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之九品芝麻官 作者:大秦騎兵(連載中)

wesley6535 2012-11-21 02:39: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 22808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3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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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女舉人
  豫州會館占地十幾畝,在京城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光這塊地皮就能賣數萬兩的白銀了。豫州會館在興建前,就進行了詳細的規劃,分為了前後兩個區域,前區以一棟四層的酒樓為主,後區則以住宿為主。前後兩區隔著一道牆,穿過牆上的月亮門,就進入到了後區。
  後區是一個院子套院子的建築群,整個大院子被人為的分割成了多個小型的四合院,每個四合院中又有多間房屋,安排有數量不等的豫州籍舉人入住。
  秦之初來的有些晚了,他住的地方,被安置在了距離月亮門最近的一個四合院,同院還住著七八位舉人。月亮門是進出前後院的必經之地,環境比較嘈雜,對即將參加禮闈的舉人們來講,無疑是最差的院子了。
  秦之初跟著徐世森、蕭蔚湶出來的時候,同院的幾位舉人都已經等在院子中了。等到秦之初他們出來後,眾舉人簇擁在一起,走到了四合院外面。徐世森、蕭蔚湶兩個人,特別是後者,是他們的中心,秦之初只能站在人群的最外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蕭蔚湶的名氣遠遠的超過他。
  全豫州籍的舉人,還有一些豫州籍的進士都一致認為蕭蔚湶這次一定能夠高中,必進一甲賜進士及第,差別就是不知道會是狀元,還是榜眼抑或者探花了。
  對這一點,秦之初倒是心平氣和,蕭蔚湶的文章,他也拜讀過,卻是比他要強,秦之初甘居其後。他也想著能夠和蕭蔚湶搞好關係,以後進了官場,說不定能夠從蕭蔚湶這裏借力。
  他們又一起穿過月亮門,到了前區的酒樓。
  酒樓臨街的大門關著,不對外營業。大堂內擺放著十幾張酒桌,每張酒桌旁都坐著數量不等的書生。秦之初掃了一眼,大概估算了一下,今日到場的舉人至少也有一百人。
  徐世森一腳踏進酒樓大堂,“各位兄台,在下不辱使命,把秦兄請來了。”
  陪同秦之初過來的幾位舉人嘩啦一聲,閃到了兩邊,把秦之初給晾在了那裏。大堂內眾人的眼光齊刷刷的看了過來,看的秦之初面皮一陣發燙,他雙手抱拳,朝著四周連連作揖打躬,“小弟來遲了,萬望各位兄台恕罪則個。”
  徐世森哈哈一笑,“我曾經查閱過咱們豫州的舉人名單,發現咱們豫州一共有兩百三十六個舉人,除了年過七旬的九位老前輩之外,還有兩百二十七位。我還說呢,今年怎麼只來了兩百二十六位,是不是有一位要缺席了。我這還沒念叨幾天呢,就把秦兄念叨來了。”
  在大周王朝,一般情況下,官員到了七十周歲都是要致仕的,也就是退休回家,頤養天年。除非是特殊情況,否則不會破例。那些年過七旬的舉人,就算是進京趕考,金榜題名,也沒什麼用了,所以他們也不來湊什麼熱鬧了。
  秦之初苦笑著解釋道:“年前,在下家中遇到了些瑣事,家母染病在身,不得不在家中照料,這才來遲了。讓各位兄台為我擔心,是我的罪過。沒說的,待會兒在下罰酒三杯,以為賠罪。”
  眾舉人有不少哄笑著,讓人拿大碗來。那陶碗每碗至少都能裝半斤酒,三碗就是一斤半。
  秦之初知道自己想融入這個集體,就不能顯得太矯情了,稍有推辭,其他人或許就會有看法。他二話不說,端起陶碗,一飲而盡。幾乎是眨眼間,三碗酒就進了肚。
  秦之初把最後一個碗倒過來,舉到空中,示意自己喝乾淨了。眾舉人喝彩不已,當然也免不了有人嘀咕兩聲“有辱斯文”,不是誰都喜歡這種罰酒的方式的,眾口難調呀。
  這次的宴會說是為了給秦之初接風洗塵,實際上,就是眾舉人讀書讀得頭疼,找了個由頭,出來大吃大喝一頓。尤其是那些家境貧寒,囊中羞澀的,對這次的宴會更是期盼。豫州會館雖然提供免費住宿,廉價的三餐,卻沒有大魚大肉提供,想吃,還得另外掏錢。
  等秦之初罰完酒後,徐世森安排秦之初坐在了一張酒桌旁。他和蕭蔚湶則坐在大堂中間的一張酒桌旁,坐在這張酒桌上的,都是這次最有可能金榜題名的幾位,是豫州讀書人的精英,個個都在豫州全省有相當的名望。
  秦之初所在的酒桌,包括他在內,一共坐了七個人,其中三個身著粉色圓領大袖儒衫,她們都是少見的女性舉人。
  大周朝幅員遼闊,地緣寬廣,所需官吏眾多。最初的時候,只有男子才能夠參加科舉,女子則在閨中刺繡。立國之初,通過科舉產生的官吏數量勉強夠用,但是後來大周朝內部狀況不斷,不斷有官員被殺,再加上科舉取士非常嚴格,不合格者不准做官,每三年一次的進士數量都是有數的,根本無法彌補官吏的缺員。
  朝廷曾一度放寬科舉取士的標準,但是擴招之後產生的進士,品質明顯不如以往,到了地方後,根本無法勝任地方上繁雜的政務,惹得民怨沸騰,怨聲載道。故而這一制度試行不久之後,就廢止了。
  在千餘年前,大周朝史無前例的出現了一位女皇帝,在她的強力推動之下,大周朝開始有限度的放開女子讀書的限制,逐漸的產生了一些女秀才、女舉人、女進士等。
  朝廷專門為這些人開闢了女科。按照比例取士,然後分配到全國各處任職,這一舉措有效地彌補了官吏不足的現象。
  只是女帝在位的時候,有她的全力支持和推動,還好說一點。等到女帝駕崩之後,大周朝又換成男皇帝,對這方面興趣缺缺。再加上女子做官,有很多非常現實的問題沒有辦法解決,別的不說,單單結婚生子就是很大的問題。
  那些女秀才、女舉人、女進士找不到婆家的,比比皆是,功名越高,越是沒有人登門提親。大周朝的男人們還是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對這些科舉場上的女強人,個個都是敬謝不敏,避之唯恐不及。
  到了最後,很多女秀才、女舉人、女進士不得不屈從現實,找一些販夫走卒草草成親,這距離她們的理想婚姻,差距實在是太多。可即便是這樣,從她們的家中也頻頻傳出家庭暴力的消息。
  到了現在,大周朝的女性們紛紛畏女科如虎,不是沒有辦法,或者特別有興趣的,基本上都是繞著女科走。全國上下莫不如是,如今,已經很少有女子參加科舉了,朝廷每次會試雖然還專門開女科,但是報考之人卻是越來越少,朝中已經多次討論是否要取消女科了。
  跟秦之初同桌的三位女舉人,有兩位年紀都非常大了,一位四十多歲,一位五十多歲,另外一個年紀跟秦之初相仿,面目還算清秀。三女都是眉目低垂,眼觀鼻,鼻觀心。在這樣一個男性占了絕對多數的場合,她們三個都顯得有些拘謹,唯恐被人指摘為輕佻。
  整個豫州只有三名女舉人,其他州省的情形也差不多是這樣,千餘年曾輝煌一時的女科取士,如今卻沒落至斯,不能不讓人心生感歎。
  與其他桌熱火朝天的氣氛不同,秦之初所在的這桌顯得有些沉悶,三位女舉人不用說了,從頭到尾,連句話都沒說,其他三位舉人也都是悶葫蘆,連屁都不放一個。
  秦之初沒話找話,三番兩次挑起話頭,始終沒有得到回應,也就不再自討沒趣,他一邊喝酒吃菜,一邊打量著徐世森、蕭蔚湶等人所在的那一桌,暗忖著該尋找什麼樣的機會,去結交一番那些最有可能金榜題名的舉人們。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3 13:46


第022章書童的問題
  不止秦之初在關注徐世森、蕭蔚湶等人,滿大堂上百位舉人都在關注著他們。他們就像是豫州的日月星辰,總是光芒四射,走到哪里,都是最吸引人眼球的一批人。
  其實,能坐到那一座上,只是最有可能金榜題名罷了,不代表著他們一定能夠躍龍門。每次會試,考前呼聲高的,事後落榜的,比比皆是。甚至有的,參加十次八次都無法金榜題名,落得個鬱鬱而終的下場。
  所以正確的方式是要對這些金榜題名概率比較高的人,保持比較高的關注度,對其他人,也不能忽視。這就相當考驗平日做人的人品了,那樣目高於頂,習慣用鼻孔對著人的人,是無法獲得比較大範圍的認同的,當然,他們要是也實現了金榜題名的夢想,就不會有人計較他們的失禮之處了,別人反過來巴結他們還來不及呢。
  受父親影響,秦之初身上多少有些商賈氣,習慣性的會盤算利益得失,他也養成了無時無刻不琢磨人的習慣。
  這次進京,他最大的目的,無非是能夠順利的金榜題名,一甲、二甲,他是不敢想的,能夠進三甲,他就謝天謝地了。只是那位致仕進士對他文章的評價,讓他對這次的禮闈沒有一點底,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倘若能夠進入三甲榜單,得賜同進士出身,最多也就是外放做一個七品小官,這時候,他就需要能夠獲得一個比較大的靠山,以便日後能夠升官。
  在進京的路上,秦之初選中了韓青石,只可惜韓青石只是韓國公府上一個庶出的子嗣,究竟能夠幫到他多少,他是一點把握都沒有。所以他還需要再在別的人身上押注,蕭蔚湶素有才名,金榜題名進入一甲的可能極大,一定要想方設法和結交才成。
  這場以歡迎秦之初為主題的宴會進行了將近一個時辰,期間眾人高談闊論,秦之初暗中觀察,從中挑選著值得交往的人選。
  等到宴會快要結束的時候,徐世森這個組織者總算是想起了秦之初,“各位兄台,距離禮闈沒有多長時間了,大家一定要抓緊時間復習,爭取能夠金榜題名,光宗耀祖。秦兄,你來的太晚了,就更要抓緊了。”
  秦之初連聲稱是,他還要在豫州會館常住一段時間,明白和徐世森搞好關係的重要性。
  宴會結束,舉人們四散而去,秦之初剛剛回到自己的房間,徐世森又來拜訪,“秦兄,我見你隻身而來,什麼事情都要自己做,這可不行,實在是有失體面。身為舉人,身邊怎麼能夠沒有服侍的人呢?你的書童呢?”
  秦之初苦笑一聲,把他在香吾山的那場劫難簡單的說了說,徐世森瞪大了眼睛,長籲短歎,“早就知道香吾山賊寇出沒了,我多次向藩台大人上書,請藩台大人派兵圍剿,卻一直沒有什麼成效。這一次,差點害了秦兄,我之罪過也,回頭,我一定要再次向藩台大人上書,懇請返台大人重視這件事。”
  秦之初根本不相信徐世森跟豫州的承宣佈政使大人熟到這種程度,不過面上卻顯得十分的信服,“徐兄,我那書童跟隨我多年,這次為了保護我,不幸遇難,我心甚痛。如果徐兄真的能夠說動藩台大人用兵,在下實是感激不盡呀。”
  徐世森大包大攬道:“這點小事,包在我的身上。對了,秦兄,你這次離家進京,路上遭遇如此磨難,我看你有必要寫一份家書回家,報個平安。別的我不敢保證,但我可以保證這份家書一定能夠在十天之內,送到你父母手中。”
  秦之初確實有寫信報平安的念頭,只是一直找不到送信的管道,徐世森的話正好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他連忙磨墨提筆,寫了一封報平安的信,吹幹墨蹟,裝在信封中,鄭而重之地交給了徐世森,“徐兄,拜託了。”
  “些許小事,秦兄就放心交給我吧。”徐世森把信放到了自己的袖袋裏,又道:“書童的事,秦兄還是要重視起來,現在住在咱們豫州會館的兩百多個舉人中,只有你一個人沒有書童,這事你可要注意呀,一個不好,大傢伙會看輕你的。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
  書童是貼身之人,怎麼可能使用外人。秦之初連忙婉拒道:“小弟已經有不少麻煩到徐兄的地方了,這件事,我還是自己解決吧,明天我就去一趟人市,買一個書童回來。”
  徐世森也就是隨便說說,在禮闈之前,他花了不少力氣做這種事情,在豫州會館入住的舉人,最有希望金榜題名的人,是他重點結交的對象。秦之初雖然沒有蕭蔚湶名氣大,但是在豫北府也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一位舉人了,有金榜題名的可能,為此,徐世森才再三示好。
  只是嚴格來講,徐世森不是特別看好秦之初,要不然的話,他就直接帶著書童上門了,那裏還會這麼囉嗦。
  徐世森又跟秦之初說了會兒話,便離開了。送走徐世森,秦之初關好門窗,靠在被子上,把那方青銅殘印拿了出來,把玩起來。
  在白虎山的經歷,使得他確信青銅殘印是一個難得的寶貝,他一個原本柔弱的書生,能夠在白虎山大發神威,救回來國公夫人,青銅殘印在其中發揮了難以替代的作用。但是青銅殘印究竟神奇在什麼地方,又如何把它的神奇作用發揮出來,秦之初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端詳了半天,秦之初還是一無所獲,他歎了口氣,將青銅殘印掖到衣服裏面。盤腿坐好,五心朝天,又開始修煉起《成仙大法》來。
  《成仙大法》能不能成仙,他不知道,不過按照上面的方法打坐,可以快速的消除疲勞,恢復精力,這一點是確信無疑的,自從得到《成仙大法》之後,秦之初基本上就不睡覺了,改而打坐。
  很快,秦之初進入到了那種玄之又玄的入定狀態,又是無盡的黑暗。只是讓秦之初沒想到的是打坐了一個晚上,連一絲天地靈氣都沒有吸納到,京城的天地靈氣似乎消耗乾淨了一般。
  第二天一大早,秦之初結束了打坐,精神抖擻地從床上跳了下來,他拿著盆到外面打水,門一開,就聽到外面有朗朗的讀書聲,院子裏面已經有人捧著書早讀起來,在其他幾個房間中,也有人在挑燈苦讀的身影。
  淨完面後,秦之初到豫州會館的酒樓中吃了一份簡單的早餐,半斤油條、一碗豆漿外加一個茶葉蛋,這就是豫州會館為入住的舉人們提供的免費早餐,簡單而又營養,填飽肚子是沒有問題的,只是想吃魚肉的話,就得自己掏錢了。
  秦之初現在已經沒有多少銀子了,他曾經還盼著能夠在蒙面人首領身上摸到的那些東西中,找到幾張銀票出來,卻沒想到蒙面人首領比他還窮,一文錢都沒有找到,那些東西也讓他全都給了韓青石,說不定能夠發揮什麼作用。既然囊中羞澀,那麼為數不多的銀子一定要省著花才行。
  秦之初向豫州會館的小二打聽了一下京城人市的情況,小二告訴他,京城最大的人市在騾馬市大街,那裏是騾馬等牲口還有奴婢的官辦指定交易地點,京城富貴之人想買家奴,基本上都是去那裏。另外,在京城,還有幾個小型的人市,那裏的情況就比較複雜了,良莠難分,還有專門以買賣奴婢做誘餌,設下陷阱,坑害買主的勾當發生。
  騾馬市大街距離豫州會館有些遠,秦之初盤算了一下,一來一往,差不多就是一天時間,現在時間寶貴,他可浪費不起。於是在小二的推薦之下,他選了一個距離豫州會館比較近,口碑又一直不錯的小型人市。
  所謂人市,就是人口買賣的市場。大周王朝對人口買賣,有著諸多的規定,禁止大規模的人口買賣,禁止賣良為賤,買賣的程式有著嚴格的規定,還有什麼樣的人家能夠擁有多少家奴都是有著規定的。
  相對來講,官府對這一塊控制的一直都比較嚴,秦之初的家不算特別有錢,卻也有五六個家奴,看家護院,洗衣做飯,都是他們在做。陪同入京的書童還有壯僕,都是他家的家奴,對買賣人口,他並沒有什麼心理抵觸的情緒。
  秦之初按照小二的指點,找到了小二所說的人市。這裏有一條東西走向的小巷,名叫皇城南邊街,巷子的東口,有一個茶館,裏面擺放著二三十幅桌椅,這裏就是在這一片比較有名的人市了。
  這個茶館是人口買賣的牙行開的,他們除了做奴僕買賣的生意之外,最主要的還是做為仲介,將一些中青年婦女介紹給有需要的人家做奶媽、老媽子什麼的。奴僕買賣只是他們附帶做的一樁生意。
  秦之初過來的時候,就見茶館裏面坐著不少位婦女,神色各異地喝著劣質的茶葉,朝著茶館外面張望著,等著人雇傭。
  秦之初的目標不是他們,而是在茶館門口站著的那幾個少男少女。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3 13:47

第023章玉玲
  
  在茶館外面,門口兩邊,有五六個少年站在路邊,他們衣衫襤褸,頭上插著草標,以是售賣。這些本該是享受著無憂無慮童年生活的少年,此時眼眸中流露出的是無盡的迷茫和恐懼。
  每一個被插標售賣的少年背後,都有一段辛酸的故事。秦之初卻無意去瞭解,畢竟他只不過是個舉人,能力有限,沒有辦法改變什麼,他能做的就是善待他選中的書童。
  守在茶館門口的牙儈眼光十分毒辣,一見秦之初在仔細打量著那幾個少年,就猜到了他要幹什麼。牙儈等到秦之初把每一個少年都看完之後,這才點頭哈腰地走了過去,“這位爺,一看你就像是個讀書人,你是想選一個書童?”
  秦之初點點頭,“你是這裏的牙儈?我身邊確實少了一個書童。你給我說說他們幾個的情況。”
  “好嘞。”牙儈應了一聲,熟練地介紹了起來,他先指著站在最邊上的半大少男,這個孩子是這幾個待賣的少年中,個子最高的一個,“這位爺,這個叫應如龍,他爹原來是個京城的小官,也算是書香門第了。
  你也知道京中公侯如雲,他爹也就是個七品芝麻官,算得了什麼,夾著尾巴做人就是了,偏偏他得罪了一位貴公子,讓人家尋了他一個錯,逼得他家破人亡,全家的娘們還有公子小姐全都發配為奴。這個應如龍倒是識文斷字,就是心高氣傲,不服管束,先後已經換過幾個主人了。
  我問過他,他說要找個值得他效忠的主子,我一看你溫文爾雅,氣質高貴,一定能夠降服這個應如龍。跟別人,我都是要二十兩銀子,你要是選他,咱們交給朋友,我只要你十兩。”
  牙儈透露出來的情況讓秦之初暗暗心驚,在地方上,七品知縣那就是土皇帝一般,平民百姓誰不敬仰,誰敢輕視?但是在京中,就是這樣一個七品官,說沒就沒了,家破人亡,兒女為奴,由此可見官場之兇險,比遇上山賊水寇更甚。
  秦之初仔細的看了看應如龍,他發現應如龍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有多條鞭痕,有的很陳舊,是舊傷,有的卻還泛著紅色,應該是不久之前,剛讓人鞭打過。
  “少爺,選我吧,我一定會好好地盡書童的責任的。”應如龍灰暗的眸子中閃過一道亮光,希冀地看著秦之初。
  “下一個。”秦之初搖了搖頭,這個應如龍不像是能夠安分守己的主兒,秦之初大考在即,可沒有太多的精力花費在調教書童上面。
  應如龍眸子一黯,頭低了下來,誰也沒有看到他垂首時,眸子裏面閃過的那一抹不甘和仇視。
  牙儈又向秦之初介紹了幾個,卻沒有一個能夠讓秦之初中意的,書童是身邊的貼己人,眼緣非常的重要,沒眼緣,任由牙儈說的天花亂墜,秦之初也不會心動的。況且,秦之初身上可沒有幾兩銀子,能省一點是一點,貴的,他可買不起。
  牙儈以前遇到過比秦之初還要挑剔百倍的顧客,倒也頗有耐心,並無任何不耐煩的表情流露出來,他指著最後一個,“這位爺,這就是我們這裏最後一個貨了。她是個丫頭,是一個朋友轉賣給我的,據說她爹娘都死了,你要是要,我便宜賣給你,只要你六兩銀子。”
  這個頭上插著草標的小女孩,衣衫襤褸,整個人髒乎乎的,看起來,十分的柔弱,她的身高還沒到秦之初的胸口,面黃肌肉,頭髮枯黃,臉上髒兮兮的,一雙大眼睛沒有一丁點的光彩。
  當秦之初看向她的時候,這個小女孩聲如蚊呐,可憐兮兮地說道:“哥哥,我餓。”
  短短四個字,秦之初心中最柔弱的一塊被觸動,他蹲在小女孩面前,把她頭上的草標摘掉,柔聲道:“別怕,一會兒哥哥帶你去吃飯。牙儈,我就要她了。”
  牙儈大喜,他還以為今天做不成這單生意呢,他連忙從懷中掏出來一遝子賣身契,從中把小女孩的選出來,“這位爺,咱們到茶館裏面,辦一下手續吧。”
  秦之初拉著小女孩的手,進了茶館,牙儈先給秦之初上了一杯茶,又打發人去把質人請來。工夫不大,一個身著員外服,挺著一個大肚子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他就是官府委派的質人,專門負責皇城南邊街一帶的奴僕、牛馬、器物等買賣的管理,代表著官府。
  牙儈那裏有現成的賣身契範本,他問了問秦之初的名號,提筆把賣身契寫好。然後交給秦之初,“秦爺,你看一下,如果沒錯的話,你就在這裏寫上你的名字。”
  秦之初接過賣身契,只見上面寫著:“立當子文書人李大海,今因使用無措,自願將親生次女名喚玉玲,年十二歲,出當于秦名下為僕,當受鈔銀六兩整,其銀當日收足,其女隨即過門任憑更名使喚。官定以貳十六歲為期,備原價取贖。如有走失俱系原媒親父尋還。倘有天行時氣,各安天命,系身情願,並無異說。恐口無憑,立當文書存照。”
  李大海是牙儈的名字,在這份賣身契中,自認是那個小女孩,也就是李玉玲的父親,這樣的現象在牙行之中,十分的普遍,是行業慣例。官府也是默許的。
  秦之初驗看再三,確認無誤,提筆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那質人做為見證人,也寫了自己的名字,用了印。
  秦之初把六兩銀子給了牙儈,又取了一兩二錢銀子給了質人,這是繳納的契稅和管理費,或許還有質人自己添加的好處費。
  牙儈對李玉玲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秦爺的人了,一定要盡到奴婢的責任,服侍好秦爺,手腳勤快點,有點眼力,有什麼活搶著幹,不要惹秦爺生氣,知道嗎?”
  李玉玲怯生生地點點頭,“知道了。”
  秦之初把賣身契收好,對李玉玲說道:“跟我走吧。”他抬腿朝茶館外面走去,李玉玲連忙跟上。
  走了沒多遠,秦之初看到路邊有個買粥的攤子,便走了過去,要了一碗粥,一個饅頭,還有一碟鹹菜,推到了李玉玲的面前,“吃吧。等到吃完後,我再帶你去買一身舊衣服。”
  “謝謝哥哥。”李玉玲把碗抱在懷中,抓著饅頭,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3 13:48


第024章千草堂
  就在秦之初帶著李玉玲吃飯的時候,位於皇城南邊街的那個牙行又迎來了一個客人。那是一個道士,頭戴紫雲觀,身著杏黃色八卦道袍,腳蹬黑色雲頭履,面如冠玉,頜下三縷長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那道士原本只是路過,當他走到南邊街巷口的時候,無意識地往茶館方向掃了一眼,驀地停了下來,他眯著眼睛打量了一番站在茶館門口的幾個少年,臉上露出幾分慎重之色。
  道士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站在了應如龍的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腕。應如龍本能地排斥這道士的行為,他往回收手,卻感到自己的手好像是被鉗子夾住了一般。
  牙儈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道爺,你這是幹什麼?是要在我這裏買貨嗎?”
  道士閉著眼睛沒說話,片刻之後,他把眼睜開,鬆開應如龍的手腕,一甩手中的拂塵,“這人我要了,你開個價吧。”
  牙儈能夠從道士的話中聽出來他要應如龍的決心,那裏還不趕快坐地起價,“一百兩銀子。”
  “你個刁鑽的奴才,欺負老道我不懂行情嗎?五十兩。再敢聒噪,一文錢都沒有。”道士冷冷地看了牙儈一眼。
  牙儈猛地打了一個寒戰,他感覺剛才自己仿佛被洪荒巨獸盯上了一般,就連靈魂都在戰慄,他不敢再廢話,“聽道爺的,五十兩就五十兩。”
  道士從袖袋裏面掏出了一張五十兩銀票來,拍到了牙儈的手中。片刻之後,道士拿著賣身契,帶著應如龍揚長而去。
  牙儈喜滋滋地把銀票收好,這單買賣,他可賺了不少,由不得他不高興。
  李玉玲狼吞虎嚥地把米粥、饅頭吃完,她甚至把碗底都舔地一乾二淨。她長時間挨餓,腸胃過於羸弱,秦之初不敢讓她多吃,等她把碗筷放下,又帶著她到了一個舊衣店,花了三百二十文錢,給她買了兩身衣服。
  舊衣店有專門換衣服的地方,李玉玲在更衣室把衣服換上,等她出來的時候,已經變得乾淨了許多,只是她面黃肌瘦,身形單薄,實在算不上好看。
  秦之初看著李玉玲煥然一新的樣子,點了點頭,他沒有更多的時間為李玉玲打扮,何況,他把李玉玲買回來,可不是為了弄個公主回家的,他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交給李玉玲來做,就是不知道這個小丫頭是否能夠受得了那份辛苦。
  李玉玲把另外一身衣服打成包裹,抱在懷中,亦步亦趨地跟著秦之初,在她眼中,在她受盡了無數艱辛之後,給她飯吃,給她買衣服的秦之初已經成了她最可信賴的人。
  秦之初這次出來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辦,他一路打聽著,到了位於京城城南的百草街,這裏是京城藥店最為集中的地方,也是京城草藥批發的集散地。
  秦之初拿著那株被獨角蛇咬了半邊的草,接連進了幾家藥店,竟然沒有一家藥店能夠認出來這是一株什麼草,更沒有一家藥店肯花錢收下了。
  秦之初不免氣餒,要不是他親自跟獨角蛇對峙過,又親手從蛇口中搶回來了這半株草,說不定他早就把這株草給丟掉了。
  李玉玲一直乖巧地跟在他身後,從不胡亂插話。
  眼看著天色快要黑下來了,秦之初歎了口氣,“玲玲,這京城之中,竟無一人識貨,唉,咱們回去吧。”
  李玉玲突然怯生生地拉了秦之初的衣袖一下,“哥哥,你是不是想把那株草賣掉呀?”
  秦之初點點頭,“對呀,再不想法弄點錢,咱們倆說不定就得喝西北風了。”
  李玉玲指了指前面,“哥哥,我看到前面有個店面,掛著一個招牌,上面寫著收天下奇草異花,諸般寶物,不如我們到那邊看看?”
  秦之初往前面一看,大街兩邊,幾乎每家店鋪的門口都掛著招牌,他仔細觀瞧,也沒看到有一家店鋪掛著李玉玲所說的什麼收天下奇草異花的牌子。“玲玲,在哪兒呢?”
  李玉玲用力地往前指,秦之初還是看不著,他乾脆拉著李玉玲的小手往前走,走到幾十丈之外,果然看到了一家裝飾極其豪華的店鋪,門頭的匾額上,寫著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千草堂。
  大門兩邊掛著一對黑邊紅底金字的對聯匾,上聯是“千草萬花盡入我彀”,下聯是“五湖四海皆為吾朋”。這幅對聯看似平淡,但是仔細一品,卻能品出店主的豪邁和霸氣。
  在大門的一邊,還豎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收天下奇花異草,諸般寶物。”
  秦之初看看這塊牌子,又看看李玉玲剛才指路時候所站的位置,再看了看因為幫到了他而有些雀躍的李玉玲,他是一腦門的不可思議。
  他們倆剛才站的位置距離這裏可不近,一般人包括他在內,根本不可能看到這麼遠,偏偏李玉玲這個小丫頭就做到了。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玄機啊?
  大街之上人多嘴雜,不是說話的地方,秦之初不打算在大街上盤問,他帶著李玉玲進了千草堂。
  秦之初自從修煉了《成仙大法》之後,整個人的氣質越來越超凡脫俗,頗有翩翩濁世佳公子的味道。千草堂的掌櫃正在大堂一角的櫃檯後面看著帳房先生算賬,他見秦之初走了進來,還以為來了什麼貴人,他連忙從櫃檯後面繞了出來,拱手道:“公子好,鄙人千草堂掌櫃朱福文,不知公子有什麼地方需要鄙人效勞的?”
  秦之初看了看千草堂內部的佈置,發現這裏的傢俱都古色古香,年代久遠,做工都極為精湛,用料也極為考究,諸多細節,無不顯示著千草堂所擁有的實力是極強的。
  “朱掌櫃,我見你們在外面放著一塊收天下奇草的招牌,我這裏有一株不可多得的奇草,就是不知道你們千草堂是否能夠認出來?”秦之初擺出一副對千草堂的實力存疑的姿態來。
  因為秦之初本人氣質的緣故,朱福文不敢小覷於他,笑道:“天下奇花異草何止千萬,又有誰敢說能夠辨識呢?不過我們千草堂乃是千年老店了,一直在努力的收集天下奇草的圖譜,別的地方我不敢說,但是在京城這個地面上,如果我們千草堂都認不出來的東西,你到別的地方也是白搭。”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3 13:49


第025章大事
  秦之初也是沒有別的辦法了,他剛才一路走來,就是千草堂的店面最大,實力最強,而朱福文言語中流露出的自信也讓他不得不重視千草堂的實力。
  秦之初現在確實需要錢,他還要在京城待一個月左右,他和李玉玲兩張嘴,沒有錢打底可不行。他把裝著那半株草的木匣子拿了出來,遞到朱福文面前,“朱掌櫃請看。”
  朱福文打開木匣子,帶上一副白手套,把那半株草拿了出來,天色有些昏暗,看不大清,他吩咐一聲:“掌燈。”馬上就有人把大燈點上,頓時千草堂內亮如白晝。
  朱福文仔細端詳,反復觀瞧,把草放到鼻子邊上聞,又從上面掐下來一點點,放到口中含著。做完這一切後,他皺起了眉頭,手撚著鬍鬚,沉默不語。
  在朱福文辨識的時候,在二樓,有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扶著欄杆朝著下面打量,他的眼眸中帶著一抹無法掩飾的驚喜。
  秦之初有些緊張地看著朱福文,不知他是否能夠辨識出來這半株草。
  就在這時,從二樓下來一個家丁模樣的人,他走到朱福文身邊,俯在朱福文耳邊,“朱掌櫃,少東家請你上樓一趟。”
  朱福文點點頭,他先把木匣子連帶著那半株草一塊兒還給秦之初,“公子,你先稍等,我去去就來。”
  千草堂的小二請秦之初坐在了大堂一角的一張椅子上,又給他端來了一杯熱茶。
  朱福文順著樓梯上了二樓,進了一個房間,剛才那個白衣男子就坐在裏面,“少東家,你有何事吩咐?”
  “剛才那人帶來的那株草,你怎麼看?”白衣男子問道。
  朱福文沉吟了一下,有些不太確定地道:“少東家,依我的經驗,那半株草好像是蛇涎草的一部分,那斷口處不像是人為製造的,倒像是讓什麼東西撕咬成那樣的。”
  “蛇涎草?果然是它。”白衣男子拍了一下巴掌,哈哈一笑,“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眼下大事將行,爹爹所煉的丹藥就缺這麼一味主藥了。有了這半株蛇涎草,咱們大事可成矣。”
  “依少東家的意思,那半株蛇涎草,咱們就收下了?”朱福文請示道。
  白衣男子點點頭,“蛇涎草乃是靈草,極其罕見,據傳每一株蛇涎草的旁邊,都會有一條獨角玄蛇相伴,蛇涎草只有得到獨角玄蛇的毒涎澆灌,才能夠正常生長。自從爹爹和幾位叔伯擬定了計畫之後,就把尋找蛇涎草的任務交給了我,我四處尋找,也沒有找到,沒想到今天竟然有人送上了門。我看那個帶著蛇涎草上門的人像是個舉人,他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得到了這半株蛇涎草,你去把那半株蛇涎草買下來,只要不超過五千兩紋銀就成。”
  朱福文說道:“少東家,你說這半株蛇涎草會不會是樓下那人自己採集到的?”
  白衣男子搖了搖頭,“老朱你多疑了,樓下那人要是帶著整株草上門,咱們倒是要好好地盤問於他,現在他只帶了半株,你不是還說剩下的半株不是讓什麼東西撕咬走的嗎?以我之見,這半株草很有可能是樓下那人在路上撿的。就別管他了。眼下朝廷馬上就要舉行禮闈,公侯將相,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都在盯著,樓下那人要是來參加禮闈的,咱們就更不能動他了。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銀子給他。就算是對他作出補償了。”
  朱福文應了一聲,“少東家,你還有什麼吩咐嗎?沒有的話,我就下去了。”
  白衣男子揮了揮手,朱福文躬身退出房間,下了樓,笑著對秦之初說道:“公子,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無妨,無妨。”秦之初站了起來,回道。
  “聽公子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你是……”朱福文打算簡單地探聽一下秦之初的底細,五千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不能隨隨便便就撒了出去。
  “在下秦之初,字習遠,乃是豫州省豫北府的舉人,這次是來京城參加二月份的禮闈的。路上遭了劫,盤纏什麼的都讓山賊搶了去,這半株草就是我在香吾山發現的,看到它的時候,就剩下這半株了。
  香吾山那一帶天寒地凍的,還下著雪。偏偏這半株草這麼的蔥綠,我就覺得怪,就挖了出來。這不是缺少盤纏嗎?就想把它賣掉換點錢。”秦之初把自己早就編造好的藉口說了出來,那些跟韓青石母子有關的事情,死活是不能說的。
  朱福文暗中點頭,秦之初所說跟他和少東家的判斷差不多。既然確認了秦之初的舉人身份,他就不想節外生枝了,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舉人身份太過敏感,不能擅動,否則的話,很容易引起朝廷震怒,那樣的話,事情就鬧大了。
  “失敬,失敬,原來是秦老爺。你帶來的這半株草,我們要了。你打算賣多少錢?”朱福文問道。
  秦之初心中一動,別的藥店沒有一個能夠認出來這株草的,更沒有人願意出錢收購,千草堂卻願意花錢買下來,這就更加證明了這株草的不平凡,畢竟這世上識貨之人還是少數,那些寶貝只有賣給真正的識貨之人,才能賣上好價,這也是他爹傳授給他的經驗之一。
  只是秦之初能夠斷定這株草的不平凡,卻無法準確的估算這株草的價值,畢竟他以前從來沒有碰過這個玩意兒。他想了想,伸出了大拇指和食指兩根手指頭,比化成了數字“八”,他的意思是要八十兩,一株上好的人參也就這個價兒了。
  朱福文卻誤會了,他有一個先入為主的念頭,再加上千草堂能夠立足京城商界千餘年,信譽二字早已是他們的立身之本,他可不會把兩根手指頭理解成八十。
  “八千兩?有點多了。秦老爺,跟你交個底,我們最多能出五千兩銀子,再多就不行了。你看……”
  秦之初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發現自己還是小瞧了這株長得那麼像韭菜的草,就半株,千草堂就肯出五千兩銀子收購,這要是一整株的,豈不是要超過萬兩白銀。一想到那獨角蛇一口下去,就咬走了五千兩銀子,他就恨不得再返回白虎山,把那條該死的獨角蛇給找出來碎屍萬段。
  多虧了這一路上勤修《成仙大法》不斷,秦之初才沒有露出狂喜之色,他假裝沉吟了一會兒,露出幾絲懊惱,“誰讓我缺盤纏呢?五千兩就五千兩吧。”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3 13:50

第026章無解
  揣著五千兩銀票離開千草堂的時候,秦之初如墜夢中,他事先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僅剩下半株像韭菜一樣的草,竟然能夠換回來五千兩銀子,這可相當於他父親在外面辛辛苦苦奔波好幾年才能夠賺回來的錢。
  用手摸了摸胸口那遝子厚實的銀票,秦之初第一次開始意識到《成仙大法》的價值,如果不是受到《成仙大法》的啟發,他也不會冒險蛇口奪草,也就不會有今天的收穫了。他暗下決心將來一定要想方設法搞一本天下異草圖譜,這樣一來就可以按圖索驥,四處尋找那些值錢的異草,換回來大筆的錢財,改善自己和家人的生活,為他在官場上鋪路。
  秦之初有些擔心千草堂會做出一些黑吃黑的事情來,出了店門口,他就加快了腳步,李玉玲人小腿短,緊追慢趕,很快就氣喘吁吁了。
  兩人回到豫州會館,剛踏進月亮門,迎面碰見徐世森,他一眼看到秦之初身後的李玉玲,他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秦兄,你怎麼帶回來一個女書童?”
  秦之初笑道:“我在人市那裏,見她可憐,就買了下來,反正就是書童,也不需要幹什麼重活,只要機靈就行。玲玲,快點給徐老爺磕頭。”
  李玉玲跪在地上,把衣服放到一邊,重重地給徐世森磕了一個頭,“婢子李玉玲給徐老爺請安。”
  徐世森見李玉玲還算乖巧,心中雖然不太願意秦之初找一個女書童,不過還是朝著她虛扶了一下,“起來吧。你記住你的身份,你家老爺是馬上就要參加禮闈的人了,眼下可是緊要關頭,可不要鬧出什麼笑話來,尤其要顧惜你家老爺的身體,不要做什麼狐媚之事,耽誤了你家老爺的前程。”
  秦之初不禁啞然,他沒想到徐世森竟然誤會他把李玉玲買回來是要做什麼狎玩幼童的勾當,不過他也聽出來徐世森確實是一片好心,怕他做出什麼遺憾終身的事情來,“多謝徐兄提點。”
  徐世森說道:“秦兄,你別怪我交淺言深。我已不惑有五,從三十歲開始參加禮闈,這一次已經是第五次了,我見過太多的少年才俊在禮闈前,恣意放縱,不知珍惜自己,以至於在禮闈之時功敗垂成,浪費了大好的年華。前車之鑒,後事之師,你可要慎重啊。”
  秦之初連連點頭,“多謝徐兄教誨,從現在開始,我就閉門不出,專心讀書,盡最大的努力,去做那魚躍龍門之事。”
  在科舉中,“魚躍龍門”是指的禮闈之後的金榜題名,這是從民到官的關鍵性轉變,就像魚兒躍過龍門成為龍一樣,都是質的改變,這種改變甚至是天翻地覆一般。
  徐世森含笑點點頭,他在蕭蔚湶身上押了重注,秦之初也是他押注的人選之一,他自然希望秦之初能夠金榜題名,日後也好有借助的地方。
  秦之初帶著李玉玲回到自己的房間,房間裏面有兩張床,一張大床在裏面,一張小床在門口,這是專門為書童準備的。門口有些冷,秦之初把那張小床往裏面拉了拉,然後指著小床,說道:“玲玲,以後這就是你的床了。我把你買回來,是想讓你給我做書童的,鋪紙磨墨,打水洗衣,鋪床疊被等等,這都是你以後要做的事情。希望你好好幹,不要讓我失望。”
  李玉玲很珍惜這次的機會,她在牙行那裏沒有少吃苦頭,不願意再回去過那種生活,“是,哥哥,我一定服侍好你。”
  秦之初想起來在尋找千草堂的時候發生的那些事,他問道:“剛才在百草街上,隔了幾十丈遠,你就能夠看清楚百草堂外的招牌。你是原來去過那裏,還是聽人說起過那裏?”
  李玉玲搖了搖頭,“今天是我跟著哥哥第一次去,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那裏。我見哥哥那麼著急尋找收草的地方,就幫著哥哥找找看了,結果一眼就看到了千草堂。”
  “你從什麼時候發現你能夠看那麼遠的?”秦之初追問道。
  “我一直都能看那麼遠呀。哥哥,難道你看不了那麼遠嗎?”李玉玲好奇地問道。
  秦之初有些小鬱悶,從李玉玲這裏什麼都問不出來,“玲玲,你還記得你家人長什麼模樣嗎?”
  李玉玲小臉神色一黯,“我早就忘記了。哥哥,你以後會不會也像爹爹娘親一樣不要我呀?”
  看著李玉玲灰暗的表情,秦之初的心中沒來由的一痛,他蹲下身來,摸了摸李玉玲的頭,“只要你一直聽哥哥的話,哥哥就永遠都不會不要你的。”
  頃刻之間,李玉玲的小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她把手裏的東西一放,走到盆架那裏,拿起了臉盆,“我去給哥哥打洗臉水去。”
  對李玉玲的表現,秦之初暗暗點頭,他把銀票放好,坐在書案後面,挑亮燈,拿著聖賢經書看了起來。
  一轉眼就是幾天,距離禮闈是越來越近了,豫州會館之內的氣氛越來越凝重,在這裏入住的二百余位舉人都抓緊時間,拼命地復習,都期望能夠在禮闈中取得好成績。
  秦之初每天除了固定抽出四個時辰打坐之外,其他的時間,都在讀書,就算是去出恭,手裏面都捧著一本書。還有比秦之初更刻苦的,在這些舉人中,夤夜苦讀,廢寢忘食都算不了什麼,頭懸樑,錐刺股,那也是非常的常見。
  三年才有一次的禮闈,沒有人敢不重視,誰要是不重視,那就是跟自己的前程過不去。
  連續幾日的打坐入定,秦之初再也未能吸納到一絲天地靈氣,不過好處也不是沒有,最起碼每天都是精力旺盛,讀書時記憶力、理解能力都大幅度提升,效率最起碼提升了一倍。
  這一日,徐世森做為豫州會盟的盟主,再次站了出來,準備組織豫州籍的舉人們進行一次交流。這將是禮闈之前,豫州會館舉行的最後一次交流會。為了能夠辦好這次的交流會,徐世森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豫州會館也給予了極大的支持。
  徐世森親自出馬,挨門挨戶地給每一位在豫州會館入住的舉人送上了請柬,請他們無論如何也要參加這次的交流會。
  秦之初同樣也接到了請柬,對這種交流會,他並不是特別看好。他猜得出來徐世森舉辦交流會的目的,最主要的有兩條,一個是給他徐世森凝聚人氣,以後不管大家中沒中,都要賣他個人情,第二個目的,無非是希望在交流會上,大家能夠相互說一下復習的心得體會,對即將舉行的禮闈的考題的猜測,還有今年的主考官是誰等等。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3 13:51


第027章交流會
  對第一個目的,秦之初能夠理解。無利不起早,此乃人之常情,徐世森雖是舉人,卻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要是完全不為名利,秦之初反倒會覺得奇怪了。
  對第二個目的,他就不會苟同了。
  禮闈乃是朝廷取士的關鍵一步,這就像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只有過去了,就是一片嶄新的天地,要是過不去,要麼掉河裏面淹死,要麼只能原地踏步。
  而朝廷取士每年的名額都是有限的,基本上都是固定不變的,這也就意味著這是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有我無你,有你無我,兩者不可並存。
  在這樣一個大前提下,如果誰掌握了小道消息,誰不是竭盡全力地隱瞞,唯恐有太多的人知道。道理是明擺著的,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個競爭者,過獨木橋的時候就要多費一份力,這樣的傻事,誰會去做?
  深思熟慮後,秦之初對交流會不抱任何期望,不過在交流會開始的時候,他還是欣然赴約。在這樣一個集體性活動進行的時候,特立獨行對他沒有任何的好處,反而會讓他離群。
  交流會舉辦的地點在豫州會館的大堂,二樓的雅間也都動用了,大堂和雅間都擺放著桌椅,每一張椅子上都貼著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某位舉人的名字,入場之後,只需尋找到寫著自己名字的椅子坐下就行了。
  一般情況下,能進雅間的都是身份比較高的人,不過今天比較特殊,最尊貴的座位在大堂的正中,那些被發落到雅間的舉人都是比較不吃香的一批人。
  這場交流會,每個人應該坐在那裏,都是徐世森等人事先慎重考慮之後安排好的,排位的最主要的一條原則就是誰最有希望金榜題名,誰就坐在越顯眼的位子上。秦之初的座位在大堂的一角,要比許多人好多了,這也是沾了他年紀比較年輕的光。
  秦之初走進大堂的時候,大堂裏面已經坐了不少人,他四處一看,只有幾個看著比較面熟,大部分都眼生的很。
  秦之初坐在了他的座位上,拿出一本書,準備在交流會開始之前再看一眼,忽然趕到有人站在了他身邊,“秦兄,我可總算是見到你了。”
  秦之初把頭從經書上抬起來,側頭一看,連忙站了起來,笑道:“原來是關兄。”
  來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秦之初的舊識,跟他同屬豫州行省豫北府,是同一年的舉人,名叫關志文,年紀有點大,已經年過半百了,是那種給秦之初當爹都嫌歲數大的年紀。
  豫北府一共有不到二十個舉人,就數關志文和他最熟了。
  在關志文身邊還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此人中等身材,頭戴藍色的飄飄巾,身著一件交領寬袖的青色行衣,腰系同色大帶,腳踏黑色方履。此人濃眉大眼,看起來極為精神。
  關志文已顯老態,但是精神還算旺盛,他拉著那中年男子,對秦之初道:“秦兄,我為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遠方族弟關志高,乃是大樑府人氏。他早就聽說了你的大名,一直嚷著要讓我把他介紹給你。志高,這位就是秦之初秦兄了,乃是我們豫北府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舉人。”
  關志高的興趣看起來一般般,沒有一丁點的熱切,冷冷淡淡的。他敷衍著向秦之初拱了拱手,“秦兄,在下關志高,以後咱們還要多多親近一下。”
  “好說,好說。”秦之初笑著還禮,他轉過頭來對關志文道,“關兄,眼下不是細聊的時候,等禮闈結束之後,我請你喝酒。”
  關志文呵呵一笑,“求之不得啊。可是有一點,你可不能像上次一樣灌我酒了。你還不知道上次我讓你把我灌趴到桌子下面去,回去之後,讓我夫人好一頓數落,我可沒臉再讓那婆娘再數落一次了。”
  關志文能把這麼私密的事情當著秦之初的面說出來,無疑是在向秦之初表達著他的親近之意。秦之初對關志文的印象一直不錯,也有意結交這個比自己年紀大了不少的老哥哥,“回頭見了貴夫人,我一定向她當面賠禮道歉。”
  見關志文和秦之初越聊越開心,關志高顯得有些不耐煩,“族兄,咱們還是到門口迎迎吧,一會兒李大人就該來了。”
  關志高催促再三,關志文不好拂他的面子,只好向秦之初告辭,跟著關志高一直站在了豫州會館的大門外。
  李玉玲是個稱職的書童,這幾天沒少給秦之初打探消息,據她探聽回來的消息,這次交流會,豫州會館和徐世森可是花費了大力氣,花費重金請了兩個在禮部中任職的官吏參加今天的交流會。
  這個消息如今在豫州會館乃是公開的秘密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人到的這麼齊,絕大部分人都是沖著那兩位禮部官員的金面來的,都想在禮闈開始之前,得到一些內部消息。
  秦之初沒有跟著去湊那份熱鬧,豫州會館門外已經占了大幾十號人了,他擠到裏面,根本顯現不出來,既然不可能留下印象,還不如不去湊那份熱鬧。
  又等了有一個多小時,豫州會館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就聽有人喊道:“來了,來了。”
  豫州會館門外是一條東西街,只見從西邊來了兩頂轎子,都是二人小轎。在轎旁都各跟著一個家丁模樣的人。
  工夫不大,兩頂轎子都在豫州會館門口停了下來,轎夫將轎子的抬杠抬起,家丁掀開轎簾,還沒等裏面的人走出來,在豫州會館門口久候的舉人們呼啦一聲就圍了過去,為首的是徐世森、蕭蔚湶還有豫州會館的掌櫃等人。
  “孟大人,蔡大人,可算是把你老二位給盼來了。”徐世森和豫州會館的掌櫃搶先一步,將手伸過去,把轎子的主人攙扶了出來。
  那蕭蔚湶都已經往前走了半步,但是不知怎麼回事,馬上又把腳縮了回來,他的眼中帶著一絲不屑,對剛剛步出轎子的兩位禮部官員並無多少敬重。
  豫州會館這次請來的兩位禮部官員,年紀大的那位已經七十多了,去年剛剛致仕,致仕前是禮部儀制清吏司的主事,正六品銜,名叫孟光傳。
  那位年紀相對比較輕的,叫做蔡東陽,嚴格說起來不是禮部的官,只是順天府的一個小吏,不過他有個拐彎的親戚,在禮部儀制清吏司,任從五品的員外郎。蔡東陽一直充當著這位員外郎的代言人。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3 13:52

第028章經驗之談
  蔡東陽和孟光傳兩個人都是滿臉笑呵呵的,豫州行省從來不是文風鼎盛之地,但是每年總是會有那麼幾個舉人能夠金榜題名。按照以往的慣例,只要能夠上榜,那麼基本上會有一個官位,高的不敢說,最少也是個七品官。
  他們倆又沒有長前後眼,看不出來誰有那個金榜題名的本事,與其稀裏糊塗地把人給得罪了,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打好基礎,反正表現得平易近人一些,也不會讓他們掉一塊兒肉。
  豫州會館的舉人們是忐忑的,他們以前從來沒有跟京裏面的官員打過交道,都怕碰到一個官威重的,難以接近。現在一看孟光傳和蔡東陽都笑呵呵的,他們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個個精神一振,躍躍欲試,打算在兩位官場前輩的面前好好表現一下。
  徐世森攙扶著老態龍鍾的孟光傳,“老大人,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豫州的大才子,少年神童,蕭蔚湶蕭水清,他可是我們豫州籍所有舉人當中,最年輕的一位,也是最有可能在金榜上名列前茅的舉人了。”
  孟光傳抬起昏花的老眼,贊道:“果然是少年才俊,一表人才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清楚蕭蔚湶的模樣沒有。
  蔡東陽正當壯年,他緊走幾步,雙手抬起,就要去握蕭蔚湶的手,“蕭老大,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以後咱們可要多多親近呀。”
  蔡東陽的示好並沒有換來蕭蔚湶的回應,這個名冠豫州的少年才子後退了一小步,避開了蔡東陽的大手,抱拳一揖,“學生蕭蔚湶拜見大人。”
  蔡東陽有些敏感,蕭蔚湶如此做派讓他有些不喜。他只是順天府一個不入流的小吏,以往仗著他有個在禮部做員外郎的親戚,碰到全國各地的舉人,誰敢不給三分薄面。這個蕭蔚湶實在是太過分了,竟然敢不給自己面子。心中惱怒,蔡東陽面上卻沒有露出來,他算是把蕭蔚湶給恨上了。
  在眾多舉人的簇擁下,蔡東陽、孟光傳兩個人進了豫州會館的大堂。在大堂內候著的舉人們,包括秦之初在內,全都站了起來,以示歡迎。
  蔡東陽最是喜歡這種萬人矚目的場合,他昂首挺胸,顧盼四顧,臉冒紅光,比孟光傳還要搶先小半步。孟光傳似乎沒有看到蔡東陽的無禮,在徐世森的攙扶下,不緊不慢地跟著。
  兩人在大堂正中的桌子旁落座,等兩位大人都坐好了,徐世森朗聲道:“各位,都各歸其位吧。”
  舉人們紛紛尋找著自己的座位,懷著三分激動,坐了下來。豫州會館的掌櫃先命兩個精幹的夥計在門外候著,又讓人將大門關上,這時大堂就是一個與外界隔絕的小世界了。
  徐世森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蔡東陽、孟光傳的情況,然後道:“不用我說,各位也都知道。禮闈也就是春闈歷來都是由禮部主持,而具體負責這一塊的,就是禮部直屬的儀制清吏司。孟大人去年剛剛致仕,從儀制清吏司退下來,而蔡大人現在還和儀制清吏司保持著密切的聯繫,他們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內部消息。這次兩位老大人能夠撥冗前來,這可是對咱們豫州籍舉人的重視,我代表豫州百姓,代表在座各位舉人,向兩位大人表示萬分感謝。”
  眾舉人附和著說了一些感謝的話,等稍微安靜下來以後,孟光傳說道:“這人老了,很多事情看的就淡了。我都是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總想著能夠在這最後幾年能夠多做幾件善事。大家寒窗苦讀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都不容易,跟你們一樣,我也是這麼過來的,我就想著能不能幫幫你們,正好你們豫州會館的徐掌櫃托朋友找到了我,我沒有猶豫,就來了,希望能夠盡我所能,幫到大家。”
  徐世森暗自撇嘴,孟光傳這個老東西話說得漂亮,宰起人來卻一點都不手軟,為了把他和蔡東陽請來,豫州會館可是拿出來了整整七千兩白銀。
  蔡東陽也跟著孟光傳表明了態度,無非也是一些漂亮的場面話,誰也不可能說自己是沖著銀子來的。
  等蔡東陽和孟光傳重新落座,徐世森便代表著在座兩百多位舉人,問了幾個他們最關心的問題,這也是豫州會館肯花重金請他們來的主要原因。
  第一個問題。“敢問兩位大人,今年誰會是會試的總裁、副總裁,誰又會是總監官?”
  所謂總裁,就是指的會試的主考官,副總裁是副主考官,總監官的職責是負責維持考場秩序和紀律,同時監督主考官,防止他們和考生相勾結,徇私舞弊。
  孟光傳不急不緩地說道:“按照以往的慣例,每次會試的總裁大人都是由內閣次輔大人來出任,副總裁會從幾位大學士中選一位,至於總監官肯定是萬歲爺最信任的人了。”
  豫州籍的舉人們有些不滿孟光傳說的這些套話,不過從孟光傳的口中,他們還是感覺得出來今年這些關鍵人物的選拔,跟往年不會有什麼區別。如果循著皇帝做事的風格,還是能夠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的。
  第二個問題。“參加禮闈,有什麼需要我們特別注意的地方沒有?”
  徐世森這個問題是替那些今年頭一次參加禮闈的舉人們問的,那些已經參加過一次或者多次的舉人多少都有一些這方面的經驗了。
  孟光傳說道:“有三點需要你們特別注意的。第一,絕對不能夾帶私貨。太祖制定的規矩,入場不能攜帶片紙,不要說什麼小抄了,就連銀票都不能帶進去。你們進入貢院的時候,都是要搜身的,誰要是讓人搜了出來,杖責二十,枷首示眾,革除功名。第二,要做足準備,進了貢院之後,你們就不能出來了,要在裏面呆好幾天時間,吃的喝的穿的蓋得,筆墨硯臺什麼的,都得準備夠了。第三,就是答題的時候,一定要謹慎,凡是把試卷弄汙了,弄破了,弄皺了,基本上就和金榜題名無緣了。”
  眾位舉人連連點頭,用心記下孟光傳的這些金玉良言,這可都是無數考場前輩們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馬虎不得。秦之初也暗自提醒自己不能在這些問題上犯錯誤,他一點根基都沒有,犯一點錯,讓人揪住,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3 13:53

第029章字如其人
  
  就在孟光傳、蔡東陽兩個人進入豫州會館,為豫州籍的舉人們進行考前指導的時候,在紫禁城午門外,來了一頂八抬大轎,轎夫把轎子停在了禦道邊上,一個看相貌年過五旬的老者從轎子上下來,此人氣度沉穩,不怒自威。
  他手捧象牙笏,頭戴八梁公冠,冠前後飾以白玉蟬,赤羅衣,赤羅裳,腰系白玉革帶,腳蹬白襪,外著黑色緞面方履。
  看此人打扮,分明是一名國公爺。
  國公爺剛剛從轎上下來,守在午門外的一名小黃門連忙迎了過去,“奴才拜見國公爺,不知你這是……”
  國公爺隨手拿出一個二十兩重的金錁子塞到了小黃門手中,“煩請公公通稟一聲,就說本公求見萬歲,有要事稟報。”
  依照國公爺在大周王朝的威權,他根本不需要給那小黃門任何好處,那小黃門也不敢為難於他。不過既然小黃門得了好處,自然就更加的盡心。小黃門忙道:“請國公爺稍後,我這就去稟報。”說罷,轉身進了紫禁城。
  工夫不大,小黃門就出來了,“國公爺,萬歲爺請你到上書房覲見。”
  國公爺在小黃門的陪同下,到了上書房門外,皇帝的近侍太監,也是皇宮的總管太監蘇培榮親自在門外等著,“齊國公,快請進吧,萬歲爺已經在等著你了。”
  齊國公先拱手向蘇培榮示意了一下,“有勞蘇公公了。”
  齊國公進了上書房,只見大周朝的當今皇帝正坐在禦案後面,手裏面拿著一封奏章,面無表情地看著。齊國公知道,前天早朝的時候,皇帝下令給內閣大臣、六部尚書、六部侍郎、翰林院資深翰林等人,讓他們針對今年的禮闈出題。
  這也是大周朝的慣例了,有的時候,皇帝會從這些大臣們出的題中選擇一兩道做為禮闈的試題。不過這不是絕對的,很多時候,皇帝對大臣出的題並不滿意,會親自擬定題目。
  皇帝看的奏章應該就是其中某位大臣出的題目了。
  “臣齊虞東叩見陛下,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齊國公進了上書房之後,就撩袍跪在了禦案前面。
  皇帝把奏章放在了禦案上,拿起朱筆在上面寫了幾個字,把奏章合上,放到一邊,這才抬起頭來,“起來吧。來呀,給齊國公搬一個凳子來。”
  蘇培榮親自給齊虞東搬了一張圓鼓凳,齊虞東謝過皇帝賜坐後,在圓鼓凳上坐了半個屁股。
  “這麼急著要見朕,有什麼事呀?”皇帝那雙攝人心魄的眸子,掃了齊虞東一眼,這一眼,仿佛要把齊虞東的內心看穿一樣。
  齊虞東從椅子上起來,重新跪在了禦案前,“陛下,臣有個不情之請。請你允許老臣擔任今年禮闈的總裁。”
  在豫州會館,交流會仍舊在火熱的進行中。
  徐世森問的最後一個問題是今年的禮闈,皇帝陛下最有可能拿出什麼題目來考核天下的舉人?
  對這個問題,孟光傳和蔡東陽兩個官場老油子都避而不答,“今年禮闈用什麼題,自有萬歲爺朝綱獨斷,我等為人臣子的,怎能胡亂猜測?傳揚出去,豈不亂了綱常?”
  入住豫州會館的舉人們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倘若有一個大概的方向,對他們在剩下的不多的時間裏,有針對的復習,太有幫助了,只可惜考前押題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的。
  孟光傳和蔡東陽兩個人層次明顯不夠,兩人又怕壞了各自的名聲,以後沒人請他們,故而選擇了這種避而不談的方式。
  這一點,徐世森、秦之初等人看到一清二楚,但是他們也不能說什麼。禮闈乃是朝廷選材的大典,幾乎沒有誰敢這個上面押題,而真正敢於押題的,又是他們接觸不到的。
  交流會到了最後,就是請孟光傳點品文章了,孟光傳也是進士出身,他金榜題名時已經五十歲左右了,熬了二十年,致仕的時候,也不過是個正六品的主事。這也是相當一部分進士的寫照,想做大官發大財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因為時間的緣故,孟光傳不可能把現場二百多位舉人的文章都點評一遍,徐世森做為豫州會盟的盟主,從當中挑選了五個人做為代表,蕭蔚湶、秦之初就是其中的兩位。
  徐世森有心將蕭蔚湶做為壓軸之人,他先把秦之初的一篇文章拿了來,這是他事先專門找秦之初要來的。
  “孟大人,這是我們豫州行省豫北府,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舉人秦之初秦習遠做的文章,請你給把把關。”徐世森第一個就把秦之初的文章拿了出來,這也是對秦之初的一種信任,在這種場合,他選出來的五篇文章但凡有一篇不好,丟的可就是全體豫州舉人的臉面了。
  孟光傳戴上了一副玳瑁眼睛,將秦之初的文章放在了眼前尺許外,他看了第一眼,就贊道:“好字,好字呀。看這字體骨骼清奇,富有韻律,排列規整,大小均勻。別的不說,就憑這手字也足以在金榜上占一個位子了。”
  和秦之初同桌的幾位舉人都羡慕地看了秦之初一眼,做為一名舉人,沒有一手好字,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要想把字寫好,沒有多年的苦功肯定是不行的。他們當中有很多人寫出來的字也算不錯,但是要想獲得別人的稱讚,卻還差了一點。
  孟光傳從頭到尾把文章讀了一遍,“字寫得不錯,文章立意也很新,寫出了對聖賢之言的深刻理解,不錯,不錯。敢問寫這篇文章的是哪位,能否站起來讓老朽看一眼?”
  秦之初站了起來,遠遠地朝著孟光傳抱拳一揖,“學生秦之初拜見孟大人。”
  孟光傳手捋了捋花白的鬍鬚,頻頻點頭,說道:“果然是字如其人呀,習遠你氣度不凡,有貴人之相,我相信你這次一定能夠金榜題名。要是我說錯了,回頭你儘管找我。”
  秦之初暗中連翻白眼,這老頭說話可真是沒譜,什麼叫回頭找你呀,真要是落榜了,再去找你又能解決什麼問題?
  孟光傳又點評了三位舉人的文章,最後把蕭蔚湶最近寫的一篇文章拿了起來,他也聽說過蕭蔚湶這個人,對這個十四歲多點就第一次參加禮闈的舉人,他可不敢有絲毫的輕視。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3 13:54

第030章報名
  齊虞東在上書房呆了有半個多小時,他離開的時候,皇帝的神色有些複雜。
  蘇培榮服侍皇帝多年,還從來沒有見皇帝這麼為難過,“陛下,這樣做,要是讓那些六科給事中們知道了,非得上書彈劾齊國公不可。朝中只怕有一段日子不能清淨了。”
  皇帝歎了一口氣,“朕也難呀。如今咱們大周朝到處都是匪患,拒水為寇者不少,占山為王者更多,老百姓苦不堪言,朕早就想收拾他們了。但是朕卻一直騰不出手來,只能委屈一下那些百姓了。而六公十三侯三十一伯是朕統治天下的根本,只要他們服從朕,就變不了天。
  這次他們只是想在金榜上多占幾個名額,朕就給他們。反正官總要有人去當,誰當不是當呢。有了他們在背後支持,說不定還能早日把治內的治安搞好,還朕一個朗朗乾坤。”
  “萬歲爺說的是。”蘇培榮知道皇帝已經有了決斷,自不會胡亂置評。
  “培榮啊,朕雖然准了齊虞東為今年禮闈的總裁,不過他們也不能鬧得不像樣子,今年禮闈的總監官就由你代表朕去吧,朕再讓御林軍將軍胡大志做你的副手。如果齊虞東他們鬧得不過分,就由著他們,只要他們失了分寸,記得行使朕賦予你的權力。”皇帝道。
  “奴才領旨。”蘇培榮跪接皇帝的口諭。
  在豫州會館,孟光傳看完了蕭蔚湶的文章。他把文章放下,摘下了玳瑁眼鏡,捏了捏眉心。在場的二百余位舉人都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蕭蔚湶一臉的矜持,但是心中卻有幾分慌亂和緊張,他唯恐從孟光傳的口中聽到一個否定的評價。
  徐世森見孟光傳久久不肯點評,忙問道:“孟大人,快請吧,我們大家都等急了。”
  孟光傳歎了口氣,“我就說一下我個人的意見。首先從字上來講,水清就稍遜一成,他的字乍看上去很規整,但是細觀的話,筆筆如刀,鋒芒畢露,他的文章也有這個問題,過於激進,內斂不足,少年習性啊。”
  孟光傳的話一出,豫州會館寂寞無聲,誰也沒想到孟光傳對蕭蔚湶的文章評價並不高。
  蕭蔚湶噌地一下站了起來,“老大人此言差矣,學生的字乃是跟名師所學,已得其七分精髓,學生的文章也讓多位名士看過,其中一位還是辛未科的狀元,他們沒有一個沒有覺得我的文章不妥的,難道老大人的學問還要超過他們不成?”
  蕭蔚湶這是不服呀,當眾就質疑起孟光傳來。
  孟光傳也不生氣,他呵呵一笑,“我都說了,這只是我的個人意見,蔚湶你願意聽就聽,不聽也無所謂。”
  剛才孟光傳還叫蕭蔚湶的字,一轉眼就直呼其名了,老頭面上不生氣,心裏面還是有股邪火的。
  蕭蔚湶還沒等交流會結束,就來了句“道不同不相為謀”,起身拂袖而去,這次的交流會不歡而散,眾舉人議論紛紛,卻也沒有太把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中,蕭蔚湶少年成名,絕大部分人還是相信他能夠金榜提名的。
  轉眼到了二月初五,從這一天開始,一直到二月初七,這三天是全天下的舉人報名參加禮闈的日子。禮部儀制清吏司專門派人在貢院門外設了一個臨時報名點,舉人們只需要持著自己的牙牌、官誥文書,就可以報名了。報名費紋銀一兩。
  有三天的時間,諸舉人都表現得不是很著急,徐世森想找幾個人跟著他一起去報名,卻沒幾個願意去的,都想抓緊時間多看會兒書。最後徐世森只把秦之初還有那三個女舉人邀了來,帶上各自的書童、隨員,一起前往。
  徐世森有一個書童,五個隨員,無論走到哪里,都是前簇後擁的,他家中甚富,不缺買奴僕的錢。那三名女舉人也有一兩名隨員隨行,只有秦之初身邊人最少,只有李玉玲一個小書童,也幸虧有這麼一個女書童,要不然的話,其他的舉人非得鄙視死他不可。
  攀比是無從不在的,這段時間,李玉玲給秦之初長了不少臉,很多豫州籍舉人的書童都圍著李玉玲打轉。李玉玲相貌一般,也不知道她那裏來的這等手段,能把那麼多刁鑽的書童收服。
  一行人到了貢院,貢院大門緊閉,在大門的一側,用席子搭建了一個棚子,報名點就設在那裏。秦之初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有很多舉人在排隊報名了。
  大周王朝行省一級的行政劃分是兩京二十三行省五個都指揮司,各地的舉人數量不一,多則三四百,少則只有幾十人,不過加在一起,也有四五千人了。
  秦之初他們找了一個背風處站好,排隊占位置的苦活自有書童或者隨員們去做,等輪到他們的時候,再過去填寫報名表。
  那些舉人們三五個一堆,有的還在捧著聖賢經書看,不過大部分要麼高談闊論,要麼四處打量,尋找著那些傳說中最有可能中狀元的人。
  秦之初和徐世森他們站在一起,“徐兄,你對各地的舉人瞭解的應該比我多,等我可要多多給我介紹幾個認識。”
  徐世森三十歲左右第一次參加禮闈,這一次已經是第五次了,別看他次次落榜,卻也認識了不少各行省的舉人。他笑道:“沒問題。只是我認識的舉人大部分都跟我一樣,身上有股子晦氣,你可不要嫌棄呀。”
  兩人正說著,從大街那頭走來了一群鮮衣怒馬的人,為首者是三名青年,衣著華貴,滿臉傲氣,他們身後跟著二三十名隨從,有的做家丁打扮,有的卻身穿鎧甲,手扶刀把,眼中冒著殺氣。
  “閃開,都閃開,小公爺來了,還不都給我閃開。”一名家丁模樣的人扯著嗓子喊道。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不管是秀才也好,舉人也罷,最怕的就是遇到不講理的兵痞。這群人搞出來的動靜這麼大,報名的舉人們沒有一個看不到的,他們紛紛讓路,根本就不敢阻擋那群人的去路。
  秦之初微不可查地皺起了眉頭,他已經遇到過一位所謂的小公爺了,今天該不會是又要見到三位小公爺吧?
  舉人們都站在道路兩邊,只盼著這夥比螃蟹還橫的人趕快從他們眼前消失,誰也沒想到這群人竟然沖著禮部設的報名點走了過去。
  “裏面的人都滾出來,不要耽誤小公爺們報名。”那名囂張的家丁又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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