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8203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2-26 09:37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2-12-27 06:23 編輯

第一百二十章 解陣開禁 泰衡老祖
                   
        就在應成霖與章伯彥僵持之時,岳御極趺坐在殿內,雙目炯炯,手指尖上一朵碧火熊熊,向那禁制之中侵略而入。

        那封陣金光忽如漣漪一般,層層盪開,過了好一會兒之後,猛地顫動了起來。

        任誰也能看出,這封陣已是到了隨時可能潰散的地步,躲在周圍的修士皆是忍不住睜眼瞧了過來。

        有幾名修士甚至身體前傾,想看清楚這瑤陰派傳承五器到底有何等神妙之處。

        岳御極此刻雙目一睜,驟然加大了催發之力,那火光忽地一跳,就又旺盛了幾分。

        細眉修士神色緊張了起來,似這等時候,正是需要加倍提放之時。

        他手托明珠,站在畫壁口警惕戒備,並不敢有絲毫放鬆,時而自那眾人面上掃過,時而又轉首看向外間。

        岳御極鬢角隱隱現出了汗漬。

        在外人看來,他此刻在那把那封禁一層層的化去,已然功成在即了。

        然而他自己卻是有苦自知,那封陣之上所蘊含的禁力其實並沒有被他化開,不過是向內退去,積蓄了起來,越到最後,這封陣之力越是強韌,甚至隱隱有一股反壓之勢。

        這時他才知道這封陣的真正厲害之處,猶如一個高明對手,知道無法正面與他相抗,便不斷拋下誘餌,將他一步步引誘進來,令他不斷消耗元氣,最後再彙集全力,與他殊死一搏。

        此刻他若是棄手不顧,這封陣必會千百倍的回敬過來,前功盡棄不說。自己也會受創不淺,唯有全力攻破這禁制這一途可走。

        但他此刻元氣消耗也是極其嚴重,若要繼續為之,幾乎不亞於與同輩修士大戰一場了。

        當前這局面,可說得上是極為凶險了。若是有敵來襲,他根本無力抵禦。

        還真觀擅長各種封魔禁陣,科儀法門,他在暗罵這個設下封陣之人的同時,卻也不由暗中佩服。

        然而越是如此。他面上越是做出一副輕鬆之色,在手中火勢猛烈壓制之下,那封陣金光已似風中殘燭,飄搖不定。

        又過得一炷香的功夫,那金光一顫,隱隱有崩散之勢,就在那即將破開的一瞬間。外面卻陡然傳來一陣淒厲呼嘯,那方才退去的老魔元嬰分身,又自外間如旋風般衝了過來。

        那細須修士大吃一驚,忙將手中那顆明珠祭起,放出一陣瑩亮毫光。延伸出去,將畫壁之前五丈之地照得一片明亮。

        可那元嬰法身竟然是視若無睹般,毫不停留地撞了上來,這方才對付那些個魔頭頗為奏效的法寶,此時在這一撞之下,發出轟隆一聲大響。光華竟是黯淡了幾分。

        細須修士只覺胸中一悶,還未等他回過氣來,那元嬰分身又再次往上一個衝撞。

        值此重要關頭。岳御極神情尤其專注,彷彿對身外之事充耳不聞,手中那清火與那禁制俱是在不停顫動,顯是雙方較勁到了最後關頭。

        幾息之後,這內殿中諸人耳邊聽聞一聲驚雷大響,大殿似是搖了一搖。頂上細灰簌簌而落,只見那封陣已是化作點點金光散去。

        岳御極本悶哼一聲。向後倒退了幾步,嘴角隱見血漬。

        那五件傳派法器嗡嗡一響,倏爾飛起在半空之中,陡然放出萬道金光來,而那底下那口高井失了鎮壓,井蓋之上也是「咔嚓」一聲,裂開了一絲細縫。

        岳御極眼中緊緊盯著,腳下一動,正要上前收取。

        可就在此時,轟隆一聲,那明珠光華頓告破碎,細須修士本人也是吐血暴跌出去,一陣陰風捲了進來,身側更兼帶碧鱗火芒,有兩名弟子因為閃躲不及,立時化飛灰而去。

        躲在殿內的十多名修士見他如此凶橫,哪裡肯上前與其相鬥,紛紛往後避退。

        那元嬰分身衝進來之後,也根本不去理會他人,直朝著那五件法器之撲去,看那樣子,竟是想要趁勢將其捲入自己懷抱之中。

        岳御極見狀,怎會令他如意,冷笑道:「就知你魔性不改,按捺不住!」

        他肩膀一顫,頂上忽地飛出一卷經書,嘩啦一聲,一開一闔,那魔威無邊的元嬰分身竟一下就被其裹住。

        他再向下一指,其便身不由主摔落下去,竟眨眼間就被鎮壓在地,動彈不得。

        岳御極適才已被那封陣反震之勢激盪的幾欲吐血,然而他還是強忍心頭不適,一翻手腕,拿了一柄拂塵出來,眼中殺意顯露,作勢欲拂。

        只要將這元嬰分身滅殺當場,那他拿這五件法器便是十拿九穩,再無阻礙之人了。

        至於那章伯彥本尊,此刻被應成霖拖住,眼下根本來不得此地。

        那元嬰分身怎能甘心,雖被那經卷壓住,但手足尚能動作,伸手一抓,這間內室之中倏地起了一陣陰風,就捲了兩名猝不及防的修士過來,往前擲去。

        岳御極只當其是垂死掙扎,冷哂一聲,輕輕一拂,就挪開一人,再想將第二個挪開之時,那名弟子臉上原本驚恐之色突然隱去,換成了一副詭異笑容。

        他忽覺不對,然而此刻兩者距離極近,再想有所動作卻已是來不及了,那名弟子忽然身軀一震,竟是從頂門之中躍出一尊渾身烏黑如墨的元嬰來。

        此元嬰一伸手,一張法符便顯然出來,一掌就拍在了岳御極額頭之上,後者身軀一抖,本已堪堪冒出頂門的元嬰又被壓了回去。

        隨後那元嬰上來一把將他抱住,拚命吸納起其全身精血。

        岳御極拚命運轉功法抵禦,臉上驚怒萬分,雙目現出難以置信之色,言道:「章伯彥?你怎會在此處?你不是在與那應老道糾纏麼?」

        章伯彥一邊催發法力,一邊哈哈大笑,道:「你豈知我三陰不死身之奧妙!」

        「三陰不死身」乃是一門魔道神通。修行極其不易,需擒得三尊元嬰祭煉,方可習成。

        修煉此法者,若是到了生死之局,可舍了軀殼。把一身修為盡數轉到遠在千里之外的寄魂分身之上,由此躲避災劫,是謂「不死」。

        又因此法一生之中,只可施展三次,可避三次命難。所以冠以「三陰」之名。

        而章伯彥把這神通用在此處,並不是為了避劫,而是為了能一舉擊殺岳御極,再將泰衡老祖傳承五器奪下!

        此前他那寄魂分身混在人眾之中,本為探查此處虛實,卻無意中發現岳御極與應成霖二人面和心不和,便計上心頭。籌謀出一個各個擊破的法子來。

        他先是大模大樣殺上山來,揚言與應成霖了結恩怨,並一口氣祭了四件法寶出來,務必營造出聲勢喧天的效果。

        他對人心把握極準,捏準了應成霖的脾氣。知其性子謹慎,如今轉生在即,沒有血氣敢與他放手對攻,自己這般虛張聲勢,定是令其更為謹慎。

        果不其然,應成霖不敢妄動。只是一味防守。

        而岳御極恨不得他們二人拚個兩敗俱傷,躲在裡間不肯出來,自己則可放心大膽煉化封陣。

        隨後章伯彥命那寄魂分身煽動諸修士闖入裡間。潛伏在側,等那岳御極在煉化封陣的前一刻,先以元嬰分身正面相攻,將其注意力吸引之後,他果斷施展三陰不死神通,將自己一身修為盡數轉移到寄魂魄分身之上。再出其不意發動攻勢,果然一舉建功!

        他這般行事也是大膽。若是一旦被識破,勢必引發兩名真人的聯手圍攻。

        但他的確是成功欺瞞了對手,應成霖直到現在還不自知,仍以為與自己交戰的乃是正主,卻不想章伯彥只留了一個虛影在此處與他對峙,而自身已是傾盡全力殺向了岳御極。

        此刻章伯彥雖把岳御極制住,但一時刻半刻卻還拿之不下。

        感覺到其身軀之中那磅礴欲發之力,元嬰隱隱似要透頂而出,心中不禁後悔,暗道自己若不貪圖對方一身精血,直接將其殺死,此人眼下又哪裡來什麼反抗之力?

        岳御極察覺到自己身上精氣正在緩緩流逝,知道不能再這般下去了,出言道:「老魔被貧道牽制,此刻動彈不得,諸位道友還不快快出手!誅殺此僚!」

        章伯彥心裡一個咯噔,頓時大急。

        康童第一個反應過來,把手中劍丸一發,一道劍光就朝其劈落下來。

        他這劍術若是直接斬殺上來,章伯彥縱然不懼,但卻足以使得岳御極一口氣喘了過來,到那時便就妙了。

        他不愧成名已久的魔頭,這萬般危機之刻,絲毫不亂,嘿了一聲,把那「三陰不死術」一個運轉,整個人倏爾消失,一身修為轉到了那元嬰分身之上。

        隨後鼓起全力,將那身上經卷震開,自地上一躍而起,再次朝岳御極撲來。

        岳御極身上一鬆,然而那康童劍光適才是全力施為,此刻陡然失了目標,卻也改變不了方向,是以朝其劈落過來。

        岳御極見得此狀,來不及做其他動作,忙吹了一口清氣出來,就將那劍光震偏一邊。

        借了這個機會,章伯彥又一次竄到他身前,看樣子想要故技重施。

        岳御極哪會容其再次得逞,手中拂塵一個揮舞,掃蕩過來,若是章伯彥原勢不變,勢必兩敗俱傷。

        可這個時候,章伯彥眼中凶芒爆射,暗施法門,再度運轉那「三陰不死術」!

        下一刻,他又一次轉到了那寄魂分身之上,等不及遁出元嬰,轟然一聲,就將這具身軀爆開,向前一撲,與那元嬰分身一齊夾攻而來。

        岳御極萬萬沒有料到有此一變,眼中露出了慌亂之色,手中動作頓時一滯。

        章伯彥哪裡會與他客氣,一伸手,就將其一把抱住,死命吸食精血,隨後那元嬰分身化一縷煙氣,便往其眉心處一鑽而入,全力往其識海鑽去。

        岳御極一招失機,滿盤皆輸,立時僵在了原地。

        剎那之間,形勢倒轉。

        章伯彥經過三次神通之變,已然穩穩控制住了局勢,此戰可謂大獲全勝!

        便是那瑤陰派五件傳承寶器,稍候也只會落入他手,得了其中法寶之後,再再去收拾那應成霖,那就是十拿九穩,想到此處,他不由狂笑出聲。

        可他卻並沒有留意,此時那井蓋失了五件法器鎮壓,就自那其中縫隙內冒出一縷煙氣,化作一個淡淡人影,往岳御極身軀之內走去,

        章伯彥突然渾身一顫,笑聲戛然而止,倏爾往後暴退,露出一臉驚懼之色。

        他方才察覺到,自己那元嬰分身幾乎瞬時就被滅殺了,不由又驚又懼。

        見他退開,岳御極也不去理會,伸手一指,那五件飛在空中的傳承寶器毫不抗拒,往他身體裡就是一落。

        章伯彥身為魔宗修士,極其熟悉眼前一幕,此時哪還不知眼前這岳御極被他人奪了軀殼去?

        他頓時驚怒交加,厲聲喝問道:「你是何人?」

        「岳御極」轉目看來,眼中光華隱隱,深邃如淵,神情中自有一股睥睨天下之意,他雙手往背後一攏,沉聲道:「貧道,泰衡!」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1-1 16:22
第一百二十一章 萬年因果今了斷
                   
        「泰衡」這兩字一出,以章伯彥的城府,也是被驚得駭異萬分,下意識倒退了數步,滿眼皆是不可置信之色,失聲高喊道:「這,這如何可能?」

        只是再轉念一想,方才對方幾乎瞬時之間就將他元嬰分身滅殺,再加上此人言語之中透漏出來的那等氣魄,這的的確確是假冒不來的,頓時就將他震懾住了。

        不止是他,這內殿中幾乎所有人都是雙目大睜,震駭難言。

        諸人腦海之中一時千回百轉,泰衡老祖乃是萬年前破界飛昇之人物,又怎會被封禁在此?此人又會否只是冒稱?若其身份為真,當年莫非出了什麼變故不成?

        唯有張衍,神情卻是一振,雙目之中精光閃爍,緊緊凝定在此人身上。

        此間之人,也只有他清楚對方底細。

        這人雖是自稱泰衡,與當年那泰衡老祖相比,彼此之間也確實有所聯繫,但兩者卻並不是一回事。

        今朝他奉掌門之令前來,便是為了滅殺此僚!

        當年泰衡老祖道功近乎完滿,可始終不能窺破那最後一層,與是前來問道於溟滄派開派祖師太冥真人。

        當日太冥真人見了他面之後,一語不發,提劍就殺,把泰衡老祖嚇得當場遁走。

        回到洞府中之後,泰衡老祖先是不解,隨後細細想來,終於恍然大悟,參透其中奧妙。

        他乃是魔蛟成道,便將自己心中魔念及一身修為寄託在蛟尾之上,果斷一劍斬下,徹底了結過往,之後又去往海底秘穴,潛心修行上千載,終得功果圓滿。

        破界飛昇之前,因那指點之恩卻還未報,他親上溟滄派道謝。可此時太冥祖師已是先一步飛昇而去。

        泰衡老祖不禁大為悵然,為償還這份因果,他推算到東華洲日後有魔劫大起,便把自己那截已然成魔的斷尾鎮壓在瑤陰山下,還傳下一脈道統及諸多法寶,命大弟子易九陽待其飛昇之後,在此處開一宗派看守三千載,若是那魔物並無動靜。便可自去之,只等溟滄派有緣弟子日後來取,好助其避劫。

        泰衡老祖因怕溟滄派不肯受他好意,是以故意言明,此傳承之中,既有他畢生所習魔宗功法,亦有道門傳承,若是魔宗得了去,必會借勢大起。

        此乃一策陽謀,若是溟滄派不知也還罷了。可如今知曉了,倒是不能置之不理了。

        又因這其中涉及諸多隱秘。是以此事只有溟滄派歷代掌門知曉。

        且這也算得上是一步暗棋,自不可能大張旗鼓,秦掌門這才秘令張衍前去斬殺魔頭,順勢取得那傳承五器,好完此因果。

        那賜予張衍的三張法符,一張為除魔符,一張為護法符。一張為飛遁符。

        但是要使用這法符卻有幾個苛刻條件,掌門也是知曉,是以信中言明。若是一旦除魔不成,他可啟了那剩餘兩張法符,及時脫身回來,無需勉強。

        不過張衍亦有自己算盤,泰衡老祖這一縷魔魂殘念,萬年來靠吸食那蛟尾精血而存,雖因被困許久,實力大不如前,但終歸是泰衡老祖一身魔道修為精華所繫,若是他能得了去,定能將那參神契功法大大提升一截。

        雖然要做到這一步比之除魔更難,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落敗身亡,但這機緣萬年難得,哪怕是再凶險,他也要試上一試!

        老魔章伯彥並不知曉此人底細,乍然面這等傳說中的大能修士,他腦海中第一個轉動的念頭就是逃跑。

        但是轉瞬間,他又想起,此地自成一界,出路早已封死,根本無處可逃。

        想到這裡,他眼中又泛起凶厲之色,若是這樣,那還不如殊死一搏!

        哪怕是泰衡老祖又如何,不過是拚個魚死網破罷了。

        他畢竟是縱橫天下多年的魔宗修士,那最初的震驚過去之後,忽然又覺出了幾分不對勁。

        被囚禁了數千乃至近萬年,任他是通天大能,此刻也應該是虛疲無力啊。

        況且若是此人當真如此厲害,又何必趁他與岳御極相鬥之時出手搶奪身軀?直接出手滅殺自己不就可以了?

        對方並無肉身,頃刻間滅殺自己元嬰分身的同時,還要設法克制住那岳御極的神魂,這是絕無可能做到之事。

        他一旦定下心來,越想越是通透,頃刻之間,就把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他臉上也是露出了冷笑,如是換了自己,此刻當是第一時間殺死在場所有人,而對方現在卻還不動手,此刻定是外強中乾,不過是在那裡虛張聲勢!

        泰衡道人看了他一眼,似也是察覺自己底細已然被其看破,呵呵一笑,道:「這時才醒覺,怕是有些晚了。」

        「不晚!」章伯彥大喝一聲,縱身沖上,這一番發動,聲勢煊赫,殿宇搖動,陰風碧火齊出,同時嘶喊道:「本座卻是不信邪,你短短時間之內,又能恢復幾成實力!」

        泰衡淡然一笑,他的確還未有恢復實力,但方才這點時間,已可將枚傳承金印粗粗煉化了,此寶掌握此間陣法禁制,對他來說卻是已經足夠用了。

        他把手一指,轟隆一聲,就有一座陣門憑空浮現,橫在了章伯彥去路之上。

        章伯彥何等眼力,只瞧了一眼,便看出此為挪移陣門,若是不小心撞了進去,就要被挪至他處,他心中冷笑,憑此陣門就想阻礙自己?那卻太過小看於他了!

        他把身軀一頓,就要出手將其毀去。

        可就在此時,泰衡卻是淡淡一笑,再一擺袖,地上那方才被章伯彥擺脫的經卷倏爾飛起,「嘩啦」一聲,便自展開,化作十數丈大小,自其身後籠罩來。

        他這番動作,時機,快慢,切入點都是拿捏的恰到好處,在章伯彥已然運轉玄功,身軀將動未動時插手進來。

        章伯彥未曾料到有此一招,頓時陷入兩難之中,若是那轟擊那陣門,那便很有可能被身後那飛來經捲纏住。

        對方無論是否是那泰衡老祖,總之是被囚禁了近萬年的老魔頭,哪怕是自己被制住片刻,誰又知道會用什麼法門來炮製自己?

        但若想要避開,已是不能,此刻上下左右皆是無路,唯有一條道路可走,就是被逼得進入陣門之中。

        這剎那間,已容不得他多做思量,在萬分糾結憋悶之下,章伯彥最後不甘心的大叫了一聲,把手收回,向前一沖,一頭撞入了陣門之中。

        泰衡似是早已料到一般,面上平靜無波一揮手,陣門轟然一閉,眨眼間就將其挪去了他處。

        此間所有修士皆是愣住,這自稱泰衡老祖幾乎沒有用什麼驚天震地的神通手段,但卻只是簡單幾個動作,就將一名魔宗高人逼得不得不順著其意願而走。

        做完了此事後,泰衡一臉雲淡風輕,這陣門只是把章伯彥挪移去了山腳下,對方若再想上來,那勢必需沿著山道飛遁,雖是用不了多久,但對他來說,爭取到這點時間已是足夠了。

        只需十幾息時間,他就可盡全力將岳御極神魂壓服,進而徹底奪下這具肉身。

        那時便是那章伯彥再來,也是任由他宰割,根本無需多慮。

        待解決這裡所有麻煩之後,煉化了那枚金印,就能徹底將此一小界握入掌中了。

        然而就在此時,張衍卻目光一閃,突然一掐訣,手中法劍一擺,化一道劍虹飛起,就朝其斬落下去,同時嘴中喊道:「此人乃是萬年魔頭,非是那泰衡老祖,諸位還不快快動手!」

        他已是隱約察覺出了對方目的所在,此刻必須阻止此人,否則若等其徹底掌控了局面,那要對付起來可就當真不易了。

        他乃是化丹修士,在正常情形下,若不是動用那最後手段,根本無法與對方相抗衡,不過此刻,他只要阻得少許時間便已足夠了!

        他這一動手,第一個是反映過來的是那少清康童,這自稱泰衡之人本是封禁於此,且上來便奪人肉身,絕非什麼正道人士,是敵非友,因此毫不猶豫的跟著出手!

        但見那一道劍光飛起之後,卻是後發先至,一閃之間,已然到了泰衡頭上。

        其次出手的,便是那細鬚修士,他見到自家師兄被佔了身軀去,怎能不急?手指一點,就有一團金雲飛起,內有祥光滾動,往其頂上就是一落!

        只是面對這等老魔,此刻有勇氣出手的畢竟只是少數。

        除了康童與那細須修士之外,方振鷺,左陌等人皆是一臉謹慎,作壁上觀。

        泰衡先是訝然,再是欣賞,他想不到這裡幾名化丹修士之中,竟有人能看出自己所謀,尤為關鍵的是,還敢於出手阻止他。

        他輕輕一笑,伸出手去,一指點在那飛來劍丸之上,一道封咒順勢裹了上去,這枚劍丸抖了一抖,靈光全消,頓如凡物一般掉落在地,竟是眨眼間就被封禁起來。

        而張衍那柄法劍才至,他手中拂塵一架,一纏,瞬間斷成了無數截,隨後袍袖一捲,落下那團金雲便自消失不見。

        不過頃刻,他就將三人攻勢化解與無形,似乎要殺死他們也只是翻掌之間的事。

        然而張衍非但不氣沮,反而露出了一絲笑意,因為他知道經過這片刻耽擱,對方已然無法來顧忌自己了。

        果然,泰衡老祖第一次皺起了眉頭,轉首向外看去。

        應成霖身後跟著鷹女,雙手大袖下垂,渾身青雲籠罩,罡氣繞裹,面色凝重地踏入殿中。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1-1 16:22
第一百二十二章 機樞金印落誰家
                   
        張衍見應成霖到來,不禁微微一笑,此人來得正是恰到好處。

        章伯彥雖被陣門挪移走了,但他又豈會甘心失敗?

        他之真身還在與應成霖對峙,只需收了陣勢,後者定會察覺到內殿之中的異樣,知曉是自己被誆騙了。

        張衍適才大喊一聲,指出岳御極並非本人,而是「萬年魔頭」,那便是有意為之,是叫給應成霖聽的。

        相信對方身為元嬰真人,必能從幾句話中推斷出大致因由。

        應成霖入得殿中後,在泰衡身前十丈之外站定,他目光複雜地看著對方,長嘆一聲,道:「岳道友,你不聽我言,擅啟封禁,致有這般下場,可憐可恨!」

        他句話本是自言,並不指望得到什麼回應,哪知此時,岳御極眼中透出掙扎之色,隨後身軀搖顫,喘息連連,居然開口道:「應道友,你說得不錯,我悔不聽你當初之言!」

        應成霖猛一抬首,側目望來,神情之中帶著驚疑,向前稍移少許,試探著問道:「你……你是岳道友?」

        岳御極臉上現出幾分掙扎之色,咬牙點頭,恨聲道:「正是,老魔尚在我身軀之中,方才勉強將其壓下,請道友上前,用法符將我一身修為封禁了,好使其不得為惡!」

        應成霖腳步一動,但只上前半步,卻又停了下來,他擰起了眉頭,面上更是出現了遲疑之色。

        這一瞬間。他謹慎小心的老毛病又犯了,心頭不禁泛起了重重疑問。

        岳御極竟能反將那萬年老魔壓在下風?這到底是真是假?不要是這魔頭故意使詐,騙我前去吧?

        其實應成霖心中也是清楚,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管一切,出手將岳御極殺死,那就一了百了。

        但若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在此,那也還罷了,可這裡還有其他幾派弟子在場,一旦下手,哪怕道理再是講得通。日後還真觀中與岳御極交好的修士定會不依不饒。

        需知他用不了多久就要轉生而去了,這些人若是懷恨在心,只要稍微動點手腳,就能讓他萬劫不復。

        岳御見其遲遲不動,倒似有些支撐不住了,臉上滿是汗水,吃力言道:「應道友,我也知你顧忌。不如這樣,這裡有一方金印,有了此物便能控制此處護山大陣,我把此物與你,你拿去之後,且開了封陣。送眾人與我一起出去,再發法符求師長出手,便能對付這魔頭了。」

        應成霖聞言,神色一動,微帶幾分急切和欣喜。大聲言道:「不錯,岳道友此言甚是有理,快些把那金印交於我,只要我掌了此山大陣,那老魔本事再大,也拿我等無可奈何。」

        岳御極見他答應。微微點頭,顫抖著伸入袖中,但他動作極慢,抖抖索索,臉上也是肌肉也是抽搐不停,好像有人在竭力阻止他一般,看得殿中諸人都是跟著緊張。

        索性,他還是一點一點將金印拿了出來。隨後猛一甩手,再向空中一拋!

        應成霖然看得真切,目光中流露出幾分喜色,這果然是那機樞金印無誤!

        但他此刻仍是小心,並不上前,而是發一道青氣上去,想要將其攝拿過來。

        然而他剛想出手時,忽覺一陣沁骨僵肌的寒意自背後湧來,似是要將他渾身血氣都凍住一般,不由眉頭一皺,向側面一躲,避開一把慘森森白骨劍,冷聲道:「章伯彥,你果然是賊心不死!」

        「應老道,此物你休想得手!」

        只見一縷淡淡黃煙自殿外飛馳來,隨著其不斷接近,那身影也是由虛化實,逐漸顯現出來,先是頭顱,再是雙手,隨後是那軀幹,由於飛遁過快,到得殿內之時,他下半截身軀還是如那霧煙飛揚之狀,翻翻滾滾,未曾凝成實質。

        「黃泉遁法?」

        應成霖也是一驚,這章伯彥竟然連這等詭異莫測的遁法都練成了,此人究竟還有多少手段未曾使出?

        章伯彥心中暗恨,他適才仰仗著這遁法,早已到了殿外,本想看兩人相鬥,他好坐收漁人之利, 是以躲在了一旁。

        他沒想到居然岳御極將這金印拋出,這他卻萬萬不能坐視了!

        這枚金印一旦落在應成霖手中,若任其控制了滿山禁制及那護山大陣,那便是佔據了絕對優勢,他在此地根本不得出去,到時又豈有活路可言?

        是以他被逼不過,不得不跳出來與其相爭。

        他並不第一時間去抓那金印,而是大喝一聲,自己手中那四件法寶一齊祭出,放出漫天寶光,對著應成霖發動猛攻。

        他很是清楚,若是不逼退眼前這名大敵,想要伸手拿那金印,那是痴人說夢!

        應成霖臉色一沉,肩膀一顫,一尊元嬰躍出,霎時青光湧出,身上玄鱗大蟒,白鶴魚龍飛起,霎時與其撞在一處!

        兩人這一番動手,罡氣飆射,雲煙亂滾,震得大殿搖晃,眾人紛紛退避。

        岳御極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靜靜看著那金印「啪嗒」一聲掉落在地,卻是一動不動,也不伸手去撿。

        張衍目光不由望向地上那金印,雙拳不由捏緊。

        那瑤陰派傳承五器之中,唯有此寶眼下最為有用,此間無論是誰取了去,這山中大陣便可由其掌握,不但出入無礙,還能御使陣法將此間之人盡數圍困。

        這金印適才在老魔手中不好搶奪,然而此刻,卻是出手搶奪的最佳時機!

        只是他腳尖剛剛一動,前傾的身軀卻又立刻頓住。

        不對!

        觀這老魔適才作為。分明深諳人心之變,慣於操弄局勢,又豈會露出這麼大的破綻來?

        他這一遲疑,卻有人忍不住了。

        此間之人,也並非只有他看出了這金印的價值,那細須修士第一個躍了出來,悶聲不響,伸手一抓,就有一道煙氣飛出,要將那寶器攝拿過來。

        章伯彥眼角餘光撇到。怒嘯一聲,手指一彈,一朵碧火飛出。

        應成霖見狀,心中微一遲疑,他原本就處在守勢,此刻手中也是鬼使神差般慢了幾分,由得老魔發難。

        元嬰修士含忿出手,何等厲害?

        細須修士本擬章伯彥已被牽制住。根本沒有閒暇來顧忌自己,然而他卻是料錯了,那一點幽幽碧火飛來,準確無誤地落在了他的手上,眨眼之間,兩隻手臂便被燒去無蹤。

        他面色慘白。慘呼一聲,連連倒退幾步,站立了有片刻後,整個人竟自突然崩滅,撲簌簌化為一堆塵土散去。

        他雖身死。然而出手搶奪此印之人卻並非一個,就在細須修士舉步之時,玉霄派左陌眼中閃過一絲狡猾之色,故意稍緩一步,緊隨其後而上。

        他瞅見細須修士轉瞬就被滅殺,心中不驚反喜。此刻自己拿這金印卻是再也無人可以阻攔了。

        就在他手中那一道煙氣飛出,堪堪落到那金印上之時,卻見畫壁之外探出一個人影來,他冷笑一聲,將手中玉鏡對其一晃,就有一道鏡光飛出,隨即他也不去那看結果如何,就又把頭縮了回去。

        章伯彥狂喜道:「徐公遠。做得好!」

        左陌心中本已是盤算好了,一旦他拿到這金印,將就護身法寶祭出,只求阻得章伯彥片刻,再粗粗將此物祭煉了,就能開了陣門,去得到處,到時此間之事,便由自己說了算了。

        可是被那鏡光一照,他心中期冀頓告破滅,猝不及防之下,一道金光及體,他整個人似被一柄大錘擊中,眼耳口鼻噴出鮮血,似破布袋一般飛出去了五六丈遠。

        只是到了此刻,他仍是不肯放棄,心中一發狠,一咬舌尖,激發精血,嘿了一聲,身在半空,竟是生生扭轉身軀,伸手一抓,丹煞飛出,還要去拿那金印!

        章伯彥立時想要再次出手,可偏偏這個時候,應成霖因那細須修士死得太慘,心中升起了一絲愧疚之心,瞅見老魔此刻分心,陡然間反守為攻。

        章伯彥這一下未曾防備,登時手忙腳亂,無暇他顧。

        事情到了這地步,左陌頓時又生出幾分希望來,可偏偏就在這個關鍵時候,他眼前又有一道白煙閃過。

        方振鷺在眾目睽睽之下騰身而去,發一道煙氣,搶先一步地上那枚金印收走,到手之後,甚至還有閒暇對左陌笑了一笑。

        左陌見得此景,身軀忽然一顫,一時氣怒攻心,「噗」的又吐出一口鮮血,重重摔落在地,氣息微弱,已是變得半死不活。

        方振鷺成功將金印取得,不由一喜,不過警心未去,倏爾往後飛退。

        章伯彥此時總算緩過一口氣來,一抖袖,又是一朵碧火飛來,同時怒叫道:「小輩安敢如此!」

        方振鷺身側那陳姓老者此時不慌不忙上前,張開一把羅傘,擋在身前,碧火撞在其上,卻是如火星飛濺,往四處散開。

        方振鷺輕蔑一笑,他手握金印,意氣風發,當即就想到運轉玄功煉化,然而靈氣往裡一去,卻是泥牛入海,了無蹤跡,頓時臉色一變,失聲道:「封禁?」

        他望了一眼手中,猛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先是望了一眼那康童落於地上的那枚暗淡無光的劍丸,又驚惶至極地向立在一側的泰衡老魔轉首看去。

        那泰衡道人原本一直不言不動,此刻卻撇了他一眼。

        方振鷺悚然一驚,不知什麼時候,那雙眼睛之中原本屬於岳御極的光華已是隱去,此時換上的,卻是一副深邃無底,卻又波瀾不驚的目光。

        泰衡道人淡淡言道:「這位小道友,此物便先留在你處,稍候貧道自回來取。」

        方振鷺聞言,臉上不禁一白。

        泰衡道人向前踏出一步,望向場中二人。

        他身為萬年前大能修士,也有自傲之心,此刻他已將這軀體徹底馴服,佔為己有,自然已是不屑於再去玩弄什麼鬼謀手段了,而是要以勢壓人!

        他這一步跨出,身上頓時升起一股無窮自信來,這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氣勢立時感染到了眾人,若先前那是晦澀不明的深潭,那麼此刻便是如岳如海,鋪天卷地而來。

        應成霖與章伯彥兩人也是立時感覺到了,他們彼此對視一眼,各自心照不宣地退開十數丈遠,一左一右,呈夾角之勢隱隱對著泰衡老祖,神色間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等大魔,當要先聯手除之……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1-1 16:23
第一百二十三章 借物代形 金印入手
                   
        泰衡這縷殘魂被困近萬年,方才出來時,其實是極其虛弱不堪的,滅去章伯彥元嬰分身之後,更是大大耗損了其元氣。

        但是眼下,他是已完全壓倒了岳御極的神魂,已可借用其一身法力精元。

        如今他對這具肉身優劣之把握,長短瞭解之透徹,比之原主人也是不遑多讓。

        可唯有一點美中不足,受岳御極自身修為所限,短時期內他還滯留在元嬰境界之中。

        若是能給予他一點時間,尋一處合適洞府潛修,再借用那瑤陰派傳承五器,用不了數年時間,便能晉入洞天之境,屆時當可縱橫天下,重為一代魔道巨頭。

        他雖只是泰衡老祖一絲殘魂,但在萬年之前,也會過不知多少大能修士,眼界之高,可謂當世無量。

        是以認為憑藉如今這身修為,對付面前這兩人已是足夠。

        修士之間斗陣拚殺,衡量高低的不僅僅是修為法寶,天時地利,神通道術,眼光運氣,缺一不可,有時候,勝負往往只在一瞬之間。

        且他自化丹時所凝練的法力真印還深烙神魂之中,只要有軀殼肉身寄託,有法力隨身,就能施展自己過往所會少許神通法術,當然不會懼怕兩位元嬰修士聯手圍攻。

        應成霖見泰衡身上那無窮自信,知其不好對付,略皺眉關,對著周圍一眾化丹修士開口提醒道:「諸位道友。你等且退得遠些,莫要被其傷了。」

        元嬰修士之戰,完全不是化丹修士所能插得上手的,練得那護身寶光的,只消祭了出來,憑藉那浩然法力,就能將他們生生排擠開去。

        只是他這一句方才開口,眾人還未曾有所動作,那泰衡老祖突然一笑,一甩袍袖。漫天法籙揮灑飄落,金光爍爍,滿殿亂飄,竟向所有人捲了過來。

        其中有數枚朝著張衍而來,察覺到這法籙一絲不同尋常,他目光一閃,並不硬接,只是抽身後退。

        只是這法籙甚為奇異。雖是飄動之速不快,卻似能識人不一般,任他往那裡閃躲,都是如影隨形,甩之不去。

        他想了一想,轉眼向他人看去。

        殿中諸人皆是弄不明白這是何物。這老魔頭所使,定是大有用意,因此個個都是拿了自己得力法寶出來,將其擋住。

        方振鷺身旁那名陳族老者立刻上前,將手中寶傘一撐。只是那金籙飛來後,竟是無聲無息沒入傘中,全然不似想像中那般動靜,不覺一呆。

        見得眾人如此,張衍略一思索,從容取了數張符籙出來。抖手一甩,便將此物迎住,果然,那金光一撞到那些符籙,便自倏爾破散,消失不見。

        他把袖一揮,就將這些符籙移去了一邊。

        他們這裡所遇法籙只是些邊邊角角,其中倒有大半奔著章伯彥與應成霖二人而去的。

        章伯彥見金光耀目。鋪天蓋地,似是無孔不入而來,他不知老魔頭使得什麼手段,倒也不敢託大。

        他來此之時,共是攜了四件法寶,分別是寒晶白骨劍,陰陽環,閉息釘與鳩面牌,此時一齊往空中一祭,擋在前方,一時間,就有數十張符籙往裡一沒而入,不見了蹤影。

        他不禁一怔,神色變幻也是起來,心中警兆大生,他不信這老魔頭會做無用之舉,只是他將那四件法寶默默查看了一遍,卻實在未曾發現什麼異狀。

        應成霖先前也是不停閃躲,但見那法籙卻似跗骨之蛆,揮之不去,不論他去向何處都是跟來,眉頭一皺,喝了一聲,就將元嬰遁出頂門,身上玄鱗大蟒一轉,將那紛舞而來的金籙盡數擋住。

        泰衡道人發出一聲洪亮笑聲,轟然一聲,光明大放,一尊元嬰躍出頂門。

        這元嬰虛立空中,高有三丈,似蛟似魔,膚裹金鱗,硬甲纏面,魔焰蔓身,氣走如浮光,焰流似雲霓,宏大威嚴,氣勢懾人,巍巍然似淵渟嶽峙。

        應成霖看那元嬰之貌,心中暗凜不已,身上氣息流轉,更是多了幾分戒備。

        這元嬰之貌,乃是神魂中「法力真印」藉精元法力化像而出。

        每名修士法力真印皆是不同,因此凝聚之後,所出元嬰形貌也各有差別,但若是一脈所傳,倒也是大同小異,似泰衡老祖這元嬰,一看便知是魔道巨孽無疑。

        章伯彥見狀,狂笑一聲,一拍後腦,一尊烏黑如墨的元嬰飛躍而出,將魔氣盪開,把四件法寶一祭,憑空一旋,便朝其落將下來,竟是搶先發動攻勢!

        應成霖眼下迫於形勢,不對不與章伯彥聯手對敵,見其已然動了,便也跟隨出手。

        叱喝一聲,掐拿法訣,身側那白鶴一振翅,似浮光掠影一般,蹁躚舞動,長喙就已堪堪啄到泰衡面門之上,同時腳下魚龍也是一竄,自下方而來,往其雙腿襲去。

        他乃是小心保守之人,此刻雖是出手,但還不忘催動那玄鱗大蟒一個盤旋,護住身形。

        泰衡道人見兩人夾攻而至,神色間竟似振奮莫名,他大喝一聲,隆隆震盪,整個大殿亦是晃動,方才他整個人靜若沉水,然而這元嬰一出,竟是蠻橫霸道,凶威無匹,身上護身魔煙噴出十丈之外,竟然絲毫不顧那飛來的四件法寶,伸手出去,一手擋住白鶴,一腳踏住魚龍,只一下就將此二物力壓下去。

        應成霖先是一陣驚愕,隨即露出了一絲冷笑。

        他這二物,乃是妖魂精魄所化,亦是堪比法寶,縱然對方是乃是萬年前之大魔頭,此刻徒手拿捏,卻也是愚蠢之舉。

        他法訣一拿。法力運轉,就將此二物再次催動,頓時那白鶴和魚龍都是一陣掙扎扭動,身軀也是倏爾膨脹起來,眨眼就大了一圈。

        章伯彥見自己四件法寶落下,對方竟只用護身魔焰應付,眼神頓時變得獰厲無比,狂叫道:「我卻不信你能擋住!」

        他一時發了狠,拚命法力灌注到四件法寶之上,甚至連這四寶都是嗡嗡顫動起來。隨後把手一指,就齊齊往下一落,轟隆一聲,就撞在那護身魔焰之上。

        然而此時,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那陳族老者手中寶傘突然毫無聲息地爆開,頓時臉色煞白,踉蹌倒退幾步。

        非但是他,連眾人手中得力法寶也是一齊破裂。心血所繫法寶被破,一時間,眾人都是嘴角溢血,神色萎靡不振。

        張衍側目看去,適才他所發出那幾張符籙,此刻也是如同遭受了什麼攻擊般。「嗤啦」一聲,化作片片碎紙而去。

        與此同時,那原本生龍活虎的白鶴,魚龍,玄鱗大蟒亦是發出一聲悲鳴。身軀時隱時現,竟是現出幾分潰散之兆。

        應成霖頓時大驚失色,一時間顧不得什麼,忙施展法門一召,將其收了回來,連帶那護身大蟒一起放入身體溫養。

        然而一察之下。卻是心頭一涼,這三物精魄竟是破爛不堪,已到了崩滅邊緣,傷重如斯,此戰之中,已是不能再使了。

        而章伯彥那處,卻也不必他好上多少,同樣也是焦頭爛額。

        只聞一連串咔咔輕響。他驚怒無比地看著那四件法寶上裂開幾絲縫隙,再一抬首。死死盯著泰衡老祖,咬牙切齒地說道:「此莫非是借物代形之術?」

        泰衡雙手往後一背,大笑言道:「道友卻是知曉的晚了些。」

        他方才所施展,正是那借物代形神通,此法能將他人之攻勢轉嫁他物之上。

        不過這神通施展之時,卻也有幾許苛刻條件,尤其是需先對代形之物施以法籙。

        若是對方事先有了提防,只需隨意拿了什麼物件遮擋,此便是無用之功。

        但泰衡自思,這門法訣在萬年前得見者不多,也不知二人是否識得,是以先發了出來試探,一試之下,見兩人皆是不識,便放心大膽施展了出來。

        這神通一轉,等若是殿中所有人手中法寶毫不留手正面硬撼了一次,哪裡會有不破損的。

        尤其是那些個化丹修士,更是被殃及池魚,可以說越是謹慎的損失越大。

        章伯彥臉色難看無比,應成霖也是雙眉緊皺。默然無語。

        原本泰衡道人借用岳御極肉身,身上並無幾件法寶,而那傳承五器也不是須臾能煉化的,本是落在下風,但誰知一個回合之間,竟然將二人手中法寶精魄都是毀損了去,他們最大優勢轉眼間就喪失而去。

        適才他們動手之時,張衍也是在一旁緊緊看著場中,目光一瞬不瞬。

        他一直在觀察,看能否尋一個合適的契機,將那老魔滅殺。

        但是那泰衡老祖儘管與兩名元嬰修士相鬥,但卻是一點破綻都沒有流露出來。

        他心中不禁忖道:「難怪掌門信中語氣也不是十分之強烈,顯然也是知道這老魔頭的難纏,便是有法符在手,除非此人站在那處不動,否則只要那氣息一露,就能被其察覺,躲了過去。」

        想了片刻之後,他猛然抬起頭來,眼中光芒爍爍,若是當真要出手,機會便只有一次,只看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若是不成功,那便是身死道消之局了。

        他正思索間,卻忽然察覺到有一物向自己拋來,雙眉一揚,袍袖一揮,一道丹煞飛出,就將一物滯在空中,在眼前滴溜亂轉,定睛一看,不是那機樞金印又是何物?

        方振鷺突然對著他喊了一聲,道:「道友,我等之中,唯你未曾受傷,此物放在你處最為合適不過。」

        張衍目光一掃,旁側諸人似是怕他將金印轉送過來,都是臉色一變,紛紛退開,他身周圍立時空出了一大圈。

        張衍一轉念間,就知道方振鷺打得什麼主意,然而別人怕接了這燙手山芋去,他卻怡然不懼,喝了一聲,道:「那便多謝道友了。」大大方方一展袖,就將此物收入了掌中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1-1 16:24
第一百二十四章 力殺徐魔 寶閣煉禁
                   
        方振鷺之所以願意將金印拿出來,那是因為他努力了許久之後,發現其上封印仍是紋絲不動,見短時間內毫無破開這封印的希望,他便徹底死了這條心。

        意識到此物留在手中終歸是個禍害,他也是微微著慌,便不再想留在手中,心中尋思著如何丟掉這個禍患。

        扔去給張衍之時,也是他姑且一試,本也並不指望後者會接下,等見到張衍毫不推卻地收了過去後,他也是怔了一怔,旋即卻是大喜過望,暗暗忖道:「人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果是如此,卻是我想得多了,此間果然有那不怕死的。」

        見金印一落入張衍手中,周圍之人都是似躲避瘟神一樣避開了他,眼中皆用憐憫目光看來。

        此物豈是好拿的?

        一名化丹修士,一旦捲入元嬰修士之間的爭鬥之中,說句性命不保還是輕的,尤其是其中有兩個乃是魔道修士,擅長各種煉魂拘魂之法,便是死了之後,怕是還要受盡折磨。

        金印在手,張衍暗施了一道靈氣上去,轉動幾圈下來之後,他發現泰衡老祖不知使了什麼精妙手段,只須臾間就使得那禁印牢固異常,堅不可破。

        他把這方精緻金印把玩了片刻,眼神中透出深思之色。

        當務之急,當要先行抽身離開此處,另覓一地,設法將那封印煉化開來,若能再淺淺祭煉了。也不需多,只消掌握此山幾處關鍵大陣,此間任誰也拿他無法可想了。

        不過金印在身,自己已成了場中焦點,卻不是說走就能走的,需要一個合適契機,方可行事。

        打定主意之後,他就把金印往袖囊中一丟,不再多想,只是氣定神閒看著場中。等待時機來臨。

        應成霖,章伯彥二人只一個照面就被泰衡破了法寶去,信心也是為之大挫。

        這老魔頭的手段,使得他們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忌憚。

        不過此刻便是他們想收手那也是不成了,老魔若是得勢,又豈會留他們性命在?

        二人想到此處,心中更增同仇敵愾之感,振作起精神來。神情肅穆地凝視著這名平生大敵。

        方才他們急於求勝,因此給對方鑽了空子去,此刻心神一定,立時察覺到自己適才犯了一個錯誤。

        這老魔頭乃是萬年之前成道,斗陣路數與而今修士截然不同,他們只拿對付尋常同輩修士的手段來對付此人。以為法寶一出,定然無往而不利,便是拿不下此人也不至於有失,哪知正是此等想法,才令他們吃了個大大的虧。

        應成霖醒覺過來後。痛定思痛,面上謹慎之色再添三分,伸手一指,一頭飛鵬出來,駕起雲煙罡流,託了身軀而起。須臾去到遠處,遙遙與與泰衡老魔對峙。

        這鵬鳥並不能攻敵,但卻是飛遁神速,遇到什麼厲害手段也能及時閃避過去。

        他如今對老魔忌憚到了極點,是以這一番架勢,乃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見得應成霖如此,章伯彥暗罵了一句「無膽鼠輩」,不過見識了那泰衡老祖的神通道術。只他一人倒也不敢放手去攻。

        退開幾步,把袖一捲,將「黃泉遁法」使了,眼見著他整個人化作淡淡黃煙,隨後一柱孤煙飛拔而起,越升越高,到了殿頂之後,旋了幾旋,就圍著泰衡滿殿繞走,似是在尋覓下手機會。

        他們二人皆是去了護身之寶,攻殺手段亦被削弱,要對付泰衡更是不敢大意,是以都是馭了遁法而起,打得是先求不敗而後勝的主意。

        泰衡老祖看二人小心模樣,淡淡一笑,手指一點,地上那卷經書倏爾飛起,「嘩啦」一展,越開越長,不多時便變作一幅寶氣閃耀的舒放長卷,迴旋而動,在身前護持。

        應成霖眉毛聳動,抖手發了一道雷光下去,但是落在經卷之上,只是輕輕晃動,卻不得破。

        他暗嘆了一聲,露出幾許苦笑表情,如今他們二人失寶,反而是泰衡道人變得法寶在握,一長一消,這局面卻是頃刻倒轉了過來,令他頗有縛手縛腳之感。

        泰衡祭了那經卷之後,神色從容不迫,又自袖中取了一枚金鐵打造,一尺長短的牌符出來。

        此物雖頗不起眼,但一落到章伯彥眼簾之中,他臉色也不禁為之一變,驚怒道:「封魔令符?」

        還真觀擅長封魔法儀,岳御極有這枚令符在身也並不稀奇,但這泰衡老祖此刻竟然把此物拿了出來,莫非說對方也精通此道?或者說只是為了攪亂他的心神?

        一時間,他腦海中各種念頭紛至沓來,增添了幾分懼意,只在空中盤旋,竟是不敢落下。

        泰衡老祖卻不去理會他們心中作何想法,喝了一聲,伸出兩指一點,就有四團黑氣,似天外飛來一般,朝著二人落去。

        有了適才那番經歷,二人都是不敢硬接,免得中了什麼算計,因此都是往後退避。

        那四團黑氣飛行神速,追逐而來,到得兩人近前,向外一擴,竟是激發出了無數金光耀火,似千萬朵火燭一般,滿佈虛空,紛紛灑來。

        二人見狀,忙將法力一展,各自託了一青一玄兩道光霞,化如雲霧形狀,送上前去遮擋。

        只是與那金光一觸,卻覺對方法力越來越沉,似萬鈞重擔一般不斷壓下,頓覺不妙,忙也鼓起了氣勢,將其抵住。

        可如此一來,戰局便轉入了互耗元氣的拚鬥中。

        似這等鬥法,你磨去我一絲靈機,我蝕去你一縷丹煞,彼此若無什麼出奇制勝的手段,非要有一方法力徹底耗盡。力竭倒下才會結束,只看誰能支撐得更久一些了。

        應成霖和章伯彥不禁詫異,老魔有法寶在手,明明佔得了幾分優勢與上風,本可穩紮穩打,逐次推進,再謀勝算,卻為何這般著急,要來與他們做這等比拚?

        需知泰衡便是法力再強,終也是借用了岳御極的肉身。法力又豈能比過他們二人之和?

        不過有鑑於眼前這老魔頭手段詭譎多變,因此他們都是打起了一萬個小心,暗暗警惕戒備。

        這三人一時之間,竟是僵持住了。

        張衍目光一閃,此時他知道自己脫身的機會來了,他是極有決斷之人,主意一定,根本不去多想其他。舉袖一甩,化煙氣而起,毫不猶豫就往殿外飛去。

        章伯彥便是與老魔相鬥,也一直在留意兩旁情形,唯恐那金印出了什麼漏子。

        此刻見張衍攜寶抽身欲退,不由冷笑一聲。不過他現在正要對付泰衡,根本無暇顧及,便沉聲喊了一句:「徐公遠,跟上去。」

        在他想來,徐公遠乃是化丹三重修士。凝聚了法力真印之人,還擅長追攝糾纏,又懂禁制陣法,阻攔一個同輩修士,便是勝不得,也能使得對方走不脫。是以放心的很。

        比之章伯彥,應成霖的心思卻是複雜多了,既怕那金印被對方手下奪了去,又不希望被張衍有什麼手段加以煉化。

        因此沉吟了一會兒,便嘴唇動了動,那侍立一旁的鷹女心中立時得了感應,對他點了點頭,立刻追上去。

        徐公遠本遠遠躲在殿外。遠離戰局,此刻聽了招呼,也不急著上前,而是先是探看了幾眼。

        確定只張衍一人出來後,自覺頗有把握,便喝了一聲,大步走出,橫在殿門之前,阻住了去路。

        隨後手一翻,將拿玉鏡取了出來,對著張衍就是一晃,霎時間,一道有如凝實的鏡光就飛了出來。

        這鏡光適才一沖,就把左陌撞得身受重創,顯是極厲害的一樁法寶,然而張衍見了,卻不閃不避,陡然大喝了一聲,迎著鏡光直上,只聞轟然一聲大響,那鏡光竟被他生生撞得支離破碎!

        他去勢不變,腳下一個蹬踏,霎時磚石迸裂,狂風大作,三丈之內,皆是氣雲旋捲。

        徐公遠大吃了一驚,他未曾料到張衍這般悍勇,正要往後退開,卻驚駭發現,自己身軀像是沉入了水中一般,舉步維艱,不由失聲道:「你是力……」

        話說一半,忽然勁風撲面,他忙將全身丹煞拚命放出,想要將周身上下護持住。

        這時張衍已是衝到了他面前,雙目一睜,伸手過去,霎時擠破煞氣,只一把就扣住了此人的喉嚨,嘿的一聲,雙臂一抬,徐公遠頓覺一陣天旋地轉,發現自己竟是被對方一把舉過了頭頂,不由嚇得大叫起來。

        張衍目中精芒一閃,再發一聲大喊,把其往地下重重一摜,「轟」的一聲,煙塵四起,煞氣潰散,隨後他也不去看此人如何,起腳一踏,「咔嚓」一聲,徐公遠胸骨盡碎,一聲未吭,已是氣絕斃命。

        將此人一腳當場踩死之後,張衍看也不去多看一眼,借力躍起空中,目注前方,一運小諸天挪移遁法,整個人只一閃,身影便就消失在了山樑之上。

        從張衍與徐公遠交手,再到將其殺死,只不過是片刻光景,待鷹女出來之時,看著地上那具骨折筋裂的屍首,不由目瞪口呆,又看了看渺無人蹤的山道,站在那裡久久無語。

        張衍一路沿著山樑破空飛遁,直往那處瑤陰派放置法寶的煉器塔閣飛去。

        用不了多時,便到了那處,把神通一收,就按落雲頭,往那塔閣之中一鑽,再一甩袖,那一座魔藏高閣便飛了出來,「轟隆」一聲落在一層大殿之中。

        他上去啟了門戶,入得其中,騰身至那第四層上,上前幾步,把住機樞,一個運轉,霎時就將那護閣禁陣開了。

        張衍微微一笑,有這魔藏大陣護持,就算元嬰修士來攻,他也不懼。

        退後幾步,把雙手大袖一展,往蒲團上一坐,取了那金印出來,就開始全力煉化封印。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1-1 16:25
第一百二十五章 法符除印 轉道入魔
                   
        張衍坐於魔藏之中,運轉法力,嘗試著煉化金印封禁,但一連用了數種法門,卻仍是不得破解。

        他細思了一番,覺得最為穩妥,也最為有用的方法,便是純以法力,一點一點將所有烙印禁法水磨而去。

        不過此法縱然能夠做到,怕也要用去十餘日時間,而他現在最缺的是時間。

        泰衡老祖那等萬年的大魔頭,實力手段皆是深不可測,他並不看好應成霖與章伯彥二人,怕是用不了多久,待拿下這二人之後,便會趕來追索自己了。

        再則,他身上那十餘股地煞只有半月的存放時日,自然是越早帶回洞府越好。

        且眼下還有另一樁難題,便是除了此印之上的封禁,他還需要時間去祭煉,方能掌握機樞。

        這也不是一蹴而就之事,他不似老魔手段精妙,就算粗淺祭煉一番,至少大半日功夫是要的。

        那麼如此一來,就更不能耽誤時間了。

        幸好,在動身之前,他就對此等情形有所預料。

        他從容不迫從袖囊中取了一枚法符出來,微笑道:「不想卻是先要用在這裡了。」

        這枚除魔符,說是能將泰衡老祖一身法力消殺而去。但是掌門信中萬分叮囑,此符一經展露,其氣便如朝陽初升,霞染天地,分割陰陽,叫人不想察覺也難,是以用的時候要慎之又慎。

        不過在張衍看來。此法符威力便是再強橫,擊不中目標也是和無有一般,還不如用在別處。

        拿符在手,他毫不遲疑將其一拍,再對那虛懸於空的金印一指,等了足足有五六息的功夫,就有一道恢弘至極,逼得他睜不開雙目的金色光芒飛了出來,往那封印之上就是一沖。

        又過得片刻,光華才漸漸散去。

        張衍伸出手中。將金印拿起來一看,不由一笑,不出意料,那其上封禁已被徹底破去了。

        就在他破了這封禁的同時,泰衡老祖眼皮一跳,立時察覺到了,不過他面上仍是不動聲色。

        他深知眼下與應成霖與章伯彥相鬥才是至關緊要之事,只有擊敗了眼下這二人。才能想及下一步事。

        應成霖與章伯彥與泰衡硬拚至今,見其法力越磨越是稀少,顯是耗損極重。

        雖不明白對方到底弄什麼鬼,但這般情況卻是做不得假的,一時都是拚命催發法力,想要將對方一舉壓垮壓下去。

        泰衡老祖眼見自身法力堪堪耗盡。便是元嬰也是變得黯淡無光,一身魔焰只有幾縷纏繞,面上卻不見絲毫慌張,反而眯起了雙眼,知道時機到了。

        心頭一個呼喊。只見自井蓋之中突然撞出一物來,便往他頂門之中落去,旋即隱沒不見。

        儘管只是驚鴻一瞥,但章伯彥和應成霖仍然看得清楚,那是一截約有半丈長短,不知從何物身上落下的殘骨。

        此物正是當年泰衡老祖斬下的一段蛟尾。其上精血為維持著魔魂不亡,在萬年之間已然大半散去,如今只餘些許和這一截尾骨了。

        泰衡現下所馭,乃是岳御極數百年來修煉出來的元嬰,雖是被他法力真印侵染,但畢竟根底還是玄門道法,並非魔功凝就,並不能完全發揮他的實力。

        正所謂不破不立。他故意將一身法力耗盡,再以蛟魔尾骨為寄託,借由那最後幾滴精血,激發法力,使其徹底入魔。

        等到將這具元嬰重新凝練之後,他方能再展諸般魔道手段,有那吞噬掠奪之能。

        在沒有毀去諸人法寶之前,他倒也是不敢如此做的,如今卻可大膽施為。

        那本已是虛弱不堪的元嬰得了那幾滴精血滋養,又一次完滿充實起來,漸漸有一團黑氣繚繞,將其包裹了進去。

        場中所有人都能感覺到,泰衡原本低弱的氣息又漸漸變得高亢強橫,無時無刻不在壯大之中。

        若是等老魔完成了這一步,那還了得?

        在場之人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應成霖和章伯彥都是心頭焦躁,拚命加大攻勢。

        然而到了此刻,泰衡毀去二人法寶的好處已然看出來了,這二人憑藉自身法力,反覆轟擊,激起陣陣霞嵐光彩,但卻始終破不開對方那一幅守禦經卷,只能眼睜睜看著其重塑元嬰。

        若是往常這個時候,他見勢不妙,早已棄敵而走了,可在這小界之中,他又能去得哪裡?

        此刻也唯有強撐下去了。

        一刻之後,那籠罩元嬰的黑氣逐漸散去,那內中情形看得諸人都是心底一沉,震撼難言。

        那元嬰本是半魔半蛟,但如今形貌已是大變。

        只見一條不知多長的蛟龍虛懸在空,身軀盤捲,利爪緊握,雙目緊闔,似在沉睡一般。

        倏忽間,那魔蛟雙目陡得一睜,凶厲獰惡,一股妖魔氣息乍然洩出,看得眾人悚然心驚,被那氣勢所懾,皆是不由自主的往後倒退。

        泰衡老魔把首抬起,大袖一揮,圍在身周的那一幅經捲飛舞而起,瞬時擴大至整座內殿,那一幅幅金頁玉板發出無窮光亮,似要將所有人遮籠一般。

        章伯彥頓覺頭皮發麻,這是用法寶封死所有人的去路,這說明老魔已經準備收網了,連忙一掐法訣,馭了黃泉遁法,想要化煙遊走。

        然而方才遁得幾步,忽覺身後有異,回頭一看,也是心頭一驚,只見原本泰衡手中的那一面封魔令符,竟是向他飛騰追來,不由怒叫一聲,不得不重聚身形,發了法力將其震飛出去。

        可這令符似是認準了他,一旦他展了黃泉遁法。就又會逼上來,他便不得不由落地對抗,幾次之後,他不由在心中大罵不已。

        他這門遁法能遁天入地,還能穿行於地脈幽府之中,此是他與敵交手時立於不敗之地的根基所在,這世上也只有少數法器能克制,偏偏還真觀的封魔令符便是其中之一。

        但若在平時,他也不懼,哪怕只有一件法寶在手。就能招架下來,可眼下所有法寶都是不堪使用,倒是催逼的他頗為狼狽。

        泰衡老魔此刻只是用封魔令符把他拖住,重點倒是放在了應成霖身上。

        那魔蛟衝到應成霖身前,似一頭飢餓凶魔一般,東一啃,西一抓,但凡對方法力所化靈氣罡流。皆是來者不拒,被一口吞食了下去,用來填補己身。

        這乃是他魔蛟成道後,自身領會而來的得天獨厚的一門功法,只要法力不如他者,皆能被他以這法門吸噬而去。

        應成霖見其來勢兇猛。還能煉化自己護身寶氣,一身法力也比之前更盛幾分,覺得不能再硬拚下去了,發力一攻,將魔蛟逼退幾步。就一驅腳下那隻鵬鳥,準備去往別處,想先以游鬥之法應付片刻,待回覆了幾分元氣之後,再轉來與這老魔計較。

        然而那鵬鳥精魄得了諭令,方欲振翅而起時。那魔蛟忽然一聲嘯吟,竟然渾身一抖,軀體僵硬了幾分,竟未走脫。

        應成霖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了一聲糟糕。

        果然,只這一絲耽擱,那魔蛟繞他一個盤旋,就圍裹而起。頭顱一擺,張嘴噬咬下來。

        應成霖忙鼓蕩起殘餘法力,抵禦這等蠻不講理的手段。

        他暗暗嘆息了一聲,老魔這手段看似強橫,但若是放在他全盛之時,倒也不懼。

        只需自己正面牽制,再命魚龍白鶴從不同方位發出攻勢,這魔蛟畢竟不及這兩物靈活,不可能一味挨打,這般肆無忌憚的攻勢便維持不下去了。

        可偏偏對方第一合便設法破了這三隻精魄,讓他此刻無計可施。

        這也怪不得他,一名修士自身的法寶,功法,神通相互應是配合無間,方能發揮最大戰力,若是毀去了一環,就如嚴陣以待的陣勢缺了一角,實力便大為受損了。

        應成霖被粘在了原地之後,在泰衡那狂瀾也似的攻勢下,臉色發白,很快就有些支持不住了。

        元嬰那護身青光原本是十丈大小,如今卻是慢慢往裡退縮,很快被逼到了一丈之內。

        而老魔吞了他的法力進來,水漲船高,凶焰更深,愈見張狂。

        又過得一刻,應成霖那尊元嬰渾身忽明忽暗,似殘燭一般,幾欲滅去之時,那魔蛟一聲嘯吟,龐然身軀猛地向下一沖,就將那最後一點光華撲滅,再身軀一卷,將其連元嬰帶真身一起生吞了下去。

        除了應成霖後,那魔蛟一雙凶睛轉動,注意力轉動章伯彥身上,後者頓覺壓力大增,知道自己一個人萬萬不是此人對手了,不由心虛言道:「泰衡前輩,你待如何?」

        泰衡老魔淡淡一笑,道:「你若識趣,貧道便不殺你。」

        他手指一點,那封魔令符往前飛來,停在章伯彥的面前。

        章伯彥面上現出掙扎之色,顯是拿不定主意。

        泰衡只是平靜看著,並不催促。

        章伯彥儘管不甘心,但到了此時,卻也沒得選擇,大叫一聲,道:「我願降伏前輩。」

        言罷,他化煙而起,往那封魔令符中主動一鑽。

        泰衡一招手,便伸手拿住令符,一指點在其上,就有淡淡金籙閃過,將此老魔封禁其中。

        他此次得出樊籠,正好借魔道大興之勢為自己謀利,這章伯彥乃是魔宗修士出身,對他來說還另有幾分用處,因此先拘禁了起來,並不著急殺死。

        至於那些剩下化丹修士,他看也不看,把手一揮,那魔蛟飛去,所過之處,所有人血肉都被吞了一乾二淨。

        只是到了方振鷺處,卻出了些許狀況,就有一枚法符升起,將其裹住,隨即一道光華一閃,就撞破經卷圍困,眨眼飛去無蹤。

        泰衡老祖「咦」了一聲,他沉吟了一會兒,似這等神妙的護命至寶,應是洞天真人所煉無疑,追之不易不說,就算拿到手裡,一時三刻也拿它無法。

        對付區區一個化丹修士,還不值得他如此興師動眾,沒得失了身份,現下尋回那枚金印才是緊要,其他諸事皆可先撇去一旁,不做理會。

        他自岳御極袖囊中取了一枚玉簡出來,起訣推算張衍方位,只稍稍一算,那玉簡便自碎裂,兩鬢之間更是添了幾根白絲,輕哼了一聲,收了經卷令符,平地颳起一陣狂風,直奔那塔閣而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1-8 20:46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十日之約論勝負
                   
        泰衡不多時便飛遁到了塔閣上空,把雲靄一分,走了出來,往下方俯視而去。

        這瑤陰山中也和外界一般,有朝夕變幻,晝夜輪轉,此刻似是黃昏時分,天邊一抹豔紅彩霞,瑰麗無雙,映照得塔閣之上的披帛彩瓦散發出熠熠光亮。

        他面色平靜地看了一會兒之後,就把身軀一沉,攜了一大團渾烏之氣,似鉛雲壓頂,緩緩往下而來,又在塔閣前駐足了片刻,便緩緩往裡飄入。

        方一入得大殿之中,就見一座十丈高的樓閣矗立在前,只是大門開啟,擺出了一副請君入甕的架勢,不禁微微訝異。

        他在魔藏之外轉了一圈,卻始終不曾入內。

        張衍見他謹慎,不由暗嘆了一聲,這老魔果然厲害,竟是不願進來,若是到了這魔藏之中,此人便是遁法再高明,在無有什麼迴環餘地的殿閣內,只需閉了關門,再瞅準機會起了那北冥劍一斬,多半能叫此人有來無回。

        若是換其他元嬰修士在此,定是二話不說闖了進去。

        但泰衡卻是不同,在他畢生修道之中,見過太多實力強橫的修士被遠不如其的小輩算計而死,

        哪怕是面對一名化丹修士,他也沒有半點小覷之心。

        況且他不用進去,自忖也有辦法能收拾得了張衍,根本犯不著親身蹈險。

        在原地負手站了有時,他清喝了一聲,一道黑雲飛起,那魔蛟元嬰就遁出了頂門。

        因吸攝了不少修士精血,這魔蛟眼神比之適才更為獰惡,身上鱗甲如墨,烏黑厚重,得了法令驅馳之後,夭矯一折,蕩起一陣狂風。就往魔藏之上一個頂撞。

        但聞一聲隆隆大響,自魔藏之上浮了起一層層玄奧難測的符籙光紋,閃閃爍爍,密如梭織,似投石入水一般起了漣漪,自撞擊之處向四面擴散出去,好一會兒才消隱不見。

        那魔蛟似不干休,一次又一次衝撞上來。看那架勢,好像是要非要將這座魔藏撞翻不可。

        張衍神情自然,只管守住機樞,把陣法護持牢了,任其如何發威,也自巋然不動。

        泰衡老魔見攻不破其護陣,心意一動,就收了元嬰回來。

        他見識非是常人可比,只這幾下試探,就看出若無合適法寶在手。哪怕自己出盡手段,想破開這層禁制也不是旬日之間可以做到的。

        然而他更在意的是。能據有這座魔藏之人,當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定有什麼後手陷阱佈置在內。

        他淡淡一笑,伸手入袖,拿了幾枚禁盤出來,緩步踱來,圍著魔藏轉了一圈。花費了小半個時辰,布下了一個封禁法式。

        此物乃是岳御極所攜,本是用來封禁圍困魔頭所用。眼下他也無需懂得其中降妖伏魔的手段,只要稍加圍困,阻得張衍第一時間走不脫即可,這樣自己才好從容佈置。

        他正對著魔藏,在塔閣大門之前盤膝坐下,手指一點,就有一隻石匣飛出,被他穩穩握在手中。

        這石匣乃是那瑤陰派五件傳承寶器之中的一件,此物之中放置有諸般法寶器物,不定還有真器在內。

        以他的法力,就算只拿得一件玄器出來,稍加煉化,便能祭煉由心,到時破開這魔藏護陣,便不再話下,去了這層憑藉之後,再拿張衍自是手到擒來。

        煉開此匣,再加上煉化法寶,大約一共會用去的七八天的時日,但他並不在意,對方不知靠了什麼手段破開了禁印,但想要將那金印煉化,卻是無有任何取巧路子可走,以化丹修士的修為,便是法力再強,至少也需十餘日功夫才能將淺淺煉化,因此他有的是時間與對方對耗。

        泰衡老魔做出這番動作的時候,大大方方,並不掩飾半分,一方面是他傲氣使然,另一方面,卻也是要讓張衍看個清楚,便是不肯乖乖出來,結果也是注定。

        張衍在內,把這老魔所有動作看得清清楚楚,若是尋常情形之下,這一番佈置倒也是的確是能壓得他毫無退路。

        但對方卻不知,這魔藏卻並非區區幾個封陣能困住的。

        既然願意對峙,他也樂得如此,忙抓緊時機煉化金印。

        泰衡老魔先等了片刻,見魔藏之中並無絲毫求告之聲,也不失望,只要將其看住了,便不怕對方耍弄什麼花招出來。

        如此過得三日之後,在張衍全力煉化之下,法力已是往金印之中透進去了淺淺一層。

        如今整座塔周圍的大陣不說俱能掌控,但若在此處飛馳已是無礙,而不必再沿著山樑飛遁,到了這一步,他已是佔了幾分優勢。

        見泰衡仍在塔閣門口坐著,他想了一想,把定機樞,一個運轉,霎時間,這魔藏發出一聲驚天響動,就從那封陣之中消失不見,挪去了千丈之外。

        泰衡老魔見得此等動靜,眉頭不禁一皺,看著那擺在那裡已是無用的禁盤,緩緩站了起來。

        魔藏能虛空挪移,他事先也沒未曾想到,這意味著張衍想走便走,想留便留,這就有些被動了。

        張衍之所以毫不猶豫地將虛空挪移之法展露出來,就是要明白無誤告訴泰衡,他可隨時挪移到他處,便是對方想要抓到他,若不入魔藏,那是休想。

        他這是要逼著這老魔上門來尋自己。

        泰衡老魔稍加思忖,便就想到,就算這飛閣能挪移飛遁,但因受那護山大陣所限,也定然去得不遠,因此不慌不忙一擺袖,沿著此處山樑轉上了一圈。

        由於魔藏只到得千丈之外,是以未有多久就被其尋到。

        泰衡老魔一笑,大略已經看出此物的挪移距離。

        千丈之內,對他來說,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若是初佔了岳御極的身軀那時,對他來說倒也有幾分棘手,可眼下他已將身一玄門修為盡數化為魔道功法,有的是飛遁法門,這等距離。須臾可至,無論此人挪至何處,總不叫對方脫了自己視界。

        因此他又在飛閣面前一坐,根本不往魔藏中來。

        泰衡老祖這時表現出了與一代魔頭身份截然不符的耐心,不急不躁,沉穩篤定。

        張衍也是不由佩服,對方修為到了這般境地,面對自己一個化丹修士。卻仍是這般拿得住,著實了不起。

        他暗中尋思,想要對付泰衡這等人物,尋常的算計手段恐怕根本無法對其奏效,只能用陽謀逼其就範了。

        想到此處,他忽然覺得,自己能與這等魔道高人一會,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心中頓時湧起一股豪情,起了個稽首。鄭重出言道:「泰衡前輩,晚輩張衍。在此稽首了,適才班門弄斧,倒叫前輩見笑了。」

        泰衡老魔見張衍主動開口,便笑著回言道:「張道友有禮,你這飛閣倒也有幾分門道,不過你卻是急切了一些,若是過得幾日。再使出這等挪移手段,定能打貧道一個措手不及。」

        張衍暗暗點點,對方不愧魔道高人。風采氣度非同凡響,對自己可能想不到的地方毫不諱言。

        他微微一笑,高聲道:「前輩所言甚是,不瞞前輩,我身上有一件至寶在身,可對前輩不利,本想引君入彀,但如今看來卻是不能了。」

        泰衡他聽張衍說有辦法對付自己,倒也不覺詫異,只是平淡一笑,不在意道:「這世上可對付貧道的東西當真不在少數,但能真正奏效的,至今也無。」

        張衍對這句話也是極為贊同的,他在內殿之中觀戰之後,發現那張除魔符根本沒有機會對此人施展,縱然威能宏大,又有何用?與廢紙一張無異。

        他又笑了笑,道:「晚輩另有要事在身,至多在此逗留十日,待粗淺祭煉金印之後,便要啟了陣門,出外而去,若是屆時還對付不了前輩,那就唯有請得門中師長來前來伏魔衛道了。」

        泰衡老祖目光動了動,這也是他唯一顧忌的地方。

        對方有了那挪移之法,七八日後,隨著祭煉金印時日越久,此山之中,可去得的地方也越來越多。

        他不知對方這飛閣可挪移幾次,若是能連續數次轉動,那完全可以暫時將他甩開,除非他有一擊破開魔藏的法門,否則對方便極有可能脫身而去。

        他沉聲言道:「不知張道友是哪一家弟子?」

        張衍肅容言道:「在下乃是溟滄派弟子,十大弟子之中排名第九。」

        「溟滄派?太冥祖師傳下的道統?」

        泰衡老祖也是不禁動容,若是別家弟子,他尚不至如此,但正是因為泰衡本尊得了溟滄派太冥祖師指點,這才驅除魔念,斬去蛟尾,方有他今日在此。

        他雖不知後來之事,但也知曉,溟滄派中要尋出幾個能對付自己的人當真不是難事。

        張衍繼續言道:「十日之後,晚輩會在百丈之外啟了那出入門戶,往外而去,前輩若要阻我,大可一試!」

        泰衡老魔面上露出沉吟之色。

        他並未小覷張衍,能與自己在這裡的侃侃而談,還這般鎮定從容,敢於出招,定是有所依仗。

        到那離去之時,自己若是上前追趕,對方怕就要施展那等能傷得自己的手段了。

        泰衡老魔並不是意氣用事之人,並不會因為張衍兩句言語就貿然輕動,但是張衍若真的要離去,他卻有不得不阻的理由。

        張衍明明白白地將來歷說出,就是擺明告訴他,只要出得那陣門,就再也沒有他的活路可言了。

        泰衡老魔渾不在意一笑,自己當年縱橫九州數千載,豈會連一個後輩弟子的出招也不敢接?當下回言道:「也好,且給道友十日,到時貧道再來此與你一會。」

        他一拂袖,竟是不再逗留片刻,就這麼飛騰而去,轉眼無蹤。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1-8 20:47
第一百二十七章 神魂死戰進無退
                   
        魔藏之中,張衍長長吁出了一口氣,心意一動,那懸在半空的機樞金印落了下來,掉在手心之中,再被他緊緊握住。

        經過九日時間,他已將這枚金印粗淺祭煉了一番,比他預先的還有早一日,如果他願意,此刻已可運開陣門,出得這方小界。

        不過他來此的最終的目的還沒有達成,無論是掌門密令,還是出於自身的目的,他都必須設法將那泰衡老魔殺死,方能罷手。

        雖然此舉對他來說實在是九死一生,但只要能當真做到,藉由那參神契功法,必能使自己實力再大大躍進一步。

        這樣一旦魔劫來臨,當能有幾分自保之力。

        機會在前,豈可錯過?無論冒上多大的風險,他都要試上一試了。

        靜靜等待了一夜,到了黎明時分,清晨第一縷光芒灑在了塔閣琉璃瓦與玉石塔石之上,整座山峰亦是慢慢浸染在輝燦燦的金霞之中,草木生機旺盛勃動,又是一日初始。

        張衍一擺大袖,振衣而起,眼神中透出一股熠熠神采,還有幾分堅毅和凝重。

        站立片刻,他自袖囊中將取了兩道法符出來,放在手中看了幾眼,微微頜首。

        掌門賜予他的三張法符中,那除魔法符已被他用去,留下這兩張,一張為護身法符,一張是飛遁法符。

        正因為還有這兩張法符在手。他才有信心捨命與泰衡老祖一斗,否則他還不如直接出了這方小界,根本不用在這裡多留了。

        他極為慎重的抬起手,將那一道護身符拍開,頓時就有一道清澈如水的光華自破散符籙之上升起,似繭一般將他牢牢裹住,整個人就如泡在了溫水一般,生出了一股暖意。

        準備妥當之後,他面上浮起自信微笑,緩緩步出魔藏。頭也不回,一甩大袖,那魔藏轟然自平地拔起,憑空一個旋動,就化氣飛來,被他收入了袖囊之中。

        張衍施施然出了塔閣,舉目向四周看去,滿山空寂。飛鳥絕蹤,並未發現泰衡老祖的身影。

        雖是看不見對方,但他心中有數,對方必然就在近側,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只要他設法出陣。定會出來阻攔自己。

        他微微一笑,運轉法力,把那機樞金印一轉,只聞轟隆一聲,一幢高大牌樓便出現了百丈之外!

        幾乎就是在開啟陣門的同時。他便拍開了那飛遁法符,一道流光,似疾電一般飛射而去。

        一次啟了飛遁符與護身符兩張符籙,已是底牌盡出。

        他尚未自大到認為自己有兩次殺死這名老魔的機會,因此此舉乃是孤注一擲,對自己。對敵手都是不留一絲餘地。

        如果不把對方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那麼自己根本不可能得到出手的機會!

        泰衡老祖站在遠處,臉上頗有些惋惜之色。

        在明知對方可能有對付的自己的手段下,最穩妥的辦法,便是在遠處將其殺死。為此他還從石匣之中取了幾件法寶出來,可是張衍並沒有在這個地方留下一絲一毫的破綻。

        這般情形泰衡老祖事先也曾設想過,他所考慮的是,若張衍有什麼法寶護身。自己一時攻之不破,那便索性不去理會。

        只要在那陣門開啟的瞬間,自己搶在前面,先一步衝出去,出得這方小界,那便是海闊天空。

        可是張衍那飛遁法符卻進一步扼殺了這個想法,先搶在前面已是不可能了。

        那麼唯有上前將其設法阻住,這一條道路可走了。

        這些念頭只是在腦海裡轉了一瞬間,泰衡老祖放聲一笑,身軀不動,魔蛟元嬰遁出頂門,化一道黑芒疾厲飛出,全力以赴衝去,務必要將張衍截住!

        霎時間,兩道遁光一齊往那百丈之外的陣門衝去,仿若兩道流星光華一般,似就要撞在一處。

        張衍身上突覺一寒,泰衡老祖還未到來,那凶焰已是囂揚飛捲,鋪天蓋地,似能將其他淹沒一般。

        不過他卻不驚反喜,目光緊緊凝視著那道越來越近的身影,把定心神,就在對方要觸及自己的一剎那間,他眉心一跳,一道紫黑之色的光華驟然迸現,帶著一股似能劈開天地的恢弘氣勢橫空殺出!

        泰衡老祖心頭一驚,又暗自一嘆。

        只這劍光飛起時,他就知自己根本不能擋,也擋不住,哪怕他現下乃是象相之境,在這道劍光下也要退避三舍,更何況他眼下不過是元嬰境界,而在此咫尺之間,他根本避不開!

        那一道劍光如驚雷般閃過,眨眼就將那魔蛟一斬兩段!

        然而就在這時,竟自那元嬰之中遁出一縷神魂,只一扭動,便避開了劍鋒,隨後一個竄動,就往其眉心裡一鑽而入!

        張衍身軀不禁一顫。

        一沖入這具身軀之中,泰衡老祖迫不及待就往那識海之中衝去。

        他心中早有盤算,便是被斬了元嬰也不用介懷,張衍這肉身比岳御極更有潛力,且壽元更長,雖然修為差些,但不過是多用些時日,他一樣能原先實力重新修煉回來。

        不過連破一連撞破張衍護身法符,寶衣精光兩道門戶,他乃是運用了一門魔道秘法,自身也不是毫無代價,神魂也不免會因此虛弱許多,但張衍不過是一名化丹修士,且還是玄門中人,又豈能在此道之上與他相爭?

        泰衡只須臾便闖入了那識海之中,抬頭一看,只見此處天宇遼闊,星河璀璨,一名年輕道人坐在虛空高處,見他到來,便站起身,微微一笑,稽首道:「泰衡前輩,晚輩在此恭候多時了。」

        泰衡老祖眉頭一皺。冷哼了一聲,道:「故弄玄虛!」

        他把身軀一抖,霎時拔高千丈,化作一條兇殘魔蛟,張牙舞爪,往前一竄,裹著無邊巨潮衝撞上來,想要一舉將張衍神魂吞滅。

        張衍放聲一笑,身上騰起一道渾黃光華,似是高岳大山。只一個鎮壓,就將那水勢定住,阻在了身軀之外。

        他表面雖看起來抵禦的極為輕鬆,但在身心之中,卻能感受著自己被其一撞,神魂在壓迫之下幾欲散去,然而他卻硬是憑藉著無比堅凝的道心將其生生擋住了。

        泰衡老祖微現吃驚之色,他本以為能輕而易舉將張衍擊敗。然而對方之神魂,卻遠比尋常玄門修士強大的多,雖是比他還有所不及,但也不是頃刻間就能拿下的。

        他眼中透出一股獰厲冷酷之色,那又如何?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他冷聲出言道:「張道友,你雖神魂堅穩。遠勝常人,但貧道且看你又能堅持到幾時!」

        他喝了一聲,碩大身軀一個抖動,頓時有無邊魔氣飛出,化作黑煙天火。滾滾壓來,這滔天之勢,似要一氣將張衍焚燒殆盡。

        張衍目注這驚人氣象,卻是怡然不懼,放聲笑道:「泰衡前輩,只憑神魂相鬥。晚輩卻不是前輩相鬥,說不得只要請幫手了。」

        他把手一招,只聞一聲仙樂清響,一枚玉簡不知從何處飛來,化作一道玉色流光,倏爾來到在張衍身前。

        此簡一個盤旋,懸在他頂門上,無數瑞氣往下飄飄灑落。竟是雲靄紛呈,金芒萬丈,祥雲朵朵,天花亂墜。

        不止如此,無論那魔氣如何催動,只一觸碰到那金光之上,便俱被吸納入內,隨後再化一道道清氣垂下,往張衍頂門灌入。

        感覺渾身無窮無盡的精氣往他神魂中補益過來,張衍頓覺精神大振,竟頂著那重壓緩緩站直了身軀,隨即把身一震,眨眼間,就化作萬丈高下,目光往下俯視而來,大喝道:「泰衡,今日此處,就是你俯首之地!」

        聲音隆隆,震動周界。

        泰衡老祖看著那一枚似是仙家法寶的魔簡,不禁臉現驚容,那些魔氣天火,俱都是他自身神魂意念所化,去了一點,便被削弱一點,自己在張衍識海之中,永無填補可能。

        他頓時泛起了不妙之感,這張衍竟然有這等法寶相助,今日分明是布下陷阱,好等他來鑽,但此刻他已無退路,沉喝一聲,剎那間雷聲大作,似天崩地裂,竟是攪起比適才更為猛烈的聲勢,悍然殺來,猛地一口咬在了張衍肩頭之上。

        其實似這等殘酷的神魂較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半點轉圜餘地,張衍事先雖有佈置,但不到萬不得已,他哪肯放任這等老魔來自己身軀之中相鬥?

        便是有魔簡相助,他也沒有必勝把握。

        不過到了此時,雙方都是沒有了退路,唯有殊死一搏了。

        張衍嘿了一聲,伸出手去,把魔蛟之頭一把扣住,另一隻手捏住他身軀,吐氣開聲,就將其扯成兩段。

        那魔蛟一散,眨眼又聚攏一團,復了原貌,竟是絲毫不停,再次撲了上來。

        兩人翻翻滾滾,廝殺拚鬥,明知自己神魂在被玉簡不停吸攝削弱,但老魔卻是攻勢如潮,兇狠狂猛,毫無半點畏懼退縮之念。

        但畢竟張衍有九攝伏魔簡相助,只要不一次被對方拿下,便不虞損失,卻是越戰越強,此消彼長之下,到了最後,泰衡老祖神魂欲散,漸漸有些支撐不住了。

        也了不知多久,當張衍再一次將魔蛟的身軀撕扯開後,伴隨著一聲深沉的嘆息,那魔蛟龍身影便慢慢潰散而去。

        張衍身軀微微一震,當他再次睜開眼睛之時,似是虛空生電,精芒閃耀。

        面前蒼山遠影,林海流濤,那一座牌樓正立在面前。

        在那識海之中不知過去了多少時日,但其實外界只過去了一瞬。

        他略一沉吟,一甩袍袖,順勢又將陣門關了,起身在雲天之中一轉,隨後目光一閃,往地上一落。

        在他面前,泰衡老祖手握一截殘骨,盤膝坐於地面,身上已經沒了氣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1-8 20:50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再得真種 五器之傳
                   
        張衍負手站在泰衡老祖身前,目光平靜地看著。

        這具肉身原為岳御極所有,後來又被泰衡老祖所佔據,但後者在其上所下功夫的並不多。

        魔道中人,一身法力大多合在元靈之中,以便危急之時,還能棄體而去,元靈另覓寄體而存,對肉身遠不似玄門弟子那般重視。

        是以泰衡老魔轉道入魔之時,只是重新把元嬰煉化了一番,便是吸納了血肉進來,也是元靈之中填補,並未太過顧及這具肉身。

        張衍把目光慢慢投注在那截斷骨之中。

        適才那魔蛟元嬰被北冥劍斬殺之後,似是又被此物重新吸納了進來,其中定有古怪。

        泰衡老魔在大殿之上那番施為,他因離去的早,是以並未見得,但他知曉這老魔根腳,因此心中已是大致猜出了此物來歷。

        張衍上前一步,伸手過去,握住那一截斷骨,將其拿了起來。

        方才把靈氣透入探查,便感受手臂輕輕一顫,其中精元之氣似海嘯狂瀾一般,竟是龐大到無以復加。

        張衍不禁露出了一絲驚喜之色。

        泰衡老祖當年斬下那截蛟尾之時,除了那一縷殘魂之外,還有其數千年修行下來的魔道精元,只是不得肉身接納,那魔魂便是吸去也留之不住,因此一直未曾去動。

        雖說萬年以來散失了大半,但餘下精元皆在此中了。

        此本來是那泰衡老魔準備突破洞天之境所用。可是他奪舍張衍未成,這也一併留了下來。

        張衍本想用魔簡將此物先吸攝了,但是想了一想,又覺得此物對自己來說至關重要,當要慎重,眼下倒不必急於一時,因為將這截斷骨收入了囊中,準備回了洞府再做處置。

        他又把岳御極隨身之物檢視了一番,見那四件瑤陰派的傳承之器俱在袖囊之中,一件不缺。不由點了點頭,

        只是除此之外,他還意外發現其中尚有一枚封魔禁令。

        這禁令之上符籙隱隱,看那手法痕跡,似是封禁未久。

        張衍目光動了動,已是猜出其中封禁的是何人。

        不過此人一身修為也極是厲害,如今他倒不敢貿然卸了禁封,便一齊收起。

        待再無什麼重要之物後。他把心意一催,那九攝伏魔簡就自眉心中飛了出來,旋空一繞,自岳御極鼻竅而入,不過幾息時間,就將其一身血肉吞吃了個乾淨。隨即一聲清鳴,又回了他身軀之中。

        張衍把袖一抖,那機樞金印飛了出來,催動法力一個運轉,那金印一顫。飛出一道雲氣,整座瑤陰山之景物化影而出,歷歷呈現於眼前,他目光如炬,把整座大山觀覽了一遍,卻見一座宮闕之中。方振鷺正隱在一處,神色之間頗為狼狽。

        張衍略一思忖,掌門之命緊要,再說他已隱藏了身份,此時倒也不便與之相見,不妨先將此人困在這處,待稟明了掌門再做安排。

        他把機樞金印稍一運發,就有一道牌樓憑空出現。一甩大袖,就踏入往外而出。

        一步跨出陣門之後,他左右一掃,見此處距離青桐山不遠,還有不少遁光在天邊飛馳,不過開啟陣門時,所選出路恰在一處隱秘山腳,動靜倒也未曾讓人察知。

        縱身轉了一圈後,見確實無人,就起了機樞金印,略一運轉,就將牌樓移去,將那山門緊緊合閉,隨後再催動其中部分護山大陣運轉。

        這護山大陣有人操持和無人操持那是天差地別,經他之手,那出入門戶每時每刻都在變幻不定不說,連其中山道之路亦被鎖死,只要不得他允許,便有大能修士到來,也是休想闖入其中。

        再檢視了一遍,確認再無遺漏之後,他便拔身縱躍,駕劍光而起,起全力往溟滄派回返而去。

        但見一道劍遁光華橫過天際,飛馳而去,眨眼消失不見。

        三日之後,張衍便回得昭幽天池,他也不驚動門中僕役弟子,開了陣門,直入十二重洞府,往小壺鏡中一落,坐定蒲團之上。

        那鏡靈察覺動靜,欣喜迎了出來,揖禮道:「是老爺回來了。」

        張衍笑了笑,把那些裝有地煞的玉壺自袖囊中取出,叮囑道:「此間有一十六道萬年地煞,你且去放置好了。」

        鏡靈神色一凜,他穩步上前,小心接過,想了想,道:「老爺,原先桂府主並未養煉地煞,府中倒是沒有種煞之地,不過小的可現在動手,只需半日,就在這天池地下另闢一府,供老爺種煞。」

        張衍微一頜首,道:「此間地煞自我取出之後,已過去十三日,再有幾日怕要消散而去,你當要小心了。」

        鏡靈一拱手,沉穩言道:「老爺放心,若是散去些許,拿小的是問。」

        張衍又思忖了一會兒,就將那截魔蛟斷骨取了出來,道:「此物也是至關緊要,不過我稍候要去拜見掌門,攜在身上恐有不妥,你自收去放好,我回來再問你討取。」

        鏡靈見張衍說得鄭重,不敢多問,也是上前接了。

        張衍尚要前去掌門處覆命,府中之事也不去多問,又吩咐幾句,就命那鏡靈退下。

        隨後他將掌門先前那信函拿出,目光下移,停在那下方法印信之上,把法訣一掐,那信箋一顫,就有一道光華把他一罩,裹著他衝出洞府,須臾衝破罡氣,直入浮游天宮之中。

        這道金光到了天宮之中,似乎不欲驚動旁人,折了幾折之後,就往一處偏殿落下。

        光芒一散,張衍腳踏實地,抬眼往去,這偏殿門前,有兩座仙鶴銅像,香爐中煙氣裊裊,腳步聲起,一名眉清目秀的道童走了出來,稽首道:「張師叔,掌門祖師知你到來,特命小童在此等候,請隨小童入殿。」

        張衍點了點頭,踏上石階,隨小童入了殿中。

        一抬頭,見秦掌門坐於殿中蒲團之上,懷抱拂塵,雙目微閉,身後有一道無邊無量的天河流轉不停,忙走了兩步,上前行禮,道:「弟子張衍,見過掌門。」

        秦掌門睜開眼睛,看了張衍幾眼,溫和一笑,道:「張衍,你回來了,此行可順遂否?」

        張衍沉聲道:「回稟掌門,得那三道法符之助,弟子幸不辱命。」

        他把那瑤陰派傳承五器拿了出來,又將此行經過略去一些,修修改改,大致說了一遍。

        秦掌門卻對那五件傳承寶器並不多看一眼,只是嘆道:「此行你為殺滅這萬年魔頭,捨了一道北冥師叔的分身劍形,卻是門中虧欠了你,當要補償你一番。」

        他手指一點,一道金光閃耀的符籙飛來,便鑽入張衍眉心之中,言道:「我如今賜你一道真印之種,除了不可外傳,用與不用,皆由你擇之。」

        張衍一怔,隨後大喜,他凝聚真印與他人不同,全無先人之路可尋,唯有自己摸索,而有了掌門這道真印在手,以作參照,自己再行推演起來當省力許多,一個稽首,道:「弟子多謝掌門賜下真印。」

        這時他忽然又想起一事來,道:「方師兄如今還被困界中,因此事緊要,弟子怕他洩露小界底細,是以不敢輕易放他出來。」

        掌門頜首道:「此事你處置妥當。你此行奉我之命,潛隱身份而去,不可外宣,待過得幾日,你再持金印走上一遭,將他尋回,至於霍軒那處,我自有法旨前去,為你記上一功,不必再行分說。」

        張衍心中一定,此行他本是前去相助方振鷺,但後來因有密令在身,並未在其眼前以真面目出現,本來不好在霍軒那處交代,但有掌門降下法旨,替他遮掩,自是無需再去分辨什麼了。

        秦掌門看了看張衍手中五件寶器,卻也並不收回,微笑道:「這瑤陰派傳承五器既現已歸我溟滄派所有,當要擇一傳人才是,此事還是要落在你的身上。」

        張衍不免詫異,道:「弟子乃是溟滄派門下,又怎能接下瑤陰派傳承?」

        秦掌門笑道:「我非是要你改換門庭,以你眼下之修為,這一方小界便是予你,你也守之不住,我如此說,那是因為此中另一番道理。」

        張衍謹慎言道:「還請掌門真人明示。」

        秦掌門看著他,道:「那傳派之人另有其人,不過此番因果乃是你出面了結,是以那人轉世之身當要拜入你之門下,三十年內,你且留心注意,一名眉心有眼之人,若是見得,當要領回山門。」

        張衍自忖此事利大於弊,便點頭應下,心中暗忖道:「既是轉世之身,不知此人前身是誰?」

        秦掌門一擺拂塵,又道:「此事你自留意便可,尚且不急,你出行之前,我曾承諾於你,只要除了那老魔,你便可再擇一門神通修習,門中十二門神通,你看中了哪一門,可自去經羅院處翻看,若有不明之處,可來我處問詢。」

        張衍聽了此言,心中不免一喜。

        傳下一門神通固然是好事,但能得掌門親自指點,那是何等機緣?

        孟、朱、顏、孫四位洞天真人皆是掌門真人親傳弟子,可見其教徒之能。

        況且有了這層指點之恩,再有人想打他的注意,當要深思一番了。

        當下連忙拜謝。

        他心中隱隱察覺到,似乎自己為掌門辦了此事之後,態度比之先前親近不少,這其中或許還有更深一層的用意,只是卻不是他現在所能看透了。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26 17:22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1-8 20:50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8 21:00 編輯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印法力助神通
                   
        張衍自浮游天宮出來之後,已是入夜時分,他抬頭望去,只見滿天繁星,一條璀璨銀河橫過長空,倒懸天穹,壯闊已極。

        他仰首看了片刻,胸臆之中頓生一股奮揚向上,踏破天宇,遨遊九天之感。

        正待起身飛遁之時,這時卻聽身後有人言道:「這不是張師弟麼?」

        張衍回首一看,見是一個臉型圓胖,頗有幾分滑稽之感的修士正笑眯眯看著自己,此人他也是認得,便稽首道:「原來是苗師兄。」

        對面之人,乃是掌門所收記名弟子苗坤。

        此人曾奉掌門之名,入蘇氏族中潛藏了二十餘年,後來掌門為褒獎於他,不但將此人收入門下,還賜下原為蘇奕鴻的洞府深津澗九曲溪宮為他道場。

        苗坤發出一聲爽朗笑聲,走了上來,先是看了看偏殿,再打量了一眼張衍,問道:「師弟,這是來見掌門恩師的吧?」

        張衍笑了笑,坦然言道:「正是。」

        苗坤深深看了張衍一眼,他深知這處偏殿等閒人來不得,除非是掌門信任有加之輩,心思不由動了動。他目光一轉,笑聲又洪亮了幾分,言道:「想不到在此遇得張師弟,說起來,二十餘年前,為兄便與你有幾分交集了。」

        張衍不覺微訝,他乃是修道之人,若是與人見過一面,定當不會忘記,他回憶了一番,確認自己之前從沒有見過此人。

        苗坤哈哈大笑。道:「當日你去水國為使,途中曾遭那賀方攔阻,後來賀方殞命,蘇奕鴻便特命我來追殺於你,只是後來我隨意找了個藉口敷衍過去,推說尋不到你。」

        張衍神色一動,立刻推斷出此人說得當不是虛言。

        當年他與羅蕭兩人殺了賀方之後,因怕有人前來追殺,因此後來去水國一路之上小心謹慎。

        但奇怪的是,始終未曾有人前來。本以為是躲了過去,原來竟是蘇奕鴻正好把追殺之事托在此人身上,當即拱手一禮,肅容道:「那真要多謝苗師兄了。」

        「不礙事,不礙事,不過些許小事。」

        苗坤連連擺手,又大有深意地言道:「況且便是我來,張師弟想必也有辦法脫身。」

        他今日說起此事,並非是要挾恩求報,而是出於想要結交張衍的目的。

        他雖名義上是掌門的記名弟子,但潛入蘇氏二十餘年,門內根基著實不深。

        他之同門,便是那四位洞天真人。修為之上天差地別,哪裡敢去打什麼交道。

        而在其他門人弟子看來,也是尊他輩分,親近中帶著疏遠。

        他表面上看似風光,但在門中可交之人其實並不多。

        如今魔劫將近。他又一人獨鎮深津澗,雖收了幾個弟子,但對大局無益,未免感到有些孤立無援。

        但張衍便不同了,他乃是周崇舉門下,認真計較起來與他也是平輩。

        張衍之洞府乃是昭幽天池。與他那九曲溪宮近在咫尺,奇妙的是,兩人在門中地位還頗有幾分相似之處,且修為又是相若,若是能守望相助,彼此都能結一強援。

        苗坤撫著胖大的肚腹,呵呵笑道:「今日為兄來此,本來有幾個修行之上的疑難。想來請教師尊,不過掌門今日既然見了張師弟,想必也無暇來見為兄了,相請不如偶遇,師弟若不嫌棄的話,不如隨為兄去深津澗小坐一番如何?」

        張衍本想推脫,但苗坤卻是執意相邀,盛情難卻之下,便道:「也好,便去師兄府上坐一坐。」

        苗坤不禁歡喜,與張衍一同啟了法符,出了浮游天宮,隨後起了兩道遁光,出了龍淵大澤,望北而走,用不了多時,便至那深津水府。

        此處是張衍第二次到來,在苗坤引路之下,開了護府大陣,往主府中而去。

        兩人到了大殿之上,分賓主坐定之後,就有兩名侍女上來奉茶。

        張衍仔細一打量,見周圍佈置略簡單,不說不能和他昭幽天池相比,便是與普通洞府相較,也是有些寒酸。

        原先深津水澗為蘇氏所有,被門中弟子攻破之後,洞府早已是殘破不堪,府內明珠彩掛,器皿陳設不是被毀,就是被搬了去,眼前這些,這還是苗坤重新裝點的,只是畢竟他在門中根基淺薄,便是為了這些物什也費了一些腦筋。

        苗坤隨他目光一望,不免有些尷尬,道:「師弟可不要嫌棄為兄這裡冷清才是。」

        張衍微笑道:「哪裡,些許擺設之物,師兄若不介意,小弟可命人自那躍天閣中調撥些許過來。」

        張衍非但是下院之主,還是躍天閣掌閣,但凡真傳弟子洞府分派,包括零散之用,皆是由他主理。

        在他看來,左右不過是一些俗物,就索性做個順水人情。

        苗坤面露喜色,道:「那為兄也不推辭了,不瞞師弟,這洞府太過寒酸,為兄待客也嫌無臉啊。」

        欣喜之下,他大袖一擺,命侍女端了兩罈美酒上來,舉杯言道:「此酒乃是蘇氏昔日珍藏,對修士大有裨益,破府之後多數被門中搜去了,為兄私下昧了些許下來,師弟定要與我痛飲一番,不醉不休。」

        張衍也不客氣,當即舉杯與他對飲。

        兩人推杯換盞,彼此說了些門中秘聞趣事,不覺過了一個時辰。

        此酒果然不愧蘇氏珍藏,飲下之後,內氣澎湃,似又有幾分增進,只是後勁甚大,張衍還好,苗坤已是有些醉醺醺了。

        藉著酒意,苗坤突然說道:「師弟可知,為對抗那魔宗,霍軒有心扶持溟滄派之外五個門派。待那魔劫起時,好做我派前軀臂助,只是掌門卻還並未得回覆。」

        張衍聽到這話,神色一動,手中酒杯也是頓了頓,心中立時盤算開了。

        霍軒此法因是頗費了一番思量的,如今他身為十大弟子之後,急於擴展自身勢力。

        扶植門派此事若成,可以說是名正言順把大把修道外物拿在手中,想給誰便給誰。

        而且他根本無需多做什麼。只要放出風去,稍給幾個小門派一點甜頭嘗嘗,怕是就有不少門派要上門來巴結於他。

        如此借門中之力,卻無形中將自己的聲望抬高,若是往深處想,恐怕更是為了那十六派鬥劍在做鋪墊,可謂一舉多得。

        張衍暗自思忖,那北辰派與溟滄派相距不遠。不知是否也霍軒定計之中?

        若是如此,倒也不能任其插手進來,而要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想到這裡,轉過頭來,鄭重道了聲。道:「師兄,多謝告知此事。」

        苗坤醉眼朦朧,有些茫然抬頭,道:「為兄適才說了什麼了?」

        見他有意裝糊塗,張衍也不再提及。微微一笑,道:「師兄看來今日不勝酒力,那小弟便也告辭了,來日還請師兄來小弟府中做客。」

        張衍揮了揮手,立刻有兩個侍女上來,將苗坤攙扶了進去。

        把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後。他目光一閃,獨自一人出得九曲溪宮,破空飛遁,往昭幽天池回返而去。

        他劍遁迅疾,未多時回了洞府之中,入主府坐定,就喚來鏡靈,問道:「那地煞可曾安排穩妥?」

        鏡靈言道:「老爺寬心。那一十六條地煞皆是種下了,無有些許流散遺漏。」

        張衍點頭道:「如此便好,除此之外,可還有他事?」

        鏡靈道:「正要稟報老爺知曉,方才有一名道姑前來,自稱是十大弟子之一鐘穆清門下,送一隻石匣前來。」

        他雙手一托,將一條有半尺長短的石匣遞了上來。

        張衍拿過石匣,打開一看,便見一枚金光閃耀的符籙躺臥其中,頓知是那鐘穆清答應予他的真印之種。

        張衍把蓋一合,對那鏡靈言道:「你且先退下吧。」

        鏡靈一個欠身,轉瞬不見。

        張衍把石匣往旁處一放,將那自瑤陰山取得的一截殘骨取了出來,往案前一擺。

        隨後他心意一催,那九攝伏魔間就化一道流光,從他眉心之中飛了出來。

        這玉簡繞了這殘骨一圈,似是見無從下手,簡身一晃,須臾散化為一道霧煙,往下沉去,將其重重包裹了起來。

        這玉簡與張衍心意相通,他頓時察覺到,若要此簡將這截殘骨盡數吞噬,而又不散失半分,怕是要一年半載,

        張衍也頗有些意外,這九攝伏魔簡哪怕是吞食大妖桂從堯遺蛻,也用不了多少時日,想不泰衡老祖一截萬年斷骨,竟是要費去如許多功夫。

        他目光中露出奇異之色,心中不禁暗道:「這泰衡老祖,莫非是什麼上古異種不成?」

        不過此人來頭越是不凡,對他玄功補益也是越大,倒是有幾分期待之心。

        現下既然煉化不了此物,張衍便把目光投注在那石匣中的真印之種上。

        此一枚,再加上秦掌門送與他的那一枚,如今他共有兩枚真印種子在手了。

        有此兩枚真種,他便可著手推演,試著凝聚自身真印,不過在此之前,卻還有許多事要做。

        那法力真印一旦凝聚之後,就會將自身所會功行道術再行提升一層,運使起來威能更為宏大。

        是以再過一關之前,修士無不是精研功法神通,以便那凝聚真印之時能將自身所學變得更為精深。

        丹成之品越高者,真印所能寄託容納道術便愈多,提升的威能便也越大。

        尤其那門中神通,修行起來著實不易,要煉至那收發如意的境界,通常要用上數十上百年。但在凝聚真印之前習得,再借凝印之時提升了此法,那以後便無需那許多時日再行修煉。

        例如莊不凡,得了那「大羅天袖」,這一門神通威力之大不可思議,但只修煉了一十六年就已有所成就,一來是他所修行的《坤玉微塵功》本就與這門神通相契合,二來那就凝聚法力真印之時,借了那丹成三品的龐大精元,將此門神通一舉提升之故。

        丹成上三品之人丹煞雄渾,可在真印之上寄託的道術比之尋常修士多了數倍不止。

        當然,也有那些專求一道,只將一門道術提升上去的修士,這只看修士個人如何決斷了。

        至於那些個在化丹三重之前未曾修習到上乘法門的修士,便是凝聚了真印,也提升不了多少實力,日後就算有機緣學得一門神通,所化時日也數倍於上述修士。

        張衍丹成一品,可以想見,他若是借凝聚真印之機提升道術功法,當是遠勝同儕,因此在此之前,他自然要把那些個神通法門一一習得,只是如此一來,所費時日便更為長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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