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蠱師 作者：魚北北(連載中)

第四十章 選擇
刀罕抱著辛燃，隨思瀾公主繞過俞元府大殿，穿過耳房偏殿，行走過走道兩旁有民族浮雕、地域風情別致的長廊，來到一隅偏僻之處。
這裡空曠寧靜，雖然整座沉沒的空城本就靜謐得怕人，但此處似乎存在著某種神秘的能量，令人走進之時便覺心神安寧平靜。
位於宮殿群角落的石室，內裡沒有雜物，只在正中置一方半人高的八角臥龍台。
台邊圍繞著二十三尊斑駁古樸的小石雕，其中有十三尊是大青樹造型，有二十尊是獅身牛面鯊齒的異獸造型。
思瀾公主讓刀罕把辛燃放到那方由墨色石龍環繞的八角臺上，然後對他說：“想救活她，關鍵要看你。”
刀罕點點頭說：“我該怎麼做？”
思瀾公主說：“我先問你幾個問題，你憑真心回答我，不得有半點欺瞞。”
刀罕說：“是，公主殿下。”
思瀾公主看著他，雙眼如兩汪深邃、清澈的撫仙湖，慢慢說道：“你心中埋藏著很深重的仇恨，是麼？”
刀罕震驚不已，自從親族被惡匪屠滅，自己被大祭司岩吉傳送到昆明，他便決定將這份血仇深埋在心底，因為害怕仇人在側、害怕被人出賣，不敢對任何人輕提一個字，不敢相信任何人，只讓那如火的仇恨晝夜煎熬自己。
至此，辛秘卻被面前的女子一語道破，刀罕身體一陣冰冷一陣火熱，一時間茫然無措。
思瀾公主看著他，逼問：“告訴我，是麼？”
刀罕沉默數秒，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這女人身份神秘，便是有通天的修為也不奇怪，看穿人心怕也只是小菜一碟。她獨自在這湖底沉城，與我無怨無仇，也沒有什麼利益衝突，或許可以信任。”
猜測對方神通厲害，或能看破人的心意，知道隱瞞無用，刀罕便點了點頭，將親族被殺害的過程以及自己想要復仇的想法全都清楚、簡潔、完整地告知思瀾公主。
身穿絳裙的公主靜靜聽完刀罕的訴說，如有所思，然後輕啟檀口，問：“這麼說，為親族復仇對你來說很重要？”
刀罕說：“是，公主，我願意付出的一切來討還族人的血債。”
思瀾公主指了指躺在八角臥龍臺上的辛燃，又問：“她叫什麼名字。”
“辛燃，辛辣的辛，燃燒的燃。”
“嗯，很特別的名字。我現在問你，如果救醒她必須讓你放棄復仇，你會怎麼做？”
刀罕愣住了，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想過，他一直認為自己可以為了復仇放棄情感，甚至放棄生命、放棄一切，但是，在被問到“救醒辛燃必須放棄復仇，堅持復仇則她將死去”的問題時，少年本以為自己能夠斬釘截鐵地回答說“為了復仇我可以放棄一切，不論是什麼”，可是現在他感覺嗓子有東西哽住，說不出一句話來。
思瀾公主卻不打算放過他，緊緊追問道：“在這個女孩與親族仇恨之間，只能選一樣，你將如何選擇？”
刀罕猶豫不決，額間佈滿了汗珠。
在與女孩相遇、相識之後，刀罕就再不也願離開她，不管以什麼身份在她的身邊，只要能每天能看到她總是好的，所以對於女孩在湖邊突然問起的那個問題“如果有一天，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你會記得我多久”，刀罕雖然沒有說出口，心裡的答案卻是無比確定的。
“你知道麼，我寧願替你去死，可是……”
可是，親族的血仇不能不報，他們死得太冤太慘了，如果“救醒辛燃必須放棄復仇，堅持復仇則她將死去”，那麼我就努力變強，儘快復仇，然後陪你一起消失。
就在刀罕憋了一會兒，準備說出回答的時候，思瀾公主似乎等不及他糾結，便搶先為自己的問題作了解釋：“我這麼問，是有原因的。你也是蠱師，應該知道巫術分黑白，蠱師的白巫術中有一個‘鳳凰蠱’，其效果可以使瀕死或已死而魂魄不散的目標能即刻復活。”
刀罕聽她似乎還有下文，便不準備把自己的決定先講出來，“鳳凰蠱”他是知道的，花腰傣大祭司岩吉在“黃晶石”內載入了相關資訊，此蠱為白巫術中的頂級秘術，超難煉化，因為煉蠱的材料太過珍稀，難以搜集。
他點了點頭。
思瀾公主接著說：“黑巫術與白巫術相克，我主修的是黑巫術，所以無法煉化出‘鳳凰蠱’來，‘拔除蠱’與‘生息蠱’是我掌握的唯二的兩個白巫術，嗯，你們之前被人下在身上的負面狀態是我用‘拔除蠱’驅除的。”
刀罕聽到思瀾公主說她“主修的是黑巫術”，不禁精神一振，他始終還是對黑巫術更有興趣。
少年的表現思瀾公主自然看在眼裡，她微微歎息，又道：“所以，要救活那女孩，必須由你來煉化‘鳳凰蠱’。”
刀罕奇道：“我？我的等級只達到2級，而且現在好像巫力全部散失，回到0級了，怎麼煉化這麼高級的蠱呢？”
因為巫力消耗超過了能夠壓制住蠱蟲的下限，遭受反噬，蠱蟲離體逃散，等級掉落出了職業者範疇，說是0級並不誇張。
思瀾公主卻搖頭道：“巫力不重要，等級也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黑白巫術之間是相克的，你若要煉化‘鳳凰蠱’來救她，那便只能主修白巫術，也就相當於你放棄了黑巫術，因為滇民族的巫術歷史上還沒有人做到過‘黑白雙修’，而一旦你選擇了白巫術，那麼在攻擊手段少而弱的情況下，想要報仇便是千難萬難，所以我才問你‘女孩的生命和親族的仇恨’你選擇哪一項？”
刀罕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意思。
他心道：“反正一開始岩吉爺爺就只傳給我白巫術的提升路子和“眠蠱”、“幻蠱”兩個不給力的黑巫術，主修白巫術便主修白巫術，沒什麼大不了。復仇的手段多得是，不修煉黑巫術我也可以學習武術、技擊啊。關於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通了。”
如果能救辛燃，又不需要放棄復仇，那肯定是最佳選擇。
刀罕看著思瀾公主說：“如果能夠救活辛燃，我願意放棄黑巫術！”
他將“復仇”偷換成了“黑巫術”，但在思瀾公主聽來卻是一個意思。

第四十一章 初吻
身穿華貴絳色長裙的公主聽了刀罕的回答，平靜已久的心湖開始掀起微瀾：“沒想到，世間竟還有如此多情的男兒……流芳啊流芳，如果當時你選擇的是我而不是國仇家恨……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呢？”
收拾心情，思瀾公主一臉平靜地轉身扳動機關，將八角臥龍台周圍的二十三尊小型石雕按不同的順序和手法掰弄了一遍。
然後，臥龍台開啟。
台邊石雕次第亮起，二十三尊石雕發出二十三種光芒，正好對應思瀾公主纖細腰身上的二十三色束帶。接著，臥龍台的八個角相繼閃放出紅、橙、黃、綠、青、藍、紫、黑八種顏色的璀璨光華。
最後整個檯面亮了，所有的彩光都轉變為生機勃勃的綠芒。
墨色石龍被映照成墨綠色，似乎鮮活了一般環繞祭台開始一圈一圈地遊動。
從臥龍台開啟起，刀罕便感受到密室的空氣當中開始充斥著越來越濃郁的巫力元子，最初只是看不見卻碰得到的稀薄、零星的浮粒，到後來慢慢變成如溫水調開的藕粉一般飽和、粘稠。
喪失了全部巫力的花腰巫師嘗試吸收，卻一無所得，似乎沒有特殊的法門則不能辦到。
思瀾公主忽然轉身看著刀罕，漫聲說：“你過來。”
刀罕走上去，在她身前一米左右停住，這是合乎社交心理的禮貌尊重的一個距離。
思瀾公主卻道：“你再過來。”
刀罕不知道她想要幹什麼，但出於信任，還是往前挪了一步，此時他距離她約有60釐米，能夠清晰地聞到女子身上散發出的難以言喻的花木清香。
清新卻又馥鬱。
怡人而誘人。
難免令人浮想宿主究竟是什麼樣的身體構造才能發出這等曼妙的香味。
純情的大男孩刀罕心跳在這時不自覺地加速。
然而，下一刻，讓他心跳更快，甚至噴血的事情意想不到地發生了。
美麗不可方物的思瀾公主也邁步上前，瞬間更加拉近了他們之間距離。
兩人的距離驟然縮短至10釐米，可能還不足這個數。
刀罕覺得思瀾公主高翹的瓊鼻和長長的睫毛快要戳到自己臉上來了，呼吸可聞，吐氣如蘭。
刀罕的心幾乎要跳到嗓子眼了：“她想幹嘛？”
穿著華貴豔麗的絳色長裙，身材同樣妖嬈性感，思瀾公主向前移動的步伐沒有停留。
10釐米，9釐米，8釐米，7釐米，6釐米，5釐米，4釐米，3釐米，2釐米，1釐米，0釐米，-1釐米，-2釐米……
連刀罕膽怯稍退的小半步也彌補掉，聖潔而妖嬈的嬌軀鑽入刀罕懷裡，哦，不對，思瀾公主比刀罕高出一個額頭，應該說是她摟住了他。
緊接著，雙眼微微閉上，薄厚適中、濃淡合宜無法再增減半分的性感丹唇迎湊，貼上了少年的嘴巴。
刀罕驚愕得忘了如何反應，是該推開，還是該接受，還是該主動還擊……
他只覺得此時此刻，意識裡，背景快速地切換，無數的、萬紫千紅的花朵飛快地綻放再飛快地凋謝。
首先，畫面由五彩繽紛的春，轉為青翠蔥郁的夏，然後是金秋，以及雪白的冬。
緊接著，時空飛速地轉動變換，山巒崩摧，天地倒懸，江河逆流，一瞬間滄海桑田。
所有的生物全部由熟悉的樣子演化為陌生的遠古形態，無數早已滅絕的動植物紛紛出現，整個世界的時間軸在倒回逆轉，一切的一切都在飛快的回歸到原始，回歸到洪荒，回歸到混沌。
倏然，奇異的畫面瞬間破碎，刀罕晃過神來，發現自己與絳裙女子正熱情擁吻。
整個密室空氣中，濃郁、粘稠的巫力元子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飛速流轉的漩渦，將兩人包裹在核心。
臥龍台檯面上的綠光大盛，將刀罕和思瀾映得仿佛翡翠。
思瀾公主嬌嫩的玉背似乎開啟了一個黑洞，把空氣中數量驚人的巫力元子一股腦兒地吸收進自己身體，然後通過舌吻源源不斷地傳導給刀罕。
刀罕驚異地發現自己體內的巫力值數像坐火箭一樣急劇上升，不但重新入職為1級巫師，更晉升至2級，一舉突破了3級，直沖到4級才慢慢停下。
這時，思瀾公主柔滑的丁香小舌和彈軟的紅潤雙唇已經離開了刀罕的嘴巴。
“公……公主殿下，這是我的初吻……”回味著唇齒間的餘芳，刀罕不知是哪根筋不對，突然蹦出來一句。
“哼！”思瀾公主扭過身子不看刀罕，刀罕卻瞥見了她臉頰上的一抹豔麗紅霞。
其實，刀罕自己也鬧了個大紅臉，尷尬不已。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了自己體內的巫力上。
4級的巫力值數啊！
按照大祭司岩吉封存于“黃晶石”中的意識闡述：世界上最常見的兩大力量體系——武者和術者，有著相同的等級劃分制度，從低到高為1到10級，呈金字塔狀，1、2級的人很普遍，3級開始逐級變少，而到了5級以上便屬於強人霸者，數量則更為稀少，6、7級堪稱聖王，8、9級境入傳奇，達10級者上可通天下可徹地，乃是絕無僅有的存在。
4級！4級已經接近于強人霸者啊！
刀罕花了差不多兩個月也沒有能晉升到3級，雖然比起別的職業者他的晉級速度已經相當之迅猛，這是得益於花腰蠱術神秘獨特的修煉體系和方式以及花腰傣大祭司岩吉贈予的神奇“黃晶石”，但是，不到兩分鐘晉升了4級無論如何還是太過誇張了！
不過，4級可以煉化“鳳凰蠱”了嗎？再怎麼說那也是有著“立即復活”效果的白巫術頂級秘法呀。
背過身去的思瀾公主似乎仍能瞭解到刀罕心中的所想所惑，雖然沒有轉過來，卻適時地給出了解答：“這一方‘墨龍台’是當年由滇國神匠瓦力打造、皇朝大巫師紅石附加巫力製作而成的，一開始用於祭祀，後面用來給巫師修煉。開啟由巫化材料製造的‘墨龍台’的同時，其內的稀有燃料會通過玄妙的機關運轉，有大量的巫力元子彌散開來，巫師坐在臺上一邊冥想一邊適量吸收，可令其煉化蠱蟲、提升巫力值的速度實現倍數翻番……”

第四十二章 冥想
頓了一頓，思瀾公主繼續說：“當然，任何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晉級過速會導致根基不穩，不扎實的根基又會帶來諸多不良後果，所以，能有大成就的巫師一般都不依賴‘墨龍台’修煉。我只讓你晉升到4級，一方面是怕你根基不穩日後麻煩，一方面也因為你目前的體魄承載不下再多的巫力。不過你放心，4級的巫力級數已經足夠煉化出‘鳳凰蠱’，因為‘鳳凰蠱’煉化的難點在於材料難尋而不在於等級高低。
“至於……至於你的什麼初吻，你以為是我蓄意騙取麼？還不是因為你不懂得吸納巫力元子的法門，只能由我代為吸收，然後……用這種……這種方式傳輸給你……”
說到這裡，思瀾公主的語氣變得有些幽怨、有些嗔怪，刀罕仿佛看見她後腦勺的背面是一張羞成紅蘋果的可愛臉龐。
“可是不管怎麼樣，那也是我的初吻啊公主！”這話刀罕當然沒說出來，只在心裡吐槽。
不愧是一國公主，拿得起架勢、拉得下面子、鎮得住場面，思瀾很快消褪了暈紅，恢復正常。
她將臥龍台暫時關閉，轉過身，滿臉嚴肅瞧不出有一絲勉強地看著刀罕說：“既然級數夠了，煉化材料我這裡也有，那便開始吧。我先傳你一篇冥想法門，是我自己在這湖底空城之中研究了二百三十年方才創出的，應該比你現在修煉的法門要好一些。我傳給你後，你先用它穩固體內的巫力，然後再談煉化‘鳳凰蠱’。”
刀罕心中震驚：“二百三十年，你究竟是有幾歲啊喂？讓我想想，古滇王國和俞元城均消失于東漢末年，如果這位思瀾公主是當時隨城一起沉沒於湖底，那麼她應該有一千九百多歲了，她究竟是人是鬼還是妖？從身體的氣息和嘴唇上的溫度來看，她應該是人啊！好傢伙，這是真正的‘千歲千歲千千歲’啊！”
美麗神秘的“千歲”公主卻不理會他的胡思亂想，開始用意識與刀罕的意識搭橋，建立傳輸帶，然後將自創的巫術冥想法門“深海的思念”發送到刀罕的識海之中。
這樣不通過語言的傳達方式，方便快捷還避免誤差。
刀罕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與另一個意識聯接並順利接受到了“深海的思念”。
然後刀罕就迫不及待地盤腿坐下，開始嘗試使用新的冥想法門來穩固、整理體內獲取過速而異常淩亂的巫力元子。
閉上眼睛，按照“深海的思念”的指示，刀罕很快就進入了冥想狀態，精神高度集中，甚至比之前對自己釋放了“清心蠱”後的狀態還要集中。
接著，刀罕感覺自己的意識變成了一片浩瀚無垠、深無底限的大海，自己潛在海中可以自由呼吸、自在暢遊。
隨後，他看到自己周圍有許許多多的魚兒，它們形態各異，卻都十分美麗，只是它們混雜在一起穿梭遊動，時而發生擦碰，甚至撞擊，讓人感覺眼花繚亂，很是煩擾。
刀罕不由得想要把它們抓起來，重新整頓排列。
於是，他便撒開手中不知道何時冒出來的漁網，網住了面前的七八條小丑魚。
收網，將他們一條條摘下，放進背簍裡。
然後再撒網。
這一次，網住了幾條“小紅鷹”和“鑽石哨兵”，還有一隻大海星。
收網、摘魚、放進背簍、再撒網。
這一系列行為正好符合“深海的思念”。
其實這片海就是刀罕的意識之海，那些一群群雜亂的魚兒就是他剛剛通過與思瀾公主相吻獲取的巫力元子，“深海的思念”就是他手中的漁網，將游離、混亂的巫力元子網住，收為己用，這便穩固了巫力。
一會兒，刀罕將最後的兩條“噴射機”網住，收入背簍，他便脫離了冥想狀態，醒過來。
少年巫師覺得自己體內的巫力充盈而穩定流轉，已是實實在在的4等級，不再像初時那麼虛浮、跳蕩。
“‘深海思念’這套冥想法門真是新奇得很呢，效果也非常好，感覺比岩吉爺爺在‘黃晶石’中傳授的‘溫養之法’厲害好幾倍啊？”
刀罕正在心裡讚歎不已，便看見眼前擺著一溜大小不一的五支盒子。
思瀾公主說：“把它們統統吃掉吧。這裡面是煉化‘鳳凰蠱’的材料，十分珍惜，是以前滇國大巫們費盡周折搜集來的，經過加工，用巫力盒子封存，可保留千年。”
不知道這神秘的古典王國還藏著多少秘密，反正刀罕已經快要為它層出不窮的寶物驚歎到麻木了。
思瀾公主已將密封盒子的巫咒解除，刀罕打開盒子，裡面盛著五種顏色的細細粉末：紅、青、黃、白、紫。
其中，紅色粉末數量最多，盛放的盒子也最大。黃色次之。
傳說中，鳳凰的特徵是：“雞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五彩色，高六尺許”。
有說其一身有五色，也有說它其實有五個種類，分別是赤色的朱雀、青色的青鸞、黃色的鵷鶵、白色的鴻鵠和紫色的鸑鷟。
神話中說，鳳凰每次死後，會周身燃起大火，然後其在烈火中獲得重生，並獲得較之以前更強大的生命力，稱之為“鳳凰涅槃”。如此周而復始，可得永生。
這五個盒子中的粉末正好對應著傳說中的鳳凰五色。
“這些東西是用什麼做的？”刀罕端起最大的盒子準備將裡面的紅色粉末倒入嘴裡之前，問了一句話，問完之後他立馬就後悔了。
“這些粉末全部是由上古妖蟲的屍體研磨而成的，你現在拿的是血蠍粉，其他的分別為青蟾、金虺、白蛛、紫蜈……”思瀾公主語調平和、一臉淡然地說。
刀罕頓時一陣噁心，差點兒就要把手中的蟲子屍體的磨粉打翻，趴在地上嘔吐。
但他冷靜想了一下，小時候在花腰傣寨子被老夥色岩吉收養期間，活蟲都吃過，蛇酒也喝過，要知道，那是一整條大花蛇泡在酒罐裡，而那一罐酒被老夥色岩吉逼著當面幹掉，所以造就了刀罕現在的大酒量，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都已經磨成粉末的蟲子還有什麼可怕可噁心的！
刀罕仰脖，把一整盒血蠍粉倒進肚裡。

第四十三章 復活
看著刀罕眼睛不眨、眉頭不皺地吃光五盒蟲屍粉，思瀾公主微微頷首，然後指示他坐到臥龍臺上去。
思瀾公主返身扳動機關，臥龍台重新開啟。
綠光瑩瑩，墨龍遊轉。
刀罕看了一眼身邊安靜橫陳的辛燃，定了定神，閉上眼睛，高度集中精神，默念口功，感受體內4級巫力的運轉，充分熟悉之後，熟練地驅動他們變成手指、變成錘子來抓攏、揉捏、沖刷、捶打剛才吃下的蟲屍粉，一直到將其凝結成晶瑩剔透的卵形。
然後將蠱蟲之卵從胃腸中分離，移動到遠離臟腑的角落，那裡有之前被反噬的蠱蟲撞破、咬破的巫力殘壁，刀罕把卵放入其中，接著用巫力修補隔絕空間，直至固若鐵牢。
做完這一系列準備工作之後，刀罕正式開始運轉巫力和精血來對蠱蟲之卵進行孵育和煉化。
有臥龍台釋放出黏稠如漿液的巫力元子輔助，配合傳奇冥想法門“深海思念”，煉蠱功效果然十倍於平日。
半小時過去，刀罕睜開眼。
白巫術中的頂級秘術“鳳凰蠱”已然煉化，破殼而出！
“鳳凰蠱”是一隻身體纖瘦，覆蓋赤青黃白紫五色細鱗，背生膜質雙翅，翅面上有花斑，三對足細長如線，口器為又尖又長的喙、比頭部長好幾倍的蚊形蠱蟲。
雖然蚊子形態令人不太舒服，但其身體上五色細鱗閃放出的五色光彩倒也好看。
刀罕看了思瀾公主一眼，後者沖他輕點螓首。
於是，刀罕轉過頭，面朝辛燃，努力平靜心潮，念動口功，開始喚醒傳說中的“鳳凰蠱”。
體內巫力隔絕空間中的“鳳凰蠱”蠱蟲背部的細鱗和雙翅上的斑紋按照赤、青、黃、白、紫的順序次第閃亮光彩，順從地遵照刀罕的驅使，起飛，沖向預定目標。
在旁人看來是小小一個五彩光點的它從胸口處鑽入辛燃的軀體，直達其心臟內部，同時也到達靈魂深處，用如針尖細的長喙恨恨刺進辛燃的靈魂核心，然後將所蘊含的全部生命活力一股腦兒灌輸進去。
在靈魂核心被蠱蟲長喙刺入的一瞬間，辛燃的魂魄發出一陣劇烈的顫抖，同時身軀也不自然地猛然彈動了一下。
辛燃因為遭受到降頭師儂藍•納阿瑜陀耶“蝕骨”絕降的攻擊，又長時間嗆水，最終失去的生命體征。
原本“蝕骨降”的效果是以黑巫力侵蝕人的骨血，慢慢使之化為烏有，令目標生物最終變成一灘軟肉，並且此降凡接觸即傳播，無比惡毒。
刀罕與辛燃落湖之後，努力掙扎，若不是刀罕拼命冒著巫力耗盡被蠱蟲反噬的風險為女孩釋放“拔除蠱”，辛燃很可能由於骨血被嚴重侵蝕而再也回不到從前。
雖然，因為巫力不足，蠱術效果不給力，辛燃身上的“蝕骨降”滅而復發，但是也在關鍵時刻起到了重要的抑制作用，為後面思瀾公主的搭救延長了時間。
辛燃死亡，魂魄卻含著某些執念，留戀、徘徊不去，後來又被思瀾公主使用了秘法將其三魂七魄加固在屍軀之上，多拖一陣。
到現在，加固略有鬆動，辛燃的三魂七魄因不可抗力開始搖曳，有離體的趨勢。
一旦魂魄離開身體，遊蕩去了其他地方，甚至消散，想要再救便十分麻煩了，即使有“鳳凰蠱”也無能為力。
就在女孩的魂魄即將離開屍軀，刀罕及時地煉化出了白巫秘術“鳳凰蠱”，並立刻對其釋放。
當蚊子形態的“鳳凰蠱”蠱蟲將針管般的長喙刺入辛燃的靈魂核心並瘋狂灌輸生命活力之時，女孩的身體和靈魂同時如遭電擊，劇烈反應，然後緩緩復蘇。
灌輸完儲藏在小小蟲體裡的全部生命能量，“鳳凰蠱”蠱蟲晃晃悠悠、十分虛弱地飛回刀罕身體裡的巫力隔絕空間內。
回歸後的“鳳凰蠱”蠱蟲突然以蟲體為中心形成一個小型卻力量巨大的漩渦，不斷肆意吞噬刀罕的巫力。
刀罕無法阻止巫力流失，不由驚慌失措。
這時，一隻白蓮瓣似的纖纖玉手扶在他的肩上：“每一次使用‘鳳凰蠱’，蠱蟲蟲體都會大量吞噬宿主的巫力，作為發動‘立即復活’這種逆天術法的代價，是不可抗的必然現象，有時候被吞噬得掉落等級也很正常。吸取夠宿主巫力的蠱蟲即會陷入沉眠，沉眠期一般為二十三天，在這期間一般不要召喚它，否則將付出更加嚴重且難以想像的代價。”
思瀾公主說著，以手輕扶刀罕的肩，一股冰涼的巫力輸入到刀罕身體和意識，雖然並未阻止巫力被“鳳凰蠱”蠱蟲快速吞噬，卻讓他體內開始動盪的巫力穩定下來，減少勢頭趨緩。
刀罕也馬上鎮定下來，不用指點，自己開啟“深海的思念”，沉浸到冥想狀態當中，進一步穩定巫力。
一會兒，刀罕的巫力等級從4級掉落到3級，接著又掉落大半，才堪堪停住，吃飽後的蚊形蠱蟲陷入沉眠。
好像坐過山車，與儂藍•納阿瑜陀耶和孫啟林雇來的黑衣雇傭兵在湖邊交手之後，刀罕的巫力等級先是從2級掉回了0級，然後又從0級躍升到了4級，之後又掉落到3級。
3級，應該會穩定一段時間了吧。
另一廂，辛燃的身體表面閃現了幾陣淡金色的透明光芒，應該是她的靈魂被定格在已經恢復生命體征的身體上，離子靈體自然產生的最後的掙扎。
不一會兒，就看見辛燃的指尖動了幾下，接著濃長的睫毛微微顫抖。
刀罕深深地呼吸，仍然沒辦法平復激動的心情。
終於，短髮女孩勉強地睜開了漂亮的雙眼。
刀罕頓時覺得原本幽暗的世界瞬間變得靈動而且色彩明媚！
他想說些什麼，但是喉結滾動，聲音卻哽咽得發不出來。
辛燃在他旁邊，奮力撐起發僵發硬的身體。
刀罕連忙扶住她，其實他很想很想一把將她緊緊擁進懷裡，但是手伸到一半，他卻極力壓抑了自己想法和行動，變抱為扶。
誰知，女孩比他更有行動力，“嚶嚀”一聲，把頭埋在他的胸口，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腰。
刀罕心頭一悸，霎時有種難以言說的柔軟、融化的感覺，他的手慢慢環住女孩的雙肩和脖頸，很用力很用力。

第四十四章 回憶
思瀾公主感覺自己眼眶有些濕潤了，她不好意思再與生死重逢的男孩女孩同處一室。
轉身離開之前，她出言提醒：“咳，咳咳，你們不妨先抓緊時間休整身體或者提升力量，從這裡出去之後再溫存也不遲。”
說完，便走出了密室。
“她……她是誰？”辛燃問。
“她是一位公主，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刀罕說。
“哦，是麼？咦，刀罕，你的眼睛怎麼紅了呢？”辛燃看著面前的男孩，笑問。
“沒……沒有啊。”刀罕尷尬地強辯，老實說，看到辛燃蘇醒過來，他好想哭，但他就是啄木鳥下油鍋——嘴硬骨頭酥，無論如何也不肯承認，“你，你還說我，你看你自己都哭成隻小花貓了，不害羞。”
辛燃一下子紅了臉頰，一時面若桃花，花兒上如帶雨露，清新可愛惹人憐。
女孩可比刀罕坦白多了，她將小腦袋埋在刀罕懷裡輕聲地說：“……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看到你就好高興，高興得好想大哭。”
微微哽咽了一下，她又說：“你知道麼，我之前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夢見自己孤身一個人漂浮在黑暗、冰冷、無邊無際的大海裡，漂啊漂啊，漂了好久好久，又黑，又冷，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沒有韓婧姐，沒有吳哥，沒有小張、小黑、高高他們，也沒有你……莫名其妙的，我會突然好想你說……”
刀罕抱著辛燃，心裡吐槽：“這個‘莫名其妙’用在這裡對不對啊？”
辛燃紅著臉，接著說：“然後，我突然就被什麼東西從黑暗冰海裡撈了起來，然後，我就看見你了……”
老實說，當聽到辛燃說‘突然好想你’的時候，刀罕心裡很感動，不過個性彆扭的他一般不會直言相告。
他還覺得和女孩擁抱的時間稍嫌太長了，有些不好意思，暗道是不是該收斂一點。
正想鬆開雙臂，辛燃立時有所覺察，便輕喊：“冷，我還是感覺好冷呢！”
於是刀罕挑了挑眉毛，又將她重新抱緊。
其實，辛燃的身體看似偏瘦實則豐滿、因為鍛煉武術而結實緊致有彈性，抱起來非常有感覺，雖然浸泡過湖水，但女孩天生的肌膚幽香清淡卻難遮掩，自然散發，沁人心脾。
刀罕魂悸魄動，血脈賁張，生怕再抱下去會把持不住也是他想放手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這裡是哪兒啊，我們怎麼會在這兒？”辛燃頭靠著刀罕肩窩，看了看身下的泛著瑩瑩綠光的臥龍台，又看了看空無一物的密室四壁，幽幽地問。
刀罕便將整個過程講給她聽。
當然，自己是和古滇國皇族頗有淵源的花腰傣族以及為了吸收巫力元子而不得以同思瀾公主相吻這兩個關鍵點是刻意隱去沒說的。
聽說自己死而復生、現處湖底沉城，辛燃吃驚連連，說不出話來。
“這都是真的？”驚愕片刻，辛燃一面問一面伸手到刀罕臉上用力一擰，聽到“啊”的一聲痛叫，才肯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刀罕真怕自己再抱下去會把懷中的女孩推倒、撲翻，做出什麼難以想像的事情來，便定了定神對辛燃說：“孫啟林和儂藍那兩個惡賊現在說不定又去幹什麼壞事，我看咱們還是趕快休整好，讓思瀾公主送咱們回地面上去吧。”
其實刀罕是想儘快去找到降頭師儂藍，向他問出關於阿杜及其組織的資訊。
辛燃立時抬起頭說道：“對啊！說不定他們會去傷害吳哥、韓婧姐他們，不行，咱們得快點回去！”
刀罕提醒說：“先休整休整，回下氣。”
辛燃是個行動派，一旦決定，立馬行動，點了點頭，便主動離開刀罕的懷抱，盤腿坐在臥龍臺上，開始運氣歸元。
要知道，辛燃修習的形意拳屬於內家拳，打坐練氣是基本功，不但能養生、健身、靜心，還能夠回復甚至增強鬥氣，對於調整、修復她死而還生的僵硬身體有一定的好處。
刀罕則借著思瀾公主故意沒有關閉的臥龍台之助力加緊將反噬逃離的蠱蟲煉化出來。
……
……
思瀾公主站在空無一人的離宮廣場上，仰頭望著結界之外的碧藍湖水，粼粼波光映照重重廡殿，讓人生出如置身龍王水晶宮之感。
她仰著象牙般白皙的細長脖頸，微微閉上雙眼，任思緒飄搖，穿越邈遠的時空。
她還記得夏侯流芳同自己最後一夜抵死纏綿後全身微汗、披衣離去的絕情背影。
“瀾兒，我不可能再愛你，我要為我的國家、我的主公拼盡性命上陣殺敵，你等不了我，你等不了我。從此以後，我們……不會再見面。”俊拔的白麵青年留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就走掉。
急促的馬蹄聲由近及遠。
裸身的公主悲痛欲絕，淚濕紅衾。
他雖然說出那樣無情的話，但是思瀾公主仍妄想著他終會反悔，日日站在高崗上眺望，期盼著他有一天回來。
然而，美麗的公主流幹的眼淚也沒有等到郎君，等到只有他戰死沙場的消息。
於是，她決定，不再為任何人流淚。
不久後，來自域外的族類突然入侵滇國，它們長得非常醜陋、噁心、猥瑣、奇形怪狀，但卻十分暴戾，也十分強大，強大到滇國大巫也沒辦法單獨與之抗衡。
遠離中原的南滇王國陷入了無止境的噩夢。
與恐怖異族的戰爭，他們連連失利。
焦痕遍野，浮屍百里。
滇國皇室於是決定帶領子民南遷避戰。
他們放棄了晉寧拓州皇城，任由異族踐踏，但是滇王離宮俞元城藏了太多上古巫族的秘密，它的重要性遠遠超過皇都。
絕對不能讓澄江俞元城落入那些居心叵測的異族手中！
最終，由滇國皇帝與國師、樞機大臣會商決議，將俞元城埋藏起來！
疏散城中居民之後，滇國二十三位大巫率領各自的巫師團，站上山巔，傾盡所有巫力，破開大地、引水倒灌，把整座俞元城永遠沉入一百五十多米的深深湖底。
這個湖，就是後來的“撫仙湖”。

第四十五章 雙修
可以說，俞元城是古滇國的根。
沒有根，古滇國只是一段資料不全的野史。
只要有根，即使疆土被佔領，子民四散飄零，時代變遷、滄海桑田，古滇國亦永生不滅。
因此，埋藏在湖底的沉城需要至少一位元守護者，守護傳說，守護榮耀，守護太多太多的秘密。
可是幾乎沒有人願意放棄自由、放棄世俗的安樂獨自住進一座湖底空城。
“父皇，讓我去吧。”
就在眾人糾結不已的時候，思瀾公主挺身而出。
愛郎背棄、國破家亡，當時的思瀾公主已經心如死灰，她接受了滇國二十三位大巫的真傳，縱身跳入深湖，在沉沒的湖底空城孤獨守護了一千九百多年。
“……流芳啊流芳，如果當時你選擇的是我而不是國仇家恨……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呢？”思瀾公主仰著螓首喃喃自語，思緒千回百轉，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從眼角劃落至線條絕美的下頜。
她不由想到了在自己面前堅定地答應為了救活心愛女孩而放棄復仇的同族男孩，其實剛才那些淒美的記憶不正是因為看到刀罕和辛燃仿佛看到了一千九百年前的自己才引起的麼？
“這個孩子有絕佳的巫術天賦，種族血脈也很濃郁，最難能可貴的是他重情重義。雖然他答應我說會放棄黑巫術，但是我知道他不可能輕易地放下復仇，我也不會真的讓他放棄復仇，畢竟我們古滇民族曾經光輝榮耀，犯我族者，必誅之！不過，他能明白自己心裡最想要的是什麼，就已經足夠了。接下來，就讓我幫幫他吧，怎麼說他身上也留著我族血脈。幫幫他們這兩個娃娃，也算是守護這世間一段難得的真情吧。”
事實上，思瀾公主並非真的不能使用“鳳凰蠱”，經歷千百年修煉的她早就已經脫出了一般巫師黑白巫術不能相容的蕃籬，她之前發問難為刀罕只不過是想試探試探他對本心的堅持和選擇。
念頭轉罷，思瀾公主嘴角微微上揚，因為千百年不曾笑過，她面容雖絕美，笑容卻顯得有些不太自然。
她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收起笑容，恢復了清冷的面無表情，然後返回密室。
……
……
這時，刀罕的蠱蟲基本煉化出來了。
能夠使人神智清明的蜻蜓形“清心蠱”，亮起綠光！
……
有著止血鎮痛、加速傷口癒合等療效的金龜子形“生息蠱”，亮起金光！
……
讓單個目標閉封五感、沉睡90秒鐘的蟑螂形“眠蠱”，亮起黑光！
……
在短時間內驅除單個目標身上的任意一個正面或負面狀態的水蛭形“拔除蠱”，亮起灰綠色的光！
……
快速回復單個目標的體力、精力和耐力的跳蚤形“活力蠱”，亮起肉色的光！
……
對單個目標的精神狀態造成強烈影響、令目標產生幻覺的蝴蝶形“幻蠱”，亮起粉色的光！
……
最後，刀罕還凝煉、孕育、孵化出了一個3級蠱——“爆發蠱”。
其蠱蟲為蟻形，觸角明顯呈膝狀彎曲，身體赤紅如火，分三節，一、二節較小，第三節腹部較大，背部有透明的膜質大翅。
此蠱與“爆發”天賦相似，都能夠實現力量與速度在一定時間之內驟升至原來的200%的效果。
而不同的是，“爆發”天賦單單可以爆發天賦者自身的潛能，並以兩倍的消耗量和消耗速度消耗天賦者的體力與精力；“爆發蠱”則可以作用於所有職業者，使用代價為消耗施術者三分之一的巫力，並需要冷卻整整二十四個小時。
其實，刀罕覺醒的第一個天賦——“爆發”，對於他來說用處並不大，它更適合武者，如果辛燃覺醒了這一項天賦，200%爆發起原本就刻意鍛煉過的身體力量與速度，那將會相當逆天，簡直等同於一顆移動的雲爆彈。
而對於術者，除了增加戰場保命能力就幾乎無用，因為“爆發”天賦在術法方面沒有一點加成，當然也基本沒有術者會傻乎乎地沖上第一線去近身戰鬥。
但是刀罕卻不為自己覺醒了一個職業外的天賦感到沮喪，他認為這個天賦很棒，尤其是煉化出“爆發蠱”之後。
雙“爆發”，就算不能疊加，只要能輪著使用，那也基本可以碾壓任何一個3級職業者。
而且，敵人一般料想不到一個巫師竟然會沖上來打近身戰，多半措手不及，幹廢高一級的對手也大有可能啊。
刀罕心道：“或許……我可以‘法武雙修’嘛。”
他覺得自己打敗仇敵阿杜的信心又增加了幾分。
看了身邊安靜打坐的辛燃一眼，刀罕決定回去以後要多加向她討教一些近戰的武術、技擊，然後隨手朝她砸了一個“活力蠱”。
很快，辛燃的體力、精力、耐力回復接近滿值，睜開眼睛，吐氣開聲，發出一聲清越鶴鳴，縱身而起，躍下臥龍台，打了一套熱身拳，直到皮膚上冒出一層毛毛汗，感覺身體狀態已調整至最佳，方才收勢停手。
啪啪啪啪……
思瀾公主鼓掌而入，說道：“打得真是漂亮。”
辛燃臉上一紅，心裡卻很高興，朝思瀾公主躬身施了個抱拳禮，笑道：“公主姐姐，你才是真的漂亮。辛燃在此謝謝你的救命大恩！”
思瀾公主雖然沒笑，臉上表情卻極為柔和，柔聲說：“像妹妹這樣漂亮的好姑娘，我看了都很喜歡，豈有不救之理呢？”
辛燃巧笑倩兮地說：“姐姐，你的裙子真好看呢。”
思瀾公主表情愈發溫柔，長裙搖曳，上前來牽起她的手，與她親熱交談。
被晾在一邊的刀罕目瞪口呆，他看著年僅十八歲的辛燃跟一個一千九百多歲的已經活成仙精的女人稱姐道妹，只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女子之間其實極容易交流，互相點評、誇獎幾句對方的打扮、衣著，馬上就變得親如姐妹。
思瀾公主拉著辛燃的一雙柔荑，和聲對她說：“我與妹妹一見如故，這樣吧，我送妹妹一樣見面禮。”
辛燃笑著說：“姐姐，真是太客氣了。說實話，我與姐姐也實在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呢。”
思瀾公主點點頭，說：“你等一下。”
便轉身來到一面空空的牆壁跟前，不知用了什麼手法敲弄一番，徒壁上立時開了一道門，其中另有密室。
思瀾公主進去一會兒，出來時手裡拿了兩樣東西。
一根短短竹笛和三隻一套的銀手鐲。

第四十六章 關照
“公主姐姐，這是什麼？”辛燃好奇地問。
思瀾公主將三隻純銀打制的手鐲遞給她，又把短竹笛遞給刀罕。
刀罕接過短笛，才發現這件東西並不是竹子做的，非金非玉非木，材質十分奇特，硬朗而堅韌。
辛燃接過三隻銀手鐲，往自己左手上一套，正好合適，高興地翻動手腕自我欣賞，銀鐲配皓腕，倒是賞心悅目，她越看越喜歡，笑說：“公主姐姐，好漂亮呢，我好喜歡哦。真的送給我了麼？”
思瀾公主目光溫柔地點點頭。
辛燃激動得跳了起來：“謝謝你！”
按照思瀾公主的說法：
送給辛燃的那三隻清冷柔軟的純銀手鐲名喚“弦月”，是古滇國皇室大巫工糯紮的關門之作，本來打算進貢給中原天子，但因異族入侵而作罷，收入俞元離宮藏寶庫中，與古城一起沉入深湖。
三隻銀鐲上均附加了巫力，能大幅度增強佩戴者的力量、速度和防禦力，還存在一定的為佩戴者化解致命攻擊的幾率。
非常實用，加之造型別致、做工精美，十分適合女武者佩戴。
而刀罕得到的質地奇特的短笛，據說是古滇國最強的大巫白夜曾經使用過的法器“驚蟄”。
“這支笛子的用法變幻莫測，有待你去細細摸索。我且傳你一篇‘控蠱音律’。”思瀾公主對刀罕說。
下一刻，思瀾公主便與刀罕建立的意識聯接，一篇基礎的控蠱音律《補天曲》發送到位。
接著又拿出一塊紫色的菱形晶石，遞到刀罕手中：“為了以防萬一，怕哪一天出意外，我便把我的一部分傳承儲存進這顆晶石裡面，現在我把它送給你。這其中有大半是黑巫術的修煉體系，你已經答應過我不修煉黑巫術，我也相信你。所以我要送給你的是裡面另一半的內容——‘巫蠱圖騰’，好好研究，它也許可以為你打開一片意想不到的成長空間。”
刀罕鄭重其事地接過這顆與花腰傣大祭司岩吉留下的黃晶石造型相似的紫色晶石，只說了兩個字：“謝謝！”
辛燃在旁邊看著思瀾公主送了刀罕兩樣東西外加一篇法訣，明白思瀾公主送自己一套“弦月”手鐲只不過是順帶，她真正想要關照的其實是刀罕。
不過辛燃並不因此嫉妒、忿恨或者有任何的怨言，她為刀罕能增加更多實力而真心感到高興。
思瀾公主在說起“弦月”的背景時提到了“異族入侵”，也就為刀罕和辛燃多解釋了幾句古滇國突然消失的辛秘，當她形容“異族”時雖然只用了“噁心、奇形怪狀”兩個詞，但從她極為凝重的表情來看，那些“異族”一定非常恐怖，至少給滇國公主留下了一千九百多年也揮之不去的陰影。
“雖然身處湖底，但是我對外界事物一直都保持關注，據我所知，在這一千多年間，那些傢伙一共又出現三次，它們每一次出現，都會帶來王朝級的覆滅和無盡的生靈塗炭。最近一次的出現，應該是在400多年前，那一次有一個叫作‘明’的王朝滅亡了……我想說的是，這個世界很奇幻，有太多你們想都想不到的東西，在面對族類生死存亡的時候，任何一切個人、集體乃至國家的恩怨情仇都不是大問題，都可以放下，你們明白麼？”
辛燃懵懵懂懂。
刀罕點了點頭，他知道思瀾公主說這些話很可能是為了開解他，勸道他不要沉溺於仇恨之中。
“好了，我想你們也不會願意陪我這個老不死的妖精守空城，送你們回地面上去吧。”思瀾公主說著，帶二人來到離宮廣場。
相見的時間不長，但經歷不少，到了分別之際，刀罕心裡面如打翻了五味瓶，有說不出的滋味：“我們回到地面，開展各自的人生，而公主她還要繼續守護在這湖底空城，漫漫無期，實在是……”
辛燃更是紅了眼眶，淚汪汪地說：“公主姐姐……我們，我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
思瀾公主點點頭：“隨時歡迎。只要刀罕在撫仙湖附近用巫力吹響‘驚蟄’，我馬上就會感應到的。”
她抬手替辛燃擦拭臉上淚花，說：“傻孩子，別哭。準備準備，我送你們回地面了。”
辛燃抹掉眼淚，說：“公主姐姐，你保重！”
思瀾公主笑了笑，雖然還是有些僵硬、有些不自然，但卻已經美得一塌糊塗。
她口中隨意地念了幾個音節，刀罕和辛燃所站立的青磚地面上便出現了幾個奇異的符號，刀罕記得老夥色岩吉在滅族關頭發動“傳送法門”時劃過這些符號。
符號漸漸發出白色光芒，將刀罕和辛燃籠罩進去。
“公主，我發誓，一定會努力守護古滇皇族的榮耀……”
“公主姐姐，你以後要多笑笑，你笑起來真的美爆了……”
刀罕和辛燃異口異聲同時說。
思瀾公主素手一揮。
瞬間，白光耀眼。瞬間，熄滅無影。
思瀾公主看著白光卷走少年少年，呆呆地站在空曠的離宮廣場上，好久好久。然後轉身回到自己的寢宮，對著銅鏡練習微笑。
……
……
湖潮輕拍。
刀罕和辛燃醒過來時，腦子還有些昏昏沉沉。
“巫術傳送”的副作用令人不好受呀。
刀罕搖了搖頭，發現他和辛燃並排躺在撫仙湖畔的沙灘，這裡遠離風景區和住宿區，人煙稀少。
此時日頭偏西。
刀罕估計從他們被孫啟林和儂藍襲擊算起，現在應該是第二天的傍晚，也就是說他們在撫仙湖底呆了差不多一天時間。
那麼，吳歌他們發現自己和辛燃不在，應該很著急了。
正想著，就聽見……
“刀罕——”
“辛燃——”
“刀罕，辛燃，你們在哪裡——”
有人在呼喚。
“是吳哥、韓婧姐他們！”辛燃爬起來說。
“好像是。”刀罕點點頭。
“吳哥——韓婧姐——我們在這裡——”辛燃跳起來用力大叫。
不一會兒，便有三、四個人影從石堆後面轉出來，正是吳歌、韓婧、魏之雨和張彥群。

第四十七章 行動
看到刀罕和辛燃，韓婧喜道：“在這裡……他們在這裡！”
這個時刻，一向淡定的女副隊長竟也紅了眼眶，想來是真情流露。
今天一大早，整個戰警第七小分隊沒有人看見刀罕與辛燃的蹤影，打電話是關機（倆人的手機都被湖水泡爛了）。
開始以為是兩個人跑去哪裡晨練，因為韓婧說辛燃有早起鍛煉的習慣。
結果一直到吃午飯時也沒有出現，吳歌意識到事情恐怕有點嚴重，便發動隊員們分頭在陽光海岸附近尋找。
可是無論怎麼找也找不著。
吳歌已經決定，一個小時後再找不到，就報警。
戰警隊的人報警尋人，說出去將會被當作一個笑話傳很久。
張彥群心裡既高興又酸澀，高興的是情敵刀罕失蹤了，很有可能遭遇什麼不測啊；酸澀的則是情敵是和自己喜歡的女孩一起失蹤的，那麼他們很有可能發生一些什麼不該發生的事情啊。
而現在看到二人同時出現，其他人都放下心來，只有張彥群瞬間既放心又失望，簡直糾結得難以言表。
“你們兩個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讓我們好找呵。”韓婧又氣又喜地問。
刀罕看了張彥群一眼，便率先開口向隊長和副隊長彙報情況，但卻隱去了湖底沉城、千年公主一節，只說昨晚失眠，便約了辛燃來湖邊散步，遭遇孫啟林和儂藍•納阿瑜陀耶的襲擊，逃入湖中，被湖潮卷到此處，至於其中大半天時間的空檔，刀罕則假稱昏迷不知。
俞元古城之秘事關重大，辛燃知道刀罕隱而不說一定有他的想法，所以當韓婧投來詢問的目光時，她點頭肯定。
從事戰警職業多年，吳歌還是聽得出刀罕雖然並未說謊，但是卻有所隱瞞，不過他沒有當面戳破，只是對刀罕和辛燃安慰了幾句，然後讓韓婧打電話通知分頭行動的另外一個小組的高翔、芮秋、小黑他們收隊回住所。
回到湖景別墅。
高翔、芮秋、黑哲三人見到刀罕和辛燃出現，都表現得很高興，尤其是高翔，拉著刀罕問長問短，十分關心。
黑哲不善於表達，眼中的關切隱而不露，只在旁邊冷冷吐槽了一句：“這麼大的人了，還自己把自己弄丟，真是丟人……”
不過大家都知道，這已經是冷神小黑最高等級的關心了。
“時間不早，各位速度準備準備，這就走了。”吳歌發話道。
眾人各自回房收拾，刀罕和辛燃則對吳歌表示有事情彙報。
吳歌點點頭，讓他們來自己的房間。
在吳歌的房間，刀罕說出了自己和辛燃落湖之後的際遇，當然只簡單講了一下他們是被湖底沉城的公主所救，很多細節都未作說明，也沒有扯出自己花腰傣族的身份。
吳歌靜靜聽著，一面印證自己心中猜想，雖然覺得刀罕的說法有些太匪夷所思，但仔細考量又覺得還算合理，如不如此，還能如何？
最後，刀罕表達了對孫啟林和暹羅降頭師儂藍•納阿瑜陀耶會向那天參與救治風德良的人動手的擔憂。
吳歌搖頭說：“從昨晚到現在，我們都沒有發覺有來自任何方面的威脅。估計他們應該離開這裡了。”
刀罕“嗯”了一聲，突然心念一轉，連忙說：“沙旺是儂藍的弟弟，儂藍會不會去劫獄救他？”
辛燃在旁邊跟著道：“哦，對啊！”
吳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鬍鬚，說：“有可能……不過，那幫販毒分子現在應該不在監獄，他們三天前剛被省高院判處‘死立即’，應該就在今天下午執行。”
刀罕和辛燃突然異口同聲地說：“他要劫法場！”
吳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嚴肅地說：“很有可能。”
然後鏗鏘有力地發令：“辛燃、刀罕！”
辛燃回答：“有！”
刀罕回答：“有！”
吳歌看著他們倆的眼睛，說：“我現在命令你們兩個先快速前往刑場，我與其他隊員隨後跟到！”
辛燃：“是，隊長！”
刀罕：“是，隊長！”
然後吳歌叫來韓婧讓她打電話確認對沙旺•納阿瑜陀耶等國際毒販執行死刑的場所，同時通知執行警方戒備。
他自己則打電話給當地警局請他們通知附近派出所調派一輛越野跑車過來。
戰警小分隊隊長的權威不可小覷，不出五分鐘，景區派出所最好的一輛警用霸道就到位了。
辛燃開車，刀罕坐副駕。
一腳油門，馬達轟鳴。
先行一步。
吳歌、韓婧等人整頓、說明一番後，坐上金杯車，在後出發。
……
……
昆明市金殿后山。
此處有一個刑場，不知是不是由於受刑的犯人陰魂不散，搞得這裡還沒天黑就烏鴉亂叫亂飛，鬼氣森森。
這時，從山路上駛來一列車隊，三輛警車在前面開道，中間的小卡車上拉著今天即將要行刑的罪犯，後面有四輛員警護衛，再後面跟著幾輛省高院見證員的車子。
刑場外，已經來了不少人，有武警戒嚴，圍觀的群眾被隔得很遠。
刑場很簡陋，不過就是用磚頭砌成牆，四面牆一圍而成的一個稍大的野草場子。
等各單位人員到齊以後，吳努、吳伯、巴登、沙旺•納阿瑜陀耶這四人就從軍綠色的小卡車上被拉了下來。
他們穿著自己的衣服，臉面洗盡，鬍子刮過，但是看上去感覺很狼狽，鼻青眼腫的。一個個耷拉著腦袋，雙手從身後綁著，用的是專門克制術法和鬥氣發動的特殊器材，其腳上的鐐銬也是同樣。
經華夏、暹羅、緬三國政法部門協商，最終達成共識。華夏國最高院核准、簽發檔之後，由雲南省高院於三天前宣佈以故意故意殺人和走私、販賣毒品兩項罪名判處四名販毒分子死刑立即執行。
金殿后山是臨時決定的行刑場地。
沙旺等人被拖到預備地點跪下。四個人排成一排，每個人面前都有一個事先挖好的淺淺的土坑。
四個人表情均很冷漠，沒有一絲恐懼和害怕，好像即將被處死的不是他們自己。
可即使是圍觀群眾，也大部分都表現得很緊張，他們卻似乎毫無感覺。

第四十八章 行刑
省高院的副院長王家平是此次行刑的五個執行法官之一，也是當中職務最高的。
他經驗豐富，親自擔任死刑執行法官七次，監督或見證的次數更多。
他對執行流程已經很熟悉，無非就是在宣判預定時間與其他執行法官一起發個口令，看著犯人被處決，然後在確認單上簽字，完了去喝頓“洗晦酒”或者直接去桑拿。
他早已經不是那個以前那個連別人殺雞都不敢看、見血就暈的毛頭小夥。
王家平現在只想著趕緊執行完此次行刑，然後推掉所有應酬，去找那個18歲的學生妹。
那是一個粉道上的朋友為他準備好的貨，據說是剛剛考入省某重點高校的、還未開-苞的粉嫩少女。
所謂“粉道”，按照王家平朋友自己的解釋就是，粉紅豔冶之道，有別於黑白兩道的另一條道路。
王家平今兒一早就按耐不住去那所重點高校門口看了一眼貨，當真是粉嫩水靈可人疼，令今年四十有三的他不禁回想起了青澀而美好的學生時代。
在來刑場之前，他就已經給妻子和孩子打了電話，謊稱晚上有應酬不能回家。
今晚一定是一個無比美妙的夜晚。
王副院長壓抑不住心中的期待與喜悅，情不自禁地微笑了一下，不過他馬上就意識到這種場合不適合這個表情，左右望望，應該沒人發現，便又換上了冷硬如鋼的大法官的專業表情。
可是……為何預定的行刑時間快到了還沒有人通知來他們發令呢？
幾位大領導好像還在討論到底用什麼方法執行死刑。
電擊、注射還是槍決？
是因為這次的罪犯四個都是職業者吧？
而且在來刑場的途中接到上級打來的“特別關照”的電話，然後王家平也發現這次刑場的戒嚴比以往都要嚴。
是因為這次的罪犯四個都是職業者吧？
“希望不要出什麼亂子啊，希望早點完事收工……”無信仰人士王家平在心裡祈禱。
然後，領導那邊派人來通知，說是行刑時間推遲半個小時。
“比預定時間推遲了半個小時？三種執行方案中選一種需要用那麼久麼？”被迫耽擱晚上約會的王家平心裡出離憤怒，但是表情卻嚴肅、認真，因為領導的決定你只能接受並服從，還不能有一句怨言，就算有，也不能說。
……
……
“怎麼還不開始？”跪在地上的沙旺•納阿瑜陀耶用生硬的華夏語咧嘴笑說。
其身後的武警官兵面面相覷，聽這語氣，竟然好像很期待行刑時間快點到的樣子，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死刑犯，他怕是壓力太大瘋了吧？
“如果不是馬上開始的話，給我們弄點水喝吧？渴死了。”沙旺接著說。
“都要死的人了，還那麼多毛病，真麻煩。”一個年紀較輕的武警在心裡吐槽。
見武警們沒動靜，沙旺又說：“嘿，就算是死刑犯，在執行前一秒也是受人道主義保護的吧。”
死刑犯在執行死刑之前確實有權利提出要求，如見親戚朋友最後一面、吃頓好的等等，只要是不過分、不荒唐、不違法的要求，執行方都應儘量滿足。
要求喝水，其實並不算過分。
武警官兵們無奈，派了年紀較輕的一個前去向上級彙報，但他的上級不敢做主，因為此次執行的是四個陰險狡詐的職業者，恐出差池，於是又向上級彙報，最終層層推諉，層層上報，到了幾個在場監督的大領導那裡，經過激烈的討論，終於說秉持人道主義原則，還是給他們喝夠了再執行。
然後資訊層層下達，等回傳到年輕的武警那裡已經十來分鐘過去了。
沙旺吵著口渴要喝水，其他三人也用緬國語跟著嚷嚷起哄，圍觀群眾看到不禁議論紛紛，一時間陰森壓抑的刑場變得熱鬧起來，場面差點控制不住。
所幸，“准許喝水”的指令傳達回來，幾名武警取來礦泉水喂給四個犯人喝。
沒有白巾包頭，腦門高高凸起的巴登喝了兩口水之後，對喂水的武警“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話。
“你說什麼？”武警戰士當然聽不懂，不由得皺眉問。
“他說的緬語，意思是，他很害怕，希望能有酒喝壯壯膽，他聽說華夏國古代犯人被斬首之前都可以和點酒的……”沙旺在旁邊翻譯說。
武警們聽得直瞪眼。
喝水不夠還想喝酒？這些人恐怕都得了失心瘋，趕快槍斃得了！
“沒有酒，只有水，你愛喝不喝！”那名喂巴登水的武警戰士忍不住斥道。
巴登好像聽得懂他說話，立即“嘰裡咕嚕嘰裡咕嚕”回應。
“他又說什麼？”武警戰士問沙旺。
沙旺詭異地笑了一下，翻譯說：“他說，華夏人真小氣，不如殺掉算了！”
武警戰士大怒，他看向巴登，真想立馬一槍崩了這個瘋子。
可是，還不等他有所動作，巴登已經出手了！
不，確切地說，是出嘴。
一枝尖銳的小箭從巴登的嘴裡以一般人肉眼難見的速度噴到絲毫不及防備的武警戰士兩眉中心，一口氣鑽進了他的頭顱，射穿他的大腦組織。
瞬間，那名武警戰士雙眼翻白，一頭栽倒在地，他的眉間有一個紅血、白漿不斷湧出的小黑窟窿。
……
……
三分鐘前，刑場週邊。
邱小兵，作為新進入武警隊伍一年不到的菜鳥，他是第一次參加執行刑場戒嚴的任務，第一次就戒嚴重點罪犯的行刑場地，邱小兵心裡面既興奮又緊張。這是上級給予的鍛煉機會，同時也是擔子。
執行完這次任務，邱小兵準備和將近一年沒見面的女朋友出去外面旅旅遊，假已經向部隊領導請好了，今晚就可以直接回女朋友那裡。
女朋友早上通過部隊電話告訴他，今晚她要準備一桌豐盛大餐，一是慶祝重逢，二也是幫他洗洗去過刑場身上帶的晦氣，最重要的是，她說她會把自己洗乾淨然後不穿衣服光著身子只圍一個做飯圍裙在家裡等他。
邱小兵從接完電話就一直亢奮到現在，不過他的理智很清楚地告訴他，任務第一。平安執行完任務，一切好說，任務出了漏子，萬事都得泡湯。
所以，邱小兵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更加站直腰板，抱緊手中的81式軍用自動步槍，擁有5.3最佳視力的雙眼炯炯有神地巡視四周。
忽然，一陣陰冷的風吹過……
“叔叔，叔叔，你有沒有看見我媽媽？”一個小男孩拉了拉邱小兵的褲管問。
年輕的武警戰士不禁嚇了一大跳：“這……這小傢伙突然出現在這裡，我怎麼沒有看到呢？”

第四十九章 見鬼
“嗚嗚嗚……叔叔，我找不到媽媽了，你看見我媽媽了麼……嗚嗚嗚……”小男孩一邊哭一邊說。
邱小兵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可能是由於小孩子太矮了，自己只注意與自己等高的地方所以沒有看到他。
皺了皺眉，邱小兵有些為難，他現在在執行重要任務，如果是其他人來搗亂、騷擾，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警告、斥退，甚至動用一些手段，但對方是個四、五歲的小孩子的話，那就難辦了。
到底是哪家大人，竟然把孩子帶到死刑犯行刑現場來，還放任小孩子到處亂跑，當這裡是公園、遊樂場麼，真是不懂事！
邱小兵終究還是耐著性子，俯身半蹲下來，儘量讓自己訓練養成的渾厚的破鑼嗓子聽起來柔和一點：“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你是和媽媽來的麼？爸爸呢？”
他是想要問出小孩姓名什麼，然後發動同事去詢問在場群眾中有有沒有哪家大人丟了孩子。
沒想到，邱小兵的粗嗓子還是嚇到了對方，小男孩瞬間大哭了起來。
邱小兵額頭上冷汗都淌出來了，他是最受不了別人哭的，尤其是女人和小孩。
他不敢再說話，生怕小孩哭得止不住，引起別人誤會。
他試圖伸手去撫摸一下小男孩的光頭以示安慰，心裡面說：“好啦，好啦，別哭啦……”
當邱小兵的手放到小男孩的光頭上並輕輕滑下到他的側臉時，年輕的武警戰士眉頭皺起，心底一動，感覺不對勁。
這小孩的臉好冰啊！
俗話說，娃娃屁股裡面有三把火。
皮膚溫度低到這種程度，不太對啊！
緊接著，邱小兵發現這孩子的臉色很白，太白了，但不是嫩白，而是一種慘白，白得不自然，白裡發青。
他的手摸到孩子臉頰的時候，那小男孩竟然破涕為笑，笑得很開心。
於是，邱小兵就看見他笑開的嘴巴裡，兩排參差不齊的汙黑的小尖牙，牙縫中夾著幾條模糊的血肉、腸壁和碎肝，整根小小的舌頭已經發黴腐爛，有一堆肥白的蛆蟲在上面蠕動……
小男孩咯咯地在笑，一股股詭異的黑色氣體從他口中冒出。
邱小兵頓時聞到一陣令人作嘔的腐屍般的惡臭。
他驚駭欲絕，腦子裡還沒想明白這孩子到底怎麼回事，只是本能地感覺到有極度的危險近在咫尺地威脅到自己。
邱小兵抽手想要去端起懷裡的81式軍用自動步槍。
可是……
手縮到一半，便被那孩子張口咬住。
男孩原本全力張大也不過一個乒乓球大小的嘴巴，突然嘴角裂開到耳根，變成一具血盆大口，如鱷魚般強力咬合，將武警叔叔的寬大的右手手掌整只咬在了嘴裡。
鑽心的劇痛和浪潮般的恐懼瞬間淹沒了邱小兵。
歇斯底里的吼叫堪堪發出半聲，就被完全變形成吊睛黑齒大頭兒的小男孩迅猛撲進懷裡，一嘴咬斷喉嚨，啃掉腦袋而止歇。
女朋友還在家裡做好飯菜、全裸著超性感的胴體只圍一個圍裙在家裡面等他的邱小兵，永遠也回不去了。
站在不遠處，與邱小兵同樣把守由山路進入刑場範圍關口的另一名武警戰士，目睹了剛才殘忍、恐怖的一幕。
他全身止不住地發抖。
他看著邱小兵在一分多鐘內失去一個右掌、半根脖子、一個腦袋的、血漿還在噴湧的殘軀倒在了地上，怕得想吐，怕得胃痙攣，怕得尿意洶湧。
當他意識到自己作為一名武警戰士應該馬上端起手中的自動步槍，瞄準那個妖魔一樣、抱著戰友的腦袋兀自啃食的大頭小鬼，扣動扳機把它崩掉時，似乎突然生出一種感覺，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身後……
即刻回頭，武警戰士就見到了他此生見過最恐怖的東西！
他看到了一個人。
不，確切的說，是一個人頭。
這是一個中年男子的頭，短髮、眼大、鼻高，嘴唇薄削，輪廓鮮明，應該說臉的樣子是比較英俊的。
除了面頰有一些髒以外，看上去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頭。
可問題就是，它只有一個頭，沒有身子，沒有軀幹和四肢。
哦，當然，他的消化系統全都還在。
消化系統由消化道和消化腺兩大部分組成。這裡主要指的是消化道。
消化道又分上消化道和下消化道，包括口腔、咽、食管、胃、小腸（十二指腸、空腸、回腸）和大腸（盲腸、結腸、直腸、肛管）等部。
中年男子的頭部下面沒有脖子，直接接的是咽喉、食管、胃、小腸和大腸。
頭部飄在離地一米八左右的空氣中，而六米多長的消化道小部分被扯直在半空，大部分則隨意地盤曲在雜草叢生的土地上。
如果你看到一個頭接著一根腸子飄在半空，你會不會嚇尿了？
至少我們這位不幸的武警戰士已經瞬間大小便失禁。
他在無比的恐懼中莫名其妙地注意到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那就是無身飛頭的雙瞳黑如點墨，裡面竟有絲毫光澤，而且還可以看到自己的人像倒影。
真……真他媽的見鬼了！
因為精神受到極大刺激導致尿道括約肌和肛門括約肌失去控制而大小便失禁的武警戰士並沒有完全放棄本能，他大腦一片混亂無序，雙手卻自動舉起了步槍。
砰——
沒有瞄準，但是距離很近。
飛在空中的中年男子的頭被子彈轟掉了半片顱骨，露出其中已經乾癟成渣的腦子。
嚇嚇——
沒有身軀的中年男子好像還能夠感受到疼痛，它又驚又怒，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尖嘯，突然朝武警戰士飛去，用黏膩的大小腸纏繞住他。
武警戰士鼻腔裡塞進了一陣陣中人欲嘔的腥臭。
他一邊噁心反胃，一邊用力掙扎。
可是那條長長的腸子並不像看上去那麼脆弱，反而極為堅韌，無論如何用力都無法掙脫。
而頭部也沒給他太多機會，怒目橫眉，一嘴咬掉了他的下巴，讓他不能大叫求救。
再一嘴，咬破他的左胸。
第三嘴，便啃到了他熱血騰騰的心臟。
心血爆漿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