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7750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3 19:20
第三百一十六章 無量道化億兆玄

張衍先是仔細感應了一下,又起意識在諸有之中轉有一遍,每一個角落都未有放過,隨后又再在神意之中還原方才斗戰景象,在他不曾刻意運使的情形之下,就連造化之靈形影都沒有映照出來。

上述種種無不是說明,他的確是將造化之靈逐入永寂之中了,且那根本道名是做不得假的,這一次斗戰的確是他們贏了。

不過這些雖然能夠證明他的看法是正確的,但是這里仍有一個最為不對勁的地方,哪怕不用推斷也能讓人一眼就看了出來,造化之靈也同樣是承道之人,其人既是被逐入永寂之中,那么其根本道法自當顯出才實。

就算無法為他們所見,那也一定是會歸回大道的,不會毫無動靜。

他可以肯定,在那最后一刻,造化之靈并沒有運使過任何道法,也來不及運使。

除此外,這里還有一個很不合理的地方,其人從頭到尾也沒有顯露過自身的根本道法。

他心下一思,可若是其人出手在此之前呢?那會是在什么時候,是在下得大道棋盤之時,又或是更早呢?

想到這里,他又是推算了一下,卻并沒有在方才斗戰之中發現這里有道法變化的痕跡

不對!

他目光微閃,感覺自身忽略了什么。

若是在可以感應的所在無法尋到結果,那無疑是說找尋此事的玄機處在無法被自己感應到的地方。

一念至此,他先與兩位祖師打了一聲招呼,隨后抬首向上,身上氣機偉力不斷攀升,在到得極致時,一步往前跨去,霎時間,已是入到了大道長河之內,他略略一辨,就往大道盡頭所在邁步而去。

布須天內,旦易見代表造化之靈的精芒完全消失不見,也是不由自主站了起來,緊緊盯著那景象看著。

寰同瞧見這等景象,胸中也是忍不住泛起了一股激動心緒,只是很快又被按壓下去,他等了有一會兒,見那造化之靈再也未曾出現,又看了看旦易,見其遲遲不語,便道:“道友,那造化之靈可是被幾位大德逐滅了?”

旦易吸了口氣,道:“我能感得那股束縛我的偉力已是不見,造化之靈是當真不見了,”頓了一下,他又有些遲疑道:“可我卻又有感,哪里有些不對。”

寰同言道:“道友,以你我之境,絕不可能有這等無端感應,許是這里還有什么變故。”他看向虛寂之中,神情又是凝肅起來,道:“那三位大德也未曾放松警惕,看來事情果然沒有這么容易結束。”

張衍入了大道長河之后,沒用多久,就來到了唯有造化之靈才能達到的所在。

到了這里,他也不可能再往前去,否則自身必會迷失在此,無法回返,他站在大道長河之畔,以審視的目光往里看去。

通常大德到此,都會有烙印投入其中,造化之靈是先天生成,未有情性主宰,可其自身道法也一樣是會在此映照出來的。

不過通常來說,要在大道長河之中觀得他人道法,那自身層次至少要與被觀之人相當,若是高出一層那是最好,否則就算真的看見了,也只會把自己陷了進去。

若不是他擊敗了造化之靈,并親自將之偉力送入了永寂之中,無形之中在道法之上又增進了少許,不然也沒這么容易到得這里。

他凝神觀辨了一下,便找到了目標,隨著他目光投去,就在一剎那間,他好像打碎了一面束縛意識的屏障,去到極為高渺的上層之中,由此可以看到無數個自己正與無數個造化之靈發生爭斗。

在有些斗戰之中,他是輸了,而有些斗戰之中,他卻是贏了,或勝或負的結果像水中氣泡一般,在不斷浮現出來。

在看到了這些之后,他雖沒有辦法盡解造化之靈道法之中的玄妙,卻也能大致了解一個大概,心中暗忖道:“原來如此。”

造化之靈這門根本道法的確早便運使出來了,他之所以不曾看到其出手,那是因為早在其人被諸位大德賦予靈性,并從造化之精中化顯出來的那一刻起,便已是將此門道法運使出來了。

此法若以一名冠之,可稱呼為“無量道化”。

假設有兩人進行斗戰,那么此事若是可以重復,一萬次斗戰就有一萬種可能,在這里,起因相同,可結果未必相同。這門道法的玄妙之處就在于,其能將無數的因與果,無數的可能與不可能對立起來,從而營造出了這等局面。

這一處處對立非是那些類同現世可比,也非是虛影幻變,而是依托大道進行的變化,

不過縱然演化出了無數爭斗,可每一處爭斗都是割裂的,一處勝負,根本不會干涉到別處,唯有籠罩這一切的道法是相同的。

他若不曾到得大道長河之中看到這些,那根本不知道自己就在這道法之中。

他思考了一下,要在這等道法之下擊敗造化之靈,從道理上說,只有一種可能,那便需得每一場爭斗之中都是他們這一方將其人逐殺,其中只要有一場斗戰未曾做到,那么造化之靈便不會真正消亡,其就會依托道法繼續存在,成為阻礙他們去往大道之中的障礙。

不單是他們,只要不曾分出真正的勝負,就算造化之靈本身也是超脫不出去,除非他能在無數道化之中同時將他們三人都是擊敗。

在了解了這些之后,他也無需再待在這了,揚袖而起,只一揮拳,轟然破碎之中,便又從大道長河之中走了出來。

兩位祖師方才見他倏忽不見,而后又自虛無之中走了出來,也是猜到他去了何處,不過似他這般在大道長河之中來去自如,他們自問也是做不到的。

曜漢祖師問道:“道友可有所獲?”

張衍頜首道:“略有所得。”大道不可言傳,他當即將自己所見傳入兩人神意之中。

兩位祖師道法雖然沒有他高明,可在得傳神意之后,卻也不難理解造化之靈道法的大概。

曜漢祖師思索片刻,道:“這般說來,我等這里的確是將造化之靈逐滅了?”

張衍點首道:“此言也不算錯,但需知曉,這是由造化之靈道法變化生成的,我等若是默認他道法籠罩我頭頂之上,再不去追逐大道,那么其人將永遠不再出現,因為對我輩而言,其人已被逐入永寂了。”

鴻翮祖師沉聲道:“可若如此,大道也不完全。”

張衍道:“正是!因為這一切全靠其人道法轉運推動,所以我若不去求上法,那么在我等面前,大道就永遠缺失了一塊,不可能加以補全了。”

曜漢祖師道:“道友可有辦法破解?”

鴻翮祖師也是看了過來。

他們是求道之人,以追逐大道為最高追求,若是只求恒常,那又何必弄出造化之靈來?故而從來就沒想過就此停下腳步。

再說按照這般演化,看去是沒有人能取得勝利,可這畢竟是造化之靈道法,不用想也知這對其人是有利的,所以他們不可能就這么坐等下去,要想辦法打破這個困局。

張衍同樣也是這般認為的,唯有將造化之靈真正擊敗,將道法補全,才有可能超脫大道,他也不會因為如此就滿足了。

他道:“現在只有一個辦法,既然其人搬弄道法,那么我等便與之比一比道法。”

曜漢祖師肅然言道:“可是道友之法當真能成么?”

他問出這句話是有原因的,如張衍所言,既然在那在無數對立斗戰之中他們彼此互有勝負,輸者自不用去多言,勝者一方想必也會如他們一般去求問最后答案的,可偏偏最后大道沒有出現,那么很可能就是那些覺悟之人都沒有成功從這道法之中跳了出來。

張衍笑了一笑,道:“我知道友所慮,根據我推算,這里有兩種可能,其一,便是就算有一方得道,可因為得道乃是見果,我等卻未在因中,故是永無法見果。”

兩位祖師聽得此言,立刻明白了這里意思,不覺都是點頭。這其實就是說,就算有一方能超脫至最后,并可接觸最終大道,可這只是那一方斗戰的成就,而對于他們來說,這等于是不曾發生過的,因為少了這個‘因’,自也難以見到‘果’,只會陷在因與果的未曾接觸與接觸之中,永遠也不可能突破這個藩籬。

鴻翮祖師言道:“那道友所言另一種呢?”

張衍言道:“決定那勝負的,除了我等之外,還有一線天機在外,便是相同之法用出,也會有不同結果,若不一試,又怎知無用呢?”

兩位祖師點頭,這個說法是有道理的,他們既然不肯放棄追逐大道,那么無論怎么樣,都是要試上一試的。

張衍語聲認真道:“我下來所化之法難以兼顧所有人,兩位自家小心了。”

見他說得鄭重,二位祖師也是肅然點首,皆道:“道友放手施為便是。”只要能對抗造化之靈,并擊敗其人,就算他們被卷入也是值得。

張衍身上一沉,眸光陡然變得幽深了許多,背后那五光一晃,內中就有無數道法顯化,與此同時,龜蛇雙身的都神君在腳下浮現出來,黑白兩氣憑空映照,并晃動入里,驟然一合,倏爾化歸一元之中!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4 00:50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天元不周化天序

“那造化之靈好似已是被誅除了,為何幾位大德看去仍是不退?”

諸天萬界之中,凡是觀戰的修道人心中都是不由自主生出了這等疑問。

奈何大德層次太高,就連旦易、寰同這兩位煉神修士也一樣不理解這里變化,他們只能胡亂做著各種猜測,并判斷戰局其實并未結束,不然他們所見到的場景也就不用再維系下去了。

諸派修士對上層爭斗的結果無法把握,但是他們卻是從這一戰之中看到了許多東西,可以說幾乎各家各派都是有所收獲,特別是眼界的開闊,無形中削去了許多人道心之中的屏障。

盡管大道法門與他們相差實在太遠,可畢竟是借助旦易所觀,能夠將一部分東西留在自身識憶之中,若是有人修行到凡世之姐姐,說不定就能從中領悟通向上層的玄妙。

只是后來斗戰之中,幾乎全是張衍以力道之法壓制造化之靈,那些高明道法盡顯變化之妙,下層修士無法領會,可力道直接來直去,摒棄一切變化,可以說每一人都可看得明白。

許多修士這時方才知曉,原來力道絲毫不比氣道來得弱,甚至有些地方還勝過不少,就算單純憑借此道,也一樣可以修煉到高深的境界,且是威能如此了得,這使得不少修士由此決心走上力道之途。

可是上層修道人則更有眼光,考慮的也是更多,可以看到,多數大德所執掌的都是氣道,用能用力道僅僅是一位而已,可見此法甚難修持,而且既然自家法門便就可以修持到上乘境界,那又何必去尋法門尚不完全的力道?

所以這也造成了諸世之中一個變化,許多散修乃至小宗小派千方百計去尋力道之法,也的確推動了此法演進,而大派仍是維持原先格局和修持之法,并沒有去主動改變什么。

而在山海界少清派中,此派的關注重點與他派不同,并不是這一戰的結果,而是自家祖師在此戰之中對劍法的高妙運用。

鴻翮祖師先前那幾劍,由于乃是道法之演化,層次著實太高,就連未曾執拿道法的煉神修士也一樣不能理解,他們自是不可能看懂此中變化。

不過他們此刻所見,便是張衍之所見,這里面卻是撿了一個便宜,所以即便眼下不明,卻也可以設法將之印在意識之中,以待將來再觀。

可是他們很快發現,自己所記下的東西竟是在不斷流逝遺忘之中,這樣到最后恐怕只能保留最為純粹的一點。

可即便只是這一點,里面也是包含有無窮無盡的道理,達到了他們自身所能理解的上限,為了盡可能留下這些玄理,所有上層修士竭盡所能各自記下一部,又通力合煉出一件法寶用以承載。

可以說,由于鴻翮這位少清祖師親身指引,少清派修士此回所得遠比其余宗派來得多,假以時日,或許能改換長久以來門中弟子少缺的局面。

張衍在運法良久之后,就把從自身道法之中推演出的一元之力演化完畢,他再是心意一動,祭得此力一晃,如同撞開了一扇門戶般,將自身意識推送到那無限高渺之處。

在這里,哪怕不用進入大道長河,他也可以望到造化之靈的道法,這時他眼眸之中有無數道法演化,而后他伸出手來,一指就點在了那道法轉運之上。

每一名大德都有自身根本之法,不過他這回所用道法,卻非自身根本,而是在此之上推演化用出來的。

其中所取,乃是大道變亂那一面。

若說原來誰在此道之上浸淫最深,那毫無疑問是閎都了。

閎都在將自身道法交托出來后,他便明了了其中諸多變化,要不然也無法將其道法化作落子投在大道棋盤之上。

不過與造化之靈運使盈空、象名等人的道法不同,那只是最為粗淺的運用,是故能被鴻翮祖師一劍削去。

而他不單將這門道法化為了自身所有,還將此法推向了更高處,達到了閎都遠遠無法企及的地步。

“無量道化”無論怎么變化,也自是有其規序的,而其之規序,是依托于大道,假設你想在其所定下的規序中與之比拼,那其就可以好整以暇的應對,令你疲于奔命。

好在他自身偉力再加上布須天,在力量之上已是超越了此刻被壓制的造化之靈,在道法運用之上更是相差無幾,不過他若是去沖擊對手早就設布好的陣勢,那無疑是不智之舉,反而只是將之演化攪亂的話,卻更為容易。

要知正序與變亂從來都是相互依存的,正序本身就是逐漸在走向變亂,無有變亂也就無需正序,從這里看,他根本不必去改變什么,只要在后面推上一把,讓正序提前進入變亂就好。

這其實也算得上是順道而行,就算造化之靈知道了也無力阻止,若是想要重塑正序,令變亂回至正序那比維持要付出更多力氣。

他在施法之后,便就收袖回來,心神一轉,意識就已是回到了原先所在之地。

鴻翮、曜漢兩位祖師一直在留意諸有之中的變化,而方才那一瞬間,他們感覺大道轉運之中仿若有什么碎裂了一般。與此同時,原來當已是被他們消逐的造化之靈好似又一次出現在了感應之中,但這等感覺只是稍瞬即逝,萬物諸有就又恢復成了原來模樣。

曜漢祖師此刻見張衍回神過來,便問道“道友,行法可是順遂?”

張衍言道“我已在那造化之靈道法之上又加持了一層道法,只是此刻尚需等其演化,造化之靈此刻若不選擇撤去此法,那么下來再想做得此事也是不能了。”

若說造化之靈這道法為“無量道化”,那么他這道法便可稱之為“天元不周”了。

落在此法之中,勝亦可為敗,敗亦可為勝,勝敗之間可以隨時翻轉,沒有什么明確界限,一切都是亂序,完全沒有任何道理規矩可講。

而這因為是在造化之靈道法基礎之上進行的演化,其人之道法,算得上此門道法之資糧,其人之法在,則此法在,其人之法失,則此法失。

曜漢、鴻翮兩位祖師聽了他詳細敘述之后,心中也是多了幾分謹慎,因為此法一樣會將他們陷入此中,沒有敵我之分。

不過正如“無量道化”是造化之靈道法,最后演化肯定是有利于其人的,故而張衍這“天元不周”之法同樣也是有利于大德這一邊的。

勝負且先不去說,他將所有道法和力量攝拿入了自身道法之下,這就等于是拿雙方之力來為自己變演道法,這勢必會推動自身往更高處去,就算無法到達最后盡頭,也會越來越挨近大道。

兩位祖師很快便就發現,隨著這門道法的轉運,自身以往所具備的一切道理規序,在這等變化之下都是開始生出了變亂,幾乎不可再拿原先的目光去看待。

且這還只是開始,隨著道法轉運,一切都將變得越來越亂,直至諸物都是混淆到一處。

不過這里他們也是看到,張衍并沒有任由布須天一起陷入這等變亂之中,而是特意將此中變亂延緩了。

雖然這等道法一旦轉運長久,沒有事物可以逃脫,可他們不難看出,真要到了那時,造化之靈便就無有可能翻盤了,所以其人一定是會在此之前出手的。

張衍默默感受著道法運轉,心中思忖道“不知其人會是如何選擇?”

就在他運使道法的同時,某一個處于對立因果之中的造化之靈忽然察覺到了不妥,由此生出了覺悟,其同樣是推動自身去到了高渺之處,旋即明了了一切。

其人發現,在這等變亂之中,那些對立因果爭斗開始變得無序且不可知,或許上一刻某一方正占著勝勢,而到了下一刻就成了落敗一方,你永遠也不可能知道最后結果是什么,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出現。

曜漢、鴻翮兩位祖師在觀察時,認為這變亂將會一直持續下去,可造化之靈道行更高,卻是在此中看到,當這道法演化到極致之時,也是會有正序出現的,只是那時之正序乃是大德之正序,所有規矩將是由大德一方來劃定,就不會再容他輕易改變了。

現在要應對此法,一種就是從根本上瓦解此法,因為張衍之法是以他道法為根基,所以只要他撤去此法,那自然可以將所有變化都是打斷。

可要這么做并不容易,因為這里不僅僅是有他自身道法,還有張衍道法在內,等于雙方之力置放在了一處,強行去為,不但討不了好,反而會自身損折更多。

還有一法,就是在兩者基礎之上再進行某種道法變化。只是若這般做,雙方的道法就會不斷在此之上進行延伸變化,隨著力量疊加,就愈發不容易破壞,不用幾次變化,雙方便就都難以從這等爭斗之中擺脫出來了,屆時無論哪一邊都沒有足夠力量去將之推翻了。

若是未曾增加些許人性的造化之靈,或許會毫不遲疑選擇前一種,而此時此刻,天機卻是多了一線變數,其人將道法一轉,卻是做出了另一個選擇!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4 00:53
第三百一十八章 同光動微推道移

張衍等不許久,便感覺到諸有之中發生了些許微妙變化,這毫無疑問是造化之靈出招了,而且是選擇了在道法變化之上進行勝負之爭。

他沒有坐視,心意一轉,意識陡然去到高處,很快就見識到了這門道法的變化。

不過他覺得這里還有些許異樣,再度審視了一會兒,發現造化之靈這一次不止用了一手,而是接連使出了兩種道法。

其中一種,乃是將道法規序在有序與無序之中進行轉變,譬如日月一轉之內乃是有序,再是一轉無序,

當然真正情況更要復雜得多,無序有序有時候是數天一變,有時候是一刻一變,但都是遵循著某種道理。

所以從高層上來說,這同樣也是一種有序,但也可算是一種變亂,這道法模糊了兩者的絕對界限,混淆了他們對之前道法的根本定性。

而另一種道法,則是給這里的諸多規序施加了一把鎖,增加了一分負擔,使得所有道法都變得遲滯沉重,一切變化都是由此緩慢了下來,若無改換的話,那最終變亂就不會到來,換言之,他前面所施加的道法雖不是被破解了,可卻也是被引導偏離了原來的方向。

他琢磨了一下,造化之靈雖是連用了兩種道法,可是一門道法還是兩門道法其實沒有太大意義,只要他再出手,還且還有用的話,那么就會將之涵蓋進自己道法之內。

這就好如不斷在原來道法之外再罩上一個罩子,誰是最后一個罩上的,那么誰就是那個所有者,哪怕被罩在里間的道法全是他人的也無用,但前提是你的道法的確能夠將這些籠罩在內。

故是此刻他只需再在這上面運使一個道法便好。但這最好是順著前面道法的變化而來,這樣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利用原先存有的力量,還不用自己花費太大的力氣,。

他稍稍一思,已然有所得,不過關鍵是如何完滿的進行道法轉運,這里就需費些思量了,再是凝神推算了一會兒,已是理順了其中各種關節,而后一揮袖,便將自身道法渡入這些規序之中。

他看了看道法的轉運,心下思忖道:“既然走上了道法之途,若無太大的變數出現,那么任誰都無法回頭了。”

在這里面較量,開始道法落下時由于阻礙較少,雙方都可以任意揮灑,可隨著道法重疊逐漸增多,局面遲早會變得愈來愈復雜,道路也會越走越窄,到得最后,輕易動一下都是不能,所以這里就極其考驗雙方對道法的掌握,還有對大道的領悟,就是看誰能撐到最后。

念頭轉過,他就把力撤回,使意識重歸法體。

鴻翮、曜漢兩位祖師在他運轉道法之時,都是立在一旁默默不言。

張衍與造化之靈現在的斗法,涉及到高渺之處的道法運轉,不曾達到那等層次,根本看不清楚敵人所用手段,自便也是難加以干涉了。

但這并不表明他們當真就只能坐觀了,因為張衍是大德,他們同樣也是大德,并沒有絕對層次的差距,這等爭斗他們只需用心察看,一樣可以見到各種道法化用的。

或許鴻翮祖師因為自身道法之故,在這里所看到的東西比不上與人斗戰所得,可是曜漢祖師卻非如此。其人在此之中看到了許多大道玄妙,張衍與造化之靈的手段在他看來不難辨明,只是限于自身偉力而無法運使罷了。

而隨著雙方交鋒,他明悟了許多道理,道行也隨之層層抬升,直至到了某一個界限方才停頓下來。

張衍意識回轉過來后,也是察覺到了他身上的變化,笑道:“恭賀道友了。”

曜漢祖師對他打一個稽首,道:“這里還要多謝道友。”

張衍笑道:“道友自悟道法,又何必謝我?”

曜漢道:“雖是如此說,可若無道友,我此刻怕還在艱難求勝之中,又哪來機會在旁從容悟法。”

鴻翮祖師這時道:“此事當賀,與造化之靈對敵,我輩若有進,則彼便為退。”

張衍贊同此言,假設兩位祖師能夠在斗戰之中一直將自身道法提升下去,只需達到與他相等的層次,那么以他們三人合力,當真可以輕松擊敗造化之靈,從而贏得此戰了。

可惜的是,道法之悟沒這么簡單,能在觀法之中得以精進,已是少見緣法了,天機絕不可能一直偏向他們。

只是鴻翮祖師先前在道法之上有所領悟時,他們很快就發現了自身正在造化之靈道法籠罩之下,故他有種感覺,曜漢祖師此刻道行有所增進,或許是又有什么變數即將出現的征兆。

曜漢祖師此時因為道法提升之故,感應卻與方才所見又有不同,要說方才一切都是模糊不清,那么現在就能清楚看到前后幾段不同道法之間的變化了。他閉目察看片刻,這才言道:“道友此刻所用之法,似是貫通層層道法。”

張衍點首道:“道友看得清楚,正是如此。”

曜漢祖師感嘆道:“此法堪稱精妙。”

張衍笑了一笑,道:“無論何種道法,都是存有破綻,何況與那造化之靈較量,也不過是一時之用,其人必能找出此中漏洞,就看他用何法來破我了。”

他這門道法可稱之為“理運同光”,能以微小之能撬動絕大偉力,從而從底層之上撼動道法根本。

譬如說,在這等道法之下,一根尋常樹木倒下,就有可能導致天傾地陷,又或許只是不小心踢出了一枚石子,就有可能牽連諸天動蕩,你越是用功,則越是深陷其中,

當然,這只是舉例而已,布須天乃是重要助力,他是不會讓這處生出太多變亂的,且撼動布須天規序的代價同樣不小,他自不會去白費氣力。

就在三人言語之際,張衍忽覺袖中造化之氣動蕩起來,他心有所感,神意一轉,入得莫名之中,而后抬首一觀,便見一名道人虛影立在那處,其氣機冥冥渺渺,虛實難測。

從那氣機之上,他已然辨出了對方身份,正待問禮,卻有一縷意念傳來,那身影便即不見。

而同一時刻,鴻翮、曜漢也一樣是感到了這縷傳遞過來的神意,兩人俱是一訝,顯然未想到這一位會在此刻設法傳意于他們。

張衍待將這縷傳遞過來的神意看罷,不由思索起來。

那一縷神意傳來,卻是告知了他一件事。

造化之靈的目的,便是想要吞大德補全自身,可反過來,大德這一邊也同樣是如此。

只是造化之靈現在并沒有釋放出全數力量,還有大部分力量被鎮壓著,所以要是就如此將之擊敗,其之道法雖會就此回歸大道,但需知曉,這道法乃是其人從造化之精中帶了出來的,若是就此歸回,那就不是那么容易找尋了。

可以這么說,求問大道之路是不會讓你鉆得這等漏子的,你付出多少,自便能得到多少,你與只有部分力量的造化之靈交手,那么就只能得到部分戰果,你要想真正執拿大道,那無疑需將擁有力量完滿無缺的造化之靈拿下方可。

只是欲令造化之靈完全解脫出來,就需得將所有除他之外的大德偉力吞奪,這里無疑就是指鴻翮、曜漢兩位祖師了。

鴻翮、曜漢兩位祖師此時在看過這縷傳遞過來的神意之后,也都是明白了這一位的意思,若是要求得真正大道,那么他們就需主動被造化之靈吞納,不過這僅僅只是提供給了他們一種選擇,并不一定需要如此,真正的選擇權仍在他們手中。

兩人起神意交流了一下,現在雙方道法比拼,到最后誰勝誰負真不好言說,就等于雙方輪流肩負重擔,且不斷增加分量,直至某一方在輪到的時候堅持不住倒下去為止,這就完全是交托給那一線天機了。

可若是再度轉到正面斗戰上來,那是最為直接的實力碰撞,強便是強,弱便是弱,張衍手執力道之法,這正是他的強項所在,并且還有整個布須天作為后盾,就算造化之靈全數力量解脫,也未見得不能一戰。

到了這里,兩人已然有了決定。

曜漢祖師先是開口道:“玄元道友,方才那神意想來道友也是見得了?若無差錯,那當是太冥道友所傳。”

張衍微微點首,每一位大德氣機神意都是不同,他人難以偽造,除非是被造化之靈所吞奪。

可問題是,太冥祖師若被吞奪,那么無人主馭那造化之氣,其余大德偉力也將無用,那造化之靈力量早便可以解脫出來了,那也不必與他在此較量道法了,大可正面壓來,故他可以確信,方才那的確是太冥祖師之神意,而并非是造化之靈所效仿。

鴻翮祖師語聲有力道:“太冥道友既然如此言,那就言明他認為哪怕是造化之靈全盛之時,道友亦可與之一戰,否則絕不會出得此言。”

曜漢祖師笑道:“不錯,太冥道友雖未有任何表示,可道友若無此力,他也不必傳意與我等,卻不知道友于此又是如何思量的?”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9-4-5 12:48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4 00:54
第三百一十九章 宇天無常通天機

張衍思量了一下,在太冥祖師傳遞過來的神意之中,所蘊含的東西甚多,其中有一些沒有明確言說,可若細細探究的話,卻能發現內中深處實則另有玄妙。

諸如造化之靈吞奪諸位大德偉力之事,原來以為一旦其人得逞,那就立便可以破開造化之氣的圍困。可從太冥祖師的解釋來看,實際卻非是如此,尤其是主動被吞奪和被動吞奪是有所區別的。

現在造化之靈只是欠缺了鴻翮、曜漢兩位祖師的偉力,可即便這兩位被其吞奪了,也并無法立刻解脫出來,還需將之煉合才可。這實際上就是造化之靈與太冥祖師爭奪造化之氣的統御權柄,假設其人勝了,那很可能將所有造化之氣一并收了去。

而若是兩位祖師主動投向太冥祖師那一邊,那么太冥祖師勝出的可能更高,如此就可抽隙將所有造化之氣收入手中。

至于此前太冥祖師為何不與其余大德說得此事,那是因為這一切全是建立在張衍能夠與偉力完全的造化之靈爭斗的前提下,要不是如此,能擊敗力量殘缺的造化之靈,并將之逐入永寂,那已是最好結果了。

其實他也知道,雖然兩位祖師問他做何選擇,可這兩位心中恐怕早已是有所決斷了,這里不只是他們二人,也同樣是太冥祖師的意思,更是諸位大德之意。

他抬眼看向二人,道:“兩位若問我之意,”他稍稍一頓,隨即神容一肅,正聲言道:“吾當求道耳。”

鴻翮祖師朗笑道:“道友為求大道,我亦為求大道,為求道,又何惜此身哉!”

曜漢祖師亦是笑言道:“鴻翮道友所言甚是,按照太冥道友所言,我若被造化之靈吞奪,此也是登道之路,若是道友能贏得此戰,那我等此去就未必是道途盡處。”

張衍頜首點頭,從太冥祖師神意所傳來看,他也是理解此言之意,兩位祖師被吞奪之后,導致雙方道法偉力交融,在造化之靈獲取偉力的同時,兩位祖師也是一樣獲取了其人的偉力乃至道法。

不過要是不得解脫,自也是沒有什么意義,可若是解脫了,所得收獲卻比兩人觀道乃至斗戰更多,甚至以此走上大道終途,也并非不可能。

不過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取勝的結果之上,假設最后是他輸了,人道敗戰,一切皆休;而若能贏得這一戰,并執掌大道,那么所有大德都將有機會從寂中歸來。

不過這等事也不可能一蹴而就,特別是不能讓造化之靈提前有所防備,否則很難保證其中哪一步不出差錯,故是道法變化還需繼續,在此之前,最好還需尋找一個道法變化的契機,這樣發動起來方才更是隱蔽。

張衍與兩位祖師又是交流了一會,便就決定等待一個合適時機,隨后他看向那道法之中。

自他用出“理運同光”之術后,造化之靈先前道法根基俱是被他所顛覆,所有規序雖仍是存在,可是輕重顛倒,微小之力往往能使得絕大偉力產生偏離。由于這等變化,各處對立爭斗不再是由他們自身來決定了,天機變數被無限放大,他不難推斷出來,造化之靈下一步除了收束規序,沒有其他路可走,只是具體如何變化,還要看此僚手段了。

造化之靈沒有讓他等待多久,很快又是渡落下來一個道法變化,在原來規序之上做出了某種改變。

張衍察覺到后,當即意去高渺,再是仔細查看,待是看罷,便他身為造化之靈的對手,這時也是不禁點首。

造化之靈這一次的變化卻是顯得巧妙得多,許是為了給自己后續的道法布置留下更多余地,并沒有進行太多的變動,而是只取定一,棄舍諸繁。

此法實際就是在萬般繁復的變化中梳理出本該存有的規序,并只對一個對立因果用法。

換言之,就是不管你外間眾多變化如何,我只維護好我這一種變化便好,其余我不知不見,那自便與我無由,因果在外,我自觀我。

這也是符合對立合化之妙的,尤其是著力維定一處,凝聚唯一,他處規序就很難再將之加以改換,若不是強行破解,那就只能在其讓了出來的空白之處做文章。

張衍沉思了一下,雖然這些無數對立爭斗之中有輸有贏,可只要有一處是其勝出,那么就不會真正失敗,所以其只取唯一便可。

只是這辦法縱然高明,可同樣也是后撤到了極處,近乎于退無可退,若是他設法將這一點攻破,是有可能斷絕此僚后續所有變化的,似是就此將之擊敗也不無可能。

只是他再是一轉念,卻又發現了不妥之處。

他能看得出來這里道法缺陷,造化之靈不會不做防備,關鍵其人還沒到手段窮盡的地步,是不會做這等孤注一擲之事的,所以這背后當還蘊藏有另一種變化,且是很可能涉及那根本之道,或許其人正等著他一頭撞上去。

想到這里,他決定不在這里糾纏,而是另行設法。

他又是對那道法看了幾眼,此法看去自成一統,牢不可破,并守住了底限,可是在大道之下,沒有什么是能完全摒棄外擾,不移不轉的。

諸有不能,大德不能,造化之靈亦不能!

就算那造化之精,看去完滿不變,可受得諸位大德賦予性靈,同樣也是生出了變化。

他心思轉到這里,心中已是有了幾分計較。

若只是單單依靠規序,由外在變動來攪動內里變動,那是很難做到改換其道法的,因為造化之靈給自己留下的余地足夠大。

這里好有一比,就好似一粒沉入水中的堅頑砂礫,無論你怎么搖晃水波,動蕩浪潮,也只不過是將其卷蕩來去,可想要將其就此磨碎,卻不是輕易可以做到的。

好在他除了道法規序之外,還有另一物可以拿來借用。

按照自身心意再是推算了一會兒之后,他微微一笑,揮袖之間,就又是將一門道法送渡了上去。

此法可稱之為“宇天無常”,因為造化之靈只是維護必要條件之下某處對立因果的結果不變,并將其余無數對立因果的爭斗都是放棄了,所以那些被放棄的所在,規序自也是由得他來改換了。

他現在所做的,就是使這些道法變化都往一處方向趨同,可因為有著那一線天機變化的存在,所以恒常不變的因果對立是不存在的,只是之前有無數對立因果的攪動,所以天機可能落在其中任意一處之中,且不會干涉太多,

而當只剩下兩種因果對立,且俱為呆板不變時,那一線天機一定是會推動出更多變化來的。

盡管造化之靈只取其一,而他取其無數,可因為彼此變化相當的緣故,所以兩者在天機干涉之下是完全對等的。

他這里擁有無數對立因果的爭斗,產生許多變數也是無礙,而造化之靈這里一旦產生變數,整個牢不可破的規序就有可能走向崩毀,甚至衍生出與其意愿截然相反的結果。

曜漢、鴻翮兩位祖師這時也是看到了雙方道法變化的較量,在看到張衍出手后,兩人都是大為贊嘆。

若說造化之靈道法運使巧妙,以最為簡單的方式確保了規序不壞,還確保了道法繼續為自身所有,那么張衍所用之法,同樣也是用了一個很是精妙的變化,特別是借助天機變數之力來針對對手,這其實已是超脫單純道法博弈的范疇了。

其實能夠思量到這些并不困難,關鍵是如何排布此中道法,并將心中之念轉為實質,若是換了他們上去,就算告訴他們如此做可以對抗造化之靈的道法,但因為自身道法層次之所限,并無法做到此事。

曜漢祖師稍作思忖,與鴻翮祖師商量片刻,就起神意傳言道:“道友,以我觀之,造化之靈這回若想解你這道法,當無有先前那般容易了,我以為此刻當是我等向其送渡偉力的上好時機。”

張衍略作推算,也是承認曜漢祖師所言時機合適,戰機難尋,既已有所決定,他也沒有什么遲疑,起神意一轉,就把兩位祖師之神意接引進來。

此刻他尚在高渺之處未曾退回,兩位祖師一至此間,便借助他的目光又一次看到了那造化之靈。

這時他們只需上去主動送上偉力,自可被其所吞奪。不過這般做造化之靈雖不會抗拒,但也可能因為其人對利害的判斷不同而導致變數產生,故為確保穩妥,他們將會按照三人議定之法,借助兩縷造化之氣主動融入其偉力之內。屆時太冥祖師那里自會接應,從而將整個造化之氣從造化之靈處剝離出去。

曜漢祖師言道:“按照太冥道友所言,至道唯一,唯有一人先走通這條道途,后來之人才可以跟著一起攀登此道,而若想有此成就,則必須取拿到造化之靈所有道法,這里就唯有拜托道友了。”說話之間,他鄭重一個稽首。

鴻翮祖師同樣也是一個稽首,道:“今次之戰,道友之成就,便是我輩之成就,道友之劍,便當為吾輩之劍。”

張衍也是神色一正,肅然還有一禮,道:“自當不負重托。”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4 00:55
第三百二十章 造化合氣理天序

鴻翮、曜漢兩位祖師在與張衍交言過后,便相互點了點頭,而后各是收攏一縷造化之氣在袖中。

此刻正是張衍所渡道法占據規序之時,稍候造化之靈必是會想辦法再行改換,等其動手之時,那就是一個適合發動的空隙。

張衍也是靜靜等待著。

他之前從太冥祖師的神意中看到,在他沒有出現之前,因為諸位大德一直與造化之靈維持均勢,勝算并不高,所以按照太冥祖師的本來想法,若是此戰大德一方失敗,那么其人會把自身化作最后一道天序,不令造化之靈補全大道,并繼續等待人道之中有后輩出來尋覓那一絲大道機緣。

而現在因為他的緣故,大德這一邊也是擁有了一定勝望,所以太冥祖師把所有期愿都是賭在了他身上。

此正如曜漢、鴻翮兩位祖師所言,他若贏下此戰,那么所有大德都有機會返歸諸有,若是不能,則是盡入寂空。

就在這等沉寂之中,他所渡下的道法規序之上開始有些微變動,這顯然是造化之靈開始有所動作了,這時他心有所感,轉首看去,見曜漢、鴻翮兩位祖師身上分別升騰起一股玄妙氣息,兩人對他微笑點首,法體便如輕煙一般飄渺化去。

他對著兩人消失之處執拿一個道禮,而后再度看向造化之靈所在之地。

兩位祖師這一去,造化之氣想必很快就會浮現出來。此氣歸屬很是重要,太冥祖師唯有成功將此氣從造化之靈那里抽離出去,那他才好進行下一步動作。

大德之中,真正被造化之靈吞奪的乃是微明、季莊、相覺等輩,不過其等實力屬于最弱一層,盡管造化之氣上也有其等自行合并過來的偉力,但卻屬于忽略不計的一部分。

而除去太冥祖師這個主御之人不提,陵幽、玄昭、易沖、鴻翮、曜漢這五位的偉力,方才是駕馭造化之氣的真正的支撐之力。

造化之靈縱然在大道棋盤之上將陵幽、玄昭、易沖這幾位吞奪了,可并沒有來得及去消納煉合,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其人并不能運使出這幾位的道法。而若是這幾位被吞,駕馭造化之氣的偉力也就失去了大部分主宰,造化之靈自就可以從中解脫出來。

雖然這里還剩下太冥祖師一人,可當其余所有大德的偉力不在后,按照正常情形來言,其人即便還可以堅持下去,所能發揮出來的力量也沒有多少了。不過他們此刻敢于動手,恰是落在這個關節之上。

先前諸位大德在被劫力圍困之時,在與造化之靈對抗之中使得自身實力獲得長足長進,太冥祖師同樣也沒有停下腳步,他利用了自身的根本道法,使得自身偉力與造化之氣合化到了一處。

若說張衍是布須天之御主,那么太冥祖師就是造化之氣的御主。只不過不同之處在于,因為與造化之氣相合之故,所以此氣只要進行變化,那么太冥祖師本人即是走到了大道虛無一面,是不會落在諸有之中的。

按照此前約定,太冥祖師一旦從造化之靈身上離去,那么其就會以造化之氣之力維定天序,也即是說,自此之后,只剩下一個規序,在這個規序之中,除卻根本之道外,任何道法演化都將無法進行。

這么做是必要的,在解脫了造化之氣的鎮壓之后,造化之靈的力量將得以完全釋放出來,于道法之上同樣也能進行更多演變,而在這方面與之進行比拼的話,那顯然對人道這一邊是極為不利的。

在等待了不過片刻之后,心下微微一動,抬首看去,這時他已然察覺到了造化之靈身上氣機的變動,其人力量似是在不斷釋放之中,而偉力對抗上,能感覺到那股力量在無限膨脹著,甚至令他有了一種被承托漂浮起來的感覺。

他心意一轉,霎時間,一層幽光籠罩全身,便如中流砥柱一般穩穩立住。

而也就在這等時候,那原本鎮壓在造化之靈身上的造化之氣也是一并開始浮現出來。

這無疑也代表了造化之氣不再鎮壓造化之靈的力量了,一個從起始到結束的進程已是結束,不過,這將是另一個進程的開始。

在這一刻,造化之氣所帶給他的玄妙之感卻是無比強烈,似乎只需他一個念頭過去,將這股力量引導出來,任何物事都會被其所改變,甚至可以直接消逐造化之靈。

不過此氣之能,終究是有其上限的。

正如他動用了全部布須天的力量,也無法壓倒造化之靈一樣,就算用此氣再如何變化,也不可能做到此事。

造化之靈、造化精蘊聚集的布須天,還有那完滿無缺的造化之氣,這三者都是從破碎的造化之精中生出的,可說是處于同一個層次。

所不同的是,造化之靈具備自我意識,乃是造化之精的神之所在,只這一樣,就令其余兩者在無人駕馭的情形下只能被其掠奪,而無法抗衡。

不止如此,因為其人有了自我意識,還能借用吞奪大德增進自己的實力,補全自身道法,這也是為什么造化之氣先前只能鎮壓其人一部分力量的緣故,

那造化之氣顯出之后僅僅只是一瞬,便又消失不見,張衍明白,這是太冥祖師按照其神意所示那般,重定了大道規序。

張衍查看了一下,現在雙方方才的道法運轉皆是不存,但這并不表明此刻諸有之中并不存有規序了,現在規序乃是太冥祖師重作所布的,所以無形之中稍稍偏向于人道,這對他是極為有利的,

其實這非是太冥祖師第一次這般做,就如先前周還元玉之障,也是這位在鎮壓造化之靈時一同布下的,其目的就是遏制造化之靈碎片入世之后得勢,以至于壓制住人道傳承。

自此刻開始,他之前與造化之靈比拼時所演化出來的道法都是被抹去了,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點之上。

而就在此時,諸有之中有無數光芒灑開,遍及每一處角落。隨后,渾身籠罩在精光之中的造化之靈帶著前所未有的氣勢,自虛無之中走了出來!

布須天內,諸世之中,此刻卻有一股惶恐氣氛在蔓延著。

本來在造化之靈“無量道化”的道法籠罩之下,造化之靈被張衍逐入永寂之中,多數人以為大德一方已然戰勝了這位大敵。

實際上這一方的對立爭斗的確已經是分出了結果,但是隨著這道法崩塌之后,這一切自便不存了。

當諸多修道人看到兩位大德驟然消失,反而造化之靈再度現身出來后,這分明是說方才之爭大德一方輸了一招,這對諸世人心的打擊無疑極大。

寰同看到諸世之中的人心變動,他嘆道:“旦易道友,情形有些不對,你還是撤了法力吧。”

旦易想了一想,卻是搖了搖頭,仍是堅持道:“若是人道當真敗北,那也是天數使然,眾生無法擇選自身之生死,可至少也當讓其知曉自身因何終了。”

寰同嘆了一聲,道:“有時候不知此事,卻也免卻了許多煩惱。”

旦易看著諸有之中,道:“事情未曾壞到那等地步,玄元道友還未曾失敗,我私下覺得,或許兩位大德消失,也是一步棋。”

寰同道:“但愿如此。”

旦易轉首看著他道:“便是當真情勢危急,現在世間轉運,皆在玄元道友一念之中,說不定會推動某位道友上去相助,如此世間之人看到這些就很是重要了。幸好眼前還并未有到那一步,這說明玄元道友對此戰當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寰同一思,點了點頭,這番話有些道理,不過就算張衍能推動他們乃至資質杰出之人去到大德之境,他也不認為能與造化之靈相抗衡,可現在也只能這么想了。

張衍望著那造化之靈,只是單純觀望,便就有一重重偉力壓了過來,他只一揮袖,就將這等力量轟碎,可是隨后,無盡精光照來,內中似有一只大手向他壓下。

他面對這似曾相識的一幕,眸光微閃,一踏都神君,起得雙指,大袖飄蕩之中,對著上方就是一點,

這是最為直接的對撞,一如此前造化之靈化身落至諸有與他第一次交手的模樣,雙方偉力狠狠撞在了一處。

轟然震動之中,萬事萬物都是停頓下來,他面前則是打開了一扇門戶,有這么一瞬間,仿佛那至高妙道就在眼前。他正要觀望,可僅僅是心神微動,就仿佛在平靜池塘之中投下了一枚石子,一層層漣漪擴散,面前這一切便就破碎開來,又回到了原來模樣,他與造化之靈各站一邊,遙遙對峙,仿佛剛才的碰撞并不存在。

他緩緩吸了口氣,眸光變得銳利起來。現在造化之靈至多只剩下了自身根本道法,任何道法變化在而今規序之中都無法運轉,此刻正是消殺此僚的最好時機。

他在大道棋盤之上時,曾以數子代價累蓄起一個優勢極大的棋勢,逼迫造化之靈不得不棄絕所有道法,下得棋盤,

不過這棋勢早早進入了整個大道轉運之中,已然是將所有種子落在了諸有之內,只是之前時機未至,所以他一直未曾引動。

而現在,是時候動用這一招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5 12:50
第三百二十一章 眾生皆道付誓中

張衍此前聽陵幽祖師對他言,所謂至人之道,那便是“既可渺遠,又可近人”,他深以為然。

無論是高高在上的大德,還是看去卑微渺小的凡塵生靈,都在大道之中,本身并沒有高下之分。

造化之靈只是生來站在高渺之處,所以目光也同樣落在此間,若無必要,則絲毫沒有往下俯瞰的意思。

可其人卻不知諸有之中每一個存在的生靈都有其意義,更不知眾生若得引導,將會煥發出怎樣的力量。

今rì對敵造化之靈,不僅僅只他一人,還有他背后所站立著的諸世眾生!

他此刻準備引動之法,若得一名,可稱之為“眾生煉神”!

諸有之中,凡是生靈存世,并踏入道途之中,因為那一線天機緣法的存在,所以從道理上說,人人都可能得道,這也是大道所允許的,

不過在大道轉運之下,這也只是給眾多生靈保留那一線機緣而已,只要萬物終末不至,那么這個可能就存在著,但你或許永遠也等不到那一天。

可若此事當真可以實現,那吞噬么人人成道,人人可為煉神,甚至人人為大德的話,當這一股力量匯聚起來時,便是造化之靈無有可能阻擋。

當然,僅憑他自身之力,是沒有可能做成的,故他借助了大道棋盤,以大道之轉運來推動此事。

可即便是在棋盤之上積累了足夠大的棋勢,也只能令諸人之成就存在一瞬,也僅有這一瞬是真實的。

因為這一瞬實際上是從諸多不可能之中抽離出來的可能,本就是介于真實虛假之間,而在此之后,當大道轉運重歸正途,一切也就會退還回去,重又恢復原來。

好在他也僅僅需要這一瞬而已,這力量只要能引動出來,便足夠用來擊敗對手了。

而對于眾生而言,盡管沒可能一步登天,可這一段存在的經歷,將會使他們自身得到無限升華。真正有緣上法之人,rì后修行必將會是一片坦途。而其中一些本就是邁向更高層次的人,若能就此把握住機會,那將會省卻萬千年乃至百萬年的辛苦修持。

只是經由大道轉運來推動生靈,哪怕只是一瞬,也并不會被強行提拔上來,其中一切仍需符合天序道理,因為每一人都不相同,每一個人所遇到的道途不同,成就也自有前后,如此眾生之力就很難做到集于一處。

好在他乃是布須天之主,現世如何轉運皆在他一念之間,只要調度好大勢,抹平各種障阻,便可使生靈超脫盡歸于這一瞬之中。

而以往生靈入道,大致道途之阻來自三個地方,一是靈機,無此物難以修持,且修士若修至高深境地時,若要破開一界,飛升他去,紫清靈機也是必不可少。

其二便是周還元玉了,無此物無以成真陽,無數驚才絕艷之士就被攔阻在了這一道關卡之上。

最后一個,修道人要想超脫現世,成就煉神,則必得造化之地為依托,本來諸有之內無數現世生生滅滅,可得附造化之地的現世終究只是極小一部分。

可是現在這三個阻礙已然都是解決。演教之法卻可舍去靈機修行,便是靈機不興之地,亦可人人入道;太冥祖師再度重立大道規序后,元玉之阻對人道來說已再非天塹;而現在諸世合同,造化精蘊并合為一地,修道前路也將無有阻擋。

這也即是說,現在修道人無論身在哪一處現世,哪一處界天之中,那修煉到最高境地的可能都是被無限放大了。

而在這些條件都是滿足之后,事機并沒有結束,這里還差最后一步。

修道人自世間超脫之后,便是有大道棋盤之力在背后推動,沒有造化寶蓮,你也無可能成就大德,或許就會失陷在大道長河之中不得歸來。

而若是只止步于煉神,那便失卻意義了,因為不成大德,也就難執道法,哪怕這般人物數目再多,因為層次上的差距,對造化之靈就造成不了什么威脅,此僚只需運轉有無之道,就可將所有人重新化入虛無之中。

張衍早是想到了這一點,雖然沒有造化寶蓮,可需知道,造化寶蓮道法盡數為他所奪,并化為他之力道,故他若以自身力道為承托代替此物,那么就可推動眾生那一線被抽離出來的天緣去到大德之境!

諸多大德之中,實則也只有一人能做到這一點,因為他的根本道法就在于此,是他成就洞天之后便就立存之道法!

在大道棋盤上對弈之時,陵幽祖師第一個主動站出來被造化之靈吞奪,就是因為看到了他所籌謀這一殺招的確有可能解決造化之靈。

而其余大德后來之所以愿意配合,并讓他出來主持大局,也同樣有這等緣由在內。

先前造化之靈在察覺到不對時,立刻舍棄所有道法,并從大道棋盤之上退走,那無疑是正確選擇。

若是其人不下棋盤,那么張衍將會借助大道棋勢從底層之中不斷推動生靈成就大德,一人道法用去,又引得一人上來,由此不斷落子,只要大道之勢不絕,那么就可源源不斷,就是單純用道法落子也能堆死此僚。

而就在他起意之時,造化之靈卻是感受到了與在棋盤之上一般的危險之感,他不知道這來源于何處,可卻知曉,只要面前這個敵手被逐,那么就能解決此事,于是偉力一放,又是隨光而至。

張衍微微一笑,現在所有道法變化已然被太冥祖師所阻,造化之靈只能動用偉力與他進行比拼,可這恰恰是他最不畏懼的地方。就算造化之靈力量已然是恢復完全,可他除了力道,還有布須天偉力,兩者合一,自不難正面抗衡此僚。

看著對方偉力壓了過來,他想也不想,又是一拳迎了上去。

兩人力量不斷碰撞著,可看去卻是勢均力敵,難分彼此,照這般下去,看似永遠也分不出勝負。

他知道造化之靈可能感應到了什么,可到了眼下這一步,這名大敵已然是阻止不了此事了。

又是一拳對轟之后,腳下都神君仰首而起,背后黑白二氣與五色光華一合,化作一元,再度與襲來偉力撞在一處。

張衍稍稍后退,舉指若劍,大袖拂動,無邊偉力被他承托而起,同時神情也是變得肅穆起來,當rì他在成就洞天之時,曾作一法,并言稱:“愿天下有緣之人,皆可憑此入道。”

后在他成就洞天之時,為明此志,更作一言,稱曰:不墮輪回入大千,心傳一道在人間。愿起一劍殺萬劫,無情換作有情天!”

而今時今rì,就是他完此之誓時!

轉念至處,他落指而下,在某處重重一點!

霎時間,大道轉運之中某個缺失的關節頓被補上,而原本積蓄在那里的力量則以不可阻擋之勢滾動起來。

布須天中,諸世萬界,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關注著這一戰,而今只剩下最后一位大德與造化之靈對抗了,可以說是承載了所有生靈之希望。

而在這時,所有人都是感覺到一股奇異之感自心神之中浮動出來,可仔細一察,卻好似什么都沒有發生,唯有一些功行高深之人生出諸多感悟。在不知不覺中,已然有一股通天大道在他們眼前敞開了。

而在他們自己也無法看見的地方,一個個虛影自身上走了出來,并往世外走去。

演教總壇之中,高晟圖眼見張衍與造化之靈不斷正面對撼,心緒也是不由得激蕩起來,可忽然間,神意卻無端傳來一股玄妙之念。

這一刻,他若有所悟,緩緩站了起來,看著那一面傳法玉碑,口中開始念誦演教道法。

隨他開口,座下一眾演教高層也是感覺到了什么,紛紛站立起來,亦是誦唱演教道法。

舉世之內,凡是有演教弟子之所在,皆起念誦之音,煌煌赫赫之聲在諸天萬界之內響起,并傳遞出來。

而在他們身上,那一線可能被不斷抽離出來,如照影一般,不斷往自家教祖的道法之中投入進去。

布須天深處,旦易、寰同二人本在觀戰,卻是忽然一個恍惚,皆是感得有一股力量落下。似是在推動他們往上境攀登。兩人不覺露出驚異之色,可隨著又是一股神意到來,便就明悟了一切。

可二人難以判斷這是否是造化之靈的布置,正遲疑間,卻忽有所覺,往玄淵天看去,見張衍化身對他們微笑點首,頓時疑心盡釋。

兩人對視一眼,于是不再抗拒,由得此力推動自身,轟然一震之下,卻發現自己已然走入了大道長河之中。

入至此間后,兩人便無法看到對方了,可俱是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在牽引著自身,只要心意一轉,就可回轉諸有,于是放心往大道盡頭邁步而去。

煉神所見,即為真實。他們本身便是煉神修士,早是超脫了現世,那一線天緣降下,必然是會成全他們本身。便是寰同是受張衍提拔上來的,可此刻再借得大道棋盤的推力,亦能成就這番功果。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5 12:51
第三百二十二章 無盡道來化劍鳴

旦易、寰同兩人入得大道長河之中后,很快走到了自身限礙之所在。

在這大道之前,修道人都是不自覺的欲往盡頭行去,可兩人都是謹慎之人,并沒有貪功冒進,而是到此為止,順從著那一股牽引力量,往來處歸返。

只是一瞬之間,兩人便破開有無之隔,重又出現在了虛寂之中。可便在此時,他們陡覺一股力量傾壓過來,好似要將他們重新打回虛無之中。

二人一驚,忙是起得偉力抵擋,只是那股力量之強橫,遠遠超出了他們所能抵御的上限,正覺難以支撐之時,卻又有一股偉力過來,將那壓來之力擊潰。

張衍身影在二人面前顯現出來,并傳以神意道:“兩位可先退回布須天。”

旦易、寰同二人此刻雖是當真修成了大德,并各自執有一門道法在手,可也知道自己的份量,此刻他們實力至多也就是與偉力完全之時的微明、季莊等人相當,連閎都道人都是遠遠不如。就算造化之靈只是部分偉力化身都無法抵擋,何況其人現在早是力量完滿了。

既然無法在這等斗戰之中起得多少作用,反而還可能拖累張衍分心,二人也不敢在此停留,一禮之后,便順著張衍之力退回至布須天中,只等著最后出力的那一刻來臨。

張衍一將兩人送走,便接連轟出數拳,與造化之靈再度敵在了一處。

自他方才轉運道法之后,便感覺造化之靈的攻勢驟然猛烈了起來,顯然此僚已是拿出了自身全數能為,而他有力道道法在身,又手握布須天偉力,自也不會因此退避,毫不示弱與之正面對撼。

大道運轉也是在兩人爭斗之中產生了幾分遲滯,

他一挑眉,不難看出,造化之靈的用意就在這里,妄圖以兩人此刻碰撞之力遲滯乃至攪亂他所推動的道法。

可是這一切在發動之后,已是融入在他根本道法之中,除非對方能將他立刻逐入永寂之中,否則就不可能再停下來了。可其人要能做到這一點,那也不必去針對那道法了。

他感到造化之靈屬于人性的一面在不斷增多之中,顯然是其人察覺到危險后,在現今這等情形之下卻找不到解決的辦法,故而只能給自己不斷滲入人性人心,以此來增加天機變數。

他淡笑一下,造化之靈便是真正變作一個生靈,也只有自身一人罷了,而自己背靠眾生,其人又如何與他抗衡?

布須天某處無名界空之中,一片荒漠之上,看不見半點草木,也沒有任何生靈的蹤跡,有的只是遍地的碎石砂礫。

沈崇端坐在大地之上,神意則沉入在莫名之地中,正在推演那登攀上境的法門。

他雖是早從囚界脫出,間中還經過了一回元玉之爭,可正式閉關卻并未有多久,此前他一直在四處搜羅紫清靈機,以供參修之用。

正在推演之時,他忽感到一股外在力量突兀到來。這股力量超脫了他之前所見的一切,穿過了無盡虛空,乃至歲月流轉,直接降落在了他身上。

在此力推動之下,他修持推演竟是變得無比順利,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自身所能達到的道途盡處。

他驟然睜開眼目,卻感覺自身并沒有用去多少法力,就是神意也不曾耗損多少,可方才在莫名之地中,他感覺自身仿若一下渡過了數十上百萬載。毫無疑問,這定然是方才那股力量所致。

正思索其由來時,心有所感,抬目看去,卻見不遠處有一道光幕憑空浮現在那里,也不知是何時出現的,而此刻只是看得一眼,許多東西便一下映入到了心神之中,頓時無端知曉了許多事。

他琢磨了一下,如無意外,方才那股力量當是人道大德所傳。

此力并沒有直接贈予他功法或者修為,而只是讓他本該用數十上百萬載推演的法門于一瞬之間完成了,而這里所得,仍舊是他自身所領悟的那些東西,

實則他自信無需這股推力,僅是憑借自身也一樣能達到這一步。

只他也分得清輕重,在了解而今情勢之后,明白大德與造化之靈間的爭斗可謂無有退路,要是人道敗戰,那么就需要后來人上前替繼了,而他同樣是身在其中,面對這般危局,只是一點個人性情上的好惡又算得了什么?

他心意一動,玄石便憑空浮現出來,懸停在了身前三尺之內。

他先前一直在與元玉較量,并不去順從其中意志,可不知何時,那元玉失去了偉力拘束,徹底成了無主之物。

而現在去到前路的推演已成,也沒有道理再耽誤下去了。

他探手出去,把玄石一把拿住,就將參悟得來的功法推動了起來。

他修道積累極為深厚,這一番行功下來,成功見得元氣大海,并將自身氣機種入此中,隨著一點明光照出,身化無量光華,而后再重合而起,散聚之間,已然成功步入了真陽之境。

每一個真陽成就之后,身上都會有分身生出,若不及時處置,或可能成為一個足以威脅到自身的極大隱患。

他沒有第一時間去誅除,而是放任其離去,

若是分身認為可以取他而代之,那大可尋來,他正愁沒有對手,對此卻是無任歡迎;而要是這些化身畏懼而遠走,那根本不值得他去投入太多關注。

此時他再往那靈光大幕之中望去,

他不認為這等景象只會傳遞到自己面前,當是許多人都有望見,而背后那位大能的目的,應該是想讓人道修道人都是認識到有造化之靈這等大敵存在,

看著此中映現出來的浩烈激蕩景象,心下也是感慨不已,深恨自身道行未至,不能親身上前與那造化之靈一戰。

而就在他念頭如此轉動之時,卻是若有所覺般仰首一看,微微失神之中,似有另一個自己步出世外,往大道盡頭行去。

山海界中,溟滄派一眾上真俱是坐于虛海之上,此刻皆在觀望著鏡水光幕之中呈現出的斗戰景象。

而此間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十余名自天外前來訪道的凡蛻修士。

孟至德沉聲道:“現下看來,卻只剩下一位大德與那造化之靈斗戰了。”

雖無人明言,可他與溟滄派諸長老都能夠感覺出來,這最后一位大德極可能就是自家那位渡真殿主。

孫至言看了下四周,道:“一人又如何?我觀眼下,分明是平分秋色之局,且我敢斷言,此一戰,渡真殿主必是最后勝出那人!”

這話一出,溟滄派這里一眾長老都沒有什么反應,因為孫至言向來就是如此敢言敢為,可那些前來訪道的凡蛻修士卻都是露出詫異不解之色。

有一名道人稍作思索,出聲問道:“孫道友為何敢如此斷言?莫非是看到了什么我等不曾看到的東西么?”

孫至言笑一聲,道:“諸位莫非不曾看到么?方才那兩位大德無聲無息間消去時,我人道一直占得上風,那又何必做出此等選擇,故我觀這二位,必是有意如此,并把最后重任托付于最后一位大德身上。”

那道人卻沒有被說服,皺眉道:“這只是孫道友自家之推斷吧,可在在下看來,兩位大德消失之前,那造化之靈已然不見,可在消失之后,其又復現,為何不是兩位大德中了這一位的算計呢?”

站在他這一邊的一眾凡蛻修士雖沒有說什么,可也覺得這番言辭尚算公正。大道變化他們并無法看得明白,不知道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不敢輕易下得結論,可孫至言這等說法卻完全只朝著好的一面去看,這并不能讓他們信服。

孫至言一揚眉,他也是一樣對這些人的看法嗤之以鼻。

他認為與其定哀,不如定勝!憑甚眼前局面非要從人道覆滅上去想?為何不去認為造化之靈快要被他們這位渡真殿主打死了呢?

而就在諸人言語之際,溟滄派眾人心神之中卻都是泛起一股莫名感應,諸長老相互望了一眼,不約而同起意挪轉。

下一刻,眾人皆是來至浮游天宮之上,卻見臺階之上,秦墨白袍袖飄飄,正手持拂塵立在那處,觀望著無垠虛空,好像在目送什么物事遠去。

“掌門真人?”

孫至言上前幾步,喜道:“掌門師兄,你出關了?“

秦墨白回身過來,隨著他目光落下,在場所有人頓時感受到自身仿佛變得無比渺小,心中不禁都是一震。

沈柏霜打一個稽首,道:“恭賀掌門師兄功成上法。”

秦掌門拂塵一擺,道:“而今渡真殿主正與造化之靈爭斗,我個人之成法,與人道安危相比,只是小事罷了。”

孟至德沉聲道:“也不知這一戰,渡真殿主能否勝過造化之靈。”

秦掌門緩聲言道:“爾等與其憑心妄斷,那不妨試著一信孫師弟之言。”

眾人聽罷,都是若有所思。

秦掌門看向西空絕域方向,那里隱隱有劍氣橫空,顯然岳軒霄也是因為道法之變,望見了大道上途,悟透玄妙,得以功成出關了。

驚穹山上,岳軒霄站在山巔,身后是少清派一眾修士,嬰春秋道:“掌門,祖師似是不在了。”

岳軒霄凝神看著那道光幕,沉聲道:“祖師不在,可祖師劍意卻仍在那里。”

他雖對上層道法變化也一樣看不出究里,可卻能感覺到,那一道鋒銳劍意仍然存于諸有之內,彌散著一股通天徹地的斗志。而只要那劍意尚在,那這一劍不管由誰人來執掌,也終將是會落下的。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5 12:51
第三百二十三章 吞反有無化道全

在張衍推動眾生煉神之法轉運之后,諸多陷在修持門檻之中,且本身資質又是出眾之人,便就紛紛破開了境關。而他們每一步成就,都增加了一部分自身成道的可能。

雖然諸世并合,不再存在類同現世了,不過對于大多數生靈而言,其未來都是處于變化之中的,如今便就具備了無限可能。而這門道法就是將他們最有可能成道的一面取拿出來,并在大道轉運之下讓其成為真實。

那些斬去了過去未來的修士,在不曾了然自身所有變化,并盡解大道玄妙之前,只要其自身修道之路同樣具備可能與不可能兩種定性,那都會被包涵其中。

至于如傅青名、呂霖、陳蟾等一眾被復還回來的人道真陽大能,在這股力量過來之時,他們也是一樣察覺到了。

本來他們沒有外力強行提升的話,也就沒有去到煉神的可能。可是強行提升同樣也是一種可能,故是他們一樣也是在此番機緣看到了許多大道妙理,盡管這些很快就被他們遺忘了,可若當真有機會再往上行,那么這些才會被重新喚起。

諸有之中,張衍與造化之靈的對攻仍在繼續,在決定勝負的那一擊未曾介入之前,他們的爭斗只會一直這樣持續下去。

要是大德之間斗戰,雙方偉力的碰撞會傳遞彼此道法,可現下因為他們二人的力量都已是干涉到了大道轉運,所以不曾有這等事發生,可這里面卻有另一種變化在不經意中進行著。

張衍有一種感覺,他與造化之靈的力量在對撼之中正變得越來越強。

之前諸位大德與造化之靈對抗時,也一樣有此情形出現,所以他對于這等變化倒也并不意外,只是因為布須天的偉力因斗戰同樣水漲船高,幾乎沒有落下一步,所以他的感受并不明顯。

本來以為提升不大,直到旦易、寰同二人成就大德之后,他以這二人為參照來看,發現這里力量的膨脹遠超自身所想。似乎只要這一戰不分出勝負,那么雙方的力量就會永無休止的提升下去。

其實諸有之中還不止他們兩人的力量產生了這等變化,還有太冥祖師以及其人所化合的造化之氣亦是如此,兩人力量的增加,也導致維持大道規序的力量需隨之做出相應的提升。

張衍心下思量起來,力量還能提升,那么這首先便是大道所允許的,但這對大道轉運的干涉勢必更重,或許到了最后,一切都會停頓下來,所以他需得在此之前完成道法,不過這也用不了多久了。造化之靈就算真有這個想法,在失去道法變化的前提下,也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此刻他能感覺到無窮無盡的生靈照影正往自己道法之中投入進來,之所以無法一蹴而就,就是在調和消磨此中之相異,而所有這些照影仍是處在可能與不可能之間,在那最后一刻,他才會將這些所有化作真實。

在與造化之靈又是斗戰許久之后,他發現此僚眼下除了維持著攻勢不變,卻是一直不曾停下增加自身的人心人性。

他一轉念,認為其人恐怕不單單是要添加天機變數,而是為了尋到自身根本道法的變化,從而找出應對之法。現在也唯有這個才是其人所能倚仗的了。

太冥祖師所定下的大道規序,隔絕兩人的道法變化,可根本道法的演化不在其中,譬如張衍的“眾生煉神”,雖然是借助了大道棋盤之力,實際卻是由自身根本道法為根基的。

可是造化之靈之道法,乃是天生得來,這里有什么玄妙,到底又是如何變化的,連他自身都無法弄得清楚。這就好比常人知曉飲水進食可延續生機,可未必知道五臟六腑究竟是如何運作的。

先前造化之靈所用那“無量道化”便是如此,連他自身也不知道有此道法籠罩頭上。

其人一切做法完全出于自身之本能,順從于天機道理,并不會去主動追究其中的玄妙,因為他只要將所有大德吞奪,自能得執掌大道,到時候便可補完自身,得悟所有。

可若是造化之靈真正變成一個生靈,乃至一個具備人心人性的人,那么其人或許就能找到自身根本道法,由此再進行變化,那便有可能躲過這一劫。

張衍知道,由于那一線天機的存在,所以沒有什么事是萬分肯定的,但他能確定,眾生煉神這一殺招是不可能在正面擋住的。因為這一招既去渺遠,又落凡塵,可以說完美統合了上下之力,大道之下,再沒有力量能超越出這一道法。

雖然從某種方面來說,造化之靈也正在俯下身段,往低處尋覓出路,也算得上是一個正確選擇,可實在是太晚了,何況最為關鍵的是,其終究只是一人罷了。

造化之靈似乎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隨著雙方激烈斗戰的繼續,其人身上的變化也是越來越快,那精光之中生出了模糊的五官面目,看去表現得越來越像一個人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很是突兀的,有一道星光自虛無之中生出,照落在了造化之靈偉力之中,而其中更有一道劍意借光而渡,斬落在了造化之靈身上!

其人力量現在完全被張衍所牽制,對此根本無力化解,遭此一劍斬中,原來的蛻變到此生生被打斷了。

此是鴻翮、曜漢兩位祖師所留下的手段。

眾生煉神之法無疑承擔了所有大德之愿,兩位祖師也不例外,可是造化之靈根本道法的變化絕不止一種,故他們擔心到時會有妨礙。

為了應對這等局面,在二人主動投入造化之靈偉力之中時,便在自身殘留偉力之中寄托了這一招,用以關鍵時刻阻礙其人。

兩位祖師做得此事雖未有與張衍明確言說,可他也是略有所覺,不過他并沒有深入去觀察。因為他知道,兩位祖師不告訴他,就是為防止心意轉動之時被造化之靈所察知,所以他也是刻意將之忽略了。

而這一擊,阻止了造化之靈身上可能生出的變數,也提前宣告了這一戰的終了來臨。

張衍趁著造化之靈微微遲滯的當口,全力壓上,將之迫退,隨后趁隙推動道法,瞬息間,他只覺自身氣息一滿,不由眸光閃動了一下。

造化之靈顯然也察覺到了危機即將到來,轟然一下,前所未有的偉力陡然爆發了出來,大道轉運也是由此慢了一拍。

張衍微微一笑,在他神意之中,無數照影映現出來,并承托于自身根本道法之上,他只是伸手輕輕一撥,便將這一切轉化為了真實,同時起心意往外一推!

霎時間,一道洞穿諸有諸常的劍光自他眉心之中射出!

這簡簡單單的一劍,卻是承載了眾生化身大德之后的偉力,先是將本是遲滯的大道轉運重新推動起來,而后再從造化之靈身上一穿而過!

造化之靈此刻已是完全變作了一個年輕道人的模樣,他一動不動站在了那里,許久之后,其人嘆了一聲,問道:“此是何法?”

張衍笑了一笑,道:“一人之力,獨木難立,萬人之力,則可使江河轉移,而萬萬人之力,足以改天換地,眾生之力若得蕓集,便敢上犯天意!此是眾生之法,眾生之道!”

造化之靈沒有再說什么,其人身上的精光迅速暗淡下去,遍布諸有的光華也收斂消散,那一身難以估量的偉力則是由廣至微,不斷退縮,最后陷入絕寂之中。

張衍望著其人消失之處,神情之中的凝肅卻未退去,他能確定,這一回是真正將這個大敵逐入永寂之中了,不過這一切似并沒有因此終了,不單是因為他沒有補全道法,還有早前此僚落在大道長河之中的烙印并沒有因此消失。

此刻在他感應之中,有一股淹沒一切的黑暗正在襲來,幾乎是在感得這一幕的同時,他便了然了這一切。

他心中道:“原來如此。”

原來造化之靈的根本道法,唯有其人真正入寂,才會引動出來。

此道法可謂是“生滅之道”,“有無之道”,這好如一呼一吸,一陰一陽、一正一反,乃是最為簡單的道法變化,也正是如此,造化之靈一旦滅亡,這個道法就再也難以遏制,也是此事發生之后必會帶來的結果。

那一股即將到來的力量可謂無限接近大道之力,可將諸有諸常,乃至所有一切都是吞沒,任何人都難以抵擋,到得那時,所有人都會被融入其中,從而使萬事萬物歸還為一,并留一神獨存。

因為唯得如此,才可全道!

從道理上說,在那一線天機之下,因為所有人都參與到了這場道爭之中,所以任何人都有機會使這一神獨存,成為那得道之人。

可實際上,在道爭之中做出最大努力的大德機會更高,更有可能成就大道,或者是張衍,或者是太冥祖師,也或者是鴻翮、曜漢老祖,更或是其他大德。

張衍眸光變得無比幽深,他卻是認為,因為這一切是以造化之靈的根本道法推動的,所以到得最后,最有可能得以全道的,或許仍是此僚!

若真是這樣,其人或許可能會再度復生回來,他與諸位大德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化為烏有。

而這等變化是所有人都無法預料到的,且到了這一步,連他也無從改變,因為他們自己先默認求全道一,也就沒有辦法阻擋這一切到來。

不過他絕然不會把這等事交付于天機,他十分清楚,只要自己能在這場變故之中躲了過去,并且保持自身之存在,那么就能由他來取拿大道!

而今唯有一個地方可以躲避,他目光一轉,望至一處介于有無之間的地界。

九洲!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5 12:52
第三百二十四章 開闔天機用道缺

在大道棋盤之上,大德與造化之靈的對弈使得諸世諸界乃至造化精蘊之地都是并合了,然而這里面卻并不包括九洲。

因為那是一處極為特殊的所在。

張衍對這一處地界的認知是不斷改換的,真陽之時,認為這可能是一處有別于其他界天的存在,不過也無甚稀奇,因為諸天萬界之中,這樣的地界實在太多了。

而至煉神之后,他已是超脫了現世,那時再觀,又有不一樣的感受,曾還私下想過,這是否是諸位祖師合力塑就的渾天。

待得成就大德,他卻是能夠觀得此中幾分玄妙了,只是因為覺得機緣不到,故是也沒有往此處去。

直到他坐上大道棋盤,下來又與造化之靈一番斗戰之后,才真正認清此地的本質。

九洲乃是諸有之缺、萬物之缺、大道之缺!

何謂“缺”?缺就是變化。

唯有這等缺失存在,大道才能夠得以轉運,才能進行變化。

也正是因為這大道之缺的存在,迫使修道人不停去追逐完滿,追逐上境;若是無了這等失缺,也就沒有了變化,道途也就走到了盡頭。

當然,這里需要明白,九洲與九洲地陸是不同的。九洲乃是大道之缺,九洲地陸僅僅是因為正好落在大道之缺上,所以便是少了九洲地陸,大道之缺也仍舊是存在的。

造化之靈的道法可以涵蓋諸有乃至一切,甚至連他也不可能正面相抗,因為這就是大道的力量。可是同樣,此法卻無法將這大道之缺遮掩下去,因為這“缺”就是這門道法所能發動的根本,而有此缺存在,此法才能夠得有轉運的余地,若是無有,那么這道法從一開始便就無法化變了,掩蓋了這處,也就等于掩蓋了其本身。

當初造化之精破散,造化之靈化顯之后,那些功行高深的大德,諸如太冥、鴻翮、曜漢、陵幽這四位祖師,還有易沖及那位囚界之主因為九洲的獨特之處,所以都是送了一具化身過去,并將道法傳至此間,以保人道還有傳承接續。

然而此乃是缺失之地,任何偉力過來都會有缺,甚至在半途之中就被重重消磨,以至于不斷退轉。

縱然諸位大德可以將自身送渡來的偉力繼續維持在高渺層次之上,可若不順從此等變化,那就永遠無法入得此間,于是只能選擇降低那化身層次。

可諸位大德盡管做了諸般妥協,可其等后來遭受的麻煩還不止于此。他們的偉力在前往九洲之時,卻無法如自家所想一般立刻到達這處,而是在缺失變化之中徘徊了許久,這才最終沉淀下來。

這也是為什么后來張衍入道之時,四大派傳承不過萬載之久的緣故。而同樣是太冥祖師化身所為,在余寰諸天留下的玄石則是經歷了百萬載無主的歲月。

不過太冥祖師道行甚高,能夠大致推算出九洲道傳之中若有人杰出現,機緣就在百萬年內,而過了此限,也就不必再等了,這才有了若百萬載無人去取,則留給看守之人一脈自行處置的說法。

而除此之外,幾位祖師于布須天中所開辟的渾天,則是更為久遠,早在布須天生成之時,便就落至此間了。

張衍曾于心中推斷,或許這幾處渾天就是幾位祖師原先成道之所在,后來才挪移至了布須天處,方才寄于其上。

九洲因為是大道之缺,本來應該是無法輕易望見的,恐怕也是因為造化之精的破碎,才被諸位祖師感應到,并把這里當做了最后倚仗。

事實證明,造化之靈的力量的確也沒能滲透到這里。

這或許是當時劫力的出現,還有諸位大德的糾纏對抗,導致其人無暇顧及這些。也或許是此僚身居高渺,故沒有往低處去俯瞰。

可以他此刻的目光來看,很可能對造化之靈來說,九洲在其人道法之中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所以本能的將此處給忽略了過去。

他轉念到這里,便起意一感,少頃,便察覺到了冥冥中那一股牽引之力,這是因為他曾經在此間留下過一脈道傳,故而才能得此感應,不然就要自己再設法尋去了。

在看定之后,他心意一起,便化得一縷分身,往此處沉入進去。

以他現在這大德之身,是不可能全身入到此地的,因為他的力量實在太過強盛了。

九洲本是介于有無之間,若他強行往這里去,那此處對他來說永遠都是不存在的。

唯有減弱力量,甚至降低到與諸位祖師當初進入九洲時的同一個層次,才能見到此處真實一面。

他分身偉力在經歷層層削減之后,終是見得了九洲出現,可正要入到此間之時,卻忽然感覺這里變化甚多,似一不經意,自身就要走到九洲地陸之末,或者干脆去到九洲地陸之前。

本來這也沒什么關系,可是他覺得,這里生靈與外界幾乎隔絕,自己此番回轉,也當給其等一個道法機緣,于是推算了一下,找尋到一個諸派破界飛升之后的所在,這才一步往里跨了進去。

倏忽之間,他這化身便落在了一處蒼茫遼遠的地陸之上。

當初人劫之后,南崖、北冥等洲都是打崩了,唯有東華洲尚還完整留存,因為當初玄術比拼沒有波及到這里,所有生靈都是得以留存,所以盡管洲陸之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靈機,可依舊散發著一股勃勃生機。

他望有一眼,也是略覺感慨。

當初他留在這里的化身早已消散了,而他所傳下的道法雖無需外物,可因為自身功法道行所限,故只能推演到開脈破關,與后來演教的道法相比可謂相差甚遠。

不過這里還有另一個原因,九洲地陸完全是單獨變演出來的,又正好位于大道之缺內,與界外諸天本沒有什么關系,這里的生靈與造化之精破碎后的性靈非是同源,所以極難尋到去往上境之法。

可現在他既然回到了這里,也就不會厚此薄彼,自該將演教之法也是傳了下去,讓此間生靈也有一條去往大道的道途。

他一揮袖,天穹之中就有無數星光落下,化為無數傳法石碑,往九洲灑落而去。

在做完此事后,他又沉思起來,到得這里,僅只是第一步,下來所需做之事更為關鍵。

他先前于神意之中曾經做過推算,從最后所得結果來看,哪怕只是一個分身,只要成功能躲過那道法的吞奪,也就能把一神留存下來。

可他卻覺得,此事涉及到大道之缺,變數極多,照理推算到最后應該出現各種礙難或者干脆模糊不辨,而得出的結果這般符合自身所愿,這便很有問題了。

而既然有問題,那么反過來看,是否就是說僅只是分身落于此間的話,那最后就無法執掌大道?

他在深思之后,認為很可能是自己躲入大道之缺后,等同于承認了自己也是屬于缺的一面,那就是自行放棄了參與大道渾一,從而失去了執拿大道的機會。

其實就算分身落于九洲之中果真能夠躲過這一道法變化,他也是不能接受的,他辛苦勤修得來的功行乃是自身存在之根本,又豈能輕易舍棄?故他要找尋到一個能使正身同樣回避那造化之靈道法的辦法。

他來到這里之前就有過一個設想,假設他在九洲之中再次尋得一門道法,并且這門道法并不亞于他先前尋到的力道,那么自身就等于仍又是參與到了渾一大道的局面之中,這樣也就不會被排斥在外了。

那現在是否還有其他道法存在?

答案是有的。

成道之路,分為氣、力、法三道。

氣道乃是人道先行之路,諸位大德都是以氣道修持而成就己道。而力道,以他現下來觀,則極可能是異類為主的成道之路。

不過正如氣道可為妖魔異類修行一般,人道生靈一樣可以走上力道之途,所以兩者之間是沒有什么明確界限的。

而那剩下的法道,則是最為獨特的一門道法。

此法是基于那一線天機緣法的存在,從道理上說,若有一名生靈能夠得悟大道玄妙,那么無需修煉,也無需任何外物,頃刻之間便可登上道法至境。

這實際上從來沒有人做到過,造化之精未曾破碎之前沒有,造化之精破碎之后也沒有,可偏偏純以道理而言,這等可能又是存在的。

張衍對此曾經有過一番推算,他發現幾乎所有天機緣法都被氣、力兩道占據了,可以容法道挪轉的空隙已是極為有限,也就是說,此法在正常情形下是沒有人能夠走通的。

所以他得出結論,除非有一天,氣、力兩道的大道規序一齊消失不見,或者干脆是被什么力量給動搖了,那被這兩道所侵占的天機就會得以釋放,要是此刻恰好又有人能悟得大道妙果,那就能進而成就此道。

而現在這等時候,不就是法道可以運轉之時么?

用不了多久,諸物諸常,大道規序都會被造化之靈的道法所吞沒,在這渾合一切的結果之下,無論是氣道還是力道都將不存,本來層層嚴密,又規序嚴謹的上下界限也將會徹底打破,屆時就是趁隙奪取法道之時!
superiss 發表於 2019-4-5 12:52
第三百二十五章 舍去道序入渾一

張衍思量下來,奪取法道,就能使得自身便在大道之缺內也能融入那大道渾一,只是這里還涉及到一個正身如何避過造化之靈道法吞奪的問題。

若是不去理會,縱然以法道之身也能使得自己一神留存,從而掌有大道,可失去氣、力雙身,也就等于放棄了自我堅持的東西。

且他覺得,自己的堅持并非無用,就算是人人都能去到大道之巔,因為彼此根本不同,也一定會有所差別的。

他首先想到的解決之道,還是落在法道之中。

之前那“眾生煉神”,乃是出自他氣道根本道法的變化。

至于力道,則沒有任何變化,此中根本之道,就是大道之下最為純粹的力量,只要足夠強橫,就可以打滅一切變化。

不過用此來對抗造化之靈的道法顯然是不明智的,因為其人之法乃是借助大道之力而發,是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所有大德乃至造化之靈之愿,這便無有可能對抗了。

而法道在被他執掌之后,也當是有一門根本之道的。盡管此道還沒有歸入己身,可他推算了一下,認為此中之變化,當是變化不可能為可能,當然這也是有其極限的,畢竟此法至多與力道之法相當,沒有辦法讓大道渾一之勢退去,但卻可令正身得見九洲之真實,從而入得此中進行回避。

只是這里還有一個矛盾的地方。

法道必須在正身被吞沒之前奪取到手,那才能轉動根本道法之變,從而將正身保留下來。可是另一方面,正身若是不去,又不在大道之缺之中,那就意味著世上還有氣、力兩道存在,被這兩道所占奪的天機就不會被完全釋放出來,法道也就沒有得到原本該有的天機傾顧,這樣就很難被他尋到了。

好在他這里還有另一個選擇。

除了九洲這個大道之缺外,還有一物也是無法被磨滅而去的。

殘玉!

此物是他入世之后所得,可哪怕他后來成就大德,依舊難以盡窺其中妙玄,而以他此刻的識見來看,此物甚至于可以拿來推演大道。

那此物究竟是什么?

在將造化之靈逐入寂絕,其人道法即將吞沒一切之前,他方才看明白了。

若說九洲乃是萬物之缺,諸有之缺,大道之缺,那么殘玉就是缺中之缺。

或許可以這么說,其就是“缺”之本身,因為“缺”就是變化,所以這也可以算是變化本身。

在最初時候,他功行尚未大成,曾經私下以為,若自己一不小心落敗身亡,那么此物或許會被他人拿去運使。

可是在后來修道之中,他卻逐漸發現,此物唯有自己一人才可觀見碰觸。

而究竟是原身得了此物才使得他來到這個世上,還是他的到來引得此物化變為“缺”,亦或是兩者兼而有之,便以他如今境界,也是難以分辨明白。

方才在造化之靈的“無量道化”之中,他曾見得,有一些對立爭斗之中是大德這一方落敗了,可在落敗之后,卻并沒有殘玉留存,然而他確實清清楚楚知道,在那些自己身上,本來也一定是有殘玉的。

或許他不去觀望時,此物才會在那里,故而這殘玉已是無法用有無來判別了,或許當用“有中之無,無中之有”來說,可能貼近其本質一些。

他每每用心神沉入此中進行推算,其實就是對變化的推演。而這一回,他卻是準備利用此物來回避那道法。

煉神之見,即為真實,即便他只殘玉之中演化出來一個身軀,那無疑也是真實的。

只是在正常情形下,因為外間正身占據了真實的那一面,殘玉之內的那個身軀也就不可能出來了。

事實上,就算外間那正身被造化之靈道法所吞奪,因為正身再也無法觀望這分身,此身也就只能重新化變為只存于殘玉中的虛影。

好在這里他還有一具分身存在于九洲之上,待這分身執拿法道,同樣具備大德之能后,就可以觀此分身化為真實,再將之拓印回自己身軀之內,便可重還本來。

這樣一來,哪怕他最后當真因為法道難尋而不得不進入大道渾一之中,也能用此辦法找回正身。

不過能夠不用任何手段保全正身的話,也就沒必要進行這等變化了,這就要看此番尋道順利與否了。

把思緒理清之后,他便盤膝坐下,等待天機變轉。

虛寂之中,張衍正身則是在默默察看著大道轉運,忽然間,先前感應之中感受到的那股無邊黑暗陡然出現在了諸有之內。

他目光微閃,心中明白,造化之靈的道法終于開始發動了。

他能清楚感到,諸位大德留在諸有之中的偉力先是被這股黑暗吞沒,接下來則是諸有之中唯一殘存的布須天也一樣被淹沒了。

這個時候,他神意之中忽然出現了太冥祖師虛影,其人對他點了點頭,隨后身影一散,那造化之氣便就主動朝那道法投去。

張衍抬袖而起,肅容一禮,目送這位祖師離去。

渾道合一就是全道,萬事萬物皆在其中,除了大道之缺,沒有可以避開的,都會陷入渾一之中。

在此之中,所有一切會由無序再轉至有序,最后方得有一神顯出,而這位神主便可執掌大道,其若愿意,則可將所有重新還化出來。

不過他絕不會把此位拱手讓人,因為其余人未必能爭得過造化之靈,何況他還身負諸位大德之重托,故必須由他來做得此事。

九洲地陸之上,張衍將化身所具備的功行逐漸散去,并最終退還回了尚未入道之前的模樣,看去似乎又變作了一個凡人。

這是為了能夠以凡人之身窺望天機,以悟大道。可實際上,不管他這化身是凡人也好,還是上境修士也罷,只要不曾超脫出去,那么對于大道而言,都是相差甚遠,沒有什么根本區別,只是他心中有感,這般做當更是契合此道。

不過這也沒有什么可惜的,法道與氣、力兩道所行之路可謂毫不相干,是截然不同的另一條路,所以原來那些所知所見,對于找尋法道而言,沒有絲毫幫助。

而同一時刻,他正身也是在觀望大道。兩者既是一體,又非是一體,有意無意之中將高渺卑微統合了起來。

虛寂之中的無邊黑暗隨著擴張膨脹,已是將諸有大部分事物吞沒了,張衍正身因為功行高深,依舊立在那里不曾被撼動。

只是正如他此前所預料到的那樣,因為他這正身還存在著,所以維持氣、力兩道的大道規序仍是堅持著不曾進入大道渾一之中,以至于那大部分天機仍被這兩道牢牢把持,分身在這等情形下,并沒有辦法窺望到法道之門。

既然如此,他也沒有太多猶豫,心神一轉,就沉入了殘玉之中。

而在外間,沒有了他在那里對抗,那黑暗一下涌了上來,將正身也是淹沒了進去。

就在這一瞬間,所有的大道規序轟然崩塌,上下界限也是不再存在,大道之玄妙以從來未曾有過的清晰之狀呈現了出來。

張衍化身仰首觀去,目光之中綻放出無盡神采,他微微一笑,向前一伸手,便推開了一扇無形門戶,隨后一個跨步,就進入到了那大道長河之中!

而到了這里,本來以他的凡人之身立刻就會被大道運轉所磨滅,然而法道之成,中間不會有任何功行積累的過程,直接一步就可達到執掌道法的層次之中,所以在他踏入到這里的那一刻起,就被大道本身所認可了。

他沿著河畔,邁步往大道盡頭處行去,一路上之上卻是可以看到,長河中那些本屬于大德的道法印痕開始一個個消失,這是大道規序陷入混沌,諸般道法都將渾合為一的緣故。

隨著他毫不停留往前行進,也是看到了造化之靈根本道法的印痕,只是此痕也開始變得淺弱起來,而等到徹底消失,下來就是一神顯出的時候了,他唯有在此之前渡入自身的道法印痕,方能參與這一場大道轉運。

他收回目光,繼續前行。在走到某一處時,忽然感覺到了一股束縛之感,知曉自身道法便該落在此處。他沒有猶豫,當即往大道長河之中走入進去,并將自身印痕落在此中。

而到了這一步,就該當回轉了。只是現下他力道之身已是失去,也沒有了造化寶蓮,也就失去了定世之基,換得另一位大德在此,那就難以輕易歸去了。

所幸他此刻獲得的是整個法道,法道的根本變化就在于化不可能為可能,當初他在獲得整個力道之時,只憑自身之力就可打破大道長河,現在憑此也不難從此中走了出去。

其實這同樣是大道所允許的,若不是如此,攀升法道之人永無辦法回到諸有之中,也就沒可能執拿道法了。

只是現在諸有正陷入大道渾一之中,所以他不會回去那里,稍稍一辨,就尋到了先前在九洲之上所留道傳,隨后只是一步之間,就又從大道長河中走了出來,回到了九洲地陸之上,隨后一抬袖,就將殘玉取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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