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8030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2-7 22:03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2-12-7 22:04 編輯

第九十章 再收奇寶 經羅書院

        張衍連殺九人之後,當即立下數條重規,條條嚴厲,稍有不慎,就是逐出下院的下場,蒼梧山三觀一片哀鴻遍野。

        需知張衍如今不僅僅是三觀掌院,還是躍天閣掌閣,下賜由他一手把握不說,便是你能從下院開脈出去,賜下何等樣的洞府也是由他說了算,可以說是自上而下拿住了真傳弟子的晉身之路,叫他們不得不乖乖聽話。

        待世家得了這消息後,已是一日之後了,就在他們還遲疑不決之時,張衍又有了後續動作。

        二十多年前,他在下院之時,弟子名額才得二十八人,就是後來算上他,也不過是二十九人而已,便是如此,門中下賜也還是捉襟見肘。

        而如今,想是那三泊湖妖已滅的緣故,是以下賜寬裕了一些,擴至了三十六人。

        現下被他剔除了九人,當要補齊。

        張衍當日就寫了一封飛書往齊夢嬌處,後者自是會意,不動聲色送來四名弟子。

        這四人皆是自九城之中選出,一個個都是資質過人,眉眼通挑,張衍也不去問他們老師是誰,將汪氏姐妹與他們一起安置入下院,一樣列為真傳弟子。

        非但如此,他還放出話去,允許世家名門,盛族及寒譜弟子來下院之中修行。

        這些小世家與五大族和十二巨室不全然無法相比,尤其是那三千寒譜,皆是沒落世家弟子,若是沒有什麼難得機緣,幾乎不會有什麼出頭之日。

        以往下院弟子名額全讓這十七個世家佔去,根本沒有他們的份,可是如今張衍卻開了這個先例。

        聽得這消息後,有不少小世家出身的弟子先是吃驚,再是蠢蠢欲動。

        人人皆能看出,如今師徒一脈復振在即,此大勢已是不可阻擋。既然願意給他們這個機會,又何必堅辭不受呢?

        如今張衍是執掌,敢有如此動作,若是換得一個人去做掌院,誰又能保證有此膽魄?

        是以儘管有許多人顧忌大族反應,仍在觀望,但確有大膽之輩跑了過來。

        張衍挑挑揀揀,又補了三人上去。其中一名出身名門,兩名出身寒譜,沒多久就又將三十六弟子名額補滿。

        此一舉動,似是卡了一根刺在五大族和十二巨室喉嚨之中,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甚至難受。

        商議了一番後,便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來了個不了了之。

        一晃過去三日。

        這一日,張衍正查驗一名弟子功課。檢視其蝕文造詣,幾句話便問得其汗流浹背。臉色發白。

        忽然之間,他心有所感,向外張望了一眼,起袖揮了揮,那名弟子如蒙大赦,忙不迭退了下去。

        張衍起身向殿外走來,到了宮觀之前。瞧了過去,娿見那裡站著一名雙目深邃,兩頰消瘦的灰袍道人。正在那裡看著滿山青綠。

        他神色一動,不慌不忙上前稽首道:「原來是霍師兄到此,師弟有失遠迎了。」

        霍軒回轉身來,和藹一笑,還禮道:「張師弟多禮了。」

        張衍見他眼神之中蘊含無數豐富情感,卻偏偏又給人極其孤獨浩渺之感,倒也頗覺奇異。

        那日在大比之上,對方也未曾給這般感覺,心中轉念,想來這是此人突破元嬰境界之後,功行有所增進的緣故。

        霍軒側首看了看山下,感慨道:「兩百餘年未曾來此,山中景物依舊,不免睹物思人,多看了幾眼,張師弟,為兄也是寒譜出身,知道這些弟子修行不易,你此舉倒是給了他們一條出頭之路,為兄心中是極是欣慰。」

        張衍淡淡一笑,道:「霍師兄如此說,那定是有人不滿了。」

        霍軒笑了笑,聲音轉沉,道:「我那愛妻,聽聞你在下院那些行事之後,一心想讓我來壓一壓你,說來可笑,似她這等碌碌之徒,又怎知我輩心中之念?」

        張衍聽他言語中對自己那道侶毫不客氣,說到「愛妻」兩字時,也是語氣冷漠。

        休看霍軒是那十大弟子之首,今日又練就元嬰,但終歸是以寒譜身份入贅陳氏,怕在族中地位也是不高。

        此刻長空之上,忽然傳來一聲清長雁叫,兩人不覺抬眼看去。

        霍軒看了一會兒,忽然嘆道:「張師弟,大道難尋,為兄我便是入得元嬰境界,也不過得享千載壽數,入得此門,並不覺如何喜悅,反而更感如履薄冰,三大重劫,魔劫在先,一個不慎,便是灰飛煙滅之局,不得不慎。」

        張衍倒是第一次聽聞三大重劫之說,只是見霍軒似是無意深言,心中轉念,待到閒暇之時,定要去問一問周崇舉,看他可知。

        霍軒又把目光落下,看了他一眼,伸手入袖,將一物拿了出來,遞過來,道:「此物名為『素嵐紗』,乃是當年我突破殼關之時所用,為兄我為陳氏贅婿,幾個徒兒也皆是陳族弟子,並不和我心意,此寶留之無用,便贈與師弟你吧。」

        張衍微微一笑,坦然收下,拱手道:「那就謝過霍師兄了。」

        他人送上門來之禮,他從來不辭,至於他收下霍軒之物會否讓人誤解,那只是無能之輩才會做此想。

        如今他為十大弟子,名分已立,只有他人反過來想著怎麼結好於他,而不來計較這等小事。

        霍軒也是一笑,道:「張師弟,你好生修煉吧,如今我為十大弟子之首,你若是功行上有甚不明之處,可來為兄處討教,未來你之成就,當不在為兄之下,告辭了。」

        他拱了拱手,便縱身而起,化一道金紅耀芒破空飛去。

        張衍心中忖思,霍軒今日來此,必定與他接掌下院有關,不過此人手段高明,並沒有用那凌迫之勢,反而溫言和語,從頭到尾,也沒有勸說他哪怕一句。

        他不禁笑了笑,即便此人不來。他也不會再有所動作了。

        他如今有這下院司職,那是因為他乃門中十大弟子之一,而能得入此位,那是因為他這一身修為擺在此處,是以唯有修為方是根本,他自不會本末倒置,失了本心。

        他負手背後,眼望遠峰。下來一段時日,當要苦心修行,以求早日突破殼關,踏入化丹二重境界。

        又是三日過後,張衍將諸事理順,就將後續事宜交予三位執掌,而自己則取了那昔日埋在此處的那龍商星鼎,便瀟灑出得下院,駕雲而起,馳奔東南。往經羅院而去。

        此院為門中九院之一,是一座在雲海之中的浮州。此處規矩森嚴,除卻門中十大弟子之外,只有為門下立下大功的弟子可入,便是如此,他們也要有師長相陪,方能來此。

        張衍劍遁神速,行不了多久。就見前方有一座碧水清清,瓊花香樹遍佈的飛嶼自雲中露出真容來。

        這飛嶼之上有一座山嶽,上有土台。高入雲巔,乃是一處觀星樓,兩側有三座九重館閣,均是以玉石壘砌,門做拱形,並無匾額,靠在崖壁之上,周圍引流植花,台榭清雅,玉泉淙淙,不染雜塵。

        張衍劍光一斂,落在那樓閣之前,自一條碎石小徑邁步拾階而上,耳畔不知從何飄來渺渺箏音,側耳細聽,只覺杳然深遠,心境靜謐,一片空明。

        山道口上有一名執事道人一擺拂塵,走上前來,稽首道:「張師叔到此,有失迎迓。」

        張衍目光一轉,微微頜首,跨步入了禁門,抬頭一看,見密密麻麻,不知計數的洞龕出現在眼中,其中擺滿了一捆捆的玉簡,齊整排列,環壁而上,一眼望不到盡頭,皆是放出瑩瑩光華,照徹此間。

        另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上各開一座拱門,想是去往他處塔窟。

        正要舉步,卻見一長裙粉衣的女修正站在左手抄廊中,露出無限美好的側影,正手捧香卷,翻閱道冊,似是覺察有人看來,她回眸一瞥,細眉微動,道:「原來是張師弟來此,有禮了。」

        張衍也是稽首還禮,道:「韓師姐有禮。」

        韓素衣輕點螓首,這時從跑出來一個粉妝玉琢女童,手裡拿著一本道冊,歡呼道:「師傅,師傅,徒兒找到啦。」

        韓素衣蹙眉叱道:「有師長在此,怎可這般不成體統,還不快些來給張師叔見禮。」

        那女童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了一眼張衍,學著大人的模樣萬福道:「碧馨見過師叔。」

        張衍笑著點了點頭。

        韓素衣一把挽過那女童,牽住她手,神情淡淡言道:「張師弟想來是要尋那五功三經的吧?這倒也是不難,北塔窟中便能尋得,但若是別家功法,卻是難覓,此處道籍浩如煙海,數不勝數,我只為徒兒尋一本合用道功,就用去了三日,頗是費神,師弟當也需一些耐心了。」

        張衍一笑,拱手道:「多謝師姐提點。」

        韓素衣不再多說,萬福一禮,攜那女童飄然而去。

        張衍心中一轉念,笑了笑,就把那執事道人喚來,道:「此處可有適合女修所學功法?」

        執事道人面露為難之色,道:「回稟張師叔,小道只在這裡看守書閣,對於那道冊一事,委實不知……」

        張衍並不多言,只是自袖中取了一斛靈珠遞了過去。

        這道人先是一怔,隨後眉開眼笑,將這靈收了起來,神情登時熱切了許多,彎腰道:「張師叔,掌院閉關有日,這裡雜事都由師侄我來招呼,師叔請稍候,我這就去為師叔尋來。」

        張衍等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這道人就匆匆跑了回來。他遞上一根玉簡,點頭哈腰道:「張師叔,這玉簡中有三百冊女修合用道功,分為上中下等,師侄皆已分門別類,加以註釋,適才韓師叔師徒二人所選功法,也在其中。」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2-11 21:21
第九十一章 三妖入府 大徒遠遊
                   
        張衍在經羅院坐了不過半日,就將五功三經觀覽一遍,悉數記在了心中。

        至於那十二神通,他卻並不急著去看。

        神通大法固然吸引人,但如今他殼關未破,既無時間去研習,又不知何種神通適合自己,現下看了,只會徒然亂了心境,得之無益,因此果斷拋下。

        塔窟之中功法並非只有道門玄功,還有不少煉力法門的密冊,甚至連頗為稀罕的法道修行之法也有記載,不過拿來一看,卻發現殘缺不全,比遊記傳奇之類的錄筆卻也強不了多少,他只得搖頭而過。

        那道人得了他的好處,倒是頗為慇勤,但凡有什麼需要翻看,都是大開方便之門,忙前忙後,腳不沾地。

        到了日中時分,張衍便欲離去,看在此人辛苦一場的份上,又給了此人一斛玉珠,這道人樂得喜笑顏開,親自將他送出門來。

        出得經羅院之後,張衍便駕風而起,撞開雲氣,一路回返昭幽天池。

        未有多久,他便回了洞府之中,一道遁光入了殿中後,抬頭一眼,卻見殿前信燈高掛,明珠懸空,知是有客到來,想了一想,打了一道法訣出去,轉動陣法,喚了商裳過來,問道:「是何人來府上造訪?」

        商裳萬福一禮,稟報導:「回老爺,聽聞老爺得了門內那十大弟子之位,北辰派嚴長老便攜了道侶特來恭賀,現在廳中,羅蕭姐姐正招呼他們。」

        張衍神色微動,原來嚴長老到了,他一揮袖,屏退商裳,便驅開陣門,一步跨入。

        方才在大殿之中站定,他一眼便瞧見嚴長老坐在席上。正和羅蕭言談甚歡,陪在身旁的正是白穹妖王盧媚娘,其弟盧俊柏二人,在他們不遠處,則是君悅妖王荊妙君。

        嚴長老見張衍來此,忙起身相迎,大笑連聲,拱手道:「張道友。三年不見,風采更勝往昔。」

        張衍走上前來,微笑還禮,道:「嚴長老也是功行愈發醇厚了。」

        見得張衍現身,盧氏姐弟和那君悅妖王也是從席上出來,都是上來大禮拜見。

        張衍見他們三人似有拘束之意,稍加思忖,就知其故,便笑了笑,把手一托。朗聲言道:「按昔日之約,三位來此。可在我這昭幽洞府之中修行,不拘去留。」

        這三人一聽,不覺鬆了一口氣,嚴長老也撫鬚微笑。

        尤其是那盧媚娘,張衍自外海離去之時,尚是玄光境界,還只溟滄派真傳弟子。她尚還能平等相待,可今時今日,張衍已是溟滄派十大弟子之一。與她一般也是化丹境界,身份與當初更是不可同日而語,心中也自忐忑,不知當初所約,是否還會照舊?

        反觀嚴長老倒是篤定,他早年就派自己孫兒來此處拜訪過張衍,見洞府之中魚姬美人也不在少數,知其並不排斥妖修,且對方雖為溟滄派十大弟子,但門下仍是稀少,當要外結援手,內收門徒,壯大羽翼,當不會將幾位上門投靠的化丹妖修拒之門外。

        君悅妖王站在盧媚娘身後,偷偷用妙目看著張衍。

        入得此間後,她其實心中也不如外表之上那麼平靜,入得此處,方才知曉何謂玄門大派。

        這昭幽天池果然不愧洞天之府,靈氣之充裕,勝過他們原先洞府不知多少倍,若能在此修行,極有可能突破元嬰境界,如此想來,私下裡難免生出患得患失之念。

        索性張衍只一句話就安了她們的心,盧媚娘玉容之上泛起喜悅之色,言道:「多謝張府主。」

        她口中稱呼轉換,張衍也不刻意去糾正,未入府前,他們之間當然是已道友稱呼,眼下既入府中,這三人便算作他之門客,當然不能如先前那般隨意了。

        與幾人寒暄分別一陣後,就各自落座,又對飲了幾杯,到得酒宴酣處,嚴長老一笑,道:「今日有一物要送與道友,想必喜歡。」

        張衍放下酒杯,笑道:「不知何物?」

        嚴長老一擺手,站在身後的一名弟子便走上前來,將手中禮單呈上。

        張衍見其並不明說,還要把禮單送到自己手中,就猜出必是什麼貴重之物。

        待他接過一看,就見「蓬萊氣」三字入得眼簾,他稍稍專念,此物雖未聽過,想必應是不凡,這才如此鄭重。

        嚴長老神色微凝,嘴唇翕動,用秘聲將此寶功用一一說出,隨後神色一肅,拱手道:「此為我門中之秘,還望道友莫要告知他人才好。」

        張衍也是把笑容一收,亦是起手回禮,認真言道:「長老放心,貴門送出此重禮,貧道豈能不知好歹,此番心意卻是愧領了。」

        嚴長老點了點頭,舉杯道:「來,我敬道友一杯!」

        他相信張衍是有分寸的,不過此物實在是太過稀罕,出於謹慎,他不得不提上一句,若是在外界稍有流轉,北辰派怕是立時要招來大派弟子的覬覦,說是有滅門之禍也不過分。

        酒宴到了酉時之後,嚴長老便言及門中有事,需早些回返,便告辭離去。

        張衍也不挽留,先親自將此老送至洞府之外,其後再回來安頓盧氏姐弟與君悅妖王三人。

        待得事畢,他回轉主府,吩咐下人把羅蕭喚了過來,將那自經羅院得來的玉簡交與她手,笑道:「羅道友,此簡之內,有三百冊玄功要訣,羅道友可擇選一門習練,此物便放你處,若是道友想收門人弟子,亦可傳下功法,不必顧忌什麼。」

        這些功法許多是溟滄派中歷代長老所著,但亦有一些是自那派外得來,其中也不乏能修行至元嬰境界的法門。

        不過修道一途,並非只靠功法便能成就,靈府,法寶,丹藥,要訣等等缺一不可,若是散修,只得一本道功。不得傳承秘要,休想煉至高深境界。

        便如黃復州,那是得了一座仙府,方才能有今日修為,若是只得功法,比尋常弟子也未必能高明到哪裡去。

        那日張衍提及一句之後,羅蕭雖嘴上不說,心中卻也記著。此刻見了當真為她尋了玄功法門來,當下喜不自勝,又美眸一轉,道:「奴家謝過老爺了,如此一說,老爺已有了四個弟子,奴家怎麼也要收得幾個佳徒,也不叫老爺專美於前。」

        張衍點頭笑道:「羅道友若有此心,那是好事啊,我雖為十大弟子。但昭幽門下,還是弟子稀少。比不得別家師兄弟,道友如是收徒,缺什麼只管說來,我必不吝惜。」

        羅蕭聞言,更是驚喜,連連稱謝,她又與張衍交談了幾句之後。便提了裙襬,欣然而去。

        羅蕭走後,張衍正要打坐入定。卻忽然心有所感,起聲道:「可是雁依來了?為何在外徘徊?還不入內來說話。」

        洞府門前倩影一閃,劉雁依走了進來,幾步上前,卻往地上一跪,重重叩了一個頭。

        張衍奇道:「徒兒何故如此?」

        劉雁依抬起螓首,認真言道:「恩師,徒兒思量了許久,想要出門遊歷,尋那化丹之藥,還望恩師准許。」

        張衍微微一怔,沉吟了起來。

        其實說來,不說他身上還有不少未曾用去的丹藥,只他如今這身份,只需一句話下去,就能把內外三藥尋個齊備。

        但他也知,師徒一脈弟子出外尋藥,不僅僅為了這丹藥本身,還有磨練心性,尋覓機緣之用意,她這徒兒不畏危避難,不肯坐享其成,有此想法,倒很是難得。

        張衍稍加思索後,覺得如今門中大比已過,府中無事,下來當是一段平靜時日,他自家也要閉關修煉,倒正是劉雁依出外遊歷的好時機,便頜首道:「你有此等想法,為師甚覺欣慰。」

        劉雁依美眸中泛出喜意,下拜道:「多謝恩師成全。」

        張衍稍一思忖,道:「你既出山,如是見到那火精之氣和金精之氣,便收些回來,但需記著,不必刻意去尋。」

        劉雁依點頭道:「弟子記下了。」

        張衍又道:「東華洲之地現今還算安穩,然魔劫欲起,難免有邪魔興風作浪,我再賜你幾件法寶,助你防身之用。「

        他伸手一指,一道靈動飄忽的輕光飛了出來,在半空中轉了一轉,就投入劉雁依香囊之中不見,不過片刻,隨後又有一面陣旗跟來,沒入其中。

        那一道靈光名為「泊舟兜」,乃是桂從堯傳下的兩件玄器之一,與敵相鬥之時,能化作一蓬璀璨晶砂護御己身,關鍵時刻,還能隱去身形,叫人尋之不見。

        最妙的是,此物能化作一帳,自聚靈氣,並不耽擱修行。

        而那陣旗,正是當日護得田坤母子的「諸元應星三氣鎮宮旗」,此陣旗一立,便是元嬰修士也奈何不得。

        隨即張衍又喝道:「山河童子何在?」

        隨他喝聲處,一名童兒轉了出來,恭敬道:「老爺,小的在此。」

        張衍指了指劉雁依,言道:「我這徒兒欲出門尋藥,你且隨她一行吧。」

        山河童子立刻清聲言道:「是,謹遵老爺之命。」

        也就是似他這等真器,並未傷敵護持之法,所以是好脾氣,叫他做什麼便做什麼,勤勤懇懇,無有怨言,似那等殺伐真器,就算對其主有時也是愛理不理,哪裡會來照看小輩?

        張衍溫言和語地對劉雁依說道:「山河童子見聞廣博,你攜此圖身上,行走天下也是方便。」

        劉雁依慌忙再拜,道:「多謝恩師之賜。」

        張衍溫聲問道:「雁依,你何時出發?」

        劉雁依回答道:「徒兒丹藥法器俱已備妥,本想與恩師辭別之後,便啟程前行。」

        張衍一笑,頜首道:「既如此,為師便送你一程吧。」

        言罷,他把袖一捲,就起了一陣嵐煙,裹了劉雁依出得洞府,須臾便到得昭幽之巔,只見皚皚白雲,天藍如鏡,禽鳥掠空,底下池水蕩漾,魚躍弄波,風光大好。

        「恩師請留步,徒兒去了。」

        劉雁依玉容之上一片堅定,跪了下來,對張衍恭恭敬敬叩首三遍,便站起身,法訣一拿,就化一道清清長虹,穿雲過霧,飛往天外,獨自一人踏上尋藥之路,這一去,怕是二三十年之內,也不得回轉,

        張衍靜靜望著那道遠去遁光,待其消失不見之後,微微一笑,便轉身回了小壺鏡中,入定閉關去了。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5-5-19 06:32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2-11 21:22
第九十二章 丹煞絕頂 少清門人
                   
        張衍在小壺鏡竹樓之上坐定,先是放了一船真砂扔在樓前,默坐片刻之後,他把那霍軒贈與他的「素嵐紗」拿了出來,把手一抖,使了個法訣祭在空中。

        只見一道精光放出,那氤氳之氣中似乎托出了一道薄紗,往那一船真砂上轉上一轉,就將其盡數磨成碎屑,化為一縷縷精純無比的精氣飄了出來。

        他雖早知此物厲害,待見了其效用後,卻還是不免一喜,有此物相助,他每日便不必花費太多時間去熬磨真砂了。

        霍軒給他這件法寶,若是放在先前,倒也用處不大,原因是一人一日可所能吸食的精氣有限。

        精氣入體之後,還需不停轉動金丹,似他眼下,要是吸了一船真砂精氣,差不多要用一日夜功夫,方能盡數化為己用,最後再運煉為丹煞,多則無益。

        正如凡人一日餐飯,雖可多食,但總有限度,否則只會撐死自己。

        但是現今卻是不同,原因全在那齊雲天借與他的那件法寶身上。

        此寶名為「金塵爐」,點燃之後,能散發出一股玄妙非常的異香。

        在吸食真砂精氣之時,若是裹了這縷異香嚥下,比之尋常煉化精氣的速度卻是要快上數倍不止。

        這即是說,他一日能吞二船,甚或三船真砂精氣。

        寧沖玄丹成二品,但卻能在二十年不到的時間內就破了殼關。就是仰賴此寶相助。

        此物對張衍來說用處更大,若要突破殼關,共是分為兩步,第一步,先要將體內丹煞磨練至增無可增,而這第二步,方是嘗試如何破開這層壁障。

        而他丹成一品,這就意味著,他所要積累丹煞的時間遠比尋常修士要多得多,而有此物相助。卻是能省下更多時間。

        他仔細一想,現在手中有助於他突破竅關的寶物除了這兩種之外,還有那嚴長老送來的六口「蓬萊氣」。

        此物極為稀罕,竟能大增修士突破境界的成算,不過既然如此珍貴,若只用在突破殼關上,那倒是可惜了,因此他想過之後。決定先將此寶收起,留待日後再用。

        把此物往袖囊中一收,隨後趺坐不動,往身軀中內視而去。

        如今隨著張衍丹煞積累愈多,已能看見在那金丹之外,那撐起的一層清光也似的膜殼。似氤氳流轉,珠玉放彩,此物之上生有九竅,丹煞便是從中出入。

        此物便是那竅膜,是隨那丹煞一起共生而出。乃是金丹之中所逐濁氣所化。

        丹煞積累的越是雄厚,這膜殼就越是厚實,直到丹煞增無可增之時,便凝集成最為堅厚的一層壁障,限住了那丹煞奔湧之勢。

        如此一來,化丹一重修士運使自身丹煞時。就不能將其一氣放出關門,只能自九竅之中徐徐而出,再馭其對敵,且只要出得半數,便被這層殼膜阻住,再也不出來一絲半毫。

        因此無論運轉法力還是演化神通,化丹一重修士都是遠不如二重境修士,唯有打破其門。震碎殼關,方能進出無礙。

        門中大比時,封臻那一門功法之所以稱得上是神通,便是因為暫且能開得那殼關孔竅,將那丹煞一氣了放出來,能夠任意運使。

        可他這神通乃是杜德摸索而出,只是為了印證心中某個想法,還未曾得以完善,終究是個取巧法門,丹煞出來容易,回去卻難,每次運使下來後,不但要徐徐收斂,還會損傷精氣,因此這門神通只適合與人搏命之時使用。

        張衍內視了片刻之後,又把心神逐漸收攏,眼下尚不是考慮破開這殼關的時候,而是要先行增長丹煞才是。

        他趺坐榻上,先是點燃了那金塵爐,隨後把那一船船真砂放出,將那素嵐紗祭起,就開始慢慢熬煉。

        他這一閉關,眨眼間,就是七年過去。

        這一日,他忽然感到自己無論怎麼吸食精氣,那原本緩慢增長的丹煞卻再也不多出一絲半點了。

        他眼眸中有閃過一絲亮光,緩緩吐出一口長氣,知是自己已是到達了那個頂點了。

        不過,還沒有結束。

        他伸手入袖,將那塊「離源精玉」拿了出來。

        此是當日他自品丹法會上所得,此物天下間少有能助長丹煞的寶物,他本身已是丹成一品,得了千古罕見的雄厚丹煞,若是再有此物相助,也不知最後能增長到哪一步。

        只是卻也需考慮,煉化了此物之後,怕是他那層殼關也要變得更為堅厚了。

        不過既然此物有增長實力之用,他又怎會因為畏懼突破不了殼關而捨棄不用呢?

        想到此處,他把那「素嵐紗」祭出,往那「離源精玉」上一個絞磨,卻發現其居然紋絲不動。

        張衍不覺訝異,未曾想此物如此堅固,他仔細想了一番,過得片刻,面上微微一笑,一抬手,就把這塊「離源精玉」吞食下去,置入那腹中運煉。

        他運轉丹煞,緩緩轉磨,將精玉一絲一絲化去,再運煉入體,轉化為自身精氣。

        這一番打磨,過去了大約百日,方才將其徹底煉化。

        這個時候,他只覺身軀似沉似飄,大喝了一聲,把肩膀一抖,霎時把整個小壺鏡帶得震動起來,此刻腹中丹煞已是磅礴如海,浩瀚似雲,比之前不知強盛了多少。

        再觀那殼膜時,只見其形似一塊通透的琉璃金玉,將那金丹牢牢裹住,只有一絲絲白煙也似的丹煞在那九個孔竅中繚繞飛旋。

        到了這一步,他已是需考慮如何破開這層滯礙了。

        正他在陷入深思中時,卻聽得外間有鐘音猛響,悠悠蕩蕩,直入耳中。

        他不禁一怔,這是洞府外有人急事要求見自己,方才會敲響此鐘,沉聲一喝,道:「鏡靈何在?」

        他語聲一歇,就有一名黑衣書生轉了出來,恭敬一揖,道:「老爺,小的在此。」

        張衍指了指外間,問道:「府外發生了何事?」

        鏡靈彎腰言道:「回老爺,是那范長青來到府上,似是有要事求見老爺。」

        「哦?」

        張衍心中尋思,范長青既然來到這裡,應該知道自己正在閉關,絕不會無緣無故為一點小事驚動自己,定是有什麼重要事情要商談。

        他一轉念,索性自己方才收功,倒是可以出去一行。

        想到這裡,他就把袖一振,出了小壺鏡,再往陣門中一走,頃刻間就到了大殿之中。

        范長青正在殿中走來走去,皺著眉頭,似是遇上了為難之事,忽覺背後有動靜,回首一看,不覺鬆了一口氣,拱了拱手,面帶歉意道:「張師弟,打攪了你閉關修行,卻是為兄的不是了。」

        張衍呵呵一笑,還禮道:「無妨,倒是師兄顯得如此焦急,不知究竟所為何事?」

        范長青「嘿」了一聲,道:「既然師弟業已出關,那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了,此事當要與你說個明白,否則還真是難以理出頭緒。」

        張衍笑了笑,命左右侍婢去端了茶水上來,隨後道:「來,師兄且先坐下,慢慢說。」

        兩人分賓主落座後,范長青偏過頭來,突然嗤笑一聲,道:「師弟你可知,那方振鷺與人切磋賭鬥,卻差點被人斬去了一條手臂。」

        張衍不覺驚訝道:「怎麼回事?誰人動的手?」

        方振鷺為門中十大弟子之一,一身本事張衍也是見過的,雖不如杜德,蕭儻二人,但也是遠在尋常弟子之上。

        既然與他切磋,那定是修為相去不遠,可平輩之中,少有能勝過他的,便是能做到之人,看在陳氏面上,也不會下這等狠手。

        范長青看了看張衍,嘆了一聲,道:「說起來,此事與張師弟你也不無關係啊。」

        張衍挑了挑眉,奇道:「此話怎講?」

        范長青沉聲道:「那斬傷方振鷺之人,乃是少清派一名弟子,據聞與其幾名門中上長老亦有關係,此子名為金敏長,他乃是跟隨其師兄仇昆而來,原本是聽得你為那十大弟子,是以特來造訪於你,而那金敏長聽聞你乃是丹成一品,因此動了好勝之念,是以執意要與你討教切磋賭鬥一番,怎奈……」

        他露出了苦笑之色,「卻不想張師弟你正巧閉關,這金敏長尋不到對手,他大約思索你是排名第九,就欲去尋寧師弟交手,可寧師弟偏巧為凝聚那法力真印,也是出得山門去了,許是他估摸著自己不是洛師兄和韓素衣的對手,所以又轉而去尋了那方振鷺。」

        張衍目芒閃動,手指動了動,道:「那少清派弟子果真如此厲害麼?」

        范長青搖了搖頭,嘲弄道:「非也,這金敏長其實不過十四歲的年齒,論修為遠不是方振鷺的對手,只不過仗著手中一把長輩賜下來的真器飛劍而已,可方振鷺並不知此時,本把他所作所為當做頑童胡鬧,對斗之時也並未放在心上,只想虛應一番就過去了,嘿,卻不想一個不慎,丟了好大的臉面。」

        張衍聽得也是搖頭不已,此事要怪也只能怪方振鷺自家不小心,輕視對手因而翻船的修士還嫌少麼?

        隨即他又微一皺眉,很是奇怪道:「范師兄,既是那方振鷺與那金敏長之事,又怎會牽扯到我的身上?」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6-11-23 13:26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2-11 21:22
第九十三章 一氣化紛爭 快刀斬亂麻
                   
        范長青將細細將原委說出後,張衍方才明白此事來去因由。

        當日仇昆一看自己師弟惹出這事來,既然是他們理虧,本來想認個錯,送上些傷藥就過去了。

        其實在少清派中,切磋受傷乃是常事,門中眾弟子幾乎日日相鬥,沒有哪一天是不流血的,他根本沒有怎麼放在心上。

        但方振鷺那道侶陳夫人聽聞此事後,卻是勃然大怒,借了法寶過來,親自將這金敏長拿下了下來,關在後院之中,口口聲聲要仇昆去把師長喊來,叫其親自來領人。

        如此一來,仇昆卻是惱火了,索性出了溟滄派,在山門外結廬而居,言道若陳家是不放人,他便不走,陳家如有本事,那便一輩子將金敏長拘在此山門之中,就是殺了也可,事後也不用問誰是殺的,自也有人來殺你弟子。

        少清派向來強硬,卻也從不為自己弟子出頭,我弟子若是實力不濟,你能殺便殺了,我有了機會,也一樣來殺你弟子,是以一連七年,仇昆都住在山門之外,當真來了個不聞不問。

        此時陳氏也覺得棘手了,此事再怎麼下去,若兩派生出罅隙,惹得掌門找藉口收拾他們,那就不妙了。

        然而就這麼結了,卻又是大失臉面之事。

        放又不能放,罰又不能罰,本來稍加解釋就能彼此揭開之事,如今卻偏偏弄得雙方都下不來台,誰也不肯先低頭認輸,仍是僵在那裡。

        范長青拱了拱手,勸說道:「張師弟。你既與那仇昆是舊識,不妨前去調解一番。」

        張衍思忖了一會兒,反問道:「少清派那裡如何說?」

        范長青嘿嘿一笑,道:「還能如何?當作不知罷了,也虧得是我溟滄派。少清派不願意為了這等小事與我撕破臉皮,若是換做南華,元陽這等門派,怕是在外遊歷弟子都被殺得好幾個了。」

        張衍又問道:「此事乃數年之前所發生,為何今日才言?」

        范長青嗤笑道:「那還不是起先那陳族拉不下臉來。只是如今他們也是不願把這個燙手山芋拿在手中,因此放軟態度,求到大師兄門上,可大師兄卻讓我來你這處,只說你定有辦法,便把我趕來此地了。」

        張衍暗自沉思了片刻,笑著點頭。道:「無妨,此事便交予我來處置。」

        「唉,既然……你,你說什麼?」

        范長青驀然抬頭,看向了張衍。不覺驚訝。

        似這等事情,他人避之唯恐不及,勝了結仇,輸了丟臉,其實他心中也早已做好了張衍推諉的準備,卻不想他竟然答應了下來。因此有些不能相信,又愣了一會兒,才試著探詢道:「張師弟。你可當真是想清楚了?

        張衍不由一笑,道:「齊師兄曾贈我金塵爐使用,我欠他一人情,范師兄既命齊師兄前來,我豈能不給臉面?事不宜遲,這便隨師兄走一遭吧。」

        范長青大喜。連聲說道:「好好好,師弟高義。我這便帶你去仇昆那處。」

        張衍一擺手,笑道:「去找那仇昆做什麼,此事無需他出面。」

        范長青怔了一下,小心問道:「那師弟準備去找何人?」

        張衍淡笑道:「解鈴還須繫鈴人,自是去尋那金敏長了。」

        范長青神情變了變,神情不覺謹慎起來,道:「師弟,你究竟打得什麼主意?」

        他心中擔心張衍又弄出什麼事來,自那次張衍成功勸得齊雲天退位之位,自己又坐上了那十大弟子之位後,他便知道往日還是小看了這位師弟,對其每一步動作都要多想幾層,絲毫不敢大意。

        張衍呵呵一笑,道:「范師兄,你若想此事師弟我來解決,那便無需多問了,照做就是。」

        范長青無奈,眼下張衍可是十大弟子之一,身份遠在他之上,只得言道:「好,既然師弟你有了主意,那為兄我也不便多問,你且隨我來吧。」

        方振鷺之洞府,是在龍雁大澤東北方位,延瀧陸洲島上,兩人乘風駕雲,遁速極快,不過一刻,就到了此處。

        張衍在雲上觀望,這一處地界竟似極了人間繁華盛景,陸洲之上,有一座佔地甚廣的小城,屋宇連綿,鱗次櫛比。

        北面有一座桃紅柳綠的奇峰,花香撲鼻,瑰麗爛漫,山前有一條蜿蜒河水流淌出來,環繞全城。

        范長青指著下方說道:「此處房舍屋宇,皆是陳氏族產,所住之人,俱是陳族弟子,城中有禁制守禦,外人不便飛遁,你我降下雲頭,步入城中吧。」

        張衍自無異議,左右幾步路,似他們這等人,與飛遁也差別不大,兩人把遁雲一收,落到城外。

        這時城樓之上有弟子看見二人駕煙雲而至,立刻知是門中化丹修士來此,連忙上來問詢。

        范長青上前一說來意,這名弟子不敢怠慢,傳了訊音出去,不多時,就有一錦衣老者駕飛舟笑呵呵迎了出來,拱手道:「兩位請隨我來,夫人在堡內等候。」

        范長青見竟派遣一個人下人來迎候自己,不覺有些不悅,方振鷺躲著不見人,那也罷了,畢竟丟了大臉面,還有情可原,但那陳夫人居然也不出來,未免架子有些太大了。

        只是他奉齊雲天之命要處理好此事,倒也不好拂袖而去。

        隨那下人入了一座城中大宅,穿堂入院,到了一座水榭之中,湖水波光粼粼,時不時有金鯉跳躍,侍女上來奉上香茗,柔柔言道:「兩位尊客稍等,夫人稍候便至。」

        兩人等了不一會兒,那陳夫人迎了出來,身旁有一名健僕相隨,此女瓜子臉蛋,柳葉雙眉。長得倒也清麗,只是神情間頗為倨傲,到得面前,萬福一禮,道:「勞兩位師兄久候了。」

        范長青站起身還禮。指了指張衍,道:「此一位,乃是張衍張師弟。」

        陳夫人不覺一怔,看了張衍一眼,神色間多了幾分警惕。道:「原來是張掌院到此,不知此來有何貴幹?」

        張衍還待解決了此事之後,速速回去修行,自是不欲與她多說,便言道:「自是來調解兩家紛爭,那金敏長在哪裡?請夫人領我前去,好快些解決此事。」

        陳夫人先是蹙眉。隨後目光閃動,突然伸出纖手一拍案,道:「好,既然張掌院願往,想必是此事是定能辦妥的。妾身在這裡先謝過了,心妍,帶張掌院前去後院。」

        「是,夫人。」一名俏麗婢女上來,柔荑一引,道:「張掌院。請隨小婢來。」

        范長青一皺眉,張師弟往日那麼聰明,怎麼這事如此糊塗呢。把話這麼滿,現在又被陳夫人拿話頭壓住,根本沒有轉換餘地,若是辦不成此事,怕是要顏面盡失啊。

        他一轉念間,見張衍已是隨著那婢女去了。他心中不放心,對著陳夫人一禮。也是追了上去。

        陳夫人身邊那健仆道:「夫人,那張衍當真能解決此事麼?」

        陳夫人哼了一聲,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言道:「少清派小兒那副又臭又硬的脾氣,軟硬不吃,我們用了多少辦法都是無用,憑他張衍有什麼本事?且看他如何丟臉。」

        張衍隨那婢女入了後院,就見有一棟精巧竹屋,外側圍了一圈竹籬笆,若是細察,可發現其上隱隱有禁制符籙閃動,而此刻正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無聊站在院中,手中正把玩著一把小劍,這劍來去變幻,亮閃如銀,劍身中透出絲絲寒意。

        張衍看得清楚,此劍果真一把真器,不過卻與尋常真器不同,似乎全然沒有那股威赫凌迫之感,若是非要他說,似是與那被重創後的陰戮刀相差彷彿,甚至還有所不及。

        這其實乃是一柄子母劍,母劍供在門中,子劍共有七把,分與門下弟子所用,若自小祭煉,能與其心意相通,而金敏長所得,便是其中一把,他也是方才使得這子劍認主,因此才動念來此與人相鬥。

        張衍踱步而來之時,那小劍卻忽然一顫,似是遇到什麼危險事物一般,那少年不覺撫了撫,道:「阿桐,你怎麼了?」

        隨即他似有所覺,立刻轉身望了過來,道:「你是何人?又來是勸小爺出去賠禮的麼?小爺都說過多少遍了,那是休想!你等願意白吃白喝供著小爺,那也不錯,此地風光也是好的很!」

        張衍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你便是那金敏長?聽聞到你處尋覓對手邀鬥,你可敢與我賭鬥一番?」

        金敏長雙目立時放光,渾然忘了置身何處,歡喜道:「怎麼賭?」

        張衍負手在後,道:「我站在此處,你儘管放膽來攻,我只打你一招,你若接得下,我做主放你出去,你若接不下,便隨我出去向方師弟賠禮。」

        金敏長眼中大亮,張衍這番話極對他的胃口,而且被困七載,他雖是修道士,但畢竟也還是個少年,覺得發悶得緊,也不管張衍是否能做主,因此當即把劍一橫,應道:「好,這位道友,你說話可要算話。」

        張衍一笑,道:「你出手吧。」

        金敏長叱了一聲,道:「阿桐,上!」

        他把小劍往空中一祭,便化一道長虹飛去,可是待他掐訣往下斬時,任憑怎麼驅使,那小劍竟似是怕極了張衍一般,死活就是不肯落下,不禁急得額上冒汗。

        張衍撇了他一眼,道:「你可好了麼,若是再不出手,我可是要還手了。」

        金敏長心中一急,也不去馭使那小劍了,喝了一聲,自袖囊中取了一物出來,手一拋,一把法劍祭在空中,隨後輕輕一顫,便化作一蓬銀星,似那無數流光飛落而下。

        張衍哂然一笑,身形不動,鼓起全身丹煞,自頂門之上放出,只聞轟隆一聲,那漫天劍雨,俱是倒捲回去,金敏長感覺一股似浪潮般的力量湧上身來,一下便飛了出去,跌了個仰面朝天。

        張衍平靜言道:「你輸了。」

        金敏長自地上爬了起來,他倒也是乾脆,服氣道:「這位師兄,是小弟輸了,這便出去賠禮,只是還請你留下姓名,好讓小弟知道輸在何人手中。」

        張衍淡然言道:「我便是你欲一會的張衍。」言罷,他便轉身走了出去。

        金敏長怔了怔,隨即哈哈一笑,在院中大喊道:「陳夫人,快請放我出去,我願給你陳氏賠禮致歉了。」

        范長青方才走到後院前,還未到得裡間,就突然聽得這句話,不覺目瞪口呆,幾疑自己聽錯了,這,這便完了?

        一時之間,他忽然覺得,這陳氏囚了這小子七年,弄得兩家劍拔弩張,到底是費個什麼勁?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6 15:41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2-11 21:23
第九十四章 忽聞魔蹤隱玄門
                   
        陳夫人萬萬沒有想到,困擾門中七年的難事,竟讓張衍如此輕易解決了,震驚之餘,她也是動作利索,立刻就坡下驢,早早把金敏長這棘手之人給送了出來。

        此消息未有多久也是傳至了山門外,仇昆得了飛劍傳書之後,驚訝同時,也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與溟滄派中大族陳氏硬頂了七年,就算他是少清真傳弟子,也感覺有些吃不住勁了,若是當真鬧得沒法收場,兩家生出齟齬來,他也不好向門中交代。

        第二日,他領著金敏長親來昭幽天池拜訪張衍,甫一見面,便上來一禮,歉然言道:「小弟本是聽得師兄為那十大弟子,特意道賀而來,可不曾想,竟發生了這等事,倒是牽累師兄了。」

        金敏長站在一旁,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們都以為張衍是為了此事才不得不出破關而出。

        要知修士閉關之時,十分忌諱半途中斷,嚴重者甚至多年辛苦都有可能盡付流水,所以心中略覺愧疚。

        張衍卻灑然一笑,擺手道:「仇師兄說得哪裡話來,你我乃是舊識,此番親自來登門造訪,我卻因閉關未曾好生招待,倒是怠慢了,不如在此小住幾日如何?」

        仇昆搖頭嘆道:「昭幽天池名山勝景,我本也有心在道友此處盤恆幾日,只是七年不回山門,心中也甚是掛念同門師長,如今不得不回轉了。」

        金敏長也是大聲道:「張師兄。小弟在此耽擱了七年時日,卻是落下了許多功課,怕是如今那幾個師弟都要比我強些了,若再耽擱下去,他們就要將小弟遠遠甩在身後了。」

        少清派弟子所修煉的功法,條件極是苛刻,有些道法需要自小修行,過了年齡便不能再習。

        金敏長被困之時,方才十四歲,而他一困七年。等若無法修習更為上乘的高明功法,因此他索性以秘傳道功錮了肉身。

        此法甚為玄妙,一人一生只可施展一次,雖無法增長壽元,但有一樁好處,一晃過去了七年,他卻不過是長了一二歲而已,總算並沒有錯過修行的年齒。

        張衍點了點頭。遺憾道:「那卻是可惜了,我也不便再挽留二位了。」

        其實仇昆本也有心與張衍切磋一番,只是金敏長之事累得張衍中斷閉關,倒是不好意思再開口,心中只想著如何補償,沉吟了一會兒。他抬頭道:「道友對那十六派鬥劍一事如何看?」

        張衍聽他突然談起此事,心知不會無因,不禁留意起來,眼神微微專注,道:「道友有話。不妨直言。」

        仇昆正容言道:「張師兄,十六派鬥劍,以往俱是我玄門十派爭鋒,六大魔宗不過遣得一二人過來觀禮,但如今魔劫欲起,不定此次十六派鬥劍之上。你我就要與那魔門弟子一會了。」

        他頓了頓,見張衍正留神聽著,就又道:「張師兄也知我少清派弟子素來好鬥,曾有一名師兄孤身去那魔門之地闖蕩,卻也聽得,魔門六宗,如今也有不少傑出弟子極是了得,不在我玄門之下。我那師兄曾與其中一名九靈宗的弟子交過手,兩人戰了數回,互有勝負,還無意中從此人嘴中得知,九靈宗有一名弟子,天資極其出眾,頗得門長老讚譽,尤其是他曾化出幾個分身,拜入了我玄門十派門下,傳聞如今在派內地位也是頗高。」

        張衍微微皺眉,他在心中琢磨了一會兒,這事或許有可能,但更有可能是對方故意放出來煙霧,目的只是用來攪亂人心。

        仇昆當然也知道有這種可能在內,因此又道:「此事也別無佐證,不宜宣揚,只是小弟覺得,便有那萬一可能,也要小心防備才是,張師兄以為呢?」

        張衍微微一笑,贊同道:「此事若是鬧得沸沸揚揚,魔門還未出手,自家便自亂陣腳,反是不美。」

        他一拱手,道:「還要多謝仇師兄告知。」

        仇昆也是笑了笑,站起身來一拱手,道:「張師兄客氣了,我等急著回返山門,不便多留,就此告辭了,來日也請師兄來我少清一遊,小弟當掃榻以待。」

        金敏長跟著站起,爽朗言道:「張師兄,今回小弟不如你,來日我們再比過。」

        張衍哈哈一笑,拱手道:「如有機會,定當奉陪。」他也是起身,親自將這二人送出至府外。

        待兩人走後,他方才回轉府中。

        這時卻一名侍女上來言道:「老爺,有一位自稱姓祝的上明殿長老到得府上,說要拜見老爺。」

        張衍心中有數,不由輕輕一笑,暗想此人終於忍不住找上門來了麼?便道:「讓他來大殿見我。」

        他跨過陣門,去了殿上坐定。

        不多時,那祝長老就被侍女帶至殿上,抬頭一看,見張衍端坐上位,左右兩側是手持金戈,身軀魁偉的力士,已有一方府主氣派,急忙上前幾步,打躬言道:「老朽見過張掌院。」

        張衍神情平淡,道:「祝長老怎想到今日來我府上?」

        祝長老長兩袖一擺,長長嘆了一聲,隨後抬起頭,很是慚愧地言道:「張掌院,前番老道我一時頭腦發昏,竟然在掌院面前玩弄心術,實是不該,近日自感大限將至,對於此事實在愧疚於心,每每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是以今日此來,乃是為登門賠罪的。」

        那日大比之後,他徒兒袁燕回,翁知遠各自得了一處上好洞府,他心中也是歡喜,只是沒想到,待去功德院領那下賜之時,卻被告知,那奪得得第一的劉雁依尚未挑選洞府,是以還輪不到他們。

        祝長老回去一打聽。得知劉雁依出門尋藥去了,不知幾年回轉,心中便覺得有些不妥,於是親上功德院要那下賜。

        可此事乃是齊夢嬌所管,推說大比頭名不擇選洞府,其後弟子又怎能擅越?需等得劉雁依回來再言。

        祝長老好話說盡,對方卻總是不肯。

        他交好同門本就稀少,便是認得幾個,也無法壓得住齊雲天的弟子,縱有百般心術也是無可奈何。只得回去耐心等待。

        可這一等,便是七年時間過去,眼見自己壽元將盡,此事還是遙遙無期,他也是心焦不已,知道不能再這麼等下去了。

        但他反覆思忖,卻又不知問題出在何處,只能厚著臉皮去見齊夢嬌。詢問對方到底為何要如此拿捏自己?

        齊夢嬌也知是火候到了,因此不著痕跡的提點了幾句,祝長老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張衍從中使得手段。

        得知真相後,他也是自嘲不已,枉費當初自己還以為做得隱秘。卻不想早就被人看穿了去,如今卻是報應到了自家弟子頭上。

        一番慎重思索之後,才有了今日上門致歉之舉。

        祝長老把頭一低,道:「千錯萬錯,都是老朽昏聵胡塗。願為先前過錯領罰,只是還望掌院看在同為一脈的份上,對老朽那兩個弟子寬宥一二。」

        張衍看了他一眼,挑眉道:「祝長老既然把話說開了,那我也不妨明言。」

        祝長老知道張衍這一番舉動,若只是出於報復。今日定不會見他,因此定是有所目的,心中有些惴惴,拱了拱手,道:「還請掌院示下。」

        張衍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投在祝長老身上,道:「如今我為十大弟子,但府中缺少門人,你那兩名徒兒我看倒是不差。可入我府中來修行,你看可好?」

        祝長老眼皮一跳,心中咯噔一下,卻是有些遲疑不決。

        張衍靜靜坐在那處,也不開口逼他,其實早在大比之前,他就有了這番打算。

        如今魔劫在起,為應對此劫,當要早作安排,培養出一些門人弟子為自己效命出力。

        可師徒一脈中弟子不少,但出色的卻是不多,多數也被他人選去做了門人徒眾。

        而他現下因專注修煉功法,無心慢慢挑選調教,因此就相中了袁燕回與翁知遠二人。

        一來二人天分資質都是不差,在大比之上分別排名第二,第三,算得上是出類拔萃。

        二來祝長老壽元將盡,又沒什麼後台,偏巧先前又得罪過自己,所以正好也有了藉口發難。

        他不怕對方不答應,這事並不要對方改換師承,而且對雙方都有利,只要是個聰明人,就知道該如何選擇。

        祝長老思來想去,都覺得無法拒絕張衍,否則以對方此時身份,若是有意作難,自己這兩名弟子往後日子必定不好過,不定連自己轉生一事也要被攪黃,因此嘆了一聲,道:「也好,我那兩名弟子能托庇在掌院門下,也是他們的福氣,總好過跟著我這名無用的師傅。」

        張衍見他答應,露出一絲笑意來,道:「祝師兄不必憂心,你那兩個弟子,若是好好跟隨於我,我必不會令你師徒吃虧。」

        祝長老想通之後,倒也乾脆,稽首言道:「老道回去之後,便命我這兩個徒兒來拜見張府主,立下法契束約,做那昭幽府下門徒。」

        張衍不由一笑,與明事之人說話當真不累,不必自己再多費唇舌,也能領會意圖,便道:「祝長老,你這兩個徒兒隨時可來我府中,只是聽聞你轉生在即,也不必太過急切了,可將一切安頓好之後再來尋我,免得你那兩個徒兒日後怨怪於我。」

        祝長老慌忙言道:「哪裡,哪裡,掌院這是抬舉他們,我等又豈能不知好歹?」

        張衍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祝長老知道他這是要送客了,一個稽首,便告退而去。

        張衍心中忖思,有了這二人入門下,再加上自己府中弟子,日後昭幽天池一脈壯大可期,他朗聲一笑,便化一股煙氣回了小壺鏡中,準備全力突破殼關……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5-5-19 06:35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2-11 21:23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2-12-11 21:44 編輯

第九十五章 演氣成刃 化丹二重
                   
        突破殼關乃是一樁極為凶險之事,溟滄派中,門人弟子行此舉時,多半有師長前輩在旁護持,並時時指點,以免他們一個不慎,壞了自己根基。

        特別是丹成上三品的弟子,能一步步能修煉到化丹境界,已是不易,有此成就,更是要小心謹慎,如履薄冰,不能走錯一步。

        張衍丹成一品,千古罕見,如何破開殼關,全無前人經驗可尋,便是洞天真人,怕對此也是無能為力,只得純靠自己摸索。

        先前他在經羅書院之中,也翻看了不少籍冊,倒是有不少詳盡說明了如何破那殼關的。

        然而卻是對他助益不大,似這些道冊,撰書之人,多是那丹成中三品的修士,其中也不乏丹成下三品之人,可以借鑑的地方不是沒有,但實在是太少。

        可他並不擔憂,有殘玉在握,大不了放膽嘗試一番,總能理出頭緒,不過是多費一些時日而已。

        這沖關一事尤為緊要,關係到他日後成就,所以容不得受半點幹擾。

        因此他囑咐鏡靈,無論府中發生何事,皆可先由其處理,不要來打攪於他,還命其將那昭幽天池府內外禁制陣法打開,自己則把躲入了那真器小壺境中,再把出入之門到了。

        做好萬全準準備之後,他自袖囊中拿了殘玉出來,心神便往裡沉浸進去。

        那玉中分身倏爾坐起,雙目一睜,閃出一抹靈動光芒。

        張衍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腳,就內視金丹,目注那層殼膜,似在尋找破綻。

        這殼膜如今似那琉璃一般,略帶玉色,內外通透,九竅分明,厚有一指,丹煞出入也不能損其分毫,反而受了那從金丹中出來的濁氣,更為堅凝厚實,他稍作思忖,把丹煞徐徐收攏,全力收聚入了金丹之內,運作一團。

        隨後他長長呼吸了幾遍之後,低喝了一聲,把丹煞全力向那殼膜上使力一沖早乍然一聲悶響,似是在耳畔打了一聲悶雷,他頭腦轟的一聲,一股絕然大力反震了回來,在身軀之中肆意來回衝撞,不停攪動,致使金丹亂顫,發出喀喀之聲,似要震裂一般。有鮮血自那眼耳口鼻之內噴出來,全身上下,無不疼痛,而且四肢酸麻無力,如同大戰連場,耗盡了所有精氣一般。

        張衍再內視看去,見那殼膜倒也被他這蠻橫強勁的丹煞衝開了一道裂縫,可是那金丹也同樣生出蛛網般的細紋,顯然也是受創不淺,甚至連帶那丹煞也是耗損了少了大半。

        若不是在這具殘玉分身上,怕只這一下,便會讓他身受重創,元氣大傷了。

        張衍暗想,難怪這丹殼難以突破,非要小心翼翼不可,若是發力大了,一旦未曾突破那壁障,卻等若挨了自己全力一擊,又豈能受得了?

        他細細體會適才感覺,也並不急著再試一次,而是在分身中運轉參神契功法,將肉身修復。

        在殘玉之中,他用了足有三十日功夫,方才復原完好。

        可奇異的是,隨著他身軀傷勢恢復,那層殼膜卻也隨之合上,還了初時原貌。

        張衍不由點頭,暗忖果然如此,這層殼膜乃是金丹濁氣所化,與丹煞幾乎是一體所生,除此之外,還有自靈氣中吸納而來的雜氣,兩者聚集在了一處,當丹煞慢慢恢復之時,這殼膜亦是同樣得益,吸了那駁雜之氣進來,將那缺處補上。

        他一琢磨,覺得要再用那霸道的法子,一口氣將這殼膜衝開卻是不成了。

        他本想仗著身堅體固,拼得承受這股撞擊,發大力將這層殼膜撞開。

        但這回震之力卻能傷到金丹,若是金丹若是折損的大了,不得恢復如初,那丹成之品,亦會下跌,此法乃是下三品修士常用之法,也是最為簡單的法門。

        他們丹煞稀薄,殼膜也是脆弱,若服下護持丹藥,再有同門師長在一旁看顧,助便有那反震之力,亦能抵擋。

        沖得幾次,總有成功之時,便是金丹受損,成丹品階降了,對他們來說也算不得什麼,反正終其一生,也再無法凝聚法力真印,丹成七品與丹成九品差別也是不大,而撞破此關,到那二重境界,總好過還做那化丹一重境的修士。

        張衍又細思許久,決定再試一法。

        此法就是如同那丹成中三品的修士,用那水磨功夫,一點一點將那竅膜磨去。

        拿定主意後,他又沉定心神,轉動丹煞,緩緩在那殼膜之上轉磨,每每將其除去了一些,就有一絲絲濁氣散開。

        為了不使那濁氣存於體內,滯礙功行,就要將其驅除出去,於是運轉丹煞,就見有一絲絲的白氣自他口鼻之中吐出,在他四周環繞飄蕩。

        他這一試,在玉中一晃便是三月過去。

        這三月之中,此法他試了不下十數次,可是最後卻發現,這法門對他而言,卻仍然是行不通的。

        他丹成一品,這殼膜已經堅固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且內韌外剛,每磨去一些,必然會導致大量丹煞同樣被消損而去,越到後面,所需丹煞越多,到了後來,每次當那殼膜差了少許就能攻破的時候,丹煞就已消磨殆盡了。

        可若他一旦停下,重新轉動金丹,孕化出丹煞時,那被磨出的缺口亦是隨之合上。

        張衍細想了一回,卻也是暗自吃驚。

        這殼膜只需濁氣便能回補,而且從未跑出過軀體之外,每一分每一絲都聚在了一起,從來沒有消耗過。

        但丹煞損失了之後,卻需要重新煉化出來,而每多一分丹煞,殼膜就增厚一分。

        這意味著,修士在化丹一重境界時使用丹煞次數越多,這殼膜就越發堅厚甚至最後會到了丹煞再多也無法突破的地步,若不及早尋找機會衝入二重境界怕是到了最後,就永無機會了。

        而那些成丹中三品的修士,之所以能闖過此關,多數是因為學了師長傳下來的技巧法門懂得如何運轉丹煞,採用那剛柔變化之道。

        這法門經羅書院中也有記載,張衍也是看過的,可以說是繁雜無比,包羅萬種。

        何等樣的金丹,就有何等樣的破殼之法。

        之這是數千抑或上萬年以來,不知由多少修士摸索積累而抑的法門。

        其中甚至細緻到應對成丹年數不同,而採用法門也不同的地步。

        成丹三十年有三十年的法門,成丹一甲子有一甲子的要訣,是以身為弟子根本無需多想,只消挑了合用法門照此演練就是了,總之不是運氣極差之人泰半能闖過此關。

        張衍思慮了半晌,覺得既然那兩種辦法都不可行,那自己要過此關,就唯有一條路可走了。

        那就是「化氣成刃」之法!

        所謂「化氣成刃。」就是掌握丹煞剛柔運轉之道,陰陽變幻之法凝精如鋼,化氣成劍,最後一劍將這殼膜斬開!

        這需要慢慢挪轉丹煞,將其聚集一處,凝化於一點之上,此法門毫無取巧之法,就是刻苦磨練,熟能生巧罷了。

        丹煞本是浩大之氣,雖能任意變化,但要完全聚在一處卻是極難,越是丹煞雄厚者越是難以做到,需要慢慢凝練,再一次次反覆嘗試,這其中不知要耗去多少心血和時日。

        而正所謂力大難微,能揮舞千斤巨棒之人未必能拿起繡花針弄巧,張衍丹成一品,丹煞雄渾浩蕩,要做到這一步當然更為艱難,比之那丹成二品修士要付出更多辛苦。

        然而要做到這一步,卻需反覆運使丹煞,在這不停凝氣過程中,丹煞耗去,濁氣生出,這卻無可避免的會使那殼膜增厚。

        溟滄派之中,在他之前的兩位丹成一品之士,無不是得了那秘法傳承,再加上自身那一點點的運道,方能過去此門,但其過程也極是凶險,無法用言語描述。

        張衍暗自慶幸,幸好他有殘玉在手,卻無有這般顧慮,不外乎是反覆習練而已。

        就算一次不成,百次,千次,甚或萬次精習過後,他還不信自己還掌握不了其中要訣。

        抱定此決心之後,張衍排除所有雜念,專心一致,將全副心神沉浸在此道之上。

        冬去春來,寒暑變幻,不知不覺中,就又是一年過去,而張衍在那玉中,卻是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十餘年!

        這一日,他忽然睜開雙目,眼中神光湛然,鋒芒畢露,默坐片刻之後,他豪聲道:「困籠桎梏,安能阻我!」

        語聲一收,他低喝一聲,轉金丹,運厲煞,氣化成刃,一劍斬下!

        只聞輕輕一聲響,像是利刃過肉,刀切腐木,那殼膜之上頓時多了一道微不可察細紋。

        張衍眼中暴起精芒,又是發了一聲大喝,起那無邊丹煞向外一撐「轟隆」一聲大響,霎時之間,他胸臆間像挪去了什麼滯重之物般,身軀不由一輕,只暢快淋漓,一股自在無拘之感湧上心頭。

        他心中頓時明白,自此刻起,自己已是去了那層枷鎖,撞破壁關,脫殼而出,邁入那化丹第二重境界中了!

        殼關一破,法力暴增一倍有餘,張衍自覺身軀中一股強橫無匹的力量晃蕩來去,稍稍一動,似能撼動山嶽。

        他把金丹一轉,長長一吐,那丹煞就把一股濁氣帶出體外,自此再也不會滯礙於軀殼之中。

        他哈哈一聲大笑,把大袖一揮,就開了陣門,飛身出了小壺鏡。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2-14 07:01
第九十六章 昔年隱患今欲除
                   
        張衍出得小壺鏡後,因捲蕩起磅礴丹煞,飛遁之時風隨雲動,在主府之內坐定,只將氣息一收,頓時震發出一聲大響,這響聲隆隆傳出,昭幽天池之內人人皆感腳下發顫,四壁回聲,這才恍然醒覺,知是府主出關了。

        張衍起指掐訣,召了那鏡靈出來,問道:「我閉關之時,可曾有什麼緊要之事?」

        鏡靈躬身言道:「老爺,無有什麼大事,只是三年前,羅娘子出府去了,說是要小的轉告老爺,她乃是去尋覓合意弟子,叫老爺不必掛念。」

        見張衍微微頜首,鏡靈又小心言道:「此外還有一樁小事,那祝長老門下弟子,袁燕回和那翁知遠已是到了府中,小的已把他們安頓下來,老爺是否要見上一見?」

        張衍稍作思忖,道:「不急,讓他們先侯在那裡。」

        他側過首去,把袖一揮,那小壺鏡鏡面之上霎時盪開波紋,將府內各處景象顯現眼前。

        他目光一掃,見盧媚娘姐弟和君悅妖王洞室門外都是禁止隱隱,顯然在潛修之中,不禁點了點頭,這三名妖王,盧媚娘和荊妙君都是化丹三重修士,若有一人能在近年內突破至元嬰境界,那對他來說,當是大大有利。

        他再把鏡光一轉,照見到田坤身上。

        張衍一瞧,見其正在洞室中悶頭修煉,對於外界之事,似是無知無覺。

        再看其修為。進境倒是不緊不慢,這八年時間,已是到修到了明氣二重境,堪堪突破的當口了,可看他這模樣,好似只要無人前來打擾,就能一直這麼修煉下去。

        張衍笑了笑,他這四個徒兒,劉雁依聰穎靈慧,自己很有主見。卻又尊師重道,事事無需他來操心,而田坤卻是木訥內向,似是除了修行之外,世上便再無他事能打動他了。

        至於那汪氏姐妹,成為下院弟子之後,還未回過府中,不知眼下如何了。

        想到此處。他驀然發覺,眼前卻有一事要去辦得。

        他成為下院掌院已過得八年,算了一算時日,於那下院弟子來說,又是一個十六年完滿之期,那凝元三重功行完滿者。已可開脈破關,入得上院為真傳弟子了。

        不過今日不同,他為掌院之時曾立下規矩,但凡下院弟子,不得私自開脈。便是你開得脈去,若沒有他蓋印用章,也是去不得上院,想來此刻諸弟子都是翹首企盼,等他現身。

        想到此處,他笑了笑。關照了鏡靈一句,便跨步出了陣門,出得洞府,飛身而出,化一道長煙飛去下院。

        他飛遁迅快,須臾趕至蕩雲峰上,發了一道法旨下去,不多時。那三名觀主便急匆匆著前來拜見。

        與這三人言談了幾句之後,他對八年中下院諸事已是大致瞭然,便命觀中童兒敲響磬鐘,不一會兒,蒼梧山十八峰上鐘聲大鳴,召集眾弟子前來相見。

        雖則他八年未曾露臉,但乍聞此鐘聲,都是一個激靈。

        那八年前血淋淋的一幕又在下院眾弟子眼前閃過,當下誰也不敢怠慢,立刻放下手下之事,急急趕來蕩雲峰上,生怕自己走晚了一步,項上人頭不保。

        此次響過鐘聲之後,不到半個時候,下院三十六弟子已是齊聚。

        許多世家弟子心中都是忐忑不安,不知此次張衍會不會又要想著折騰他們。

        張衍目光掃過,見汪氏姐妹也是其中,目光稍作停留,便掠了過去,他在每個弟子身上都認真看了看,這才曼聲言道:「汝等多數在下院已有一十六年,今日當選得數人,擢拔為那真傳弟子。」

        底下諸弟子一聽,並不是人人可為那真傳弟子,不禁略略一陣騷動,可當張衍目光看來時,卻是個個噤若寒蟬,低頭不敢吭聲。

        張衍正待再言,忽見天邊飛來一道金光,在空中一折,向著他這裡飛來。

        他目光一轉,起手拿住,只見是一封飛書,啟開之後看了一眼,就將其放入袖中,他思索了片刻,便對著眾弟子言道:「你等可先各自回去開脈,三月之後,吾當檢視爾等脈象,擇選今番真傳弟子,送往上院,今日先散了吧。」

        觀中童兒立刻敲了一下磬鐘,悠悠響聲中,眾弟子趕忙行禮告退,世家弟子都是憂心忡忡而去,只那四名師徒弟子卻是精神百倍,稍微落後眾人一步,再對張衍行過一禮之後,方才離去。

        汪氏姐妹彼此看了一眼,待這峰上眾弟子散盡後,便上來大禮參拜,齊聲道:「徒兒拜見恩師。」

        她們長得俱是一般秀麗,聲音也如黃鶯出谷,三名觀主帶來的幾個童兒也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張衍點頭笑道:「為師不在這八年中,你姐妹二人也無人督促,不過如今看來,倒也不曾落下功課,功行不差,如今為師許你二人回得府中,尋一處玉液華池開脈。」

        玉液華池昭幽天池內本是無有,當年劉雁依開脈所用,乃是周崇舉尋來。

        至於田坤,他開脈與他人不同,本是桂從堯事先為自己煉好的一壺玉藥,功行到時,飲下即可,倒也無需特意去尋。

        不過剿滅了蘇氏之後,張衍得了一處陸洲,其中不但種有地煞,亦有幾處上品玉液華池,正可用在這兩姐妹身上。

        汪氏姐妹聞言,俱是欣喜萬分,汪採薇還好,她為人內向含蓄,但眉梢眼角抑不住泛起一股喜意。

        而汪采婷是個活潑性子,卻是連連拍掌,歡呼出聲。

        張衍見她真性情流露,也不怪責,微微一笑,道:「為師尚有要事要辦。你等需好自為之。」

        他一縱身,便騰空飛起,向北而去。

        汪采婷見張衍遁空飛去,一道輕煙白如素雪,滾滾蕩蕩,秀目瞪得大大的,不禁羨慕道:「姐姐,不知我等何時才能如老師這般,似鳥兒一樣自由自在呢。」

        汪採薇也是看著出神,聽了這話。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妹妹又口不擇言了,怎可拿鳥兒與恩師比,你只要好好修行,開脈之後,恩師定會傳下上乘法門,想來再勤修苦練幾年,也能飛遁寒碧了。」

        汪采婷一吐小香舌。上來挽著汪採薇的臂彎,嘻嘻笑了起來。

        張衍此行,卻是往彭真人洞府,守名宮而來。

        到得此處之時,卻見有數百弟子徘徊在宮門之外,不知何故。不禁有些詫異。

        這時有一名道姑前來相迎,張衍見過其兩次,也算是熟人,便指著下方問道:「這位道友,那宮門之外。怎得有如許多人?」

        那道姑目光一瞄,撇了撇嘴,不屑言道:「還不都是前來拜師的,幾位師姐年歲也大了,是以要收幾個弟子傳承衣缽,聞得此訊。都是一窩蜂跑了過來,要擠入門牆呢,哼,卻也不想想,我守名宮弟子,又豈有那麼好當的?」

        張衍恍然點頭,心道難怪了。

        彭真人這幾個弟子,除了琴楠之外。都是原先從族中帶來的婢女,數百年過去,自然壽元將盡,需要收得幾個得力徒兒,過得幾年兵解而去,也好將她們轉世之身接來再入仙門。

        往昔彭真人行事低調,再加上守名宮本為冷清之地,是以也無人敢貿然前來拜師,而如今卻是不用,彭真人自大比之後,高調站在師徒一脈這一邊,門中地位大漲,自然引得無數弟子前來拜師。

        在那些弟子想來,就算不能做彭真人的徒兒,但做一名洞天真人的徒孫,卻也是好的。

        那道姑領了張衍到殿中,便告退而去,等了一刻,彭真人便帶了十幾婢女,款款來到殿上。

        只是還未坐下,卻鳳目掃來,目注張衍面上,訝然道:「你可是已破得殼關了?」

        張衍起身行禮,笑道:「回稟真人,在下僥倖過得此關。」

        彭真人又看他良久,起手按了按,語聲柔和道:「不必站著,坐下說話吧。」

        張衍丹成一品,原本按她所想,能在二三十年之內破得殼關已是極快了。

        可想不到的是,張衍只用了八年時間,就破關而出,這驚人之速,無形中令她不禁又對其高看了一眼。

        彭真人來到主位之上坐下,玉手扶定鳳頭椅,朱唇輕啟,言道:「再過得幾日,便是下月初一,門內有十數名弟子,想要入得那小魔穴中修行,只是自莊師侄從那小魔穴回來之後,已是多年未曾有人前往鎮壓,其中魔頭當有不少,當要再清理一番,只是本座門下,少有得力門人,琴楠修為尚還過淺,是以唯有請你前往護持一番,好讓他們得以平安回轉。」

        張衍心下一琢磨,如果只是護持弟子,根本無需勞動他這門中十大弟子出馬,隨意遣得一二名化丹修士便也可以了。

        而以彭真人現下與師徒一脈的關係,當有不少人願意為她出力,這其中定然還有別的緣故,因此笑了笑,道:「真人可有其他囑咐?」

        彭真人把手一揮,身後婢女都是會意,俱是退下,獨留兩人在殿中,她神色微凝,道:「你當年曾在小魔穴中曾見得血魄宗門人,事後雲天師侄也曾遣得幾名長老前去探查,卻未曾找得那出入之門,如今魔劫欲起,這卻是一個隱患,此次你名義之上是護送弟子前往,但若有可能,卻要想辦法將那處穴門找尋出來,以絕後患。」

        她看了看張衍,又道:「此事乃是掌門親點你名,望你能不負重託。」

        張衍目芒閃動,慨然言道:「當年之事,我也是記憶猶新,實是萬般凶險,最後只得我與謝師兄和馮師弟三人逃出來,此為我溟滄派地界,豈容得血魄宗這般猖狂?既是掌門與真人關照,我自當承下,將此事定當查一個水落石出,清楚明白!」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6 15:43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2-14 07:02
第九十七章 攜眾入海尋魔途
                   
        六天後,守名宮,飛鶴樓前。

        十二名弟子聚在一處,言笑正歡,這行人皆是師徒門下弟子,俱是明氣三重境界,此次前往小魔穴中修行,是想要借助其中沛然靈氣,繼而凝結玄種,邁入那玄光境界。

        如今守名宮不再是先前那般幽寂之地,彭真人擺明站在了師徒一脈這一邊,因而不少師徒一脈中的低輩弟子前來借魔穴潛修,順便還能磨練心性。

        有一名弟子突然嘆了一聲,擔憂道:「聽聞那心魔善於作弄人心,又無形無影,極難防備,也不知小弟能否抵禦得住?」

        當即有一個身著藍袍,長身修雅的弟子笑了一聲,用開玩笑的語氣言道:「其實區區魔頭,眾位同門又有什麼可怕的,我等人多勢眾,聚在一起,難道還怕魔頭過來,若有哪個師兄被魔頭迷了,小弟一個巴掌扇上去,還怕拍不醒?」

        他這番話頓時惹來一聲哄笑,有一名粉衣女子撇他一眼,捂嘴笑道:「行啊,俞師兄若是被魔頭迷了,小妹定不手軟,保證耳光又響又亮。」

        俞師兄也不含糊,嘿嘿笑道:「包師妹若不打得我臉腫,那就是心疼小弟。」

        這些弟子俱是出自同一個師門,而且有幾人還自小識得,是以彼此言語之間都沒有什麼顧忌。

        這話一出,就有一個弟子靠上來,用肩頭一撞那俞師兄。擠眉弄眼地笑道:「就怕俞師兄見到的魔頭與包師妹長得一般模樣,捨不得醒來啊。」

        包師妹俏臉一紅,啐了一口,嗔道:「呸,沒臉沒皮。」

        眾弟子都是哈哈大笑。

        墨瑛看著幾位同門,也是唇角露出笑意,她道:「其實我等也是運氣好,入那魔穴還能得門中修為高深的前輩護持,當真是該慶幸。」

        諸弟子紛紛贊同此言,魔穴可不踏郊春遊之所。此前入得此間者。得以全身而退的甚少,只是如今正巧他們趕上了好時候,是以佔了幾分便宜,也算是他們的機緣了。

        這時,一個纖纖弱質的少女出言道:「不知是門中會遣哪一位前輩護持我等?不知比我等恩師如何?」

        墨瑛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說道:「許是哪一位長老座下吧,芮師妹不必擔憂,想來那位前輩修為定也是不弱的。」

        他們這十二人等了差不多有一個時辰。就聽聞天空震響,有一道飛煙自雲中徐徐降下,不多時,雲霧一收,露出一個英偉不凡,俊逸脫俗的年輕道人來。

        一見他面。眾弟子只覺其星眸深邃,望之難測,自此人身上有傳來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不覺心頭凜然,呼吸一緊。

        墨瑛第一時間便認出這道人身份。櫻口一張,驚呼道:「張師伯。」

        八年前門中大比,這些弟子之中也有幾人也是見過張衍的,俱是紛紛驚呼出聲。

        有不明其身份的弟子詢問其故,方才明了他身份,不由駭然。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門中竟然將十大弟子之一的張衍遣來護持他們,一時都是瞪大眼睛看著,連大氣也不敢出。

        張衍臉上帶著溫和笑意,目光自這十二人面上一一看過,道:「你等可曾準備好了,時辰一到,我便要帶你們下得魔穴去。」

        他畢竟地位高高在上,雖然語聲平穩客氣。但這些明氣弟子卻為他身份氣勢所懾,一時之間,竟沒有人敢出來答話。

        墨瑛遲疑了一下,正想開口,那芮師妹怯生生地言道:「張師伯,我等丹藥法器都已準備妥帖了。」

        張衍緩緩點頭,也不多言,一甩袖,當先入了那飛鶴樓。

        這些弟子仍是愣愣站著,直到聽到裡間傳來一聲沉喝,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些進來。」

        他們這才紛紛回過神來,急急進了樓中。

        張衍目光望去,見此時那海眼之中已是咕嘟嘟翻滾而起,似是燒沸了一般,知是時辰到了。

        他沉聲言道:「你們且聽著,稍候我施展法力,攜你等入得魔穴,到了穴中之後,若是見得什麼異象,莫要驚慌,也不要胡亂出手,可曾聽得明白?」

        這十數名弟子哪敢不應,都是點頭稱是。

        張衍不再多說,一捲袖,道了聲:「起!」

        霎時一股煙雲放出,將這些弟子俱都帶了起來,他們只覺身軀一輕,就感覺被一股浮力托起,身不由己往那海眼之中投去。

        一陣恍惚之後,再仔細看時,發現自己被裹在了一層煙氣之內。

        這煙尤為奇特,不凝不散,薄如蟬翼,非但周圍那是疾流海水看得清清楚楚」每個人還能彼此相望,待初時的不適過後,他們驚奇發現,彼此之間,居然還能清晰言談。

        墨瑛暗暗吃驚,她乃是墨天華的後輩,平素也見過幾名化丹修士,不是沒見識的,似這等丹煞變幻,說明運使之人,至少已是到了變幻由心,剛柔難測的地步了。

        有一名弟子忍不住興奮言道:「來此之前,小弟可未曾想到,竟是張師伯來護持我等。」

        接話的便先前那名姓包的粉衣女修,也是驚嘆言道:「是啊,早就聽聞聞過張師伯的名聲,今日看他,雖是毫無架子,但我站在他面前,卻是有些喘不過氣來呢。」

        眾弟子都是深以為然地點頭,張衍言談之中雖帶著幾分笑意,但往那裡一站,卻感覺威嚴剛毅,他們不自覺就會收斂舉止,小心翼翼。

        張衍在低輩弟子之中現在算得上是名聲遠播,畢竟他是百年來唯一一名自下院而來,而又並非世家門下出身的真傳弟子。

        後來他大破斬神陣,一劍鬥百人,再到奪得十大弟子之位,樁樁件件都能被引為談資,甚至發人奮進。

        張衍一路向下,破浪前行,神色間輕鬆平靜。

        當年他順那海流而下,用了大約半個時辰方才到得底下,但如今他已是化丹二重,破了殼關的修士,便是帶了十餘名弟子。也是用不著這許多時間。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望見前方有一道明亮光華,知是到了海眼入口之前,便喝了一聲,鼓起丹煞,撞入其門之中。

        這十餘名弟子只覺轟隆一震,眼前光線一亮,驚奇發現自己已是到了一處明朗廣大。雄偉奇闊的洞窟之中,頭頂不停有海水如瀑衝下,只是到了那裹住身體的薄霧上,卻如同撞上了什麼壁障一般,都是往兩旁而去,不由驚嘆連連。

        張衍目如冷電。來回一掃,不覺雙眉微微挑起,這裡的靈氣比昔日更為濃郁了。

        這卻不是什麼好事,而是魔劫欲發,天地變幻口氣數流轉,是以這魔穴亦是在一日復一日的壯大。

        而他當年因來過此處,是以今番感受更為深刻強烈。

        他念頭一轉,大袖擺動間,落下地來,先把那丹煞收了。將眾弟子放了出來。

        回頭一望,卻見有二人已經有些神思不屬,似是迷迷糊糊,要入睡一般。

        他搖了搖頭,陡然大喝了一聲,那兩弟子名乍聞此音,頓時一個激靈,清醒來了過來。

        張衍看了他們一眼。淡淡言道:「此處魔頭眾多,尤其是那陰魔,無形無影,擅侵入心竅為惡,我雖是護持爾等來此,但也只保得你等不被那行魔,真魔所傷,若是心魔作怪,我不可能時時看護,只能靠你等自己小心提防了,若過不得這一關,也不配為我溟滄弟子。」

        這十二名弟子聽了這話,都是心頭凜然,不得不小心謹慎起來。

        張衍負手而立,打量著四周。

        他來此之前,便一直在想,當年之事,究竟是血魄宗所為,而是其門下弟子所為?

        這表面上看起來似是相同,但其實大為不一樣。

        若是貿然對上一個宗門,他自問還沒有那份本事,但若只是對上一兩名同境界的修士,那他卻是絲毫不懼。

        根據他的推斷,昔日那一股血魄宗弟子,應該只是無意中發現此地,而並非血魄宗知曉了這裡。

        他這麼想並非沒有理由。

        首先,魔門弟子其門內結構甚為鬆散,並不像是玄門大派一般眾弟子聚在一處,往往同門弟子也並不相識,只要彼此功法相同,就可以說得上是「同門」了。

        之所以如此,那是由其功法特點所決定的,魔門講究的就是掠奪殺戮,若聚在一處的弟子過多,反而要彼此搶奪,直至某一方佔了上風,將同門驅逐出去,或者殺死為止。

        是以魔門六宗中,佔據六大魔穴的,只是其宗門之中六股最大的勢力,而並非此宗門全部。

        張衍暗想,若是自己是那血魄宗弟子,發現了這一處小魔穴,那定是欣喜若狂,無論是出於什麼考慮,都絕對不會讓同門知曉,甚至會千方百計阻止這個消息流傳出去,這也符合當日那些魔門弟子的舉動。

        至於那血魄宗弟子的人數和修為,他也有所判斷。

        當年齊雲天派遣來此的元嬰長老並沒有發現另一處入口,恐怕是因為線索太少,人手不足,但卻也說明那處地界距此較遠。

        若是血魄弟子稀少,只在入口近處就能找尋魔頭,就根本無需往裡深入,定是弟子眾多,掃平了近側魔頭,方才來到此處。

        但若人數過多,卻又容易走漏消息。

        故此,他大膽推斷,當年那一股血魄宗修士,有七成以上可能是由一至三名化丹修士及其所帶領的門下組成。

        但這麼些年過去,情況或許有變,而且也不能完全排除有更高修為的魔宗修士在此,那就要小心應付了。

        張衍思索了許久,眼中漸漸有精芒開始閃動,臉容上也流露出一股冷意。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26 16:15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2-14 07:03
第九十八章 心有成算意外生
                   
        張衍自袖中取了八張符籙出來,拇指一搓,就見煙霞一騰,化作八道白光飛去,分別隱沒在了黑暗洞窟之中。

        他眯起眼來,心神隨著那符籙仔細探查。

        這符籙乃是辟魔符咒,能驅散陰魔,但此刻他卻不是用來殺滅魔頭的,而是查探哪一處魔頭過分稀少,那便很可能是血魄宗弟子收攝魔頭所致。

        那符籙出去數里之後,便一一滅去,卻並未發現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他也不覺奇怪,這裡靠近海眼魔穴的入口,對方是極有可能避開此處的。

        至於對方是否會因顧忌溟滄派而放棄此地,在他想來,這個可能性是極小的。

        不說魔道弟子的脾性,這麼好的魔穴卻棄之不用,要抵擋住這份誘惑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只要血魄宗弟子還在此處活動,他一路尋覓下去,總會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不過他也知道,這法子終究太過耗時耗力,且推進太過緩慢。原本他接下這事,心中也是有幾分把握的,原因就是蘇奕昂曾在這魔穴之中滯留了二十餘年,當對此處極是瞭解。

        可未曾想到,他當日從彭真人處出來,回得府中之後,欲把蘇奕昂那道分魂拿出問詢之時,卻見其虛弱了不少,幾乎接近了飄散邊緣,頓時猜想是與什麼敵手交鋒所致,在心中喚了幾遍都沒有任何回應,想是傷勢沉重。因此只得暫且放下了這個念頭。

        墨瑛見方才入這小魔穴之中,自己這邊十二人中就有兩人著了道,顯然是魔頭厲害,為以防萬一,忙又從香囊中取了一枚凝神安心的丹藥服下。

        其實那兩名弟子卻也沒有她想得那麼不堪,那魔頭也沒有那麼厲害,只是因為張衍今次帶得他們來此,自以為有前輩護持,是以心中有了依賴之意,自己難免放鬆警惕。

        得了張衍提醒。又喝退陰魔之後,那兩個弟子頓覺有些慚愧,想想自己辛辛苦苦修道十數載,此來魔穴本是上好機緣,若被那心魔奪去神智去,那是誰也救不了的,甚至連轉生而去都是奢望了。

        好在他們此來是準備萬全,墨瑛招呼了幾名弟子。在四處布下了禁制陣旗,將十二人團護在內,這裡靈氣充沛,他們安頓下來之後,都在努力呼吸調息,爭取時間提升修為。

        墨瑛偷偷看了一眼張衍。見其站在高處石台之上,雙目中神光如電,似在查探什麼。

        她是一名敏感細心的女子,適才的興奮過去,如今心情平靜下來。卻微微覺得有些不安。

        此次門中竟然會派遣十大弟子排名第九的張衍來此,若只是為護持他們一行人,這卻也未免太高看他們了,連她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是以她推測,此事絕不尋常。

        若真有什麼危險。這裡皆是她同門,任誰出了事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細想了一番之後,她咬了咬嫣紅的下唇,主動走上前去,萬福為禮,道:「小女子墨瑛見過張師伯,並代家叔向師伯問好。」

        張衍略覺意外,道:「不知你叔父是哪一位師兄?」

        墨瑛低下頭去。輕聲道:「小女叔父姓墨諱名天華。」

        說完之後,她也是心中惴惴不安,墨天華與張衍其實並無交情,還說得上有幾分過節。

        但她也是聰明,那時兩人起衝突,張衍其實並未吃虧,反而是自己叔父被教訓了一頓,就算張衍不理她,也不會難為自己這個後輩,反倒是可以藉此說上話,探得一些口風。

        張衍打量了她一眼,笑了笑,語帶深意道:「原來是墨師兄的後輩,嗯,果然有幾分相像,但他卻是遠不及你聰明。」

        墨瑛接觸到他目光,頓覺一陣心虛,似是自己被看透了一般,忙低下頭去。

        張衍又向前看去,目光投至那深遠之處,道:「這魔穴比我當年來此時靈氣更濃,想必魔頭也更是厲害,不過對你等修行卻是大有裨益,且越往裡去,越是佳妙,我也不瞞你,此行確實另有要事,需去往魔穴深處,不過每過百里,我便會設下一處禁制陣法,你們這些弟子之中,若是有膽魄的,可隨我前來。」

        墨瑛被張衍一語道破了心思,覺得耳根有些燙。

        張衍沉思了片刻,又道:「我在此調息一番,半個時辰之後便會出發,屆時如何行事,你等可自行決斷。」

        言罷,他在石台上盤膝坐定,便閉目斂息,不再說話了。

        墨瑛一尋思,此次來得魔穴中,自己這些同門也湊得不少靈貝,買了一駕飛舟,百里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現下這靈氣已是充沛得讓她驚嘆,若魔穴深處走,想必更能得到不少好處,值得一試。

        更關鍵的是,跟著張衍走,便是遇到危險了,對方身為門中前輩,又怎會真的坐視不理?

        是以她回去之後,略過那心中擔憂之事不提,只把這番心思與同門一說,登時得了許多人贊同,雖有幾個人尚在遲疑,但拗不過多數人之意,也是決定一起跟來。

        墨瑛於是又回了張衍那處,施禮之後,輕聲言道:「師伯,我等願意隨你走。」

        她等了一會兒,見張衍坐在那裡不言不動,就又屈了屈膝,便提了裙襬離去,將飛舟放出,眾人坐至其上,也是默默調息,只等出發。

        過得半個時辰,張衍雙袖擺動,自那石上站起,便化一陣煙雲向前飛馳而去。

        墨瑛等人見了,也是急急駕飛舟跟了上來,只是張衍遁速實在迅快,轉眼就不見了身影,他們忐忑前行百里之後。果是見得一處禁制,不覺大喜,商議了一番之後,決定繼續往裡深入。

        如此走走停停,這一路之上,雖見得幾個開了靈智的真魔吊在飛舟之後窺伺,但因每隔百里有陣法護持,是以俱是有驚無險。

        三日過後,他們已是到了魔穴深處,重新見得張衍身影。墨瑛驚喜呼了一聲:「張師伯。」

        張衍見他們跟了上來,也是點了點頭。

        他此時也放緩了行程,雖是這幾日來並無所獲,但他卻並不心急。

        正要再次動身時,卻察覺那縷分魂似是輕輕顫動,心中一動,便把袖子一籠,拿了一塊美玉出來。

        蘇奕昂那一縷淡淡分魂自那玉中現出影來。有些慌張道:「老爺,前些時日,小的與一魔道弟子交手,受了重創,這幾天俱在吸食魂魄休養,是以未曾回話。還望老爺贖罪啊。」

        張衍也知這事需怪不得他,笑道:「蘇道友,此事無需再提,我來問你,你可熟知這裡情形?」

        蘇奕昂一怔。左右一望,忙道:「老爺,這豈不是在在海眼魔穴之中?小的在此處待了二十餘年,不說瞭若指掌,但大致如何卻是知曉的。」

        張衍點頭道:「我想也是如此,那你可曾在此地遇見過那血魄宗弟子?」

        蘇奕昂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老爺,小的非但見過,有一回,還趁其不備,吞過一名弟子的魂魄……」

        張衍眼前一亮,追問道:「那你可知,他們是從何處入得這魔穴之中的?」

        蘇奕昂遲疑了一會兒,道:「小的雖知曉大略的位置。但也察覺到那處有修為高深的修士守護,且魔門弟子又擅長對付魔頭,是以不敢靠得太近,不能確定。」

        張衍卻是精神一振,道:「蘇道友,我也無需你引路,只需將那路徑告知與我便可。」

        蘇奕昂沒什麼可以隱瞞的,連忙將那自己所知一五一十說出,張衍聽得不停點頭,將其一一記在心裡,見蘇奕昂似是說了這番話之後,那身影又黯淡了幾分,就道:「蘇道友,你且回去修養,我若有事,再來尋你。」

        蘇奕昂感激涕零道:「多謝老爺體諒。」

        張衍把那美玉一收,重新納入袖中。

        此時他目光閃動,有了正確方向指引,他也不必蒙頭摸索了,心中盤算了一番後,起身飛縱,到了墨瑛等人飛舟之上,言道:「你等便再此處修行,不必再往前去,我設下的禁制陣法可護得平安,若我不回,你等功行圓滿後,也可自行回返。」

        言罷,他便縱身一躍,化一道煙氣如轟雷爆鳴般,破空而遁,須臾不見。

        墨瑛定了定心神,回轉頭道:「張師伯把我等帶來此魔穴深處,機會難得,諸位同門需要珍惜才是。」

        這些天來,諸弟子只覺在此地修行之時,靈氣積蓄極為迅快,說是突飛猛進也不為過,因此都是點頭,一個個抓緊時機運轉功法,似是怕錯過了機緣一般。

        張衍循著蘇奕昂所指之路,向西飛遁,不出半日,就到得一處洞窟前,他不用靠上前,只在遠處觀望,不多時,就看出了一些端倪。

        此地雖未設陣法,但明顯是經過了人為的精心佈置,若細心查看,還能瞧見有人蹤出入的痕跡。

        不設陣法,恰恰是為了更好的隱蔽。

        他並不急著進去,而是在外轉了一圈,心中想著,若是自己在此處佈置,定不會這麼簡單,必會在不起眼的角落中佈置法器,不求傷敵,只要一旦有所驚動,就能提前做好防備。

        尋思了一會兒,他微微一笑,在外尋了一塊隱蔽的大石坐下,掐了一個隱匿法訣,就如雕像一般默坐不動,如果這是出入口,那魔門弟子定是會從這裡出來。

        他耐心等待,但一連等了十餘天,卻也別無動靜,他面上表情卻並沒有什麼變化,彷彿只是等了片刻而已。

        又過得二十日,仍是一無所獲。

        他心如磐石,依舊安坐不動。

        到得第三十六天的時候,忽然,那洞窟之前,有一道血色人影閃了出來。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5-9-28 13:37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2-14 07:03
第九十九章 梟蟄山下絕機洞
                   
        張衍所見之物,乃是一頭血魄,方才自那洞門之處現出身來,就化一道血影,遠遠飛了出去。

        這血魄乃是血魄宗獨門秘術,是從自身份出一道神魂來,以魔頭為軀,用那血肉滋養,最後養煉為一頭不亞於法寶飛劍的傷人凶物。

        此物飛騰之間,無聲無息,尋常修士往往只見一抹血光,若往生人身上一抱,就能吞其血肉精魄,化為己用。

        這法門練至後來,血魄與真人相差彷彿,叫人辨不出真假,且聚散如意,自具法力,還有諸般詭異莫測之變,非外人所能盡知。

        與人爭鬥之時,對手一個不小心就要著道,精血盡歸其有,著實厲害非常。

        張衍當年入魔穴之時,曾會過兩名血魄宗明氣境弟子,血魄離體之後,不過出去數十步遠便是極限。

        可眼下這頭血魄,飛騰出去數里之外,顯見得功行更高。

        但張衍也是看得清楚,其身影模糊,面目不清,還未凝需還實,因此他判斷,此人當在那玄光境界。

        不過既然血魄在此,真身定也是距此不遠,因此他也不急著動手,只是躲在一旁冷眼看著。

        這血魄雙目放出三尺長的光華來,形如鬼魅般在洞窟內轉了一圈,時不時還停下查看動靜,看那模樣,似是小心的過了分。

        過得半個時辰,它將周圍查看了一遍,見別無發現,便無聲無息飄落在地面之上。

        那洞窟口又見身影閃動,而這回出來的,卻是一隻鬼鬼祟祟,雙目靈動的異獸,其渾身雪白,毛髮柔順,似是一隻幼犬。只是雙目通紅,一路走一路鼻子聳動抽氣,似是在辨識氣味。

        張衍眉毛一挑,對方顯是用血魄探路還是不放心,所以還用靈獸查探,這簡直是謹慎到了極致,幸好他這門匿跡之法能收斂生氣,倒也不虞被發現了去。

        此獸轉了一圈之後。便搖頭擺尾,似犬吠一般叫了兩聲。

        又過得一會兒,那洞窟門前,就有一名道人探頭探腦走了進來。

        這人看起來約莫是三十上下,留著山羊鬍須,模樣精明,目光閃爍不定,手上帶著鯊皮手套,身著黑袍,裹著大氅。下襬露出一雙芒鞋,臂彎裡著一隻形似司南。一尺大小的玉碟,

        他先看了看週遭,將那血魄召了回來,伴在身側,又拿了一隻金圈出來,往那隻幼獸頭上一套,把其收了進去。

        隨後他嘴中唸唸有詞。往那玉碟之上一指,就見其上那枚玉勺轉了一圈,勺柄在一處方位之上停下。他嘿嘿一笑,放了一道濃稠血光出來,就要將自己裹住,飛去遠處。

        既然得見正主,張衍也不客氣,他冷然一笑,把水行真光一放,大浪翻滾,蔓延而去,只見一片水色真光霎時去了百丈之外,這道人還未反應過來,只見光華一閃,就被捲了進去,無邊河川飄蕩去了。

        過得盞茶功夫,張衍一掐法訣,又把真光一晃,就將此人抖落在地,不過早已是被那洶洶水勢攪蕩得暈厥了過去。

        為防備其有什麼魔門秘術傳訊,他取了數張符籙出來,將此人鹵門氣竅俱都封了,又仔細檢查了其身上諸物,隨後布了一個隔絕內外的禁制,這才將其弄醒。

        這道人一醒過來,便察覺到自己氣竅被鎮,渾身上下絲毫不能動彈,他也不說話,只是眼珠亂轉,似是在猜測自己究竟落在了何人手中。

        張衍起手一指,這名道人便被一股無形之力牽扯起來,靠在了一塊石上。

        這道人抬眼一看,見張衍一身玄袍,道氣隱隱,身畔有煙霞環繞,當即認出此乃是一名化丹修士,心頭不禁一跳。

        張衍神情平靜地望了此人一眼,道:「這位道友,你叫什麼名字?是何人門下弟子?」

        儘管他語氣並不嚴厲,可是這道人似被那無形氣勢所懾,心底卻有一股莫名的寒意,仿若此時面對是門中那些凶焰滔天的前輩高人,頓覺嘴中乾澀。

        他久在魔門,也有幾分目光,對方深淺如何,他自問看不透,但卻第一時間便感覺到對方身上淡漠冷酷之意,並不是那等能夠欺瞞糊弄之輩,因此吸了口氣,才道:「回稟這位道長,小道沈贏,為那血魄宗門下弟子,恩師姓于,諱名辜赦,乃是血魄宗長老。」

        他是何門出身,只要稍有眼光的,就能從那血魄之上就可看出,因此沒有必要遮蓋隱瞞。

        張衍微微點了點頭,道:「原來是沈道友,我卻不明,你因何到此?」

        沈贏本想說幾句胡話矇混過去,可是不知怎的,一接觸到張衍那雙彷彿深邃無底的目光,心中就是一悸,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如實言道:「小道也是從同門之處偶爾得知,此處有一處魔穴,對修行甚有裨益,因此方才想來捉得幾個魔頭回去祭煉,卻不想道長在此,若是衝撞了,還請恕罪。」

        張衍眉毛一揚,聽此人話中之意,好像只是第一次到得這裡?而且看那語氣,似也不知此地直通溟滄派地界,莫非此人與先前來此的血魄宗弟子並非一路?這卻有些意思了。

        他目芒微微閃動,沉聲道:「此地隱秘,你是何處知曉的?又是如何而來,與我詳細說來。」

        沈贏既然已說了實話,也不怕再多說幾句,況且生死還操諸他人之手,哪裡容得他甩花招,當下就和盤托出。

        「家師前些時日曾與一位多年不見的同門見面,只是兩人一番切磋,卻察覺到,不但我這位師叔修為大漲,且連其門下弟子也是個個如此,當時便覺得其中必有古怪,因小道平時機靈,因此特意派遣我前來查探究竟。」

        張衍淡淡一笑,道:「聽你此言,你倒是有些本事,倒當真讓你打聽到此處了。」

        沈贏咳了一聲,道:「不瞞道長,我乃是勾搭了上師叔門下一個女弟子,與她廝混熟了,她便將這處地界告知與我,此番算準時日,趁其弟子不在,便想偷偷來此佔些便宜。」

        張衍看了看他,問道:「既你是奉師命而來,那為何又不早些回去稟報?」

        沈贏不免有些尷尬,道:「師尊門下尚有不少弟子,我若回去稟告了,不過是賞些靈貝罷了,大頭好處卻不知何時才輪得到我,且定會與那師叔廝殺一場,小人向來惜命,覺得不妨先佔足了便宜,恩師那裡則能拖就拖,若實在瞞不下去,再相機行事也為時不晚。」

        張衍呵呵一笑,道:「你倒是好算計。」

        沈贏賠笑道:「讓道長見笑了。」

        張衍見其有問必答,知是個有眼色的,也不繞彎,就又問道:「你那師叔修為如何,住在何處,門下有多少弟子,你可知曉?」

        沈贏心中暗想,這道人能守在這裡,也早晚會知道師叔一門下落,那又不是自己師門,自己又何苦為他們隱瞞?

        想到這裡,他便言道:「我那師叔為化丹三重修士,他那處洞府,在梟蟄山絕機洞,出了此地之後,往那西北而去,若飛遁之速夠快,大約有十二日路程便至,師叔門下有五十餘名弟子,有二人業已踏入那化丹境界,修為也是不俗。」

        張衍聽了之後,默默一想,心中暗忖道:「我那參神契功法上曾有言,唯有奪取那魔道弟子精血元靈,方才是最為合宜,只是直到如今也未曾曾遇見過幾個魔門弟子,不知是否當真如此,這沈贏師叔那處,若是只有幾名化丹修士,我倒不懼,當值得闖上一闖。」

        有了主意之後,他就說道:「你既來此,定知如何避開這裡洞窟門上佈置,便由你帶路,今日去那梟蟄山一行,若是你此言非虛,我只斬了你肉身,可放你元靈走脫,至於你是轉生還是奪舍,那便由得你自去了。」

        沈贏聽了這話,先是渾身一抖,隨後又定下心來,此結局對他來說雖說不好,但也不至差到哪裡去。

        他魔門心法與道門不同,便是沒了肉身,元靈也能飛遁來去一段時日,只要奪一具同門肉身過來,縱然損了些修為,再修個幾十年也便回來了,總好過魂飛魄散。

        況且眼下局面,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也由不得自己不答應,若是這道人能與自己師叔拚個兩敗俱傷,那才是最好不過,盤算停當後,便垂首言道:「是,小道願為道長效勞。」

        張衍指了指那洞門,問道:「那洞窟之後是何佈置?」

        「回稟道長,那岩壁之後,掛有一面銅鏡,若有人擅過,我那遠在千里之外的師叔便能察知,不過小道來此之時,從那位師妹處,騙了口訣來此,只消念了,便出入無礙。」

        當下沈贏就把那口訣說了。

        張衍把法訣一掐,知道不假,隨後化作一道煙雲,將沈贏帶著,一起出了洞窟。

        待落定身形之後,他回首一看,果見其上懸有一面古色古香的銅鏡,不由笑道:「此等佈置雖然簡單,但若不知底細之人,想要破解,倒也不易。」

        沈贏連忙出聲附和,神情諂媚,似是在討好於他。

        張衍笑了笑,轉首望去,見前方只有一條幽深通路,呈一道斜坡,似是往上而去,也不多言,把袖一展,騰起滾滾煙嵐,如潮翻湧,朝那魔穴出口飛遁而去。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5-9-28 16:5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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