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古奇術 作者:未六羊(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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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ejie88 2012-11-22 16:13:4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5 86737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50
第十章 推命術(中)

    朝歌也知道,如果不拿出些服人的本事,很難讓這幾位世故圓滑的先生為你一個毛頭小子賣命。

    只是沒想到梁庫說來就來,搞的這樣突然,趁著女子往這邊走時,便留心起她的人面風水來。

    朝歌並未學過看相,只是從爺爺老牧三文傳教的有限風水知識裡,偶然悟出的一門奇學。

    所謂人面風水,也就是把人的整個頭面看成了一幅人生山水。

    以肉為土,以骨為石,以痣為砂。兩道眉毛就像樹林蔭蔽在狀若秋潭的眼睛岸邊,中間的鼻根又稱山根,漸漸隆起至鼻頭,如昂起的龍首,兩眼的秋潭之水生出兩條溪流,沿著鼻子兩邊低溝夾送。

    而圓起的左右顴骨也正巧是拱衛龍脈的護丘,與鼻溝之溪水的一護一送,凸顯鼻子的尊貴地位。

    兩條溪流最後環抱鼻翼而過,在鼻下人中的前面,匯入水池人口,最後收住水口之水不讓留散的是下頷。

    這樣,站在人中位置一看,後靠鼻山,前望水口,左右顴骨溪水護送,遠端有下頷肉丘的承上回顧,構成了一幅完整的人面風水圖。

    各式人面中,有的眼露凶光,自然所生出的溪水含惡,鼻骨瘦凸,卻是像極了禿石窮山,正應了那句:窮山惡水出刁民。

    朝歌就是根據他們之間的起伏錯落,再配合肉色,丘狀,水形,骨像等的五行生剋,來判定此人的命局如何。

    有的人與人之間的山水格局可以起到互補作用,就像他和梁庫,但基本都只能看出大致情況,或是非常突出或是特別的地方。

    當初接觸梁庫,就是因為發現了他人面風水中,藏的一個極特別的祖局。

    女子越走越近,可以看清在她左額角靠近髮根的地方有些異常,似有青白混交之色,如金木交戰,近期必有禍事臨身。

    但奇怪的是,這顏色並未入深,肌膚底里又隱隱現出潤紅之光來,如同一朵桃花逐漸綻放,心中暗加細推。

    他卻不知道這塊地方正是二十七歲的流年所在。

    等女子走到跟前,梁庫先怪叫了聲常瘋子,然後問女子的生辰,只有朝歌知道那是說給常瘋子聽的,但卻把一群先生和女子驚了一跳。

    細推之下,此時朝歌心中已有一、二數,利用瘋子正在推算八字的間隙道:「如果沒推錯,你最近一定有災事臨身,但卻因為這場禍事相反有了意外之喜。」

    女子本來以為這位與眾不同的酷哥也是來算命的,沒想到竟然是給人算命的,再聽到一出口就斷准了自己的來意,就驚訝的睜圓了一對杏眼。

    卻不知道怎樣稱謂面前這位比自己還年輕的專業酷哥,最後才語頓著:「您…您算的可真準!前不久我真的遇了次車禍…」

    女子剛想繼續說什麼,欲言又止改了話頭:「您再幫我看看這個意外之喜到底是不是真的。」

    從女子的人面風水看,鼻根稍淺,但顴骨肉色潤美,肌骨相宜,總體來看還算不錯,只是還說不出這先禍後喜的具體過程。

    正愁如何對答,忽然耳邊一癢,聽到常瘋子的悄悄聲:「她不是我要找的人。」說完便沒了下文。

    朝歌心裡暗暗叫苦,忘了叮囑,除了看是否是要找的人,為了打出名氣,還要詳細算出來人的其他事情。

    現在幾位先生都眼巴巴的看著這場戲呢,要是演砸了,這幫人精把你看扁了不說,休想讓他們全力為你辦事了。

    梁庫一邊也看出要壞事,乾脆大聲對空反覆念叨:「上有老天,下有長風,常瘋子呀常瘋子,快點過來快點過來…」

    然後便小聲的對著空氣悄悄的說起話來。

    一群人眼看著神神道道的梁庫像是被鬼附了體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心裡都暗想:看來這小子的確有點神經。白領女子要不是朝歌一口說中了她的心事,恐怕現在也早遠避而去了。

    朝歌看得出,梁庫一定是在讓瘋子算得仔細些,當務之急不能冷場,觀這女子眉間雖有暗愁,眼波卻藏喜色,再結合那朵隱隱綻開的桃花,朝歌初斷這喜事似乎與男女之事有關,於是道:「這喜事應該與一個男人有關。」

    剛剛說完,女子就不住的點頭:「對對對!您繼續說,您繼續說。」

    沉吟半晌,朝歌耳邊終於又癢癢的響起了瘋子的聲音:「運行金輿來折桃花,木男有意水女含情,禍端初引,完滿婚局,夫妻互補大運三十…」

    常瘋子真是聽話,梁庫讓他細算,嘮嘮叨叨的幾乎大有滔滔不絕之勢,又夾帶著許多朝歌聽的似懂非懂的術語,不等聽完就按著自己理解對女子道:「開車撞你的人,好像是以車為經營的老闆,此人瘦高身材,撞你那天穿的是青綠色衣服。」

    斷定此人的身型著裝,全是根據那句「木男有意水女含情」來的,因為木型高瘦色為青,而豐潤柔美的女子也正應了水女含情。

    「對對對!他人是又瘦又高的,大師您算的太準了!」從稱呼的轉變就可以看出女子對朝歌的欽佩程度在逐次升溫。但又馬上沉吟:「但那天他好像穿的是件白色襯衫…我再好好想想…」

    一群人都在盯著女子與朝歌間的對答,幾位先生神情含蓄而複雜,說不上那是什麼反應,與女子的驚訝正形成鮮明對比。只是一聽到朝歌似乎有一樣斷錯了,眼光飄忽才有了幾分明顯波動。

    梁庫有點沉不住氣,別是有什麼失誤,那可讓人看笑話了,正要再喊「上有老天,下有長風」卻聽女子「啊」的一聲:「我記起來了,襯衫雖然是白色的,但送我去醫院時他脫下來披在我身上的外套卻是深青色的!大師,您可真神了!」

    此話一出,朝歌、梁庫連同牧大師都同時暗暗鬆了口氣。

    完全信服後,女子忍不住的說出了事情經過。原來女子大概幾個月前遇了次車禍,在護理女子的這幾個月當中,兩人彼此互生情愫,男子便趁著機會向女子表示相娶之意,到這時才知道,男子是家大型私人企業的老闆。

    等知道男子的真實身份後,女子就有些猶豫了。雖然她幾乎天天在想著能有個好男人來疼她。但隨著年華一天天逝去,以至於快臨近三十時,不得不把「好男人」的標準放低到「只要真心疼她就是好男人。」

    可現在終於遇到一個比她最初「好男人」標準,還高出幾倍的好男人出現的時候卻猶豫了,畢竟自己是個普通白領,雖有幾分柔美卻在年華過往中越來越瀕臨凋謝,男子的求婚不會是有錢人的一時衝動吧。

    猶豫不決之下,便想到了求神問卜。

    朝歌結合常瘋子的斷語給了女子一個滿意的答覆,更解釋說,大凡人在起運時,通常都伴隨著一些異兆。

    異兆越大,運勢越洪,就像要煮開的水必先發出轟鳴一般。

    這讓梁庫想到了自己中彩票前的那次火災,又是大加一番吹噓。

    女子自是欣喜異常,毫不吝惜的拿出一百塊錢給了梁庫,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錢要是給了朝歌,總有點失了對大師的尊敬,還是把報酬付給那個面相世俗的大師跟班好些。

    等女子離去後,梁庫彈著那張嶄新的百元大鈔得意的看著幾位先生,心想:朝歌這麼狠狠的露了一手,你們該服了吧!

    沒成想,幾位先生擺出來的表情竟然比開始還要閃爍不定了。

    要知道這幾位先生從事這種以周易為頭銜的民間心理輔導專業已經十好幾年了,最拿手的就是牽驢蒙人,故弄玄虛。

    起初就懷疑這女子是請來串通好的,不然怎麼那麼巧,算的奇準不說,而且又那麼細,連穿什麼衣服都一清二楚,這種神算對他們來說,那絕對就是事先編出來的,一句話:朝歌算的越準,他們越是不信。

    越是不信,就越是覺得朝歌讓他們幫忙找人是個幌子,說不定背地裡有瞞著什麼大事。

    牧大師最清楚這幫老哥們的心理了,急皮酸臉的:「你們到底幫不幫?不給我老牧面子是不是?」

    眾先生看老牧真的有點火了,忙敷衍著:「幫幫!不幫誰也得幫咱老哥們呀!」

    牧大師大聲補道:「是幫我兒子!」

    眾先生堆著笑:「一樣!一樣!」

    臉上雖笑,眼神虛閃,分明一副敷衍嘴臉。

    朝歌深知對付這群人的辦法,你越是看重他們,他們就越是擺譜,只能反其道而行,淡淡對眾人道:「既然有難處,那我們就另請高明吧。」說著就看了眼梁庫,轉身就走。

    這一下眾先生可耐不住了,朝歌這一走,不但得罪了老哥們牧大師,更重要的是還損失了梁庫的大把鈔票,馬上發願起誓代套人情的一片熱乎。

    不料,朝歌的話無意中刺激了隱身中的常瘋子,找人可是他的頭等大事,雖然在他眼裡沒看出這幾位先生除了面相尖酸外還有什麼本事,但朝歌和梁庫這樣求他們幫忙,也就自然跟著著急起來。

    一下子竄到幾個先生前挨個念叨:「求求你,幫幫忙!求求你,幫幫忙!」

    這樣一來可把幾位先生嚇得臉色發青,因為常瘋子死記著梁庫的威嚇式叮囑,時刻是在隱著身的,幾位先生只能聽到忽左忽右、半鬼半人的聲音,卻看不到一條影子,大白天的立時陰風颼颼起來,就連不知情的牧大師都已經驚得瞪大雙眼,四處瞧看。

    梁庫馬上火上澆油,神神叨叨的對天而念:「上有老天,下有長風,他們不答應,找人好難辦…」

    瘋子鬧的就更來勁了。

    其中一位年歲大了些,平時就頗信鬼神附體、大仙降臨的傳聞,今天親身經歷古怪,開始確信神神道道的梁庫剛才不是在糊弄他們,而對女子的神算更完全可能是大仙托朝歌之口而出的,得罪誰都不要緊,要是把大仙得罪了,恐怕連來世都不得安生了。

    腿一軟就跪了下來,不住作揖:「大仙恕罪!一切照辦!」

    另幾位也連鎖反應的紛紛作揖行禮,唯恐誠心不夠,落在人後。

    瘋子看到所有人都答應了,高興的呵呵傻笑,竟然忘記了隱身,梁庫發現不妙,大聲叫:「常瘋子,人飛了!」

    瘋子忽然想到了自己一露面,要找的人就會飛走的叮囑,馬上又在眾人面前隱了起來。

    幾位低頭作揖的先生赫然發現眼前的地上出現了一雙碩大無比的怪腳,倏忽間又消失不見,當下就更信了有大仙降臨,已經徹底死心塌地的決定幫忙找人了。

    而且從此對朝歌和梁庫敬畏有加,連正面多看一眼都不敢,最多背後偷偷問牧大師,你兒子什麼時候拜的仙?怎麼從沒聽你說過?

    牧大師就更加一臉迷茫,越來越覺得兒子這次回來的變化不只是驚人,而且是嚇人!

    快速炒紅朝歌的計畫開始順利啟動了。時間定在不久後的四月初八廟會,地點當然是屆時人氣鼎沸的觀音寺前。

    為了有效區別於古往今來同行業什麼「鐵嘴」、「半仙」類的名頭稱呼,並且又要讓人一聽就明白是算命的,經組織成員多次探討決定,把朝歌對外的宣傳形象確定為:千年等一回,百年只一次,華人首席批命巨師──朝歌!

    名字的確是誇張了點,但在梁庫和幾位先生的感覺裡,總覺得還不夠味。本想再多加幾個駭人聽聞的頭銜,都被朝歌制止了。

    要按他的性格,連名字都是多餘的,但非常時期只能用非常手段,兩方一結合,拍板定案。

    接下來就是託人在靠近觀音寺旁的巷子裡尋處老宅租了,根據牧大師的多年經驗,為了增加巨師的神秘與古樸,這老宅最好不要過於裝修,一切自然為好,用他老人家的話說:現在人太浮躁,冷不丁的發現個土的掉渣的東西,相反會當個寶。

    這讓梁庫又想起了當初誤入牧大師家裡一幕,正是這種自然的感覺讓他放鬆了警惕。

    不禁兩眼深情的凝望了牧大師好久,感慨道:「名騙就是名騙,不是誰都可以隨便做得到的!」

    梁庫為朝歌請專人進行了形象設計,從著裝到家具擺設,簡潔而古樸,淡雅又厚重,力爭做到讓人一進來,還沒等算就已經佩服得兩腿發抖了。

    這期間眾先生們更是沒閒著,幾乎動用了自己在省城裡的所有關係人脈,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

    甚至把在外省的徒子徒孫都招了回來,板上釘釘的說好,四月初八齊會觀音寺前,搞一場全省城乃至全國都空前絕後的「半仙」、「鐵嘴」大盛會。

    並且滿世界的見人就傳:四月初八的這次大盛會不但匯聚了全國算命大師免費為人批命,而且更有一位據說是五百年才出一次的批命巨師,也要破例點撥民間有緣人,真是千載難逢的絕好機緣啊!

    有這麼一群能人拼了命的折騰,在距離四月初八的短短幾天內,幾乎半個省城都在熱熱鬧鬧的期待廟會了。

    每年的農曆四月初八,正是佛教教主釋迦牟尼的誕辰,簡稱佛誕。這一天幾乎是全天下佛教徒的聖日,各地寺廟都同時舉行法事慶典,香雲繚繞,梵唱徹天。而與此同時以寺院為中心的外圍場地,正進行著具足世間之熱鬧能事的廟會。

    而在這眾多廟會之中,就要屬省城觀音寺的廟會最具恢弘與特色了。一大早的還不到五點,成片論行的小商販便已經佔滿了寺牆外圍的空地,各地趕來上香的善男信女,為了一表虔誠也已經陸續到來。

    有位年年來廟會擺攤的工藝品張家小販,發現今年的特別不同處,除了逛廟會的人比以往多了不止三、四倍,更可觀的是沿著圍牆一遛排開的算命先生。

    平時這裡常年駐紮的也就八、九位,趕上廟會的頂多達到二、三十位,但今天可不得了了,他留心數了三遍都沒數清,最保守估計都要二、三百位。

    還聽說今天來的先生給人看命一律免費,吸引的人眾左一堆右一群,連小商小販們也湊上了熱鬧,萬頭攢動中大有越來越多之勢。

    遠遠望去,更有人特意高高吊起副金字對聯。

    上聯:命大,福大,造化大;下聯:天知,地知,我更知。

    橫批:不批不知。

    有好奇的人就左右打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得知原來據說有位超大師級的批命巨師要破例點撥有緣之人,方圓幾百里的批命先生聞風而聚,都希望有幸能聽到這位巨師的批命,就算是支言片語,那也夠受用一世、兩世的了。

    至於這些先生們絕無僅有的免費算命,全當是孝敬這位巨師的。

    消息被一傳十、十傳百的迅速炒熱了起來,到處都可以聽到人們對這位神秘巨師的議論。究竟是何方神聖,萬眾期待中。

    對比於廟會一巷之隔的老宅,真是一鬧一靜判若兩極。

    此時朝歌正在老宅的院子裡靜等,梁庫不時的穿梭於老宅和廟會之間,不時報上最新行情,興奮的沒一時停下。

    本次行動,牧大師幾乎成了全權策畫師,他不急著讓朝歌出去,因為人的好奇心就像被憋住的洪水,憋的越久越是水位看漲。

    人潮最鼎盛的時候是中午吃飯前後,巨師朝歌的出現必須是恰倒好處,把這次活動煽到**。

    到時候會有兩個安排好的「有緣」之人出來請朝歌點撥,這樣安排絕不是不相信朝歌的本事,而是因為這是一次純粹的炒作活動,所以儘量把一切在非常有掌握的情況,達到最好效果。

    朝歌卻不以為然,任憑牧大師左右指揮,口濺白沫,心中在靜靜想著自己的事情。

    這一次的動作的確很大,除了炒作名氣外,同時還要保證八字的蒐集完整準確。因為很多人來算命都是頗偶然性的,可能一輩子就這麼一次,或是很久不算,而一旦要找的人被疏忽到這群人裡,那後面所做的一切都意味著毫無意義。

    所有來幫忙的算命先生,頭一天就已經被反覆告明此中要害,為了確保無誤,梁庫還遵照朝歌的意思,定製了上萬頁印著怎樣填寫生辰日期的小紙片,另再配三百多把筆,挨個給幾百位算命先生分發下去,等最後蒐集完畢統一交給朝歌。

    朝歌一直在擔心,此次行動幾乎所有人都要拋頭露面的站在明處,就怕會忽略很多重要的線索,而且眾多幫忙人手良莠不齊,沒個人暗地監督,恐怕漏洞百處。

    所以朝歌又反覆告戒只有一人在暗處的梁庫,絕不可以馬虎大意,凡事多沉下心來冷眼旁觀。

    梁庫哪裡有那樣好耐性,趕在夜裡就把為網吧和飯店已經夠忙了的阿紅拽了來,有她幫忙看場子,不只梁庫放心,朝歌也放心多了。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50
第十章 推命術(中)

    朝歌也知道,如果不拿出些服人的本事,很難讓這幾位世故圓滑的先生為你一個毛頭小子賣命。

    只是沒想到梁庫說來就來,搞的這樣突然,趁著女子往這邊走時,便留心起她的人面風水來。

    朝歌並未學過看相,只是從爺爺老牧三文傳教的有限風水知識裡,偶然悟出的一門奇學。

    所謂人面風水,也就是把人的整個頭面看成了一幅人生山水。

    以肉為土,以骨為石,以痣為砂。兩道眉毛就像樹林蔭蔽在狀若秋潭的眼睛岸邊,中間的鼻根又稱山根,漸漸隆起至鼻頭,如昂起的龍首,兩眼的秋潭之水生出兩條溪流,沿著鼻子兩邊低溝夾送。

    而圓起的左右顴骨也正巧是拱衛龍脈的護丘,與鼻溝之溪水的一護一送,凸顯鼻子的尊貴地位。

    兩條溪流最後環抱鼻翼而過,在鼻下人中的前面,匯入水池人口,最後收住水口之水不讓留散的是下頷。

    這樣,站在人中位置一看,後靠鼻山,前望水口,左右顴骨溪水護送,遠端有下頷肉丘的承上回顧,構成了一幅完整的人面風水圖。

    各式人面中,有的眼露凶光,自然所生出的溪水含惡,鼻骨瘦凸,卻是像極了禿石窮山,正應了那句:窮山惡水出刁民。

    朝歌就是根據他們之間的起伏錯落,再配合肉色,丘狀,水形,骨像等的五行生剋,來判定此人的命局如何。

    有的人與人之間的山水格局可以起到互補作用,就像他和梁庫,但基本都只能看出大致情況,或是非常突出或是特別的地方。

    當初接觸梁庫,就是因為發現了他人面風水中,藏的一個極特別的祖局。

    女子越走越近,可以看清在她左額角靠近髮根的地方有些異常,似有青白混交之色,如金木交戰,近期必有禍事臨身。

    但奇怪的是,這顏色並未入深,肌膚底里又隱隱現出潤紅之光來,如同一朵桃花逐漸綻放,心中暗加細推。

    他卻不知道這塊地方正是二十七歲的流年所在。

    等女子走到跟前,梁庫先怪叫了聲常瘋子,然後問女子的生辰,只有朝歌知道那是說給常瘋子聽的,但卻把一群先生和女子驚了一跳。

    細推之下,此時朝歌心中已有一、二數,利用瘋子正在推算八字的間隙道:「如果沒推錯,你最近一定有災事臨身,但卻因為這場禍事相反有了意外之喜。」

    女子本來以為這位與眾不同的酷哥也是來算命的,沒想到竟然是給人算命的,再聽到一出口就斷准了自己的來意,就驚訝的睜圓了一對杏眼。

    卻不知道怎樣稱謂面前這位比自己還年輕的專業酷哥,最後才語頓著:「您…您算的可真準!前不久我真的遇了次車禍…」

    女子剛想繼續說什麼,欲言又止改了話頭:「您再幫我看看這個意外之喜到底是不是真的。」

    從女子的人面風水看,鼻根稍淺,但顴骨肉色潤美,肌骨相宜,總體來看還算不錯,只是還說不出這先禍後喜的具體過程。

    正愁如何對答,忽然耳邊一癢,聽到常瘋子的悄悄聲:「她不是我要找的人。」說完便沒了下文。

    朝歌心裡暗暗叫苦,忘了叮囑,除了看是否是要找的人,為了打出名氣,還要詳細算出來人的其他事情。

    現在幾位先生都眼巴巴的看著這場戲呢,要是演砸了,這幫人精把你看扁了不說,休想讓他們全力為你辦事了。

    梁庫一邊也看出要壞事,乾脆大聲對空反覆念叨:「上有老天,下有長風,常瘋子呀常瘋子,快點過來快點過來…」

    然後便小聲的對著空氣悄悄的說起話來。

    一群人眼看著神神道道的梁庫像是被鬼附了體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心裡都暗想:看來這小子的確有點神經。白領女子要不是朝歌一口說中了她的心事,恐怕現在也早遠避而去了。

    朝歌看得出,梁庫一定是在讓瘋子算得仔細些,當務之急不能冷場,觀這女子眉間雖有暗愁,眼波卻藏喜色,再結合那朵隱隱綻開的桃花,朝歌初斷這喜事似乎與男女之事有關,於是道:「這喜事應該與一個男人有關。」

    剛剛說完,女子就不住的點頭:「對對對!您繼續說,您繼續說。」

    沉吟半晌,朝歌耳邊終於又癢癢的響起了瘋子的聲音:「運行金輿來折桃花,木男有意水女含情,禍端初引,完滿婚局,夫妻互補大運三十…」

    常瘋子真是聽話,梁庫讓他細算,嘮嘮叨叨的幾乎大有滔滔不絕之勢,又夾帶著許多朝歌聽的似懂非懂的術語,不等聽完就按著自己理解對女子道:「開車撞你的人,好像是以車為經營的老闆,此人瘦高身材,撞你那天穿的是青綠色衣服。」

    斷定此人的身型著裝,全是根據那句「木男有意水女含情」來的,因為木型高瘦色為青,而豐潤柔美的女子也正應了水女含情。

    「對對對!他人是又瘦又高的,大師您算的太準了!」從稱呼的轉變就可以看出女子對朝歌的欽佩程度在逐次升溫。但又馬上沉吟:「但那天他好像穿的是件白色襯衫…我再好好想想…」

    一群人都在盯著女子與朝歌間的對答,幾位先生神情含蓄而複雜,說不上那是什麼反應,與女子的驚訝正形成鮮明對比。只是一聽到朝歌似乎有一樣斷錯了,眼光飄忽才有了幾分明顯波動。

    梁庫有點沉不住氣,別是有什麼失誤,那可讓人看笑話了,正要再喊「上有老天,下有長風」卻聽女子「啊」的一聲:「我記起來了,襯衫雖然是白色的,但送我去醫院時他脫下來披在我身上的外套卻是深青色的!大師,您可真神了!」

    此話一出,朝歌、梁庫連同牧大師都同時暗暗鬆了口氣。

    完全信服後,女子忍不住的說出了事情經過。原來女子大概幾個月前遇了次車禍,在護理女子的這幾個月當中,兩人彼此互生情愫,男子便趁著機會向女子表示相娶之意,到這時才知道,男子是家大型私人企業的老闆。

    等知道男子的真實身份後,女子就有些猶豫了。雖然她幾乎天天在想著能有個好男人來疼她。但隨著年華一天天逝去,以至於快臨近三十時,不得不把「好男人」的標準放低到「只要真心疼她就是好男人。」

    可現在終於遇到一個比她最初「好男人」標準,還高出幾倍的好男人出現的時候卻猶豫了,畢竟自己是個普通白領,雖有幾分柔美卻在年華過往中越來越瀕臨凋謝,男子的求婚不會是有錢人的一時衝動吧。

    猶豫不決之下,便想到了求神問卜。

    朝歌結合常瘋子的斷語給了女子一個滿意的答覆,更解釋說,大凡人在起運時,通常都伴隨著一些異兆。

    異兆越大,運勢越洪,就像要煮開的水必先發出轟鳴一般。

    這讓梁庫想到了自己中彩票前的那次火災,又是大加一番吹噓。

    女子自是欣喜異常,毫不吝惜的拿出一百塊錢給了梁庫,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錢要是給了朝歌,總有點失了對大師的尊敬,還是把報酬付給那個面相世俗的大師跟班好些。

    等女子離去後,梁庫彈著那張嶄新的百元大鈔得意的看著幾位先生,心想:朝歌這麼狠狠的露了一手,你們該服了吧!

    沒成想,幾位先生擺出來的表情竟然比開始還要閃爍不定了。

    要知道這幾位先生從事這種以周易為頭銜的民間心理輔導專業已經十好幾年了,最拿手的就是牽驢蒙人,故弄玄虛。

    起初就懷疑這女子是請來串通好的,不然怎麼那麼巧,算的奇準不說,而且又那麼細,連穿什麼衣服都一清二楚,這種神算對他們來說,那絕對就是事先編出來的,一句話:朝歌算的越準,他們越是不信。

    越是不信,就越是覺得朝歌讓他們幫忙找人是個幌子,說不定背地裡有瞞著什麼大事。

    牧大師最清楚這幫老哥們的心理了,急皮酸臉的:「你們到底幫不幫?不給我老牧面子是不是?」

    眾先生看老牧真的有點火了,忙敷衍著:「幫幫!不幫誰也得幫咱老哥們呀!」

    牧大師大聲補道:「是幫我兒子!」

    眾先生堆著笑:「一樣!一樣!」

    臉上雖笑,眼神虛閃,分明一副敷衍嘴臉。

    朝歌深知對付這群人的辦法,你越是看重他們,他們就越是擺譜,只能反其道而行,淡淡對眾人道:「既然有難處,那我們就另請高明吧。」說著就看了眼梁庫,轉身就走。

    這一下眾先生可耐不住了,朝歌這一走,不但得罪了老哥們牧大師,更重要的是還損失了梁庫的大把鈔票,馬上發願起誓代套人情的一片熱乎。

    不料,朝歌的話無意中刺激了隱身中的常瘋子,找人可是他的頭等大事,雖然在他眼裡沒看出這幾位先生除了面相尖酸外還有什麼本事,但朝歌和梁庫這樣求他們幫忙,也就自然跟著著急起來。

    一下子竄到幾個先生前挨個念叨:「求求你,幫幫忙!求求你,幫幫忙!」

    這樣一來可把幾位先生嚇得臉色發青,因為常瘋子死記著梁庫的威嚇式叮囑,時刻是在隱著身的,幾位先生只能聽到忽左忽右、半鬼半人的聲音,卻看不到一條影子,大白天的立時陰風颼颼起來,就連不知情的牧大師都已經驚得瞪大雙眼,四處瞧看。

    梁庫馬上火上澆油,神神叨叨的對天而念:「上有老天,下有長風,他們不答應,找人好難辦…」

    瘋子鬧的就更來勁了。

    其中一位年歲大了些,平時就頗信鬼神附體、大仙降臨的傳聞,今天親身經歷古怪,開始確信神神道道的梁庫剛才不是在糊弄他們,而對女子的神算更完全可能是大仙托朝歌之口而出的,得罪誰都不要緊,要是把大仙得罪了,恐怕連來世都不得安生了。

    腿一軟就跪了下來,不住作揖:「大仙恕罪!一切照辦!」

    另幾位也連鎖反應的紛紛作揖行禮,唯恐誠心不夠,落在人後。

    瘋子看到所有人都答應了,高興的呵呵傻笑,竟然忘記了隱身,梁庫發現不妙,大聲叫:「常瘋子,人飛了!」

    瘋子忽然想到了自己一露面,要找的人就會飛走的叮囑,馬上又在眾人面前隱了起來。

    幾位低頭作揖的先生赫然發現眼前的地上出現了一雙碩大無比的怪腳,倏忽間又消失不見,當下就更信了有大仙降臨,已經徹底死心塌地的決定幫忙找人了。

    而且從此對朝歌和梁庫敬畏有加,連正面多看一眼都不敢,最多背後偷偷問牧大師,你兒子什麼時候拜的仙?怎麼從沒聽你說過?

    牧大師就更加一臉迷茫,越來越覺得兒子這次回來的變化不只是驚人,而且是嚇人!

    快速炒紅朝歌的計畫開始順利啟動了。時間定在不久後的四月初八廟會,地點當然是屆時人氣鼎沸的觀音寺前。

    為了有效區別於古往今來同行業什麼「鐵嘴」、「半仙」類的名頭稱呼,並且又要讓人一聽就明白是算命的,經組織成員多次探討決定,把朝歌對外的宣傳形象確定為:千年等一回,百年只一次,華人首席批命巨師──朝歌!

    名字的確是誇張了點,但在梁庫和幾位先生的感覺裡,總覺得還不夠味。本想再多加幾個駭人聽聞的頭銜,都被朝歌制止了。

    要按他的性格,連名字都是多餘的,但非常時期只能用非常手段,兩方一結合,拍板定案。

    接下來就是託人在靠近觀音寺旁的巷子裡尋處老宅租了,根據牧大師的多年經驗,為了增加巨師的神秘與古樸,這老宅最好不要過於裝修,一切自然為好,用他老人家的話說:現在人太浮躁,冷不丁的發現個土的掉渣的東西,相反會當個寶。

    這讓梁庫又想起了當初誤入牧大師家裡一幕,正是這種自然的感覺讓他放鬆了警惕。

    不禁兩眼深情的凝望了牧大師好久,感慨道:「名騙就是名騙,不是誰都可以隨便做得到的!」

    梁庫為朝歌請專人進行了形象設計,從著裝到家具擺設,簡潔而古樸,淡雅又厚重,力爭做到讓人一進來,還沒等算就已經佩服得兩腿發抖了。

    這期間眾先生們更是沒閒著,幾乎動用了自己在省城裡的所有關係人脈,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

    甚至把在外省的徒子徒孫都招了回來,板上釘釘的說好,四月初八齊會觀音寺前,搞一場全省城乃至全國都空前絕後的「半仙」、「鐵嘴」大盛會。

    並且滿世界的見人就傳:四月初八的這次大盛會不但匯聚了全國算命大師免費為人批命,而且更有一位據說是五百年才出一次的批命巨師,也要破例點撥民間有緣人,真是千載難逢的絕好機緣啊!

    有這麼一群能人拼了命的折騰,在距離四月初八的短短幾天內,幾乎半個省城都在熱熱鬧鬧的期待廟會了。

    每年的農曆四月初八,正是佛教教主釋迦牟尼的誕辰,簡稱佛誕。這一天幾乎是全天下佛教徒的聖日,各地寺廟都同時舉行法事慶典,香雲繚繞,梵唱徹天。而與此同時以寺院為中心的外圍場地,正進行著具足世間之熱鬧能事的廟會。

    而在這眾多廟會之中,就要屬省城觀音寺的廟會最具恢弘與特色了。一大早的還不到五點,成片論行的小商販便已經佔滿了寺牆外圍的空地,各地趕來上香的善男信女,為了一表虔誠也已經陸續到來。

    有位年年來廟會擺攤的工藝品張家小販,發現今年的特別不同處,除了逛廟會的人比以往多了不止三、四倍,更可觀的是沿著圍牆一遛排開的算命先生。

    平時這裡常年駐紮的也就八、九位,趕上廟會的頂多達到二、三十位,但今天可不得了了,他留心數了三遍都沒數清,最保守估計都要二、三百位。

    還聽說今天來的先生給人看命一律免費,吸引的人眾左一堆右一群,連小商小販們也湊上了熱鬧,萬頭攢動中大有越來越多之勢。

    遠遠望去,更有人特意高高吊起副金字對聯。

    上聯:命大,福大,造化大;下聯:天知,地知,我更知。

    橫批:不批不知。

    有好奇的人就左右打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得知原來據說有位超大師級的批命巨師要破例點撥有緣之人,方圓幾百里的批命先生聞風而聚,都希望有幸能聽到這位巨師的批命,就算是支言片語,那也夠受用一世、兩世的了。

    至於這些先生們絕無僅有的免費算命,全當是孝敬這位巨師的。

    消息被一傳十、十傳百的迅速炒熱了起來,到處都可以聽到人們對這位神秘巨師的議論。究竟是何方神聖,萬眾期待中。

    對比於廟會一巷之隔的老宅,真是一鬧一靜判若兩極。

    此時朝歌正在老宅的院子裡靜等,梁庫不時的穿梭於老宅和廟會之間,不時報上最新行情,興奮的沒一時停下。

    本次行動,牧大師幾乎成了全權策畫師,他不急著讓朝歌出去,因為人的好奇心就像被憋住的洪水,憋的越久越是水位看漲。

    人潮最鼎盛的時候是中午吃飯前後,巨師朝歌的出現必須是恰倒好處,把這次活動煽到**。

    到時候會有兩個安排好的「有緣」之人出來請朝歌點撥,這樣安排絕不是不相信朝歌的本事,而是因為這是一次純粹的炒作活動,所以儘量把一切在非常有掌握的情況,達到最好效果。

    朝歌卻不以為然,任憑牧大師左右指揮,口濺白沫,心中在靜靜想著自己的事情。

    這一次的動作的確很大,除了炒作名氣外,同時還要保證八字的蒐集完整準確。因為很多人來算命都是頗偶然性的,可能一輩子就這麼一次,或是很久不算,而一旦要找的人被疏忽到這群人裡,那後面所做的一切都意味著毫無意義。

    所有來幫忙的算命先生,頭一天就已經被反覆告明此中要害,為了確保無誤,梁庫還遵照朝歌的意思,定製了上萬頁印著怎樣填寫生辰日期的小紙片,另再配三百多把筆,挨個給幾百位算命先生分發下去,等最後蒐集完畢統一交給朝歌。

    朝歌一直在擔心,此次行動幾乎所有人都要拋頭露面的站在明處,就怕會忽略很多重要的線索,而且眾多幫忙人手良莠不齊,沒個人暗地監督,恐怕漏洞百處。

    所以朝歌又反覆告戒只有一人在暗處的梁庫,絕不可以馬虎大意,凡事多沉下心來冷眼旁觀。

    梁庫哪裡有那樣好耐性,趕在夜裡就把為網吧和飯店已經夠忙了的阿紅拽了來,有她幫忙看場子,不只梁庫放心,朝歌也放心多了。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50
第十一章 推命術(下)

    千年等一回,百年只一次的華人首席批命巨師──朝歌終於出場了。

    此時,早已熟知整個行程安排的三百多位算命先生們,一同用含著無比敬仰的目光為在場萬眾期待指明了方向。

    當所有人發現這位一身簡約修長的冷面帥哥,就是傳說中的超大師人物時,剎那全場萬人息聲,接著就是一陣交頭接耳的騒動,續而潮水般的湧來。

    那三百多位先生此時又充當了護衛保鏢,拚力擋在朝歌身邊。

    按理說現在的人們早看多了這個大師、那位專家的炒作,本不該有如此衝動壯觀場面發生的。

    可見這幾百位先生的煽動工作做得很到位,而且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百姓們不管你是真炒作還是有真本事,只要你是免費的,即便你再炒他三次、四次的,他們照樣還會慷慨地湊上幾次熱鬧的。

    無疑這一次炒作是獲得了空前成功,並且在幾乎是大半個全城範圍的人口家庭內,又創新了一句人們相遇時的問候語:「今天你算了嗎?」

    而在實際的成果方面也是遠遠超出了估計,光是從先生那蒐集起來的八字就有三萬多個。

    他們之中好多都是一次就把全家人都算上了,這還不包括忘了時辰的命造,因為朝歌和瘋子都無法前往看到他們的面相,再加上人多手忙,也忘記了問其他家庭特徵,也就無從推倒出確切時辰了。

    不過這些不完整的生辰還是保存下來了,等在所有完整八字中實在找不出時,再考慮這些。

    稍做休整後,在廟會後的第三天,朝歌和常瘋子雙簧坐堂在老宅,開始對外開放了。雖然每天都定下人數絕不多算,沒算上的就都先把八字登記起來排隊再算。但每算必准的奇高命中率卻越來越把朝歌的名氣打響了出去。

    只是如此一來,瘋子有些耐不住了。

    每晚除了要全部看完登記下來的八字外,白天還要寸步不離的守著朝歌給人批命,這不跟要了他老命一樣!

    忽想出一個好主意來,要是把這些綁身子的批命法訣全教會朝歌,以後他只管看蒐集來的八字,那不快活的要上天!

    瘋主意打定,就不管朝歌願不願意,像填鴨似的,硬把全天下批命術師都夢寐以求的推命奇術傳給了朝歌。

    因為朝歌的基礎極好,沒多久就已經掌握了這門推命奇術的基本框架,通常一個八字打開,命中之事多有十之七八。

    這個概率雖然還無法跟百無一失的常瘋子相比,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達到如此境界,已經是世間罕見了。

    這樣一邊擴大影響,一邊把蒐集來的八字給常瘋子看,同時有這麼多的實際命造提供學習參考,又有絕世高人瘋大師的點撥指引,朝歌的推命術正一日千里的提高著。

    並在其中悟出許多風水中無法窺知的玄奧,生辰八字就像一個人的生命代碼,從一生下便確定了你一生鉅細無遺的人生軌跡。

    看那天干地支間的生剋刑沖,便基本斷出貴賤之分。

    但判斷定出命格本局的貴賤還只是「命運」中「命」的部分,所謂「命運」還要根據八字本局起出大小運,才算真正合成了一個完整的人生信息。

    如果再參照每年一過的流年,一個人的生老病死、婚喪嫁娶、六親遠近、兒女旺衰等,幾乎都可以精確細緻到以天為單位。

    相比起來,面相就不如八字的一覽無餘,精細通根了,這也是歷代改命為什麼都以八字為依據。

    就像流年,面相中流年的吉凶變化如果精確,就必須等到當年到來,才能通過諸多如血色等變化才能具體斷出。但也正是這一點,讓面相有了隨機性,它可以靈活顯現出人通過後天努力而帶來的變化。

    恰巧彌補了一生下來就已經固定了的八字侷限,它們之間的關係就像一里一表,一實一虛,一體一用的完美融合變通在一起。

    就在每天朝歌都深度陷入推命奇術的玄奧妙趣中時,幾位先生在牧大師的帶領下也正忙著蒐集每天慕名而來的命者八字。

    感覺起來只有隱身中的常瘋子最為清閒,大家休息空隙時,梁庫就不時的暗中逗使常瘋子弄出些古怪蹤跡來。

    一是逗逗樂、解解悶,二是讓這群時刻準備偷懶的先生們有個驚醒,大仙在時刻盯著你們吶。

    午飯過後,表演的時候又到了。

    這回加大了表演難度,他事先暗中叮囑好常瘋子取一樣稀奇古怪,平時人人難得一見的東西過來,也是為了不斷提高大仙在眾先生心中的份量,接著又是一陣裝模作樣的似咒非語,然後就和幾位先生一樣等著仙跡出現。

    因為沒有指明常瘋子具體作什麼,所以連梁庫都不清楚這一次常瘋子會弄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出來。

    轉著一雙小眼胡猜亂想之餘,同時也注意著週遭變化。

    大概還沒到一碗飯吃光的時候,梁庫脖子一癢,知道常瘋子已經站在他身後了,只是懷疑,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會是空著手吧。

    還沒等暗中去問,就聽到轟的一聲,一隻一米見方的白鋼手提箱子,忽端端的像是從空氣中扔出來一樣轟然落在地面上。

    仙跡出現了。

    不光是眾先生盯著那閃亮的白鋼箱子面面相覷,連梁庫都有點犯暈了。

    讓他弄件稀奇古怪的東西回來,怎麼是只白鋼鐵皮的箱子,難道這裡面裝著什麼寶貝東西?

    梁庫開始有些眼熱手癢了,和眾人圍上前來左看看右瞧瞧,覺著有點眼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擺弄著無意間看到箱子側面印著兩個字和一個圖案標記,待仔細看來,那兩個字竟然是「匯豐」兩字。

    匡噹一聲,梁庫手中的白鋼箱子重又掉落在地上,他終於明白了,這白鋼鐵皮箱正是匯豐銀行運鈔車上,用來裝大鈔現款的錢箱。

    暈!一定是常瘋子剛出去,就看到銀行邊幾個荷槍實彈的武警,在護持著銀行人員提送錢箱,白光閃亮的箱子,再加上這麼多大兵守衛,常瘋子準是認定這裡面裝著人人很難一見的稀奇寶貝。

    於是乎竄上前去,就像是在自家田裡摘個黃瓜似的,把個裝滿大鈔的箱子提著就走。

    先生中也有看出這是什麼東西來了,立時眼皮狂跳,看這箱子面積,再度量一下百元大鈔的面積,這裡面最少也有他個幾百萬現鈔。

    不用說都知道,人要是拿了這錢鐵定犯法,但就不知道大仙拿了這錢屬不屬於法律範疇。如果不屬於,那大仙又會不會分發給他們做獎勵金呢?幻想之下幾雙手都不自覺的摸起那隻白鋼錢箱來。

    梁庫雖然不缺錢,但對於這種非常人所能辦到的東西,對他有著相當強烈的誘惑,就像挖墳掘墓一樣,完全是一種心理在作怪。也正用手摸搓間,忽然一隻怪手憑空伸出,把箱子一提便風也似的消失了。

    梁庫忍不住喊了聲:「喂!常瘋子,你去哪?」

    回頭看見同樣無比惆悵中的幾位先生,梁庫清醒過來,手指挨個點著:「瞧瞧你們那副貪婪樣!知道不?這是大仙給你們上的一堂教育課:命裡有時終需有,命裡沒時別亂求!」

    說是這樣說,梁庫心裡也在嘀咕著:這瘋子不會是真的又把錢送回去了吧!一等感覺常瘋子再次回來,就暗中嚴審那箱子弄哪裡去了。

    瘋子理直氣壯道:「當然是哪裡來哪裡去了,再晚了天老爺會罰我的!」

    梁庫氣的咬牙:「你別蒙我,這跟天老爺有什麼關係!」但無論再怎麼問,瘋子反覆都是這句話。

    無奈之下,梁庫也就懶得糾纏了。

    想想剛才這事,又後怕起來,常瘋子思維混亂不通人情,要是下次胡走亂闖的跑到女更衣室裡拿出些什麼不倫不類的東西,那可就壞事了。趕緊警告常瘋子,哪裡都可以去,就是不准去有女人的地方。

    整件事情朝歌都已看到了,他自然明白瘋子話中含意。

    別看運術之人具備常人沒有的能力,但他們卻更加嚴格受著物質守衡的規律控制,此消彼漲,一失一得,如不遵守,必遭奇禍。

    否則以梁庫外公家遠祖的風水奇術,發財賺錢還不容易?但卻煞費苦心的積十代人的惡運,只為了成就梁庫這一人,可見術之慎用。

    這段日子對玄奧推命術的參悟,就更加驗證了這個道理。忽又想到常瘋子的隱身術,結合八字命數,朝歌有了全新理解。

    他在諸多的實際八字推命中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玄密,凡是能在同一個區域出現的人,在八字上都奇妙的隱藏著某些內在聯繫。

    或是家族親戚,或是老師朋友,或是生意往來,就算是冤家對頭,他們的八字裡都有著千絲萬縷的糾合處。

    而常瘋子的隱身術很可能就是利用了風水地勢,再結合了同一時區人的這些共通處,就把隱身術發揮到了極致,可以讓所有人同時不見。

    想到這,朝歌一震,顯然常瘋子的這種隱身術就是很好的結合了風水時區和命宮八字,不知道自己那套尚待完善的五行六甲大掌訣,與命宮八字結合,會出現怎樣結果。

    此想法只是忽而一閃,正要繼續深想,牧大師親自介紹一位看命的中年人走了進來。思路中斷。

    來巷子老宅算命的人,大都是有些來頭,或是先經過觀音寺外圍的幾位先生篩選,覺得命相有所奇異難解的才領到朝歌這裡來。

    命局有異,自然多奇。

    雖然要找的人還沒線索,但每天都經歷這麼多的奇人異事,真如同觀賞著一場場人生大戲。

    梁庫覺得有趣之極,幾乎每天都到。

    日子一長也學到了些小竅門,比如看年上與月上地支的關係,便能斷定家裡祖上有什麼變故。

    最簡單易懂的就屬年月地支的對沖了。

    地支中對沖最嚴重的有八對,子水與午火對沖,卯木與酉金對沖,巳火與亥水對沖,寅木與申金對沖。而對沖的結果通常都是爺爺奶奶有過早去世的,大多非正常病故,甚至橫凶暴死。

    梁庫就曾聽朝歌斷過這樣一個命例。來人是個女子,八字中年為辛酉,月為辛卯,正是卯酉對沖。

    再看八字的具體配置,酉金雖旺,但卯木為月令,又得日時相助木氣旺盛,年上酉金被卯木反衝而破,斷定此女的爺爺一定在地支為卯的流年過早去世,橫死於木。

    女子便大為歎服,爺爺的確在父親很早的時候去世了,那年正是卯兔之年,而且承認,爺爺是自殺上吊在家裡木樑之上的,正應了「卯兔流年,橫死於木」的朝歌斷語。

    梁庫記了這簡單幾招後,逢人便顯擺自己也快夠半個「梁鐵嘴」的稱號了,尤其是遇到那些本不太相信八字的人,便定要免費一測,一經發現對方的年月相沖便現出一副悲天憫人的高深狀,十人之中竟總能蒙對個三、四。

    看著對方的驚訝表情,梁庫酣暢淋漓的陶醉在雲端之中。

    但年月相沖並不一定就代表著祖有早亡,還要看具體斟酌日柱和時柱的配置,再加上八字排定的準確與否,都影響著命局推斷。

    所以朝歌不止一次告戒梁庫,人之八字不可兒戲,亂了人的心情是小,洩了人的鬥志卻大。

    梁庫不敢逆了朝歌,以後行事多收斂。但很快又發現了更大的推命樂趣,那便是女命中的桃花。

    因為梁庫發現,好多漂亮女孩來批命的,十之**都是為了感情一事。

    年輕點的就問自己愛情如何,稍大一點的就關心何時動婚,結了婚的便問老公是否花心,雖然這並不都是跟桃花有關,但無論已婚還是未婚,大多四十歲以前的女性,都很在意自己對周圍男性的吸引力,這可就緊密關係到桃花一事了。

    如果把這手學到了,那還不把漂亮女孩們說得心花怒放?聽得長了,也懂得了什麼吉桃花、凶桃花,牆裡桃花或是牆外桃花的。

    況且每次看到這些美女們對朝歌既好奇又愛慕的神情,真是羨慕得梁庫像是心中有個螞蟻窩般的癢癢。

    「桃花」又名「咸池」,是八字命宮裡的一個印記,作用可好可壞,如果與命局配合得當,多主為人聰慧漂亮,人緣極好,容易吸引異性。

    如果與命局配置失合,再趕上桃花氾濫,多主為人風流好色,容易在男女之事上招惹是非。

    所以有桃花吉凶之說,很多女性動不動就想旺一旺桃花,卻不知道如果命裡桃花犯煞,這桃花一動,可就是災星臨頭了。且不看歷代許多紅顏薄命者,就有桃花過旺之嫌,雖紅極一時,卻總不免多人踐踏攀折。

    這一天又來了位看桃花的女子,端莊大體,衣著簡約,卻掩飾不住雍容貴氣,雖已經年近四十,但仍是風韻不減,尤其是秀眼裡善察人意的聰慧,更讓人一見難忘。

    朝歌打開八字一驚,此婦人八字中,天月二德逢印,主丈夫必為大官大貴之人,再看此婦難以遮藏的官貴之氣,一定大有來頭。

    只是她的八字中有一凶桃花,幸好這凶桃花臨在空亡之位不起作用,但再一對照流年才發現,此居空位的凶劫桃花正與流年地支相沖,現在被衝開填實凶桃顯露,恐怕定有虛假男女之凶事來纏。

    恰巧這位端莊貴婦問的正是有關男女感情之事,語句含蓄閃爍,顯然另有隱情。

    朝歌本不想多說,但看此婦的夫星旺而純清必為好官,便點出來。你現在一定被一件感情事纏繞,想斷卻不忍心斷,乃至於不知道如何是好。又根據流年地支的特徵,一語驚人的說出這男子是否是個搞藝術的?

    貴婦頓時慧眼閃亮,一貫的淡雅得體中也不免一臉驚訝。隨即說出男子的確是搞藝術攝影的,正是他的作品讓貴婦一見動心。

    朝歌觀到貴婦八字中的桃花正是陰木之性,最喜有水來潤,一旦遇水必會盛開怒放,也正是貴婦心花搖曳之時,於是斷道:「男子的攝影作品一定以水居多,如溪流江海湖泊。」

    這次貴婦的表情更加微妙,笑意慧目中凝視朝歌良久才輕聲道:「雖然不是江海湖泊,但還是被大師言中了。雨,他最讓我心動的就是江南春雨。」

    朝歌心中微蕩,感受著越來越濃厚的玄妙之趣,造化之繁。

    一邊旁觀的梁庫就更加傻了,心裡反覆念叨:神了!神了!這東西我一定要學!

    朝歌並未繼續深問,因為凶桃氾濫必有暗昧劫數,只是認真點道:「今年桃花當劫,勸您多加提防,不如回去調查一下,也許對您有所幫助。」

    貴婦對朝歌的本事已深信不疑,不再多問,禮退告辭,言談舉止穩中有節,想來平時一定是位自持力很深的賢婦,只是流年不利,亂了心緒。

    這一去不久,大概就能有個結果出來。

    果然過了三天,那貴婦便回來了,看神情暗傷之中又似乎解脫,才道出實情。

    經過託人調查,那男子的確受一家大企業所雇,想通過控制夫人再控制有些官位的丈夫。要不是及時發現,恐怕丈夫這一世清官就毀在她的手上了。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但最終貴婦沒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從精緻小包裡掏出嶄新的一萬塊錢來,朝歌不收,早表明機緣點撥不為錢財。

    貴婦也不強求便離開了。

    巧合的是,她沒走多久,電視台和報社的人就來了,說是要採訪中國傳統優秀文化,還有青年大師。

    眾人不明所以,最糊塗的就屬牧大師,在這個行當裡摸爬滾打了幾十年,最清楚政府的態度,明裡不管,暗中卻是控制的。畢竟周易還屬於神秘科學,再加上被很多人利用行騙,當然小心控制在傳媒上的宣傳。

    現在竟然主動找上門了,這樣一來,有媒體幫忙宣傳,朝歌的名氣可就更無法抵擋了,真是千金難求啊!

    最後來採訪的女主持人才偷偷洩漏,聽說上面接到了省長夫人的電話,說是點名扶持傳統文化,你們還真有門路,竟然打動了省長夫人。

    暈!之前來的貴婦原來竟是省長夫人!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51
第十二章 賭命

    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名氣一大卻觸犯了一個人。

    此人姓齊名天,也算是在省城頗有勢力,本來同是以「周易大師」名頭混名騙利的他,與朝歌一方井水不犯河水,但因為朝歌的興起,而且是不求利只求名的迅速興起,非常事態嚴重的影響了他的利益。

    所以他很不爽,所以他決定要朝歌這個的後生小子知道,讓齊天大師不爽的後果是什麼。

    這一天,朝歌、梁庫、牧大師,還有隱著身的常瘋子,像往常一樣,大概上午九點的時候來到小巷老宅裡,準備開門迎客。觀音寺牆根底下的先生們也陸續準時就位,一切都沒什麼不同。

    大概就在九點半的時候,門外靜靜的走進來三個人,走在頭裡的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個子不高,但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像長在了一塊,尤其顯眼的是脖子,粗壯的讓人誤以為長錯了地方。

    後面跟著的兩位身子頗單薄,但陰著一張慘白的刀條臉告訴大家,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對你造成人身威脅。

    他們雖然長相各異,但行動出奇的一致,都是靜悄悄的走進院來,不急不緩的保持著一前兩後的品字型,先是站定看了一圈院內,然後就向朝歌所在的廳內走來。看起來就像是一頭小型號的犀牛,後面靜悄悄的跟著兩條凶狼。

    牧大師相面的本事沒多少,但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一搭眼就知道這三位不是什麼良民。迎上來一臉的笑:「三位是要算命嗎?有預約嗎?」

    三個人理都不理一眼,繼續往裡走。牧大師又不好硬擋,就像是一隻無處下口的蚊子,無力的與犀牛和狼共舞。

    朝歌和梁庫順著廳門也看到了向院內走來的三個人,此時正在為早約好了的兩位青年人推命。

    梁庫發覺事情有點不太對頭,站起來往外走,還沒到門口,一牛二狼就魚貫而入了。

    梁庫把臉一揚:「大哥,有事嗎?」

    三人還是不看梁庫一眼,徑直沿著廳內走,對房內的擺設東看看西瞧瞧,就像是面無表情的挑選家具。

    梁庫又問道:「這不賣家具,三位出了這條巷子往北走,那有。」

    三人繼續自顧自的走,繞了廳內一圈,最後停在了朝歌面前。領頭的犀牛抬起頭一眼不眨的盯著朝歌看。

    樣子有點像發呆,眼睛又像藏著兩窩毒蛇,讓人看了就心裡發慌。

    朝歌卻淡定冷漠的看著他,就像真的在看著一隻有點發呆的犀牛。

    人很靜,廳很靜,院子很靜,靜得能聽到發稍飄動的聲音。

    良久,犀牛才又一聲不吭的帶著兩條狼穿廳過院的走出門去。

    每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三個人整得發懵,梁庫忽然想到了什麼,快步跑到院門前對著一牛兩狼走去的方向大喊:「喂!要是真想買家具,你過兩個月再來,這房子還沒到期吶!」

    牧大師還以為梁庫要喊什麼呢,一聽是這,二話沒說拍了拍梁庫肩膀:「牛!你比他還牛!」

    房內的朝歌繼續給那兩個年輕人算命,微鎖眉頭中也在想,這奇怪的三個人究竟是什麼來頭,看那三個人的面相,典型的好勇鬥狠、混世光棍,尤其是那個領頭的,打起架來有萬夫不擋之勇,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招惹了這般人物。

    正尋思著,幾位先生中的一個急衝沖的跑了進來向牧大師耳語了一通,看緊張的神色表情,似乎跟剛才的那幾人有關,說完向朝歌瞟了一眼就又走出去了。

    梁庫在一旁聽著,神色倒沒先生那樣憂國憂民,反是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一群小混混。」

    牧大師顯然沒那麼樂觀,一等送走了那兩個年輕人,擔心的對朝歌說:「就怕要有麻煩了!」

    朝歌:「聽到什麼了?」

    牧大師:「那三個人是省城出了名的混混!尤其是那個走在頭裡的,叫牛大,平時不出聲,一出聲就要有事情,是出了名的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

    朝歌沉靜道:「我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樣個無事不來。」

    直到第三天,阿紅拿著一張本地報紙急急的走來找梁庫和朝歌,才多多少少知道了些要發生的事情。

    正是那位齊天大師出錢買了張報導,大致意思是說,自己身為周易古術的傳人,對市面上只憑看了隻言片語就來自稱大師的騙子們深惡痛絕,一定要用自己的真材實料來揭穿他們的醜惡嘴臉,讓省城的人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古術。

    報導通篇都是聲討騙子的激動言辭,因為頭一回看到這種新奇事,已經被城裡人炒得沸沸揚揚了。

    本來阿紅並未留意的,只是看到報紙裡隱晦的稱要被揭穿的騙子,是一個自稱華人首席巨師的姓牧的小子時,開始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了。

    梁庫破口大罵:「他***,這個齊天到底是什麼鳥人?想比比真材實料,老子用隱身術玩死他!」

    阿紅急道:「不行!他現在已經指名道姓的針對我們了,如果他出了什麼事,就更有藉機炒作的理由了,還說什麼定好了日期與朝歌單挑。」

    朝歌淡淡道:「不知道是怎樣的單挑法?」

    阿紅:「聽說兩天後就選在觀音寺前,請公證人隨便在圍觀者中選出幾個男女老少來,然後他和你當眾批命,命稿一出就知道誰是真材實料了。」

    梁庫笑了:「哈哈,這鳥人不是送死嘛!」

    朝歌卻皺了下眉:「恐怕沒那麼簡單!」

    阿紅盯了眼還在傻笑的梁庫:「沒那麼簡單。你們聽說過牛大這個人嗎?」

    此話一出,梁庫就「哦」了一聲:「這麼巧,你說的是哪個牛大?」

    阿紅:「還能有哪個牛大呀!」

    沒等阿紅繼續說,朝歌已經完全明白了齊天大師的用意,問阿紅:「那個牛大是不是已經被那位齊天大師收買了?」

    阿紅驚奇的道:「你早知道了?差不多就是這麼回事,雖那牛大沒明著說,但話裡話外就是那個意思。」

    梁庫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這樣一來,被選出來的人就算是中立的,但怕得罪地痞牛大,朝歌算得再准他們也不會承認的。這齊老鳥實在是夠陰的了!」

    一直旁聽的牧大師擔心朝歌吃虧,畢竟惹不起地痞,就勸道:「我看還是忍忍算了,要不求求大仙幫忙?」

    牧大師指的當然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常瘋子,這一下提醒了梁庫:「哦對對!我怎麼把他給忘了。」

    剛想唸咒似的把常瘋子叫來,卻被朝歌止住了,朝歌主要想的是,畢竟還要在省城找人找下去,要是硬來,搞不好控制不了,如果去找省長夫人出面,也很容易解決這事情,但那絕對不是朝歌的性格。

    低頭想了想,微微露出一絲笑意:「我們試試用另一種辦法。」

    通常發現朝歌笑的時候,梁庫也一定會跟著笑的,因為那代表著信心。

    吃過晚飯後,朝歌和梁庫按著白天就已經打聽好的路線,人不驚鳥不動的向牛大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梁庫把朝歌要打聽關於牛大的事都一件件的說給他聽,要說牛大這個人也挺苦的,還沒脫了開襠褲老爸就死了,他媽就守著寡把他拉扯大。

    說到這,梁庫停住道:「他***!這牛大的身世和我還真有點像,他要不是混混,沒準我們能成朋友。」

    然後又接著講:牛大天生是個野性子,雖然老媽管的嚴,但最終還是沒管住,牛大從小就背著老媽在外面混,因為身體壯敢下手,很快在省城的混混裡有了名號。

    但誰也想不到,就這樣一個成天游手好閒,打架生事,靠無賴手段混世的光棍卻是個少有的大孝子,平時對老媽百依百順,沒任何人敢告訴牛大媽,牛大是全城出名的混混。

    牛大媽從大概十年前就得了一種頑固血虧病…

    梁庫想再繼續說下去,被朝歌打斷了:「能確切點時間嗎?」

    梁庫回憶了下白天打聽消息的對話過程:「應該是十年了吧,我問的那個人也不太肯定。」

    朝歌沒出聲,梁庫繼續講述:那病怎麼治都治不好,沒走兩步路就乏力的要摔倒。而且最怕見到雞,一看到雞就休克。牛大為這幾乎見雞就殺,害得街坊鄰居沒人再敢吃雞,就算吃也是連捂帶藏的偷偷吃。

    梁庫嘿嘿笑道:「要說這牛大孝順還很挺孝順,可就是苦了鄰居。呵呵!」

    說話間,兩人已來到了牛大家外,這是間掩落在城禺一角的老舊青磚瓦房,省城像這樣的老房子已經越來越少了,只是這裡聚居著大批無能力遷居的老年人,所以被一直保留至今。

    梁庫一直不明白朝歌來這幹嘛,難道要找牛大單挑?

    嘿嘿,那可是絕對令人期待的。

    但奇怪的是,朝歌絲毫不像是來打架的,更相反的,在街上買了些老人滋補品一類的東西,在知道牛大還沒回來的時候就敲響了牛大家的那扇老木門。

    少頃,房間裡傳來一個老太太虛弱的聲音:「誰呀?」

    朝歌答道:「我們是牛大的朋友,是專程來看您的。」

    梁庫就更糊塗了,看樣子朝歌是專程來看牛大老媽的,真搞不懂他要做什麼。

    朝歌本就不是多話的人,禮貌的說了幾句話就不出聲了,反是梁庫沒話找話的跟老人家聊的極歡。

    臨走,牛大媽還說什麼要下床送送的,緊握著梁庫的手,分明已經不當外人了。

    一出來就道:「哎!真想不到啊,挺好的牛大媽,怎麼就有那樣個兒子!」一提到牛大,梁庫馬上又道:「我說朝歌,怎麼看你就跟沒事人似的呢?後天可就要和那個齊老鳥在觀音寺前大鬥法了!你到底是怎樣想的呀?」

    任憑梁庫的一路嘮叨,朝歌都一句未吭,好像在整理著腦袋裡的一些思路。

    等快到家了才對梁庫道:「明天去準備五百隻雞,最好是純色的白雞或黃雞,一定保證在後天我與齊天斗局時運到。

    「然後在後天你再把牛大媽請到觀音寺前來,在來之前你一定要把牛大的真實情況告訴牛大媽,讓她越生氣越好,同時記住,那五百隻雞就是專為牛大媽準備的。」

    朝歌幾乎是少有的一口氣說完,梁庫聽完已經傻在當下,他真不知道朝歌究竟想幹嘛。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51
第一章 病裡乾坤

    "我齊某一生下來就最痛恨兩種人:一種是欺世盜名,另一種是盜名欺世!

    各位應該不難看出這兩種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就是欺完了世又盜名!

    "身為周易的正宗第一千零八代傳人,為了捍衛國粹的名聲,為了捍衛省城的父老鄉親,我齊天齊某人今天站出來,要徹底揭穿那些以周易為招牌的騙子。

    我要讓他們清楚的知道,有我齊某人一天在,他們就休想取締我!"齊天齊大師正對著電視台特地來實況採訪的攝影機鏡頭,唾沫四射的發表著他的激動演說。

    齊大師說到最後一句,忽然覺得有點不妥。

    "取締"一詞大多都用在政府打擊非法社會組織上,如果換成"取代"還是不妥,那不成了對方名正言順的更他的新、換他的代?

    既然"取"字後面這樣難配字,乾脆只留一個"取"算了,但等連起來默念一遍後,又隱隱覺得哪裡有問題,"有我齊某人一天在,他們就休想取我!"究竟哪裡有問題,卻一時找不出來,齊大師不禁僵在那裡,臉上陰晴圓缺,心下怯潮澎湃。

    攝影師趁著齊大師入定間,偷偷摸出幾張紙巾,仔細擦了一遍已經濺滿大師唾液的鏡頭,然後調轉角度,我們就在畫面一點點擴大中,看到了波瀾壯闊的場景。

    此時的觀音寺前已經被圍得人山人海、水洩不通,周邊有看不到的就爬到廟牆上去,結果被寺院的和尚們攆下來,說是這樣會有因果報應,結果還是這個下去,那個又上來。

    後來和尚們干脆也懶得管了,連小和尚都搬了一個長凳出來,高高的站在上面,往人堆裡看。

    更有預感到商機的小商小販們,聞風而動,雲集而來。

    現在正是上午將近十點,賣早餐的乾脆連鍋帶灶的都端了來,遠道趕來看熱鬧的則和眾商販連吃帶聊,熱熱鬧鬧,比廟會都誇張。

    賣豆漿的矮子,瞪著一雙綠豆眼道:"我可見識過那位叫朝歌的超級大師,不但算命算得那叫一個神!你看人家那長相長得…那才叫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呢!"賣包子的大個有些不爽了:"廢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那是包子!就像你真算過似的。"矮子馬上圓滑一笑:"嘻嘻,聽說,我也是聽說。大夥都是來看熱鬧的。嘻嘻…"中間正吃包子、喝豆漿的這位吃客接話了:"我可聽說這位齊天大師也是位高人!真不知道那位年輕巨什麼師的,是不是對手啊!"賣包子的大個子:"你還別說,這位齊天大師長得還真有點與眾不同。別的不說,咱就看他那雙腿,明顯就比身子短了一大截。齊天我看是有點困難,不過入地倒是綽綽有餘了!"豆漿矮子剛被包子大個揶揄了一頓,還以為他站在齊大師一派呢,現在琢磨琢磨這話,又有點不像,一時間小綠豆眼上下猛轉。

    吃客卻不管那套:"你懂什麼,上長下短家有金碗,聽說那可是富貴相!"豆漿矮子忙出來打圓場:"哦?真的?我說我家裡怎麼都是瓷碗呢,原來是咱腿還不夠短吶!哈哈哈哈。"一句話,三個人都哈哈的樂了起來。

    原來三個人都沒堅定立場,為的都是來湊熱鬧瞎起鬨的。閒著無聊的吃客圖個開心,矮子、大個則是盼著多賣一碗豆漿、多賣兩隻包子。

    正笑著,忽聽到陰惻惻的一聲:"誰嫌腿長找我,免費上門,包治到根!"三個人一回頭,立時急速冷凍,不知道什麼時候,牛大帶著他的兩個兄弟出現在人堆裡。左右人群像是避瘟神似的,呼啦啦左右讓開一個空場,這在人滿為患的此時此地,的確是個不小的奇蹟。

    這期間,梁庫按照朝歌吩咐,也正緊鑼密鼓的張羅著。

    昨天整整跑遍了五個有活雞賣的農貿市場,才剛剛湊足白雞一百五十隻、黃雞二百隻,又跑到郊區養雞場,花高價湊全了各二百五十隻、而總數共五百隻的雞。

    其中有二十隻冠紅身巨的公雞,和母雞分裝在二十個巨大鋼絲籠子內,外邊用黑布罩好,請了四十個壯小夥子,約定好把這些雞在第二天的上午十點,準時運送到觀音寺,聽他梁庫吩咐行事。

    一切安排就緒,現在梁庫該去接牛大媽了。

    為了方便出行,粱庫特意弄來一輛電動輪椅,讓牛大媽坐上推出門來,說是帶她老人家出來走走,說不定多吸吸新鮮空氣,病就好了。

    梁庫左一句大媽長,右一句大媽短的,把老太太哄得合不攏嘴,早忘了前晚牛大回到家時懷疑起兩個人的來歷了。

    沒想到兒子交了個這麼好的朋友,當時還教訓兒子不懂人情,受了人的好處不知道是誰也就罷了,竟還胡想瞎猜的,我們家一窮二白,人家又能圖你個什麼。

    牛大則有苦說不出,他哪裡敢跟老娘說自己是混黑道的,要是把老娘氣出個好歹來,他牛大活不活的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梁庫推著牛大媽,一路行來有說有笑,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母子倆呢。

    正走著,就聽到不知從哪裡飄出來一句,比慘絕人寰還慘絕人寰的聲音:"行行好,給口飯吃吧!"牛大媽奇怪的四處看,卻沒找到聲音的來處。

    梁庫忽然覺得腳後跟像是被什麼抓住了,低頭一看差點嚇得跳起來,一個蓬頭垢面、人不人鬼不鬼的乞丐爬在地上,正一隻手死拽住梁庫的腳不放。

    牛大媽也發現了,一臉同情的道:"哎,真是苦命的人!有話好好說,怎麼不站起來呀?"乞丐聽人這麼一問,還沒回答就先咧開嘴,慘嚎著訴起血淚史來:"大媽!

    我站不起來呀!就因為替被欺負的人說了句公道話,我的腿、我的腳、我的腰都被人打斷了呀!

    "老婆跟人跑了,孩子被人領養了,老媽臥床不起了,每天還都等著我要一口兩口的剩飯活命吶!大媽,我好慘吶!"牛大媽本也是個剛烈的性子,只是歲數大加上頑病纏身,脾氣弱了許多,現在一聽到還有這等慘事,火氣騰騰的升了起來:"還有這樣的惡人!你怎麼不去找政府啊?"乞丐一聽,又是幾聲乾嚎:"那牛大是全省城出了名的混混,誰敢吶!不報警還好,一報警就更慘了!大媽,我慘吶!"聽到"牛大"兩字,牛大媽一愣,怎麼還有跟我家那個牛兒子同名的?

    乞丐一邊乾嚎,一邊用手捂臉,趁著牛大媽一愣神,偷偷向正看著他的梁庫擠了下眼。

    這下樑庫可真的跳了起來,不是嚇的,是完全沒想到。

    這乞丐正是昨天找來幫忙的幾個閒漢之一,說好了讓他們裝得越慘越好,主要是為了旁敲側擊的說出牛大是混黑道的,只要能惹牛大媽生氣就成了。可說什麼也沒想到,這傢伙竟然裝成這個慘樣!

    牛大媽就問:"你說的是哪個牛大呀?"乞丐乾嚎:"還有哪個牛大呀!全省城找不出第二個牛大呀!"梁庫看著差不多了,腳一甩,脫開乞丐死拽著腳跟的手,嚇唬道:"別在這胡說八道,騙錢要飯的乞丐我見多了!"說著,急三火四的推著牛大媽就走,背後傳來一串撕心裂肺的慘嚎聲。

    牛媽怎麼想怎麼有點不對,叫梁庫停下,問問那個牛大到底是哪個牛大。

    梁庫卻推車離開得更快了,支吾著:"大媽,別…別聽那人亂講。牛大哥除了脾氣暴了點,身強力壯,沒人敢惹之外,那…那可是大大的好人!"不勸還好,梁庫這一勸,跟火上澆油沒什麼區別,本來牛大媽還只是懷疑兩個牛大是重了名,現在就直接感覺這事似乎跟兒子有關係了,更要讓梁庫把她推回去問個清楚。

    別看牛大平時在老娘前瞞得滴水不漏,但老娘最瞭解自己兒子了,跟外人像不出聲的橫牛似的,從小就擔心走了歪路。

    一個專注得氣火正旺,一個成心火上澆油,正往前走,又一個聲音飄了出來:"奶奶行行好,買下我吧。"順著聲音望去,拐角處的垃圾堆旁依偎著一對母女,女人一臉病容,無力的摟著大概十一、二歲大的一個女孩。

    兩人身上的破衣,就像拼湊起來的無數塊爛麻袋片一樣,更恐怖的是,女孩的頭上豎著一根枯稻草,這在八、九十年前象徵著窮人家賣兒賣女。

    靠!梁庫頓時兩眼一黑,腦中狂暈。

    不用猜,這準是那幾個閒漢為了能拿多點錢,竟然把老婆、孩子都動員起來了。虧他們敢想,只有在電視劇裡看到的慘景,也能拿出來騙。

    如果說以前梁庫對錢的力量還理解不深的話,從現在開始已經深不見底了!

    上了年紀的人卻通常沒這麼理性,再加上常年不出外,牛大媽早被眼前的慘景揪心扯肺的了,顫著聲不停的念叨著:"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梁庫推車到前。

    那女人半合著眼睛如在彌留之際,卻沒忘了至關重要的台詞:"我男人的鋪子被人使壞騙去了,一時想不開,撇下我們孤兒寡母的就上吊走了,我…我也快活不長了,求…求您收留下這可憐的孩子吧!"不等說完,牛大媽已經流下淚來。

    梁庫也差點掉下淚來,靠!這幫傢伙實在是太專業了!就順著接話問:"你…你別跟我說,這也跟牛大哥有關係吧?"這一引領,牛大媽也糊裡糊塗的被拐帶了,抹了把淚,滿眼疑惑又擔心的等著女人回答。

    女人喘了好幾口氣,才緩緩的搖了搖頭:"不…不叫…牛大哥…"聽到這,牛大媽不禁鬆了口氣。

    梁庫轉著一雙小眼問:"那叫什麼?"女人幾乎是有進氣沒出氣的,勉強接著道:"叫…叫…牛大!"這回梁庫二話沒說,推著車就走。

    牛大媽也奇怪的沒再要求梁庫把車推回去問個究竟,因為她老人家被連哄帶騙的,早認定了那個牛大就是自己的混兒子。

    十幾年沒生的氣,現在一併補回來了,此時連梁庫推車的手,都已經感覺到老太太的身子在發抖。

    "你跟我照實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梁庫其實等牛大媽這句話已經很久了,偏又一副欲蓋彌彰的躲閃狀,只等到牛大媽的火氣快要爆發的時候,便一古腦的把牛大連有帶無的英雄事蹟,一乾二淨的全倒給了牛大媽。

    聽完後,牛大媽只烈火熊熊的說了三個字:"他在哪?"在往觀音寺的一路上,牛大媽沒再問梁庫一個字,也沒說一句話,大概是憋足了勁,要在牛大一人身上爆發。

    梁庫心裡直嘀咕,看樣子事情是越鬧越大了,就不知道朝歌要如何把這場大戲收場。

    就在梁庫連哄帶騙的帶老太太往觀音寺進發的時候,朝歌獨自一人入場了。

    朝歌的進入立時引起了一陣騒動,有趣的是,引起騒動的主要原因是,不知道忽然從哪裡冒出來相當多的大姑娘、小媳婦,為了一睹傳說中的帥哥大師,使出了全身柔勁,拚命往前排擠。

    而看到有便宜可佔的大小爺們,也跟著如影隨形的拚命擠,吃足了豆腐霜淇淋。

    但他們還是自動的給緩步走入的朝歌讓出條道來,就像狂波人浪中生生的分出一條人溝,突顯出動者越動,靜者更靜。

    記者們的閃光燈也開始忙活起來,當七嘴八舌的問到朝歌的相關問題時,卻只聽到朝歌淡淡的一句回答:"出來走走。"明顯朝歌雖然一人到來,瞬間引起的轟動遠遠超出了齊天大師不知多少倍,齊天大師本來剛才還是焦點中心,現在卻被幹干的晾在那裡,好像他們之前的努力,全是為了迎接朝歌出場,不禁一陣心裡狠罵:我付錢吃飯的請你們來,可全***當我不存在!

    還是牛大頗講義氣,畢竟收了錢的。三人還是一前兩後的走近朝歌,和緊緊圍著採訪的一群記者。走到哪裡,哪裡都自動解散。

    城裡人都知道,寧可把員警打一頓,也千萬不要惹這三位爺半根寒毛。正所謂閻王好說,小鬼兒難纏,眼下他們儼然成了公證人。

    在牛大三人的強拉硬拽下,剛才那位笑齊天大師腿短的豆漿矮子被選中了。

    哭喪著一張臉,像是被拉去砍頭一樣的拉到了空場中心。

    齊大師開始當仁不讓的給豆漿矮子批命了。

    在牛大的虎視眈眈下,豆漿矮子對於齊大師的斷語哪有半個不字,就算現在齊大師說自己是他親爹,恐怕也要堅定無比的應承下來。

    這樣一來,齊大師就更加信心十足的信口開河了,他每斷一句,豆漿矮子就重重的點一次頭,接著,他就得意的看一眼這邊風浪不驚的朝歌。

    等已經算完,豆漿矮子還在一個勁的點著頭。

    朝歌並未急於參與批命,而是對著正一臉得意的齊大師道:"既然大師批得這樣准,我就換個人來陪襯一下吧。"此時場中的主動權都在齊大師和牛大的掌握中,就算再找出個人來批,相信牛大眼睛一瞪,朝歌要找的人必定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嘿嘿,不管怎樣,這場賭,朝歌是輸定了!

    圍觀中多數傾向朝歌的,都已經看出此暗套,紛紛為朝歌惋惜,尤其是大姑娘與小媳婦們,嘆出一片嬌聲。

    齊大師與牛大交換了下眼神,暗暗的露出一絲陰笑。

    當然,重新再找出個人,一定要由中間人來抽定的,也當然這麼重大的任務,還是需要身為公證人的牛大來完成的。

    牛大剛要吩咐兩個兄弟進人群,再拽出一位軟桃子來,朝歌卻道:"這個人不需要向外找。"齊大師好像沒聽明白,牛大也正琢磨朝歌這句話指的是什麼,卻發現此時朝歌那雙閃爍著冷淡之光的慧眼正看著他,接著就聽到朝歌靜靜道:"就是你。"齊大師、牛大兩人更糊塗了,這小子究竟想搞什麼,就算想自殺,也沒必要這樣著急。

    朝歌看著兩人,嘴角微微一翹:"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說出來沒意義;將來的事又太遠,印證上來不及。不如我們就算算這位牛大身上,即將要發生的事。"朝歌嘴角這一翹不要緊,就像是秋肅的天空中略過一抹彩虹,在他一直淡而冷峻的臉上,突地多了一絲琢磨不透、而又牽動人心的複雜。

    這一刻殺人無數。

    牛大的眼睛比牛還大了,實在猜不出面前這小子的心意,反而一哂:"好啊!

    你就算算在我身上就要發生個啥。"一邊的齊大師沒混混那股潑勁,正在心裡上下盤算著,會不會掉進朝歌的什麼套子。

    只聽到朝歌接著道:"你母親是不是患了將近十年的頑疾?"牛大一下子聯想到前天晚上的事,本能的意識到,對面這個捉摸不透的小子,會不會拿老娘來威脅他。臉唰的陰了下來:"前天晚上是你?"朝歌凝視著牛大點點頭,好像存心把牛大的神經繃起來。

    牛大開始不自覺的摸向別在腰後的那把二尺尖刀了,多年的混混生涯,已經讓他養成了一種條件反射,一旦感覺到嚴重威脅,他隨時都會準備全力反擊。

    何況這一次的威脅更加嚴重,因為在這之前他從來沒想過,會有任何一人敢動自己老娘的主意。

    而這種境況對朝歌也實在是極其危險的,如果他一直不肯動用術力的話,面對牛大還有他兩個兄弟的致命攻擊,是很難全身而退的。

    此中凶險,在外人看來就更加心驚肉跳了。

    朝歌卻依然不緊不慢的,給已經一觸即發的牛大神經,繼續上緊發條:"我斷准,馬上,你的母親就會出現。"牛大已經不再細想朝歌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涵義了,不管是正話反說的威脅,還是真有此事,他都需要以最快的方式,把朝歌控制在自己手中,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保障老娘的安全。

    暴光一閃,牛大的雪亮二尺尖刀已經砍向朝歌了。

    這麼近的距離,就算朝歌臨時決定動用術力,恐怕也要慢上半拍,圍觀人眾中已經有人發出了尖叫。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52
第二章

    笑的像妖精忽然,千鈞一髮之際,人群裡傳出一聲斷喝,雖然聲音不算很大,但在牛大聽來卻如同霹靂一般,刀頓在半空,轉頭向喝聲望去。

    人群紛紛閃讓,一個市井小子推著一輛輪椅走來,輪椅上那位怒氣升騰的老太太,可不正是牛大媽。

    牛大頓時大腦一片空白,就那樣舉著刀僵在場中。

    牛大媽本就一肚子暴怒,又親眼見兒子耍混,一腔火氣馬上脫口罵出:"你這個混帳東西!"牛大像是被抽去筋的癱牛,噹啷一聲,尖刀落地,雙膝跪下。

    梁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來個導遊話筒,一手推車,一手舉起話筒喊道:"各位讓一讓,好菜上桌了!"隨著話筒聲,梁庫身後魚貫走入四十個壯漢,兩人一組,都抬著一個罩著黑布的大鋼絲籠。

    眾人交頭接耳,疑聲滿場,都猜不出這拿著話筒的小子在搞什麼怪。

    待四十個壯漢把二十個大籠全部抬入,並緊挨著牛大媽放下來後,梁庫對著牛大和眾人一笑:"這二十籠東西,是我老大送給牛大媽的禮物,哈哈,這東西可好啊!燉湯補心,吃肉補身,老少皆宜,家庭必備!"說完,便對守在籠邊的四十個壯漢大聲喊:"注意了!聽我口令:一、二、三…獻寶!"梁庫這邊聲落,鐵籠那邊布起,呼啦啦、齊唰唰的露出滿滿二十巨籠的五百隻雞來。

    平時聽到一聲雞叫都心驚肉跳的牛大媽,現在忽然突地被五百隻雞圍在其中,頓時一口氣湧在心口,全身僵直。

    牛大被眼前這種作夢都沒想到的情景給震呆了!

    圍觀的所有人眾也暫時性的大腦缺血。

    擠在周邊的人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怎麼忽然都沒了聲音,各個都大眼瞪小眼的,豎起耳朵往裡聽。

    梁庫就在一片寂靜中清了清嗓,再次舉起了導遊話筒,這次的行徑就更加古怪了,他沒有說話,而是大聲的學起了公雞打鳴。

    帶動下,雞籠內分裝的那二十隻健碩的大公雞,也跟著叫了起來,先是此起彼伏,接著連成一片,離得近的人眾第一次感覺到,連雞打鳴都會讓你震耳欲聾。

    可想而知此刻牛大媽是如何感受,氣塞在胸,血脈翻湧,一張本來慘白的臉,現在一陣紫一陣紅。

    看著痛苦中的老娘,清醒過來的牛大開始發狂了,抓起刀,瘋了似的衝向梁庫。

    本來這頭牛打起仗來就有萬夫不當之勇,現在這頭牛已經變成了瘋牛,沒人可以想像他這一沖之後,會有什麼後果。

    梁庫也有點傻了,第一反應就是看向朝歌,心裡一聲:老大救我!

    奇蹟總是發生在最後一刻。

    像火車頭一樣的瘋牛,就在不可阻擋地狂奔向梁庫的時候,牛大媽憋在胸口的那口惡氣一貫而通,化作比之前更加響亮的暴喝。

    世間之事就是這樣奇妙,水能穿石,柔能克剛,一環套一環,一物降一物。

    瘋牛一樣的牛大最怕老媽,只因為一個"孝"字了得。

    於是,萬牛狂奔之勢被再次點穴擋下。

    如果說,這次奇蹟幾乎讓梁庫全身的液體都化成了汗水,瞬間湧出,那接下來的這個奇蹟,則是讓牛大差不多把全身的沸血,化成了眼淚,奪目而出。

    因為牛大忽然發現,幾乎癱瘓了十年的老娘,竟然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不但站了起來,而且竟還走到他身邊,一巴掌打了下來,啪的一聲重重落在牛大身上。

    這一巴掌讓牛大說不出的高興,真恨不得這巴掌再重些,因為這說明老娘好像已經回到了十年前的樣子。

    看著蠻牛兒子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流淚,牛大媽也忽然意識到,現在發生在自身上的這個奇蹟。

    就在這一怒、一驚、一氣之下,身體裡好像被衝開了一道關口,瞬間氣機暢流,全身絡通。

    梁庫已經轉回魂來,看著眼前一切,雖然還不懂朝歌用了什麼法子,但可以肯定,朝歌吩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這位牛大媽治病。

    他對著驚喜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牛大母子,無力的乾笑兩聲:"呵呵,我們老大這次出…出來,不是為了跟人斗術,而是…而是給牛大媽治病。"說完,就一屁股癱坐在那張電動輪椅上,剛才的驚嚇太過度了。

    牛大母子一齊轉頭向朝歌望去,才發現,朝歌已經一聲不響的,默默向人外走去。

    圍觀人眾齊唰唰的讓出一條通道來,看著一路走去的這個瘦高而冷峻的年輕人,就像看著一位剛剛力敵千軍的大將軍,靜默著,震驚著。

    而之前就已經被朝歌深深吸引的那些女人們,此刻魂魄搖蕩,可望而不可求中,一雙嫩手捏的生痛,一顆芳心疼得發顫。

    這邊廂的牛大,對著朝歌背影咚咚幾個頭磕了下去,又對老娘發誓:"從今天起,如果牛大再混黑道,就把一雙手剁下來!"牛大媽這才稍稍消了點氣,她知道,兒子雖然渾,但說話算話,言出必行。

    卻又聽到兒子有點支吾:"只是…只是在這之前,兒子還有最後一件事要辦。"別看牛大平時橫行街市,打起架來像瘋牛一樣,但在瘦弱的老娘面前卻乖得像綿羊,這在怕慣了的眾人眼裡,真是說不出的不可思議加有趣。

    看著兒子有點心虛的樣子,牛大媽心想這渾小子又要做出什麼渾事來,剛要發怒喝問,牛大趕忙說出來:"媽,我牛大從今天起,全省城只認朝歌一個人!

    所以…所以我現在要去拆一個人的招牌。"說著,就轉頭向正發呆的齊天齊大師看去。

    牛大媽順著兒子的目光方向看了看,忽的又一聲暴喝。

    牛大嚇得一哆嗦,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老娘會怎樣。

    懼了片刻,沒想到卻聽牛大媽喝道:"那你還等什麼!"原來,一路上樑庫早把牛大和齊天勾結一起的事情,加油添醋的說給牛大媽聽了,生性剛烈的牛大媽,最看不上那些掛羊頭賣狗肉、仗勢欺人的傢伙,這齊大師自然堪稱此類人物的典範。

    等牛大終於明白老媽的話意後,呼的站起來,領著兩個兄弟,就直奔齊天的周易相命館去了。

    經過齊天身邊時,齊天一屁股癱在地上,哭道:"這下全完了!"真是機緣湊巧,造化弄人,誰也沒想到,這一次洶湧襲來的風波,卻讓朝歌的名頭更加如日中天了。

    很長一段時間內,全城上下都在津津樂道著朝歌的神奇逸事,那用來治癒牛大媽十年頑症的五百隻黃白純雞,也真的一鳴驚人了,被傳得神乎其神,爭搶著要買回家當寶物珍藏。

    梁庫也越想越好奇,非要朝歌告訴他究竟施了什麼奇術。

    朝歌耐不住梁庫的死纏爛打,便頗費了番唇舌,解釋事情的原委。

    原來,早在第一次看到牛大時,朝歌就發現,牛大雖然是個混混,但骨相中卻是個難得的大孝子。

    而且他人面風水的母宮中,還觀出有隱隱氣淤之色。

    當和梁庫去了趟牛家後,閒談和觀測中就明確的知道了,牛大媽的這個頑症,完全是因為八字命局中的時辰,行到晚年大運被合住,導致原來的命局五行發生阻塞,命機不通,暗病漸生,再加上沒有明眼人的指導,起居飲食都不懂得如何避諱,結果久而久之氣血雙虧,臥床不起。

    而牛大媽一直很懼怕的雞,卻是起著微妙的作用。

    牛大媽之所以怕雞,那是因為雞的屬相,正與合住命局時辰的凶煞對沖,每次對沖都會引起牛媽的神經恐懼,本能的就越來越怕起雞來,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大運把命辰越合越牢,病情加重。

    重病要下猛藥是一個道理,朝歌就是利用那五百隻純色雞,把對沖的力量提高到極點,從而把阻塞命體的合局衝開,再加上盛極一時的那一驚一怒,徹底把牛大媽體內淤積了近十年的氣脈,刺激運轉起來。

    "聽完老大話,勝吃十頭豬。老大,你真牛!你比十個牛大還牛!"梁庫聽完解釋,豎起兩個大拇指,開始猛拍馬屁。

    轉又回想到瘋牛揮刀的驚險處,隨後感到害怕道:"哦,對了朝歌,你只要隨便起個局、掐個訣的,就可以制服牛大了,還用得著費這麼大的力氣?"梁庫當然還不知道,朝歌那套大掌訣因為有個致命的缺欠,每次擅用都可能導致不可預料的後果。

    而這次更多了另一個原因:一是想借這個機會給本是善良的牛大媽治病,二也是因為如果用強,雖然可以暫時把牛大制住,但以牛大的性格一定是身服心不服,最後還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所以決定以柔克剛,巧施妙局。

    如果要解釋這些,不知道又要浪費多少唇舌,朝歌不再作答,又去潛心研究各式命局了。

    梁庫一時無聊,忽然又想起了常瘋子,不知道當時他在不在場,這驚心動魄的兩天,老傢伙都幹什麼去了。

    大喊兩聲:"常瘋子!常瘋子!"見沒反應,就又喊著向外找去。

    隨著朝歌的名氣越來越大,八字功夫也漸漸增長,朝歌越來越有一個強烈意識,他很想知道自己的八字,又蘊藏著怎樣的奧秘。

    對於研究命相的人,通常都是先給自己算,但因為朝歌的種種特殊原因,無論是面相還是八字,都給人一種霧裡看花、水中望月的感覺,即便是神算非常的常瘋子,都頭痛不已。

    但從那與生俱來的感知力上,又讓朝歌清楚的察覺出,冥冥中一直有根繩索在牽引著他,以至於讓朝歌陷入到痛苦的命運掙扎之中,越是想拚命掙脫,就越是深縛其中。

    這一晚,獨自一人時,他終於慢慢推演開自己的八字。

    這本是極其簡單而普通的事情,在朝歌身上卻表現得如此沉重。

    但絕對出乎意料的是,就在朝歌懷著複雜心情,一點點推演開自己八字的時候,他忽然發現眼前的這個八字,普通得如同一個販夫走卒。

    他真開始懷疑這是不是自己的八字了。

    抑或是另有原由,因為如此平凡普通的八字,又怎麼會使得常瘋子大喊頭痛呢?莫非是自己的功夫尚淺,還無法窺其命奧?

    反覆思索間,又從頭推了幾次,結果還是一樣。

    難解之下,不禁生出幾多心煩意亂,就像忽然墮進了一個黑暗無光的空間,沒有聲音,沒有時間,沒有邊際。

    沉鬱中,朝歌無意識的在夜街中遊走。

    看著一張張迎面而來的臉,有沉迷,有快樂,有痛苦,有迷茫,就像掛載著幾十年的命運長列,閃著光,帶著聲,一個個擦肩而過。而自己又與他們有什麼不同嗎?

    即便是掌握了並非普通人可以窺見的命運玄奧,但在滾滾的命運洪流中,彼此沒有任何本質的區別,都像在黑暗中摸索的盲者,不知何處來,更不知將何去。

    無意間,朝歌又來到了那曾釋放自己無數躁動的創世夜總會,再次步入,恍若隔世。

    朝歌獨自找了個角落處坐了下來。

    這裡的一切幾乎都沒有改變,一年的時間,在這裡好像只是一首狂躁的舞曲,一場狂躁的舞會。

    一個相識的樂手發現了朝歌,他向已經非常狂熱的人群宣佈:"創世夜總會建成以來,最讓人瘋狂的樂手——朝歌,再次重現了!"朝歌就在一片狂熱的叫喊聲中,一步步登上了樂台,巨大的舞廳內,再次響起了熟悉的聲音:"朝歌!朝歌!朝歌!"他並沒走向風靡一時的架子鼓,也並未坐在鋼琴旁,而是拿起了一個樂手們平時自娛自樂的口琴,慢慢吹了起來。

    口琴發出的悠遠風笛聲,靜靜的,悄悄的,獨奏在整個巨大的舞廳內,所有人都不禁一愣,他們不約而同的靜下來,靜得只剩下了口琴的樂聲和朝歌。

    悠遠而寧靜的口琴,就像是一隻春來秋往的大雁,在草地,在森林,在遠山,在溪流,在大地,在天空,在宿命的遷徙中,快樂著,悲傷著,激動著,平靜著,迷茫著,完成一個生命的歷程。

    沒有所謂的人生誓言,也沒有矯情的看破紅塵,完全是對生命的一種美好而無奈的感知,朝歌用自己的寫實心情,用一種寧靜的力量,再次征服了每個人。

    太陽初升,晨光明媚。

    蟄伏了一夜的人們,又開始了新的一天。

    今天的老宅比較清靜,牧大師嫌外面的飯菜不如自己做的好吃,決定在家裡做完午飯送過來,朝歌吃著順口,他比什麼都開心。

    常瘋子因為朝歌的八字功夫日見純熟,而梁庫也不怎麼注意他,每天只是早出晚歸,大部分時間都瘋得不見蹤影。

    朝歌兩人剛剛進了老宅坐定,就看到觀音寺的一位先生,領進來個極妖媚的女人批命,那位先生邊走邊用一雙蒼蠅般的賊眼,在衣鮮肉豔的女人身上左右翻飛。

    女人越是被看,就越是一扭一擺的媚得起勁,眉眼隱約的俏人標緻,卻被濃裝豔裹的全失了本來模樣。像只春情蕩漾的大花蝴蝶,招搖著一路扭來。

    梁庫看著魂不守舍的先生暗罵:"靠!這女人不見得八字如何奇特,但媚功一定了得,把老傢伙迷得大概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等女人走進房來,一眼看見朝歌,笑的就更加妖精似的了:"哎呀,大師呀!

    你可得救救我這個苦命的人呀!

    "人都說紅顏多薄命,我那可是紅顏中的紅顏薄命中的薄命了!雖說追我的人,沒一千也有八百了,可不是有老婆的,就是有好幾個老婆的!求您幫我看看,是不是桃花還不夠旺、魅力不強,到現在我的那個真命天子還沒出現啊!"女人一步兩扭,邊說邊走,本來在視覺上就已經夠刺眼的了,沒想到聲音更加的要人小命,穿過耳朵就往骨頭裡鑽,要是抵抗力不強的,恐怕馬上酥得沒一根骨頭是硬的了。

    還好,在場的除了先生已經無可救藥外,其他人都還抵擋得住。

    雖說梁庫本也是個一見美女就腿腳發軟的人,但眼前這位妖姐,卻不是他感興趣的那種類型。

    此刻他頗憂心忡忡的想:就憑這位妖姐的媚力,逆風十里都能招來一群蒼蠅,要是再把桃花旺一旺,那還不天下大亂啊!

    梁庫隨即上前一步,擋在女人面前:"要想見大師,先過我二師這一關。"趁著女人一愣神,梁庫回身,小聲把朝歌拉到一邊:"我看這女人的桃花不滅一滅,恐怕是要氾濫成災了。為了天下家庭的幸福著想,這次就讓我來吧!"朝歌雖然控心能力極強,但對這類女人的糾纏也實在感到頭痛,於是微含笑意,轉身向裡屋走去,無聲中已經默許了梁庫。

    妖姐見朝歌走進裡屋去了,有點著急:"大師大師,還沒給我算呢,怎麼就走了?"此時梁庫擺出一副十足的大師腔:"怎麼?信不過我二師的本事嗎?"妖姐看著朝歌走入裡屋的背影,稍愣了片刻,馬上又一臉媚笑的轉向梁庫:"信!信!您二師要是沒本事,那不丟了大師的臉。我信!"梁庫聽出了妖姐的話外音,把嘴一撇:"實話跟你講,要論別的本事我可能不比大師,但要說著批八字桃花的功夫,那可是一絕呀!"不管梁庫這句話裡的水分有多大,但多少還是說出了些實際情況,這些日子跟在朝歌身邊,別的沒學到,這關於女人桃花一事,的確一鱗半爪的懂了些。

    他平時見人就以桃花專家自詡,加上花言巧語的見機行事,十個倒有九個被蒙得半信半真。

    妖姐一聽"桃花"二字馬上來了精神,當下就把一個年月日時報了出來。

    梁庫沾著唾沫,翻開厚厚一本萬年曆,因為排人八字是看農曆的,他可沒朝歌的本事,千變萬化的八字、天干、地支,不用看曆書就能隨手推出。

    一干一支的艱難查尋中,梁庫眉頭直皺,汗水直流。

    對面等著結果的妖姐,一臉期待中又似乎多了點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

    就差把腳趾頭都用上了,梁庫終於根據年月日時排好了八字,不禁長長的吁了口氣:"靠!這東西還真是個體力活!"梁庫正要準備找出八字中的桃花星位所在,然後大加炫耀一番,卻忽然發現這個八字中,竟然沒發現半個桃花。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52
第三章 命蠱

作者:未六羊 下載:傳古奇術TXT下載

    梁庫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又念叨著口訣:"咸池四位五行中,遍野桃花

門嫩紅;男女遇之皆酒色,為其嬌豔弄春風;子午卯酉佔中天…"

重新排了一遍,可還是不見桃花蹤影,心裡暗急,這可是第一次頂替朝歌出

頭,別搞砸了,自己沒面子倒是小事,要是傳出去,那可是丟朝歌的臉。

此時妖媚女人偏又催著:"哎呀,二師小哥呀,是不是算完了?快給我講

講。"

梁庫就更有些慌了,心想再重新排一遍,如果還是沒桃花,就胡編出些桃花

豔遇來應付了事,反正看這妖姐情眼春眉的,准少不了這些男女事。

可就當第三遍查完八字的時候,梁庫忽然一陣眩暈,眼前八字重重疊疊、晃

來晃去,連妖姐眯成兩條細縫的媚眼,都像是變成了無數隻狐狸在幻動。

這時,感覺朝歌的一隻手抓在了自己肩頭搖了搖,梁庫這才漸漸恢復清醒,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傻愣愣的看著朝歌。

原來梁庫剛才眩暈時,不小心弄倒了桌上的一個茶杯,掉在地上的碎裂聲,

把朝歌引了出來。

看著雙眼渾濁、剛剛轉醒的梁庫,朝歌奇怪他怎麼了。

梁庫使勁晃了晃還在隱隱發昏的頭,乾笑了兩聲:"呵呵,可能是腦袋經常

閒著不用,偶爾用用功就跟不上速度了,呵呵。"

朝歌讓梁庫到一邊休息休息,自己看了看梁庫排出來的八字,重新問了女人

的生辰年月日時,對照並沒錯誤,開始仔細研究起來。

朝歌細看之下,也和梁庫一樣,本來從女人妖媚的氣質看,一定是命裡桃花

太過氾濫導致的,但現在這八字中竟然沒有一點桃花星煞的蹤跡。

朝歌心中有疑,暗暗觀察妖姐的人面風水,看是否與八字契合,如果兩者不

同,那就說明妖姐給的八字大概是錯了。

可朝歌剛一把八字與那女子的面相對照,便立時感覺到微微一暈,更古怪的

是,平時身體上一有反常表現,體內的術力就會自動的流轉開來進行恢復,這一

次卻好像被麻醉了一樣,懶懶的滯留各處。

每看一次那女子的八字,這種感覺就有所加重。

在一邊已經恢復清醒的梁庫,看到朝歌有些反常,就走過來,也像剛才朝歌

的樣子,抓住肩膀晃了晃:"喂!老大怎麼了?"

說來奇怪,梁庫這一晃,眩暈越來越重的朝歌為之一醒,順手把寫著女人八

字的紙,翻蓋在桌面。

妖媚女人一直緊盯著朝歌,表情雖是不知所措的樣子,瞳孔裡卻像藏著一根

針。

她見朝歌清醒了,作出一副驚訝狀:"哎呀!是不是我的命真的很薄呀?大

師有話直說,我不介意。"

如果只是梁庫一人眩暈還不算什麼,可連自己也跟著眩暈起來,朝歌已經隱

隱察覺出這八字有些古怪,而且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但究竟古怪在哪裡還說不清楚,畢竟時間短暫,對八字的研究尚有侷限。

"這個八字,年月日時報得準確嗎?"朝歌的眼神又恢復了冷靜。

妖媚女人馬上重複剛才所報的日期時辰,一一對照後好像有點疑惑:"對呀!

一點也沒錯!大師,是不是我這個命有點…有點和別人不太一樣呀?"

朝歌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回道:"明天這個時候你再來,應該有結果給

你。"

妖媚女人顯出有點失落:"哎呀,還要等明天呀?也好,那就麻煩大師幫我

算得仔細點,雖說你這是免費點撥有緣人的,那我也一定重謝!"

說完站起身,妖精似的留下一串媚眼,又像一隻大花蝴蝶一樣,擺出了院子。

梁庫看著女人消失的方向:"人長得妖,連生的八字都能迷糊人,真是個活

妖精!"

朝歌也望著院門方向:"恐怕沒那麼簡單。"

剛想說已經多少對照出,這八字與女人的面相多有不符,很可能這女人報出

的是另外一個人的八字,但轉一想自己的八字,不也是完全與自己的面相不吻合

嗎?

朝歌凝神沉思,一時無語。

梁庫還想知道,朝歌說的究竟是怎樣的不簡單,一見朝歌沉思的樣子,就知

道這個不簡單的程度了。

他自然就想到了常瘋子,對朝歌道:"這八字一定得讓常瘋子見識見識,嘿

嘿,說不定就是他要找的人呢。哈哈,瘋子找妖精,有意思、有意思。"

不到萬不得已,朝歌總想依靠自己的能力解決問題,一直不能深入的批解這

個八字,很大原因就是因為眩暈,現在又回想起剛才兩個細節,那就是他和梁庫

彼此在搖晃對方時,本來越來越嚴重的眩暈,竟然頓時減輕了。

會不會因為自己和梁庫的命局互為補充,產生了什麼奇妙的平衡效果,所以

對那似乎可以干擾人的古怪八字,起到了拆解作用?

想到這,朝歌叫梁庫把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自己又重新把桌上寫著妖

媚女人八字的那張紙翻了過來。

梁庫不知道朝歌要做什麼,一臉不解的把手搭在了朝歌的肩上。

果然,這次再深看那八字,除了稍稍的有些不適一閃而過外,身體便再也沒

什麼異常反應。

但隨著八字格局的一點點摸清,朝歌卻越來越心驚。

這八字極其古怪,如果按照這個命格,此人剛剛出生那一刻就已經死了,就

算勉強活下來,也一定是精神異常者,絕活不過五歲就會夭折而亡。

但現在的問題是,說出這個八字的女子不但活著,而且還真實無比的出現在

朝歌和梁庫眼前。

這不禁讓人大大的生出一個疑竇:這八字真是那個妖媚女子的嗎?

如果不是,她又出於什麼原因,把這幾乎不為人有的八字報給朝歌呢?

時間很快到了中午,牧大師準時把做好的飯菜送了過來。原本古樸淡雅的老

宅,頓時滿處菜香。

牧大師的手藝的確堪稱一絕,雖沒有名師大廚的精緻,但充滿家庭式的火候

味道,卻又是大廚們永遠無法做得到的。

這讓梁庫想起了第一次在考古院裡,見牧大師燉的那鍋什麼五行羅卜湯來,

就邊吃邊和牧大師打著趣:"老牧,什麼時候再燉鍋湯來喝喝呀?"

牧大師齜牙一笑:"那還不容易,只要你掏錢,你想吃什麼,我都燉給你。"

梁庫眼睛一翻:"老牧,你這人太俗了點吧?別動不動就跟我提錢。哦對了,

這頓飯該是免費的吧?"

牧大師異常爽快的把手一揮:"別擔心,你先吃。"

梁庫剛要誇兩句,總算做了點脫俗的事,卻又緊接著聽牧大師道:"等吃完

再一起算。"

梁庫差點一口飯噎住,把筷子一放:"得!你還是先算完我再吃,不然心裡

總沒底。"

兩人邊吃邊你來我往的嘴上不停,朝歌仍是吃得很少,眾人剛飽了一半他就

已經吃完了。一個人走出院子,順著胡同慢慢踱步。

從牧家村出來眼看又半年過去了,雖說這段時間奇人奇事不斷,有關墳局的

線索,還是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

朝歌有時候也存著一絲期望,也許周圍發生的這些事並不是偶然的,但現實

的結果最後究竟怎樣,他卻沒有一點把握。

朝歌現在思考事情的時候,越來越喜歡在手裡不停的摸搓那三片古玉,掌指

間偶爾閃現的溫潤玉光,就像一隻深邃的眼睛,眨了又開,開了又眨。

牧大師看到朝歌的飯量日見減少,心中堪憂,跟梁庫也沒了鬥嘴的興致。

而梁庫心裡也存個事,他一直留意著常瘋子有沒有出現,好把那個古怪八字

給他看,說不定能看出什麼更驚人的東西來。

終於,盤子裡一隻不翼而飛的雞腿,引起了梁庫的注意,看來常瘋子回來了。

梁庫怕常瘋子又跑不見了,忙放下碗筷,怪聲念叨:"上有老天,下有長風,

常瘋子常瘋子…"

直至感覺到一股帶著雞腿味道的熱氣,往脖子裡吹的時候,梁庫便走到院外

的一個角落,低著聲:"常瘋子,你要找的人有著落了。"

話音剛落,一支啃了幾口的雞腿,就砸落在梁庫的腳面上。緊接著一雙大手

用力抓住梁庫猛搖,常瘋子已經顧不上隱身了,不停的急問:"在哪裡、在哪

裡?"

梁庫被抓得有點痛,邊哎呀哎呀的叫著,邊從口袋裡取出了那張寫著妖媚女

人八字的紙。

常瘋子一把奪過來,手忙腳亂的翻著看,可剛看了兩眼,嘴裡恐怖的念叨著

什麼,人嗖的一下就沒了影,那張寫著八字的紙飄蕩蕩的落在地上,一切都是瞬

間發生的事。

梁庫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身後就傳來"碰"的一聲,回頭看才發現,

常瘋子急不擇路,竟然和朝歌撞個滿懷。

此刻常瘋子也不再跑了,手掌結印,就地盤腿一坐,就像道人入定一樣,一

動不動。

身體天賦異秉的朝歌被這一撞,差點飛了出去,五臟六腑都像是錯了位,翻

湧不停。

梁庫拿著那張紙幾步跑過來,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看著正行氣導引的常瘋

子嘿嘿一樂:"嘿嘿,真沒想到,常瘋子比我們還反應劇烈!"

幸好沒過多久,常瘋子導引完畢,兩眼睜開,一看到梁庫就想馬上跳起來消

失,多虧朝歌和梁庫早有準備,一邊一個勉強把常瘋子拉住了。

常瘋子掙紮著,嘴裡仍不停的重複著一個字,無論梁庫和朝歌怎樣努力,都

無法讓他安靜下來。

後來梁庫乾脆把手一摔:"靠!你走吧,你再也不要回來了,是給你找人,

又不是我。"

這樣一來果然有效,常瘋子不掙紮了,但還是像小童似的,既委屈又害怕的

默唸著什麼。

梁庫又把那張紙拿了出來,在常瘋子眼前一晃:"一個八字就把你嚇成這樣,

快說說這裡有什麼古怪。"

常瘋子一看到那張紙,就跟見了鬼似的,一轉身躲在了朝歌身後。

這回朝歌隱約聽出了常瘋子反覆念叨的那個字,很像是"鼓"的發音。

他知道常瘋子必須要順著來才成,便把梁庫手中的那張紙拿過來,當著常瘋

子的面撕成幾片,然後搓成一個團,遠遠的扔到一個垃圾筒中。

常瘋子終於不怕了,看著垃圾筒的方向拍手笑,好像擺脫了一件極厭惡的東

西。

朝歌問:"你很怕看見這個八字嗎?"

常瘋子使勁點點頭:"鼓鼓!"

朝歌繼續耐心的問:"鼓又是什麼?"

常瘋子撓著頭想了一會,似乎是在努力想解釋什麼,但最終沒能想出來,又

不停的重複那個字:"鼓鼓…"

梁庫聽的早沒了耐性:"什麼鼓鼓的,是敲鼓的鼓?還是屁股的股?"

朝歌沒再讓梁庫追問下去,擔心再把常瘋子給逼急。

他想起當初常瘋子告訴自己要找什麼人的時候,是悄悄寫在手掌上的,包括

長時間的隱身,好像他什麼事都喜歡一種隱秘方式,便攤開自己的手掌,對常瘋

子慢言道:"那是什麼字?可以悄悄寫在我手掌上,只有我知道。"

果然常瘋子眼睛一亮,又是背著梁庫,在朝歌的掌心上歪歪扭扭的寫了一個

字,這次沒忘了上次的教訓,寫完了用力在朝歌的手心手背抹了抹,生怕再被梁

庫看到。然後又一陣風的消失了。

梁庫罵道:"靠!防我跟防賊似的,我招誰惹誰了?"

梁庫回頭正要問瘋子寫了什麼,就看到正陷入沉思中的朝歌。按以往的經驗,

現在最好不要打斷他的思路。

朝歌一路沉思著,並沒回老宅,而是直接朝考古院的方向去了。

梁庫跟待在老宅裡沒走的牧大師,還有幾位先生打了招呼後,也尾隨朝歌去

了考古院。

考古院的巨大資料庫中,古籍陳列,浩瀚書海,陳舊的油墨香摻雜著一種淡

淡的霉味,給人一種古老的嗅覺。

每次朝歌查找資料,都是從這裡借閱的,管理員那裡還有一台可供參考內部

網路資訊的電腦,那裡隨時都可以調出有關各類考古的第一手資料。

幾乎整個下午,朝歌都埋頭在這片古老的霉味裡,從朝歌異常嚴峻的表情,

可以清晰的感覺出一種急迫感。

真不知道常瘋子寫了什麼鬼字,讓朝歌變成了這個樣子。

梁庫閒著鬧心,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又沒辦法問,實在憋得難受,隨手抱

來一疊也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的線裝書,枕著頭就睡著了。

梁庫昏昏沉沉中,感覺自己跟一個陌生人在挖墓,明明是上了千年的古墓,

可一挖開,卻看到一口嶄新的棺材,等棺材蓋一揭開,裡面還躺具像是剛剛死不

久的屍體。

不同的是,這具屍體是臉朝下,趴臥在棺材裡的,梁庫就跟一同挖墓的那人,

把屍體翻了過來。

當死屍的臉被一點點翻正的時候,梁庫驚覺那死屍竟然在對著他笑,更可怕

的是,死屍的笑臉和帶他挖墓的人,完全就是同一個人。

梁庫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剛才惡夢情景仍歷歷在目,驚得一顆心臟突突亂跳。

此時已近黃昏,巨大的古籍資料庫內光線昏暗,原來淡淡的那種古書霉味,

隨著陰氣上漲,也越加的濃重起來,在此時的梁庫看來,簡直就是座陰森森的巨

大古墓了。

無意中,看到剛剛枕著睡覺的線裝古書,名字竟然是"招魂"兩字,心中大

喊邪門,不知道這怪夢是因為平時想挖墓想多了,還是的確跟這詭書有什麼牽連。

像是被蠍子叮了一口似的,梁庫一骨碌爬了起來,轉頭四望,正巧朝歌已經

查完資料過來,叫他一起離開,這才稍稍安了安神。

梁庫並沒敢把那個怪夢說出來,怕朝歌怪他毛手毛腳。

這考古院的資料庫是不公開的,因為牧三文的老關係才放朝歌進來的,隨便

一本古籍都幾乎是絕本,要是被管理員發現梁庫竟然枕著睡覺,恐怕連帶朝歌一

起,下輩子也休想踏進一步了。

梁庫只是問朝歌,這裡怎麼竟都是些平時看不到的稀奇古怪書。

朝歌就告訴他,在出土或傳下來的歷代古籍中,內容千奇百怪,很大一部分

都已經不適合公開出版,只能作為歷史文獻保管起來。同樣在這裡,也珍藏著大

量有關古術的一些稀世記載。

臨出資料庫,朝歌又在電腦室裡列印了兩張彩圖,邊捲成筒狀,邊和梁庫往

外走。

出了資料庫大門,一股清新空氣迎面撲來,頓時讓梁庫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剛才的惡夢已淡了大半。

梁庫這才注意到朝歌表情,雖然已經不像剛進來時的緊迫,但疑惑之情似乎

又加重了幾分。

回到家裡,牧大師已經做好了飯菜等著。

梁庫不管三七二十一,坐上去就是一頓狂喝猛吃,害得牧大師擔心朝歌不夠

吃,自己幾乎一筷未動。沒少了暗罵:這小子怎麼賴在這裡不走了,我得狠敲他

一筆才划算。

梁庫當然不能走,如果沒弄明白今天這前前後後,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一宿

牽腸掛肚的可不好受。

再說了,回去也是閒著沒事,早抱定了賴著不走的準備。

讓他沒想到的是,吃完飯,朝歌竟然主動的把梁庫叫到了自己房間裡,這讓

梁庫興奮之餘,也隱隱的察覺出一點事情的嚴重性。

房間內的佈置很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個寫字檯,一把沒有靠背的椅子。朝

歌已經把那兩張在資料庫列印的彩圖在桌面上鋪開,示意讓梁庫看。

這是兩張老舊的考古資料照片,一張上面是一個造型奇特、繪著古怪飾紋的

古陶器;一個是巨大的鐵製香爐,爐壁鏽跡斑駁,隱約也像是鑄有符號字跡。

梁庫看不懂就去看朝歌,朝歌讓他再仔細點看,於是梁庫把第一張舉到燈光

底下看。

梁庫留心看後才發現,那陶器上的飾紋很有趣,一個方型器皿上,畫了三條

像是蟲子的東西在蠕動,站立在旁邊的好像是一個披著長發的人,腰肢搖擺竟也

像蟲子一樣在蠕動。覺得有趣,心想:人、蟲一起在跳舞。

"看明白了?"朝歌問露出笑意的梁庫。

梁庫笑著:"呵呵,好像是一堆人和蟲在跳舞。"

朝歌搖了搖頭:"那不只是蟲子,而是最原始的一個象形文字:蠱。"

梁庫還記得曾零碎看過揀來的,裡面就常提到什麼蠱術的,咧嘴笑

道:"哦,原來是下蠱啊!這我知道,聽說把一堆毒蟲放在罐子裡讓它們互相吞

吃,最後活下來的那隻就被拿來做蠱王。

"嘿嘿,據說西域苗疆有好多高手哦?嘿嘿。"

正得意著,忽然意識到手裡彩圖中,那個古怪陶罐很可能就是用來養蠱的,

趕忙把它又扔回到桌面。

朝歌點點頭:"說得不錯,知道嗎?白天寫在我手心的,正是這個蠱字。"

梁庫呵呵傻笑,像是看到了白天常瘋子的糗樣:"呵呵,常瘋子一直鼓鼓鼓

的叫著,原來是這個蠱呀!"

忽又一下子聯想到了白天莫名其妙的眩暈,臉色轉青:"不會吧,老大!你

的意思是…是說我們被人用蟲子下蠱了?"

朝歌搖了搖頭並沒馬上回答,從桌面上緩緩拿起了第一張繪著古怪陶罐的彩

圖,夜燈下,神情更加凝重了:"那是一種更加極其可怕詭異的命蠱!"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53
第四章 老不正經

命蠱又叫術蠱,是一種利用數術來操控人命局八字的手段,性質有點像現在

的電腦病毒,對於電腦的系統來說,病毒是一種破壞程式,同樣命蠱對於人的八

字系統來說,也是一種八字程式。

命蠱雖然也源自周易術數,但因為其性質詭異,又常被圖謀不軌的人利用,

所以被正統術界排斥為邪術。

追其前身,這種術蠱最早在巫術盛行的漢代就有了雛形,那時候的手法為很

多人所熟悉,就是根據被施術人的特點,用特製質料製成人形木偶,再由邪士作

法,從而達到遠端遙控的各種目的。

歷史上最出名的案例之一,就是漢武帝時期的巫蠱之亂了,先後發生在西元

前一三0年的元光五年,和西元前一二八年的元朔元年,都是因為太子之爭而引

起了後宮大亂,朝野上下前後牽連十萬之眾。

曾有史學家認為,漢武帝晚年久病不癒,很可能與巫蠱之亂有極大關係。

但這種巫蠱真正發展到可怕地步,還是在唐宋之後。

隨著八字推命術的逐漸完善,術蠱已經發展到了驚人地步,原來用作操蠱的

木偶,已經被活生生的人偶來代替了。

許多命術大師在研究八字命學時偶然發現,把個別極特殊命局八字中的天干

地支,位置稍作調動後,就推導出很多可以對人起到操縱作用的詭異八字,他們

把它們起名為命蠱,但大多禁止門徒使用,生怕為禍世間。

可此術最終被邪士掌握利用,根據推導出來的命蠱八字來製作人偶。

他們通常以走街竄巷的算命先生身份出現,一遇到有人求問怎樣生男生女的

時候,便趁機按照他們的方法受孕生人,常常為了按照命蠱八字準時下生,不是

提前引產,就是延後拖產。但成功率極低,通常還未生下,孕婦與胎兒雙雙暴亡。

在人偶中,最難得的就是那些自然具備命蠱八字的人。

但因為這部分的人,大多因為命局太過古怪,總活不長,再不就是瘋癲痴傻,

所以必須要趁著還小就拐走,利用各種強制性的反常手段讓他們活下來,苦不堪

言,慘不忍睹。

常常聽說孩子有丟的,其中有一部分就是被做了這個用途。

這種命蠱人偶萬中無一,他的八字一旦被人看見後,就像無形、無狀、無色、

無味的食心毒蟲,不知不覺的鑲入你的命局當中,腐蝕你的意識。

而另一方就可以通過控制人偶來遙控,被下了命蠱的人,如同沒有意識的行

屍走肉。

就算術力奇強,一旦被下了命蠱,就像是如蛆附骨,揮之不去。

"哈哈,怪不得常瘋子一看那八字,像見了鬼似的!"

梁庫明白了為什麼常瘋子嚇成那個樣子,但又奇怪:"哦,對了,你說那個

什麼命蠱八字,看過的人就會不知不覺的被下了蠱,但我們為什麼有那麼明顯的

眩暈啊?還有,更奇怪的是,你拿手一扶我的肩膀就又好了?"

朝歌道:"那是因為你我命局有一種奇妙的合局互補性,如果我們離得稍遠,

合局相應變弱,不能以強大的合局瞬間分解命蠱的鑲入,所以反應起來比較明顯。

如果換作其他人,早不知不覺的鑲入了。"

梁庫兩眼放光:"哦?這樣一說,我倆的這種奇合命局,是不是比萬中無一

的命蠱還要難找?"

朝歌並無誇張,只是照實說道:"不是萬中無一,而是百年無一。"

梁庫就更得意了:"哈哈,看來我們倆是注定要做奇兄怪弟了!"

又頗懊惱的皺起眉:"靠!會不會因為我們哥倆名頭太響了,招來許多高人

存心跟我們比試比試?你看我們這次回來,不是這事就是那事,靠!挖墓專業戶

沒當上,倒快成了是非基地了!"

此時朝歌又拿起了桌上的第二張彩圖:"答案也可能就在這張圖裡。"

梁庫趕緊湊了過來,重新仔細的看了一遍,開始察覺這張彩圖,鐵鏽香爐壁

上的數位記號有點眼熟。

梁庫再想一想,驚訝的瞪圓了一雙小眼:"哦哦!這不是…這不是很像你

從我家對面旅館燈箱上,抄下來的邪門東西?"

朝歌深邃的眼睛在閃著幽光:"這張彩圖上的怪異香爐,是一九八二年在一

個祭壇遺址中被考古挖掘的,內部資料顯示,這是的一個巫蠱家族,那些神

秘的數位記號組合,很可能是某種數術換算方式。"

梁庫聽的來了精神:"哦?看來幫劉蛤蟆對付我們的那個女人,大大有些來

頭!和下命蠱的這位妖精姐姐,完全有得一比呀!"

朝歌抬頭看向漆黑的窗外,繼續講著那個怪異香爐:"事情沒那麼簡單。過

了一段時間,凡是一同參加研究香爐壁上銘文的,都發現了一個奇怪現象。

"一有風吹過香爐頂端,發出嗡嗡的響聲時,他們就同時產生了一種幻覺,

彷彿聽到琴樂裊裊,香菸繚繞中廳院古樸、道眾綽約,而香爐的正前方就會湧現

一座高大的神像,金光四射。"

梁庫忽然找到了一點小時候聽老媽講故事的感覺。

朝歌:"這時考古人員才隱隱察覺出,香爐上的數位記號一定另有作用,於

是請來相關的專家,結合陸續出土的其他器物,和零散殘缺的文字記事,才終於

大致弄清真相。

"這個古老家族是秘密主持巫蠱的民間組織,他們可以把一種有著奇妙作

用、叫做命蠱的八字,按數術轉換成一組數位和特殊符號,所以每當有風或是燃

香發熱的時候,就會讓人產生出各種幻覺,從而讓無知的民眾深信控巫者的神秘

力量。"

梁庫"啊啊"的張大了嘴,腦中景象隨朝歌的講述飛來飄去,似懂非懂。

而朝歌沉思中越講越細,好像一邊講,一邊悟通了曾一時解不開的謎題。

"從這上看,兩者都是同一個源頭。"

朝歌把兩張彩圖疊在了一起:"兩者都是利用八字命局來作,一個是通

過轉換成數位記號,不經意間慢慢滲透,雖然隱秘,但起效較緩;一種是直接下

蠱,利用人偶操縱,雖稍明顯,但作用奇快。"

經這一說,梁庫忽啦啦的聯想起很多,記得當初劉蛤蟆,曾形容過打電話找

他的那個神秘女人,聲音是如何的動聽、如何的女人,再看看白天下蠱的這位妖

豔女人,靠!以劉蛤蟆的鑑賞標準,那還不是女人中的極品了!

梁庫不禁脫口而出:"你是說,之前網吧作局的女人,和白天的妖豔女人,

是同一個人?"

朝歌目光炯炯,緩緩的道:"我也很想知道。"

梁庫倒吸一口冷氣,急忙給阿紅打了個電話,叮囑千萬不可以把生辰八字亂

給人算,否則被下了命蠱那可糟了!而且要留心最近周圍有沒發生什麼異常變化。

聽著梁庫為自己著急擔憂的聲音,阿紅心中很是甜蜜了一陣,偏又問是擔心

網吧還是擔心人?

梁庫正心裡有事,哪有心思打情罵俏,故意大聲道:"當然是擔心網吧了,

那可是錢吶!"

話還沒說完,那邊的小阿紅就匡噹一聲,把電話掛了。

究竟作局和下蠱的兩個女人,是不是同一個,她們又究竟懷著怎樣的意圖,

這是朝歌一直在想著的疑問,也是梁庫特別關注的。

但問題是,如何能找到她們。

梁庫很簡單的以為,朝歌不是告訴那妖豔女人,第二天上午再來一次嗎?那

就多安排幾個人盯梢,幾個人不夠就幾十個人。

朝歌卻苦笑著搖頭,那女人既然直接露面來下蠱,很可能根本不用等到明天,

今晚半夜就要在暗處催動人偶,招引我們上路了。

梁庫高興說那不正好,省得麻煩去找了。但馬上又想到剛才說的,他和朝歌

兩人八字的合局力量,正好抵銷對方命蠱,即便對方催動人偶,這邊也沒什麼反

應,那豈不也意味著無法順藤摸瓜的找到她?

朝歌為難的也正是這個問題。

雖然他可以通過拉開與梁庫兩人的距離,來弱化掉合局力量,從而讓對方的

命蠱發生作用。但又用誰來作這個引子呢?

即便他很想用自己親身來做,但那不是危險的問題,而是毫無勝算。剩下一

個梁庫,根本頂不了用。

如果用梁庫也是不妥,畢竟朝歌要始終緊緊跟著的,這樣一來,合局還是發

揮著作用,如果與命蠱再次發生對撞,很容易讓對方發覺異常。

如果跟得遠了,又可能被下蠱者鑽了空子。

而任何一個局外人,誰又神經的願意來冒這個險呢?就算有人願意,朝歌和

梁庫也過不了心裡愧疚的那一關。

一時兩難,束手無策。

這時,外邊大門隱隱傳來幾聲敲門。

一直在朝歌門外偷聽兩人說話的牧大師,躡手躡腳的走開幾步遠,又假模假

樣的開了一下自己的房門,然後才敢大步出聲走去開門。

朝歌一直知道牧大師在偷聽,他也理解,那是牧大師在用另一種方式表達他

對朝歌的關心。只是奇怪,這麼晚了還有誰來登門?

想著時,就聽到牧大師先是正常的開門聲,但緊接著就猛然聽到一聲巨大的

關門聲,然後一片死寂。

朝歌覺得有些不對,推開門向廳外的大門處看了看,只見牧大師的背影直愣

愣的僵立在緊閉的大門內,一動不動。

奇怪中,朝歌和梁庫走到門前。

此時的牧大師兩眼圓睜,一張本來就其貌不揚的臉,現在因為驚恐已經變形

得有點其貌飛揚了。

見到朝歌和梁庫出現,牧大師顫顫抖抖的小著聲:"門…門外有鬼!"

梁庫不覺可怕只覺好笑,心想一定是老牧平時騙人的虧心事做多了,才總懷

疑半夜鬼敲門,竟然不當回事的要去開門。

朝歌不信有鬼,但又怕門外真有什麼古怪東西嚇了牧大師,就用手擋住梁庫

開門的手,眼神示意梁庫先把牧大師帶回房,最後自己才慢慢拉開門。

心裡做好了應變準備,這一剎,體內術力不自覺的快速運轉起來,雖然朝歌

怕引發異變,早決定不再濫用術力,但每每感覺到危險時,體內術力還是會自動

運轉起來。

吱扭一聲,手動門開,隨著漸漸拉開的房門,昏暗的房門外完整現出一個身

形瘦長、披頭散髮的怪物來,再仔細瞧這怪物正齜著一口長牙,瘋不瘋、傻不傻

的對著朝歌在笑,可不正是常瘋子!

已經又回來的梁庫笑罵:"靠!老不正經的,學什麼不好,你學鬼!"

原來因為今天朝歌回來得早,常瘋子沒看到蒐集來的八字,於是就找到這裡

來。

別看平時常瘋子瘋瘋癲癲沒有一時是正常的,但這看蒐集來的八字,卻是雷

打不動每天必行的。

常瘋子平時都是以隱身狀態出現的,就連牧大師也未曾窺過一面,所以過往

做了很多虧心事的牧大師,今天真的遇到了半夜鬼敲門。

房內抖個不停的牧大師聽來聽去,外面都不像是鬧了鬼,於是在恐懼掙扎中,

決定開門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最終還是難免又嚇了一跳。

梁庫趕緊介紹,這是自己的鄰居加朋友,是老媽看他還沒回家,就讓他來幫

忙找。

牧大師哪裡會相信梁庫的鬼話,就算是穿開襠褲的孩子也能看得出,面前這

位半夜來客,先不說他是不是人,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絕對不是正常人!

朝歌帶常瘋子進了自己房間,讓梁庫從牧大師那裡,要來從老宅蒐集回的八

字給常瘋子看,又去廚房找了點吃的給常瘋子。

牧大師一直注意著朝歌的一舉一動,又抓緊時機把耳朵貼在門上進行窺探。

牧大師本來就覺得朝歌這次遠門回來變化了很多,雖然大部分都是好的,但

自從被觀音寺那群老哥們,認為自己兒子有大仙附體後,就開始擔心了。

現在大半夜的,又闖進來這麼位人物來,更隱約聽到梁庫跟他叫"常瘋子",

就不知道這個"常瘋子"和那個"長風子"有什麼關聯。

牧大師越想越怪異,越想越擔心,心情複雜地回了房,對著牆上那塊祖孫三

代合影不停禱告:爹呀爹,在天之靈可要好好保佑你的寶貝孫子朝歌。不求大富

大貴,但求平平安安,要是有什麼壞事化解不開,他寧願自己替朝歌承擔。

隔壁房內,常瘋子已經看完今天所有蒐集來的八字,沒什麼新發現,正吃著

朝歌拿給他的食物。

說也有趣,常瘋子神神秘秘、鬼祟鬼祟的習慣,已經深入到行為的每個角落,

就連吃東西都是別具一格。食物擺在那裡他不吃,偏等朝歌和梁庫假裝不注意時,

偷偷的摸來吃,還好像很得意的偷笑。

梁庫憋著一臉笑,捅了捅朝歌,小聲道:"老傢伙沒瘋前是不是賊王呀!現

在回來找他的賊子賊孫了。"

隨即又生出一個主意來:"朝歌,我們用他來做引子,你看怎麼樣?"

朝歌不是沒想過,以常瘋子的術力,即便被下了蠱,也應該很快就恢復回來,

不會有什麼副作用,而且有朝歌跟在身後,更多了層意外保障,可以說是最佳人

選了。

只可惜,常瘋子神智失常,一見那命蠱早逃得沒了影子,哪裡還管你什麼順

藤摸瓜、引蛇出洞!朝歌當下無奈的搖了搖頭。

梁庫見朝歌不讚成,自己瞎折騰也就沒了意思,更何況萬一把老瘋子惹火了,

在自己身上瞎抓兩把,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已經過了半夜,梁庫怕自己單獨回家被人下了蠱,乾脆倒在朝歌的床上睡著

了。

常瘋子盤腿坐在窗邊的地板上,又像老僧入定一樣,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

正在行氣導引。

朝歌稍稍有些睏倦,關了燈,側臥在床角一邊閉目養神。

房間裡很安靜,只能聽到梁庫粗壯的一呼一吸聲。看上去一切都是那麼正常,

正常得讓每個人都很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朝歌就在這種安靜正常中,漸漸進入到半夢半醒的狀態,隱約中最後一個念

頭在想:如果今晚下蠱人沒有任何動作,明天上午她又會不會準時出現呢?

大概是朝歌一直想著下蠱人,卻忽略了正常狀態下的常瘋子。

既沒有一貫的隱身,也沒有瘋一樣的消失,忽然有點反常的常瘋子,今天到

底哪裡出了問題?

就在朝歌的意識準備再深一點進入睡眠狀態時,忽然被一陣怪異的"嘎吱嘎

吱"聲磨醒過來。

朝歌身子沒有動,只是慢慢的睜開了眼,很快發現這"嘎吱嘎吱"的聲響,

是來自常瘋子的嘴裡。

他閉著眼睛,正在異常用力的咬著牙,"嘎吱嘎吱"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已經

把牙一點點的磨碎在嘴裡,讓人聽了難受得骨頭里長毛。

即便如此,讓朝歌感到怪異的並不是咬牙,而是常瘋子的表情,此刻五官在

用力咬牙中幾乎扭曲得變了形,在半明半暗的窗影映襯下,顯得更加恐怖異常。

續而,常瘋子兩眼詐屍般猛的一睜,呆了片刻,如同夢遊似的站了起來,細

碎聲中像是在房間內摸索著什麼。

自始至終,側臥在床上的朝歌,身體一動未動,眼睛一眨不眨,他努力想弄

清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要是換成梁庫,在那怪眼一睜間,恐怕早昏厥過去,做超深級睡眠了。

如夢遊中的常瘋子,終於摸到了一樣質感很強的東西,是朝歌那把沒有靠背

的椅子,雖然設計簡單,卻是用堅固的硬扎木做成的,木質堅硬,條框粗大,常

瘋子渾渾噩噩的提著它,向床邊走來。

朝歌馬上意識到了什麼,悄悄用身子護住了睡得正酣的梁庫,又把被子蒙在

自己和梁庫的身上。

失了魂的常瘋子已經走到床前,高高的舉起硬木椅,稍停了停,再舉了舉,

然後便猛力的向床上砸了下來。

朝歌抱住梁庫機敏一閃,硬木椅砸在床被上發出一聲悶響。

常瘋子緊接著又猛力的砸了幾次,每次都幾乎落在相同位置,如果不是朝歌

警覺得早,恐怕現在和梁庫就算不死,也必定骨斷筋折了。

常瘋子停住手,立在那裡不動了,腦袋僵硬的四處轉動,好像是在注意有沒

有其他動靜。呆滯的動作就如同被控制的木偶。

朝歌終於可以肯定,常瘋子一定是被下蠱操縱了。

朝歌萬萬沒有想到命蠱如此陰毒刁鑽,即便像常瘋子這樣的奇術高人,只是

看了一眼,也沒能擺脫被鑲入命局。

心驚之下不禁疑問:這下蠱的女人是誰?究竟又是為了什麼目的?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53
第五章 花娘

    下蠱的女人一定是衝著朝歌來的,但她一定沒有料到被蠱迷了魂的,卻是常

    瘋子。

    而且利用人偶操縱,只能遙遙感覺出這邊被下蠱人的大致情況,所以在黑暗

    中,朝歌躲閃並未被對方發現。

    又靜了一會,被操縱的常瘋子確定床上的人已經沒了反應後,開始僵硬的向

    外走去。

    朝歌把仍在大夢酣睡著的梁庫慢慢放到床上,並沒叫醒他,因為這一次去實

    在凶險難料。然後就跟著常瘋子走出了家門。

    夜深人靜,街區的暗影中一前一後走著常瘋子和朝歌。

    朝歌不敢跟得太近。

    遠遠的看過去,高大枯瘦的常瘋子就像是用紙紮成的人形幌子,帶著長長的

    拖遝聲,有如一個幽魂在嘆氣。

    大概走了半個小時後,拐入到一個很破舊的街區。

    即便這裡是省城,也像世界上很多大城市一樣,或多或少的都在某個角落,

    保留著一些與現代氣息格格不入的老街區。

    狹窄的街道兩邊,大都是二、三十年代遺留下來的建築,二、三層樓高,窗

    子細窄,磚瓦破敗,經歷了近一百年的風風雨雨,如今就像一群行將辭世的老人,

    靜靜的坐成兩排,守著自己的墓地。

    又拐了一個彎,常瘋子消失在一座破落的老戲院前。

    朝歌跟上前,虛掩的門縫洩出一縷淡淡的光。

    再近一點,就能隱隱約約聽到一個女人唱戲聲傳了出來,沒有伴奏,聲音很

    細,飄渺得就像是隔了一百年。

    朝歌凝神仔細探測了下週遭的風水格局,沉靜且安穩,沒有絲毫被改動設局

    的跡象,也並沒發現有暗藏的術力,便悄悄透過門縫向裡看去。

    跟這裡的老街區一樣,這座老戲院有著同樣的歷史、同樣的破敗。

    不大的戲廳裡,除了一排排從影院裡退休下來的硬板座椅,還有點空蕩蕩的

    現代氣息外,其他幾乎一成未變。

    此刻整個戲廳暗無一光,只有最前面戲台的頂棚上獨亮著一盞舞檯燈,投射

    出的燈柱,在舞台中央形成了一個圓圓的光圈,在一片黑暗中顯得刺眼。

    而更刺眼的是光圈中穿著戲服的一男一女,女的正在對著男子一字一句的清

    唱,男的呆立在當下,沒有動作也不出聲,樣子倒是像極了穿著戲服的人偶。

    朝歌心中一動,難道他們就是下蠱之人?

    臉譜描濃,彩墨勾抹得已經很難辨認出真實面目,雖然聽不清女子唱的是什

    麼,但能感覺出一腔一句唱的很認真、很動情,就像一個痴女子,正哀哀泣泣的

    傾訴著她的愛怨情愁。

    很讓人有種身臨戲境的感覺。

    只是夜深人靜的此刻,僅有兩個觀眾,一個是黑暗中僵直坐在前排的常瘋子,

    一個是門縫中朝歌的眼睛。

    原本的戲境,忽然變得說不出的詭異恐怖。

    朝歌暗暗把唱戲女子與白天妖豔女人拿來對照,一臉戲妝已無法從容貌上判

    斷,身段倒是有幾分相似,但痴情的唱腔卻又和妖豔女子的輕佻,有著天淵之別。

    會不會另有人藏在暗處?

    想到這,朝歌向身後四周望瞭望,又加強了防備。

    這時,女子唱腔為之一變,節奏加快,像是重複唱著一句什麼,而且是轉過

    身似笑非笑的,對著台下像死人幌子一樣的常瘋子唱著。

    更怪異的是,本來靜坐不動的常瘋子,聽了女人的唱詞後,竟然僵硬的拍起

    手來,可以想像得出,此刻他那一張瘋臉,也一定僵硬詭異的笑著。

    朝歌凝神仔細聽,似乎隱約聽清了一兩字耳熟的,卻一時連貫不起,再接著

    聽,又有一兩字耳熟的,還是無法連成句子。

    朝歌心中起疑,為什麼唱字這樣熟悉,卻都無法連成句子?

    於是再仔細聽。

    可想著想著,聽著聽著,那女子的戲詞卻越來越模糊、越飄渺了,等朝歌試

    圖捕捉它的時候,眼前的戲廳一下子亮了起來。

    不但亮,簡直就像維也納音樂廳一樣***輝煌,原來暗小的空間已經成了豪

    華寬闊的千人座席,此刻正貴賓雲集,所有人都站立起來向他鼓掌,樣子就像在

    歡迎一位世界級的音樂大師。

    一切都那樣真實而自然,更重要的是,這也正是朝歌曾一直深深嚮往的生活。

    他不自覺的推門而入,腳下的紅地毯一路延伸到舞台中央,那裡的一位女士

    正在向他招手,彷彿走到那裡,也就走到了世界中央。

    就在掌聲、讚美聲和誘人的招手中,朝歌一步步走向舞台,直覺裡湧出的一

    絲不安,很快被淹沒在這種嚮往已久的沉迷中。

    他還在繼續向前走著,踏著他的紅地毯,迎著他的歡呼聲,每走一步都好像

    距離他想要的生活近了一步,也向沉迷入深了一層。

    終於就在朝歌徹底陷入不能自拔的時候,直覺中發出的最後一絲不安,在他

    眼前撕開了一瞬清醒。

    眼前的一切忽然消失了,紅地毯變成了黑漆漆的戲廳甬道,鼓掌的只是僵硬

    傻笑中的常瘋子和台上人偶。

    而向他緩緩招手的,正是那位戲服濃妝的詭異女子。

    就在這瞬間,朝歌終於明白了。

    剛才女子的唱詞一定是種可以迷惑心性的命蠱,不經意的引朝歌傾聽,越是

    想聽得仔細,就越深入蠱中,朝歌千般提防中,卻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在戲詞

    裡埋下陷阱,佈局之巧妙隱秘,實在驚人。

    可沒等朝歌再細想,眼前幻覺重又恢復過來,掌聲更響了,燈光更亮了,女

    人的招手更加誘惑了。

    朝歌掙紮在一種矛盾心情中,一邊是痴迷的渴望,一邊是不安的警醒。

    更可怕的是,這種渴望隨著女人的招手越來越濃烈。

    朝歌的腳再次抬了起來,但他還能在所剩不多的幾分清醒中知道,這種蠱的

    厲害,是徹底誘發了自己內心深處的**,如果繼續任由這種**蔓延,自己最

    終會落在下蠱人的手中。

    朝歌已經沒有選擇了,要想在還沒有徹底陷入痴迷前清醒過來,只有一個辦

    法,施展五行六甲大掌訣,以最快速度制服台上的下蠱女。

    可以想像,任何一個人在親手毀去一生所追求的生活時的痛苦,尤其被術蠱

    越迷越深的朝歌。

    體內漸漸運轉起來的術力,就像揮起來的一把鋒利巨刀,慢慢向自己的美好

    渴望砍去。

    也許痛苦中的朝歌並不知道,正在他艱難掙扎的時候,台上的下蠱女完全被

    朝歌驚呆了,她從沒遇到過具備如此驚人意志力的年輕人,在她的經驗裡,命蠱

    的強大操控力是無堅不摧的。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是朝歌和下蠱女都萬萬沒有想到的。

    就在朝歌集中術力,準備向台上發出的時候,忽然周圍的所有一切都消失不

    見了,像是完全到了另外一個空間,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片枯黃的鄉村曠野。

    似曾相識的漫空慘霧中,漸漸出現了一個老朽的身影,土黃乾瘦的面皮,一

    臉陰鬱的表情,他的身後是一個微微隆起的地胎土丘,正是最後一戰中的土守望,

    出現在朝歌眼中。

    頃刻,在那一戰中所有壯烈而死的兩族人,一一在朝歌的腦海中閃過。

    尤其是小輕帶著花香、帶著微笑,漸行漸遠的時候,朝歌的一腔怒火迅速在

    體內爆開,他不再想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再想自己為什麼又突然回到了一

    年前的牧家村,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拼盡全身的術力,傾瀉在這個兩族罪人的

    身上!

    現在的朝歌已今非昔比,凝聚了兩族人完整力量的大掌訣,真的就像婉姨、

    姐妹花、阿光、午火、子水等等,全部的兩族人並肩站在了一起,百術齊運,萬

    鈞力敵,這一發出勢如江河奔流,泰山石崩。

    可朝歌並不知道,為了擺脫命蠱迷惑,他狠心運術力想制止對方時所生起的

    一剎殺心,讓命蠱的誘導發生了轉變,從而讓壓抑在體內的仇恨,像剛才對美好

    渴望一樣,無限膨脹起來,最終一發不可收拾。

    而那傾盡全力的一擊,則全部傾瀉在自己身上。

    隨著術力發出的一聲悶響後,就在土守望瞬間汽化蒸發的同時,朝歌自己也

    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朝歌才昏昏沉沉的醒來,全身巨痛中,又看到自己吐在胸

    口的一塊殷紅。

    天已經濛濛亮了,帶著薄霧的晨光,從老戲院的各個角落透射進來。

    四周的任何東西幾乎都沒有改變,只是戲台中央多了兩灘血跡,那一對唱戲

    男女已經不見,常瘋子倒在一邊昏迷不醒。

    朝歌坐了起來,努力把之前的事回想一遍,大致明白了七八分,雖還不能完

    全肯定昨晚台上女子就是那個妖媚女子,但也差不多,至於為什麼外表差異如此

    之大,一定另有不為人知的內情。

    眼看台上的兩灘血跡,一定是只懂下蠱而無術力的她,在朝歌自我術力的強

    烈對擊下,被嚴重震傷,想必出不了省城。

    再從戲裝上看,兩人似乎與這老戲院有些關聯。這回想要找到他們應該不難,

    還是先把常瘋子弄醒再說。

    常瘋子雖然術力奇強,但因為體內被下蠱,神智模糊,又被朝歌術力爆發時

    震得重傷,無論想什麼辦法都沒把他弄醒。

    朝歌不再停留,拖著常瘋子往考古院的家裡走回。

    牧大師和梁庫已經急得團團轉了。

    昨晚的幾聲悶響,當時就已經讓睡夢中的牧大師醒了大半,等再聽到常瘋子

    和朝歌兩人相繼走去的腳步聲時,就徹底清醒了。

    但他因為有點害怕,而沒有馬上出去看個究竟,等下定決心終於推開門的時

    候,朝歌跟隨常瘋子已經走遠。

    之後,悄悄進到朝歌房中一看,就覺得有點不對了,怎麼只剩下樑庫一個人?

    馬上把他弄醒,卻問不出個究竟。

    朝歌知道沒必要隱瞞了,回來後簡單把經過說了一遍,包括常瘋子的真實來

    歷。

    這讓牧大師為兒子更加擔心起來,本是習慣的去老爹牧三文的照片前念叨念

    叨,一想到所有的事情,還不都是因為那塊鬧心的祖墳開始的,求助老爹是沒用

    了,決定抽空去觀音寺好好拜拜,求觀音大士保佑朝歌平平安安,發誓許願。

    常瘋子還是沒有醒來,朝歌不敢耽擱,稍作休整後,就又去老戲院尋找那兩

    個人的線索了。

    梁庫很想跟著一起去,但被朝歌留下來,一是常瘋子需要人照顧,另外對方

    下蠱手法詭異,梁庫去了只會是朝歌的負擔。

    沿著老戲院周圍的民居一打聽,終於有了重要線索。

    老戲院隸屬於省城地方戲協會的,身段好,腔調足,三十歲以後唱悲戲的不

    多,女名角就一個,藝名叫惠花娘,不過男的就不清楚了。

    朝歌一想很合,那同台的男子,看樣子是用來操控的人偶,應該不是唱戲中

    人,問了這位惠花娘的大概住址後,就準備前往探個究竟。

    最後離開前又停下來凝視這片老區良久,因為剛才向很多老居民打聽線索的

    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一件事,靠近老戲院周圍,幾乎所有住宅裡的居民不知道為

    什麼,也沒聽到任何聲音,就在昨晚的某個時刻同時驚醒,並且一直到天亮也再

    沒睡著。

    朝歌按時間一算,眾人驚醒的那一時刻,正好大概是自己術力爆發的時候,

    沒想到竟然引起了這樣大的副作用,而且每次應用都讓自己的情緒完全失控,不

    安中更多了愧疚。

    朝歌卻不知道,這些還都只是表面反應,因為朝歌的那次爆怒發威,整個老

    街區的地理時區,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被扭曲了,許多家裡養的貓、狗體內生

    物鐘發生了紊亂,常常走出後無法再認出回家的路。

    而受創最嚴重的,還是那座首當其衝的老戲院,在不久後的一次颱風中,忽

    然坍塌無一整瓦,幸好發生在半夜,無人殃及。

    按著地址,朝歌很快找到了惠花娘的住處。

    門沒有鎖,地上的幾滴血跡,就像是指引著朝歌的路標。

    惠花娘還是那一身戲裝,好像她早料到朝歌的到來,並不回頭,一直一眼不

    眨的看著床上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戲裝男子,已經淡去的戲妝下,標緻眉眼,

    尋不到絲毫妖媚,更多的是深情哀怨。

    朝歌沒有問話也沒有說話,就那樣靜對著,好像生怕驚擾了花娘眼中的情怨。

    "父親把小東子帶回來的時候,我剛八歲,他九歲。"

    花娘終於說話了,眼睛卻仍那樣看著床上:"說是專門給我玩的,不用當人

    看。後來稍懂事些才知道,那是父親為了教我命蠱,而找來的人偶。"

    朝歌知道女人在講她的故事了,也許人只有在極其絕望的狀態下,才有這樣

    的神情。

    花娘:"父親大部分時間,都給小東子吃一種可以昏睡的藥,說是這樣可以

    延長他的壽命。只有每次用他下蠱的時候,才讓他偶而醒來一次。可這又有什麼

    好玩呢?

    "因為家裡世代是巫蠱氏族,我從小就生活在一個跟外界封閉的環境裡。有

    一次趁父親出門,我就忍不住把小東子弄醒了。"

    花娘說到這,秀目中笑意盈盈,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朝歌心中一觸,自己從小也生活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裡,雖說那是自我強迫式

    的,與女人的環境不同,但對於孩童時期的諸多悶苦,卻是感受無異。

    更隱隱察覺出,女人似乎與用來練習下蠱的人偶間,有著一段很深的情牽愛

    意,但又不知為何牽扯到了自己,這其中必有一段曲折故事,一時猜測不出,更

    加凝神靜聽。

    花娘:"醒來的小東子可真是有趣,陪我玩,陪我跳,更讓我沒想到的是,

    他竟然還會唱戲給我聽。我就問他,沒來我家前是不是戲子,他卻說什麼都記不

    清了,只記得幾段戲。"

    花娘用手輕輕撩起人偶小東子額前的一縷亂發,指若蘭花,深情愛意。

    "就這樣,父親一出門我就把小東子喚醒,我們倆一起唱戲,他唱我隨,我

    唱他聽,那幾年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說著,花娘就微笑著清唱了幾句,腔若游絮,藕短絲長。

    "可最終還是被父親發現了。"

    花娘的情緒開始沉下來:"很疼我的父親頭一次訓斥了我,他說這樣做會令

    人偶過早死亡,再想找到一個來,恐怕終生都難。

    "父親最後對著小東子,再次向我重複了那句話:人偶終是活不長的,不要

    把他當成人。可我當時並沒能聽懂父親的話,直到有一天,我終於理解到了這句

    話的深意…"

    花娘沉了沉,淡雅裹體的古裝,看上去就像一朵憔悴的白玉蘭。

    "那一天父親又出遠門了,剛把父親送走,我就迫不及待的把小東子喚醒,

    真希望他永遠都不要睡過去,我和他一唱一和,永遠的唱下去。

    "他就跟我說了一個秘密,大概是醒來的次數多,其實他已經記起小時候的

    事情。他就向我發誓,他一定不會因為知道了真相,而偷偷離開我。他求我不要

    告訴父親,因為那樣他就再也醒不來了。"

    花娘的笑很甜:"我就問他,為什麼已經知道是被拐來的,還留在這裡?小

    東子可真是壞,他竟然說是因為我有一段戲總是唱不好,他家裡可是很有名氣的

    戲劇大族,如果不把我教好,將來傳出去那是很丟臉的事情。"

    花娘就像是又回到了十七、八歲的樣子,嬌嗔著又有點羞紅:"小東子呀小

    東子,你說你壞不壞?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為什麼留下來,那是因

    為…"

    花娘最終沒有說下去,即便隔著一層粉妝,也能感覺到透出的一臉羞紅。

    "那天我們就一起唱,所有的唱段都唱過了,還嫌不夠,就又從頭唱,可忽

    然他吐出了一口血…"

    花娘戛然而止,一隻手緊緊的握住了小東子:"因為頻繁的醒來,小東子終

    於命力不長了。我終於懂得了父親那句話的深意,但已經晚了,從那天起我就已

    經下定了心,就算拼盡自己的命力,也要想辦法讓小東子活下來,即便…

    "即便最終無法挽救,那我就把自己的命壽變得和他一樣,呵呵,這樣一來,

    也就沒所謂多留兩天、早去幾日了,因為不管怎麼樣,我們始終都是在一起…"

    此情此景,讓朝歌想到了梁庫跟他講述姐妹花小輕,在最後一戰前的訣別,

    雖然各有不同,但強烈感覺到女孩對情之一字,無不柔婉中執著到極點,不禁心

    中一顫,感觸長深。

    花娘接著道:"父親早逝後,我就帶著小東子遍訪奇士名醫,為的只是能延

    長一命,但費盡周折後,也只是勉強多活了幾年。

    "直到十幾年前我聽人說,有個叫廣元古鎮的地方,奇人匯聚,也許能幫得

    了我。

    "於是我就帶著小東子去到了廣元古鎮。"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53
第六章 道別

一提到廣元古鎮,朝歌很覺耳熟,稍一想,便回想起在翻看兩大風水流派時,

見過的一個地名,正是這廣元古鎮。

據資料記載,廣元古鎮是風水流派中,理法派的核心地,想必歷代高人輩出,

惠花娘因為各種辦法都嘗試過,最終想到了自己所不熟悉的風水。

只聽到花娘繼續說道:"剛到廣元古鎮不久,就偶然遇到了一位佩戴奇玉的

老婆婆,她給我講了一個有關那塊奇玉的傳說。就是根據這個奇玉傳說,我帶著

小東子,終於找到了這裡。"

奇玉?

花娘語調輕聲哀婉,卻如同一個驚雷震動了朝歌。

聽花娘的言語,她與朝歌和梁庫間的糾葛,好像全與這奇玉有關,而此刻朝

歌的懷中也揣著一塊奇玉。

就不知道花娘所說的奇玉,到底是怎樣個奇法,那個傳說又是如何個傳說。

花娘:"據那位婆婆說,她的那塊奇玉是祖宗留下來的,其實是塊仿製品,

真品掌握在幾百年前的術界裡、一位神乎其術般人物的後人手裡,找到了那位後

人和真品奇玉,才有希望救到我。"

所說的這個幾百年前的神術人物,完全就像是在說神易,再加上那塊奇玉,

朝歌真是越聽越心驚,卻不知道那位神秘的婆婆到底是何許人也,終於脫口問道:

"能讓你如此相信的這位婆婆,一定不簡單。"

自始至終,這是朝歌的第一句話。

花娘還是那副樣子,只是淡淡一笑:"雖然我並不知道婆婆的來歷,但她老

人家卻是位大大不簡單的人。你可知道,就是她運用風水的力量為小東子續命,

才得以勉強支撐,不然我們哪裡會活到今天。"

朝歌已經把懷裡的古玉拿了出來,伸向前:"可是跟這塊一樣?"

等看仔細了朝歌手中之玉,花娘先是極度驚喜,但隨後又想到,經此一戰所

受的重創,即便對方答應出手相救,恐怕也有些晚了,轉而深深無奈:"看來我

沒找錯人。"

朝歌無法看到花娘的面容變化,此時心中卻是在想著另外一個疑問。

當年神易為了保全墳脈不被發現,無論選址還是兩族人的隱居護衛,都是極

其隱秘的,況且自己又是隨爺爺後來到省城的,那位遠在廣元古鎮的老婆婆,又

是怎麼得知自己行蹤的?如果不是有人指點,完全無法想像惠花娘是如何找到這

裡。

朝歌於是又問:"你們又是怎樣找到這裡的?"

花娘:"要說能找到這裡也真是偶然,實際就在還沒看到這塊古玉前,我還

是不敢完全肯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就算朝歌這樣聰明冷靜的人,也無法猜出其中原由了。

花娘:"婆婆說,這塊古玉和古玉傳人出現的地方,必然會有各種奇象奇事

發生。我就帶著小東子像大海撈針一樣遊走各地,尋找奇人異象。

"就在大概一年前路過此地時,偶然間聽到了有關一場油罐奇火,和屢中彩

票的奇人梁庫。於是我就以唱戲為生,定居下來,想探個究竟。"

朝歌真沒想到還有如此機緣湊巧的事情,同時也終於明白了,惠花娘最初利

用劉蛤蟆來逼迫網吧,完全是為了引出梁庫,所以除了經濟上面,其他並未對梁

媽和小紅施加傷害。

而之所以只發現了梁庫,沒注意到自己,大概除了梁庫把遇到朝歌一事始終

沒對外宣揚,更重要的是,朝歌一向處世不會像梁庫那樣高調。

偏偏梁庫離開省城的這段時間,誰又都不知道他的行蹤,他一日不出現,花

娘就一日不甘心,於是就鬧出了劉蛤蟆大吃回頭草的糗事。

至於後來針對自己的命蠱,一定是因為通過那次"風水寶地"大鬥法才發

現,很可能他們要找的人是自己。

說到這裡,花娘愧疚的嘆了口氣,苦笑著:"本也想直接跟你們明說這件事

情,但是還不敢確定你們就是那古玉的傳人,二也是因為身為命蠱邪士,又怎麼

敢奢望你們出手相救。

"出於種種無奈,做了很多對不起你們的事!哎,鬧到今天這個地步,也算

是我的報應。"

一聲哀嘆,天可憐見,從把錢款盡數捐給慈善機構,到處處下手留情,心本

善良的惠花娘,所做一切都只不過是為了愛上的人偶,出身命蠱邪術世家,真只

怪生錯了地方,投錯了胎。

此刻已經把整個事情首尾說完,花娘就像了了件心事,幽幽道:"花娘所做

的事,罪有應得,如果想要懲罰我們,就請動手吧,唯一的企求就是能讓我和小

東子同時死去。死後野火一把,揚灰一處…"說著,俯首躺在了小東子的胸前。

讓花娘說什麼也沒想到的是,就在她閉上眼睛,準備和心愛的小東子一同死

去的時候,卻聽到朝歌的話聲:"正與邪,全在這一心善念,也許事情還有救。"

花娘一時還聽不懂朝歌的話意,直到睜開眼,看到朝歌遞過來的掌中古玉時,

真不敢相信朝歌不但不懲罰人人唾棄的邪士,竟然還肯出手相救,在那瞬間,眼

神激閃,欣喜若狂。

朝歌曾試過,在自己的手上把這三塊古玉合併,就會與身體間相互融合,產

生出不可思議的變化。

他心想,如果把合併後的古玉,放到小東子的身體上,也許會產生意想不到

的奇蹟。於是便又試著把古玉合併後,輕輕放在了已經氣息奄奄的小東子胸前。

但遺憾的是,無論花娘如何在期待中度過一分一秒,那三塊合成圓碧的古玉,

仍是不見有絲毫異常變化。

朝歌更是不解,古玉一到了小東子的身上,不但沒有了自己手上的奇異變化,

而且連原本的潤色盈盈,都變得黯淡無光。就像是個獨特的生命體,只有對朝歌

一人才能發出生命的活力。

看著迫切焦心等待的花娘,朝歌不得不說道:"也許只有找到那位廣元婆婆,

才可能知道這古玉的究竟用處。"

花娘一下子絕望了,無力的慘笑著:"我和小東子一步步支撐到今天,命力

已經在朝夕之間,就算還能找到那位可遇不可求的廣元婆婆,恐怕我們也絕對等

不到那一天了…"

說完,花娘又重新慢慢把頭俯在了心愛人的胸前,已經沒有了奢望,相反露

出一臉的幸福笑容,淒美的讓人不忍再看。

朝歌默默的拿起了兩人的手,用強大的術力,把兩人體內正在漸漸虛弱消失

的五行命力匯聚一處,強行激發起來,這樣他們就會在短時間內像正常人一樣恢

復過來,但這種狀態只能維持一天,然後就像生命中的曇花,用最美麗的一現與

世永辭。

此時此刻,這是朝歌唯一能做到的,也是最後能做到的。

劇烈的術力激發下,花娘漸漸恢復到往日的生命活力,與此同時,她也聽到

了小東子胸腔裡,那顆漸漸勃發振動起來的心。

猝不及防的,小東子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從睡夢中醒來,輕輕一聲

"花娘"後,兩人深深相擁。

朝歌收起古玉,轉身走出,背後輕輕關上的房門,把一對有情人留在了瞬間

的永恆。

房外,兩片殘葉飄落,一輪紅日當空。

常瘋子一直沒有醒轉,等到朝歌回來,他還是那樣昏天昏地的昏迷著。

這之前,梁庫和牧大師吵吵鬧鬧、七手八腳的幾乎用盡了辦法,但全都無濟

於事。

而且就在朝歌剛回來不久,常瘋子的耳朵開始慢慢往外流血,看來這次對他

的雙重重創,嚴重非常。

如果再這樣一直拖下去,恐怕正漸漸耗盡命力的常瘋子,再也無法醒來。

唯一喚醒他的辦法,既要保證對他產生出足夠的刺激,又不能在已經受損嚴

重的體內雪上加霜。

朝歌想到了自己的八字,曾讓常瘋子拍著腦袋喊頭痛的八字。

牧大師稍稍墊高了常瘋子的頭,梁庫找來棉紙把流出來的耳血擦淨,朝歌微

微低頭,開始念出了自己的八字,語氣平緩,字字清晰,終於在唸過五遍的時候,

常瘋子的臉有了一絲抽動。

朝歌未作停頓,繼續不停的唸著,常瘋子的臉越發抽動起來,忽然在一口血

湧出嘴角後,眼睛慢慢的睜了開來。

常瘋子眼神迷茫的像是個滄桑的新生兒,在每個人的臉上努力尋了一遍,最

後停在了朝歌臉上。

"朝歌!"

以從來沒有過的語氣,第一次喊出了朝歌,醒轉的常瘋子已經沒了一絲瘋氣。

"我…我終於想起來了…"

還沒說完,常瘋子又一口血湧出來,顯然已經清醒的他,記憶上還不能完全

恢復,每每努力回想起一件事,都要付出一成命力的代價。

常瘋子抓住朝歌的手,艱難的在上面寫了一個字,這回梁庫看得清楚,幾乎

和牧大師同時脫口而出:"牧?"

梁庫已經忍不住:"你要找的人姓牧?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就是朝歌?"

常瘋子笑了,他只看著朝歌:"你知道嗎?我也姓牧,為了這一天,我們等

了快五百年!"

朝歌的心跳,不同尋常的開始加速了。

常瘋子語速緩慢艱難:"快…五百年了,除了神易,沒人知道牧氏還有我

們這另外一支。

"可,可好像哪裡出了問題…"常瘋子神色忽然變得憂鬱,強迫回憶中又

一口血湧出,仍艱難說著:"為了等你出世,我們這一支遠離祖脈不問世事,可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神易滅世後不久,我…我們這一支的人,就開始瘋瘋癲癲起

來…"

朝歌馬上想到了有著類似遭遇的五行六甲兩族人來。

奇怪的是常瘋子的術力風格,並不是可以導致命局畸變的陣衍,為什麼也發

生了這樣意想不到的突變呢?

再有那提前啟動的大局,和地胎開啟後滅掉兩族人的詭異殺陣,這中間究竟

隱藏著什麼可怕真相?

常瘋子緩了幾口氣:"這種變故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那塊祖脈墳局被人…

被人做了改動…"

如果牧大師能聽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他就能體會到朝歌此刻內心的震驚程度

了。

神易是何等人物,能不知不覺在他親手設計的絕世墳局中任意改動的,又是

怎樣的可怕人物?具備那樣驚天神技的人,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由於牽動過度,常瘋子連續吐出幾口血來。

朝歌知道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有性命之憂,便有意讓常瘋子先休養好再說。

常瘋子卻緊緊抓住朝歌的雙手不放:"如果今天不說出來,恐…恐怕再沒

機會說了!我們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完好保存一樣東西傳…傳給你…"

三雙眼睛都在急切的盯著常瘋子,只不過朝歌更想知道,要傳的這樣東西,

是否能揭開全局。

常瘋子卻不說話了,緊皺眉頭,好像在極努力的想著那樣東西,可沒等想出

來已經連連嘔血不止了。

朝歌心念急轉,忽然就想到了那三塊古玉,即便可能這與常瘋子想的無關,

但這樣重要的遺物,說不定能幫助常瘋子想起什麼東西。

卻沒想到,常瘋子剛一接過三塊古玉,便猛的坐了起來,豁然徹悟般大笑:

"哈哈,我終於想起來了!我要傳你的東西,正是與這古玉有關,你只有掌握了

那樣東西,才能開啟古玉,才能真正成為冠古絕今的神易!記好了:齊伯壬

子…"

更沒想到的是,就在常瘋子大笑著還沒說完最後一句,鬚髮俱顫,兩眼一瞪,

就此命力嘎然而斷。

望著表情未改、坐姿沒動、卻已經命絕氣斷的常瘋子,三個人都成了石像。

很可能對全局最至關重要的一個人,就這樣一鳴驚人的去了,但卻還沒來得

及說出一族人奔波了幾百年的來意。

那句只說了一半的"齊伯壬子",究竟有怎樣的涵義呢?那一定就是開解大

局的關鍵。

朝歌懷著沉重心情,選了處好穴,埋葬了這位有點可愛、又有點可悲的牧氏

族人。

雖然常瘋子的溘然而逝,讓全局真正的陷入到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境

地,但他所留下的兩個線索,卻給了朝歌新的提示。

曾一直讓朝歌無法理解的滅掉兩族人的殺陣,現在多了一個解釋的可能,但

大局如果真的被人改動過,又給原本已經迷霧深鎖的大局,添了一層詭異的殺機。

最後就是那三塊古玉了。

"你只有掌握了那樣東西,才能開啟古玉,才能真正成為冠古絕今的神易!"

常瘋子最後這句話仍然響在耳畔,他所要傳給朝歌的那樣東西,似乎永遠隨

他而去了。但至少再次證明了這三塊古玉的關鍵。

而眼下,廣元古鎮的那位神秘婆婆,成了唯一的一條線索。

又到該上路的時候了,大局一起,天下皆動。沉寂蟄伏了幾百年的術界之爭,

再次風起輪轉了。

牧大師忽然心血來潮的想跟朝歌合個影。

已經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牧大師,也許感覺出了朝歌這次所去的凶險。

但也許真如他所說:自從朝歌出生到現在,只那張爺孫三人的黑白照外,就

再沒一張單獨的父子合影了,他覺得很虧,所以他一定要跟朝歌合個影。

至於到底是哪個理由,只有牧大師自己知道。

朝歌請來了一位很出名的攝影師,牧大師卻忽然說沒準備好,就跟朝歌商量

三天後再拍,他要練習在照相的時候笑,因為那群老哥兒們,說他這張老臉笑起

來能把小孩子嚇哭。

於是,牧大師在這三天裡,除了每天三餐使出了畢生絕活給兒子做飯吃外,

還一有空就對著鏡子練笑。

不笑不要緊,一笑嚇一跳,牧大師還真的發現自己笑得很難看。

他就更努力的練笑了,自己練怕不標準,每次練好一種自認為很不錯的笑,

就去笑給觀音寺前的那群老哥兒們看。

老哥兒們就很實話實說的勸他:都這把年紀了,別沒事找事的跟自己過不去!

可牧大師的倔脾氣上來了,他一定要笑出個樣子給他們瞧瞧。

皇天不負有心人,就在臉部神經快被折磨得集體罷工的時候,牧大師的笑終

於頗見成效。

他很得意的笑給老哥兒們看,這回老哥兒們服了,服的不是笑,而是牧大師

少見的倔。

第三天到了,攝影師架起了相機,拍照前牧大師梳整了一遍,又拿出那個經

典笑容給朝歌看,問兒子:這笑容不錯吧!

朝歌微笑。

牧大師就保持著這個笑容和朝歌並肩站在一起,攝影師調好焦距,打開燈光,

擺好位置,就在快門按響的一剎那,牧大師卻忽然哭了。

和朝歌正相反,梁庫怕老媽和阿紅擔心,並沒準備實話實說,一切都在不經

意中悄悄的進行著。

他買了顆全城最大的鑽戒送給阿紅,阿紅的臉就唰的一下紅了起來,推推卻

卻,欲言又休。

梁庫就笑,別擔心,送鑽戒不代表求婚,就是看每個女孩都喜歡,就湊合買

了個送你。要我看,這跟碎玻璃沒啥區別。

這麼一說,阿紅的臉唰的一下又陰了起來。

梁庫帶著老媽去逛街,回來又跟著老媽一起摘菜、拌餡、包餃子。

老媽悄悄趁梁庫不注意,包了一個大棗在餃子裡,等阿紅回來了三個人一起

吃,按著風俗,誰吃到了,誰就是喜事臨頭,當然這個喜事在梁庫和阿紅來說,

一定是早早結婚生子了,所以這個餃子一定要包得大一點,餡多一點,一定要讓

梁庫和阿紅吃到。

梁庫早偷眼看到了老媽的舉動,為讓老媽高興,又趁著老媽不注意,多包了

七、八個大棗在餃子裡,這樣就可以確保自己或是阿紅能吃到了。

可沒曾想,不知情的阿紅一連吃到三個包了大棗的餃子,阿紅是知道這風俗

的,每次咬到必然高興的叫出來。

可她卻不知道梁庫作了弊,惹得老媽先是高興後是懷疑,怎麼多出這些個大

棗來?一定是梁庫這小子幹的好事,注定這一餐是充滿了連笑帶罵的天倫家宴。

就在悄悄關門離去的那一刻,不知為什麼,梁庫忽然有一種再看一眼老媽和

阿紅的衝動。

兩個青年再一次踏上瞭解局之路。

與上次離開稍有不同的是,他們不約而同的向身後的城市凝望許久,好像有

了什麼預感,他們這一次踏上的,也許真的是一條沒有回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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