偉力現在也是在其等身上攀附了一部分,從此刻開始,就算那現世之中的性靈被人道修士消殺了,其人也不會再被劫力所迫了。

其人通過這等間接手段,卻又一次很巧妙的將自身被逐危機解除了。

這個方法也不是沒有缺點,比如張衍只消在大道棋盤上落下一子,就能將此全數抹除,但是他若落子,造化之靈肯定也跟著落子,這般就又回到老路上了,先前累積的優勢也就拱手讓人了。

相覺、微明二人在顯身出來后,便對著張衍及兩位祖師打一個稽首,言道:“未想又是遇見三位道友了,我等也是身不由己,若有得罪,還望勿怪。”

他們雖然有自己意識,但是造化之靈真要讓他們做些什么,甚至要他們與張衍三人斗戰,那卻也是無從反抗的。可以說這就是造化之靈的道法能為,大德在被他完全吞奪之后,一切便都會受其御使。

張衍心中明白,這次要想斬斷造化之靈的偉力牽連,那么就需要先對付這兩位。可哪怕這兩位乃是借托之身。力量層次也不及他們高,可大德終究是大德,這與先前在下層之中的博弈不同,若不是落子斥逐,那么只能動以偉力清剿了。

如此做那就是正面斗戰了,可實際上他們現下沒法做到這一點。

先前與造化之靈無論怎么博弈,都是小范圍內的偉力對抗,即便是劫力,也是借用了收取道法帶來的優勢。

要是直接攻襲造化之靈或是其借托之身,那就等于是主動下得棋盤了,雖然他們本就存著這等打算,可先行撤走之人是要付出更大代價的,故才一直試圖把造化之靈先給逼迫下去。

當然,要是兩邊都是愿意撤走,那么正如雙方合立大道棋盤一樣,誰都不必付出代價。可問題是造化之靈顯然還沒有放棄在大道棋盤上攫取利益的打算,自是不愿從此退去。

曜漢祖師言道:“此僚早前如就用這等方法,我等也未必能拿他如何,為何直到現在才拿了出來?”

張衍一想,認為其中最大可能,或許原本其人這一手是拿來相助自身吞奪曜漢、鴻翮兩位祖師的,所以一直隱而不用,被逼到而今這般地步,才不得不使了出來。

他抬頭看向兩位祖師,道:“造化之靈在手段用盡之前,顯是不肯放棄在棋盤之上的角逐,若無法用棋盤之外的手段驅逐相覺、微明兩位道友,那么我等就要回到棋盤上來解決此事了。”

曜漢祖師沉思片刻,道:“此事的確有些難處,不過……”他語氣略略加重,“若是這兩位自己愿意斬斷與造化之靈的牽連呢?”

張衍目光微動,道:“道友可是有所得?”

相覺、微明二人現在受造化之靈操縱,完全不得自主,不過曜漢祖師既然如此說,想來不會無的放矢。

曜漢祖師呵呵一笑,看向鴻翮祖師,道:“鴻翮道友可是有法斬斷造化之靈與那兩位之間的牽扯?”

鴻翮祖師肅聲回言道:“我可斬斷一瞬,也只有一瞬。”

曜漢祖師沉吟了一下,緩緩道:“也是足夠了。”他對張衍言道:“只要鴻翮道友斬斷一瞬,我以偉力渡去,只要沾染至相覺、微明兩位道友身上,只要兩位不做反抗,那么我便可順勢將他們二人消逐了去。”

張衍心下一思,按照此法,成功與否就全看相覺、微明二人自身覺悟了。

曜漢、鴻翮兩位祖師只不過是給其等提供了一個可以選擇的機會,若是這二位愿意就這么被逐走,那么他們這番計策就是成功的,可要是不愿,或者干脆是有所遲疑,那么此番作為自便無用。

相覺、微明二人如今已經成了造化之靈一部分,也就沒有永寂一說了,若是能被逐走,縱然造化之靈還能將之重新演化出來,可造化之氣卻不可能再在二人身上施加變化了。

他道:“我等先前百般施為,與造化之靈爭鋒相對,方才將此僚逼迫在了下風,這等勝勢不能讓其輕易反轉,哪怕是細微機會,只要是有利于戰局,都是值得一試。”

三人為此商議了一番,便就定下了計較,這里不必去等現世之中的勝負,直接動手便好,

鴻翮祖師將氣意沉凝片刻,駢指如劍,向前一劃,頃刻一道杳渺劍氣憑空浮出,斬在造化之靈與相覺、微明二人之間。

在這一刻,雙方之間的聯系頓被割裂了一瞬!

曜漢祖師也是在同一時刻動手,其一擺袖,一道道星屑炫光朝著那兩人沖擊而去,霎時就落在了其等身上!

張衍眸光深邃,他也是加大了對造化之靈的壓迫,不過他們雖是做出了針對布置,可要說有多少把握卻也未必,因為人心從來都是最為復雜的東西。

造化之靈之所以喚得微明、相覺二人出來,而非是選擇別人,恐怕就因為他們兩個心思最多。

這二人究竟會是站在什么立場上?對自身又是如何認知?造化之靈是否又給他們灌輸過什么?這些都是不知道,所以無法做出明確判斷,這就只能坐等結果出現了。

相覺、微明所在這處,二人恍惚之間,忽感自己身上桎梏盡去,造化之靈施加于身上的束縛也是一齊不見,隨即便有偉力過來推動自身,他們也是立時明白了張衍三人的用意。

此刻只要他們不去反抗,順此力量而去,那么只需一瞬,他們就會從諸有之中再度消失,從而回得來處。

可他們也知,要是就此退去,那就再也沒有機會出來了。

在被放了出來后,他們心中莫名知曉了一些本來不知道的東西。

比如造化之靈若是奪取大道,等其去到上境之后,那么他們還有可能再重還出來,站在這立場上看,似乎他們相助造化之靈更是合適。

可他們也是懷疑,這些很可能是造化之靈故意留在他們識憶之中的,事實根本沒有這么一回事,所以這算得上是一個艱難抉擇。而比起這些,實際他們更期望張衍及兩位祖師能夠利用大道棋盤落子,助得他們解脫出來,而不是就這么被輕易消逐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2 00:14
第三百零八章 難舍一念求道執

微明、相覺二人現下需得在一瞬之間就做出選擇,本來兩人身具神意,可以在莫名之地進行長久思量,好好權衡一下,做一個更為穩妥的選擇,可兩人卻都是沒有選擇動用。

鴻翮祖師固然將造化之靈與他們二人的氣機偉力牽連都是斬斷,使他們在此一瞬之中得以自主,可他們終究還是借托之身,神意一起,不定造化之靈就會跟著進來,而后他們就又會被后者所控制。

兩人感受著那股力量的推搡,卻對就這么離去極為不甘。這時兩人目光交換了一下,卻是不約而同做出了決定。

二人原本虛黯不定的身影忽然一實,那星光沖上身來,卻是被層層偉力擋了下去。

鴻翮祖師見此,不覺遺憾道:“看來這兩位是不愿離去了,玄元道友,是否要另做打算?”

張衍目光微微一閃,道:“稍候再試一次。”

曜漢祖師略一沉吟,道:“造化之靈此刻已是有了防備,若再做此事,恐難再有機會。”

張衍道:“恰恰是因為那兩位先前有過一次拒絕,其人才會放心,況且鴻翮道友那一劍,沒有那么容易破解,不過稍候等造化之靈緩過氣來,怕就難言了。”

曜漢祖師點首道:“若是道友以為可行,那便再試一回,只是方才這兩位已做拒絕,道友以為此中轉機在何處?”

微明、相覺二人方才不愿被偉力逐去,分明已是做出了明確選擇,此輩也是一步步修行上來的,不是造化之靈碎片轉生,可謂心志堅定,現在既然做出了選擇,通常就不會再有所反復了,只會一條路走到底。

張衍看著棋盤對面,道:“非是如此,這二位雖然抵擋了道友偉力,可真正心思卻不是在此。”

他方才除了以劫力壓迫造化之靈之外,也是在思索兩人那一刻時真正的想法。

人心復雜,任誰也難以盡知,但每每在大局變幻之下,卻總會反應出心底最真實的一面。

就算這兩人是借托之身,可未嘗沒有解脫出來的想法,

在其人立場而言,或許此刻想的是被他們伸手解救,而不是就這么被放逐,單純成為一枚用來犧牲的棋子。

要知被驅逐便是消亡了,無可能再次出現了。可若挺住不動,那至少造化之靈現在需要他們,在勝負沒有分出來之前,兩人都是可以存身下去的。

弄清楚這一點,就明白要想二人站在他們一邊需要的是什么了。

可他們若是直接對著二人言不必擔心存身之事,待得此戰取勝,在人道執掌大道之后,就會助你們復還回來,那卻是空口白話,對面憑甚信你?反而以為你只是為了渡過難關隨口許諾,所以必須給他們看到一些有用的東西,由得其等自己去評判,這般永比他們直接告訴其等來得好。

他曾注意到,兩人在浮現出來之后,造化之靈就將其等感應遮蔽了,兩人根本感受不到外間的一切。

所以站在他們二人的角度來看,人道無疑是落在下風的,這就嚴重影響兩人的判斷了。就算心中本來偏向于人道,這時恐怕都會有所動搖,畢竟誰也不想留在那艘可能即將沉沒的船上。

可實際情形,卻恰恰是反過來的,所以現在他所要做的事其實非常簡單,只要在斬斷牽連之時,順帶將眼前真正局面擺了出來給這二人看過,而后再看二人會做何等選擇了。

他在向兩位祖師稍加解釋之后,便道:“還請兩位再動法力。”

鴻翮祖師一句多余之言也沒有,起指一劃,再度將劍氣祭斬出來。

曜漢祖師同樣也是照著方才之法施為,一道道如星芒華向著兩人所在沖去。

兩人都是發現,造化之靈此時沒有動作,不知是知曉在劫力壓迫之下暫無余力反擊,還是認為他們此舉不過是重復上回所為,沒有必要再去阻擋。

張衍則是繼續對著棋盤對面施展劫力,他心下卻是微覺可惜,現在造化之靈牽連的是兩處,一處是微明、相覺二人,一處是其人所筑現世。

要是能稍緩一步,等到兩邊同時發動,那么就可將所有牽連一齊斬斷,如此不定就能迫得造化之靈于棋盤之上落子了。可是此刻卻容不得他們等下去,鴻翮祖師那一劍并非沒有破解之法,造化之靈要是找了出來,那就很難再找到機會了,所以只能先破一面了。

另一邊,微明、相覺二人察覺到與上回一樣的推力再次過來,兩人有些奇怪,不知大德那一邊為何還要來做此努力,莫非以為他們是心志不堅之人么?

他們既然做了選擇,那就不會輕易改換立場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忽然感覺對面有一道劍光飛起,在目光看過去時,便覺有無數景象在兩人面前閃過,這卻是張衍仿鴻翮祖師那一劍,以劍光沖破阻隔,將雙方此時戰局不偏不倚呈現給了兩人觀看。

兩人心中都是一跳,雖那劍光只是一瞬,也已足夠他們確切了解眼前局勢了,而這一刻,他們心思也是迅速發生了轉變。

要知兩人都是功利之人,他們本已是造化之靈借托之身了,若是造化之靈為最后勝出那一方,那么他們也只好相信造化之靈灌輸給他們的東西了。

可按照現在情況來說,卻分明是人道占得優勢,造化之靈反而很是窘迫,處于完全被動的情形之中。

雖他們不會認為造化之靈就這么失敗了,可大德這一邊的確有贏的可能的話,那么也要慎重選擇了,畢竟他們原先也是人道之人。

要知除他們之外,現在還有好幾位同道也被造化之靈吞奪了,所以這一戰能勝過此僚,想必所有人都會被還復出來,那么他們自也可以解脫。

在盤算過后,他們立刻做出了符合自身利益的選擇,盡管還有不舍,可兩人還是放開一切抵抗,由得那股偉力將自身推動,往無盡安寂之中逐去。

兩人是借托之身,并不真正入寂,可是氣機偉力卻是像是入寂一般與諸有脫離而去。

然而就在即將寂滅之前,那股推動之力卻是忽然弱了幾分。

兩人心下一驚,看去是造化之靈的力量,要知鴻翮祖師只是爭取了一瞬,若是稍稍有所延誤,那么造化之靈就能將他們再拖拽了回去。

張衍眼眸微凝,顯然造化之靈適才在見識過兩位祖師的手段之后,已然是有了些許應對心得了。其人雖在劫力圍困之下也使不出多少力,但卻可使得兩人偉力影響更為短暫。

不過造化之靈有手段,他們這里也一樣有手段,不然他不會放心讓兩位祖師再做嘗試。

不知何時,曜漢祖師背后浮出來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人影,兩人同時使力之下,偉力沖擊比之前增進了不止一籌,微明、相覺二人身影在這驟然加大的力量推動之下,很快就由實化虛,消失無影了。

張衍稍作思量,就把目光往諸有之中投去。

這兩人一去,本來負責牽附的造化之氣也是變化終了,自蟄伏之狀中浮現了出來,若是此氣被造化之靈取回,那么還是可以再次放出借托之身的。

好在這里他早有準備,那造化之氣第一次出現在了虛寂之中,后又躲藏去了造化之靈所筑現世之中,只是由于此氣遵循變化之理,絕不會在一處地界反復停留,所以這一次,卻是落在布須天中。

布須天現在完全是由他來主宰,就算他現在不去取拿此氣,外人也無法將之奪走,所以他只是心意一動,就從容將此氣收了上來。

此氣盡管作用不小,可對造化之靈的助力更大,能令其在棋盤之外反復糾纏,所以他寧可按下不用,也不能讓造化之靈有拿了回去的機會。

曜漢祖師搖頭一笑,道:“果然人心異變,造化之靈放了這兩位出來,當是望他們審時度勢,可沒想到心思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張衍道:“此是一樁,實則這兩位也是存了求道之心,此是我輩修道人最大執念,跟隨造化之靈,永無得道可能,而若人道得勢,他們還有一線證道之望,故才又站了過來。”

鴻翮祖師這時道:“這兩人偉力不再,造化之靈所倚仗的,也只余下那處現世了。”

張衍微微點頭,要是造化之靈手中再無造化之氣,那么沉浸在這現世之中的那一縷氣機就很是關鍵了。

他們下來還能爭取到手的話,那這邊角之爭就可告一段落了,假設不慎失手,造化之靈必還可藉此再拖延一番。

現世之中,又是億萬載轉過,人道修士的優勢已是越來越大,那性靈到了后來眼見正面斗戰不成,便用以迂回策略。

其人利用各種機會與人道修士論道,暗中謀求和解,并慫恿后者去往更高層次。此輩一旦超脫現世之后,因為造化之靈偉力遮擋,回不來現世之中,也就無法對他造成威脅了。

此舉的確也起到了拖延的作用,可終究沒法扭轉大局。在人道修士一次傾力圍剿之下,這性靈終是沒能逃脫,法身被徹底打散,再不復存。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2 00:16
第三百零九章 正勢當落絕棋盤

那性靈一亡,造化之靈與諸有的牽系自也是徹底斷開了,本來就籠罩在其人身上的劫力之勢猛然大增,將之不斷推動著往寂中而去。

張衍及兩位祖師俱是望向棋盤對面,看此僚會做何種選擇了。要知這一步可是極為關鍵,說是影響到后續所有對局也不為過。

而這一回,造化之靈卻是沒有繼續糾纏的意思了,直接伸手在大道棋盤之上一點,便將一枚棋子落了下來,霎時間,原本籠罩在身上的劫力盡數退去。

其人是以大道規序來規避劫力,如此就算下了棋盤,那劫力對他也是沒有什么作用了。

張衍卻是精神一振,造化之靈先前百般回避落子,可這一子落下,說明其人在被反復逼迫之下,已是放棄了原來策略。

只是沒了劫力遏制,那個現世就被造化之靈完全掌握在手了,此處什么時候崩毀,全是由其說了算。

這等情況,就和他治下布須天一樣,完全是造化之靈自身主場,所以陷在其中的一縷造化之氣他們恐怕是無法拿到了。

造化之靈這時將偉力一放,須臾將那一處現世整個都是填滿,而后傾滅其中諸天萬界,順勢將所有生靈都是覆滅。

整個現世被從內部動搖了根本,便開始徐徐崩散了,只是片刻之后,造化之靈就將那縷造化之氣收了回去,隨后任得那處現世繼續破散。顯然在其眼中,這里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張衍看到此景,稍作思索,便對著那現世一揮袖。

這縷造化之氣是得不到了,但他還是能做一些事情的。

雖是那處現世崩毀,可他將那里所有被造化之靈滅去的人道生靈都是復還了出來,并安置于布須天內。

大德高高在上,現世歲月,億萬載瞬息輪轉,這些生靈相對于他們好似沒有什么意義。

可若是由得現世輪轉,此輩自行生滅,那么他的確是用不著插手。可造化之靈直接崩散現世,這就是干涉轉運,提前終了這一切了。

這些生靈雖非有意,可終究是在方才相助他們贏了這一局,此輩不當就此終了。

盡管最后殺滅那性靈的只是幾名真陽修道人,可若沒有眾多生靈為土壤,億萬載中不斷有俊秀人杰冒了出來,前赴后繼對抗那性靈,他們也不可能成功。

造化之靈在收取了那一縷造化之氣后,卻是沒有將此物停留在手中多久,反手一按,此氣就再度被他祭了出來,可見那氣機在諸有之中一轉,就又重化現出一座現世來。其人動作到此并未停下,再是伸手一點,竟是又將一枚落子點在了大道棋盤之上!

張衍及兩位祖師俱是神情一凝,造化之靈此番接連動作,看去就有些不同尋常。

然而等有片刻,卻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曜漢、鴻翮兩位祖師各自推算了一下,卻是發現這一落子下落不明,不知到底作用于何處。畢竟大道規序被推動后,在未曾展現出來之前,也不是能輕易得見的。

張衍一挑眉,那現世不會是造化之靈隨意造出的,一定是能起到極大作用的,而現在又有什么可以用在現世之中的?

他念頭轉了轉,縱觀造化之靈落子,從來都是先行考慮上層之事,所以這現世當只是作為承載之用,更為關鍵的東西不在這里。

想到這里,他心中一動,隱隱約約有了一些頭緒。

鴻翮祖師這時發聲道:“不管其人有何布置,只要那現世存在,就不可能與眾生靈無關,我都當是將道法傳遞入內,這般有甚異動,也可有個應對。”

張衍點頭道:“道友說得極是,當是如此。”不管事情是否如他所猜測的那樣,這般做總是沒有錯漏的,順便還能作一個試探。

三人主意一定,就一同起得偉力,往那現世涌去,不出預料撞上了造化之靈偉力,順利將道法送渡到了那處現世之內。

造化之靈似沒有什么反應,任得那現世自行演化。

張衍再是觀察了一會兒,微微一笑,他與這位在棋盤之上來回幾次攻守,有些時候對手的目的不用推斷,通過博弈也能感受出來,這一回是針對他的力道道法而來。

之前崩散的那現世之中,造化之靈已是用過這一手,不過那并不成功,先不說此輩能否超脫,就算自里出來,無法更上一層,也執掌不了力道道法。

所以他敢肯定,此僚一定把主意打到了那些造化寶蓮身上,想以此物推動更多人出來分散他的力量。

只是他成就力道后,那些造化寶蓮便全數碎裂了,當時似還有了另一種變化,而其人落子的目的,當就想借助大道棋盤之力,將這些寶蓮重塑出來。

至于為何其人放著方才現世不用,反而要再造一座,那是因為原來那片界域幾乎已為人道所占據,無可能再興力道了,所以勢必要推倒重來。

他心念一轉,造化之靈想在棋盤之上削弱他的力量,而不再是要吞奪某一位祖師,說明其人已然是在為此后下得大道棋盤考慮了,不然不會把重點轉到這里。

他當即將自己發現以神意傳告兩位祖師,二人一看,發現果是如此。曜漢祖師笑道:“看來造化之靈察覺到道友所執力道法門對其威脅甚大,不然不會如此。”

張衍思考了一下,道:“兩位道友,我當一用那造化之氣,不知兩位于此可有考量?”

力道成就極難,人道修士若不是像他這樣先成就氣道,再煉合力道的,那幾乎沒有修成可能,能以此法超脫的,多半也是異類。

此輩超脫出來,他也可以設法打滅,用以維護力道完整,只是他能出手,造化之靈也可出手阻止。而且這一回,造化之靈由于沒有劫力壓迫,現世之內是完全是由其人說了算,他們并無法在里間插手太多。故是他決定,干脆直接斬斷這條路,這樣就不用與其人在此糾纏了。

鴻翮祖師道:“既由道友主持大局,若道友以為這般做無礙,那便放手去做便是,我等無有異議。”

曜漢祖師也是道:“合該如此。”

張衍見兩人都是贊同,便一揮袖,就將手中那一縷造化之氣拋了下去,此氣霎時化變不見,從此刻起,直到這處現世崩滅,修行力道之人,無一人能自此中超脫出來。

隨后他神情一肅,眸中有銳芒隱現,方才他就想著將造化之靈逼下棋盤,現在看來,使動的時機已然成熟了。

鴻翮、曜漢兩位祖師顯能感覺到他身上勃發氣勢。曜漢祖師沉聲道:“玄元道友,你可是準備落子了?”

張衍緩緩點首,道:“這一子落下,積勢甚重,就看造化之靈如何應對了,其人若是不退,那在棋盤之上他便無可能勝過我等,或許可以一勞永逸將此僚解決。”

鴻翮、曜漢兩位都是鄭重點頭。

他們是知道張衍計劃的,也知道這一棋招的厲害,可以說先前所有積累的棋勢就是為了這一步。

甚至先前諸位大德愿意讓張衍上來主持大局,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應在此處,若是一切順利的話,的確是有極大可能將造化之靈擊敗的。

張衍抬袖而起,兩指重重點下,亦是一子落在了棋盤之上!

這一刻,整個大道棋盤都是震動了一下。諸有之內好似發生了什么事,又好似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對面造化之靈卻不難分辨出來,張衍這一枚落子分明就是將先前積累的棋勢一起引動,導致了這次推動的大道轉運遠勝之前,所以才引發了這么大的動靜。

只是他同樣無法推算出這一子究竟應在何處,僅能感覺有一種深重威脅籠罩上身,似自己只要繼續在大道棋盤上待下去,那么就會被對面吞沒一般。

造化之靈沒有人心人性,自是也沒有遲疑猶豫這等情緒,在感受到危險之后,他立刻選擇了躲避。

其人起得身來,當即甩袖而走,卻是從大道棋盤之上直接退了出去。

大道棋盤本是雙方合氣同筑而成,其人現在不經大德這邊允準,便強行擺脫,那勢必要付出嚴重代價。

損失一部分氣機偉力不說,所有未曾用盡的落子也不得不一齊拋卻了,也即是說,這些道法再也無法動用了。

不止如此,除了自身最根本的道法尚還保留之外,之前從大德身上索拿的道法幾乎全都吐了出來。

可以說,從此刻開始,其連借托之身也是一樣無法運使了。

其人不是不想將剩下棋子用盡之后再走,而是他算到,就算他將這些棋子都是拿了出來,也無法對抗大德這一邊此次所使出的手段,且若再耽擱下去,甚至連離開的機會都沒有了。

張衍望著這一幕,卻依舊很是冷靜,盡管造化之靈損失這般大,可那些道法因為太冥祖師之前鎮壓之故,并沒有能真正轉化為自身能為,所以其人真正實力實則未曾損失多少,不過己方目的終是達成,下來可以放手一戰了。

他把雙袖一展,也是站了起來,振聲言道:“兩位道友,我等也當離此棋盤,下去與之決一勝負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2 00:19
第三百一十章 神中見神守法真

張衍一語言畢,便當先舉步,自大道棋盤上走了下來。

鴻翮、曜漢兩位祖師默默點頭,亦是起得身來,往諸有之中行去。

雙方這一離開,大道棋盤失去了氣力之筑,當即坍塌下來,開始傾崩瓦解。

張衍此時感覺到,自身氣機震動不已,所執拿的道法也是一陣混亂。

這是因為大道規序方才是由他們來推動的,雖只是挪動少許,可畢竟大道并非是按照原來規序自行運轉,現在陡然回歸本來,自是有許多地方不諧,而他們本就在大道之下,自然對此感受極為深刻。

所幸是造化之靈率先撤出棋盤,所以這里大部分壓力都是由其承擔去的。

鴻翮祖師于心下一算,道:“現下天機混亂,道理無序,不是斗法之時。”

張衍點了點頭,現在大道正在自行歸回正位之中,他們此刻出手,就是同大道之力對抗了,現在連造化之靈也沒有任何動靜,顯然其人也在等待天機平復了。

曜漢祖師道:“可惜了道友方才那一棋,造化之靈見機不對,果斷離了大道棋盤,若不如此,恐怕就能一舉抵定勝機了。”

張衍笑了笑,道:“便是下得棋盤,此棋也一樣可用,終歸要叫造化之靈有所領教的。”

這一招厲害就在于,并不僅僅是寄托于大道規序,哪怕下了大道棋盤,他一樣可以運使出來,現在種子已然是種下了,就看在什么時候喚動了。這里一看時機,二便憑他意愿了。

這時他忽然所感,望向諸有,目光之中似能觀察到許多東西,他道:“諸位道友的道法歸回大道了。”

大道無情,既廣又微,站在更高處來看,萬事萬物都是一體,也就無所謂道法之分了,只是因為大德在得道之后,便會在大道之中留下印痕,此為其情性所主宰,這才衍生出不同道法來。

煉神修士入寂,只是單純與諸有遠離,而大德入寂,通常是道身被逐,道法歸回大道,所謂歸回,也即是失去了大德的情性主宰,那印痕也自消失不見。

曜漢祖師嘆道:“縱然諸位同道的道法重歸大道,可若是我輩能贏下此戰,說不定仍有機會還回本來的。”

鴻翮祖師道:“此總比被造化之靈吞奪而去來的好。”

張衍點首道:“不錯,想來諸位同道若有選擇,也是不愿如此。”

大德若被造化之靈吞奪去,后者一旦將這些道法印痕化為自身所有,那么其便能夠從寂中歸來,因為失了原來所執道法,那也不能再稱之為大德了。

雖然造化之靈主動撤下棋盤,將所有道法都是拋卻了,可最終結果還要看此戰輸贏,若是其人勝出,執掌了大道,那這些變化也就沒有什么意義了。

他這時想了想,問道:“當初造化之精破碎后,造化之靈在方才現身出來之時,兩位道友可曾見識過其人手段?”

他在雖是見到了造化之精破碎時的場景,但那些大德在此之中至多就是一個模糊輪廓,且還是恒止不變的,只是表明有其等存在的印痕罷了,至于何人具體做得何事,除非有人主動與他言說,否則他也是難以見到的。

鴻翮祖師道:“造化之靈出來之時,我曾斬過其人一劍。”

曜漢祖師笑道:“正是如此,造化之靈上來就是吞奪大德,其余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唯有鴻翮道友當時見得其人出現,卻是無有絲毫畏懼,主動上前與之交手了一合。”

鴻翮祖師道:“道友若欲觀,我自無有遮掩。”說話之時,他便將神意渡來。

張衍接得這一縷神意過來,凝神一望,當時那一幕便就在眼前映現出來。只見一道幾乎將神意占滿的劍光轟然作勢,劈斬到了一片虛無之中。

他目光凝注其上,鴻翮祖師這神意不但將當時場景展示給了他觀看,也是將這一劍之中的玄妙運使給他知曉。

雖論及道法偉力,他現下都已是凌駕在這一位之上,但以劍道而論,當然是以執此道法的鴻翮祖師更為深湛。

而這一劍之下,的確是斬中了造化之靈,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其人。

若是單純只是以偉力而言,鴻翮祖師當然是不及造化之靈的,但是其人劍法已然達到了道法之中的鋒銳極致,造化之靈只要沒有能提前將他拿下,或者沒能了解此中玄妙的話,那么就只能受此劈斬,并無法抵擋下來。

他往那片虛無之中看去,這應該就是造化之靈所在,只是鴻翮祖師神意無法承載其人,故而望之如此,但心中無疑也是默認其存在。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便見一團靈光盛起,造化之靈身影竟是在此中映現了出來,這是因為他之神意足以照見其人。

造化之靈在受了那一劍后,卻是抬頭往他這里看來。

張衍眼眸之中平靜無比,他本就是要找造化之靈正身正面相斗,這等神意之上的交鋒,他自不會回避。

雙方氣意這一碰,整個神意景物便就由此崩裂。

張衍只覺自身氣息一晃,然而抬眼再觀時,發現自己并沒有回到諸有之中,而是來到了一處莫測玄渺的地界之中。

這里寂冷清靜,似虛非虛,似實非實。

他目光不由幽深了幾分,若無意外,這里便是造化之靈神意之內了。

他所在的這個層次,若是以偉力對敵,那在交融碰撞的同時,也是會將道法傳遞給彼此,而神意對抗,同樣也是這般。

只是神意卻不像偉力那般彼此分明,你是你,而我依舊是我;這里你中有我,而我中亦有你。

他心中很是清楚,現下天機紊亂,大道規序重作梳理,在此結束之前,雙方暫時都無法用自身偉力較量,可神意對攻卻是不受影響,所以造化之靈找了過來。

這并非是因為他在神意之中見得其人,而是其人本來就準備如此施為。

他念頭一轉,自己可以進入到其人神意之中,那么鴻翮、曜漢兩位祖師此刻恐怕當也一樣面臨此等局面了。

不過神意較量不是偉力比拼,沒有誰高誰低之分,只看誰人能把對方給同合了去,在他們面對造化之靈侵染的時候,此僚也是在同樣局面之中對抗他們。

就在思索之時,他心下一動,卻是感覺自己背后站有一人。他目光微閃一下,并沒有回頭去看,而是往前走去。

他身后那人卻是做出了與他一樣的動作,顯然同樣是背對著他,隨著他行步出去,雙方逐漸遠離。

那人可能是造化之靈映照,也可能就是他自己,這里不必去深究,否則只會陷入執思迷障之中。

在神意之中,思緒只稍一轉動,就會如實映現出來,所以這里不能有絲毫動搖懷疑。

實際這等事只要有了一個開始,那漏洞就會被不斷放大,并無可能停止下來,故是需得堅守己心,否則就可能被造化之靈氣意趁虛而入,進而被其所同化,成為其人一部分。

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吞奪,里間兇險遠比正面斗戰更甚。

不過他居于造化之靈神意之中,同樣,在神意交換之下,其人也在他所編織的人心人性之中。

若是造化之靈因此沉陷進去,自此有了人心人性,那便不再是造化之靈了,其人也會有生靈的喜好憂懼,但同時也會拋卻原來的刻板僵硬。

這里面是好是壞難以言明,因為人心變化無窮,性情更是千人千面,誰也不知造化之靈得了這些之后,會變成何等模樣。

這時他似有所覺,仰首觀去,卻見一滴水珠自高渺不可及的所在墜下,而后經過他身,再下落至無限深遠之處,

許久之后,下方傳遞出來陣陣漣漪,待得漣漪停頓,又是一滴落下,并不斷這般刻板而規律的重復著。

周圍之寂代表的乃是此中之靜,而這水珠代表的乃是寂中之動。

動靜寂滅本身乃是大道運轉之理,然而此刻以最為簡單精煉的方式呈現出來,這非造化之靈刻意展現給他的,而是他自己所選擇的,功行淺弱之人在此只能看到繁復法理,而他卻是由得自身選擇,只看那最為根本的一面。

他若有所思,這里所見到的東西,盡管在此無法消化,可等到出去之后,卻是可以填補自身不明,從而再向大道邁進一步。無疑這一場對抗既是斗法,同樣也是問道,亦是一直以來雙方較量的根本因由的延續。

他繼續向前走去,忽然前方有一團宏大無比的精蘊光亮浮現出來。

他看了過去,立刻分辨出這是造化之精未曾破碎散之前。

只是煉神所見,即為真實,照理來說,他是不可能望見完整的造化之精的,至少當很快見得呈現破散之象。然而許久過去,此物卻是沒有絲毫變化。

他看有片刻,不由雙目一瞇,已然猜到了其人心思。

現在諸有之中,只有造化之靈與他們三人道法偉力最高,而當他們神意混合在一處的時候,就可將部分大道映照出來,造化之靈這是在借助他們之力,試圖在神意之中將此處重演,或者說,將其中一部分再度化顯了出來。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2 23:51
第三百一十一章 意融同法道卻異

張衍望著那造化之精,他在坐上大道棋盤之后,曾與幾位祖師有過神意交流,其中主要提到的,便是此物了。

完整的造化之精是什么,有人認為,那便是至人。

不管此言是否正確,若是將此中玄妙盡皆勘破,那無疑可以登上此境。

可此刻所重演的,只能算是此物凝滯不動的照影。

完整的造化之精完滿無缺,既非動,又非靜,且直指大道,萬事萬物都在其下,可以說是無處不在。在造化之精未曾破碎之前,修士向上層攀登,完全就是依仗此物,可以說這就是一個由外而內,逐漸向此物挨近的過程。

在最早時候,修士功行淺弱,那是無法得見此物的,只有在到得上層境界,超脫出現世之后,才能有所感應。

這感應只是對道的感應,而非是看到了造化之精本身,因為其本身就是不可見的。譬如他在成就煉神之時,所見到的那一團光亮,其實只是自身內外交感的假象,而并非真實的造化之精。

即便是到了大德之境,在未曾走向最終大道之時,面對此物時,看到的永遠只是其中部分,并且沒法與之有所接觸,

這也難怪當年諸位大德主動賦予其靈性,顯然這里面也是有深層次考量的。

既然我見不到他,那便讓他來見我。

不過諸位大德的設想是不錯,但卻也是付出了極大代價,從他們的原來的目的來看,現在只是成功了一半。

他們可從造化之靈上窺見大道,造化之靈一樣可以反過來通過他們成全自身。故唯有將造化之靈攻滅,得其所有,方才算得以全功。

而想通了這些,眼前的造化之精也就不值得太過重視了。

此物對于煉神來說或許具有無邊吸引力,可對于他這等大德而言,也不過如此而已,就算其當真完整之時,他一樣要讓其破碎,搬開那阻道之障。

且現在他敢斷言,若是自己朝此走去,卻是永遠到不了那物面前,便是真能做到,此物也只會因此而崩毀。

當然,造化之靈在神意之中將此物重筑出來,可能是有破而后立的意思,是想將他們三人乃至自身全數投入這熔爐之中,進而成全自我。即便無法復得完整的造化之精,也可以將他們神意化入此中,這兩件事也并不矛盾。

他又看了一眼那一團宏盛光華,想在此中引動他們的神意投入,那至少要展現出更多大道玄妙來。

他私下推斷,他們三人之中只要有一個出現了心神之上的漏洞,那便會推動此物進行變化,不過這等情況不太可能發生。

便不提他,兩位祖師也是經歷了萬般磨練才至而今地步,只是現在這般景象,卻是難以令他們心境有所動搖,除非造化之靈將自己所知曉的道理展示出來,并以此吸引他們,或許還有幾分可能。

若是如此,他倒也愿意見識一番。

這一場神意較量完全是由造化之靈所挑起,其若不主動退去,通常就不會結束,可是同樣,只要他們不曾在此迷失,那么所有負擔就完全拋給了其人,他們在此獲得的越多,其人負累便會越重。

而就在他如此想時,那宏盛光亮倏忽隱去,變成了一個空洞,那里間似乎什么都沒有,但仔細一感,卻好像又蘊有一切。

他心中微動,每一位大能眼中的造化之精都是不同,若無差錯,這應該就是造化之靈所感受到的模樣了。

他念頭一轉,笑了一笑,就一振袖袍,飄然向此行去。

此時另一邊,造化之靈也沉浸在前所未見的場景之中,他正化身為一個面無表情的青衣書生,在鬧世之中行走著,平時眼中生靈只不過渺茫微塵,倏忽而過,而現在卻是真真切切浮現眼前。

他冷漠眼眸之中倒映著人來人往,塵世喧囂,他一揮手,這一切卻是陡然加快,天中風云疾動,周圍的一切也是飛快的變化著,河流改道,兵災匪亂,人群離散,此地徹底化為廢墟,繼而洪水泛濫,地陸抬升,日月傾移,原本繁盛之地成為了一片荒原。

時河繼續向前奔騰著,又有新的人眾到此建立城池,隨后再是遺棄,人世間一切在繼續不斷重演著,似乎永遠沒有太大變化。

當世間演變終于到了盡頭之后,一切恢復了寂暗。

然而這一切并沒有因此而結束。

他一睜眼,發現自己變化為一個未足月的嬰孩,正被人溫柔地抱在懷中,并輕輕搖晃著,耳邊傳來了輕聲哼唱。他瞪著大眼睛看著試圖哄他入睡的父母,感受到了那股新生的愉悅,還有從身體內部煥發出的勃勃生機。

很快,他陷入了夢鄉。

等再次醒來時,他已然是一個少年人,聽著雞鳴起身,喝了一碗熱粥之后,拿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裹,在同鄉的招呼聲中,父母殷殷叮囑之下坐上了牛車,迎著清晨朝陽出門而去,心中盡是離開家鄉,去往陌生之地的忐忑。

恍惚之間,景物一轉,他卻是成了一個青年,正在夜中挑燈苦讀,窗外樹影婆娑,陣陣冷風吹入進來,只能瑟縮四肢,呵氣取暖。

他妻子見狀,則是默默給他披衣遞茶,一口熱茶飲下,他捉住嬌妻雙手,感受著那股溫暖,胸中既有愛憐,又有著考中功名,光宗耀祖,乃至給自家夫人掙一個誥命的期愿。

景物再變,這一次,他卻是成了一名手指骨節粗大,滿臉風霜的壯年人,正辛苦操持著木工活計。

每當取下汗巾擦汗之時,腦海中卻想著在東家這里結到工錢之后,給家中的兒女換一身新衣裳,再用余錢給相濡以沫的妻子打一副新首飾,想到這里,頓時疲憊身軀之中又鼓起了幾分勁道。

木鋸斧鑿之聲尚未完全退去,他已然是佝僂著身軀,拄著拐杖,在巷道之中蹣跚邁步著,身為一個年長老者,他耳目不靈,對外間聲色諸物的反應異常遲鈍,唯有小兒輩過來獻上糖果時,滿是皺紋的臉上才會露出笑容。

在進入一處屋檐的陰霾之下后,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榻之上,這是一具年老殘破的身軀,胸膛幾乎見不到絲毫起伏,他感受著自身從未有過的衰老腐朽,思維陷入了僵滯,麻木,不知不覺間,就有一片不見底的黑沉涌來,將他完全淹沒了。

人間的愛恨悲苦,喜樂情仇,種種一切,至此盡數終了,歸入一片寂暗之中。

似是極為漫長,又似短短片刻之間,造化之靈體驗了凡人從生到死、由盛至衰的生命歷程,他所見到的不是什么天機道理,而是一副人世繪卷。

正如張衍及兩位祖師看到了神意之中的諸般玄妙,這些東西也同樣是他們反照給其人的。

雙方神意正處于交融之中,無論哪一方有所動搖,那都會被對手所同化。

造化之靈為了避免這等事,所以只是站在超脫者的角度上觀望這一切,不過正如張衍有所得一般,他也有了自己的收獲。

他認為凡人那無盡的進取之心其實來源于畏懼。對于同類攻伐的畏懼,對于天地偉力的畏懼,乃至于對生死輪轉的畏懼,而越是畏懼,越是要與強大的力量對抗,正是這些推動一個個卑微凡人向著上層攀登著,妄圖能得以超脫,由此解決一切苦痛礙難。

造化之靈自身行事皆是出于自然而然,遵循大道本來,他若是認為這般可為,那么就會去如此做,沒有任何人心思量摻雜在其中。

可是他現在發現,正是因為人道修士有著復雜多變的內心,才使得他們有了更多觸摸緣法的機會。

在了解了這些之后,他先是低下頭去,而當他再度抬起頭來時,原本漠然的眼神之中卻似是多出了一絲靈動。

這是他刻意加入了些許凡人的情緒進來,這并不表明他已成為一個有著人心人性的人,他也不會去如此做,他只是想以此增加些許變數,好由此把握到那一線左右勝負的天機。

張衍在向著那造化之精行去時,一層層妙理映上心頭,神意之中的交換,沒有任何阻礙,就這么直直沖入進來,他沒有去全盤接受,只是留下自身可以留下的。

此時此刻,他心神仿佛成了一塊頑石,在這些雜流的沖擊之下洗刷沉疴,褪去舊色,慢慢變得圓融一新起來。

就在他即將進入到那造化之精時,只感覺周圍轟然一震,所有一切都是破散。

張衍抬頭看去,雖在神意內歷經千回百轉,可實際上只是過去一瞬而已。

與此同時,曜漢、鴻翮兩位祖師眼眸之中同樣也是恢復了清明。

曜漢祖師這時忽然言道:“那造化之靈氣機有些不同了。”

鴻翮祖師道:“神意交融,豈能無變。”

張衍微微點頭,造化之靈原來的氣機刻板死寂,算得上無情無性,可現在卻是多了一絲變化,不再那么漠然冰冷了,顯然是得到了一些什么東西,不過看得出來,其人本質仍是未改,當然,到底如何,需要在下來斗戰之中見識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2 23:52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天序復平起斗戰

張衍向兩位祖師詢問了一下神意之中的遭遇,結果也是大同小異,這二位同樣被引向了那處造化之精所在,只是兩人最后俱從神意之中脫出,顯是不曾被此所惑。

曜漢祖師言道:“以往諸位同道之間論道,無不認為,不管是誰人手中道法,只要將之推演到了極致,那隨后便可以侵占其余道法,進而占據所有大道。那造化之靈想也是知道這個道理,故引我前去投入其中,以成全其道,他這是見棋盤之上奪不了我等道法,故想在神意之中繼續施為。”

鴻翮祖師則道:“他算我時,我亦算他,神意之中也無偉力強弱之分,此也算得上是公平較量了。”

張衍也是認同此言,神意之中的對抗就有如此,你想奪我之道,我亦是可以奪你之道,他略略一思,道:“造化之靈將所有道法都是拋出,仍可憑自身道法與我對抗,可以算是將一門道法演化到了極致。”

曜漢祖師贊同道:“若說我輩道法一人只可在大道棋盤上落得一子,那么其人道法或當抵數子之勢。”

張衍點了點頭,不過造化之靈道法天生如此,可不是靠自己修煉得來的,得有這等本事,完全是其承受了造化之精破碎后的一部分遺澤。

大德要想憑借一門道法修煉到這等地步,據他所知一個也無有,或許太冥祖師無限挨近了這個層次,不然也不可能引領諸人偉力駕馭造化之氣鎮壓造化之靈了。

此中之難不單單在于自身修持之上,還在于你道法在提升到某種地步后,勢必要在大道之中烙下更多印痕,有的時候就會侵占其余同道的道法,雙方不可避免的就會產生矛盾。

實際上從大道大勢來看,這本來就是正確的求道之路,你將對手消滅,自然可以順勢將這一部道法全數收入囊中,而若你被滅,那自是一切皆休;你若妥協退讓,那自也不可能求得大道,過往即便真有這等人,也早就被諸位大德聯起手來逐入寂中了。

至于掌握數門不同道法,雖有大德曾試著推演嘗試,可在造化之精破碎之前從來沒有人成功過,到目前為止,也只有張衍一人做到罷了,故而諸位大德的選擇,也只能是在純道之途上一路走到底了。

所以引得造化之靈出來,確實是一勞永逸之法,對大德來說,只要解決了此人,那就等于解決一切問題了。

其實這里他有過一個推斷,從微明試圖讓后來晉升的煉神修士代替己身的做法來看,說不定就有大德為了身兼數門道法,有過從后來人身上奪取道法的打算。

只是這般做將會帶來極大惡果,因為此例一開,為了不使自身落后,所有大德都將會效仿此舉,最糟糕的情形,就是后來之人再無出頭之日,每一個登上此境的后輩可能都會成為先賢的資糧,而諸位大德也不會再去專注自身了。

他一直覺得,諸位大德引動造化之精破碎的時機稍早了一些,就算鴻翮、曜漢、陵幽等祖師也還未到純道之巔峰。要是等諸位大德都是修煉到自身極致之后再去賦予造化之精性靈,那說不定就能壓倒造化之靈了。

故他懷疑,其等之所以在時機未成之時就做得這等事,恐怕就是有大德為了避免這等同輩征伐的事發生,這樣既能探究大道,又能完美的避過所有內部紛爭。

他這個猜測只是存于心中,兩位祖師對造化之精破碎前的事機不曾多言,故而他也沒有深問,不管這里事實怎樣,也不管當初那些大德到底是怎么想的,既是已到眼前這一步,那么這里手尾終須他們來解決。

這時他目光一轉,見曜漢祖師沉吟不語,便笑道:“道友可是有什么疑難之處?”

曜漢祖師想了一想,道:“我方才在那神意之中,也不是沒有所得,只我還難以判斷此中利害,既然道友問起,愿予道友一觀。”

張衍微微一笑,道:“那便多謝道友了。”在神意之中,每一個人看到的物事都是不同,說不定就能從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東西。

曜漢祖師當即以神意相傳,將自己所見送渡去張衍處,隨后又看向鴻翮祖師,道:“道友可欲觀否?”

鴻翮祖師則是搖頭道:“我便不用了。”

他方才不是沒有在神意之中見到造化之靈的一些變化,可被他全數摒棄了,從來他所秉持的道法,就是唯劍唯一,從沒有想過接受他人之道,也不會觀摩這些。

張衍此刻已是轉入莫名,通過曜漢祖師所傳,的確看到了一些自己在神意之中未曾接觸到的東西,誠如后者之言,這難知是造化之靈有意泄露出來的,還是不經意中被曜漢祖師所獲,

這里面一時難以分辨清楚,他稍作推演之后,也是若有所思。

正在此時,他忽有所感,卻是發現天機逐漸平復了,而那大道規序也已是快要調運回來了,最為重要的,那造化之靈的偉力氣機也是重新出現在了感應之中,

他不難察覺到,造化之靈的氣機此刻正在升騰之中,這應該是其先前強行從大道棋盤上撤了下來所導致的,現在當還在回復之中。

他笑了一笑,道:“造化之靈方才以神意攻我,現下我也當還報其人了。”他看向鴻翮祖師,道:“現下機會難得,道友可能出手否?”

鴻翮祖師應下道:“待我斬之。”說話之間,他駢指一點,已是使動劍氣斬去。

此刻大道規序還未得以完全復原,可些許變化卻已能做出,他之劍法順從此中之變,越過重重障阻,直接斬落在了造化之靈身上。

造化之靈已是察覺到了此劍過來,然他偉力太過強橫,在大道規序未定之前強行對抗外力,那很可能會遭受到更多損失,所以硬生生受了這一劍,氣機偉力便被削去了一層,

不過以其龐大偉力而言,對其造成的損失極為微小,不過這一劍目的并不在于殺傷,而是在制止他偉力恢復,好在雙方真正對上之前獲取優勢。

鴻翮祖師一劍斬出之后,卻未有停頓,很快又是一劍跟著使出。

他之劍法便是道法,所以這實際上就是道法對攻,在不曾破解之前是無法應對的,但為防萬一,所以這一劍又與上一劍已是截然不同。

接下來,他又接連斬出了十余劍,隨著大道規序愈發平穩,他之劍勢,無論是變化還是玄妙程度,俱是一劍勝過一劍。

造化之靈開始是被動接招,可隨著劍法被他觀望過數次之后,后來無論怎么變化,都會被其推算出其中道法玄妙,并逐一擋下。

不過大德一方的目的也是達到了,其人氣機偉力在此攪擾之下,始終仍未能回至原來模樣。

只是就在大道規序即將恢復那一刻,其偉力驟然發動反擊,霎時間,張衍三人便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深重壓力襲來。

鴻翮、曜漢兩位祖師皆是神情凝肅,經過劫力乃至與諸位大德的對抗之后,造化之靈而今之能已是遠勝造化之精方才破碎之時,雖他們也是不同于那時,可彼此差距并沒有因此而拉近。

張衍此時上前一步,握拳橫臂一敲,轟然碰撞之中,他袖袍飄蕩不已,那厚重圍困之勢被他一舉砸得粉碎,重重阻礙全數蕩開。

他抬目看去,便見那造化之靈渾身在精光籠罩之中,其人也是在向他這里望來。

這是他下得大道棋盤之后再一次與造化之靈進行正面交鋒。

先前造化之靈被劫力所困時,有化身落至諸有,曾與他對攻了一次,不過那時其人大部分力量還被劫力所困,現在此僚可謂完整無損。他并沒有動用布須天之力,僅憑力道之法就擋下了其人攻襲。

造化之靈見進攻被阻,身上精光劇盛,下一刻,無盡光芒照來,似能一下刺入神魂之中。

張衍則是心意一轉,背后五光一蕩,就將這光芒盡數收攏進來。這純粹是氣道法力的交鋒,就在偉力交融碰撞之中,有那么一瞬間,他忽感自己仿佛去到了另一個界域之中,也看到了自身道法之中還有著諸多不完滿之處,似唯有擊敗這名對手,才能將之填補。

不過就在這等時候,他忽感自身偉力正在一點點少去,知這是造化之靈道法之能,可以吞奪大德偉力,這也是少有大德與之正面抗衡的緣由之一。

而方才之所以用力道之法迎敵沒有出現這等事,那是因為此門道法被他完整獲取到手,且對敵之際直來直往,并不存在彼此交融,無論你什么變化,我一拳過去,只要你能為層次不是完全凌駕于我之上,都能將之打得粉碎。

此時神意之中傳來曜漢祖師鄭重提醒,道:“道友,下來當要小心了。”

張衍點了點頭,眸光也是變得幽深了幾分。方才只是純粹偉力碰撞罷了,造化之靈的真正能為其實并不在此,而在于道法變化,只是以往所遇到的對手,無人值得其如此做,只需純以偉力碾壓便可,所以接下來,他恐當是要領教之前從未有人見過的手段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2 23:54
第三百一十三章 用道觀名問根本

張衍心中清楚,道法一深,變化就多。以往他對敵,哪怕面對大德,所領教的都是單一道法,且因為其等距離真正大道尚遠,所以推演破解起來相對容易許多。

造化之靈可是不同,道法之精深,離大道恐怕只是一步之遙,以上凌下,輕易就可窺得諸多道法的隱秘,所以至少也需把其人當作一個手握數門道法的大德來對待。

他望著這所未見的大敵,心中斗志漸起。

自他超脫世間之后,已是很少遇到這般強橫的對手了,何況對方稱得上是他通向大道的唯一障阻,若能將之擊敗,就能一步踏入上境,進而執掌大道。

正在轉念之際,他忽然感覺對面氣機發生了變化,里間有數道明光射出,朝著三人所在之處而來,很快透入到三人偉力深層之內,可謂鋒銳無比。

他心思微動,屈指一彈,頓將到達面前的明光彈散了去,出乎意料的是,其威能之弱,甚至連攪擾都算不上。

不過他絲毫沒有輕視的意思。造化之靈哪怕是有了一點人性之上的變化,也只是其人自行改變,只要根本不曾動搖,就不會做無用之事,這里肯定是存有某種目的的,況且他也發現,這等手段很是類似鴻翮祖師的劍法。

此刻兩位祖師那里,也是輕易接下這次攻襲,只是兩人同樣露出了意外之色。

曜漢祖師伸回手來,神意傳言道“鴻翮道友,這似你所執之道法?”

鴻翮祖師道“不錯,那造化之靈正在侵略我之道法,以圖斷我之路。”

大德只占一門道法,可并不代表這門道法就被占據了,外人一樣可以進來侵奪,只是看雙方實力如何。

現在造化之靈明顯就是在觀察了鴻翮祖師的劍道變化之后,所以過來占奪道法。

這并不是說造化之靈格外看重此法,而是感受到這劍法對自身的威脅,所以想辦法將之去除,這里再沒有什么比得上從源頭上下手更為有效的了。

曜漢祖師神情微肅,道“道友,這里可有什么礙難?”

鴻翮祖師身上氣機卻是鋒銳了幾分,揚聲道“無妨,若他能將此法占去,我卻愿意與他對面領教。”

他從來都是專一致道,印入大道之中的情性烙痕可謂難以磨滅,或許在廣度之上不及造化之靈,可在深度之上卻也不是其人可比,唯一遺憾,是他偉力層次一直在提升之中,可道法卻已然很久沒有增進了。

造化之靈若真能占去一部道法,那說明其人于此道之上的領悟比他更深,若是如此,那他定要上得前去正面領教一回。所謂朝問道夕可死。只要能得聆上道真法,他哪怕因此被逐永寂也在所不惜。

就在那明光落來之后,對面卻有大音響起,似從高遠而來,宏大悠揚,伴著此聲,更有金光自三人腳下蔓起,一路往他們頭頂之上而來,似很快就要將他們覆蓋了進去。

曜漢祖師伸手一擋,赫赫星流騰起,璀璨奪目,將那金光逐退下去,他沉吟一下,道“此應是道名之問,不可回應,否則會被其奪拿道法。”

鴻翮祖師一揮袖,劍氣洗塵,頓將一團光華斬去。

張衍站著未動,只是那光華還沒有蔓延到他身軀上方,就已似力不能及,自身潰散了,他心下一思,道“道名之問,應該就是象名道人的道法了,這位能通過辨清世間之人的根本,再在此上進行各種變化。

譬如那宏聲就不是那么簡單的,其無時無刻都在與你道法進行著問對,稍有疏忽,其就會侵入你根本之中,當那聲音道出你根本之名時,你道法自就會被其所侵奪。

造化之靈會使動這等變化并不奇怪,其雖是不得已拋卻了所有道法,可這些道法畢竟曾經被其吞奪過,其若只是做一些淺顯的運用,那并不困難。

就如他此前所接手的那些道法,同樣也先需要有所了悟,才能落子于棋盤。

不過象名道法對他來說并無秘密可言,就在劫力破碎之前,其與微明為了查驗自身,所以將所執道法都是呈現給他知曉,故他對這其中的變化也是知之甚詳,造化之靈要用此法來對,那幾乎不可能成功。

只他相信事情沒有這么簡單,這道法只要知其厲害所在,就算尋常大德也不難輕易遮擋,更別說他與兩位祖師了,所以這里主要目的當不是他們,而是應在別處。

萬事萬物都有道名,他們可以不做回應,可是諸物卻是會作以回應的,只要回應一多,那根本之名被造化之靈掌握,其人就可將那物事化為己有

現在諸有之內,能值得造化之靈看重的東西寥寥無幾,所以他不用多想也知其人會將目標放在哪里了。

他目光一轉,就往布須天看去,卻見一只無邊大手正向著此處拿去。

偉力本是無形無狀,但一旦落在大德感應映照之內,卻又會化出不同形影,這是偉力之主心神之照顯,此刻眼前見得此手,便就代表了取拿之意,說明造化之靈這一回是想要奪取布須天。

很顯然,其人方才在棋盤之上未曾得手,所以現在想在棋盤之外獲取此物。

當然,奪取有佯取、實取之分,偉力主人若是道法在對手之上,那便可在心神御使之上做出諸多變化,從而隱藏下自身本來的想法,不過在這里,至多只是取拿手段的不同罷了。

張衍心下一轉念,直接應對道名之問不是個好主意,就算他身為布須天之主,能調用其中力量,可布須天非是修道人,面對道法也是做不了反抗的,除非他能改換布須天的根本,如此便就可以避了過去。

只是這里他若使力變化,對面也一樣可以相應的做出回應,這就被對方牽著走了,麻煩永遠也解決不了,所以一味被動接招是行不通的,唯有施以反攻才是正道。

想到這里,他沒有管造化之靈用什么手段,腳下邁出一步,而后對著造化之靈就是一拳轟出!

正面對攻永遠是最堂堂正正的辦法,最為關鍵的是,力道之法的化解方法其實很是簡單,那就是在力量之上勝過對手便就可以,強就是強,弱就是弱,沒有其他任何道理可講,可也因為其簡單,所以也是最難化解的,

而在這里,他不單單是動用了力道的力量,更是調用起了布須天偉力,在這兩力相合之下,大道轉運幾乎有了一剎那的停滯。

造化之靈此刻似也是陷入了靜止之中,只是在最后關頭,其人渾身光芒大盛,起手一遮,擋在了拳勢之前。

造化之靈整個身軀被一拳打得崩碎,化為無數靈光破散開來!

布須天內,旦易正坐于法殿之中觀望著這一戰,先前因為僥幸,他不曾被逐入永寂,可因為自身功行之故,卻也沒有能為參與這一戰,所以只能落在布須天中,以此間偉力遮蔽自身。

但他也沒有什么都不做,他一直在觀望戰局,并竭力將自身所見都是傳遞去諸世之中。

在他努力之下,現在只要是修道人,皆可觀望到雙方斗戰景象,只是相對于造化之靈與大德,他偉力著實淺弱,不能盡解此戰之玄妙,所以照顯出來的景物甚為模糊。

而就在方才,他見張衍一拳落去,還未見得結果之時,心中忽有一股異動,他不覺望去,卻見造化之靈轉首過來,目光透過無盡現世,落到了自己身上。

旦易心中一驚,隨即便覺得一陣恍惚,等再恢復清醒之時,卻發現其人竟是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他緩緩站起,如臨大敵道“尊駕來此作甚?”

造化之靈渾身上下被一團靈光所包籠,其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站在那里。

然而旦易卻是能夠無端感覺到他的意思,他搖了搖頭,打一個稽首,鄭重言道“我知我自家本乃是從尊駕這里分離出來的,可是我自有道念,自有心持,與尊駕非是一路。”

他一語言畢,又似聽到了什么,抬起頭來,直視對方,仍是堅定言道“我乃是人道修士,從來非是什么天外之靈,請恕我不能答應尊駕之邀了。”

造化之靈看了看他,忽然抬起手來,而后緩緩向著他抓來。

旦易頓覺渾身一重,而后無邊壓力涌了過來,此時此刻,自身竟然無法動彈分毫,就連偉力也不再聽他運使,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動作。不過他神情之中一片平靜,正如他所言,就算被逐入寂中,也不會因此改變心意。

就在這個時候,轟隆一聲震動,面前這造化之靈轟然一聲破散開來,隨后化為了一片虛無。

張衍化身則是緩緩收回了拳頭,負袖站在了半空。

旦易頓覺自身束縛已除,他趕忙上前,打一個稽首,道“玄元道友,多謝相救。”

張衍化身搖頭一笑,道“道友不必謝我,造化之靈尋根本而來,若是你自身本心動搖,就算我出手,你亦會被造化之靈所利用。”言畢,整個身影便如玄煙般飄散而去。

旦易抬首望去,只見虛寂之中,乃是一團團造化之靈破散之后的靈光碎屑。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2 23:55
第三百一十四章 當祭心劍斬明光

布須天內,傅青名等真陽大能此刻亦在觀戰,在見得那造化之靈被張衍一拳轟碎的場景之時,不由都是精神大振,

乙道人此刻也在碧洛天內作客,見狀不覺立起,可隨即又是冷靜下來,他搖了搖頭,重又坐下,顯然他也是意識到,造化之靈不是那么容易解決的。

傅青名道:“道友稍安勿躁,縱然造化之靈未有因此而敗,可以此來看,諸位大德也自有辦法克制于他。”

乙道人點頭道:“說得是,玄元太上能將造化之靈逼迫到這等地步,便沒有打滅此人,我人道勝望想也是不小。”

兩人此刻又與其余真陽修士交流了一番,他們也是持同樣意見,且因為那些道法之上的種種變化他們無法看得明白,故也只能憑借場中斗戰來推斷局面了。

此時此刻,諸天萬界修道人也是看到了這一幕,都是覺得心氣大振,畢竟這一戰關乎到人道興亡,生靈存續。

雖然造化之靈從來沒有說過要對諸世生靈如何,可從其對生靈毫不在乎的態度就足以讓人敵視了。更何況當修道人望向其人之時,都是本能有一種被傾吞之感,這無疑就是告訴他們,這一位天生與他們就是敵對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造化之靈將所有大德吞奪之后,不但得了各人之道法,也可從造化之氣中解脫了出來,最后一步自然就是將布須天吞奪下去,重作煉合造化之精,而此回以他靈性為主,自能有意識的去主宰大道了。

虛寂之中,張衍正身也是察覺到了布須天內的變化,造化之靈應該也是察覺到了布須天與他合力之后,對其威脅實在太大,所以打上了此物的主意,而其人先前在旦易身上做過些許手腳,這個時候便就順勢發動了。

旦易若是真的順從,或者在所迫之下與其內外配合,那確是有一點機會的,可是他早便做好了防備,其人一有冒頭,就被他輕易破壞了。

此刻他望向場中,造化之靈雖是被他一拳打碎,可其人在運轉道名之法的時候,法體就已經不再重要了,呈現在外的只是承載其道名的一個軀殼而已,唯有打到其道名才可能壞其本來。

不過那一拳對其也不是沒有任何損傷,畢竟只要被力道之拳擊中,就不可能全身而退,要不然造化之靈方才也用不著使力抵擋了。

只是這里有些奇怪的是,造化之靈為何專用他人道法來針對他們。而不用自己道法?

是因為方才在大道棋盤之上遭受的損失,到現在沒有恢復過來,所以不去動用,還是另有什么布置?

他心思一轉,假設是后者,那么就是其人在設法布置什么了。這等可能極大,想到這一點,他當即于神意之中做了番推演。

然而他發現,代表造化之靈的天機卻是紊亂無比,很是難以算定,明白這應該是造化之靈做了回避,且還是運用了又一種大德的道法,飄渺不定,很是難以尋到頭緒。

他略略一辨,這等道法極似相覺原來所執。

他心下一哂,伸手一抓,轟然震動之下,偉力向著那些破散精光壓下,既然片刻間難以找出具體落處,那他就對這些散碎力量下手,這同樣是造化之靈偉力,如此就算不能重挫其人,也一樣可以延緩其回復之勢。

他看得出來,造化之靈如今已是將絕大多數力量都是拿來應付他,不過其人許是忘了一事,現在與之斗戰的不止是他一人,兩位祖師縱然偉力不如他,可手中所執掌的道法卻并非是擺設。

鴻翮祖師自造化之靈出手之后,便不再出劍,而是立在一邊,凝神閉目,似是在感應著什么,

此時此刻,他眼眸陡睜,渾身氣機也是在一瞬間猛然攀升上去。

而就在這股鋒銳之意沖上巔峰之時,忽然又收斂下去,好像鋒銳收芒暗藏,倒是其中斷斬諸物的劍意卻是映入場中每一人的心神之內。

便連一旁的曜漢祖師也恍惚了一瞬,在他猛然回過神來的時候,這才驚覺,這一劍已然是斬了出去了!

造化之靈這一邊,本來道名深藏,又用了他法遮掩,本來無礙,然而此刻一道劍氣落下,卻是直接點在了其人根本之上。

鴻翮祖師這一劍,乃是他自身道法的高妙運用,這一劍不問你在何處,也不問你是何人,只要我心意指你,則必可斬中。

最厲害的是,此劍玄妙在于“心起劍起、心落劍落”,在他心意動時,造化之靈就已然中劍了,所以其人根本無從躲避。

若說這里有甚弱處,那就是此劍并無太大殺傷之能,不過鴻翮祖師的目的也不在此,而純粹只是為張衍指明造化之靈的道名所在。

張衍知曉兩位祖師不會坐觀不動,一定是會視戰局變動相機出手的,故方才只是在正面牽制造化之靈,其余不去理會,現在果然被鴻翮祖師一劍斬出了戰機,這次若是順利的話,那是很有可能將這名大敵逼入死局之中的。

造化之靈若要問得諸物道名,首先自身道名必先落定一處,而后才可去做得此事。可若其自身道名暴露了出來,進而被對手全數摧毀的話,那即是被奪去根本了,也就代表著其人會失去所有,無論是誰都不例外。

任何道法都不是沒有弱處的,都有可以被人針對的地方,只是道法浸淫越深,則越是不易被人尋了出來,象名若在此處,就算鴻翮祖師這一劍再是精妙,也不會被立刻找到最為深處的根本。

造化之靈本來就不曾執掌這門道法,只是最為淺顯的運用,故是在此一劍下,立刻就被暴露了出來。

張衍此刻沒有絲毫遲疑,一拳就朝那根本所在轟落下去,可就在此時,造化之靈氣機倏忽一轉,雖然他力量轟中了那處,并將其中大部分根基都是摧毀,但仍是有一小部分沒有波及到。

他眸光微動,也是察覺有異,于神意之中一轉,已是推算出來,這里運用的乃是微明道法,此法遵從“弱不勝強,強不及微”之旨,在此法變化護持之下,他這一拳力量縱然可以轟散其力,但卻無法摧毀其全部。

之前他也是觀摩過微明的道法,知道此這等變化并不是全部,在此之后,還有所謂“弱亦偉,偉亦大,大則明,明則放,所以周轉”之變。

也即是說,在這門道法推動之下,造化之靈就算被逼到極致,只要不亡,那就可以破而后立,立刻恢復其本來。

這其實是微明道法全數精髓之所在,可實際上,就算微明本人也無法用到后一種變化,甚至其人還一直在追逐此道的路途之上。因為此法并非是靠變化取勝,而完全是取決于轉運道法之人的力量層次,而造化之靈擁有幾是無人可及的偉力,那自是可以將之輕易演化出來。

張衍一挑眉,此刻若是換了其他大德在這里,面對此等情況,那恐怕就是一個無解的死結。因為造化之靈若總是倚仗這門道法,看去根本不可能為人所敗,可于他而言,卻非如此,力道從來都是最為簡單直接的,一拳解決不了,那就再用一拳便好。

就算造化之靈能在這般攻襲之下次次還身回來,可也不可能次次完滿,且被這般拖住之后,其人也別指望再做得其他任何事了,而他這一方,卻還有兩位道友在旁,足可在此過程之中繼續找尋勝機,念至此處,他又是一拳上去,直接轟在了那造化之靈堪堪恢復過來的偉力之上。

鴻翮祖師在斬出方才那一劍之后,便就一直站定不動,看去似是心有所悟,良久之后,其人氣機陡然一個高漲,道行猛然向上增進了一層。

曜漢祖師見此,略略感慨了一下,以神意傳言道:“卻要恭賀道友了。”

以他們的境界,每上去一步都是艱難異常,不想鴻翮祖師竟在斗戰之中再得突破。

張衍也是察覺到了鴻翮祖師身上的變化,他對此倒并不覺得奇怪。鴻翮祖師之劍法完全為斗戰而生,并不是以修持推算為主,越是接觸強大敵手,越是能提升其對道法的領悟,而造化之靈可以說是最為強大的對手了,與之這般爭殺下來,自是能有所長進。

再則,今番之戰乃是道爭,既是爭勝,又是求道,先前劫力對抗之中都能提升彼此偉力,現在有這等突破不是理所當然么?

鴻翮祖師這時于神意之中言道:“兩位道友,我方才又有所悟,或可破開眼前造化之靈這守持之法。”

張衍問了兩句,才知鴻翮祖師得悟一劍,可直接斬落對方所持道法,只是這里也需視對手對道法所掌握的程度,假設尚是淺弱,就如眼前造化之靈所祭出的道法,那就極有可能成功。

曜漢祖師略作思忖,也是出言道:“這里或可相助道友一把。”隨即他也是將自身所想道明。

張衍聽罷,便當機立斷道:“既是如此,我自會于正面牽制住那造化之靈,兩位道友盡可放手施為!”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2 23:56
第三百一十五章 劍平法亂星洗濁

曜漢祖師抬手而起,袖袍飄擺之間,好若諸世重現,億萬星流自背后浮光而出,只是這等光華凝而不動,一看便是在蓄勢之中,毫無疑問,下來一招必是威勢驚人。

他弄出這般大的動靜,造化之靈那里自然也是留意到了,然而現在他正面對著張衍的強猛攻襲,每每一拳過來,就能將他重新聚集起來的力量再次打崩,這使得他被拖在了這里,在此事不曾解決之前,他明明知曉放任不管不妥,可也沒有余力前去遏制此勢。

曜漢祖師并不清楚造化之靈此刻的具體情形,不過料敵從寬,其人有著層出不窮的手段,怎么樣高估也不為過。

鴻翮祖師也是駢指一劃,一道劍光由指尖之上橫躍而出,這一劍需得凝聚起全部的氣意偉力,可以說里面傾注了對自身道法最為高深的領悟,所以在凝集之時,動靜也不會小多少,好在曜漢祖師那里蕩起的聲勢就為了遮掩一切,倒是不虞提前暴露出來。

曜漢祖師見他已是準備穩妥,便就按照方才計議,起手一按,無窮星流便對著造化之靈所在之處照落下來。

造化之靈也不是對兩位祖師毫無提防,可之前他一招失算,現在想輕易從被動局面中擺脫出來,如沒有額外助力,那幾是不可能的,那星流一照,初時沒有什么變化,氣機偉力也沒有絲毫損傷,可是很快,隨著其人身軀在次被張衍一拳崩開之后,那些散失的力量,卻是再也沒有往正身之上歸返。

他可以清楚感覺到,那些偉力仿佛自行生出了靈性,不再愿意回來了。

很明顯,這是曜漢祖師道法所致。此法只要那星芒耀照不絕,那么這等情況就會長久維持下去,且若不及時召回這些力量的話,長久之后,便是沒有了這等光華推動,這些偉力也會自成一體,永遠脫離正身而去。

張衍暗暗點首,這一招雖然不是什么強橫鋒銳的進襲手段,可是對造化之靈所造成的破壞卻是更大,只要其人擺脫不了,那么本體就會越來越弱,一旦其人正身被解決了,那些分散出來的力量也就不足為懼了,到時只需逐個擊破就好。

造化之靈察覺到這些不利情形后,每次偉力重聚之時,不得不更為小心,使自身力量不至于輕易分散,可如此一來,一部精力也是被牽扯住了。

鴻翮祖師通過一番氣意推動之后,早已是將劍勢準備好了,先前一直沒有出手,只是在找尋一個合適機會。

他在目注場中良久之后,他心意一動,手指之上的劍芒倏爾不見。這一劍先是伏藏于那億萬星流之中,在挨近目標之后便驟然突出,正正斬在了造化之靈身上。

造化之靈感應中方才覺察有異,這一劍已然是刺入神氣之內,就在這一刻,他發現自身對微明道法的一切理解感悟,乃至轉運之妙,全被抹得干干凈凈,再也沒有半分留下。

此一劍,乃為斷法之劍,若被此劍斬中,便可直接將對手正在運使的道法斬除。

造化之靈若是對微明的道法領悟更在鴻翮祖師對劍道的領悟之上,那么很可能令后者這一劍無功而返,可現在這等浮于表面的粗淺運用,卻是當場被削奪了去,更關鍵的是,失了這門道法,其人自不可能再如之前一樣輕易回復過來。

張衍看準時機,趁著造化之靈無法回轉之際,一拳往其道名所在落下,還未等轟中其人,卻察覺到一股玄妙之感自心中浮起。

他雙目一瞇,這毫無疑問是造化之靈動用了造化之氣,看來這一次不能將之如何了。不過他并未感到有多少可惜,他心中清楚的很,此僚不會這么容易被打滅,便是不用這造化之氣,也一定有其他手段可以避過此次攻襲,只是付出的代價有大有小罷了,現在能將這一縷氣機逼了出來,就算沒能將之重創,也可提前剪除一個變數。

只是一瞬之后,那玄妙之感便就消失而去,顯然這一縷造化之氣也僅是能擋住他一擊之力而已。

造化之靈卻是趁此間歇,把自身偉力氣機復原回來大半,至于剩下一些,因為曜漢祖師之法,仍是散落在外,倉促間難以收攏。

張衍微微一笑,手中一捏拳,衣袖振起之時,又是一擊轟了上去。

將造化之靈逼到這番局面之中,其實并不容易,只是抓住了其人一個破綻,才得以如此,要是讓其將自身實力完全發揮出來,他或許能夠擋住,曜漢、鴻翮兩位祖師卻未必能發揮出多少實力來。

所以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將造化之靈的主要力量牽制住,讓兩位祖師免除束縛,盡可能的使出自身手段。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這次一拳下去,想象中頑強抵抗卻不曾出現。

其人那根本所在,好似已然沒有了任何東西存在,虛虛蕩蕩,空無一物,而在他力量轟入進去之后,這才化實轉真,

他眸光微動,這分明就是原來盈空所執之道法,若以此法對敵,不拘你什么手段過來,也可用這所謂“空中又空”之法包容進去。

假設只是這么一門道法,那還好對付,只要后手足夠快,那就算盈空本人過來,也來不及再進行一次變化了。

不過事沒有這么簡單,造化之靈這里還藏有另一種道法變化,在他神意推算之下,很快判別出來,這等道法乃是恒悟之法,所謂“恒是心定,悟則常明”,

此法一是在“恒”,若被人攻襲,可維持一時不墮;二是在“悟”,若在攻襲之下遭受極大損傷的話,那么只要道法之主自身還能還轉,當遇到第二次相同道法的沖擊時,損傷定然會少于上回幾分,并以此相繼。

這即是言,假設不停用力道之法轟擊此人,并且只要不曾將之逐滅,那么一旦延續長久,力道在其面前就會再無任何殺傷之力。

恒悟本身并不曾將這門道法運用到高深境地,其人也是大德之中最不好斗的一個,特別是對手在清楚他道法玄妙之后,那根本不會讓他有這等積累起來的機會,所以也少有同道愿意與他接觸的。

而無論是盈空還是恒悟的道法,若只是單獨一門的時候,哪怕是面對與自身道行相當的對手,也不過只能救得一時之危,或者爭取到一時之上風,可當這兩門道法結合起來的時候,卻是給人一種無處下手之感。

張衍在看出了這里的玄妙之后,略作思忖,卻是沒有因此生出顧忌,仍是維持著原先攻勢。

要是他現在只是一人斗戰,或許會選擇改換一個對策,可仔細比較之下,造化之靈在沒有獲得對抗力道道法的能為之前,其所面對的局勢其實與方才沒有多大改變,仍是處于被壓制的一方。

故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將此勢繼續維持下去,使兩位祖師有不斷出手的機會,特別是鴻翮祖師那里,只需一劍斬落,就能將一門道法削奪,只要無人阻止其御劍,就算造化之靈積累再多,也可以一劍劍斬殺的干干凈凈。

他于神意之中將自己打算與兩位祖師交代了一下,最后又言:“那造化之氣當是落在了諸有之內,不可讓造化之靈再尋了回去,就勞煩兩位道友了。”

曜漢祖師道:“此事交給我等便好。”

此刻場面上的壓力全被張衍一肩承擔,他自可隨意出手,而那造化之氣此前變化就是了為了擋住張衍一擊,那一瞬之后便就重新又化顯了出來,現在正飄蕩在虛寂之內,只是把袖一抖,就將之收取了上來。

張衍手中也同樣有造化之氣,可此氣雖是變化萬端,可是在沒有十足把握的情形下,他是不會使出來的,要是沒能制敵于死地那還好說,可若不成,反而被對方將此氣再作收取,那只會徒然增添變數。

或許他會有用的時候,可現在還無需此物來博取機會。

兩位祖師沒有外力壓制,俱是能夠心無旁騖調運偉力。曜漢祖師駕馭璀璨星流,徹照諸有,不斷剝除造化之靈的偉力氣機,并分別賦予其靈性。

鴻翮祖師則是不斷調運氣意道法,待得完滿,便就又是一劍斬了上去。這一劍,直接就將那恒悟之法斬除了。

此法一去,張衍就無需再顧忌什么了,可以說完全放開了手腳,攻勢顯然比方才更顯強猛,

在三人通力配合之下,戰局逐漸向大德這一邊傾倒過來。盡管造化之靈不斷將道法調運出來,但這并不能挽回其人頹勢,就在鴻翮祖師將其最后一門道法護持斬落下來之后,

張衍眸光一閃,渾身法力凝合一處,一拳轟擊在了造化之靈那根本道名之上,霎時間,萬事萬物像是停滯了下來,在三人感應之中過去長久之后,從心神深處泛動的震動傳來,造化之靈所有偉力一下陷入了寂絕之中。

曜漢、鴻翮兩位祖師立刻起神感應,諸有之中,再沒有造化之靈一絲一毫的痕跡,兩人互相看了看,這名大敵,莫非就這般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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