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之九品芝麻官 作者:大秦騎兵(連載中)

wesley6535 2012-11-21 02:39: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 22806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4 16:32

第041章大事
  胡大志縱馬到了齊虞東近前,翻身下馬,遠遠地朝著齊虞東拱手道:“國公爺,列位大人,且等本帥部署完兵力之後,再和你們見禮。”
  齊虞東跟胡大志的關係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大面上還能過得去,他呵呵一笑,“將軍儘管行事,禮闈乃國之大事,將軍理應盡心才是。”
  過了一會兒,數千御林軍官兵已經站在貢院大門前廣場列好了隊,胡大志不是第一次做禮闈的總監官了,他有條不紊地對手下的官兵進行分配,有的在貢院牆外守著,有的守貢院的大門,有的負責給考生們搜身,有的負責在貢院之內監督考生,防止他們交頭接耳,傳遞小抄。
  分派完之後,胡大志手捧聖旨,走到了禮部尚書張宗昌的面前,請張宗昌驗看聖命。張宗昌將聖旨打開,一看上面確實有皇帝陛下的璽印,忙將聖旨合上,奉還給胡大志。他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來,走上前去,把貢院的大門打開。“將軍請。”
  胡大志一揮手,數千御林軍列隊進入貢院,有條不紊地在貢院內佈置起來,尋找著各自的崗位。
  等了有半個多小時,御林軍都就位了,胡大志這才對齊虞東等人道:“國公爺,列位大人,請進吧。”
  齊虞東朝著胡大志拱手示意,“將軍,蘇公公也請。”
  胡大志也不客氣,和齊虞東、蘇培榮並肩進了貢院,從現在開始,齊虞東和胡大志兩個人就要形影不離,步步相隨了,胡大志做為總監官,主要的監督對象就是齊國公。
  在他們三人之後,副總裁、同考官、內監官、收卷官、彌封官等諸多和禮闈相關的官員依序進入。在他們之後,還有很多的小吏,這些小吏是負責謄錄考生考卷的謄錄人員,還有專門負責校對的,等等,零零碎碎,共有上百人之多。
  等到以齊虞東、胡大志、蘇培榮等為首的官吏們就位之後,時間差不多也到了淩晨四點鐘左右了,在貢院之外,已經有起得早的舉人候著了。
  秦之初一晚上都沒睡,第一次參加禮闈,不緊張是不可能的,雖說去年參加了豫北行省的鄉試,那個陣勢和過程跟禮闈差不多,但兩者畢竟不是一個級別,差的太遠了。
  秦之初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只好打坐,以往很輕鬆就能進入入定的狀態,但是這次,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去調整呼吸,摒棄雜念,好不容易才入定。
  這次他入定的並不深,在淩晨兩點半左右的時候,李玉玲便把秦之初喚醒了,“哥哥,其他的舉人老爺都已經開始收拾了。”
  打坐了不到四個小時,效果還是可以的。秦之初從床上跳了下來,伸了一個懶腰,“玉玲,東西可收拾好了?”
  “我早就給哥哥收拾好了,筆墨紙硯、暖手爐、毛毯……”李玉玲掰著手指頭,一件一件地數著。
  秦之初還是不放心,把考箱打開,把裏面的東西又逐個過了一遍,發現李玉玲確實很稱職,該準備的一樣都沒少。“玉玲,幹得不錯。”
  李玉玲得到秦之初的誇獎,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哥哥,快淨面吃飯吧。剛才徐老爺已經過來催過一次了。”
  秦之初連忙洗臉吃飯,填飽了肚子,不由地心情大好。他走到屋外,發現跟他同院的幾位舉人還在收拾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早春清冽的冷空氣,精神不由地一振,他沉聲喝了一聲,“呔。”便站在院子中間,打起了太祖長拳。
  這一趟拳走下來,只覺得四肢百骸無一處不舒坦,精神旺盛,頭輕目明,遺留在體內的些許天地靈氣在體內的經絡中流轉,讓他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等秦之初打完了拳,院門外傳來鼓掌的聲音,“秦兄這趟拳打得精彩,這時候還有心情打拳,看來你對禮闈是信心十足呀。”
  “徐兄,原來是你呀。準備好了?咱們走吧。”秦之初對著房裏面喊道,“玉玲,帶上考箱,跟我走。”
  李玉玲吃力的拎著考箱出了屋,這考箱連帶裏面的各種考具,幾十斤重,對她這個小姑娘來講,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徐世森一見之下,一揮手,“來呀,還不快幫著秦兄拿考箱。”
  徐世森的一個隨員連忙沖了過去,從李玉玲手中接過了考箱。
  眾舉人、書童、隨員出了豫州會館,披星戴月朝著數裏之外的貢院趕去。也有少量舉人搭乘馬車前往,不過大部分還是步行,畢竟來自全國的舉人太多,到了貢院附近,馬車就會被堵住,無法前行。再有就是大部分舉人財力有限,本著能省則省的精神,也都選擇徒步前行。
  徐世森身為豫州會盟的盟主,為了顯示他和豫州籍舉人同甘共苦的態度,雖然有條件乘坐馬車,卻還是選擇了步行。蕭蔚湶卻沒有什麼顧忌,出了豫州會館,就登上了早就在門外候著的馬車,絕塵而去。
  貢院內,齊虞東端坐在致公堂內,在他的左右下手,站立著胡大志、蘇培榮,再次,就是副總裁、同考官等人。
  “大人,時辰已到,該向至聖先師進香了。”副總裁一直在注意著時間。
  齊虞東起身,其他的官吏緊隨其後,也都站了起來,馬上有御林軍士兵上前,把所有的椅子撤掉。齊虞東轉過身來,胡大志、蘇培榮等人依次站在他的身後,共同面向北面,那裏有至聖先師的畫像和牌位。畫像上至聖先師儒雅溫和,默默地注視著站在他面前的一應考官。
  “拿香來。”齊虞東沉聲道。
  馬上有人拿著一束香走了過來。這束香用紅紙包裹,完封未動,紅紙上有禦香坊的大印,禦香坊乃是專門為皇室、王公大臣製造各種香的機構。這束香是昨天在胡大志的親自監督下,製造完成的,上面還有胡大志的私人印章。
  齊虞東接過香包,先讓胡大志、蘇培榮驗過之後,這才把上面的紅紙撕掉,從裏面抽了幾支香出來,在紅燭上點燃,他手捧香,站在至聖先師的牌位前,再三禱告,“至聖先師護佑,讓我大周王朝文風昌盛,為朝廷選出最合格的人才,使大周王朝國運綿延萬年。”
  胡大志緊隨其後,進香道:“我等為國家社稷秉公取士,不徇私情,不受請托,不受賄賂,有違此誓,神明共罰之,天打雷劈,誅九族。”
  齊虞東站在一邊看著胡大志在至聖先師面前發狠,他面沉如水,眸子中也沒什麼動靜,胡大志的話根本就沒有影響到他。等胡大志進完香後,齊虞東說道:“各位同僚,各就其位吧。”
  副總裁、同考官、內監官等紛紛的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坐好,三年一度的禮闈這就要開始了。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4 16:32


第042章棘闈
  
  齊虞東目光逡巡著在致公堂內就坐的各位考官,“時間到了嗎?”
  副總裁,內閣大學士趙普芳忙道:“國公,還有十幾分鐘才到開門的時間。”
  齊虞東點點頭,“也好,大家就稍稍休息一下,從現在開始,以後咱們就要在這貢院裏面共同生活二十天了,在這二十天裏,咱們就是一家人。在公事上,本公定當秉公而斷,公事之外,如果遇到什麼困難,盡可來找本公。”
  齊虞東話音未落,胡大志臉一沉,“國公爺,我是不是可以將你說的這番話當做刁買人心呢?”
  齊虞東一怔,“你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誰不知道你禦林大將軍剛正不阿,有你做這次禮闈的總監官,我哪兒敢做手腳啊?好了,不說了,省的本公多說多錯。呵呵,大半夜的就爬起來,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來呀,上茶。”
  很快,就有人把茶水端了上來,齊虞東從託盤中端起了一盞,剛要喝,胡大志幾步上前,從他的手中把那盞茶搶了去,“這盞茶,讓我喝,你喝那一盞。”
  “你呀,太多疑了。”齊虞東苦笑著用手指指了指胡大志,“好,這盞給你喝,蘇公公,這盤上還有兩盞茶,你先挑一盞吧。”
  蘇培榮看了看兩盞茶,沒發現有什麼區別,他隨意端起了一盞,剩下的一盞則歸齊虞東。
  蘇培榮掀開茶盞的蓋兒,聞著茶盞中飄出的茶香,眉頭微微一蹙,他抿了一小口,“國公爺,這茶可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呀。”他這話說得意味深長,意有所指。
  別看胡大志上躥下跳的,齊虞東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中,但是對蘇培榮,齊虞東卻不敢有絲毫的輕忽。聞言,他的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卻不動聲色,“這是本公在江南發現的一種新茶,味道醇厚,飲後提神清腦,心神俱明,實乃不可多得的好茶。公公如果喜歡,回頭本公送公公一些。”
  蘇培榮嘴角含笑,“如此,就多謝國公爺了。”
  胡大志對茶沒有什麼研究,聽著蘇培榮、齊虞東打啞謎一樣的話,心中起疑,他掀開茶盞,喝了一口,卻什麼異常都沒有品嘗出來。他相信齊虞東就算是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在這茶水裏面放毒以及致幻的藥物,他疑竇萬分地將茶盞放下,目光不斷地打量著齊虞東、蘇培榮,想從這兩個老奸巨猾的人身上,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齊虞東、胡大志和蘇培榮三人飲茶的同時,也有人給同考官、內監官送上茶水以及早點等物。禮闈期間,雖說他們不能夠和外界接觸,但是吃飯喝水睡覺,總是要的。
  這時候,秦之初、徐世森等豫州籍的舉人已經到了貢院的外面,天已經有些濛濛亮了,早春的寒風在人群之中穿梭,卻擋不住來自全國各地舉人們火熱的求官之心。
  順天府貢院是大周王朝規模最大的貢院,坐北朝南,左中右三扇大門一字排開,中間門上懸掛著太祖皇帝親筆題寫的“順天貢院”的匾額。
  在貢院大門往南九尺的地方,有一道紅色的木柵欄組成的轅門,轅門上開著兩個柵欄門。有幾個持長槍的御林軍士兵守在這裏,在接到貢院裏面傳出來的命令之前,嚴禁任何人接近,等到禮闈開始之後,這也是一道將貢院和外界阻隔開的關卡。轅門再往南,還有一個高闊的五楹牌坊,上面寫著“開天文運”四個金字。
  在轅門外,就是一個面積很大的廣場了,在廣場兩側,也各有一個高大壯麗的五楹牌坊,一個牌坊朝西一面寫著“騰蛟”,朝東一面寫著“明經取士”,另外一個牌坊朝東一面寫著“起鳳”,朝西一面寫著“為國求才”。
  來自全國各地的舉人就在兩個牌坊之間的廣場集合。各省的提督學政也都來了,他們將代表著各省舉人,前往掣簽,以便決定進入貢院的順序。
  要知道全國一共四五千名舉人,各省的舉人進入貢院大門之後,還要搜身,搜完身之後,才能進入號間,這中間的過程都是要消耗時間的。
  就算每一個舉人搜身只需幾分鐘,四五千舉人加在一起,那就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時間段了。現在可還是天寒地凍的時節,在貢院外面枯站著,挨著凍,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受得了的。那省的舉人如果能夠搶先一步進入貢院,無疑可以多休息一會兒,少受點凍。
  提學大人隋文昌站在貢院門外,他的隨員高挑著一個燈籠,燈籠上寫著“豫州”兩字,這是告訴豫州籍的舉人到他這裏來集合。
  等到豫州籍舉人集合完畢的時候,隋文昌面沉似水,不苟言笑,戟指著貢院外的那由荊棘堆積成的內外兩道牆,說道:“看到沒有?那就是貢院有名的兩道棘牆了,禮闈也就是春闈,之所以還有一個別稱,叫做棘闈,就是因為這兩道棘牆的緣故。
  科舉自前朝始,到如今已經四千餘年了,各位先輩為了能夠公平取士,想了很多的方法,這棘牆就是其中之一。本官知道在禮闈的時候,總是會有一些舉人心存僥倖,弄些夾帶在身。意圖蒙混過關。
  本官身為豫州行省的提督學政,在這裏,要提醒一下各位,身正心正才是做人為官的根本。如果你們連‘公平’二字都不能體味,就算是當了官,也不是個好官。
  人在做,天在看。今年禮闈的總監官乃是御林軍胡大將軍,他為人剛正不安,不畏權貴,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蒙混過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該怎麼辦,就不用本官再說了吧?”
  隋文昌說這番話的意思,豫州籍的舉人們都非常明白,就是讓他們當中搞了夾帶的人在進入貢院之前,把夾帶丟掉。免得進了貢院後,讓御林軍搜出來,不光自己丟人現眼,就連他隋文昌都面上無光。
  還沒等舉人們做出決斷,一名隨員走了過來,“大人,掣簽官請你過去抽籤。”
  “本官這就過去。”隋文昌又看了看聚攏在燈籠下的二百多名豫州籍舉人,“各位好好思量一下吧。”
  秦之初沒有準備任何的夾帶,一方面他明白這裏面的嚴重性,另外一方面,他也沒有打小抄的習慣。他從童生一路走到現在,全都是憑的自己的真本事。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4 16:33

第043章我爹是通判
  
  在來之前,秦之初就對自己隨身的物品、衣物進行了清理,把所有有可能引起誤解的東西,全部留在了豫州會館或者交給了李玉玲暫時保管,故而不管提學大人把話說的多麼嚴重,都不會影響到秦之初。他朝著掣簽官的方向張望著,不知提學大人會抽到一個什麼號碼。
  工夫不大,隋文昌滿臉笑容的走了過來,“本官這次運氣不錯,抽到了三號,咱們豫州籍的舉人第三個進場。這還是近百年來,抽到的最好一個號碼,這可是好兆頭呀。”
  第一個進場的是應天府的舉人。大周王朝的兩京一為順天府,也就是秦之初現在所在的位置,壯麗雄闊,傲立北方,二為應天府,在江南,緊鄰大江,乃膏腴之地,魚米之鄉,富庶非常。
  兩京的經學提舉司的行政長官不叫提督學政,他們是由朝廷委派的禦使出任,官名為提學禦史。那應天府的提學禦史抽了一個上上簽,他比隋文昌還要興奮,興高采烈把本府的舉人帶到了轅門外,把自己抽到的簽牌交給守在轅門外的御林軍士兵手中,御林軍的士兵驗過簽牌之後,就讓應天府的舉人們排好隊,依序進場。
  站在廣場上的舉人們都緊張地看著,尤其是那些暗中弄了夾帶的舉人,更是緊張,第一批進入貢院的舉人們的搜身結果,將決定著他們是否還要把夾帶帶進去。
  工夫不大,貢院裏面突然傳來一陣殺豬般的叫聲,“你們不能把我趕出去,我爹乃是應天府通判,你們把我趕出去,我爹會殺了你們的。”
  唰的一聲,眾舉人齊刷刷地看向了貢院的大門,只見兩個御林軍士兵像是拖死豬一樣,把一名舉人拖了出來,在他們身後還跟著兩個御林軍士兵,一個手提皮鞭,一個拿著枷鎖。
  御林軍士兵不由分說的把這名舉人捆在了轅門旁邊的兩根杆子的中間,手提皮鞭的那位御林軍士兵朗聲道:“剛才在搜身的時候,從他的身上搜出了夾帶。朝廷法度,發現夾帶者,鞭十五,枷首示眾十日,革除功名。”
  說著,那御林軍士兵一抖鞭子,用了十成的力氣抽在了那夾帶的書生的背上。那舉人吃痛之下,大聲喊道:“我爹是應天府通判,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行刑的御林軍士兵置若罔聞,一絲不苟的抽打了那舉人十五鞭子,打得他皮開肉綻,昏了過去。行完刑之後,拿著枷鎖的那位御林軍士兵上前,給他披枷帶鎖。捆著舉人的繩子一解開,那舉人就癱軟在地上,枷鎖隔著他生疼,生生的疼醒過來,只能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連動都動不了了。
  守在轅門外的應天府提學禦使差點氣暈過去,今年禮闈應天府可丟了大人,不但他面上無光,就連他的同事,應天府的通判也出了大名,他的仕途也到頭了。
  看著這位自稱老爹是正六品官的舉人,眾舉人心有戚戚焉,絕大部分舉人都是平民出身,家中並無權勢,和這受刑的舉人根本就沒法比,連他都受到如此待遇,那些搞了夾帶的舉人們全都不約而同地打了一個寒戰,連忙把自己的夾帶,什麼小抄、蠟丸之類的,統統丟到了地上,用腳踢的遠遠的。
  那幾個御林軍士兵收拾完那書生,目光冷冷地掃了諸位舉人一眼,剛才抽鞭子的那位更是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露出嗜血的眼神來,“各位舉人老爺,如果想試試某的鞭子是不是夠勁,儘管放馬過來。”
  眾舉人低下了頭,少有人敢和這位剛剛行完刑的御林軍士兵對視。
  大概過了有四十分鐘,輪到豫州籍的舉人進場了。隋文昌面沉似水,帶著本省舉人走向轅門,再把簽牌交給御林軍之前,他說道:“這是最後一次提醒你們了,凡是夾帶的,趕快丟掉。”
  這時沒什麼人動了,隋文昌暗中歎了口氣,他已經盡了自己的職責,等會兒真要是有人被查出來夾帶,那就怨不得他了。
  他上前一步,把簽牌交給守在轅門處的御林軍,士兵驗過簽牌後,打開柵欄門,拿著花名冊,點名讓豫州籍舉人依序進入。
  秦之初從李玉玲那裏拿過來了考箱,“玉玲,我在裏面一呆就是數日,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要照顧好自己,我給你的錢不要捨不得花,一定要好吃飽吃好睡好。”
  李玉玲用力地點點頭,“哥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倒是你,沒有玉玲在身邊,可別凍著自己了。我在外面等著你,你可一定要考個會元回來呀。”
  李玉玲不知天高地厚的話,惹得周圍多個舉人面露不屑,尤其是蕭蔚湶,更是冷笑連連。會元,那是一般人能夠考上的嗎?他這個豫州神童還差不多,秦之初還差得遠呢。
  秦之初提著考箱進了轅門,穿過貢院大門,在他眼前還有一道門,這道門就是有名的龍門,取魚躍龍門之意,過了龍門,就算是正式踏進禮闈的考場了。
  等到秦之初等豫州籍舉人全都過了龍門,龍門官馬上下令關閉龍門,又揮手讓御林軍士兵上前搜身,搜考箱。
  每一個舉人都由兩名虎狼一般的御林軍士兵負責搜身,每人都要把人和箱搜一遍。這些御林軍士兵都很有經驗,搜的十分仔細,就連頭髮裏面、鞋底之中、胳肢窩下等地方,都沒有放過。
  花了大概半個小時,所有的豫州籍舉人都搜檢完畢,無一人夾帶。龍門官點點頭,“你們可以走了。”
  馬上就有人來把豫州籍舉人領走,指導著他們如何尋找各自的號房。貢院內有東西兩大文場,每場各有號房五十七連排,以千字文進行排序。
  秦之初拎著考箱,拿著蓋著禮部大印的准考證,尋找著自己的號房。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的考巷,進入考巷中,走到考巷中段,就是他的號房了。
  秦之初一看,這裏的號房跟洛都貢院的號房差不多大小,人在裏面轉個身都相當的困難。自從確立科舉取士的制度以來,貢院的號房就是這樣,秦之初就算是想改變也改變不了。
  他把考箱打開,拿出一塊抹布開,開始對號房進行必要的打掃,他要在這裏小的可憐的地方呆上九天的時間,還是應該把這裏搞得儘量舒適一點。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4 16:34

第044章春困秋乏
  
  所謂號房,也就是一個長五尺,寬四尺,高八尺的狹小空間罷了。與其說它是一個讓人考試的地方,還不如說是一個囚禁人的牢籠。在禮闈進行的九天時間裏,考生的吃喝拉撒睡都要在這裏,哪怕是著了火,有被活活燒死的危險,那也是不准離開的。
  在前朝,貢院就發生過多起火災,大部分都是因為考生夜裏不小心碰倒了蠟燭,因為處理不及時而引發火災。最慘的一次,活活燒死了數十名舉人。到了大周王朝初創時,太祖皇帝專門撥款對貢院進行了修繕,改原來的木質結構為磚石結構,最大限度地避免火災的發生和蔓延。
  秦之初一邊打掃著號房,一邊朝著兩邊張望,他進來的算是比較早的,前後兩邊的號房都還沒有人,跟他同時進入貢院的豫州籍舉人早就被打散了,分到了其他的考巷。
  他還沒有打掃完號房,前後兩邊的號房就迎來了它們的主人,前面那個號房是個三十多的男子,星目朗眉,十分的瀟灑。後面那個號房的主人竟然是個胡人,雖說穿著大周朝的儒衫,卻無論如何也藏不住他的高鼻樑和褐色的眼球。
  大周王朝境內有一部分胡人定居,在境外也有一些屬國,這些胡人以及來自屬國的臣民也以參加大周王朝的科舉為榮,一旦能夠金榜題名,對他們來講,同樣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在貢院之內,特別是在東西文場中,所有的舉人考生都是不准交頭接耳的,御林軍士兵就在不遠處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誰要是敢說話,馬上以作弊論處,施以鞭刑,枷首示眾,革除功名,跟搜出夾帶的舉人一模一樣的處理方式。
  兩位鄰居都沖著秦之初友善地點了點頭,便把考箱放到各自的號房,也抓緊時間打掃了起來。三人打掃完之後,時間還早,貢院外還有不少舉人沒有入場,秦之初便坐在號房裏,盤腿打坐起來,他的兩位鄰居一個閉目養神,一個興奮地東張西望,要不是忌憚外面的御林軍士兵,說不定他早就竄出去了。
  負責監視這條考巷的御林軍士兵頗感興趣地看著秦之初他們幾個,他還是頭一次見到有考生竟然在這時候學和尚道士打坐。
  臨近中午的時候,貢院的人拎著籮筐,沿著考巷叫賣起來,兜售饅頭、米飯什麼的,比外面貴了好幾倍。你不買就得餓著,一天兩天還沒關係,一連九天不吃飯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貢院做的就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很是肥了一批官吏。
  秦之初賣了半株蛇涎草,換回來五千兩銀子,在吃喝上面可不願虧待自己,他買了一份熱騰騰的飯菜吃了起來。那位胡人舉人比秦之初還闊氣,要了一個豬肘子,一隻燒雞,一碗米飯,捧著豬肘子就啃了起來。那位三十多歲的男子僅僅要了兩個饅頭,連十幾文錢一份的燉白菜都沒要。
  午飯後,所有的舉人全都進入到了貢院之中,明遠樓上傳來低沉的鐘聲,東西文場之間,青石板鋪就的通道上,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一隊盔明甲亮的御林軍士兵護送著發卷官給所有的舉人考生發放禮闈第一場的試卷。
  試卷裝在一個紙筒子裏面,外有蠟封,還貼有禮部的封條。封條或者蠟封有破損,不但舉人可以要求更換試卷,總監官還要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
  秦之初上午打坐了兩三個小時,此時精神頗為旺盛。他迫不及待地把封條撕開,擰開紙筒,從中取出了試卷。
  禮闈第一場考的是經義,也就是聖賢經書。這一場是三場考試中最關鍵、最重要的一場,是能否取士的關鍵所在。一般情況下,這一場的考題都是從聖賢經書中摘抄一兩句話,令考生對其進行闡述。
  讀書人口中的聖賢有好幾位,但最主要的還是指的是至聖先師,從他留下的典籍中,摘錄的詞句,也就成了第一場考試的重點。此外,還有幾道題,分別從其他聖賢經書中摘錄的。
  在秦之初打開紙筒,取出試卷的時候,致公堂內,上至總裁官齊國公齊虞東,下至每一位同考官,他們也才剛剛知道這次禮闈第一場的考題。
  齊虞東端坐在太師椅上,手裏拿著一份還散發著油墨香的空白試卷,“敬鬼神而遠之?”短短六個字卻讓齊虞東蹙起了眉頭。
  在禮闈之前,順德帝曾讓滿朝文武夠分量的,為今年的禮闈出題。這些題目不是涉及到士農工商,就是關乎國家對外政策、吏治等方面,這也是以往幾千年,禮闈試題出題的主要範疇。
  “敬鬼神而遠之”雖是至聖先師所言,可還從來沒有在禮闈這麼莊嚴的場合,拿出來做為試題,而且還是第一場的第一道題。這顯得很不尋常。
  齊虞東眯著眼睛,不動聲色地揣摩著順德帝的用意,他做為這次禮闈的總裁官,擁有著決定考生錄取以否以及錄取名次的重權。如果經他錄取的考生不合順德帝的意願,被順德帝申斥還是小事,萬一失了聖眷,那損失就大了。
  副總裁、內閣大學士趙普芳,總監官、禦林大將軍胡大志,副總監官、大內總管太監蘇培榮也都拿著一張空白試卷,若有所思地看著。
  禮闈的考題都是順德帝欽定的,從中多少也能揣摩出來一點皇帝最近的思想動態,琢磨透了,對他們緊跟皇帝的步伐是有好處的。
  就在這時,守在致公堂外的一名御林軍委屬前軍參領走了進來,“啟稟國公爺,大將軍,邢參將有急事求見。”
  御林軍參將邢行伍是御林軍中央大營的軍事長官,這次胡大志把他帶進了貢院,委任他為監視諸位舉人考生的總官。
  胡大志心中咯噔一下,現在禮闈才剛剛開始,可千萬別出什麼大事。“傳他進來。”
  很快,邢行伍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啟稟大將軍,國公爺,諸位大人,末將剛才在東西文場巡視的時候,發現很多考生精神不振、昏昏沉沉的。末將覺得有疑,特來稟報。”
  還沒等胡大志開口,齊虞東便道:“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俗話說春困秋乏,如今乃是早春時節,某些考生犯迷糊,是他們個人的問題,又不關乎徇私舞弊,這也值得你過來稟報嗎?還不快點下去,堅守你的崗位。”
  胡大志也覺得邢行伍可能有些大驚小怪了,他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你再好好觀察一下,看看是一部分人的情況,還是大部分人或者所有人都是這樣?”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4 16:35

第045章渾噩
  
  邢行伍拱了拱手,退出了致公堂。致公堂內不知不覺中多了一股讓人倍感凝重的氣氛。
  胡大志不是第一次做禮闈的總監官了,邢行伍也絕對不是這方面的新手,在以往雖然也出現過因為季節交替而導致考生犯迷糊的現象,卻是極少數的情況,而且那些犯迷糊的考生稍事休息一下,也就沒事了。但是今年這次,一開始就透著一股子邪乎勁。
  禦林大將軍看了看總裁官齊虞東,國公爺氣定神閑,端著茶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品著。再看大內太監總管,蘇培榮雙手交叉,放在身前,眉目低垂,似乎在神遊仙外。
  在禮闈的第一場考試結束之前,致公堂內的所有考官是最清閒的時候,試卷沒到,他們就算是想忙,都忙不起來,最多就是到東西文場轉轉,再到明遠樓上朝著四處瞭望一番,除此之外,也沒什麼事情需要他們操心。這會兒要是忙,那也是瞎忙。
  胡大志越琢磨越不對味,他也聽說了皇帝陛下今年選定禮闈總裁的時候,是齊國公親自到皇宮之中,向順德帝求情,討要來了這份差事。而今年參加禮闈的舉人之中,就有齊虞東的親孫子,還有多名公侯伯等貴族的後輩子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齊虞東是為了什麼,才非要討這份差事的。
  不行,我得去外面轉轉。陛下把這麼重要的差事交給自己,自己可不能辜負了陛下的信任。
  胡大志暗中盤算了半晌裏面的利害關係,還是覺得自己要主動履行他的總監官職責,他對蘇培榮說道:“公公,本帥到外面轉轉,你在這裏守著。”
  蘇培榮撩起了眼皮,“大將軍儘管去,這裏有我守著,不會有什麼事的。”
  致公堂內還有好幾位胡大志的親信擔任內監官,都是胡大志的親信,品格和忠心都是有保障的,有他們在致公堂內監視,蘇培榮根本就別想和齊虞東暗通款曲。
  胡大志出了致公堂,迎面吹來一陣寒風,不知何時,又有一股寒流從北方而來,只怕又要倒春寒了,屆時氣溫一降,足夠準備不足的考生喝一壺的。
  胡大志還沒走出兩步,邢行伍又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這次他一臉的惶恐,仿佛天塌下來一般,“將軍,出大事了。末將剛才又巡視了一遍東西文場,發現有九成以上的考生渾渾噩噩的,差一點的,趴在那裏呼呼大睡,好一點的,在那裏呆坐著,雙目無神,目光呆滯,像中了邪一樣。還有一部分兄弟也有類似的狀況。”
  怎麼會這樣?
  胡大志不由得一驚,白毛汗都出來了,他急道:“快帶我去看看。”
  邢行伍在前,胡大志在後,帶著幾個親兵,急忙忙地趕到了東文場,天字型大小是東文場的第一道考巷,守在巷口的御林軍士兵哈欠連天,精神不振,時不時地還把身上的鎧甲裹一裹,好像很冷似的。
  胡大志一見之下,肺差點氣炸,要不是他想起來這裏是貢院,說不定就要叫人把這個誤事的士兵軍法從事了。
  邢行伍指了指天字型大小考巷裏面的幾個號房,“大將軍,你看,這裏的考生都變成什麼樣子了?”
  胡大志走進考巷,他看到的情景只能用觸目驚心來形容。
  一條考巷二三十個考生,竟然沒有一個看起來是正常的,有的看起來昏昏沉沉,渾渾噩噩的,有的哈欠連天,眼淚都流出來了,還有點噴嚏不斷,白的、黃的鼻涕不斷地從鼻孔流出來,還有的捧著試卷在那裏發呆,半天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胡大志從考巷中退了出來,踹了那個哈欠連天的御林軍士兵一腳,“混蛋,給我站好了,你看看你的樣子,那裏像是我胡大志帶出來的兵,再這樣子,本帥非讓軍法官抽你十鞭子不可。”
  胡大志又到其他考巷查看,發現情況差不多,除了極少數考生保持著清醒,在奮筆疾書之外,絕大部分考生都顯得不太正常。慢慢的他又發現了一個規律,距離致公堂越近的考巷,那裏的考生不正常的程度越重,等到查看到距離致公堂最遠的幾條考巷的時候,那裏的考生就顯得很正常了,一點異常都沒有。
  還有一點,讓胡大志心中起疑,齊子芳、燕九捷、魏旭晨等多位公侯的後輩子侄,竟然沒有一個犯迷糊,而他們所在的位置,距離致公堂並不遠,與他們同一條考巷的考生幾乎無一例外,全都有些異常。
  腦海中閃現過一道靈光,他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禦林大將軍虎目如冰,臉色陰沉的可怕,他轉身朝著致公堂走去,渾身上下往外散逸著煞氣。
  “齊虞東,你好大的膽子。”剛剛踏進致公堂,胡大志的目光就如箭一般射向了穩坐釣魚臺的齊虞東。
  齊虞東氣定神閑,“大將軍此話怎講呀?”
  胡大志先把他巡視時發現的狀況說了一下,然後指責道:“齊虞東,你不用不承認,這次禮闈一開始就出了這麼大的狀況,肯定是你搞得鬼。本帥一定要向陛下上本參你。”
  齊虞東臉一沉,“大將軍,說話可要講證據。本公剛才都說了,考生們犯困打盹,是因為季節變化的緣故,春困秋乏的俗語,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憑什麼說是本公搞得鬼呀?如果你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本公還要向陛下上本參你呢。”
  總裁官和總監官之間一下子充滿了火藥味,總監官不甘示弱,“你以為你把事情做得天衣無縫啊?你是怎麼想的,怎麼做的,本帥都已經猜出來了。問題就出在你給至聖先師進的香上,那香上肯定放有藥物,你趕在貢院打開之前,將香點上,使得香中所含藥物彌漫到整個貢院之中,等到考生進入貢院之後,正好迷惑考生們的心神,讓他們陷入不正常的狀態,不能答題。”
  齊虞東冷哼一聲,“大將軍,你的推理能力可真是一絕呀。不過既然你說我給至聖先師進的香有問題,那麼包括你我在內,為什麼沒事呢?剛才你也說了,外面有一部分考生根本沒有受影響嗎?這又作何解釋?”
  胡大志說道:“你我之所以沒事,是因為你在一開始,就讓我們喝了你帶來的茶葉泡的茶。這茶葉既然是你帶來的,你在裏面放點解藥,還不是容易的事情嗎?
  剛才我也問了,在外面負責監視考生的士兵,那些沒事的,也都是喝了有人給他們送去的熱茶,那些有事的,都是沒喝熱茶的緣故。
  齊虞東,你好狠的心呢,為了讓你們的後輩子孫能夠考一個好的名次,竟然出這種陰毒的招式。
  蘇公公,這件事從頭到尾你都是見證,你我為禮闈正副總監官,還請你在禮闈結束後,與本帥一起參他齊虞東枉顧朝廷法度,欺君罔上之罪。”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4 16:36

  第046章根源
  
  相比起總監官的激動、義憤填膺,蘇培榮卻要顯得平靜多了。“大將軍,我的意思是咱們不要意氣用事。你和齊國公同朝為官,又被萬歲爺指定共同負責今年的禮闈,理應互相信任才是。有什麼問題,可以好好地溝通,沒必要非得鬧到萬歲爺那裏。”
  蘇培榮旁觀者清,他雖然也察覺出來了一些東西,卻不打算跟著禦林大將軍把事情鬧大,鬧到滿朝文武,朝廷內外都知道。要是全天下都知道了禮闈上鬧出這麼大的醜聞,順德帝也面上無光。所以,就算是要稟報,也得是私下裏向順德帝彙報,而不是公開上本參劾。
  “蘇公公,沒想到你竟然跟齊虞東同流合污,把朝廷的取士大典當兒戲。好,你不跟本帥一起上本,本帥就單獨上本參他。”胡大志是打算一條道走到黑了。
  蘇培榮暗自搖頭,胡大志說到底就是個馬夫出身,有些道道是他無法搞明白的。念在他也是一心為國,對萬歲爺忠心耿耿的份兒上,蘇培榮還是決定點醒一下胡大志,“大將軍,你上本參劾齊國公這樣的王公大臣,證據何在呀?就憑你的空口白牙,如何讓萬歲爺相信呢?”
  胡大志顯然早有準備,“要證據還不容易嗎?只要把至聖先師面前的那個香爐中的殘香起出來,再把齊國公帶來的茶葉以及用茶葉泡出來的茶水,一起送到太醫院讓有經驗的太醫進行檢查。只要裏面有問題,就一定能夠查出來。”
  齊虞東嘴角浮現出一絲不屑,不過他沒開口為自己分辨,有蘇培榮在那裏,用不著他親自赤膊上陣。
  蘇培榮歎了口氣,“大將軍,我可要提醒你一件事,國公爺還有你給至聖先師進的香,可是在你的親自監督下生產出來的。如果那香有問題,那責任就是你的,可不是國公爺的。如果那香沒問題,那就更沒有國公爺的責任了。”
  蘇培榮的話點出了其中的關鍵,胡大志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好似一盆涼水兜頭澆下,讓他從頭冰到腳,那心更是冰涼冰涼的。
  是呀,禦香坊制香的時候,他就在一旁監督,從取料到封箱,他全都看在眼中,如果那香真的有問題,也不會是齊國公的責任,而是他的責任。
  致公堂內一下子就靜了下來,誰也沒想到胡大志繞來繞去,把自己給繞了進去。
  看著胡大志呆若木雞的表情,在場的御林軍官兵都心有戚戚焉,想幫大將軍開脫兩句,卻不知該從何說起,何況他們人輕言微,說出來的話,又有誰肯聽?
  “這事,我看就算了吧。還請國公爺不要和大將軍計較,他也是一心為國嘛,都是萬歲爺忠心的臣子,鬧到萬歲爺面前,大家面上都不好看。”蘇培榮這話主要還是為了回護胡大志,畢竟真要是鬧到御前,吃虧的只能是胡大志,絕對不會是沒有留下重要把柄的齊虞東。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蘇公公的話證明了本公的清白呀。看在蘇公公的面子上,本公就不和大將軍計較了,等禮闈結束後,本公還要請大將軍還有蘇公公以及諸位同僚吃酒,大家能夠共同為今年的禮闈出力,實屬不易呀。”齊虞東表現出了超然的高姿態。
  胡大志攥緊了拳頭,他恨呢!明明看出來了這裏面一定是齊虞東在搞鬼,卻在證據鏈上差了最關鍵的一環,有理也變成了無理。
  齊虞東偷覷了胡大志一眼,心中不無得意。
  這次為了能夠保證齊子芳、魏旭晨、燕九捷等多位貴族子弟順利地登上金榜,六公十三侯三十一伯史無前例地聯起手來,暗中運作了許久。
  明面上,推出他來做這次禮闈的總裁官,將考生錄取以及為考生排定名次的大權抓在了手中。暗中,四處搜集藥物,煉製蛇涎迷魂香,將絕大部分考生放倒。
  這蛇涎迷魂香可不簡單,人聞了蛇涎迷魂香燃燒時發出的煙氣,會表現出不同的症狀,有的跟染了風寒一樣,頭腦昏沉,打噴嚏,流鼻涕。有的會表現的嗜睡,精神不振;有的會表現出呆滯,思維停頓;有的會出現幻覺,無心答題。症狀萬千,不一而足。
  說起來,蛇涎迷魂香天生就是為了禮闈這樣的場合準備的。
  如今是早春時分,天寒地凍的,號房又沒有門扉,是一個少了一面牆的敞開空間,在這樣的時間和地點,染了風寒,就顯得很正常了。
  至於嗜睡,精神不振,則可以推到“春困秋乏”的生理現象上;而呆滯、思維停頓,可以歸納到試題的範圍超出了考生的預估,以至於考生無法適應;出現幻覺就更好說了,可以解釋為這些考生金榜題名的心太重,禮闈還沒結束,就想著當官後的風光了。
  計畫是周密的,但是執行起來卻有不少的艱難,最主要的就是蛇涎草不容易找到。就在貴族們都快要絕望的時候,魏國公府在京城的產業,位於百草街上的千草堂竟然收來了半株蛇涎草,竟然還是一個進京趕考舉人親自顛顛地送上門的,這可是瞌睡的時候,有人給送枕頭。
  整個計畫最難過的一環輕鬆解決。後面的事情就簡單了。貴族們暗中收買了禦香坊的坊正還有制香師傅,讓他們把蛇涎迷魂香摻在了香中。
  那制香師傅也是手段高明之輩,為了不留下破綻,他在香上暗做手腳,他只做了少量幾根摻有蛇涎迷魂香的香,並在這幾根香上做了很隱蔽的標記,而這些標記在制香前,就告知了齊虞東。
  這還不算,摻有蛇涎迷魂香的那幾根香不是整根都有蛇涎迷魂香的,而是只在中段有,這樣的話,香燃盡之後,留在香爐中的殘段是不含有蛇涎迷魂香的,就算是拿去做檢查,也不會查出什麼異常來。
  後來的事情就簡單了,齊虞東帶著摻有解藥的茶葉進入到了貢院之中,先從香包中,把暗藏標記的香抽了出來,進給至聖先師,而他只需要喝上一杯茶就能解掉蛇涎迷魂香的毒性。只是這解藥也挺貴重的,致公堂內的所有官吏肯定是要照顧到的,在外面的那些御林軍士兵就只能照應到大部分了,有一部分只能讓他們也聞聞蛇涎迷魂香了。反正他跟胡大志關係一般,出出這位禦林大將軍的醜也好。
  蘇培榮看了一眼在哪里生悶氣的胡大志,“大將軍,國公爺都表示不追究了,你是不是也說說呀?如果你仍舊要向萬歲爺上本參劾國公爺的話,我就只能據實稟報了。”
  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
  胡大志一想到自己有可能牽連進去,還參不倒齊虞東,就只能忍下這口氣了,“齊國公,是本帥唐突了,沒有查清楚事實,就妄下判斷。多有得罪了。”
  致公堂裏面鬧翻了天,秦之初卻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他所在號房的位置距離致公堂不算近,卻也不算遠,在蛇涎迷魂香的影響範圍之內。當他坐在號房沒多久之後,蛇涎迷魂香就飄了過來。
  蛇涎迷魂香進入人體之後,有一個潛伏的時間段,要幾個小時之後才開始發作。但是秦之初之所以沒中招,不是因為蛇涎迷魂香沒有發作,而是蛇涎迷魂香根本就沒能進入他的體內。
  在蛇涎迷魂香飄過來的時候,秦之初胸前的青銅殘印就散發出一個極淡的,肉眼所看不到的防護罩,將秦之初護在了其中,這個防護罩對秦之初的動作沒有任何的影響,卻實實在在地把蛇涎迷魂香阻擋在了外面,使其始終無法作用在秦之初身上。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4 16:37


第047章做到點子上
  秦之初不知道他稀裏糊塗地幫助齊國公完成了他們科場舞弊最重要的一環,他在拿到試卷之後,就完全地沉浸在答題的狀態之中。
  做為一名應試的舉人,秦之初曾經花費了不少的時間,去研究過去歷屆禮闈的試題。據他所知,“敬鬼神而遠之”從來沒有出現在禮闈這樣莊重的場合。
  至聖先師所說的這句話,表明的是他對待鬼神的一種態度,尊敬鬼神卻不親近,常常被人引申來做為一種待人處事的態度,表示不願理睬他,又怕得罪他,對他客客氣氣,絕不接近的意思。
  在這次進京之前,秦之初是不太相信鬼神的存在的,但是一路上的遭遇,諸如《成仙大法》的出現、青銅殘印的種種神異、蒙面人首領魔化後的實力猛進、百寶觀等等,無疑都在他展現出一個他以前從來沒有意識到,也沒有察覺到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中,鬼也好,神也罷,妖也好,魔也罷,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只是一般人難以接觸到罷了。
  在平民百姓之中,有關鬼神的傳說也是層出不窮,卻鮮少有人親眼見到,但是芸芸大眾卻深信不疑。
  秦之初不認為順德帝會隨隨便便拿出來這樣一個“人所共知”的題目,來考察考生們是如何對待鬼神的,只怕重點還是在那個“敬”字上。
  分析了半天,秦之初有了決斷,他提氣羊毫筆,沾上墨汁,在草稿上寫了起來。他結合他進京路上的遭遇,把他對修真、鬼神的理解,全都融入到了他的文章之中。
  有了寫作的方向,寫起來就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了,何況,一路上,他勤修《成仙大法》不輟,天地靈氣在對他的肉身進行改造的同時,他的思維能力、反應能力、理解能力等多個指標都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說秦之初此時妙筆生花,行雲流水,那有些誇張,不過卻也達到了文如泉湧,源源不斷的程度。花了小半天時間,一篇七百余字的文章便寫好了。
  秦之初從頭閱讀了一遍,改了幾個寫的倉促的地方,將草稿紙放到了一邊,準備過段時間,再重新檢查一遍,如果確認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了,再往試卷上抄錄。
  致公堂內,胡大志的小辮子讓齊虞東抓住了,上本參劾齊國公是做不成了,但總監官還是對順德帝忠心耿耿,總想著不能讓齊國公壞了今年的取士大典。
  “國公,那麼多考生不正常,是不是延請太醫過來看看呀?”胡大志建議道。
  齊虞東掃了胡大志一眼,“大將軍,你身為總監官,禮闈的規矩應該比我更懂才是。前朝禮闈的時候,就有禮闈期間不得開門,放人員進出的規矩。本朝自太祖皇帝始,更是強化了這條規定,你有違背太祖祖訓的膽量,本公可沒有啊。”
  “那就讓那些考生迷迷糊糊、渾渾噩噩的不管嗎?國公,你到外面看看,北風起了,天馬上又要降溫了,天寒地凍的,要是凍死幾口子,我們可無法向陛下、向天下的黎民百姓交代呀。”胡大志不死心地爭取道。
  齊虞東揉了揉太陽穴,“大將軍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太祖祖訓不可廢,貢院的門不能開。這樣,咱們事急從權,你帶人把貢院所有的門窗全都拆下來,劈成木柴,為那些呼呼大睡的考生生堆火取取暖吧。有一點要記住,任何人都不能和考生進行任何形式的接觸。至於事後修繕貢院門窗的費用,我齊國公府會承擔的。”
  齊虞東一副大公無私,全力為考生著想的模樣,齊國公府不缺錢,只要能夠讓齊子芳他們金榜題名,花多少錢都值了。而且,這樣做,還能給他搏一個好名聲,別看胡大志上躥下跳,咋咋呼呼的,他敢肯定這次禮闈結束後,他的名聲已經會遠遠地超出胡大志,這人做善事要做到點子上才行,不是大喊大叫就能獲得人們的認同的。
  胡大志沒想到齊虞東會下令拆貢院的門窗給拆了,給考生取暖。如此一來,他就算是向全天人說齊虞東在今年的禮闈中徇私舞弊,又有幾個人肯相信?
  就在這一刻,胡大志猛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比起齊虞東這個千年老狐狸來,他的道行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一轉眼到了第二天下午,也就是二月初十,距離禮闈第一場考試結束的時候,只有二十多個小時了。在東西文場巡視的胡大志發現陸陸續續的有考生清醒過來,這是蛇涎迷魂香的藥勁過去了。
  第一場一共好幾道題,每一道題都需要作一篇七百余字的文章,對這些考生來講,二十幾個小時是遠遠不夠的,就算是那些名震全國的才子,在如今緊張的時間裏,想把每一篇文章都做好,也是相當艱難的事情。而第一場考不好,他們就很難在金榜上占一個好的位置,甚至能不能金榜題名都是個問題。
  這個就是齊國公等六公十三侯三十一伯要大費周章,動用蛇涎迷魂香的原因所在。他們用這種方法,硬生生地把考生答題的時間,壓縮為額定時間的三分之一左右。而齊子芳、魏旭晨、燕九捷等人沒有受到蛇涎迷魂香的影響,答題時間充裕,自然就會比絕大部分考生容易寫出好的文章。
  當考生陸續醒來,意識到他們所剩下的時間後,很多都慌了神,亂了方寸。原本靈光的腦袋變得不靈光了,拿起筆來,半晌都寫不出來一個字,或者寫出來的詞語文理不通,白字連篇。
  齊虞東端坐在致公堂中,暗中都快把腸子笑斷了。有了他們這些個老一輩的鋪墊,齊子芳他們金榜題名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他做為總裁官,在閱卷的時候,也不需要徇私舞弊,只需要秉公而斷,也很容易就能夠讓齊子芳他們過關,登上金榜。
  一轉眼,到了第二天傍晚,明遠樓上再次傳出鐘聲,收卷官在御林軍士兵的監視下,走進每一條考巷,從考生手中把試卷收走。這時候,任何考生耽擱哪怕一秒鐘的時間,收卷官都可以宣佈將他的試卷作廢。
  在收卷官在收走試卷後,還會發下第二場考試的試卷,這第二場主要考的是實用文體寫作,平常多練兩次,基本上在禮闈中就不會有大的差錯。
  第三場考試開始於二月十五,主要考時務策論,就是給考生一個或者幾個事情,讓考生對此事進行分析,基本上屬於應用文的範疇了。這個難度也不是很大。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4 16:38

第048章三哥
  轉眼之間,到了二月十八,緊閉了將近九天的順天府貢院的大門打開了,原本沉靜的掉根針到地上都能聽到聲的貢院之中,慢慢地失去了平靜,泛起了嘈雜之聲。
  守在考巷口的御林軍士兵排著整齊的佇列,撤出了東西文場。片刻之後,有一名考生背著考箱垂頭喪氣地從東文場走了出來,由此拉開了舉人們離開貢院的序幕。
  秦之初有條不紊地將東西收拾進考箱,從窩了九天的號房中走了出來。緊鄰他號房的兩位舉人也恰好在這時候走了出來,三個人互相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他們也相處了九天,算是沒有說過一句話的鄰居吧。
  那胡人舉人最是熱情,他對秦之初說道:“這位兄台,你考的怎麼樣啊?我在你的隔壁可都聽到了,你寫字時發出的沙沙聲很流暢,這次禮闈一定考得不錯吧?”
  秦之初淡淡一笑,“只能說是正常發揮罷了。兄台,你呢?”
  那胡人舉人撓了撓頭,“別說了,全他|娘的考砸了。尤其是第一場,我竟然趴在那裏睡了一天多的時間,我真是連頭豬都不如,這麼重要的場合,我怎麼就睡著了呢?”
  那位三十多歲的舉人奇道:“你睡了那麼長時間?我比你強不了多少,一直噴嚏不斷,光顧著擦鼻涕了,你說怪不怪,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生過病了,這次禮闈剛開始,就惹上了風寒,幸好持續的時間不長,到了十一日晚上的時候,就好的差不多了。要不然的話,這次的禮闈就全都廢了。”
  那胡人舉人看了他一眼,“兄台,不是我說你,你看你瘦的,體質不好,還缺乏鍛煉,北風一吹,不惹上風寒才怪呢。”
  說話間,他們走到了東西文場之間的通道上,眾舉人議論紛紛,說的都是第一場考試的時候,在他們的身上都發生了或是這或是那的離奇事件。因為這些事件的發生,很多考生都發揮失常,只怕難登金榜了。
  耳聽得此起彼伏的抱怨聲,秦之初若有所思。
  如果說一兩個考生在禮闈的時候,出現異常的話,還有情可原。一下子冒出來這麼多,這裏面一定有問題。但問題出在那裏,就不是他所能夠觸及到的。
  他只是提醒自己在跟人交流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能說出他並沒受影響的事實,要不然的話,有可能引起諸舉人的排斥。眾人有事,他無恙,這可是容易引起人誤會的事情。
  快出貢院的時候,秦之初跟那兩個舉人互留了姓名、籍貫等資訊,共同考試,這算是一段交情了,以後說不定能夠用得上彼此。
  出了貢院,秦之初就聽到李玉玲驚喜的叫聲,只見小丫頭連蹦帶跳,拼命地揮舞著細長的手臂,“哥哥,哥哥,我在這兒呢。”
  幾天不見,李玉玲的氣色變得好了許多,不再像原來那樣瘦的皮包骨頭了。小臉上有了紅潤,頭髮也不再那麼枯黃,正在逐漸變得烏黑。
  秦之初放下心來,他還真怕自己的小書童虐待自己,不捨得吃喝。
  李玉玲在人群之中來回的穿梭,很快就跑到了秦之初的身邊,“哥哥,昨天有個人找到了豫州會館,說是咱家的僕人。我把他給帶來了,你看看他不會是個騙子吧?”
  說話間,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站在了秦之初的面前,此人身著一身粗布衣裳,腳蹬千層底的布鞋,眼睛黑亮,一臉的精明之色。“少爺,我可見到你了。”
  “三哥,你怎麼來了?”秦之初驚喜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漢子。
  此人名叫奚一松,自稱在家排行老三,上面還有兩個哥哥。秦之初的父親有次外出做生意,在搭船過河的時候,遇到了落水的奚一松,將他救了上來。父親見他可憐,就收留了他。
  奚一松這個人很精明,秦之初的父親覺得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將他視為子侄,但奚一松一直以僕人自居,恪守本分,從來不做逾禮之事,深得秦之初父母的信任,秦之初也對他很敬重,一直稱其為“三哥”。
  見秦之初平安無事,奚一松的眼眸中飄出藏不住的驚喜,“少爺,老爺接到了你托人送回家的信,知道你在路上出了岔子,差點死在山賊手中,老爺夫人都嚇壞了,他們放心不下,打算來看看。只是家中的生意一時脫不開手,再考慮到路途遙遠,長途奔波,萬一把老爺夫人累壞了,那就不美了。所以我就主動請纓,過來看看。少爺,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說著,奚一松伸手從秦之初手中把沉重的考箱拿了過去,秦之初在狹窄的號房中窩了九天,身心俱疲,也就沒和奚一松客氣,說了聲謝謝,就把考箱給了奚一松。
  兩個男人加上李玉玲這個小丫頭,三人一起跟著人流,離開了貢院大街。奚一松伸手攔了一輛馬車,花了一兩銀子的超高價,用最短的時間,趕回到豫州會館。
  奚一松把考箱放下,便張羅著給秦之初打熱水洗澡。李玉玲覺得這事應該是她的職責,想把主導權奪過去,可她那裏是人高馬大的奚一松的對手,最後只能坐在一旁,雙手托著腮,鼓著腮幫子,對著奚一松運氣。
  九天沒洗澡,沒洗臉,秦之初也覺得身上難受的要命,等奚一松打好水好,就跳到了浴桶之中,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熱水澡。等他神清氣爽地從浴桶中出來後,頓覺一身輕鬆,在貢院中積累的沉悶之氣,一掃而空。
  這時,李玉玲已經把飯菜端了過來,三人圍在桌子旁,吃了起來。
  “哥哥,這次你考的怎麼樣呀?能不能中會元?我剛才出去打聽了一下,好多個舉人老爺都說答得不好,你跟他們不一樣吧?”李玉玲端著碗粥,問道。
  秦之初笑了笑,“只能說是正常發揮吧,名次就不好說了。我感覺登榜問題不大,就是名次的問題了。”
  奚一松一聽,笑了起來,“我就知道少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次一定能夠金榜提名的。這下好了,回去之後,我對老爺夫人也有個交代了。”
  秦之初不由得一怔,“三哥,你這就要回去?”
  奚一松點點頭,“這段時間是家裏生意最忙的時候,如今是早春時分,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咱家是做糧食生意的,很多家中無存糧的人還等著咱們賣糧食給他們救命。
  你也知道,這買賣糧食,攤子大,賺的卻不多,老爺在家,很難顧得過來,我得回去幫忙才行。你沒事了,老爺夫人就不會擔心了,我在這裏也幫不上你什麼,有玉玲姑娘照顧你,就挺好的。
  等忙過這段時間,我再來,老爺說了,如果你能夠金榜題名,弄個一官半職的話,就讓我過來幫你。家中的糧食生意也會慢慢地結束,畢竟你要做官,無法繼承老爺的生意。”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4 16:38

第049章自薦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奚一松就走了,臨走的時候,他留下了一千兩的銀票,這是秦之初的父親讓他帶來的。秦之初知道父親這段時間正是最需要錢的時候,只說自己有錢,但最後還是拗不過奚一松,把錢留了下來。
  天剛微微亮,秦之初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院子裏,呼吸著早春清冽的空氣,活動了一下胳膊腿,便開始打起了太祖長拳。在貢院窩了九天,一次太祖長拳都沒有打過,這次打拳時,只覺得手腳有些生澀,不是那麼熟練了。於是,他一連打了三遍,到了最後,逐漸的又把打拳的感覺找了回來。
  豫州會館整個後院,秦之初是起的最早的一個,在禮闈之前,可不是這樣,那時,很多舉人都是秉燭夜讀,一直到淩晨,第二天更是早早地爬起來用功。現在,禮闈結束了,不管結果如何,現在對每一個參加了禮闈的舉人來講,都是一段難得的休閒時光,都可以名正言順地睡上一個大懶覺了。
  秦之初打拳完畢,和他所在四合院門對門的那個院子,有人探了探頭,是豫州僅有的三位女舉人中的一位,龔秀珍。
  “秦兄,方便嗎?能不能陪我聊聊?”龔秀珍眸子中流露出一絲請求,她的臉色很不好,顯然昨晚沒有睡好。
  秦之初點點頭,信步走到了對面的院子,這還是他頭一次到這個院子裏面來,“龔兄,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院子裏面有石桌石凳,龔秀珍請秦之初坐在一個放著棉墊子的石凳上,“不瞞秦兄,我這次考砸了。不知道怎麼回事,第一場考試的時候,我拿著試卷發呆了多半天,你說這不是添亂嗎?萬歲定下的題目雖然有些古怪,卻也不應該讓我失神這麼長時間呀。”
  秦之初早就決定不摻和、不打聽發生在眾考生身上的異常,“後來,題答完了嗎?”
  “答完是答完了,但是一塌糊塗,我甚至連打草稿都沒有,直接就在試卷上答題。秦兄,這次我是完了,三年呢,又是三年,我又浪費了三年的時光呀。等到下一次禮闈的時候,我就五十五了。”龔秀珍動了感情,她看著自己攤開的手掌,眼圈一紅,那淚刷刷地往下掉。為了科舉,她失去的實在是太多了。
  秦之初默然不語,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龔秀珍這個年紀大到可以做他奶奶的女人。
  龔秀珍哽咽半晌,這才擦了擦淚水,“昨晚上,銀環和玉玲兩個小丫頭在一起玩,聽玉玲說你考的不錯。秦兄,有一件事,我想麻煩你。”
  秦之初忙道:“龔兄請講。”
  龔秀珍紅著眼,說道:“我對禮闈徹底的死心了,三年後的禮闈以及更多年後的禮闈,不會再有我的身影。我的情況你也知道,到現在都是小姑獨處,我想如果你能夠金榜題名,外放為官的話,能夠允許我跟著你。”
  秦之初一愣,他差點被龔秀珍的話雷得裏焦外嫩,他雖然到現在還沒有娶親,還不至於找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做他的媳婦啊。
  見秦之初面露異色,龔秀珍馬上反應過來自己的話讓對方會錯了意,她忙道:“秦兄,你別誤會,我只是想給你做個幕僚,如果可能的話,允許我在你的手下討個一官半職。朝廷慣例,官居七品,就可以招募幕僚了,我是女人,心思還算細膩,可以給你做個助手,幫你處理一些文書什麼的。我的要求也不高,給我的俸祿足以讓我苟延殘喘的活下去就行了。”
  秦之初還沒答應,另外兩個女舉人連袂從一個房間中走了出來,那個年紀最輕的女舉人,名喚樂蓓生的,一出門就嚷道:“大姐,咱們姐妹不是說好了嗎?這次不管是否能夠金榜題名,都要在一起嗎?小妹的實力,你還信不過嗎?為什麼要求他?你就甘心讓這樣一個男人壓在你的頭上嗎?”
  樂蓓生是看不上秦之初的,如果換成是蕭蔚湶還差不多。
  那位中年女舉人沒有說話,不過她臉上的表情也顯示出對龔秀珍做法的不認同。禮闈前,她和樂蓓生本來是不想去見秦之初的,是龔秀珍硬拉著她們去的,結果那次秦之初跟個悶葫蘆似的,什麼都沒說,從那之後,她和樂蓓生對秦之初的印象就不太好。
  三位女舉人這次進京趕考,可以說是同病相憐,她們三個已經結拜為姐妹了。“三妹,你們說什麼呢?秦兄是仁人君子,我看的出來,他對我們從來沒有歧視、隔閡之心。我這一輩子已經沒有什麼奔頭了,只盼著能夠在餘年發揮一下餘熱,不浪費了這幾十年積累下來的學問。我們捨棄了青春,捨棄了大好的年華,不就是為了能夠為官一任,造福百姓嗎?做官我是沒希望了,只能退而求其次,給秦兄做個幕僚了。”
  秦之初看的出來那位中年女舉人和樂蓓生都不太歡迎自己,便站起身來,“龔兄,現在說什麼都太早。還有十天,才到禮部放榜的日子。等到那時,有什麼話再說也不遲。在下要回去洗漱了,等會兒該吃早飯了。告辭,告辭。”
  秦之初剛出院門口,身後就傳來樂蓓生的聲音,“大姐,你看到沒有?他是個什麼態度,你都這麼低聲下氣地求他了,他還推三阻四的。”
  “三妹,你少說點吧。秦兄這樣做,很正常呀。我和他素昧平生,以前從來沒有打過交道,他又不欠我什麼,你還想讓他怎麼樣對我呀?”龔秀珍的聲音平和,她要比另外兩位女舉人看的更開,更透徹。
  秦之初暗中點頭,三位女舉人,他對龔秀珍的印象最好,如果有可能的話,他不介意幫龔秀珍一把。招募幕僚是官場慣例,請誰不是請呀,龔秀珍能夠擺正自己的位置,看事情又看的比較透徹,倒不是為一個不錯的幕僚人選。
  秦之初剛剛淨完面,徐世森就找來了,“秦兄,趕快吃飯。吃完飯,我帶你去參加文會,大家在文會上共同參詳各自的文章,看看各自的實力,誰最有可能金榜題名。”
wesley6535 發表於 2012-11-24 16:40

第050章文會
  禮闈結束後,徐世森比誰都亢奮,再過幾天,他在幾位重點舉人身上進行的感情投資,就要見到效果了。這文會就是他試探各個重點舉人是否能夠成功的金榜題名的試金石。
  坦白地講,徐世森這個人還是不錯的,他做為豫州會盟的盟主也是比較稱職的,在禮闈前後,他也著實為很多舉人解決了實際的問題,只是他這個人功利心稍微的重了點,做什麼事情,都有目的。
  這也正常,這世上做事不圖回報的,實在是鳳毛麟角。
  無利不起早,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早飯之後,所有入駐豫州會館的豫州籍舉人全都彙聚一堂,在京城的很多豫州籍商人也聞風而來,這是他們接近本土的預備役官員最好的機會,倘若能夠跟某個幾日後就將金榜題名的舉人結下善緣,對這些商人們來講,是很划算的一件事。
  徐世森以盟主的身份主持這次的文會,先說了一些預祝各位高中的吉祥話,然後道:“各位兄台,禮闈已經結束了,能不能金榜題名,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不過呢,我們大家卻可以共同參詳一下,誰的文章好,誰的文章不好,我們這些寒窗苦讀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舉人還是分得清的。大家,誰勇敢一點,覺得自己能金榜題名的,就站出來,把你的文章給大家念念,讓大傢伙一起參詳參詳,學習學習呀。”
  蕭蔚湶如同最耀眼的星辰一般,坐在人群的最中央。
  齊虞東用蛇涎迷魂香在貢院舞弊,蕭蔚湶因為所在的號房距離致公堂比較遠,蛇涎迷魂香未能對他造成任何負面影響。他又吸取了上一次禮闈的教訓,今年禮闈時,又特別的注意,順風順水地答完試卷,他自覺自己答得非常不錯,一定能夠進會試前十名,等日後殿試的時候,他就可以衝擊金榜一甲了。
  蕭蔚湶矜持地坐在那裏,竭力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他內心深處卻盼著能夠有人起下哄,把他推出來,讓他第一個把文章念出來。如此一來,珠玉在前,誰還敢站出來獻醜呢?
  只是蕭蔚湶算盤打得響,卻沒人配合他。徐世森話音剛落,一個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各位兄台,小妹願意獻醜,把我的文章念出來,請大家評判。”
  說話的是樂蓓生,三位女舉人中最年輕的那位,樂蓓生。龔秀珍一直拽她的袖子,讓她不要在這種場合出風頭,樂蓓生權沒有把龔秀珍的勸阻當回事。
  在場很多人都皺起了眉頭,徐世森也有些不喜,不過他還是給了樂蓓生一個面子,“好,就請樂兄把你的錦繡文章念一念吧。”
  樂蓓生甩開龔秀珍的手,站起身來,屈膝彎腰,朝著四周襝衽一禮,“小妹的文章是這樣的。夫鬼神者……”
  考生在禮闈答題的時候,字數都是限定好的,七百餘字,不能超過八百。樂蓓生的聲音很清脆,之乎者也從她的口中飄出來,頗為悅耳動聽。很快,她就把一篇文章念完了。
  “各位兄台覺得我的文章怎麼樣?是不是一定能夠登上金榜呀?”樂蓓生自信滿滿地道。
  徐世森沉吟不語,他連續參加了好幾次禮闈了,知道很多禮闈的陰暗面,他一聽就聽出來了樂蓓生的文章暗藏玄機,在好幾處可用可不用的地方,樂蓓生都畫蛇添足的寫了三個字,“嗚呼哉”。
  這很像是考生和考官內外勾結,約定的暗號。當考官看到寫有類似暗號的試卷,便會大筆一揮,將其錄中。只是據他所知,樂蓓生沒有什麼大的背景,家裏也不是特別富裕,樂蓓生又是拿的什麼賄賂的考官,要知道在禮闈這樣的取士大典上,想讓考官網開一面,不付出大的代價是不可能的事情。
  徐世森在那裏想著心事,已有好幾個舉人站了起來,把樂蓓生的文章駁得一無是處了,科舉是男人主導的地方,樂蓓生在這種場合站起來,只能是把自己當成出頭的椽子,舉人們不炮轟她才怪。
  樂蓓生氣的鳳目圓瞪,七竅生煙,口不擇言道:“你們等著,等禮部放榜的時候,就有你們求我的時候了。”
  龔秀珍和另外一位女舉人連拉帶拽,把樂蓓生拉回到座位上,“三妹,你就少說兩句吧。一切都讓事實說話。現在發狠,沒有任何用處。”
  在樂蓓生之後,又有幾個舉人站了起來,當眾宣讀他們的文章,有的博得一片叫好聲,有的引來一片噓聲。這時,所有人似乎都忘了還有一個人叫蕭蔚湶。
  秦之初注意蕭蔚湶好久了,他感覺蕭蔚湶金榜題名的可能性是很大的,畢竟蕭蔚湶的名聲放在那裏,容不得任何人忽視。
  在又一位舉人宣讀完他的文章後,他站了起來,“各位兄台,讓我說兩句。咱們這些人中,文章寫得最好的就是蕭兄了。蕭兄不把自己的文章當眾宣讀,這可是典型的敝帚自珍呢。大家是不是對蕭兄的這種行為,羞臊羞臊他?”
  秦之初善意的玩笑引得眾人哄堂大笑,徐世森醒悟到有些怠慢了蕭蔚湶,忙道:“就是,秦兄說得對,蕭兄可不能敝帚自珍呢。怎麼,你該不會是覺得我們不夠資格欣賞你的錦繡文章吧?”
  蕭蔚湶頓時覺得面子裏子全都有了,他先是滿意地看了秦之初一眼,然後站了起來,有些矜持地說道:“各位兄台,不是小弟敝帚自珍,這不是怕我的文章寫的不好,汙了各位的耳朵嗎?不過既然徐兄、秦兄點將了,我就拿出來現下醜,大家權且一聽。”
  徐世森捧場道:“來,蕭兄把你的文章給我,我來給大家念念。”
  蕭蔚湶把他的文章遞給徐世森,徐世森清了清嗓子,念了起來。眾人鴉雀無聲地聽著。
  秦之初越聽感覺越不對勁,蕭蔚湶的文章寫得是不錯,文句工整,遣詞造句,無一不是上上之作。問題是蕭蔚湶的文章立意在那個“遠”字上,他甚至從“遠”字上引申出來,對大周王朝遍佈全國的信奉鬼神的現象,進行了猛烈地抨擊,將其拔高到了誤國殃民的程度。
  在文章的結尾,蕭蔚湶提請朝廷對全國的鬼神、宗教進行梳理,查禁絕大多數教派,獨尊至聖先師。以至聖先師的經書,做為治國治民的根本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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