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智能工廠 作者:觀星的乃粉 (連載中)

 
machreeooo 2012-11-12 22:05: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8 85872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20:38
第三百五十四章 山林激斗

    靜謐的密林中,但聞零星的鳥鳴,還有微風撫弄枝葉的唦唦聲。

    一步,兩步……

    還差五米左右就可以動手了,周之浩放慢腳步,由于多年的實戰經驗,此刻的周之浩並不驚慌,常年練就的本領換得現在危險重重中的心平氣和。

    突然,周之浩開始啟動身體,他在離對手兩米的位置一下子撲了過去,左手捂住對方的嘴巴,右手用最快的速度把軍刀劃過對方咽喉,隨即兩只手狠狠地扭斷對方的脖頸。

    總共只用時三秒,這個副槍手便悄無聲息的死了。

    周之浩看了看那個人的模樣,是個亞裔人,非常年輕,黃面無須,但身形彪悍,從槍械上也不難判斷出他們的武裝實力,整套裝備都是非常先進的歐洲貨。

    能為護衛配備如此精良的武器,別墅里住著的大人也不難推測,絕對是肥美的大魚。一想到這次行動可以在地宮總部換算成多少內部權限值,周之浩的心緒頓時激昂起來。

    周之浩蹲在副槍手的位置上,大約過了兩分鐘,警惕性讓他不敢輕易行動,因為一般的狙擊手和副槍手之間,需要隔段時間聯絡一次,彼此確認敵情。

    但是通過觀察,周之浩並沒有從副槍手身上發現什麼聯絡的工具,一番簡單的搜索之後,周之浩心里一涼︰「難道他們通過其他的途徑聯絡?」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周之浩听得出來,那是狙擊槍的聲音,不過方向並不是朝著他這邊,而是李岩林的位置。

    原來,剛才李岩林听到了樹林里的槍聲,以為周之浩陷入危險,因此想要遠程幫助一下,于是他拿出自己的狙擊槍,跟那位朋友對峙起來。如果再听到槍聲,他會毫不留情地開槍。李岩林手里的那個狙擊槍經過很多次組裝,射程遠遠高于一般的狙擊槍。

    自從布爾戰爭以及冬季戰爭之後,狙擊槍正式成為部隊編裝之裝備就有英國與蘇聯兩國,英國士兵受創于神射手居多的布爾人,而蘇聯部隊則是受創于芬蘭士兵的精準射擊技術。

    因此兩國正式大量訓練具備狙擊專長之步兵或特殊任務人員,這自然是不斷開始對世界各國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進而紛紛效尤。

    然而盡管各國陸軍開始承認狙擊槍的價值,但是一直要到一戰陷入壕溝戰的僵局以後,狙擊槍才被發現能夠在壕溝戰中發揮片面的戰術上的彈性與效果,因此大量地被從軍械庫里翻出來送到前線。

    至于第一款正式的軍用狙擊步槍,相關的戰爭學者們都認為是英國的李-恩菲爾德步槍型。作為英國的盟友,日本也在小範圍開始使用一種根據該款槍械改進而來的狙擊步槍。

    狙擊槍被推上另外一次高峰應該是在二戰時期,一反一戰的常態,狙擊槍于二戰中的部隊是常態性編裝裝備,基本上各班得配屬狙擊手一名、狙擊槍一把。

    而非有如一戰為任務性需求而編裝。狙擊槍于二戰中依然保持無腳架的古老手持方式,搭配2.5倍瞄準鏡,並且多了一般步槍沒有的托腮板。槍機拉柄也因為瞄準鏡的位置關系而被槍廠重新修正設計,截直取彎以免干擾槍機動作。




    一直到戰爭末期不論交戰各國狙擊手的數量確實已有長足的發展,包括其裝備,均在各項地面任務中將其職務與效率發揮到極致。

    雖然現在一戰還未正式開始,但經常與蘇俄發生軍事沖突的日本,卻也在狙擊步槍領域有著不少建樹。大規模的列裝還未開始,可並不妨礙日本陸軍在小範圍的精銳親衛部隊內進行實驗性列裝。

    就在太陽慢慢落山的時候,李岩林發現對面的狙擊手有了異樣,他好像在尋找什麼目標。他心想可能隊長周之浩已被發現了。

    于是,李岩林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衣服扔上了天空,也就在這一瞬間,對方狙擊槍的聲音響了起來。周之浩與李岩林並肩征戰多年,似乎也猜透了這一用意,三步化成兩步,一躍撲到狙擊手所在的樹上。

    非常狠辣的一腳踹側在對方的心髒位置,這一腳的力度著實讓人難受,使得那位日本狙擊手生生地被踹到地上。

    緊接著,周之浩敏捷的一縱身跳了下去,又是一腳狠狠地掃過對手的太陽穴,然後又起一刀,劃過對方喉嚨。數個動作干淨利落,連貫如一,如同凶狠的花豹在獵殺弱小的野兔。

    生體改造過的肉身,賦予了周之浩超乎尋常的力量,在一連串的措手不及之下,敵人黯然飲恨。

    這兩個人總算被清理完了,可是,由于槍聲的出現,那些隱藏在周圍的武裝分子做出了相應的對策,而這些也是引起了周之浩所擔心之事。

    「從這兩個人的水平看來,對方最起碼應該接受過專門的特種訓練。」李岩林從周之浩的講述中得到了這一點。

    周之浩點點頭︰「沒錯,而且他們是亞洲人,很可能是日本陸軍之中的精銳,看著衣服上的肩章,就可知兩人至少都是中士。」

    解決了兩個暗哨,但周之浩和李岩林一點也不覺得高興,自槍響的一刻起,原本的任務戰術就宣告失敗了。

    得到警示的敵人,肯定會加強戒備,幽爪小隊的行動由潛入暗殺變成正面強攻,這情形自然完全不同。不過局面依然如此,沒有時間讓自己後悔和猶豫了,無論付出何等代價,任務都必須達成

    「看起來,我們這次的救援任務會相當艱難。」李岩林擔心地說道,小隊成員彼此都是熟識,這樣的強攻不知要犧牲幾名隊員,不過此時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周之浩點點頭,看了看遠處,小聲說著︰「望遠鏡。」

    「怎麼了?」李岩林發現周之浩有些不對勁。

    「他們包抄過來了,目前應該是分成兩隊,一隊掩護目標人物離開,另一對佯裝搜索,同時也是想要拖住我們的步伐。」

    「我們現在怎麼辦?」李岩林趕緊舉起望遠鏡,果然發現周圍有很多地方出現動靜,時間緊迫,繼續等下次只會遭遇更大規模的後續部隊。幽爪小隊全都是生體改造過的超級戰士不假,但是和軍隊正面抗衡,根本消耗不起。

    周之浩笑了笑︰「還記得我上次講過的嗎?再嚴密的搜索都會留下空隙。」

    「隊長是說,我們要從這些搜索的隊伍中間插過去?」李岩林感覺有些冒險,畢竟對方不是簡單的部隊,而是日軍之中的精銳。

    「怎麼,怕了?」周之浩不以為然的問著。

    「關于日本的陸軍精銳,我們還是不要太輕視比較好,畢竟我們正處于敵人的老巢,要是陷入重重包圍,我們也是插翅難飛」

    「最危險也說明最有機會,只要我們順利地插過去,就可以直撲別墅內的另一隊人馬。一旦完成任務,自然不用擔心突圍的事情。」周之浩似乎胸有成竹,也給了李岩林以及其余十八名隊員莫大的信心。

    眼看著對方正慢慢包圍過來,幽爪小隊開始了史上最危險和最刺激的刺殺與突圍計劃。

    人的一生,很多時候總無法感覺到自己的走向,有的時候人會執著于一些事情,有的時候人又或許會因為一個想法踏步向前。周之浩加入了地宮,參與了有關生體改造的「猛士計劃」。

    無論擁有何等超人的力量,他始終還是無法左右時代的命運,只能遵循命運的足跡,像一只迷途的羔羊,苦苦地尋覓著方向。




    可作為一名特種兵,周之浩早已經習慣了在生死之間的穿梭,每一次接受危險任務,他都感覺是在與死神抗爭。多年凝聚的求生能力總能讓他化險為夷,那種敢于向死神叫板的大氣是平常人無法想象的。

    而李岩林也曾經是一個桀驁不馴的特種兵精英,剛來到「幽爪」的一段時間,並不服從任何人的領導。然而,當他從視頻中看到周之浩面無表情地手拿定時炸彈,嘴里叼著自己的一根香煙,緩緩地走出戰爭迷霧時,他的心被震撼了。

    那個背影,給他上了生命中最驚心動魄的一課。

    此時,長春以南的高山密林中,周之浩和李岩林一前一後,一左一右,相互掩護著,緩緩地鑽進了密不透風的包圍圈,這需要一種膽量,一種敢于正視生命的膽量。

    其余十八名隊員也是彼此相隔著一定的距離,將各自的活動半徑交相勾連在一起,擁有無線通訊耳麥的幽爪小隊,並不擔心因為隊形的分散而失去聯絡,反而因為這種若即若離的戰術,擁有很好的靈活性。




    大約走出一百來米,走在前面的周之浩突然停了下來,不遠處,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擺手示意其余隊員隱藏好自己的身形,而他則拿出隨身攜帶的短刀,緩緩地躲在一棵大樹後面。

    彼此間之間五米的距離,二十對精亮的眼楮籠罩著周邊將近一百八十度的範圍。

    「咕嚕咕嚕」李岩林模仿鳥叫聲,這是小隊中的暗號,他在向周之浩發送信號,此時他伸出三個手指頭,然後又指了指右邊的方向。

    周之浩側身一看,才點點頭,然後用左手的拇指指了指左邊。

    瞬間,周之浩全身發動起來,像是一頭矯捷的豹子,突然撲了上去。與此同時,後面的一眼林也從最近的距離一躍而起,手里的短刀同時離手,朝著最右面的那個人插去。

    而此刻,周之浩又順手扔出軍刀,解決了前面的一個人。兩人喘了口氣,拿出自己的軍刀,將三個死尸隱藏進灌木叢中。隨後就是後續隊員的跟進,望著這個方向搜索而來的士兵才有三人,證明對方還並不知道幽爪小隊的人數與實力。

    仔細想想其實也是,長春畢竟是偽滿洲國的首都,偽軍與日軍在這里都部設有大量的防御力量,他們不會願意相信居然有如此強大的敵人潛入到自己的身邊。




    「他們的實力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李岩林一邊看著周圍一邊說道。這同時也是在鼓舞小隊的士氣,讓隊員安下心來。

    周之浩搖了搖頭,「不對,看樣子他們只是不太擅長山林作戰,從剛才右面那個人的反應速度來說,他的身手同樣是遠超普通的士兵。哪怕與改造過後的我們相比,如果配合上合適的武器,恐怕也是不小的威脅。」

    「嗯,可能吧。接下來怎麼走?」李岩林又問,畢竟周之浩是隊長,戰術指揮的經驗也更加豐富。

    「換一個路徑,剛才那一撥他們三個走在最前面,後續的力量也會最快到達,左右兩邊的第一波力量現在估計已經過去了。」周之浩簡單地分析著形勢,讓隊員也是心下了然。

    而這次,周之浩保守的判斷出現了差錯,那三個人之所以走在最前面,是因為他們的移動速度太快,跟其余日軍首位的的整體失去了掩護。

    包圍圈似乎不是按照錯落有致的方式圍成的,而是成一個直線型,這種搜索方式一般是因為雙方的兵力懸殊太大,看起來對方認為他們人並不多。




    于是,周之浩選擇了一個方向,一頭扎進密林深處,李岩林看著隊長的背影,心中敬服與畏懼的情緒都有。口中喃喃細語︰「真是一個可怕的家伙,不愧是經過五段改造的‘猛士’,如果火力全開的話,不知道他能在這樣的復雜地形下殺死多少敵人。」

    周之浩的第一步是故意放下一個標志,他知道,對于一些偵察兵來說,這個標記一定會被發現並且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這種標記是一般部隊常用的,用于指引自己後續隊友前進的記號,很多特種兵對這種標記都相當熟悉。

    布置好一切後,周之浩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自己安排好的陷阱當中。大約二十分鐘過後,早已經隱藏起來的他突然听到了聲響。

    「看來我是高估他們了,這麼長時間才找來。」周之浩眯著眼暗暗心道。

    突然,周之浩發現不對勁了,自己身後襲來一陣涼意,他能感覺得到,有人已經發現了自己

    隨著那種寒意慢慢增加,周之浩也是慢慢地閉上了眼楮,因為他現在絕對不能首先暴露出來。否則,周圍的敵人就會像一群豺狼一樣撲向自己,有可能瞬間把自己咬死。

    哪怕是身上穿有防護服,對方可都是神槍手,要是被狙擊子彈擊中頭部,自己也還是會死的。

    周之浩幾下深沉的呼吸總算是穩住了心神,想想自己經歷的無數次死里逃生的經歷,什麼樣的戰場沒上過,心中卻也不太驚慌。不過同樣不會冒然出去,這樣的風險可不值得嘗試。

    砰砰

    幾聲清脆的槍聲傳來,密林瞬間在這刺耳的聲音後變得死寂。周之浩用力握緊拳頭,牙關一咬,朝著遠處繼續前進。在距離別墅還有一公里的位置時,還是踫到了麻煩。

    看起來,日本陸軍方面為了這些高級軍官的護衛任務,準備得非常充分。雖然派出了大量的兵力來搜索密林,可是對于別墅警戒也布置得相當精密。

    感官敏銳的周之浩能從中嗅到一絲的殺氣,這種殺氣很少見,應該是屬于日軍高層中殺人如麻的精銳士官團體。

    這些經常親臨一些作戰的超級士兵,才是軍隊之中的靈魂所在,一個國家的主要戰力,也多是依靠這些軍中骨干撐起來的架子。

    既然是高手,周之浩絕對不敢輕視,他慢慢地繞到了一棵大樹後面,此時,那種寒氣再一次襲來。他感覺那個人離自己並沒有多遠,但是卻無法判斷出大體的位置,這是很致命的,因為戰場之上,最忌諱的便是不了解對方。

    也許剛才自己一系列的舉動都被對手看在眼里,那就意味對方掌握了主動權,這對周之浩來說無疑是致命的。他現在唯一還能保持的優勢就是本身的超人力量和強大的防具裝備,這雖然不能帶來絕對的安全,但意味著自己將比對手擁有更多生存的機會。

    在這種非生即死的局面里,所有保命的因素都直接等同于戰斗力的加成,許多時候,生和死的機會都只有一次。但很值得慶幸的是周之浩擁有更多的機會,自己的生存,就是敵人的死亡,他有著這樣的自信

    果然,就在周之浩努力尋找對方位置的時候,一個人突然從他的背後的樹上躍身而下,亮閃閃的軍刀朝著周之浩的胸部刺來。

    周之浩順著刀插來的方向往後一躺,憑著靈巧的身形躲閃開來,刀子並未能刺進肉里,而僅僅是在韌性極佳的外層高分子聚合物胸甲上留下了淺淺的痕跡。

    不過從刀子的力度和手法上看來,對方對軍刀的使用技巧相當精湛,這是周之浩此前未曾預料到的。不過既然對手已經暴露,他反而暗自慶幸,這樣還算是公平,而且就從剛才這一招上,周之浩對雙方的實力有了很清楚的認識。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20:39
第三百五十五章 國府內爭

    晴朗的涼風不停流淌而過,天空萬里無雲,一片碧藍。

    這棟別墅從常規意義上來說的確是個非常豪華的建築,根據北方濕干冷的氣候,別墅的設計也是非常適應氣候的需要,而且建築材料都是采用昂貴的建材。

    別墅外圍是一圈花圃,花圃中央是一個山泉水組成的人工音樂噴泉,伴隨著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噴泉的高度有起有伏,錯落有致。

    出現在眼前的畫卷確實非常唯美,可就是如此溫馨怡人的場景中,此時早已如同修羅煉獄一般血腥和恐怖。

    周之浩手中反握著軍用短刀,眸光之中閃動著詭異的亮光,那是瘋狂與冷靜交織而成的色彩,殘酷而絢麗奪目。

    破碎的肢體,淋灕的鮮血,死者眼球突起,布滿血絲,定然是在死前遭受著無比的恐懼與痛苦。最後一名軍官,倒臥于周之浩的短刀之下,隨著他的呼吸停止,殺戮也是宣告結束。

    「比想象中要輕易得多啊,雖然這些士兵非常厲害,但始終還只是普通人類的範疇。」一下側甩,短刀上沾染的血跡就自行脫離,恢復了原本冷芒無暇的刀身。像明鏡一般,將這里的酷烈景色與氣息都反射而出。

    周之浩站在別墅的最里面,正靠著沙發做著短暫的休息,他必須迅速恢復體力,以應對接下來的情況。

    「我們損失了兩名隊員。」李岩林正在進行統計,將敵人的尸體與照片一一對應,以確定任務的完成情況。同時因為兩名隊員的陣亡,小隊的氣氛也有些黯然神傷。

    彼此都是同生共死過的戰友,今日折損于此,感傷也是難免。

    「除去他們的外部裝備,然後找個隱秘之處秘密掩埋,在衛星圖上做好標記,說不定以後我們還要來尋回遺體」周之浩心緒也是低沉,不過依舊沉著地下著命令。

    對于這樣的處理模式,其余隊員都沒什麼意見,這已經算是優厚的待遇了。有傷的在處理傷口,同時還要整理武器裝備,檢查彈藥儲量。這里的事情很快就會傳揚開去,敵方的後續大部隊會源源不斷的到來。

    在這片地區被圍的水泄不通之前,幽爪小隊必須提前實施突圍,撤離的方向是往東,那里是長春地勢較高的地段,有深山密林作為掩護。

    「諸位,現在任務已經完成,我們該做的就是想著如何離開這里,返回總部。按照原定計劃,朝著東面的大黑山方向突圍。兩日後,會有直升機隊來接應我們離開」小隊中的通訊員已經將消息通過衛星信號傳送回去,總部的反饋信息也已經收到,周之浩對于局面並無太多的擔心。

    他現在主要考慮的是如何撐過這兩天的時間,日本人死了五名中佐以上的高級軍官,其中甚至還有一名少將,雖然周之浩並不知道這些人的性命和身份,但也足夠明白事情的嚴峻性了。

    無論是偽滿洲國,還是日本關東軍大本營指揮部,對于這種事情肯定是惱羞成怒,前來圍追堵截的部隊絕不會是可以輕易打發的雜魚。

    另外一邊,長春偽滿洲國國務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偽滿洲國國務院,為偽滿洲國的行政機關,也是偽滿洲國國政的最高機關。國務院在體制上是國家元首溥儀的直屬組織,但實際上國務院卻是日本關東軍主導,不少日本人在國務院中擔任各要職。

    軍政部次長王靜修愁眉深鎖,在辦公室里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從他臉上的神情就可看出目前的狀況有多麼糟糕。

    為了好好招待來自日本國內陸軍本部的貴客,國務院特意讓王靜修主持事務,安排了一處風景秀麗的別墅作為住所。

    現在卻出了如此大的紕漏,讓他如何自處?不管是偽滿洲國的皇帝還是日本軍部,都不會輕易饒恕這樣的錯誤,他必須抓住那些膽大妄為的家伙




    指甲深陷入手心的肌膚之中,王靜修渾然不覺痛楚,就連手心已經伸著鮮血也全然不顧。他好不容易爬上了這麼一個高位,豈可因為這樣的事情而前功盡棄?

    「宣佟衡」強壓住心中的怒火與恐懼,王靜修對著門外的侍衛大聲喊了一聲。佟衡是滿族人,同時也是他的親信下屬。

    佟衡,滿族,漢軍瓖藍旗佟佳氏。1895年出生于滿清官僚家庭,8歲時在家塾讀書,十四歲時在北京初級陸軍貴冑學堂入學,辛亥**爆發後,在宗社黨的領導下,組織殺漢團。目前出任偽滿洲國的中央陸軍訓練處中校戰術教官。

    「次長閣下,您找我。」一臉老好人的模樣,佟衡並不像一個傳統的軍人,反而像是一個很懂得討好人的商人。

    「你馬上帶領一個步兵聯隊前往淨月潭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貴客的安全」王靜修一臉決然,用不容置疑的語氣下達著強硬的命令,現在的他已經顧不得許多了,甚至不敢往更壞的方面去想。

    偽滿洲國全面照搬日本的陸軍編制,一個步兵聯隊大概3747人,有馬526屁,各種槍2590桿。甚至還有各種火炮十四門,擲彈筒七十六支,非機動車則少上許多,但也有五十余輛。

    戰斗力並不弱,也算是地方性的二線部隊。

    但佟衡也是玲瓏剔透之輩,如果就這麼應承下來,真要出了事,背黑鍋的可就是自己了。他略帶小心的問著︰「次長閣下,軍情緊急,但我還是要問上一問,如果我部無法及時趕到,又當如何?」

    雖然這種舉動已經算是隱隱有抗命不尊的意思,但現在不先搞清楚狀況,佟衡這麼多年也算是白混了。別看他一臉溫潤的笑意,該強硬的時候卻也絕不馬虎。




    「哼,如果事不可為,也必須抓獲凶手,交予國務院嚴辦」對于佟衡的態度,王靜修頓覺不滿,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發作的時機。更何況佟衡是滿族人,而自己是漢族人,雖然地位相差不小,但王靜修也無法隨意對之進行處置。

    「遵命,次長大人」直到這時,佟衡才以下官的身份稱王靜修為大人,而不是剛才所說的閣下,這里就是表明了服從命令的態度,不過也只是暫時。

    至于說抓獲凶手所謂的「必須」二字,那就是一定要抓到人至于那些人是不是凶手,可就要看情況了,反正大家都只是想在場面上有個過得去的交代。

    望著佟衡漸漸遠去的身影,王靜修恨得牙癢癢,不過卻無可奈何。雖然他是偽滿洲國的軍政部次長,但實際權力還是收到了來自偽滿洲國上層貴族與背後日本陸軍的限制,不可能為所欲為。




    佟衡所率領的聯隊是偽滿洲國在日本扶植下自己組建的陸軍部隊,其中佟衡自己就是軍事訓練處教官,還在西軍內部擔任參謀一職,雖然那只是臨時職務,但也說明了佟衡這人的確有著些真本事。

    他曾經是北洋軍閥時代袁世凱的部下,後來更是奉軍的中層軍官,算是久經戰陣,有著不少作戰經驗。

    現任偽滿中央陸軍訓練處的教官,這個訓練處是對滿系校級、尉級軍官施行補修教育又兼養成日滿兩系初級干部軍官候補者和軍官候補生的教育機關。

    在處本部之下設有步騎炮各兵科的訓練部,擔任本兵科軍官學生教育和滿系軍官候補生教育。佟衡正是在步兵訓練部擔任第一教授班的戰術學教官,在職期間共教授了第一期至第四期由上校級至上尉級的軍官學生280名。

    于第一期步兵甲種學生80名,負責考核這些學生準備晉級少校的上尉加以深造。又教授了第二期第三期的滿系步兵軍官候補生120名,共480名。教育的方針除教授一般戰術原則外,精神方面養成學生親敬日本、敵視中國和蘇聯的心理。

    並且夸示日本軍以皇室為中心,忠勇無比,中東日俄兩次的戰役日本軍優秀強大,反而說中國和蘇聯軍隊決不能與日本軍抗衡的。偽滿和日本共同防衛,共同作戰,是偽滿軍人最榮譽的任務,應用戰術均以中國和蘇聯為交戰國,以養成敵對的心理。

    其次教育上除使用一般戰術外,又由本處研究部編譯一種剿匪戰術,專以反滿抗日人民和抗日聯軍為對象所演練的攻防戰斗的各種方法,特別對游擊戰術和「拉窪」戰法著意引用各種戰例,或采取學生中對抗日聯軍作戰經驗去教育大家,使偽滿軍隊增強對抗日聯軍作戰的力量。




    佟衡之所以執行偽滿的教育方針,目的是在給日寇作幫凶的軍隊去消滅人民的抗戰力量和為即將進行侵略戰爭做好準備。

    帶著整個聯隊將近三千八百人,佟衡意氣風發的踏上了征程,這種行動其實並不困難,就算出了責任,也輪不到他自己來擔。反正他手中握有王靜修親筆書寫的命令文書,不怕被頂出來背黑鍋。

    ??????

    一周之後,周之浩和剩余的十七名隊員早以安全返回了位于涿州的軍事基地內,對于偽滿洲國內後續發生的事情卻是一概不知。

    局勢出奇的平靜,日本軍方與偽滿洲國國務院,都沒有對此事發表任何聲明,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但其中的暗流洶涌,還是讓人心驚,吃了這樣的大虧,即便嘴上不說,日本關東軍肯定也是無法忍耐。

    在北京和天津一帶,中日兩國之間的沖突明顯加劇,而此時的姜瑞元,也在國府大樓里發著雷霆之怒。光亮的腦殼上皮膚通紅,手中拿著中統搜集回來的情報他是怒不可歇。

    將信紙啪的一聲排在紅木書桌上,姜瑞元兩眼怒瞪︰「華軍這是要干嘛?他們這是在蓄意挑起我軍日日方的全面戰爭」




    對于這件事,雖然偽滿洲國的軍政部次長已經在內部聲明抓住了可惡的抗聯暗殺團成員,但實際上不少人都猜出了這事是誰做的。

    對于日本與偽滿洲國而言,抗聯沒有這樣的軍事組織能力和相應的情報搜集能力,對象也就只剩下**黨和華聯了。其中華聯的可能性更高一些,畢竟**軍的情況日本有著比較深刻的認識,知道對方沒有如此強大的特種作戰能力。

    而華聯當初在剿滅紅門赤區之時就曾經展現過類似的小分隊突擊作戰能力,但日本軍部正打算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向**政府施壓,進而挑起兩國的全面戰爭。自從法幣體系全面與日元的結算脫鉤,兩國就再無一絲和平的可能。

    戰爭只是時間問題,要不是軍部上層和日本國內的政客還心存猶豫,土肥原賢二早就利用這次暗殺事件大做文章,在日本國內叫囂著復仇了。

    其余之人,都不願意就此事發表任何意見,楊永泰也趕赴漢口代表國府與日本外交部商議和談事宜,未能留在這里為姜瑞元出謀劃策。

    中日兩國本就火藥味深濃,無論是國內民間,還是日本民眾,都在叫囂著戰爭。華軍此舉,無疑是將自己架在火爐上烤,這種暗殺一**事高層官員的事件,向來不是什麼可以妥善處理的案情。

    遇到這麼個棘手的問題,姜瑞元實在是倍感氣惱,卻又無可奈何。華聯也在逼自己與日本盡早開戰,紅門在蘇俄的指示下,同樣是與張漢卿馬佔山這類地方軍閥頻繁接觸,一力逼迫中央軍與日軍交鋒。

    戰爭必然要打,姜瑞元又何嘗不知?可問題是他必須先要做好準備,以降低自己的損失。無論是軍隊的整編和訓練,還是國內各方力量的統合與收攏,這些都需要時間,只要再等上三年,**政府就能凝聚起絕對的優勢,一舉掃清昔日污穢。

    只可惜其他人同樣也明白這些道理,絲毫不打算給**軍這樣的機會,蘇俄、中華紅門,華聯還有其余軍閥勢力等都是存著坐山觀虎斗的心思。

    勉力支撐著大局,姜瑞元已經是心力交瘁,只盼望上天能給他更多的時間,去達成他心中的野望。千古明君,自古不是易與的稱號,即使姜瑞元再怎麼努力,似乎也難以企及這樣的一個高位。

    特別是心腹第一謀臣楊永泰的外放任官,更是讓姜瑞元難以釋懷,這雖然是**黨內派系斗爭不得不采用的結果,實際上更多的也是姜瑞元當時的無奈。

    現在想起來,姜瑞元還是有些後悔調走楊永泰的這個舉動,只是當時腦袋一熱,不知怎麼就作出了這樣的決定。

    1935年冬,日本軍閥侵華日亟,姜瑞元在輿論壓力下,不敢公開滿足其得寸進尺的無理要求,但又憚于公開決裂,深感外交問題十分棘手。

    經過鄭重考慮,乃將善于周旋應付的湖北省政府主席張群調任外交部長,遺缺調南昌行營秘書長楊永泰接充。因楊在行營時專橫跋扈,與國民黨各派系積怨甚深,只好將其外調,緩沖一下。

    于是身邊走馬換將,張去楊來,其實都是「政學系」中的擎柱人物,謀士班底換湯不換藥。

    可無論如何,楊永泰的學識才干的確是無人能比,缺少了這麼一個得力的謀士軍師,姜瑞元在處理政務和軍務時越來越難以得心應手。許多原本看來非常簡單的問題,因為缺少一個專業而睿智的謀士在旁分析處理,姜瑞元很多時候也難以同時顧及多處以及縱觀全局了。

    早在1935年10月,行政院院長汪兆銘在**黨四屆六中全會上遇刺,楊永泰頗想乘機爬上這一高位,進一步施展自己的才華,但遭到以二陳為首的cc系的堅決反對。

    組閣的願望落空了,楊永泰決定辭去秘書長職,準備出國考察。正是用人之際,姜瑞元豈能放他出國?他沒有理會楊的辭呈,雖知楊永泰對自己忠心不貳,但為了平衡各派利益,決定將楊調出。

    早在南昌大火案發前,姜瑞元就打算讓楊永泰出任南昌黨政軍聯合辦事處秘書長。楊永泰聞訊後聲淚俱下地對姜瑞元說:「一定是有人向先生進了讒言才至于此,在此國家危機時刻,我決不離開委員長半步」

    姜瑞元听後大為感動,只好留楊永泰繼續在任。

    當姜瑞元調張群任外交部部長後,便決定發布命令,任命楊永泰為湖北省主席。楊永泰離開姜瑞元身邊,出任封疆大吏,在許多人看來是楊失寵的信號。

    其實調開楊永泰,固然是蔣為平息**黨內部對楊不滿所采取的措施,但也更是姜瑞元用心良苦的一招。

    楊永泰還未到鄂上任,便遭到了cc系及鄂省實力派的迎頭反對。cc派的走卒竄入省內一些學校,大肆宣傳政學系是「親日派」,挑動學生上街游行。學生們听到政學系的賣國消息,義憤填膺,到街上游行,高呼「打倒政學系」、「打倒楊永泰」、「反對楊永泰接任省主席」等口號。

    一時間,武漢反楊赴任之聲頗高。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20:39
第三百五十六章 臥龍飲恨

    1936年10月25日下午,陰雲籠罩下的長江兩岸,秋風瑟瑟、細雨霏霏,天氣出奇的寒冷。楊永泰應日本駐漢口領事館的邀請赴宴,他被姜瑞元派到這里,就是為了與日本國內的主和派政客商議中日兩國邦交事宜。

    行前,他準備穿上那件出門從不離身的防彈衣,姨太太找了出來。不料,抖落開去,「嗖」地一下,伴隨著一聲驚叫,兩只耗子從防彈衣里跳了出來。楊永泰頓覺惡心,他擺擺手厭惡地說︰「算了,不穿也罷。」

    姨太太見狀,忙委婉地勸他,似乎有不吉利的征兆,干脆不要去了。

    一貫知曉命數易學之道的楊永泰此時聯想到漢口街頭的讖語︰楊子為我政治,萬難永泰。

    頓時他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但猶豫一陣後,他決定還是去赴宴。楊永泰本是飽學之士,有著國士的風範,自不肯為這樣的擔心而置公事于不顧。

    他雖然在表面上已經淡出了核心權利圈子,但任誰都知道這只是姜瑞元的權宜之計,當不得真。

    而且現在楊永泰也非白身,而是出任了湖北省政府主,忠于職守的他帶著隨行人員,剛參加完日本駐漢口領事館領事舉行的宴會,在8名身穿黑色制服的隨行保鏢和4名身穿黃色制服的省府警衛組成的兩道警戒線的護衛下,準備從江漢關省政府專用輪渡碼頭趕回武昌省政府。

    但就在這時,一名值勤的大高個警察小跑過來,向走在楊永泰前面開道的漢口市警察局局長向志舉手行禮︰「報告長官有人讓我打死楊永泰這個漢奸賣國賊!」

    如此堂而皇之的刺殺宣言,讓楊永泰的幾名隨行護衛陷入短暫的呆愣之中。

    「你說什麼?」其中護衛隊長向志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名喬裝的警察已經迅疾地掏出雙槍,對準向志身後的楊永泰舉槍連射。

    猝不及防的楊永泰,因為遭受近距離的手槍射擊而撲地一下中彈倒地

    此時楊永泰其妻子嚇得呆若木雞,而隨行的警衛人員竟也不知所措。江邊、碼頭上的人听到槍響,更是四面奔跑,場面一片混亂。

    「抓刺客!不要讓刺客跑了!」反應過來的向志當即大聲喊叫起來,看著深厚的楊永泰倒于血泊之中,他的心如墜冰窟

    他是姜瑞元親自為楊永泰安排的護衛,哪怕是自己死,楊永泰也不能有任何損傷如今情況惡化至此,他是萬念俱灰,唯有抓住此刺客或許還能稍微減輕自己的罪責。

    碼頭上立時槍聲大作,漢口警察、楊永泰的隨行保鏢、省府警衛迅速向逃跑的刺客追了上去。

    「叭!」「叭!」又是兩聲槍,前方傳來子彈嵌入**的悶響聲,隱隱可見血光飛濺,其中一名刺客受了槍傷,後面的追擊人員加緊了追趕的步伐,務必要擒拿刺客。

    可刺客跑進碼頭邊一個廢棄的舊票房中,里面早埋伏著兩個接應刺客的同伙,雙方頓時又是一陣兒對射。

    過了一會兒,听不到刺客們還擊的槍聲了。向志估計刺客們不是沒有子彈了,就是已經被打死了,便咬牙向手下的警察喊︰「包抄過去,抓活的!」

    之後提著槍親自往上中,此時正是戴罪立功的好機會,哪怕再危險,也要往前沖

    向志沖上來一看,一名青年刺客被打死了,另外兩人腿部受了重傷。與此同時,被抬到漢醫院的楊永泰搶救無效身亡。

    姜瑞元坐鎮金陵,在听到楊永泰被槍殺的報告後異常惱怒,嚴令軍統局局長戴笠立即偵破此案。

    楊永泰任湖北省政府主席之前,是姜瑞元在武昌的行營秘書長,他是姜瑞元統一中國時期中的重要參謀,被姜瑞元譽為當世「臥龍」。

    這次,楊永泰秉承蔣介石的意旨和日本駐漢領事暗中接觸,沒想到被人當作漢奸賣國賊給槍殺了。

    「窩里斗’’抓獲的兩名刺客中,一名因槍傷嚴重,抗不住酷刑,死了。自稱叫陳燮超的刺客供說,幕後指使者是前兩年剛從**黨黨中央宣傳部長職位上退下來的劉廬隱。

    而劉廬隱此人是**黨元老胡漢民手下的一員大將,胡漢民與姜瑞元一向勢不兩立,一再策動各地實權軍閥勢力人員反姜。姜瑞元此時盛怒之下,在接到報告後也顧不得許多,立即指示戴笠秘密逮捕劉廬隱。




    沈醉派出去的特務很快打听到,劉廬隱娶了個叫華蔻的姨太太,平時就住在法租界里。特務們搜尋了兩三個小時,在揚子飯店發現了劉廬隱坐的車,劉廬隱和華蔻被抓到武漢。

    劉廬隱忍受不了酷刑的煎熬,特務想讓他說什麼,他就說什麼。

    傍晚,楊永泰赴宴後在漢口江漢關省政府專用輪渡碼頭候船,被刺客連發四槍,中彈身亡。

    次日清晨,各地的報紙都在刊載此事,以楊永泰的敏感身份和權力地位,突遭如此橫禍,不得不引人驚愕。

    楊永泰臨死前曾費盡全力說了這麼一段耐人尋味的話︰「我早知道必有今日,我已經將自己獻給國家,有什麼可怨恨的呢?只可惜我志向沒有實現,國禍卻正長著呢。」

    楊永泰被刺的消息在**黨政界引發了一場騷亂,也使姜瑞元大為震驚,他急電湖北省政府治喪公葬,並嚴令軍警追捕凶犯,依法嚴懲。

    自1932年開始追隨于姜瑞元赴武漢參加對豫鄂皖邊區第四次「圍剿」之後,他就具體闡述了「攘外必先安內」理論,提出「安內」必須「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的主張,得到姜瑞元的賞識。

    直到如今被人暗殺,他是助姜瑞元登上最高權力寶座的頭號功臣。

    痛失心腹謀士,姜瑞元也不覺黯然泣下,開始默默追憶其往昔舊事。

    1928年春,北伐**取得勝利,中國的政治舞台上,除張作霖盤踞在東三省和華聯佔據兩廣都已成強弩之末外,其他派系的大小軍閥已被北伐軍犁庭掃穴,徹底擊垮。

    但是擁兵自重的馮玉祥、白崇禧、李濟深、閻錫山,早有奪權之意,對姜瑞元的號令根本不買賬。為此,姜瑞元是傷透了腦筋。




    這時,姜瑞元的盟兄、時任外交總長的黃郛舉薦了楊永泰,稱他是海內奇才,胸羅經綸,足以佐治。如果讓他入幕,定能有安邦定國的妙計。

    香山碧雲寺,楊永泰在黃郛的帶領下見到了姜瑞元。他下打量著楊永泰,心中不覺掠過隱隱的失望。因為楊氣質雖然溫潤,但外賣頗顯猥瑣委頓之態。

    然而,坐定後,楊永泰的一席話令姜瑞元不由刮目相看。楊永泰開門見山就切入了姜瑞元的心事︰「北伐**已經勝利,先總理已辭世三年了,**障礙業已鏟除。恕楊某人直言,總司令雖身肩非常之任,卻遇上了非常難事。」

    「哦。」當時的姜瑞元听候舊事眉梢一揚,立即眼放光彩,問道,「這怎麼講?」

    楊永泰不慌不忙地說道︰「總司令功高蓋世,世人皆知,然縱視天下,群雄爭長,恐一時難以服之。總司令為先總理之學生,先總理生前托國事于總司令,總司令何不至香山碧雲寺先總理靈前致祭,以祭靈而達到壓服群雄之目的?」

    「好的好的」姜瑞元一听,忍不住頻頻點頭。

    1928年7月6日,姜瑞元采納楊永泰的建議,帶領白崇禧、馮玉祥、閻錫山等人到香山碧雲寺孫逸仙靈前,舉行祭告典禮。姜瑞元在祭禮中充分作秀,他撫棺慟哭,熱淚如泉,弄得其他人也頻頻落淚。

    這樣一來,姜瑞元通過祭靈大典,以「北伐勝利」、「統一大業告成」的統帥自居,凌駕于他人之上。

    楊永泰為姜瑞元精心設計的這場「祭靈哭棺」之計,將其推到了孫逸仙身後唯一繼承人的最高位置上。姜瑞元利用這種場合,強化了他的**中央黨政軍領袖地位。

    緊接著,楊永泰為姜瑞元獻上了他的第二條錦囊妙計「削藩推恩」,實質上是全力削藩,無恩可推。這一計最對姜瑞元的心思,並且見效也是迅速。

    姜瑞元最怕的是馮玉祥、閻錫山、李濟深等同屬**陣營的各地方勢力迅速擴大。

    楊永泰當時就對其說,唐開元盛世,人民安居樂業,到了唐玄宗時,出了「安史之亂」,主要是由于藩鎮割據。唐順宗時,王叔文、柳宗元向皇帝獻策,要其「削藩」,順宗也看到了這一點,然而已經削不動了,最後,唐亡于藩鎮。

    今雖然天下將定,但是各派勢力,特別是軍事勢力,仍各霸一方。大的勢力,山西有閻錫山、河南有馮玉祥、兩湖的李濟深,還有四川的劉氏叔佷、廣東的李萬盛,若東北易幟,又有張漢卿。




    在這種時候,楊永泰建議姜瑞元應該把這些人都調到中央當官,使他們脫離老窩,同時取消各地政治分會,強化中央集權制,這叫「離窩毀巢」,這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統一整編全**隊,遣散各實力派賴以生存、活動的資本,這樣國家就安定了。

    「你這個主意好。但不好由我自己提出來,由我提出來,李宗仁、馮玉祥和閻錫山必定會反對。」

    「這有何難?」楊永泰已經沒有了最初的顧忌,說,「此事應由財政部長宋子文先生出面提出,因為他可以借口國家財力物力緊張,需要裁軍,由他提一個請政府裁軍的方案,這樣才更有說服力。」

    姜瑞元恍然大悟,興奮地說︰「對,讓子文提出來,他人也不便反對。」

    楊永泰乘機還向姜瑞元建議,若要把黨權、軍權全部抓到手,需要再來一個通電下野,因為這是以退為進的上等策略。

    隨著時局的變化,姜瑞元最終全盤采納了這些策略,宣布第一次下野。但是,對權力魔杖的眷戀卻令他難以釋懷,顧盼留戀間顯得患得患失。

    楊永泰那時還特意向其打氣︰「總司令,誠如您所說,完成逸仙先生未竟事業,毋稍懈怠,責無旁貸。馮、閻、李三人如釜底游魚,可以各個擊破。平之則如清初削‘三藩’,削亦反,不削亦反。具體之策,永泰依然堅持以軍事手段解決第四集團軍,經濟手段解決馮玉祥第二集團軍,政治手段解決第三集團軍,以外交手段解決東北軍。眼下,**黨內無人能替代總司令的特殊地位。」

    說到此,楊永泰幾乎是以斬釘截鐵的口吻斷言道︰「去職與復職不過是一個戲法,當務之急是裁軍削藩。」

    姜瑞元至此深以為是。

    經過華聯的入湘作戰大戰,以及後續的中原大戰,還有東北張漢卿易幟,楊永泰為姜瑞元謀定的「削藩推恩」奇招終于取得全面勝利,使得他如願以償地登上了最高權力寶座。

    逐鹿中原的游戲結束後,姜瑞元把目光投向了武裝割據的紅門領導下的各赤色根據地。他親自坐鎮南昌,對贛南、閩西的中央赤軍根據地實施大規模的軍事圍剿。

    已經擔任姜瑞元幕僚長的楊永泰,作為首席智囊也隨同參與戎機。

    姜瑞元建立的南昌大本營是一個集權的寶塔尖似的指揮機構,總攬黨、政、軍大權。每天各方匯總而來的文件堆積如山,各種公文盈案累牘。

    楊永泰見狀,便像清廷軍機處的領班大臣一樣,先閱覽各種來文,用10到100字概括要點,又擬定出上、中、下三個方案附于公文之上,供姜瑞元選擇。不僅減輕了姜瑞元的負擔,而且還提供了許多軍政大計,令對方大為滿意。

    苦心換來了回報。1932年,楊永泰又被姜瑞元任命為南昌行營秘書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時炙手可熱。

    當時**黨所有的重要軍政文電,都必須先經楊永泰過目,再由他作為「二傳手」轉遞給姜瑞元定奪。甚至連一些軍政要人來南昌面見總司令,都須經楊永泰定奪。

    姜瑞元在「圍剿」各蘇區赤軍時,常因收效甚微而遷怒部下,輕者處分,重者槍斃。楊永泰對姜瑞元常加勸解,有時還私自扣下一些判處死刑的「手令」,待姜瑞元怒氣消後再加以挽救。

    盡管如此,許多受害者仍懷疑是楊永泰挑唆姜瑞元所為,因而更加餃恨于他。

    楊永泰百口莫辯,他寧願自己受屈,也不讓姜瑞元的尊嚴受損,可謂是恪盡人臣本分。有時,秘書陳方為了替楊永泰辯白,不得不出示姜瑞元的「手令」給軍官們看,借以說明真相。

    楊永泰得知後,嚴肅地對陳方說︰「讓他們恨我好了,中國沒有楊某毫無關系,卻不能沒有委員長,他是全國領袖,威望不可損傷,做幕僚長就是要替長官任勞任怨,而不能功則自居,過則推諉。」

    對于楊永泰的忠誠,姜瑞元心知肚明。但他不想因為楊永泰而招致眾多其他親信的不滿,因此當南昌黨政軍聯合辦事處成立後,姜瑞元便對楊永泰暗示,請他辭去秘書長一職。

    楊永泰不明就里,公然明確表示此時不可以離開委員長左右。姜瑞元也只好讓他繼續留任。

    ??????

    消息傳回廣州,華聯內部也是一片愕然,對于楊永泰之死,一是覺得可惜,而是則有欣喜。此人一除,**軍就等于失去了大腦,平常之事倒還可以群策群力,但若遇機要大事,難免會有失著。

    但姜瑞元的失誤,與華聯正是好事,自不必憂慮。

    不過此風不可長,暗殺終不是正道,更是難免讓人有著兔死狐悲之感。彼此或有政見不合,如果一味訴諸行刺等手段,未免太過下作,更會引發恐慌和不必要的死傷。

    就算是以暗殺起家的**黨,現在內部也是收斂了許多,不會將這種手段用于台面人物的身上。

    對于此次暗殺的勢力背景,不僅**政府在關注,鐘泱也讓周華徹查。不久之後,真相便逐漸浮出水面。

    **黨內各種內部暗殺已經成為習慣,自汪兆銘被刺之後,在1935年12月24日有金陵**政府外交部次長唐有壬在寓所後門外被刺身亡。

    而今政學系「靈魂」、湖北省主席楊永泰在漢口江漢關碼頭遇刺身亡。這是此時震驚國內外的兩次暗殺事件,對于是誰組織的這兩次暗殺行動,一時莫衷一是。汪兆銘雖然被刺,但僥幸未死,所以無法與這兩件刺殺案相比。

    由于政學系與cc系的明爭暗斗為世人注目,因此,外界普遍都傳聞是cc系所為。實際上,這兩次成功的暗殺事件與cc系並無關系,而是一個存在時間很短,且獨立行動的秘密小團體「中華青年抗日除奸團」之所為。

    隨著地宮情報人員調查工作的深入,**黨黨國教育體制下衍生出來的許多類似的擁有狂熱信仰的黑色地下組織,也不斷出現在鐘泱眼前。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20:39
第三百五十七章 真相伊始

    1936年11月,廣州的天氣稍顯涼意,今年入秋的節氣明顯來得較晚,不過還是讓人感到舒爽。比起夏日的炎熱和濕悶,秋冬時節的兩廣氣溫宜人,既不太冷,也不太熱。

    周華神色匆忙,手里拿著前段時間的調查報告,是關于西北軍政態勢與楊永泰被刺一案的跟進調查。

    紅門赤軍已經經過長征,無論是戰斗意志還是組織形態,都可謂脫胎換骨,與往日發生了劇烈地變化。在艱苦的跋涉中,狂熱的信念被忍耐與死亡所積澱,凝聚成了可怕的氣勢。

    小心翼翼地敲響了鐘泱書房的木門,周華順便正了正衣冠,一身簡約干練的漢服,剪裁得非常得體。將瘦弱的身軀里那股堅韌銳利的氣勢,完美勾勒了出來。

    「進來。」屋內傳來鐘泱空靈的話語聲,周華應聲而入。

    「會長,西北地區的情報資料目前還未能完全查探清楚,只是知道張漢卿與紅門的吉少山和馬子任接觸頻繁,恐有密議。」

    听著周華的陳述,鐘泱暗自盤算了一下,這個時空如果與原本的歷史偏差不大,那麼接下來的肯定是所謂雙十二事變。估計張漢卿勾結紅門,也是為了逼迫姜瑞元提前抗日,有感于**軍越來越強勢,他也唯恐再無東北軍崛起的日子。

    「嗯,這件事加緊查探,不可草草了事。楊永泰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言及此事,周華也早有準備,此時立即回話︰「詳細經過**黨內部還在查探,不過覺我估計,這並非黨內斗爭的結果。無論是汪兆銘還是胡漢民,亦或者諸如二陳之流,都無魄力敢斷然對楊永泰下手。」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這股潛藏在陰影中的暗殺勢力,對于我們而言也是莫大的隱患。」鐘泱目光微閃,半眯著眸子,他很不喜歡這種熱衷于用刺殺來達到政治目的的個人或者組織。

    從古至今,都沒有依靠暗殺而成大事者,反而會把大好的局面葬送。于國于民,都是強調利益與人心大勢,憑著此等陰謀詭計,只會讓鮮血白流。

    拿起周華遞上來的報告,鐘泱越讀越是心驚,並且對于這些滿腦子都是愛國思想的暴徒感到無奈。

    據地宮的外圍情報勢力調查,得知原來「中華青年抗日除奸團」的組織者和發起人叫陳有光。此人在1932年時曾參加過遵從姜瑞元旨意所組織的「中華**青年同志會」和「西南復興社。」

    也大概因為這個緣故,後世才會紛紛猜測此事是**黨的內斗所致,反正這類事件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孫逸仙時代就多次使用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

    然而仔細想想,其實根本難以說得通。暗殺其他人還說得過去,殺楊永泰,姜瑞元絕不可能坐視不管。別看楊永泰在黨內人緣極差,或者說政學系與其余派系爭權,甚至還有人認為楊永泰為姜瑞元所猜忌。

    然而實際上,政學系總共才四十幾人,並且都是無兵無將的文官政客,如何爭權?以楊永泰在黨內軍內的惡劣人際關系,並且有時獨然一身的軍師,如何引得姜瑞元猜忌?

    為了這樣一個人,去招惹正如日中天的姜瑞元,公然挑戰國府的威嚴,恐怕就連二陳本人也不敢如此大膽。

    但這個陳有光,明顯就屬于不怕死的狂徒,被心中的理念所扭曲,根本就不在乎楊永泰的身份和對于整個**黨政權的意義,敢于行刺。

    而姜瑞元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用狂熱的國家主義理念去對這些年輕人洗腦,如今卻又無法呼吁這些人服從國府的政治安排,最終是斷送了自己的權勢與地位。




    楊永泰之死,是**黨政權的一個重要分水嶺。曹操失去了郭奉孝,終有赤壁一敗,而姜瑞元在這個如此敏感的時刻失去了楊永泰,更是會在不久之後遭遇西安事變這樣的背叛。

    果然是天意難測,姜瑞元這個佛教安排入世的棋子,最終還是被大勢所棄。

    1933年,陳有光在廬山軍官訓練團第三期結束時,與同事談到自己對「攘外必先安內」的論點有不同看法,誰知卻傳到訓練主官康澤的耳中,引起康澤的不滿,且有以內部紀律制裁的擬議。

    陳有光見此,擔心遭到不測,于1933年秋丟掉廬山訓練團第四營政治指導員的職務,化名逃亡上海。

    其時,正值日軍瘋狂對華進攻,先後發動「九一八」和「一二八」及進佔長城各口事件。而在這一系列事件中,南京當局對外稍作抵抗或根本不加抵抗,采取妥協求和的辦法;對內于親日派又不加懲處。

    日軍的野蠻侵略和親日派的行徑及當局的作為,激起了中華民族的愛國救亡運動,各種抗日救亡組織,明里暗地應運而生;「中華青年抗日除奸團」就是在這種形勢下于1935年初秋產生的。

    可以說,最早是**黨扶植起了這些大大小小的地下組織,後期卻又無法制約,最終被這種狂熱的火焰所灼傷。

    陳有光在上海隱居的年余時間里,有感于國家遭受外來侵略的恥辱,又受到日益高漲的抗日情緒的影響,希望在抗日報國方面有所作為。

    同時他又深受歷史上俠客劍士之風的感染,因而選擇了一條個人英雄主義的道路。為此,他游說于相識之間,先後聯絡了肖佩韋、劉鎮南、項應昌、裘積玉、襲柏舟、陳夔超、吳冰、倪莉茄、沈宴冰等10多位男女青年。

    彼此共同形成了「內腐而遭外患」的一致認識,認為欲抵抗日本侵略,在內部就必須先除掉賣國賊。

    「中華青年抗日除奸團」成立後,即開始著手抗日除奸的多項具體準備工作。

    地宮調查獲得的情報比較詳細,還是多虧了各種身具高科技微型設備的諜報人員潛入了**黨內部,才能得到不少這些資料。而經過整理分析之後,更是從中整合出了許多連**黨都還沒有明確的信息。

    這個「中華青年抗日除奸團」的發家史,都在文件的卷宗內事無巨細地記錄著,讓鐘泱一目了然。

    原來在剛成立之處,這個組織所為抗日除奸的工作能否展開,其關鍵在于經費。而籌集經費頗為不易,因為既不能公開求助于人,自身又無經濟來源。

    後來,還是女青年倪莉茄將自己多年積蓄的3000余元錢捐獻出來,同時倪又動員到女友周女士解囊資助,才使「除奸團」有了基本的活動經費。




    而後,陳有光又通過摯友郁建中的關系,物色到一個受雇于白俄當廚師的山東人,由他以30元買100紙幣的價格,買到白俄偽造精細的「交通銀行」假幣5000元。

    這假幣造得十分逼真,常人根本無法分辨)有了這兩筆經費後,「中華青年抗日除奸團」的活動便進入實質性階段。

    看到這里,鐘泱又不無惡意的猜想這是否是蘇俄對**黨的假幣戰術,因為華聯內部也出現過這類事件。追查後的矛頭同樣是直接指向蘇俄,還有紅門左派那些蘇犬。

    首先,他們開始準備除奸活動必不可少的武器。在四處尋覓之後,武器居然從**黨的首都憲兵司令部搞到了。

    「除奸團」成員襲柏舟利用自己與憲兵司令部營長何瑞初的關系,用了800元的代價,買到4支嶄新的德造白朗寧手槍和400發子彈。

    讀著這一段鐘泱不得不搖頭嘆息,**黨嚴格控制民間的武器持有,然而實際上除了窮得吃不起飯的赤貧者,能夠購買到槍支的人並不少。這些從**軍中倒賣出來的武器,然後又用于刺殺國府的軍政高層,實在是諷刺。

    有了武器以後,「中華青年抗日除奸團」確定將汪兆銘、楊永泰、唐有壬、黃郛、張群、李澤一等列為行動目標。重點放在日本人活動頻繁的上海、南京和武漢等地。




    「中華青年抗日除奸團」還未開始行動,國光通訊社的狂熱愛國記者賀君已于1935年11月1日在南京中央黨部行刺汪兆銘,使汪兆銘受傷。

    而汪兆銘遇刺後,主和的親日派反而更活躍。為了打擊親日派的氣焰,「中華青年抗日除奸團」成員經過反復討論,確定將與日本人「勾結」最緊的**政府外交部次長唐有壬列為第一暗殺目標。

    對象確定之後,「除奸團」成員便開始調查了解唐有壬的有關情況。在殺楊永泰之前,就是這個唐有壬成了第一個目標。

    當時他們還到唐的寓所周圍觀察地形和環境,發現唐寓隔壁一幢房子空著等待出租。他們馬上以重金租下了這棟房了,並安上電話、購置家具,同時要求所有成員出入皆叫汽車代步,以避免鄰居、尤其是唐家生疑。

    為了弄清唐有壬的面貌,除奸團的成員們頗費了一些力氣。

    經過大家出謀獻策,才想到南京的照像館為了招徠生意,都有名人的放大像掛在櫥窗里。于是派出肖佩韋到南京弄照片。肖到南京活動了幾天,將除奸團確定的其他暗殺對象的相片都弄到了,卻唯獨唐有壬和李澤一的無法弄到。

    無奈之下,除奸團只好采取硬盯的辦法;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發現唐每周只回上海一二次,時間大多為周末,其服裝華貴,且出入都有保鏢隨從。

    1935年12月24日上午,發現唐已回到上海寓所,並在下午3時左右乘車外出,除奸團冒充報館的名義給唐公館打了個電話,證實剛乘車外出的就是唐有壬。




    于是除奸團便馬上開始行動,進行布置,很快租來一輛黑牌照汽車,用作行動準備。這時的上海黑牌照為私人自用車,白牌為出租車。

    下午4點左右,除奸團成員劉鎮南、裘積玉隱蔽到唐公館隔壁的汽車里(預先租下的),等待唐有壬返寓時出擊。

    6點左右,唐有壬由安和寺路汪宅返回世東路寓所。剛下車,還未上寓所後門的石階,即受到劉鎮南、裘積玉的槍擊,唐當即身亡。

    槍擊唐後,除奸團成員馬上坐上預備好停在附近的汽車,開往英租界,全體成員隨即轉移到比較安全的廣州。

    1936年夏天,除奸團回到上海,又開始了緊張的工作。

    這之間劉鎮南、裘積玉被法租界第二特區法院偵破,判處死刑,至死也未暴露組織。這些人雖然狂熱,但並非是野心勃勃的政客,即便所做的事情未必正確,但他們的信念和意志,卻不得不讓人深思。

    一個國家,能擁有這樣的年輕人,是國之大幸,他們對祖國的熱愛無有一絲一毫的虛假。但這樣的人多了,于國于民,也是不幸,被扭曲的靈魂,無論具備多少力量,都無法創造未來。

    在刺殺了唐有壬之後,除奸團內部成員經過反復研究,決定以被稱為政學系「靈魂」的湖北省主席楊永泰為第二個目標,指定肖勁吾前往武漢負責進行各項具體準備工作。

    以張群為第3個目標,指定家住南京的女青年吳冰利用各種條件進行準備工作。肖勁吾到武漢後雖做了不少工作,但進展不理想。

    于是除奸團的其它成員大多集中到武漢,加緊各項準備工作。人多力量大,很快調查清楚揚水泰住在武漢三教街。

    更因此而了解到沿用太住所不遠處有一所醫院,是其到省府的必經之地,是一個理想的行動地點。于是內部各成員經過詳細商議決定在此動手,並決定于1936年10月15日在此待機行動。

    是日上午,楊永泰乘坐的汽車在醫院門口,被除奸團預先準備的一輛黃色車攔住了去路,汽車被迫停在路中約半分鐘,可惜行動人員行動稍遲緩了一點,貽誤了戰機,未達到目的。

    「中華青年抗日除奸團」遂將行動地點轉移到漢口,因為偵察中發現楊時常過江到漢口去辦事。

    1936年10月25日下午兩點多鐘,發現楊永泰與其妻由武昌過江到漢口,但當時江面風大浪高,楊未坐差輪而改乘普通渡輪。

    這時,楊身邊除平時的警衛人員外,又增加了4個武裝警察護送,且都十分警惕,除奸團無法下手。楊在漢口輪渡坐上汽車後,4個武裝警察也就返回武昌去了。




    下午5時剛過,楊坐汽車回到輪渡碼頭,下車偕妻走下碼頭的石階。這時除奸團成員龔柏舟、陳夔超二人箭步上前,對準楊永泰連發數槍,楊當即倒地。

    這位極力鼓吹緩和中日矛盾和「攘外必先安內」的「新政學系」領袖人物就這樣結束了一生。時其妻嚇得呆若木雞,楊的警衛人員竟也不知所措。

    江邊、碼頭上的人听到槍響面奔跑。龔柏舟與陳夔超乘此混亂,按預定路線撤退。但陳夔超中途慌忙,跑錯了方向,才到江漢路即被捕。

    龔柏舟雖順利到達預定地點,也安全轉移到南京,後仍被捕獲,押解武漢。正是因為兩人的落網,地宮潛伏的情報工作者才能截獲中統的情報信息,得到了如此詳盡的口供資料。

    唐有壬與楊永泰二人被暗殺,引起姜瑞元的震驚,嚴令戴笠、楊虎及有關組織偵破,結果「中華青年抗日除奸團」的行跡被查獲。

    直接參與暗殺的龔柏舟、陳夔超判處死刑,而「除奸團」負責人陳有光之義子被捕後招供。在南京負責調查張群行跡的吳冰也被南京憲兵司令部捕獲,其它幸免于難的成員,由于組織已暴露,只好匆忙之間各自逃生。

    陳有光輾轉奔逃,爾後隱藏于貴州西南偏僻的鄉下,「除奸團」也就無形中自動消失了。「中華青年除奸團」雖然存在時間很短,人員極少,但卻成功地組織了對唐有壬、楊永泰的暗殺行動,在一定程度上打擊了當時國內尤其是**黨上層人物中彌漫著的親日、恐日情緒。

    不過還是那句話,**軍雖然體制屬于赤化,但姜瑞元還是有著精明的頭腦,並且懂得如何謀劃時局,並非一味對日軟弱。

    貨幣改革這件事秘而不宣,主要還是為了避免過于激怒日本,哪知傳到下面,就被紅門的宣傳部門說成對日妥協,甚至是投降主義。

    唐有壬與楊永泰之死,實是悲劇,其中以楊永泰的死影響最為惡劣,直接動搖了**中央政權的根基。

    在中國國內,像陳有光這類狂熱到喪失理智的人,定然不是少數。尤其與姜瑞元大力推行黨國特務制度有關,還有發範圍的思想洗腦,也是造成這類事件頻頻發生的根本原因。

    從某種程度上說來,姜瑞元也算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看完了報告中的內容,鐘泱久久不言,周華恭候在身側,同樣也是一語不發。兩個人的內心,都是心思流轉,這樣不可控的因素,必須消弭干淨,否則不知道哪天,華聯的官員也會遭到同樣的待遇。

    對于國家而言,最重要的是秩序和穩定,並且要構建在合理的資源分配方式上。如果遇到問題就訴諸武力,以主義為口號喊打喊殺,這都是野蠻的行徑,不是一個真正的國人所該做的。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20:40
第三百五十八章 西安事變

    張漢卿、楊虎城兩將軍所率領的部隊,在姜瑞元的軍事體系中屬于所謂的雜牌,歷年來受盡了中央軍的削弱與裁撤,在「滅赤」戰役中又不斷遭到赤軍的嚴重打擊,實力日益下降。

    在這個動蕩不安的混亂時代,兵權是地位唯一的可靠保證,姜瑞元憑著楊永泰的削藩計策,使得張漢卿的東北軍與楊虎城的西北軍都是怨聲載道。

    1936年11月,姜瑞元趁解決南方赤化軍事區的余威,把他的嫡系部隊約30個師,從兩湖調到平漢線漢口—鄭州段和隴海線鄭州—靈寶段,準備入陝,達到一舉消滅赤軍的目的。

    12月4日,姜瑞元攜張漢卿由洛陽到西安,向張、楊兩人攤牌,提出兩個辦法,要他們作最後的抉擇︰一個是服從命令,把東北軍和十七路軍全部投入陝北前線,在其嫡系部隊監視之下積極進剿赤軍。

    另一個是如果不願「滅赤」,就將東北軍調湘,十七路軍調贛,把陝甘讓給其嫡系部隊。姜瑞元所提出的這兩個辦法,都是張、楊所不能接受的,他們既不願再被姜瑞元削藩,也不願讓自己的部隊離開西北這個根據地。

    湘省如今不余一半,贛省也是一樣,直面華軍的威脅,朝不保夕。而且東北軍與西北軍已經和紅門牽上線,打算憑著多年來經營下的根基,好好在西北諸省發展。

    想要不被姜瑞元所吞並,此二人出路只有一條,就是迫使姜瑞元停止內戰,聯紅抗日。張學良將軍為了最後爭取姜瑞元能同意聯共抗日的要求,12月7日還向姜瑞元進行了一次「哭諫」。

    姜瑞元聞言之後當即是勃然大怒,罵張年輕無知,受了紅門的迷惑。張、楊忍無可忍,才下了「硬干」的決心。

    這也是必然的,姜瑞元並不是不抗日,而是在抗日的戰略時機上和張漢卿有嚴重分歧,他主張「攘外必先安內」,即抗日之前,先統一內部,清剿紅門赤軍,然後是用大勢逼迫華聯成為自己的後援。

    這種政策主要出于兩個考量,一是當時中國雖結束了軍閥割據,但政令難以統一,尤其是紅門威脅最大,他們不僅仍擁有軍隊,並割據陝北一方,又有蘇俄在背後撐腰,與其他軍閥都有本質不同。

    姜瑞元和張漢卿的最大不同之處是姜瑞元對紅門的本性有相當的了解,深知如果不鏟除赤軍,它會利用抗日之機得以發展而後患無窮。就算是華聯,畢竟大家都還是中國人,還可以坐下來談判,而紅門則完全是蘇俄的狗,不可理喻。

    二是以這時中國的國力無法與日本匹敵,必須盡量爭取時間,以儲備力量。身為一國主宰者的姜瑞元深知兩方的實力懸殊,如即此倉卒應戰,只有自取杠亡。

    因此姜瑞元的策略是,盡量避免全面抗日的爆發,以爭取時間組建更多師團,建造兵工企業,構築能夠對日作戰的國家能力。

    早在1934年之時,姜瑞元就把為抗日而建立的國防設計委員會改組為「資源委員會」,直屬他自己直接領導的「軍事委員會」,在湖南、四川、湖北等大後方創建軍工廠和重工業。

    最為關鍵的是這些舉動都是暗中安排,無法宣諸于外。全因之後,日本內部對是否攻佔整個中國也有分歧,當時日本政府向國際聯盟提出的對華五項條款,其中主要有「有效保護日本臣民在滿洲之一切和平業務,尊重日本在滿洲之條約利益」,日本「尊重中國土地之保全」。




    雖然這種條款是完全不合理的,但中國仍有可能和日本周旋,拖延日本全面入侵中國的時間,以積蓄自己的力量,從長計議。

    因此如果作為當時中國領袖的姜瑞元公開這種戰略部署,等于告訴日本人,中國正臥薪嘗膽,準備全面抗日,會刺激日本鷹派提前全面侵華。因此國人當時多不知姜瑞元的這種國防設計。

    日本佔領東三省後,深受紅門赤化影響的中國人慷慨激昂,誓言抗日,尤其是大學生和小知識份子們,更是游行示威。在高喊「刀槍不入」的義和團文化背景下,很容易熱血沸騰,難以听進去理性的聲音。




    因為東北軍的不抵抗政策,張漢卿引咎辭職,這是為了服從姜瑞元對日暫時忍讓的戰略需要。但從歐洲考察回來後,張漢卿不僅沒有被派去抗日,反而被委任為西北滅赤副總司令,負責攻打赤軍。

    他本想通過抗日洗刷「不抵抗將軍」的污名,現在不僅無法實現,而且東北軍和赤軍交手兩次,兩次大敗,張的兩個師被殲滅。

    姜瑞元不但不給兵員補充,還把兩個師的建制取消了。這使張漢卿疑心,認為姜瑞元可能在一箭雙雕。剿匪成功,赤軍被消滅,不成功的話,東北軍被削弱,而中央軍則保全實力,因此更對「攘外必先安內」政策抵觸。




    張漢卿是在父親被暗殺後匆促繼承父業,成為東北軍最高長官。他從小不愛讀書,喜歡的是毒品、女人,他的知識水平,可能都不如那些上街游行空喊抗日的學生,更談不上對中國當時的國情認知到胡適那種水平。

    除此之外,張漢卿還有一個隱秘的動機,那就是利用兵諫逼姜瑞元抗日之後,他就可以在西北聯合紅軍和西北軍而割據,不僅洗刷不抗日的污名,而且可與中央軍分庭抗禮。

    事變之後張向蔣提出的條件,不僅有停止剿共立即抗日,還有成立西北聯軍和西北抗日聯合政府等政治要求。

    張學良所以提出這樣的條款,是因為他在紅門頭目吉少山等秘密接觸談判中,對方已表示要在西北建立以張漢卿的東北軍為主、西北軍和紅軍為輔的「三位一體」的西北聯軍,成立和南京中央政府分庭抗禮的「西北抗日聯合政府」。

    張漢卿在首次和吉少山密談時,就見吉少山對自己彬彬有禮,一口一個「張將軍」地推崇,也使張漢卿產生赤軍和西北軍都要推舉他為「西北王」的幻想。

    看到姜瑞元勃然大怒的強硬態度,張漢卿當時已經看到回東北無望,因此聯合赤軍和西北軍建成「西北聯軍」,並成立以他為首的「西北抗日聯合政府」,就可以得到蘇俄屎大淋的軍事援助,而在西北割據和稱王。




    當時東北軍有近20萬部隊,西北軍3萬人,再加上經過長征剩下的2萬赤軍,這支25萬人的「西北聯軍」是姜瑞元一時間難以對付的。

    並且楊永泰之死也是關鍵,姜瑞元居然不明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古訓,以人君之身,只帶少量隨從,就敢孤身犯險,實在是讓人感慨。

    進入西北之行,姜瑞元的安全工作由三個人負責。

    首先是蔣孝先,是時,此人擔任侍從室第三組組長,扮演的是「帶刀侍衛」的角色。幾十名精干的特工,分作三班輪流負責蔣介石的居所安全。

    其次是戴笠,接管調查課後,戴笠多了一項特別使命,即在各地潛伏特務,監視各地軍閥的「異動」,預防兵變。

    但張漢卿替蔣介石延攬了滿洲責任後,蔣介石有時談道︰「張副司令,忠誠厚道之人,不可欺之以方。」

    意思就是告誡屬下自己與張漢卿「要表示真誠的合作」。這使得戴笠不曾在張學良身邊設置伏線。

    還有一個負警衛責任的是書記長鄧文儀,這是由藍衣社的性質決定的。作為「天子門生」,藍衣社如同帝國時代的御林軍,它的書記長天然地有護衛姜瑞元的職責。

    但此前就已經發生了政訓工作的失責,也即是王曲軍官訓練團事件。按賀衷寒制定的《政工條例》,各軍閥部隊政訓人員均應由朝天宮指派。




    但1936年夏,張漢卿卻自行派人,去北平招募政工人員。結果「招考錄取的二百名人員,幾乎全是紅門左派門徒分子或‘民族解放先鋒隊’的隊員」。他們使奉軍大批少壯軍人日漸左傾。

    總政訓處長賀衷寒因此有「嚴重責任」。賀衷寒之後,是時任「西北剿總」政訓處長的曾擴情。他早已發現王曲的「異動」,曾整理密報。但密報到達姜瑞元侍從室後,如石沉大海。曾擴情也就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不再過問王曲事務。

    到1936年秋天,西安已成為「**言論的大本營」。9、10月間,在南京,張漢卿幕僚黎天才甚至以開玩笑的形式,對與他私交很好的劉健群說過,「劉先生,副司令快要‘紅’了。……」

    奉軍的反姜態度已極為明顯,但深陷于**、傾軋、官僚主義泥潭的藍衣社,卻斷然想不到東京「皇道派」軍人式的兵變,會在西安上演。

    12月12日子夜,西安、臨潼兩處的槍聲一起發作。大批軍人迅速佔據了華清池、西安省黨部、西安警察局、政訓處、鐵路局、電報局等據點。在警察局內,他們還查獲了一個藍衣社「特別行動中心」,沒收了文件和電台。

    兵變在3個小時內就終結了,但失去控制的亂兵,使這一天的西安,一片混亂。

    第一個死于亂兵槍口下的,是接替蔣孝先擔任憲兵三團團長的楊震亞。西北時期,楊震亞得罪了大批奉軍、西北軍官兵。

    半夜時分,一伙叛兵沖進他的房間,將他的熱身子從被窩里拉出來。一個兵用手電照了一下他惺忪、驚慌的臉,說了一句「沒錯,就是他」,另一個兵二話不說,朝他的腦門就是一槍。

    死得更慘的是蔣孝先,楊震亞與奉軍的結怨是在西北。但早在北平時,一貫以「天子近臣」自居的蔣孝先,以禁絕販毒、檢查軍紀等名義,屢屢闖入奉軍軍營,得罪了許多人。

    這一天半夜,他和警衛從西安驅車到臨潼,路上就發現叛兵的層層崗哨,他卻以為是蔣介石的警衛崗哨,絲毫沒有疑心。

    臨近華清池,崗哨越來越森嚴。蔣孝先隱約發覺異常,但一群叛兵已擁了過來,詢問他的姓名。他仍舊大咧咧地回答,話未落音,密集的槍聲響起。蔣孝先和警衛都身中幾十彈,幾乎被打成一個篩子。

    隨後,衣裳不整頭發蓬亂的肖贊育和曾擴情被關押進陝西交通銀行地下室。

    特務處的王新衡10日才抵達西安,此時成了遭殃池魚。他被關押在亂糟糟一片的西安警察局。在這里,特務處西北站幾十人員、政訓處幾百人員、別動隊近千人員,像羊肉串一樣地被麻繩連著,在大批看守森冷的槍口下,密密麻麻地蹲了一院子。

    覆巢之下無完卵,當夜,在蘭州的于學忠同時動手。一隊軍人沖進甘肅政訓處大院,像抓雞一樣地揪出了躲在里頭的趙龍文。隨後關閉城門,進行全城大搜捕。

    西北藍衣社的首腦中心被一舉摧毀了,姜瑞元苦心運營的大勢,一日而蹦。

    天亮之後,張漢卿押解著蔣介石,從臨潼進入西安。此時飄零著雪花的西安,街道仍然是濕漉漉的,但街上除了橫沖直撞的叛兵外,空無一人。店鋪的門板不敢卸下,居民不敢出門。

    槍聲仍然零零星星,楊虎城的西北軍部隊本就是多為土匪,紀律較為松懈,其所屬的一伙士兵,先後洗劫了幾條街道。另一伙人沖進了西京招待所,逮捕了幾百名藍衣社人員後,甚至順手把一個美國記者的錢物劫掠一空。

    這混亂的一夜,究竟有多少藍衣社人物被槍斃逮捕?沒有人能夠知道。

    別動隊的西安負責人公秉藩,幾乎是槍聲剛剛響起,就在城里的一處民房潛伏了下來。搜捕結束後,他化裝成趕驢人混出城門。然後又變賣了驢用作盤纏,逃到洛陽。

    別動隊的另一負責人唐汝昌,在事變當夜趁亂逃出西安。他一路鼠竄,到達陝西商縣後才給康澤打電話匯報事變。

    馬志超則趁亂化裝成一個女人,連夜逃出西安。

    兵變當夜,叛兵立即控制了西安電報局,西安與外地的通訊被全面切斷了。但這一夜,仍然有一份絕密電報,飛越重重關山,把消息帶到了朝天宮、雞鵝巷53號。

    這是西安事變的當夜,混亂的局面已經在先進的無線電通訊設備下,將無限的恐懼與不安從西安傳遞到了國家的另一端,帝都金陵。

    當夜,在無數報童「號外」的招搖叫賣聲中,數以千萬計的民眾紛紛駐足,掏錢購買報紙。他們都在各大報刊的顯要位置,看到了這份通電文稿。

    也是這一天,桂永清率12000余人沿鐵路急速渡過長江。在軍列前頭橫沖直撞的,是一批裝甲戰車。與此同時,洛陽飛機也第一次出動,呼嘯過西安上空、投下通電傳單。「轟炸西安」的陰霾,重重地壓抑在叛軍的心頭上,內戰似乎不可避免了。

    但此時,一個人出現了。這是一個既有貴族的驕橫、也有基督徒的寬容與真摯的人,是一個與蔣介石一樣復雜、一樣被眾說紛紜的女人。她就是宋美齡。

    此時的中華民?國,需要這個弱女子以罕見的勇氣和決心,去對抗無數叵測的居心,並去斡旋西安的數萬叛軍和陝北那已獲得命運啟示的赤軍暴徒。

    她是否能改寫了自己丈夫的命運,這或許並不是一個難以渡測的問題。

    事變當夜,宋美齡在上海。她匆忙搭乘夜車,于13日清晨七時趕到南京。隨後,她參加了依然通宵達旦、腦滿腸肥的會議。

    13日晚的會議,因為這個女人的在場,比前一天更加不堪,貫穿整場會議始終的是一百多名達官對這個女人進行的徹底羞辱。

    當夜會場,「聞左右偶語,竟竊竊私議委員長已不諱」。許多人悄聲責罵姜瑞元無謀、專橫,是「獨夫」。而她剛剛開始發言,就有人對她的與會進行攻擊,質問她的資格。

    出身名門的宋美齡心系丈夫安危,此時也只能忍氣吞聲,回避了那不屑的口氣,隨即聲明,她是「以一普通國民」的身份與會,雖然地位微不足道,但自信代表相當部分的人心民意。

    戴季陶提出︰「為維持國民政府威信計,應立即進兵討伐」。

    宋美齡則拋出了更實質、思謀更深遠的觀點,來提醒與會者︰「……今日國難至此,若無委員長,即不能有任何統一之政府。今舍委員長外,更有孰能領導全國者乎?」

    這個觀點捅到了與會者的心病,于是乎群情激昂,主張紛雜。一些人確信姜瑞元已經被殺,一些人說「國家存亡應重于個人之生命」,還有一些人,更說到「一婦人耳,僅知營救丈夫而已」。

    會場態度對宋美齡極其不利,嘈雜的聲音平息下去後,她進行了她的長篇講話。這個講話明確了「兵臨城下」、但「不戰促和」的解決主張,「……倘和平已至萬分絕望之時,再開始戰爭,亦未為晚」

    她深知丈夫的安危才是最重要,不能讓**黨內部的權力傾軋而使得國家又重歸過去的分裂。當日袁世凱身死,北洋軍閥割據中國的紛亂局面,就足以讓人膽顫心驚。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20:41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天意難測

    來自西安的消息同樣是傳回了廣州,引得輿論一片嘩然,雖然許多人對于**政府這個所謂名義上的國家中央政權都或多或少有著不滿。

    但實際上華夏聯邦現在並沒有對其進行多少負面宣傳,而是公開在國內尋求和平的統一的道路,只要在理念上認同中國古代聖王道統,就是華夏子民,不以政見不合而妄動刀兵。

    事實黨也日漸脫離赤化的體制,而回歸古代帝制這種中央集權政治體系,不過還在華聯可接受的範圍內。就算是關注底層民眾生活與利益的紅門右派,也得到了官方的認可與接納。

    但這次西北軍、東北軍以及紅門左派殘黨份子勾結在一起,發動的這一次針對姜瑞元的叛亂事件,卻讓國家陷入了萬劫不復的死地。

    說起西北的局勢,也是幾經波折,鐘泱從地宮收集來的情報資料中得知了西北地方聯軍這個所謂「三位一體」的聯合本質。

    東北軍于1935年秋入陝之初,頗為地方部隊楊虎城將軍之第十七路軍之忌,有來陝西奪取地盤之嫌,雙方士兵亦時生沖突。

    張漢卿因為是客軍,本身又背著惡劣的名聲,雖表示忍讓,仍未能排出雙方之隔閡。張、楊關系由敵對、猜忌到合作互賴,這其中與杜重遠的連番溝通有密切關系。

    1935年11月高崇民攜杜重遠致杜斌丞的介紹信由北平來西安,即致力于張、楊兩部上層疏解、溝通。不久,孫達生等紅門門徒也抵西安,即負責王以哲之六十七軍與楊的聯系。高崇民、孫達生頗得楊之信任。

    張、楊聯合起來共同抵抗中央軍的基礎迅即奠定,紅門和蘇俄在這里也是扮演了相當重要的角色。

    張漢卿倒是個二愣子,沒什麼真才實學,被吉少山一番忽悠,就腦門子發熱的帶頭發動了這次幾乎等同于叛變的兵諫。

    至于楊虎城,這人與紅門的關系已達十年之久。其部下文武官員很多是紅門門徒,如秘書長南漢宸,秘書王菊人、王炳南,武人如許權中、張漢民旅長等。十七路軍的低級軍官和士兵也多受赤化鼓動,狂熱而盲目。

    而在這一次兵變之中,金陵帝都方面的各方勢力都是蠢蠢欲動,姜瑞元還在之時到可以鎮壓下次。可如今群龍無首,許多跳梁小丑也開始粉墨登場,意圖置姜瑞元于死地的政敵,不在少數。

    12月14日,星期一。

    在風雨飄搖的事變背景下,大批軍人、普通黨員、從外地趕赴南京的各界人士聚集在丁家橋。許多黨政要人紛紛上台,對事變發表看法。「元老」居正發言時,神態悲愴,會堂鴉雀無聲。

    「必須以最迅速的方法,平息事變尤其是黃埔與其他軍事學校的學生們,你們的校長,現在蒙此大難,該如何的振臂而起,听你們最高長官的指示,援救你們的校長啊」

    此時坐在台下的賀衷寒,以和自己的地位與年齡不相稱的激越,驀然挺身。他舉手疾呼︰「黃埔學生在這里」

    在台上的居正,聲音戛然而止。賀衷寒陰冷得意的表情,讓居正意識到了事態很可能朝著難以控制的惡劣方向發展。

    這個城府森嚴的老人目光呆滯,整個人像失去牽引的木偶那樣定格了一小會。而台下,會堂被這一句話攪動起來,一些藍衣社軍人也效仿賀衷寒,紛紛起身。更多的人對這個舉動竊竊私語。

    許多人以或不屑、或似笑非笑的表情,把目光投向了賀衷寒。

    當日午後,宋美齡來到朝天宮,她召集在南京的所有藍衣社干事,試圖平息藍衣社的戰爭叫囂。白瑜曾談到,宋美齡對這幾十個軍人,苦口婆心,反復強調不能以大軍圍攻的理由,這時孔祥熙與賀衷寒都在她左右。

    宋美齡的這番講話,頗得到听眾的好感,但賀衷寒始終一言不發。他的冷眼還壓制了鄧文儀等人的附和。隨即,宋美齡前腳剛剛走出朝天宮,他就旁若無人地開始起草再一份文稿,這就是比聯名通電更極端也更著名的《敬告民眾書》。




    這個公開信,先是**luo地把姜瑞元當作一個死人、「烈士」,「……全黨**同志與全國**同胞,誓死以求貫徹委座主張,服膺其教訓,遵循其意志,發揮其精神,而與黨國之叛徒絕不共戴一天于此世也……」

    接著他開始羞辱張學良的人格乃至身世︰「就其一己平日觀念之復雜,行為之放蕩,生活之浪漫,習慣之墮落……不無土匪之遺傳」。

    隨著大段大段文字的行進,賀衷寒還對姜瑞元往死路上將了一軍︰「深知領袖只知愛護黨國之自由與生命,從未嘗顧及其一己之自由和生命……」。也就是說,姜瑞元如果活著回來的話,那他就是一個愧對「黨國」的懦夫。

    他一氣寫了千余字,隨即又遍邀南京將領在這份《敬告民眾書》上簽名,以恫嚇西安。這一次簽名的達275人。都是些原本被姜瑞元壓制得政敵和游離于權力核心外圍的邊緣人物,熾烈的野望,在一些人的內心之中越燒越旺。

    對于賀衷寒而言,哪怕用全中國的氣運來陪葬,也必須換取他自己實現心中野望的機會。

    公開信次日在海內外發表。印制它的傳單,也再次通過飛機撒向西安的各個角落。同時,洛陽飛機已開始轟炸奉軍,戰爭的恐慌前所未有地籠罩著西安。

    沒有多少人注意到,此次簽名的275人中,悄悄地少了兩個顯赫的名字。那就是康澤和戴笠。而兩次簽名中,都沒有藍衣社首任書記騰杰的名字。




    《敬告民眾書》發表前後的一兩天內,朝天宮「全體動員」,「發動輿論」,全國性的「赴難討逆」浪潮,像狂風暴雨一般地席卷起來。

    12月14日,武漢戒嚴,干國勛掩耳盜鈴地發動了無數「民眾團體」集會請願,要求即刻討伐西安。十余個復興社小組組成「救國赴難團」,決定自費前往西安,一時從者如雲。規模之大導致了當日火車站秩序混亂,快車晚點達三個多小時。

    同日,劉詠堯抵達福州,宣介溪抵達蕪湖,劉健群在廣州活動,任覺五在成都活動,一個個集會、一封封電報,在他們的策動下都變成了民眾呼吁「討伐」的聲音。

    以蕪湖為例,蕪湖當時公私學校僅8所,師生數千人,但14日幾千人全部參加集會,在朔風烈烈中集合蕪中操場,開聯合會議達3小時之久。一致要求南京出兵夷平西安叛軍。




    16日,就是《敬告民眾書》發表的次日,民國歷史上最大的請願浪潮在南京卷起。這一天,500余名下級軍官通電「討伐」,海軍「全體官兵」通電討伐,南京體育聯合會、婦女聯合會、回教公會通電討伐,南京217家報社、雜志社通電……

    南京數萬童子軍組織了「討逆服務團」,黨國的教育機器被全面啟動,從這個被藍衣社控制得最深的組織開始,成千上萬的機關、團體、學校,號稱百萬之眾,一同籌備南京「討張靖難大會」。

    風潮在短短的一天里,一波接一波地沖擊著聚集在丁家橋的大人物。這些大人物或別有用心,或難得糊涂,他們在當晚的會議上,紛紛以民意代表自居,認為和談是逆流,南京應毫不手軟,夷平西安連同姜瑞元也在所不惜

    這一天午後,丁家橋單方面地撕毀了對宋美齡的許諾。他們推選何應欽為討逆總司令,並命令已挺進至華陰縣的桂永清教導總隊,擔任隴海線的正面攻擊軍,胡宗南一部、關麟征全師協同作戰,三面夾擊西安。

    「討伐」短暫地成為主流了。同時,賀衷寒利用他兼任的新聞檢查總局局長身份,嚴令各檢查單位,從17日起,不許任何報刊鼓吹和解。違者可以「異黨疑犯」名義,逮捕入獄。

    除了孤獨的宋美齡和她的內親外戚,南京听不到任何「和談」論調了。這些討伐浪潮的策動者之所以可以如此行事,還是赤化狂熱體制天然的權力弊端。力行社之主張武力討亂,其組織能動員實際的武力、輿論和群眾,是其主張之後盾。」

    也是這一夜,賀衷寒炮制、導演的討伐大戲,在南京炮標禮堂達到了頂峰。

    這一夜,按照賀衷寒的安排,在南京的近二千名藍衣社軍官,以一種肅穆、沉痛的表情步入炮標大禮堂。他們嚴嚴實實地穿著軍裝,但這又是開天闢地的荒唐一幕。

    一些人的軍帽底下,垂著白色布帶;更多的人或在腰間、或在臂上扎著白布。在一大片灰色、煙黃色的將校制服中,一小片一小片的白色顯得異常醒目。




    白色映襯著弧頂牆面上的碩大的姜瑞元半身像,它把威嚴的禮堂裝扮成一個靈堂,使軍裝成為孝服。賀衷寒挺身而上講台,滿臉疲憊,眼中滿是淚水。他雙眼略顯低沉地環視過一排一排的軍人後,開始了簡短、有力的討伐動員。

    動員只進行了短短的三五分鐘,接著,賀衷寒領著與會者喊起了誓師口號︰「武裝起來、開赴潼關、直指西安、與張楊決一死戰、救出校長」

    2000個軍人的喉嚨,幾乎使口號聲沖破了屋頂。動員結束後,校尉軍官步出炮標禮堂,隨時待命。300余名將官則在賀衷寒、鄧文儀的主持下,使白衣誓師變成為一個軍事部署會議。

    其第一個安排,就是命令洛陽飛機于次日清晨出動,轟炸西安。

    第二個安排命令桂永清等部以民國無可匹敵的火力,摧毀一切敵對防線,使裝甲戰車直抵西安的灰色城牆。

    第三個安排,則是對何應欽進行「逼宮」。賀衷寒攜帶300余人的聯名要求函,前往丁家橋,要求以剛剛從南京各個角落冒出來的「失業同學」為骨干,組建編制為3個甲等師的討逆軍,由賀衷寒親任軍長。

    作出這三個安排後,賀衷寒邁步走出禮堂,一步步地走下台階。

    所謂「白衣誓師」,是藍衣社在日暮途窮之際的一場大戲。它為的是向南京展示自己的氣魄、實力,以達到「不戰屈人之兵」的目的。

    當天深夜,從炮標禮堂匆匆趕到朝天宮的賀衷寒、鄧文儀,緊急邀約陳立夫。他們代表藍衣社向陳立夫提議,為「安定社會、應付急變」,cc團「應該」專管黨務方面,軍隊與社會、青年由藍衣社負責。

    但陳立夫並不愚蠢至此,他對此事未作任何回答。

    緊接著,在何應欽那里,這兩個人也踫了一鼻子灰。當賀衷寒向何應欽要一個軍的討逆部隊時,何應欽當面責備他是火中取栗。

    白衣誓師不過是黨內一群野心家的坐地分贓,目的還是在于要瓜分部隊軍權,這些明目張膽的舉動,使南京官場開始眾口一聲地認為,賀衷寒胸懷異志,有當董卓的野心。




    這件事也恍若一瓢冷水,澆在了何應欽的頭上。何應欽的主戰決心漸漸動搖了。主戰氣焰在它達到最旺盛的當天晚上,就開始緩慢地熄滅。

    幾個月後,美國駐華大使詹姆生曾向國務院遞交一份備忘錄,記載了當時在南京的一些外國人,對「白衣誓師」的觀察︰

    「……發現了南京有人想藉轟炸西安而事實上要毀滅委員長的一個陰謀。令人驚訝的是,這個陰謀,由新生活運動的領導人之一鄧將軍發起。鄧將軍組織了一批在德國和意大利受訓、並同情法西斯的青年軍官。他和他最親密的一個同事,在南京的一個大禮堂,組織這些軍官穿著白衣。在中國人的習慣里,白衣意味死亡。他們以此表達讓委員長和西安一同毀滅的決心……」

    「白衣誓師」澆滅了何應欽的利令智昏,也浸濡了南京的主戰火焰。接著浸濡它的,是在大半個北中國飄飄揚揚的漫天大雪。

    16日的丁家橋「討伐令」、炮標禮堂誓師,曾給西安帶來巨大恐慌。史沫特萊獲知這一消息後,和數萬西安部隊一樣,仿佛掉進了冰窖。她在當天的日記里寫道︰「內戰看來已不可避免了……」

    接著,負責戍衛西安的楊虎城部隊爆發了小規模騷亂。一小群軍官醉醺醺地沖進張漢卿寓所,指責張學良把他們拖進「死無葬身之地」。他們並揚言,只要第一顆炸彈在城內爆炸,就立即槍斃姜瑞元。

    只有帥氣而沒有腦子的張少帥被逼無奈,他來到交通銀行大樓的地下室,以「擴情兄」的稱謂,請求一向尊重他的曾擴情,發表廣播講話。

    當夜,許多南京、上海的中產居民,在家里听到了曾擴情那沙啞、口音厚重的聲音。講話很簡短,先信誓旦旦地保證「委員長尚在世」,隨後呼吁南京方面「慎重處事」。

    但當夜,西安、南京都混亂一團,這篇講話像一粒擲進水面的小石子,迅速被各種猜測乃至小道消息給吞沒了。

    戰爭的車輪似乎沒有人能夠阻止了。只要17日的太陽一升起,來自洛陽的飛機,就會以低空俯沖、不可一世的姿態,將一顆顆500磅重的炸彈,投向這個古老的城市。剛滿50歲的姜瑞元,也將在第一聲爆炸響起時,化作一股黑煙。

    這是決定中國未來命運的一刻,鐘泱也在遙遠的廣州,時時刻刻關注這里的事態,之所以不主動插手此事,還是因為沒有必要。

    若姜瑞元如同原本時空的歷史中那樣奇跡般生還,那麼凝聚在一起的**黨也必須要和日本死磕。而如果在這個歷史的岔路口,姜瑞元不幸死去,那麼一盤散沙的中國或許會在短時間內被日本佔領大片土地。

    不過以華聯的軍事力量,無非是亞付出比原先預計更大的傷亡和損耗,但勝利毫無疑問屬于華夏,。我們輸得起,這才是大國的底氣

    所以他才能從容不迫,好整以暇的在廣州遙遙相望,靜待時局演變。

    1936年12月17日,是天氣而不是任何人阻止住了戰爭。這日清晨,一架架飛機逼近陝西時,飛行員都看到了飄灑的大雪、寒洌的氣流。他們只能將炸彈投擲在華山、平漢鐵路一線,然後無功而返。

    18日依然大雪,果真是自古天高意難測。

    這寶貴的兩天,連同彌漫在南京官場、西安孤城的一種極端微妙的「患得患失」心態,被兩個極其杰出的人物把握住了。

    第一個是宋美齡,這個原本瀕臨絕望的女人,發覺已沒有人再敢當眾侮辱她了。事變已經一周,善于窺測時機的官僚心下都在嘀咕。夜長夢多,他們正走在一條伸手不見五指的官場黑胡同里,不明哲,必定不能保身。

    也就是說,在漫長的一周後,由于形勢的莫測,姜瑞元昔日的「威望」又令人啼笑皆非地重建起來,而這一點立即被神經緊繃的宋美齡給牢牢把握住了。

    「患得患失」的神經貫穿著無比壓抑的孤城西安。這一點,也被一個于17日冒雪從保安飛抵西安的傳奇人物把握住了。

    這個人就是吉少山,在西安,他迅速成為六神無主的張、楊的主心骨。他不僅幫助宋美齡保住了姜瑞元的性命,還幫助2萬余名長征壯士,把握住了中國未來的歷史命脈。

    原本鼓動兵諫的人就是吉少山與馬子任,如今因為蘇俄的強烈反對,卻又改弦更張,主張和平解決事變,並且與姜瑞元達成協議,讓數萬赤軍獲得了正式的政府編制。

    如此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的確讓人嘆為觀止,將晦澀暗淡的陰謀,一手導演成惶惶陽謀,的確是馬子任的氣魄,更是吉少山的才學智計。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20:41
第三百六十章 劫後余生

    1936年12月19日,大雪初停,西北與中原都是風和日麗。

    在早晨清新的陽光下,準備轟炸西安的各地空軍正整裝待發。就于此時,一架從西安來的飛機先到洛陽,幾個小時後又降落在南京。被俘的南京高官蔣鼎文,攜帶姜瑞元致洛陽機場、丁家橋的手書回到南京。

    這份手令措辭溫和,然而不容抗拒地勒令何應欽、賀衷寒,「萬不可沖突,並即停止轟炸為要」。手令在丁家橋引起震動,大批**軍的元老勛臣、政學系官僚和cc團人物起而支持宋美齡、孔祥熙。

    主戰派大勢已去,但此時的賀衷寒、鄧文儀,卻極為牽強地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那就是姜瑞元手令末尾的「順頌戎祉」四字。

    這個令人哭笑不得的解釋,被賀衷寒、鄧文儀煞有介事地用來四處動員。第二日,在他們的密令下,戰爭終于在渭河流域打響。

    這一天拂曉,桂永清部隊向華縣一帶的小股奉軍,發動首次攻擊。戰斗迅速結束,教導總隊在繳械兩營後,沿渭河南岸急速西進。與此同時,十幾架飛機轟炸渭南、華陰、三原等縣城,渭河車站當即變成一堆瓦礫。

    20日入夜,桂永清部抵達赤水一線,略事休整後,于次日拂曉作主力攻擊。18輛輕裝甲車迅速撕開奉軍陣地。兩軍膠著一團。隨即,大批騎兵、步兵在炮火掩護下,迅速切割、包圍了奉軍大部。

    至下午四時,奉軍被擊潰。該役光彩之極,教導總隊殲敵近3千,損失僅死34人、傷28人。

    36小時之內,桂永清連下華縣、東西赤水、渭南四城,西安門戶已經洞開,在他前頭的,是百里沃野,奉軍已無險可守。

    直到此時,何應欽的停戰手令終于來了。

    也是這一天,在西安,一種奇異的感覺,佔據了宋美齡的心靈。那是熟悉宗教的人才會有的一種預感,似乎夢境一般地,歷史在創造中,人物在活動里。

    這一天,宋美齡她不顧勸阻,在充滿希望的星期二早晨,走上座機。在她一行幾人中,還包括一個特殊人物,戴笠。

    戴笠出示了張漢卿的一封短信,短信希望戴笠能「在此艱險的境況」下,「代表起黃埔的力量」,以「希望求得一個最後的保障」。

    于是,戴笠也登上了飛機,飛機向北飛去。到達西安之後,終于他們見到了「甚憔悴,局促有愧色」的花花少帥張漢卿。

    而心急似火的宋美齡也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丈夫姜瑞元。姜瑞元告訴她,他正讀書到「耶和華現在做一件新鮮事,他將讓一個女人保護一個男人」。

    在過去那被俘的10天里,這個曾經野心勃勃的黨國之主以毫無表情的面容,或讀《聖經》,或臥床休息。他緊抿的嘴唇,似乎透露著一種倔強、一些不屑。

    期間很少說話,就算說,也是「你們殺了我吧」,以及「我是你們的領袖」這一類的硬氣話。他猶如一口古井,幽深、孤傲。

    但這些短暫的日子,他的心中,卻有著驚濤巨*。在隨時可能死去的這個房間里,可以感知到日出日落,雪飄雪止,然而一堵灰牆,卻隔絕了他與自己統治下的廣漠土地。這使他開始以一種近乎宗教的情緒,回味他曲折、漫長的一生。




    作為中國歷史上最復雜、最莫名其妙的大人物之一,從1927年開始,外界、包括西方,對他就有著各種各樣的評論。有人說他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有人說這是一個「典型的儒教徒」,還有的,則說他是軍人、「獨夫」、陰謀家。

    但始終,對姜瑞元的評述與看法都是形形色色,莫衷一是。

    誰都無法說清楚他,就仿佛這個人就和這詭異無序的歷史一樣,斷裂而復雜。

    從溪口小鎮的「豐鎬房」走出來後,那個單薄、年輕的軀體,介于儒教徒和流民之間。他讀四書五經長大,對母親、亡父甚至祖父,都有著深沉的、中國式的孺慕情緒。

    然而,「我九歲喪父,當時家里的悲慘情況實在難以形容。我家無依無靠,沒有勢力,很快成了大家污辱和虐待的對象……」,這種慘淡的小鎮生活、苛酷的生存競爭,使他又多少能夠直面著理、宗族的虛偽和脆弱。

    與這個沉悶年代的許多青年一樣,他更多的,是流民色彩。

    在刺刀決定社會的日子,他被潮流裹卷,選擇了從軍的道路。隨後,在保定、在東京、在上海,他一面以流民本色,眠花宿柳,另一面又因宋明理學的燻陶,暗自克制與懺悔。

    他仍然是一個在流民與儒教徒的夾縫里,不斷徘徊的人。並且在佛教虛構的那個極樂世界中,尋找著精神的依托,生于亂世,這是許多人的選擇,無關貧富貴賤。




    然而讓人遺憾的是,時勢造英雄,他卻並沒有成為一個純粹的儒教徒,甚至因為婚姻,而改變了對佛教的信仰,皈依了基督教門下。

    他那種身上的流民色彩,還始終執拗地抬頭著。但這個動蕩的民初亂世,似乎就是這樣的人的天下。

    從黃埔開始,他繼承了孫逸仙遺產的一部分。他擁有了長江中下游五省。不過是40歲出頭的年齡,他就成了最大的軍閥。

    但南京政府是最大的軍閥政府,又是最小的「中央政府」。孫逸仙的遺產是如此沉重,他繼承幾千名年輕軍人的同時,還繼承了一個最渙散的、「大染缸」一般的**黨,一個讓他回天乏力的時局。

    是這些使他在短短四年內,兩次下野,也最終迫使他,下定了贊助藍衣社的決心。

    1932年到1933年,是他一生最富有意味的時期。這短暫而紛繁的兩年,他漸漸地眼熱起軍國的日本,並關注著法西斯的意大利、納粹的德國。他開始了從一個軍閥向一個獨夫的過渡階段。

    從軍閥到「獨夫」的道路開始了。

    他以「第二期**」為名義,追逐著「三大成就」,版圖的統一,文化的新生活運動,作為未來社會雛形的「新江西模式」。

    姜瑞元要締造的事實上是一個「新中國」,但到1936年,統一的車輪在西安戛然而止,新生活運動和「新江西模式」,也隨著以「火並」為象征的大大小小、層出不窮的內部傾軋,在一開始就注定了虎頭蛇尾的命運。




    貌似波瀾壯闊的「第二期**」成就的,僅僅是他,這個剛滿50歲的人,在1936年10月的壽辰上,以「獻機祝壽」儀式為**的所謂「威望」。

    威望也如此脆弱,被俘的10天里,經由端納、宋子文等人的嘴,他已經知道了這「威望」是怎麼一回事了。這使他進入了震驚、惶恐、寂寞的復雜心態。對自己一生最重大的反思開始了,而一生最重大的轉折,也在這短短幾天內,醍醐灌頂般地完成。

    如果說,姜瑞元的一生,可以分為四個時期,即早年的儒教徒和流民時期,青年的軍人時期,壯年的「獨夫」時期,與晚年的腐朽「族長」時期的話,那麼,西安事變那驚濤駭浪般的14天,正是他從獨夫到族長的過渡日子。

    這個過渡是如此重大,又如此不易為人察覺。

    姜瑞元自西安事變後,其性格發生很大變化,不再苛求于人事,更不再以長者自命。這個未來的族長,驚喜地用《聖經》話語來迎接他的妻子。

    此時,僅僅一步之遙,在張漢卿官邸的一間光線暗淡的地下室里,戴笠正艱難地捱著他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光。

    22日午後,飛機剛剛在西安降落,楊虎城部的一隊亂兵,就舉槍對準了戴笠的腦袋。與他私交不錯的張漢卿見狀,忙使個眼色,讓自己的衛兵「搶先逮捕」了戴笠。

    接下去的一天多,這個人似乎被遺忘了。既沒有人傳訊,也沒有人探望,送飯。在黑暗里,比黑暗更陰森的、無邊無際的死亡恐懼,一陣一陣地向這個用短短四年時間就取得驚人成就的特務頭子擠壓而來。

    此時,他想到的會是什麼呢?

    是他放蕩、淒苦的少年嗎?

    那整整十年,已經娶妻生子的他仍然懵懂于人心險惡、市井勢利。他是一個頑童,既天真又惡劣,猶如懷揣億萬賭本的賭徒,他毫不吝惜地揮霍著一切際遇,揮霍母親在鄉間用一生積累的好聲名。

    流竄,詐騙,斗毆,大言不慚,幾乎所有人都把他當作一個毫無前途的「破落戶」、小櫃三。

    這個「破落戶」的隱蔽的心底,卻一直把自己當成一個潛伏的大人物。他對人吹噓過、自詡過,也曾以一種不屑的口氣,對待那些發了一筆小財、謀求得一份亂世小功名的同鄉士紳。這吹噓、自詡乃至不屑,得到的自然都是不留情面的譏諷。

    這個險惡的時世,沒有人肯略略容忍諒解他的揮霍。但令人不敢置信的是,不管怎樣的譏諷,他怎樣走投無路,當韓信、劉伯溫的「志向」,從來沒有被磨蝕過半點。




    流民的慣性雖然一路貫延進黃埔,他在當黃埔學兵連的司務期間,還曾賭博輸掉全連的菜金,隨後潛逃。但他終于有了大徹大悟的一天。

    只是這一天來得是這樣的晚。

    他已經30歲出頭了,兒子的身高已經到他的胸口了。許多年齡比他小幾歲的人,都已經是將軍了,他卻還是一個草芥一般的中尉。

    浙江籍貫,純粹自學的特務技巧,以及不怕勞累的一個身體,就是他全部的、可憐的資本。他是多麼慘淡、多麼艱難地經營這些資本啊

    「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藍衣社就是他的「好風」,湖南籍首腦一面是大積累、大手筆,另一面則是不諳官場深淺、張狂幼稚得近乎「五谷不分」的紈褲表現,更是他的「好風」。

    搭乘著藍衣社的大船,以同樣可憐的區區145人,他刺殺楊銓,使自由主義思潮偃旗息鼓。他瓦解「閩變」,使南京首次兵不血刃地度過危機。他上下其手,使「機場大火案」一舉平息……

    堅忍,不事張揚,然而果敢,招招致命,這就是徹悟後的戴笠。

    他終于兼並了調查課,終于有了使人聞風喪膽的「戴笠組織」。但,事變卻迫使他不得不把生死置之度外,跟隨宋美齡來到西安。

    事變發生後,力行社干事每晚都在開會,間有批評特務處在東北軍中未盡職者。如果說,他不重視來自朝天宮的這種批評的話,那麼,他不能不重視這種官場「輿論」。




    不管以後是誰的天下,這樣的失職都是要追究的。剽竊天下者只會以更理直氣壯、更理所當然的方式,剝奪他的權力。

    他只能追隨姜瑞元,如果說藍衣社曾經是他權力的基石的話,那麼姜瑞元就是他的根本。毫無背景的他,只能去依靠姜瑞元這棵大樹。

    12月23日下午,饑腸轆轆、且心如死灰的戴笠,終于在勉強透進房間的一絲光線下,用拙劣字跡,留下自己的一封遺書︰「自昨日下午到此,即被監視。默察情形,離死不遠。來此殉難,固吾所願也,惟未見領袖,死不甘心。戴笠絕筆。」

    這一天,與戴笠一樣,產生了近乎絕望感的,還有胡宗南。

    南京混亂一片時,三千里外的胡宗南,一面命令數萬部隊逼近西安,另一面,則悄悄召集了河南書記蕭灑。在密室里,他「一筆不著、盡得風流」地在碩大地圖上,用藍鉛筆為蕭灑圈描出一個十字形地域。

    這個地域,東至淮泗,西抵隴東,南至大別山,而北向西安,進可攻,退可守,「盡得天子之氣」。如果「秦失其鹿、群雄共逐之」,那麼,這個「鐵十字架」可以輕易地問鼎中原,直逼南京。日後馬子任與朱代珍的縱橫萬里,也正是從經略該地開始。

    胡宗南言語含蓄地命令蕭灑,讓其于三月之內,利用河南藍衣社的驚人勢力,把「十萬民軍」擴充為「百萬民軍」。他神色淡然地說,這是「張子房、劉伯溫之功」。

    蕭灑自是心領神會,回到開封後,他大量征集遺失在民間的槍支,招兵買馬。他要求每一個鄉鎮都組織一個民團,一時之間,河南「團長」、「司令」滿天飛。到23日,河南民軍已擴張至三四十萬人。

    但「旁觀者清」,幾乎是宋美齡一抵達西安,胡宗南就意識到事情或有回轉之機。對河南的如此「異動」,難道姜瑞元不會有任何疑心嗎?調查蕭灑的話,誰又能保證蕭灑不會招供出他呢?

    他只能祈盼戴笠能活著回來,祈盼姜瑞元被釋放後不可避免的調查清洗,會是由戴笠來進行。他第一次意識到,戴笠已不再是那個仰仗著他、需要他來庇護和照顧的「小老弟」了。

    一個陰毒的設想掠過胡宗南的頭腦,他打算著,一旦戴笠與姜瑞元一同活著回來,他就先下手為強,丟掉蕭灑這個「卒」,以保住自己這個「車」。

    各懷心思的23日,兩個有著絕代風華的人,終于坐到一起了。男的是「美髯公」吉少山,女的則是宋美齡。對這次兩個多小時的會談,宋美齡後來寫到,她曾表示「……彼等果有為國為民服務之誠意,必在政府領導下共同努力,方是正道」。

    這個決定歷史的口頭協議,就這樣達成了。這一天過去後,24日,宋美齡措辭強硬地對張漢卿表示,倘若25日他們不能回到南京的話,願與西安「同歸于盡」。

    這是一個女子在即將失去丈夫之前的瘋狂與決意,沒有人會懷疑這樣的絕望所能爆發出來的狂野力量。

    然後,在大風暴中的一朵浪漫小花,悄悄綻放了。

    這一天是西歷的「平安夜」,就在當天晚上,冒牌的基督徒姜瑞元,她的兄長宋子文,以及在這一夜扮演聖誕老人的端納,全然不顧大雪飄飛中的四伏殺機,一起度過了平靜的一夜。

    在姜瑞元的家庭生活中,長期有一個約定,聖誕鐘聲敲響之際,誰先叫出「聖誕快樂」,這一天的家庭活動就由誰安排。1936年的聖誕節,在西安,是姜瑞元贏了。

    但即便如此,贏得了生命,同樣也意味著他失去了整個帝國。西安事變帶來的影響是致命的,身為全國最高的軍事統帥,黨國實際上的權力核心,如今卻遭遇了這樣的兵諫,威望已經是蕩然無存。

    原本積累下來的冤屈、怨恨和鮮血,將會蜂擁而起,直到真正撕裂這個原本就很松散的國家。而紅門左派余孽在即將覆滅的關鍵時刻,卻獲得了喘息之機,並且立足西北,背靠蘇俄,成了心腹大患。

    在日本方面,中國暴露出來的不穩定政局,更是刺激了日軍內部主戰派的囂張氣焰,政友會再也無力壓制這些狂熱的暴徒,因為中國的虛弱與內亂,已經明白無誤的展示在了整個世界的面前。

    而罪魁禍首就是馬子任與吉少山這兩位陰謀的策動者,無論本意是為了什麼,整個國家和民族都要為此付出血淋淋的代價,犧牲一代人的性命,以及未來百年的國運。

    國賊,這才是國賊,被掩埋于歷史之中的陰暗面。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20:42
第三百六十一章 西北瓦解

    西安當局顯然害怕老百姓知道放蔣的消息,開來了一輛遮蓋嚴密的汽車。張少帥下了車,受到人群的歡呼致敬,接著下車的是姜瑞元委員長及其隨從,僅有二三個人認識他們,當時還以為眼花錯認了人。

    隨後就是全體人員進入機艙後飛機起飛凌空而去,只留下數道還明顯處于錯愕之中的身影。

    當天夜晚,姜瑞元留宿洛陽,張漢卿的幕僚王化一,在這一天的深夜,听到武漢街頭鞭炮聲、鑼鼓聲響成一片,幾十萬人走上街頭慶祝。無數報童免費贈送的「號外」,公布姜瑞元已離開西安的消息。

    南京,即使連漠然事變的民眾,也受氣氛的感染,不自覺地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次日中午,座機降落在光華門外大校場機場時,《申報》的號外報道,「場內外佇立歡迎者,達四十萬人」。

    27日,在黃埔路官邸,姜瑞元散步在碎石小徑上。他重新呼吸到自由的空氣了,又從囚徒回到元首了。他卻依然面無表情,只有那深邃的眼楮,透露著不可預測的決心。

    這一天陪同他散步的,是劉健群。對劉健群「有所垂詢」後,他下達了第一個手諭。內容赫然是停辦藍衣社的機關報《中國日報》。

    停辦《中國日報》是一個象征、一種姿態,表白的是姜瑞元解散藍衣社的決心。隨後他本人下令,逮捕四川復興社書記任覺五、《中國日報》社社長顧希平。這兩個不大不小的人物,看似無緣無故的入獄,使朝天宮更加震恐。

    任覺五和押解他來南京的幾名特務還在路上,姜瑞元帶著3名外國基督徒,澳大利亞的端納、比利時的魏道明、美國的雪僕,回到奉化溪口小鎮,開始8天自己選擇的宗教閉關。

    就在這8天里,隨著戴笠、肖贊育、曾擴情等人先後回到南京,對藍衣社的不動聲色的清洗開始了。

    奉命調查、清洗的,正是戴笠。

    對任覺五、顧希平的審訊進行得極為簡單。戴笠受命問話,任、顧兩人,在「火並」後是否意欲不受「團體」控制?是否經常交談「打倒一二三、聯絡四五六、依靠七**」一類的話?

    這番問話讓兩人目瞪口呆,又只能低頭認罪。早在1934年秋天,這兩個人就曾設想依靠黃埔第七期以後的「新生代」力量,自成一系。這些商議都極端隱蔽,誰能想到隔牆有耳?

    問話結束後,這兩人開始了無限期的被羈押。戴笠似乎遺忘了他們,隨後,他開始調查曾擴情、肖贊育。

    事變當夜,幾十名侍衛死傷,身為侍從秘書的肖贊育,卻一槍未發,束手就擒,並且事變中曾擴情更替張漢卿發表過廣播講話。

    這兩人都令姜瑞元大為震怒,訓斥為「肖贊育無勇、曾擴情無恥」。由于事實確鑿,處置也極為便捷,肖贊育被勒令「停職候審」,曾擴情被幾名如狼似虎的特工扔進了監獄。

    第四個被扔進監獄的是河南書記蕭灑,河南擴充民軍的聲勢太大、動靜過于招搖,被姜瑞元認為必有異心。

    富有意味的是,對蕭灑,戴笠親自主審,蕭灑也似乎深有默契,一口咬定組織民軍是為「穩定地方、救出校長」。幾天的審問後,戴笠以「似有異心、查無實據」的結論,結束了這個深不可測的審訊。蕭灑與曾擴情等人成了難兄難弟。

    緊接著,輪到了藍衣社書記長鄧文儀。

    鄧文儀的立案名目,掩耳盜鈴得令人哭笑不得。罪名之一,是鄧文儀擔任書記長期間有「貪污」嫌疑;之二是「亂用經費」。

    「貪污」嫌疑有兩條線索,在1936年時鄧文儀在南京蓋了一所極氣派的洋房,以他9年的每月區區400元薪水,即使不吃不喝,也積攢不下這樣的一大筆錢。




    同時,鄧文儀的父親這一年在湖南曾被土匪綁票。姜瑞元在溪口召見了他,當著戴笠的面怒斥︰「你如果不是貪污,你哪得錢蓋這樣大的洋房子?如果不是貪污,找了很多錢,為什麼土匪會把你的父親綁票?」

    「亂用經費」針對的則是事變期間藍衣社的開銷,這時朝天宮共有經費20多萬元,事變中,藍衣社派遣數十位「代表」分赴各地,並頻繁組織大型群眾集會,這筆經費被花得蕩然一空。

    姜瑞元認為,這是「以國家資財,佐濟不可測之居心」。

    不論是按照國法,還是藍衣社的紀律,兩項罪名坐實的話,鄧文儀都可以被判處死刑。但姜瑞元決定「法外容情」。他先是剝奪了鄧文儀一切職務,隨後又勒令他進行檢討。

    幾十年後,鄧文儀的兒子鄧元忠寫到,「至于鄧氏還遭何處分無從得知」。以父子之親、數十年光陰之漫長,仍然「無從得知」,可見鄧文儀當時煎熬之深,幾十年里一直視為隱痛。

    然後,是賀衷寒,這個在整個事變中最為活躍的主戰派頭目。

    一直到1937年2月,姜瑞元才公開露面。他或者在平靜的溪口,或者在杭州西湖的別墅,輪番召見大小官員。許多官員見到他後,都竊竊私議道,「委員長老了許多」。

    似乎那驚濤駭浪的14天對他的折磨,使他提前變成了一個老人。

    這期間,他先後接見了藍衣社最早的3個常務干事,而最先接見的是騰杰。

    在藍衣社經受了5年多從創始到離職、再到疏遠的歷程,這個不過32歲的青年,似乎已無當年的熱情、自信和意氣風發了。他變得老練、含蓄、深沉起來,經歷了喪妻之痛,幾絲魚尾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了他的眼角、嘴角。

    只有他依然明亮的眼楮,顯示著他身體里,還潛伏著的、一旦有契機就能再被激發出來的熱烈與能力。他在姜瑞元面前似乎也拘謹了,只是禮節性地問候了姜瑞元。




    但對他,兩個月來始終不苟言笑的姜瑞元的面容上,難得地露出了一點笑意,他說︰「在通電內沒有你的名字,很好。」

    短暫的會見結束後,騰杰出任南京特別市市長。

    騰杰之後是康澤,可對康澤,姜瑞元就變得淡了許多。當康澤喋喋不休地匯報他的主要政敵、四川省主席劉湘在事變中的「異動」時,他用一句「知道了」來打斷康澤。

    隨後他給康澤一個重大的任務,就是由顧祝同代表軍方,陳立夫代表黨部,張沖代表政府,而康澤代表藍衣社、青年,與吉少山等人談判赤軍的改編問題。

    會見即將結束時,姜瑞元才表情平靜地指示康澤︰「必須徹底解決劉湘,把四川經營成抗日聖戰的大後方。」

    換句話來說,他是在要求康澤草擬出具體的行動計劃。這個計劃,就是著名的「四川整軍會議」。

    康澤閉門草擬計劃的幾天里,一個午後,姜瑞元召見了賀衷寒。這次召見的時間很長,對這個從前的得意門生、已被認為「腦後生有反骨」的人,姜瑞元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以著名的「娘希皮」咒罵開場。

    「娘希皮我在前方挨槍子,你們在後方坐地打沖鋒,叫討伐。我還沒有死,你們就穿白衣,骨頭還沒硬,就想改換門庭?」




    對一陣接一陣的咆哮,賀衷寒拿出的,則是他同樣著名的涕淚俱下。他筆直地挺立,既不辯解,也不低頭。據說,姜瑞元整整怒叱了小鴿個鐘頭,賀衷寒則涕淚滿襟。

    姜瑞元的聲音終于低了下來,他想到的是什麼呢?是私人的念舊,還是理智的政治呢?是顧念起近10年前的黃埔,他還是一個勢力單薄的武夫時,那個親近他、推崇他的年輕才子呢?還是僅僅考慮關、殺賀衷寒的話,會使許多仍然追隨賀衷寒的人心灰?

    一切都已經無可考證了,但可知的是賀衷寒此後10余年的郁郁不得志,就從這個午後開始的。

    三個多月後,賀衷寒被派出國,赴歐洲考察。南京官場普遍認為,這是姜瑞元對高級軍政干部免職的習慣手法,事實上是一種放逐。

    1937年3、4月間,姜瑞元的再一道手諭,終于到達了朝天宮。手諭很簡短,但充滿著威嚴、不容更改的語氣︰「……即日起,停止一切團體活動」。

    這個幾乎因為赤化思想而死去的軍事集團首腦,終于停止了這種瘋狂的理念渲染,並且下定決心開始對黨國內部進行改革,慢慢脫離赤化的體制和模式。

    只可惜,這一切都太晚了,中國沒有時間,姜瑞元更沒有,歷史已經成了脫韁的野馬,無人可以掌控民族的命運。野心在的絢麗花朵,是能結出甜美的果實,還是會在點燃的烈焰中化成灰燼?

    ??????

    1936年2月1日,根據西安方面高層決定,西安方面派李志剛前往潼關談判妥協,中華紅門方面亦派李克農前往接洽。

    幾人尚未動身即被中華紅門左派軍官指揮的部隊攔截在城門內,不讓出城。東北軍特務團一部甚至包圍了于學忠的住地,要于學忠放棄成命,放棄頭天晚上的決定。




    後因何柱國大怒,痛加訓斥,以執行軍紀相威脅,後者才被迫撤去。但這件事已經預示著不祥的苗頭,面對東北軍上層將領的決定,激進的抗日同志會的主要成員苗劍秋、孫銘九、應德田等人終于按捺不住,決心公開反抗了。

    2月2日,苗劍秋、孫銘九、應德田等以抗日同志會名義召開會議,一致決定發動政變,除去東北軍上層的妥協派,徹底改造東北軍領導核心,改變一切妥協決定。

    事變從上午開始發生至中午尚未結束,而紅門的第二領袖吉少山于中午1時致電馬子任等,通報了這一情況。電報的內容是︰「東北軍本日發生內變,將主和首領槍決。」

    事實上,首先被殺的67軍軍長王以哲這時並不是最堅決的主和首領,甚至在吉少山傳達中華紅門總部30日晚關于赤軍將與友軍同進退決定的時候,王甚至還曾一度贊成過左派的主張。

    但同志會成員這時幾乎把所有贊同妥協的東北軍將領都視為他們奪權的障礙,孫銘九等人指揮的特務團等一度在西安城內四處搜尋追殺東北軍的所謂妥協派,不僅王以哲首先遇害,就連對軍政決策並不起重要作用的原西北剿總參謀處長徐方、交通處長蔣斌和副處長宋學禮等亦相繼被殺。

    這就是紅門的行事風格,為了達到所謂的**理念,不講道德理,不講民族立場,只有簡單而粗暴的武力奪權。

    相反因有同情者暗通消息,何柱國等最主要的主和首領躲入楊虎城的公寓,幸免于難。

    「二?二」事件只持續了一天左右的時間。

    至3日凌晨,事變仍在繼續中,但前線部隊已經撤了下來,且西安的這些年輕軍官根本難以取得指揮權,政變者除了得到十七路軍部分旅團長和西安城內左傾力量的同情外,在整個東北軍內部明顯地處于孤立地位,因而迅速陷入進退兩難的嚴重困境。

    事至于此,吉少山不得不出面,一方面找到左派軍官,「批評殺王之錯誤」,一方面又打電話給楊虎城、于學忠,勸說楊、于兩人共同出面主持局面。




    3日上午,苗、孫、應等人已經清楚地意識到他們達不到控制東北軍的目的,並且此一行動將不可避免地造成極其嚴重的後果。他們不得不找到**代表的駐地,表示「悔過認罪」,請求吉少山等協助平息此事。

    考慮到紅門門徒中劉鼎等人與應德田、孫銘九等長期以來關系密切,必會因此而受到牽連,吉少山當即著劉鼎帶苗劍秋等人乘車秘密出城遠避三原赤軍駐地。

    于此同時吉少山告誡雲陽的彭得華等赤軍的領導人,言及劉鼎帶來之人務要秘密,目前不可與任何外人見面,此事關系重大,千萬注意。

    無論犯下何種罪行,只要是黨內的核心成員,吉少山都回極力保下。他不僅僅是一位深信因果報應的佛教徒,更是紅門的高級領導階層,黨的利益高于一切,包括公理、良心與正義。

    但是,「二?二」事件畢竟具有極大的破壞性,它所造成的嚴重後果已遠遠超出了吉少山這時所能想象的程度。所謂部隊掌握在少壯派手中的估計全然錯誤,這種錯誤,成為了徹底毀滅東北奉軍的導火索。

    2月3日,駐蒲城的東北軍騎10師首先叛變,將楊虎城在蒲城的民團全部繳械。幾乎與此同時,駐周至、眉縣的東北軍106師也宣布效命南京,脫離西安。

    緊接著,過去深為張漢卿所信任的東北軍105師劉多荃部也轉而與潼關中央軍接頭,逮捕和槍殺曾經積極協助張漢卿與紅門聯手的高福源等少壯軍官,反過來向西安方面警戒。東北軍由此迅速分化瓦解,西北三位一體已難以維持。

    這種情況的發生不能不讓馬子任等中華紅門的領導人深感意外。同樣是胸懷大志的馬子任對此感到非常氣憤,幾次致電吉少山等,堅決主張:殺王首犯必須槍決,無論是左派是黨員均應如此,否則無從彌縫東北軍之分裂。

    他的言語之中,其核心意思就即是從犯赤軍也不能收容。

    如此局面之下,馬子任無論如何都必須讓這群罔顧局勢的瘋子去填補裂痕,以免赤軍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點根基,又要在這場沖突中化為烏有。

    吉少山很快告知馬子任,言明在「二?二」事件後,少壯派已經潰亂,槍殺王以哲的特務連連長于文俊夠剖腹,高福源被槍決,4個團長被扣,一個營跑走,政訓處跑散,張漢卿公館機要人員也跑光,機要文件被燒毀,在左派影響下的特務團及抗先隊已被迫遠避邠州,留在部隊的抗日同志會會員大起恐慌。

    目前東北軍已危若累卵,很可能被蔣調離西北,甚至分化瓦解。在這種情況下再打擊左派,只能長右派氣焰,便利南京各個收買與分別指揮。

    吉少山這時對東北軍的情況無疑比坐鎮後方的馬子任看得更清楚。中華紅門自然迅速地接受了他的建議,畢竟吉少山的才能和學識,都要高于馬子任。

    既然「二?二」事件已經極大地分化了東北軍,迅速利用這一時機將除了中央軍以外的中國這個最大的軍事集團消融于無形,就成了南京方面的必然選擇。

    僅僅幾天之後,姜瑞元就作出決定,所有宣布忠于中央的東北軍部隊仍留原防不動,其余東北軍則被東調豫皖,接受整編。

    而東北軍中主要將領除投靠南京者外,同樣也因「二?二」事件而深受刺激,迅速失去對中華紅門的信任。

    孫銘九等4人由劉鼎帶往赤軍駐地避禍的情況也很快為東北軍高級將領所知,以致一些將領竟懷疑此4人所為曾受紅門指使,更有謠傳個別將領仍屬刺殺目標。

    所有這些情況都弄得東北軍上層人心惶惶,大都擔心在西北將不可避免地與紅門赤軍糾紛不了,急于迅速離開此一貧瘠的是非之地。要求張漢卿回陝訓話之類的要求,自然變得可有可無了。

    「二?二」事件也不可避免地影響了楊虎城和他的十七路軍。

    因「二?二」事件前及「二?二」事件中楊虎城曾經有所搖崗,東北軍將領這時對這人的誤會更深,並懷疑楊曾對東北軍將領不利。

    雖經吉少山反復勸說,仍難釋其嫌,楊虎城亦因中央軍將到,確信十七路軍必受壓迫,自己的駐地又與東北軍犬牙交錯,雙方又缺乏信任,難免沒有沖突發生,以致楊的態度明顯地變得更加消沉。

    他明確告訴吉少山十七路軍以後必難生存,一部分多半只有交給赤軍才有出路,自己則只好離開部隊。當然,楊虎城明確表示不論他今後行止如何,必將與紅門做朋友。

    2月8日,中央軍開入西安。

    次日,顧祝同率西安行營人員正式進駐西安。

    隨後,紅門赤軍與東北軍、十七路軍三方分別開始與顧祝同談判。「三位一體」事實上已趨于瓦解。至3月初,東北軍正式開始東調,不久,十七路軍總指揮部被撤銷,楊虎城被迫出國。

    內斗和蠻不講理,紅門在這方面一點也不輸于以前的孫逸仙,並且在道義上更為下作,簡直是翻臉如翻書,讓人嘆為觀止。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20:42
第三百六十二章 命運開啟

    1937年五月,中國的局勢重新歸于平靜,以孫科和宋慶齡為首的孫黨份子,憑著過去孫逸仙的關系而在內部對姜瑞元一派進行制肘,對外則是勾結紅門左派,尋求軍事力量作為外援。

    並且姜瑞元的主要精力還是停留在四川的軍隊整編這件事情上,中央軍將全面收編川軍,將整個四川打造成為**政權的大後方。

    手下大將薛岳更是全力肅清滇黔一帶的紅門余孽,極力為黨國的未來打造一個鐵桶江山。

    廣州城頭,街頭熙攘,熱鬧非凡,李宗仁率部進入貴州,擴展了華聯的版圖,與**軍共同瓜分地理位置優越的大西南。

    與此同時,華聯內部也在整軍備武,總兵力已經突破一百二十萬大關,下設五大軍團。軍團長分別是李少杰、程文力、李宗仁、季效良以及王立文這五位華軍大將,他們統合著整個華軍正規軍體系中超過七成以上的部隊。

    其余還有敵方的預備隊成員還未計算在內,如果有必要的話,華軍還可以在一個月內緊急征召六十萬人。

    一旦遇到危急時刻,關乎國運生死,華聯還可以不計成本,在三個月內繼續追加三百萬士兵

    數十家超大型實體企業聯合而成的兵工產業聯盟,旗下包含數百家軍火生產廠,各式各樣的武器裝備以及相應的彈藥補給,從流水線上源源不斷的生產出來,在倉庫之中堆積如山。

    在產經聯的統一管理之下,糧食消費管制、藥品供應管制、民用工業產品僅僅保留著最基本的需求,整個社會的生產力都在全面朝著軍事化領域傾斜。

    華聯已經做好了戰爭準備,這就是鐘泱的謀劃,無論**軍與赤軍在中原和西北如何鬧騰,各種計謀與扯後腿的小動作,對于鐘泱來說都只是一些比較有意思的政治表演。

    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斗爭,民族利益的踫撞,歸根結底還是必須要依靠工業化的軍事力量來決定勝負。其中武器的制造水平和產量,更是成為了近代戰爭勝負天平上最為沉重的籌碼。

    姜瑞元與馬子任等人的爭斗,始終還是立足于權謀和兵變,沒有自己完整而獨立的工業化生產體系,一切只是鏡花水月,美麗而虛妄。

    王仕聰拿著手中的日本軍費支出狀況調差報告,神色匆匆地來到了鐘泱的府邸,在下人的引路下,終于是來到了鐘泱的書房門外,揚起手臂輕輕地扣響了房門。

    「進來。」

    「會長,這是日本的軍事狀況準備文件。」

    眉宇之間凝結起了一片冰寒的冷冽,鐘泱細細看完了手中的文件,長出了一口嘆息︰「終于要開始了,命運的齒輪。」

    放下了手中那幾張輕飄飄的紙片,鐘泱卻是覺得上面的內容重逾千鈞,日本已經完成了軍事化的動員準備,在經濟規模、產業結構、政治體制、軍事能力和國民動員程度上,全都達到了可以與中國全面開戰的地步。

    離著前方的黑夜,已然不遠,只是在這一片時空里,已經有十分之一的中國人做好了準備,不會再如同歷史上那樣,被外地欺辱而毫無還手之力。

    「仕聰,宣布下去,龍騰計劃全面啟動,我們必須在12月以前,對侵華的日軍部隊進行毀滅性打擊」

    「是不是太早了一些,我們還沒有萬全準備好。」听了鐘泱的話,王仕聰還是有著猶豫和疑惑,他並不是反對,而是再次提醒以及確認鐘泱的意思。

    這一份顧慮,是很多人心**同的意見,但鐘泱知道時間已經不多,國家不可遭受原本時空里的那種國恥。華軍必須在日本全面發動侵華戰爭之後,對敵進行全面打擊,哪怕華軍沒有完全準備完畢,也早所不惜




    鐘泱以毋庸置疑的語氣下著最後一次命令︰「照做吧,仕聰,為了華夏一族的榮耀,我們付出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華軍必須成為在黑夜降臨之時,點燃第一道耀眼的焰火,**黨和紅門無法做到的事,那就讓古文會來做好了。

    自1931年第一波侵華攻勢發動以來,已經過去了六年的光陰,在這段晦澀暗淡的日子中,日本已經向夢想中的大陸投放了將近四百萬的移民。

    東北的工業產能和經濟總量甚至超過了日本本土,一百三十萬受過日本正規軍事訓練的偽滿洲國部隊,武器裝備的水準已然超過了不少中央軍的嫡系部隊,其近代的陸軍戰術更是凌駕于大多數的中**隊之上。

    唯一做好準備並且打算對日本擺出強硬姿態的國內勢力,只有華聯。

    關于侵略東北三省與侵略全中國的關系,《田中奏折》里說得很清楚︰「欲征服中國,必先征服滿蒙」。

    不奪取東三省的資源,日本就沒有能力發動全面侵華戰爭。假如日本從華東方向侵略中國,那麼日本就無法奪取足夠的鐵、煤炭等戰爭物資。

    日本的擴張戰略帶有強烈的賭徒色彩,它必須把本錢和一次賭博贏到的錢全部壓上去,進行下一次更大的賭博,只要一次輸掉了,它就只有傾家蕩產,退回最初的起點。




    事實上,日本對外投資,大部分集中于滿洲,在滿洲的外國資本中,七成以上是日本資本。除了蘇俄在北滿的鐵路及其附帶投資外,滿洲幾乎是日本資本的獨佔市場,日本史中說︰「滿鐵是日本帝國主義的插錢樹。」

    時任日本陸軍步兵大佐,板垣征四郎在《從軍事上所見到的滿蒙》這份報告中提到滿蒙的資源很是豐富、有著作為國防資源所必需的所有的資源,是帝國自給自足所絕對必要的地區」。

    其核心思想就是日本必須對控制滿蒙資源、改變日本國內產業等進行充分的研究和準備。花費了六年的時間,日本由下層軍人推動的赤化改革總算是全部完成,國家經濟軍事化轉變更是成為了推動戰爭的源動力。

    實際上,1931年的日本未做好全面與中國開戰的準備。

    在其經濟規模、產業結構、政治體制、動員程度、軍事能力方面並沒有足夠的國力來侵略整個中國,都不可能支持一場大規模戰爭,甚至無法支持一場長期的局部戰爭。

    在「918」事變後,日本侵略者才積極進行全面侵華的戰爭準備。在政治上,通過1936年「二?二六」政變,建立起以軍部為主體的法西斯統治體制,為擴大侵略戰爭鋪平道路。




    在思想上強化軍國主義思想教育,鼓吹「戰爭是創造的動力,文化母」,軍人是「國家之花」,大力灌輸「八一宇」的侵略思想和武士道精神。

    在經濟上,大力發展以軍需為主的重工業,使國民經濟轉入準戰時軌道。

    在軍事上,積極進行擴軍備戰。1937年日本陸軍兵力已由1931年23萬、居世界第6位上升到56萬、居世界第3位

    同時,日軍還大幅度增加軍費,1937年軍費佔同家財政支出的49%,並于1936年5、6月間就確定了全面侵華的戰略方針和兵力部署。

    日本得到東北就如同為其軍國主義野心加上了強勁的發動機和能源,佔領東三省,使日本獲得了巨大的財富、資源、勞動力、商品市場。

    這些財富與物資幫助日本擺脫了30年代世界性經濟危機,政治、經濟、軍事上完成了向軍國主義道路轉變,支持了日本以後進行的侵略戰爭。

    1937年日本軍費增加到32.7億日元,從1931年到1937年,日本軍費增長了7倍,步槍生產增長了10.8倍,機槍增長了3.2倍,火炮增長4.3倍,飛機增長2.8倍,坦克增長38.9倍汽車增長20倍。

    這時日本才初步具備了發動大規模侵華戰爭能力,同時期中國除華聯之外,其余政治勢力的經濟增長根本無法和日本這種‘超速過熱‘的擴張相提並論,從經濟總量和質量來考慮,實際上37年**黨政權同日本的差距要遠遠大于31年時候的差距




    1931年日軍要發動全面侵華戰爭要比1937年困難多了,除了沒有東北戰略基地的地理優勢外,即使全面開戰,那也就是提前7年陷入長期抗戰的泥沼.這也就是日本為何等到1937年才全面侵華的原因。

    ??????

    廣州,華聯政府的軍事防御總部,一棟只有七層樓高,卻佔地六十五萬平方米的超大型集群建築。

    在這里工作的是華軍內部的兩萬兩千名在職員工,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現役軍人,興建于1934年,1936年6月才正式完工,如今是華軍的海陸空三軍指揮中樞所在,負責整個華聯的軍事防御工作。

    新任元首陳炯明,正帶著他的幾位內閣幕僚,在指揮總部這里主持著軍事會議,五大軍團長全部到齊,在司儀的宣告聲中,會議正式開始。

    五月的天時是一個昏悶的日子,但是在這棟氣勢恢宏的軍事指揮部大樓里,陳炯明正開始起草一份「旨在拯救國家」的計劃。

    他情緒激動,因為他如今正面對一個四分五裂的國家,馬關割地、庚子賠款的往事歷歷在目。他簡陋的書桌上攤著一本小冊子,那里面收錄了一些日本文件,其中包括曾在國內公開發行、引起舉國嘩然和警惕的《田中備忘錄》。

    僅僅才過去了三十年,昔日的巨龍,如今居然如此腐朽與虛弱。

    「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國,欲征服中國,必先征服滿蒙」。這個曾經強烈震撼過中國、讓許多愛國者心頭發酸的備忘錄,現在已經成為了事實

    想到不久前從日本傳回來的消息,據潛伏在那里的情報人員描述,如今的島國大街小巷處處可見的狂熱的侵華情緒。




    陳炯明面色沉重,他開口說道︰「自甲午海戰以降,數十年來,日本朝野處心積慮。台灣、青島、旅順、大連陷日本後,我國已無海防可言。海事已畢,陸事又開,思量日本蠶食計劃之周密、經歷幾代而意志彌堅,令人不寒而栗。萬寶山事發後,觀察日本的軍心民情,日本政治,在此後必以亡我中國為首選。中日戰事之不可免,不因日本現內閣是否在朝而變。若規、幣原之流,何嘗不欲亡我國?」

    他所憂心,日本陸軍之策動發難,現跡象處處,幾近明了。九一八事變的慘痛經歷猶在耳旁,而更加大規模的入侵也是爆發在即。

    與日本形成對照的,是**黨治理下的地方去國疲民弊。江西赤匪作亂,一剿二剿再剿,不得戡平,原因在于民眾對**政府徹底之絕望。

    三四年來,民變年年有省省有,官吏麻木不仁,早已忘記孫逸仙所說的民生綱要。不過這也難怪,就連孫逸仙自己都是說說而已,更何況其余?

    華聯記下來發展的計劃,由此進入正題。

    陳炯明言辭簡略,但態度堅決,他認為造成國疲民弊的根源,不是天災,而是**。除卻地主的重租外,軍閥的割據,歷史遺留的煙患、民眾的蒙昧,以及南京當局的施政措施,是更深重的**。

    他自三月份高票當選為華聯元首之後,已經接觸到了更深層次的資料,得知了在日本入侵危機前民眾漠然的根源。

    「民生艱困,而軍閥、豪強,遍布國家。底層平民漠然國事,中產人家惟利是圖,至于亡國禍在眉睫,而民心冷漠,無人欲應大變……民之罪?乃權貴、豪強倒行逆施而致」權貴、豪強為一己私利,不惜毀滅掉這個國家」

    說到這里,陳炯明的面容漸漸剛毅起來,他的眼前掠過了當初主政粵省歲月。那是從來不需要想起、但永遠也不會忘記的歲月。那時,前線激戰的消息,不時彌漫、籠罩著粵軍上下,每天都有慶祝、動員、集會。

    可如今,一切具往,他現在是華聯的元首,幾乎貴為一國之君,統治的疆域也比當初的粵省大出四倍以上。

    不過陳炯明心中非常明白,他能夠坐上這個位置,是因為他的內政能力獲得了產經聯的認可。華聯內部是一個復雜而高效的體系,權力分配異常明確,層層官僚各司其職,相互構建起了一個龐大的帝國。

    是的,華夏聯邦依舊屬于完全的帝國主義國家體制,不過是取消了皇帝這個權力核心,以元首這樣的虛餃取而代之。

    但無論如何,陳炯明手上還是掌握著相當的權力,他這次主持軍事會議,就是為了讓內閣和軍方達成共識,在即將到來的戰爭中協調指揮,統合戰力。

    「元首閣下,軍事動員早就已經開始,五大軍團的集結命令也已下達,但是還希望內閣能配合軍方的安排,統籌規劃後勤支援事務。」

    自莫榮新病故之後,王立文就逐漸成為了軍方的核心人物,其余幾大軍團長,或多或少都以王立文馬首是瞻。此時第一個出聲支持陳炯明的,就是他。

    對于一個主戰派的內閣元首,軍方還是非常滿意的,故而王立文才能率先表態,而其余李少杰等人,也是隨聲附和。

    「王司令請放心,國家危難,我等自當奮力一心,共濟危局。**中央政府的抗日準備還未完成,況且姜瑞元此人猶豫不決,唯恐日軍突然發難,整個長江以北盡皆淪喪。加之日軍凶殘,百姓恐怕也是難逃厄運。」

    陳炯明之所以如此擔憂,還是因為當初旅順陷落之後所發生的慘劇,況且南京就是帝都金陵,以日軍的強大攻勢,現在的還未完成物資積累準備的**軍根本無法對抗。

    「元首閣下,初步的計劃是以自願軍牽制日軍兵力,我軍主力則沿海而上,一舉包圍日本的第一批登陸部隊,來個甕中捉鱉。」

    李少杰將此前商議好的軍事行動計劃和盤托出,大略與細節都是到位,對著陳炯明一一講解。

    在立體成像技術的幫助下,高度真實的地形數據浮現在空氣中,就如同一個無限接近真實世界的沙盤,只是在規模上小了許多。

    李少杰通過操作將計劃的細節展現給在座眾人,對于這樣的技術力量,陳炯明也是見慣不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靜靜看著,思量著整個計劃的可行性。

    「自願軍現在維持著三萬人左右的編制,是三個屬于機動性極高的輕型步兵師,如果能夠靈活運用,的確可以牽制日軍的部分主力。」

    「如果依靠海軍進行登陸作戰,維持一支五萬人左右的遠征軍壓力不大,但是可能要出動半數以上的艦隊,內閣是否認可這個作戰計劃。」程文力不無擔憂的望向陳炯明,目光之中滿是探尋的意思。

    「一次性投入八萬左右的部隊,維持前線的態勢平衡綽綽有余,現在更多的考量是**軍的態度。我們雙方雖然還簽署了暫時性的和平協議,但本質上還是敵人。」陳炯明嘆息著拒絕了軍方的此項作戰計劃。

    勞師遠征,勝是小勝,敗則全軍覆滅,更會引發**黨的不滿甚至是敵意,這並不好。這一次軍事會議,唯一達成的協定就是日本一旦全面侵華,而**軍都難以低檔的話,華聯將收復這些「失地」。

    失而復得,就是戰略計劃的宗旨所在。

    主宰未來命運的齒輪,現在就掌握在陳炯明手中。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20:43
第三百六十三章 全面侵華

    1937年7月7日,在午夜前不久的黑暗里,一隊日本士兵,人數是區區的135人,在宛平縣城附近的盧溝橋向中國駐軍開槍射擊。

    此後三周,夾雜在談判、妥協里的,是零零星星的槍聲。這槍聲到7月28日,隨著日本首相在東京發出「根本解決中日關系」的叫囂,迅速擴大。四天之內,幾千名中**人戰死。

    7月30日,在廬山,姜瑞元終于發表「和平業已絕望」的演講。8天後,這個與會者包括吉少山、林伯渠,規模巨大的軍事會議,形成了「全面抗戰」的決議。

    隨後,姜瑞元作出了他一生中最大、也最有爭議的賭博︰把主戰場從華北轉移到上海。8月11日,在上海,一面是桂永清教導總隊等3個最精銳的師,進入了陣地,戰爭一觸即發;另一面,史詩般的大遷移開始了。

    8月13日,80000名中國士兵,向12000千名日本海軍陸戰隊員,發動了一輪又一輪的進攻。次日,空戰開始,高志航等人一舉擊落6架日機。

    「淞滬會戰」爆發了。

    1937年日本帝國主義制造盧溝橋事變,企圖在華北制造第二個滿洲國,**軍統帥部知道大戰不可避免,遵照既定的國防計劃甲案,陸軍為確保首都安全,先準備集中兵力殲滅上海的三千日軍海軍陸戰隊。

    而海軍準備堵塞江陰,全殲日軍長江艦隊,但機密泄露,日本長江艦隊倉皇逃出長江口。

    在全民抗日浪潮推動下,**黨政府第二天發表了《自衛抗戰聲明書》,宣告「中國決不放棄領土之任何部分,遇有侵略,惟有實行天賦之自衛權以應之。」

    8月14日,當地**黨駐軍第九集團軍在總司令張治中的指揮下,指揮三個德械師開始總攻,中國空軍也到上海協同作戰。

    第二天,日本正式宣布組建上海派遣軍,以松井石根大將為司令官,率領兩個師團的兵力開往上海增援,進一步擴大對中國的侵略戰爭。日軍增援部隊在中**隊側後方上陸後,中方已經無力消滅日軍陸戰隊,姜瑞元為首的中國**軍軍隊統帥部,這時考慮在上海作戰比在遙遠的北方大平原作戰補給方便,且能避開機動力佔優勢的日軍。

    而且上海是國際大都市,有外國租界,在這開戰極有可能引起大國勢力的干涉,如果打的好,可能在外國調停下贏得一個光榮的和平。進而挫敗日軍對華北的野心。這對相對弱小的中國來說是極為有力的。

    這個戰略決定在政治上是個很好的計策,但從純軍事角度出發,姜瑞元想得太過天真了。沒有海軍的支援,空軍上處于劣勢,以**軍相對落後的裝備,根本無法在近海岸地區與日軍周旋。

    結果對于華夏而言,是非常悲劇的事情。

    中日雙方在上海一地不斷投入軍隊,與日軍作戰的中國守軍是**中央軍的主力。此役**黨方面先後投入78個師、7個獨立旅、3個暫編旅、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炮兵7團、財政部稅警總團、憲兵1個團、上海市保安總團、上海市警察總隊、江蘇省梗安團4個團,3隊海軍艦隊,兵力總數在75萬人以上。

    而日軍投入5個師團1個旅團達20萬人,鏖戰兩個月後,日軍的依靠強大的火力突破中**隊防線,所幸此時中國雖敗而不亂。

    10月20日,日軍秘密組建第10軍準備對中**隊實行大包圍,11月5日軍第10軍10萬人在金山衛登陸,中國統帥部因幻想九國公約簽字國的干涉,拖延了撤退時機,但此時西方國家綏靖之風盛行,稱中**隊主動在上海非軍事區挑起戰爭為破壞和平,對中國的要求置之不理。




    幾天後日軍包圍網即將形成,前線中**隊大亂,部分部隊為避免被圍已經自行組織撤退。姜瑞元不得不同意撤退,在撤退過程前,因沒有講明各部隊撤退順序。

    三四十萬**將士擠在幾條公路上,被日軍空軍轟炸,為此也付出了慘痛代價。大撤退變成了大潰逃,數十萬將士在撤往南京時分散,為南京保衛戰的失利埋下伏筆。12萬守軍各自為戰,無法統一作戰,數天南京就告陷。

    這次淞滬會戰,**黨雖然戰敗了,付出了極其昂貴的代價。但為中國民族工業內遷爭取了時間。它讓世界清楚地看到國民黨政府的立場。

    姜瑞元也從和平的幻想中脫離出來,開始直面慘淡的事實,形勢已經惡化到了最可怕的程度。他決定不再等待日本「和平地」將其領土一塊一塊地征服侵吞,他更要證明中國絕不會向日本投降




    淞滬會戰進入10月底和11月初,**軍雖處于被動地位,一再後撤,但仍控制上海,這無疑是與日本當初的判斷和盤算背道而馳的。

    日本是個狹小的島國,資源有限,同中國這個龐然大國比拼耐力和韌勁,是萬萬消耗不起的,因此惟一途徑即是速戰速決。

    然而此時,日本統帥部對于日軍經數次增兵後依舊無法取得決定性勝利,甚至沒能從根本上改變會戰態勢,感到極為惱怒,同時也大為焦急。大本營經過審慎研究商討後,認為中國的**軍已傾全國兵力之五分之三雲集上海,已然擺出決戰架勢。




    而此前日軍一直放主力于華北方向尋求決戰無異戰略部署的浪費,因而提出目前刻不容緩的是迅速結束上海戰役,並決定將戰略重點轉向華中、華東。

    為此,決定成立華中方面軍,日軍統帥部還于10月20日下令從華北和國內抽調共約12萬人的部隊,組成第10軍,由柳川平助中將擔任司令官,準備實施登陸作戰以打開局面。

    同時命將在華北的中島今朝吾第16師團轉隸上海派遣軍序列,淞滬前線日軍兵力至此增至27萬人。其中包括陸軍9個師團另2個旅團、海軍第3和第4艦隊主力及空軍力量。

    11月13日,**政府發表告全體上海同胞書。雖然軍隊戰敗,但烈士英靈熾熱,國家還未到絕望

    各地戰士,聞義赴難,朝命夕至,其在前線以血肉之軀,築成壕塹,有死無退,陣地化為灰燼,軍心仍堅如鐵石,陷陣之勇,死事之烈,實足以昭示民族獨立之精神,奠定中華復興之基礎。

    **軍的部隊向吳福、澄錫國防線撤退,江陰保衛戰開始。至此**軍以60的精銳部隊損失殆盡的代價打破了日軍三個月滅亡中國的狂妄話語,淞滬會戰拉下帷幕。




    西安事變造成的惡果終于在此時完全體現出來,日本陸軍本部看出了中國內部的分裂與虛弱,最終是悍然發動了全面的侵華戰爭。

    姜瑞元領導下的**軍被迫提前全面抗日,由于倉促,結果只能用中國人的血肉鑄成「新的長城」。

    世界上沒有一個以農村社會作基干,不具實質上的統一,衣食未果的國家,打敗一個工商先進國家的先例。

    這樣的結果自然是面對日本侵略軍的飛機、坦克、大炮,**軍根本沒有打擊的武器,士兵只得全身綁上手榴彈,滾到坦克底下,和它同歸于盡。

    戰事既開之後,中國即發現不僅航空汽油全賴輸入,空投炸彈亦不能自制,一架飛機缺乏輪胎即不能起飛。

    淞滬戰役歷時十周,中國損耗了85個師的兵力,這可是近50萬人

    整個防線暴露在日本海軍大炮射程之內,徐州戰役之後,中國只能以黃河決堤長沙大火等方法遲滯日軍。那份力量懸殊的慘烈,那份艱苦卓絕的悲壯,回蕩于整個抗戰過程。

    向內地遷移的大潮,在淞滬的槍林彈雨中,艱難地、然而執拗地進行著。先是146家工廠的2500名工人,他們負責把1萬5千噸設備運送到武漢。然後,是639家私人企業,約4萬名工人,總共12萬噸的設備。




    無數輪船、木船,停泊在下關碼頭,繼而一船一船地消失在長江深處。裝載、搬遷工作進行得如此混亂,乃至出現了工人與憲兵相互開槍射擊的場面。而身後,機關槍、重炮的轟鳴聲越來越郁悶,從日本本土用航空母艦運送來的援兵,漸漸逼近長江口了。

    工業大遷移之後,是教育界大遷移。

    幾乎是戰爭一開始,在華北的南開大學、清華大學,在上海的聖約翰大學、復旦公學等,就遭受蜂群一樣密集的日機的轟炸。南開大學變成了一片瓦礫,清華大學被洗劫一空,上海的幾所大學,也天天都有人被炸彈炸成齏粉。

    就是在這樣的浩劫中,遷校運動悲歌般地進行著。

    北大、南開、清華三所大學的數以千計的知識者,換上草鞋和粗布衣裳,他們或乘火車,或坐輪船,但是大多數人都僅憑一雙腳,向湖南、湖北、雲南,進行著幾千里的長途轉移。

    繼而,中央大學、同濟大學、暨南大學、中央藝專……總共77所院校,數以萬計的教師與學生,也加入了這個行列。

    隨著戰爭的不斷擴大,他們越走越遠,越走越荒涼。其中從北方一路步行而下的11名教授和257名學生,其路途的百折千回、困苦艱險,幾乎可以和長征相提並論。在大半年的時間里,他們先是跋涉幾千公里,來到長沙,但此時,剛剛在長沙落腳的西南聯大,已經遷移到昆明。

    于是,他們繼續行進,在這個行進中無一人走散,無一人折回,一直到次年夏天才到昆明。

    遷移、逃亡潮從工業界和教育界蔓延開去了。數以百萬計的普通居民,也紛紛帶著簡單行李,加入了涌向西部的人流。

    此後幾年,在武漢、在重慶,他們都被當地人稱為「下江人」,由戰爭帶來的語言、習俗、婚姻等東西部的大融合開始了。

    而淞滬會戰的形勢,越來越悲觀,越來越艱難。在這個處處都是硝煙的夏天,桂永清部、關麟征部、黃杰部,南京近40萬人馬,以及從江浙開來的部隊,從湖南、四川開出的部隊,都傷亡慘重。

    陣地從浦西的街巷,轉移到浦東的灘頭。

    從一片片石頭建築轉移到河 、港道。一個師一個師被打殘了,兩個師兩個師地頂了上去。

    僅有的大約80000名德式裝備的士兵打光了,手握漢陽造、老套筒的地方部隊頂上去。慘淡經營而來的300架飛機打光了,用機槍組成的防空交叉火力形成了……

    就是在這樣的用筷子挑翻戰車、以軀體挑戰鋼鐵的搏擊中,1937年11月的一個清晨,在中山陵腳下的那片官邸,姜瑞元召見了康澤。

    此時,藍衣社已大約半年沒有進行任何活動了,但這一天,姜瑞元卻任命康澤為藍衣社的第七任書記長。

    一身戎裝的姜瑞元,在此前就向康澤透露過口風,打算把汪兆銘的「改組派的同志」、陳立夫的「黨部的年輕同志」,和「同學的力量」就是藍衣社,合並成為一個新的黨團。這個黨團,將代表、領導全國的青年力量,以服務抗戰。

    甚至還說出了如果馬子任他們願意的話,也可以參加這類的話語。為了抵抗日本,姜瑞元已經無法繼續堅持過去的政策。單純依賴英美的扶持還不夠,必須從蘇俄獲得更多的助力才可。

    解散藍衣社、轉入新黨團的重任,就這樣落到了康澤的肩上。這一天,按照康澤的提議,新的黨團,定名為「三民主義青年團」。

    已經是深秋的11月了,來自海洋的朔風越來越大。

    寧滬地區已經一片焦土,在大約3個月的大會戰中,代表中國的**軍戰斗序列損失了近30萬人的精銳部隊。可日軍的進攻,已一波比一波凌厲,寧滬陷落在即了。

    藍衣社已死去,不過尚未被埋葬。埋葬它的工作,由康澤負責。

    11月下旬,在康澤的指揮下,一個大木箱一個大木箱的檔案,從朝天宮搬了出來,被裝上卡車、馬車,然後送上火車車廂。幾組便衣負責押送,其頭領是已滿22歲的林培琛。他們先延著津浦路向北到連雲港,然後在連雲港轉車,經隴海線向西到鄭州。

    最後,他們再在鄭州轉車,從平漢線前往長沙、武漢。運送檔案的路程,幾乎與難民的逃亡一樣曲折、一樣漫長,一直到次年二三月間,林培琛等人才抵達武漢。

    數以噸計的檔案,還在漫漫的鐵路線上。此時在南京,朝天宮的大部分人馬,也加入了逃亡的行列。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這一天,幾十部卡車、幾節車廂、一艘輪船,運送著上千名工作人員,以及「家屬隊」的幾千名老人、婦女、兒童,踏上漫漫西遷路。他們也將轉移到武漢。許多孩童都還咿呀學語,隊伍中還有一些孕婦。

    或許在6年多以後,當年血氣方剛的青年,已大多成為人夫、人父。

    負責護送他們的,是一個憲兵連和一個中隊的別動隊員。車隊靜默無聲地離開南京,朝天宮一下子空蕩了。留下來的上百個人,屬于戴笠組織的,受命潛伏在寧滬。

    屬于朝天宮的,則走進街巷、一個個復興社與童子軍的「戰地服務團」,進行組織「辦理結束」的手續。

    最後,1937年12月3日的傍晚,康澤與幾十名人員,在南京下關碼頭,踏上了緝**的一艘炮艦。他們也要逆流而上,延經九江到武漢。此時,蔣介石已告別南京,並在溪口小鎮拜祭過他**的墳墓,隨後直飛武漢。

    12月12日,槍聲仍在持續,不過在望遠鏡里,已經能看見日軍土黃色的軍裝了。這一天,留在南京的最後一支中**隊,桂永清的教導總隊殘部,也奉命撤離南京。南京成為一個空城了。

    部隊開拔出幾十里後,行進在教導總隊隊列里的肖贊育,忽然記起被關押在監獄里的幾名同僚。他不顧危險,帶幾名衛士又折回城內。

    當時,監獄的看守已跑得精光,曾擴情、任覺五和許多囚徒,已絕望到打算集體自殺的地步。見到這樣的光景,肖贊育命令士兵,用手槍打開層層重鎖,隨後一同消失在暮色蒼茫的南京弄巷里。

    他們與大部隊已經失去聯系了。于是集體換了便裝,白天躲在山野里,晚上急速行軍,蜿蜒地向武漢前進。他們有幾十個人,但只有幾支沖鋒槍和手槍,一路上還要和小股日軍,以及要命的寒冷、饑餓、絕望情緒作戰。

    此時,谷壽夫師團一隊,已挺進南京,「南京大屠殺」的不盡血淚,已籠罩在這個六朝古都的上空了。

    漫漫長夜開始了。

    進入南京的這一支日軍部隊,大多是老齡化非常嚴重的部隊,許多士兵年近中年,沾染了許多社會上的不良習氣。加上這次戰爭準備倉促,軍部甚至下達了「糧食自籌」的命令,這其實就是搶劫。

    而搶劫往往伴隨著殺人,數月來連續不斷的血戰,使得這群人類變成了野獸。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achreeooo

LV:9 元老

追蹤
  • 109

    主題

  • 102044

    回文

  • 9

    粉絲

最近很忙 暫時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