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古奇術 作者:未六羊(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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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ejie88 2012-11-22 16:13:4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5 86735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47
第十一章 最後一天(五)

    以地胎精穴為中心,周圍分佈著八個卦位。

    它們是正南離火卦,西南坤土卦,正西兌金卦,西北干金卦,正北坎水卦,東北艮土卦,正東震木卦,東南巽木卦。

    對著牧家村方向最近的只有四個,一個是正北坎水位,一是東北艮土位,一是西北干金位,一個是正東震木位。

    背道從其他那四個卦位繞進去,雖然可以出其不意,但因為村子四周已經被土族人設陣封鎖,而且土族人在地胎周圍以逸待勞,這樣費力費時就得不償失了。所以突進的方向只有前四個。

    破陣計畫如下:利用朝歌和梁庫的天合命局作核心陣,老賭頭雖然身無術力,但卻記得火土兩族的掌訣,如果朝歌昏厥,可以由老賭頭喚醒。

    就這樣,三人又像九鹿縣一戰時,並肩站在了一起。

    因為所剩的干坎艮震四個卦位中,只有震木之位可以生火,對方多半推斷以火行術為主的朝歌必從東方的震木之位推入。

    而且因為木克土,震木卦位最是土族人防守弱點,所以估計土族人一定會在這個方位上重點把守。

    為了出奇制勝,朝歌將從絕對意想不到的坎水位推進。

    雖然坎位之水正克朝歌之火,但先由黑漢帶領水族人打頭陣,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力爭用最短時間在坎水位撕開一道口子,為朝歌三人鋪平道路,這樣就會以最快的速度按時到達精穴。

    這個時間不可以早,早了你會被土族人圍攻,時間也不可以晚了,晚了可能就會錯過時機。

    而巳過交午之時最為恰當。

    同時也估計到術力最強的土守形,一定守在地胎精穴最後一關,所以要術力最強的婉姨,在六甲旬的申酉合金局的護持下,帶領她的金族人在干金卦位配合前進,一旦與朝歌會合,就可以一起與守在那裡的土守形做最後決戰。

    但這樣一來,讓負責從震木險位攻入的兩族人負擔艱巨。

    他們必須面對很可能是土家最強悍的高手在此布控,估計是僅次於土守形的土守仁在此督陣。

    針對此種情況,先由六甲旬的亥子丑匯成一個北方時水局,再配合甲乙木,水木相生來克土。

    再幾乎把剩下的各族高手都調到這一位來,老夫少妻的戊土癸水充當著主導人物。在漏洞加大時,可以互補來干擾對方的攻擊,這也是對小丑等孩子的保護。

    東北方向的艮土卦位上,由對地勢地形有超常能力的胖瘦二人負責。他們帶領一部分人,製作了許多硬木樁,他們要在六甲旬寅卯辰匯成的東方木局對土族的壓制下,迅速把木樁釘在前進方向的艮卦土位上,從而破了全局的土家本氣。

    而丙丁火的姐妹花帶領自己的族人,在與穿過地胎子午中軸線對面的一個小坡上,負責抑制全局火時。

    因為在開戰鬥局的時候,正是生旺土行族的時辰巳火當位,控制了巳火時局,也就斷了生旺土行的母根。

    這是全部排陣中唯一的一個守局,不能不考慮到土族人的攻擊,所以阿光會帶領他的木行族守在這裡,可以利用自己的洩導神功結合木行族的克土之術,來減弱土族人可能發生的攻擊。

    斗局就要開始了,因為萬陣齊布,完全打亂了周圍的風水地氣,導致了大面積的生態紊亂。

    秋草中的蝗蟲騒動著,成片的亂飛在空中,而樹上的鳥不時的像陀螺一樣紛紛墜落,大地中隱隱的瀰漫著一層淡黃色的慘霧,太陽失了深秋的清澈,而變得有些渾濁濃重。

    就在上午辰時剛過,正交巳時的時候,姐妹花帶領她們的族人一同起了控時掌局,最後一戰開始了。

    最先衝入的是震卦位,但說什麼也沒想到的是,當戊癸夫婦率眾衝入東方震位的時候,土守形出現在了第一陣容上。

    所有人都驚詫了,雖然這克制土行族的震卦位是他們防守的重中之重,但土守形的過早出現,還是大大出了意料之外的。

    這又意味著什麼呢?

    難道土族人就不怕地胎的防守空虛了嗎?

    是土族人的孤注一擲,還是另有原由?

    兩族人已經無從得知,而且大戰一開,所有計畫已經無法改變了。

    戊癸夫婦已經感覺出了嚴重性,土守形的出現,就意味著本就凶險的震卦位,現在更加凶險無比了。

    這裡一定事先佈滿了毒辣殺陣,雖然地勢上己方佔優,但有陰險狡詐的土守形率領一眾土族高手背後控局施術,每踏錯一步,自己的人都有生命危險。

    於是戊癸夫婦先令眾人止步,把小丑、乙木等年紀小的匯聚中間,再由幾個術力稍強的族人跟在自己夫婦身後打頭陣。

    看著忽然變得就像一家之長不再嬌柔的柔妹,平哥心口一熱,愛憐中說不出的隱隱作痛。

    緊張的氣氛中,那隻老黑狗不安的有點躁動。小丑開始害怕起來,他牽著乙木小姑娘的那隻小手,劇烈的抖動著。

    乙木小姑娘問小丑怕不怕,小丑說不怕!

    看著小丑怯怯的樣子,乙木小姑娘就說:「其實我也有點怕,可我知道有個法子讓你不怕。我們在怕的時候會唱歌,你會唱什麼歌呀?」

    小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句來,乙木小姑娘就教給小丑唱童謠。乙木小姑娘唱一句,小丑就學一句。

    伴著姐弟顫抖的童聲童謠,戊癸夫婦率眾破陣了。

    就在戊癸夫婦開始破陣的時候,艮卦位上的胖子、瘦子也開始出動了。

    每兩人一組,扛著一根粗大的圓木楔子和大鐵鎚往艮卦位衝去。出人意料的是,一直到所有人衝到預定的位置開始往地中釘入木楔的時候,都沒發現任何暗設的陣局,和土族人的影子。

    胖子既興奮又擔心道:「他媽媽姐姐妹妹地,土族人是都死光了,還是我們跑得太快?」

    老殷皺眉道:「沒那麼簡單,土族人個個都是人精。」

    兩人邊說邊用力的往地中釘著巨大木楔,每一釘都好像在跟時間搶奪時間,恨不得一鎚就把所有木楔連頭沒根的釘入地底。

    終於他們擔心的事發生了,就在兩族人拼盡全力把大部分木楔釘入一半的時候,土族人出現了。

    奇怪的是,土族人並沒掐起掌訣對釘木楔的子午族人進攻,而是推出許多個淋了油的、用雜草捆成的圓球,然後順坡用力把所有的草球滾向了正在釘樁的子午所有人。

    胖瘦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實在搞不懂陰險的土族人要做什麼。

    可當他們明白的時候卻晚了。

    就在草球快滾到那些被釘入半截的木楔的時候,土族人把點燃的火把扔了過來,頓時草球連著木楔火光一片。

    胖瘦子午立時明白了,土族人是利用火球,把用來破散土氣的木楔燒掉,這樣一來,木燒火旺,火再生土。

    不但土行不受克制,反而越加旺盛了。子午的木楔不但沒能起作用,相反卻因為燃燒通關助了土。

    正在二人束手無策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土族人中轉了出來,胖瘦二人一眼望去,那不是別人,正是土家的二號人物:土守仁。

    乾卦位的金族婉姨幾乎是與艮卦位同時出動的。

    因為考慮到土族人曾盜用了火行族的掌訣,有可能用火行來封鎖控制干金卦位,但因為他們命局的侷限不能直接習練,而最有可能的是他們利用火土調用的詭異山術。

    但就算是土族人用這種火土調用法來應對乾卦位的衝擊,卻更是婉姨所期望的。

    因為火土兩術的調用,不管如何變換,其基調都離不開火土互生,但只要土族人用這火土相生的術力來與金族對抗,那便無慮了,因為火土相生,土又生金,無論如何都是金行族佔優勢了。

    結果,實際的情況只言中了一半,陰險的土族人確實用了火土對調的詭術,但並未與婉姨帶領的金行族人直接對陣,而是用了老鼠。

    就在婉姨帶人衝入乾位的中心地帶時,他們發現自己正被一眼望不到邊、黑壓壓的老鼠包圍起來。

    土族人竟像是早有準備,在極短的時間內,催來如此多的田鼠,利用大片田鼠運出的水氣,狂洩婉姨和乾卦位的五行金氣。

    婉姨很快發現,她們遭遇到了最難纏的斗局,雖沒有各族那樣慘烈,卻像是置身鼠海,被慢慢的吞噬著。

    土家真是陰損至極,竟然利用這個局,把本來最具強手的婉姨困在這裡,只要婉姨眾人稍一催動金形術力,就被鼠水之氣源源洩出。

    真沒想到,朝歌、婉姨等人精心設計的破陣計畫,剛一上來就面臨了嚴重危機。

    現在除了坎水位上的水族一眾還算正常,正在與那裡防守的土家進行著拆陣與破陣的驚險對斗。

    可一旦震卦上的老夫少妻和艮卦位上的胖瘦子午頂不住,土族人就會騰出人手增援坎卦位,到時水族人恐怕就無一生還了。

    所幸掌控時辰總局的姐妹花一方,似乎還是風平浪靜,否則時局一鬆,火時旺土,所有進攻卦位上的兩族人,境況恐怕就更加艱險了。但他們卻不知道的是,自從姐妹花剛一起局,一眾土家高手就已經暗暗向她們撲來了。

    艮卦位上,看著微笑出現的土守仁,胖子尖笑道:「你***,我還以為這世界上沒有比老殷更陰險的了,現在我才發現,你土守仁簡直就是陰損毒辣的祖宗!」

    土守仁則笑著:「客氣客氣,過獎過獎。我這人總喜歡對每個人笑,總喜歡比普通人多想那麼一兩件事,所以就總被人誤會。呵呵,很高興今天兩位老哥多少還能理解些守仁的難處。」

    胖子尖笑得更厲害了:「嘿嘿,我胖子打從娘胎出來活了四十多年,今天還真是開眼長見識呀!」

    說著拍了下站在旁邊的老殷:「來!老哥們,開開眼,見識見識這天下難得一見的,最不要臉的超人。」

    老殷點點頭:「嗯,的確很超人!」

    土守仁快速閃過一絲不被察覺的陰怒又馬上笑道:「微笑不好嗎?呵呵,你們應該知道,常常微笑的人,活的也一定很長。」

    聲音落地,土族人跟隨著土守仁同時舉起了掌訣。

    釘入地中的半截木楔燃盡最後一個火苗,噗的一下升出一縷青煙。

    因為失去了唯一地利優勢,胖瘦子午帶領的寅卯辰人最先遭受了開戰以來的最慘烈一役,在與土族人第一輪的殊死相搏中幾乎無一生還。

    土守仁看著被圍在中心,只剩下苦苦互相支撐站立的胖瘦子午,忽然嘆氣的搖了搖頭:「其實我們大家幾百年前還都是一個血脈,有時我也常想,何必這樣自相殘殺?算了算了,只要你們放棄抵抗,我土族人絕對既往不咎。」

    胖子午火呵著血,笑得幾乎喘不出氣來:「哈哈…哈哈,老殷你看見沒有,這位守仁兄終於良心大發了。」

    子水老殷沉著臉道:「嗯,難得一見的大良心!」

    胖子午火忽有些怨怪道:「老殷你什麼意思呀!我怎麼聽著你好像有點不識好人心啊!」

    老殷嘲道:「如果有人想識這好心,我也不攔他。」

    胖子有點火了:「媽媽妹妹姐姐的,給臉不要臉,活了這把年紀,你別不識好歹!」

    老殷也少有的火了:「你要是想當狗,我老殷就成全你!」

    胖子大怒,叫道:「你***,誰怕誰呀!來呀來呀!」

    說著便真的向老殷舉起了掌訣。

    土族人都很詫異,不知道忽然間發生了什麼。土守仁也想努力看清,面前的這對老冤家究竟想幹什麼。

    胖子的怒吼更加尖利了,不斷的大叫著:「來呀!來呀!來呀…」

    老殷毫不退讓的也舉起了掌訣,大吼:「來呀!來呀!來呀…」

    兩個老冤家就這樣此起彼伏、越來越快的相替對吼著,土族人就更加迷惑了。可就在這時,當發現這對老冤家拼盡全部命力,運出極煞對沖的子水午火術力相互對擊時,土守仁大叫不好,卻已來不及了。

    水火對碰中,頓時一股巨大無比的衝擊波,以胖瘦二人為中心,向四周爆散開去,頃刻間疏忽防守的所有土族人內臟盡碎。

    就在土守仁最後一個倒下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也在同時慢慢倒下的胖瘦子午一對老冤家,他發現,他們正含血微笑。

    暗中襲來的土族人,終於向守在小坡上的阿光木族人發動攻擊了。

    土族人很清楚此戰的重要,因為土坡上那對控制了火行時局的姐妹花,也正在控制著整個對陣局勢,同時他們也清楚得很,阿光率領的正是克制土行的木族人。

    所以,除了防守震木卦位的力量外,他們幾乎動用了土族中所有高手,而且更讓阿光木族人處在危險境地的是土族人的火土調用,可以派上用場了。因為火正洩木,當把木族人第一輪防守發出的術力陣洩掉後,土族人趁虛使出殺手了。

    任由阿光使出渾身推拿洩導,都無法拯救身邊一個個倒下的木族人。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每倒下一個,都意味著繁衍生息了幾百年的最後一個獨特族群,在一個個的消亡著。

    當小小的土坡上只剩下阿光和姐妹花的時候,土族人被誓死抵抗的每個木族人震驚了,他們稍稍的停住手,不覺中流露出一絲惋惜之色。

    阿光笑了笑:「小靈,很奇怪,我自從懂事起就從沒對生命有過太多留戀,可不知道怎麼了,今天我突然有點捨不得。」

    小靈也笑道:「一點都不奇怪,那是因為有我呀!」

    阿光抬起頭,看了看已經升起的太陽,默默點了點頭:「夠了,足夠了!」說完,阿光低下頭,笑著慢慢把雙手又放回到身體的推導位置上。

    他要完成最後一件事情了。他要為身後心愛的人,也是為了在世界上還活著的所有族人,做最後一件事情了。

    就像他所說的,在他開始留戀生命的時候,卻偏偏要告別生命了。

    這一刻面對太陽,他最後的笑了,那是和心愛的小靈同時笑的。

    年輕的阿光倒下了,帶著無比遺憾和眷戀倒下了。

    小靈幾乎見證了阿光倒下的每一刻,看著自己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心愛的人,拼盡全力的最後倒下,她卻因為手控時局而不能幫他一絲術力。

    小靈忽然一口血湧出口來,殷紅殷紅的印在雪白的衣襟上。

    忽然帶著異常的吼聲,遠處的大地上正拚命奔來一個瘦倔的少年。

    他一路跑著一路吼著,他生怕自己吼聲小了一點,跑得慢了一點,便再也看不到裝在小小心臟裡的那對仙子了。

    少年撥開緊圍著的土族人群,終於站到了仙子姐姐的身前。他手中那把鋒利的板斧,握得緊緊的,看著同族的土族人,眼中像是噴出了火。

    小輕輕輕道:「雷子,聽姐姐的話,回去。我向你保證,每年的這個時候,我和小靈姐姐都來這裡看你。」

    雷子沒動,手握得板斧更緊了。

    早有土族人奔去急告了正在督陣的土守形,老邁的土守形抬頭望瞭望天,久久一會,終於緩緩的點了點頭。

    一剎那,太陽的光線在他那溝壑老邁的臉上,折落一地的悲涼。

    雷子倒下了。

    一切都靜了下來,姐妹花扣著掌訣的手忽然無力的落了下來。此時一隊大雁飛過,幾聲啾啾雁鳴隨風而逝。

    小靈、小輕雙雙抬起頭,小輕道:「姐姐,大雁南歸了。」

    小靈點點頭:「是呀,我們也該回家了!回家了。」

    一陣風,一陣秋風,一陣帶血的秋風吹起,把姐妹花的長發緩緩飄浮。

    她們本不像是屬於這個塵世的,卻真真實實立在那裡,好像在對塵世上的所有眷戀做最後道別。

    再一次秋風飄發的時候,這對含血仙子雙雙的舉了掌訣。

    戊癸夫婦率眾的震卦位上,局勢越來越凶險了。

    術力鬥局的特點是,全靠打亂所在地點的風水佈局,利用交錯亂序的風水格力來殺傷誤入之人。

    而破解的人就必須事先明白整個地勢佈局的原來構造,再想辦法試探出現在已經被改變了的秩序,從而利用本身術力進行拆解。

    通常破陣入局的第一步非常重要,如果踏錯了,馬上有殺身之險。如果佈局一方被破,佈局之人就會因術力反噬而受重創。

    彼此間每破一陣,每行一步,雙方都會有人重創身亡。

    但因為我處在明,對方在暗,再加上土守形術力的狠辣深厚,眾人每破一局都要付出慘重代價。

    與地胎越來越近,倒下的人越來越多。此時此刻兩族人都已抱定必死之心,半步一血,一步一命,慘烈之況,撼天動地。

    終於在距離地胎還只剩下一局的時候,土族人只剩下了微微喘氣的土守形,而這邊的也只有傷殘纍纍的老夫少妻,還有顫顫發抖著的乙木小姑娘和緊緊相依的小丑。

    面對這最後一陣,男人忽然挽住女人的手想要說什麼,卻被女人搶先說了:「平哥,柔妹想求你件事。」

    男人深視良久:「好,你說。」

    女人:「平時你什麼都讓著我,這一次也不能例外哦。」

    男人卻堅定地、從沒有過的搖搖頭,然後又柔聲的說:「柔妹,這輩子我從沒逆過你,但這一次…我先來。」

    沒說完,男人的大手已經鬆開了女人,最後深深的看了眼自己這輩子最心愛的女人,也是唯一的女人,便不回頭的向陣中邁去。

    就在男人那一步邁起的時候,女人又說話了。

    她忽然又回到了平時那樣,柔柔的、嗲嗲的聲音:「平哥你要記住哦,一定要回來,不然我會去找你的。」

    平哥頓了頓,卻還是沒有回頭,只是幸福的笑了笑,然後真是一去不回的邁入陣中。

    就在這一刻,土守形搖了搖頭,並不僅僅是因為男人這一步邁錯了,而是因為他如此輕快的邁入,根本就是想用自己來探出陣心,從而讓他心愛的女人能摸清陣局。

    只是這一步的代價太大了,土守形忽然有點憔悴。

    看著倒下再也站不起來的男人,女人忽然笑了,淡淡的樣子像是緊緊繫著的一根線,鬆掉了。

    女人走了過去,輕輕的把男人的頭枕在了自己的懷裡。男人已經說不出話了,血從嘴裡汩汩的往外流,渾濁的眼睛裡還彌留著一絲深情。

    女人用自己的衣襟抹了抹男人的嘴角,還是那樣笑著說:「平哥呀,你可真不小心。柔妹說過的,你不回來,我會找你去的。」

    說完又抬起頭,對著已經開始哭泣起來的小丑和乙木笑著說:「阿姨要帶叔叔回家了,你們聽話留在這裡。記得哦,千萬不要學叔叔這個樣子亂動哦!」

    接著女人就撕開衣服,把男人緊緊的跟自己捆在一起,然後用她那嬌小的身體把一直呵護她的、那具重重的男人身軀背起來,微笑著、蹣跚著一步步走向前,彷彿前面就是他們一直嚮往的美好家園。

    當嬌弱的女人再也無法承載男人的體重而倒下去的時候,土守形也轟然而倒。女人用盡所有命力一擊後,帶著她的男人悄然離去了。

    土守形遭受了有生以來最危殆的一次重創,也從來沒有過的覺得自己真的老朽了。

    乙木小姑娘忽然停住了哭,摸了一把眼淚,低頭對小丑說:「醜醜害怕嗎?」

    小丑忽閃著一雙淚眼搖搖頭。

    姐姐笑了,拉起小丑的手:「來,跟姐姐一起唱歌。」

    垂危的土守形張開口,老邁的說:「孩子,不要往前走,你們會活下來。」

    小丑忽然停了下來,看看土守形,又看看乙木小姑娘說:「小丑不怕,小丑很聽爹的話,死也要死在這裡。」

    乙木小姑娘本已忍住的淚,又一下子湧了出來。姐弟倆緊緊的牽住手,帶著那隻忠心耿耿的老黑狗,一邊唱著童謠一邊向土守形走去。

    最後一刻,土守形一念悲起,對天慘笑。

    這一刻,他忽然像是看到了微笑中的文物販子,還有一閃而過的獨子雷子,於是鬆開掌訣,心甘情願的死在了乙木和小丑的聯局之下。而本來就已經受創的小丑和乙木小姑娘因為施力過大,最後也雙雙閉上了眼睛。

    現在正是巳火旺時,姐妹花的殞去,讓水族人付出了不可想像的代價,每個人都似在火煮中煎熬,還要抵擋土行術局的攻擊,前後夾擊艱險萬分。他們此刻的血就像要被煮開了一般,身上皮膚開始由黑變紫。

    但為了不讓對方發覺,水族黑漢對著僅剩的幾個人道:「為了能讓命主最快速度進入正位,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然後就對著群中最小的幾個少年道:「你們回吧,為六甲旬留幾個血脈!」

    少年們答:「這樣回去恐怕一輩子都活不好,大叔就當成全我們吧!」

    於是黑漢子對天大吼:「朝歌!命主!別忘了,還有許多兩族人在等著你救!」說著忽又笑了笑道:「千萬要忍住呀!別捨不得,我們水族的老少爺們先走一步了!」

    說完,所有剩下的水族人一起把手握在一起,凝聚所有的力量向土族人發起最後一擊。

    朝歌三人的心在滴血,但他不能動,因為一旦過早洩漏,就會讓土族人警覺,所有付出的一切都會功虧一簣。

    當所有水族人都傷亡殆盡的時候,土族人也同時受到了重創,朝歌三人終於出動了。

    悲憤中,帶著梁庫和老賭頭的吼聲,朝歌就像一隻烈火中振出雙翅的怒焰鳳凰,裹著巨大的火旋風一路燒來,僅剩的土族人紛紛暴斃而亡。

    可就當來到地胎精穴旁的時候,他們說什麼都沒想到,等著他們的,竟是土族人真正的首領,傳言中早已死去的土守望。

    一切都明白了。

    那次地震,實際上也同時改變了土族人,土守望因此而活了下來。當初文物販子走後,兄弟倆就為了引文物販子出現才裝死。

    因為剩下的土族人都在全力圍困婉姨的金族,所以朝歌這一邊得以輕鬆。在這最後一天中,真正的最後斗局在朝歌與土守望間開始了。

    朝歌遇到了從沒有過的考驗,土守望具備的深厚術力比土守形更加可怕。

    雖然已經抱著最後一搏信念的朝歌也是術力驚人,並且神奇的,體內每次面臨超出承載壓力時,就會奇妙的自行洩導。

    可狡詐的土守望每每在關鍵時刻,根本不與朝歌直接對抗,而是用術力無情的摧毀著梁庫和老賭頭,朝歌一救便會自傷。

    原本的相助,現在卻成了包袱。

    此時已經竭盡力窮的他們,任何一個倒下,三個都會倒下再也起不來。

    就在這崩潰邊緣,老賭頭看了看自己這三人,忽然慘笑了笑,對朝歌道:「答應我件事。」

    朝歌和梁庫費力的扭過頭,看著已經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的老賭頭。

    老賭頭:「已經沒時間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你要答應我,一會不管發生什麼,都不准顧及我們。等老傢伙再向我和梁庫出手的時候,你就給我狠狠的幹這老王八…」說的用力,巨咳中險些倒地。

    三人一把相互扶住,梁庫嘿嘿道:「老賭真有你的,等會我給你買下酒菜。」

    朝歌知道,這的確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決然中他努力站直了身。

    就這樣,幾乎一擊就潰的三個人,相互扶撐的老少三人,艱難而又決絕的再次向土守望走去。

    梁庫大聲吼著,老賭頭大聲吼著,就在一路鮮血的噴吐下,向土守望走去。

    似血紅日下,四個人同時倒下了。就在巳時剛過正交午時的時候,土守望終於遭受了致命重創。

    忽然就在地胎完全成熟的最後一刻,大地發出了一次輕輕的微震,朝歌、老賭頭、梁庫、土守望,同時看到地胎被震開了一個穴口,可看到穴口裡面正靜靜的安放著一尊與祖墳山中一模一樣的青石函。

    四人都掙紮著爬到跟前,艱難地揭開石蓋,於是一隻慘白的手掌骨和一塊殘碧,漸漸展現在四人眼前。

    也就在此時,從周圍紛紛墜落的鳥和蝗蟲來看,一個更大的殺陣從外圍慢慢掩來。

    所有事物都靜了下來。

    困住金族的土族人和老鼠群紛紛恐怖的死去,所有人都圍在婉姨身邊,他們在等待著死亡。

    親眼經歷了所有人的慘痛,最後靜靜的等待死亡,婉姨帶領的金族人卻應該是此役最慘烈的遭遇了。

    看著漸漸掩來的殺陣,還有石函中靜靜安處的手骨,所有人都迷惑了。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個局,一個早被設好了的局。所有人都知道,也許他們僥倖活了五百年,但今天該是結局的時候了。

    老賭頭苦笑著,解脫了,解脫了。

    真正掌控全局的一隻手,吸納了所有五百年的精氣後,為的只是啟動一個殺滅所有兩族人的妙局。

    土守望看了看朝歌:「呵呵,兩大家族原本就是一個血脈,為了這一個墳局苦苦掙紮了幾百年,土族人的枉費心計,今天也該塵歸塵、土歸土了。」

    映著如血殘陽,村長打開了院門,全村人都走了出來,蒼茫大地中,他們注視著遠遠聳立的朝歌和梁庫。

    幾百年了,他們就像在那裡站了幾百年。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47
第一章 人碑


    就在牧家村世代守候了近五百年的那塊巨大的祖墳地旁,幾乎像是一夜間,震顫顫的起了一百五十六座新墳。

    像老墳一樣,這一百五十六座新墳同樣沒有墓碑,映在血陽下,他們一同寂靜著,肅穆著。

    就在這巨大的新墓中央,有兩座墳格外不同。

    拱起的兩個秀小的冢丘緊靠在一起,就像是一對緊緊牽著手的姐妹,生前如是,逝後如斯。

    梁庫摘了滿滿一懷深秋裡最後一批不知名的野花,堆在兩座墳之間,俯身抬頭間再次忍不住湧出兩眼熱泉。

    他最終還是決定把小輕的那個秘密告訴了朝歌,他說的時候是看著眼前那座秀小的塋頭說的,因為他覺得當著小輕的面說出來那不算違背誓約。

    哽咽中,梁庫自始至終沒看身邊的朝歌一眼,他不敢想像此時的朝歌會是怎樣翻湧,因為他知道越是努力克制自己的人,他所遭受的痛苦越是超出常人。

    說完,兩個人就那樣久久立在墳前,遠遠望去就像是兩座紋絲不動的人碑。

    所有土族人屍體,都被埋在了土家村中央的一個大冢裡,就像幾百年前被他們一夜間滅掉的火行族一樣,不同的是,他們是自己毀滅自己。

    望著新起的巨大墓地,朝歌開始思索起整件事。

    顯然,困擾了兩族人近五百年的大局,並未因最後爆發而破解,相反卻意外的啟動了一個更大的風水陣局。

    更可怕又不可理解的是,種種跡象表明,兩族人傳說中幾乎奉為神明的那位牧家祖師神易百年大局步步引來,為的卻是好像專門滅掉苦苦護脈相守的五行六甲兩個親族。

    是神易幾百年前就已經預測到兩族人的離異殺伐?

    還是又隱藏著怎樣的可怕內情?

    此時神易的那句「屆時你輩子孫定當解脫」,現在便成了另一番滋味。

    而且從喚醒牧家兩代後人的穆啟明和梁家十代人的苦心孤詣來看,似乎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梁庫不受陣衍殺伐的獨特命局,還有與朝歌奇合的洶湧鴻運,都像是為了破解各種凶險而準備的,他完全是與護脈兩族互不相知的另一個獨立系統。

    整座大局的背後究竟是什麼?

    神秘的神易究竟是何用意?

    幾十年前的那一次大局啟動,引來了兩族人的殊死之謎,卻不知道這一次的啟動又意味著什麼。

    再想起讓兩族人命局奇變的陣衍術,看著他們最終莫名歸宿的上百座墳頭,一絲陰陰涼意悄悄漫上朝歌心頭。

    就著殘陽,朝歌打開了地胎中的那個石函。

    這是全局中剩下的唯一實物,隨之一個疑問又升到朝歌眉頭。

    祖墳山中的臂骨和這支握著殘玉的手骨又是誰的呢?從正常推理,這不太可能是神易的,因為從老賭頭和眾人的記憶中似乎表明,早在兩族人來到牧家村之前,墓地所有一切都已經事先準備好了。

    而且在記述中也沒提到有關神易的去世,好像是神易獨自隱世的。

    但如果按影響整個牧家親族的風水來講,這發揮著陰宅墓力的手骨,即便不是神易的,那也絕對是神易的兄弟近親,而且從發揮的作用來看,此人不但是牧氏宗親,而且是極有輩分的。

    但為什麼沒聽兩族人談起呢?當然也完全可能是神易事先安排好一切後,才招來兩族人的,但為什麼保守得如此神秘?

    最後的關鍵就是那裂成三塊的奇狀古玉了。

    這分成三塊,帶著古琢蝕痕的羊脂老玉,乍一看像是均勻裂開的三個整塊,但上手一摸,三塊老玉裂開的邊跡光滑圓潤,沒有絲毫突兀斷裂的銳角粗面。

    更奇特的是,整三塊古玉上的雕物無論風格手法還是形體物狀,都完全不同。

    一塊上有著配合軟玉的自然紋路,淺淺勾勒出幾道陰紋。

    朝歌對古物瞭解不深,對玉刻就更加不懂,但卻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細看這塊紋路奇特的老玉時,都很有種似懂非懂的感覺。

    另一塊雕刻的則顯然是真山真水,石凸樹立,流水長溪。

    第三塊最怪,竟雕著一個古怪的實物,像是一個刻著雲紋的長型玉板,上尖下方。完全不知道有什麼用途。

    但當把它們小心拼接起來,合成一個圓形的整玉時,一股奇異的力量慢慢從古玉中散發出來,並漸漸與朝歌體內的經脈、骨肉、風水結合起來。

    朝歌一下子恍然大悟,那感覺起來似懂非懂的玉紋和山水長溪等,必然是一種利用雕刻形狀而結合起來的風水古法。

    雖然憑他現在的風水技藝還無法看懂其中深奧,但體內明顯的異常術力流轉已經非常肯定的告訴了他,此玉非比尋常。

    神易在最後的地胎中留下它,也許在向後人預示著就在古玉之中隱含著解開大局的真正秘密。

    就在朝歌摸搓著那三塊古玉深度沉思的時候,梁庫也在想著他的心事。

    本來梁庫一直都無法擺脫痛失姐妹花的陰影,但時間一沉下來,他那天生喜樂的性子又逐漸恢復過來。

    自從那次在墓中挖出五座黃澄澄的小金塔後,就一直惦記著還能有什麼新發現,現在看到朝歌打開石函摸著古玉的樣子,一下子也勾起了壓抑已久的雅興。

    畢竟那底下是大得怕人的古墓群,說不定那就是傳說中,神易隱藏的百墓巨葬,說不定那底下埋藏著各種數不盡的奇珍異寶,再說不定在奇珍異寶中有什麼可以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更說不定這靈丹妙藥就能令他深愛著的姐妹花再重活人世。

    梁庫就這樣忽而天南、忽而地北的胡思亂想著,心癢難熬中,不時的用眼睛在朝歌那張比原來更加深沉冷峻的臉上掃來尋去。但最終到離開牧家村的時候,也沒敢向朝歌提出這般連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太成熟的想法。

    異想天開、凡事逕往好處想的梁庫當然不懂得,如果真的有神易隱藏起來的各式百墓巨葬的話,那也一定是在原穴的基礎上藏形隱位的,否則便失去了古墓的完整價值。

    而且很多古物一經出土,便面臨著難以避免的腐蝕損壞,只有密封的地下,才是古物的最佳保護所。

    懷揣三片古玉,帶著諸多疑問和遺憾,朝歌和梁庫告別牧家村,準備踏上更為艱難的破解百年大局之路了。

    臨行前,朝歌把那五座小金塔留給了同是親族的牧家村人,梁庫心疼的萬分叮囑:「千萬別亂賣給遊街竄巷的文物販子!知道這值多少錢嗎?」

    說著,梁庫對著一臉懵懂的村民舉起了兩雙大手,在空中不住的來回翻轉著:「加起來能買五百萬頭牛!五百萬頭牛!」

    接下來要去的方向卻是讓梁庫高興異常的,家鄉省城。

    這次回家,朝歌是有兩個目的的,一是回到省城利用考古院的關係,查一下有關這塊古玉的情況。

    包括歷史年代、產地何方、雕功玉匠,乃至有關的各個方面,以便從中摸到些有關全局的蛛絲馬跡。

    二就是想從梁庫的外公穆啟明家族查起,也許梁庫健在的母親能起到重要作用。

    而在要回家之前,還要再回一次梁庫外公穆啟明最後生活過的地方:九鹿縣文物館。

    牧家村所在地處偏僻,通往九鹿縣的道路全是土道,沒有通車,平時週遭農民進城不是趕車就是靠走路。

    原本梁庫精心打造的那輛超長巨車,卻因為最後兩族一戰殺陣重啟,導致牧家村內除了牧家的村民,其他生物幾乎都一次性死絕了,所以朝歌兩人也只能靠自己的雙腿徒步趕往九鹿縣。

    幾經變故,本來少言寡語的朝歌就更不多話了。原來的冷峻傲氣,現在更多了些內斂深沉。

    除了想事情時回到些原來模樣,其餘時間多是沉鬱中暗暗浮著一絲淡傷。

    梁庫總想把氣氛逗得快活些,雖然姐妹花的隕世對他的打擊可能是與生第一次那麼巨大,可梁庫轉又一想,要是一輩子都這麼愁眉苦臉的,天上的姐妹花和兩族的兄弟姐妹們也不會高興。

    什麼事該樂的時候就樂,該哭的時候就哭,我們可愛的姐妹花、夠義氣的兩族兄弟姐妹們在哪裡呀?還不是在心裡,你要是心裡總鬱悶著,他也跟著不舒服啊。

    梁庫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勸的,一路上大嘴不停,唾星亂冒,把他能想到的所有勸人方法都劈頭蓋臉的用到了朝歌身上,不時的還偷看兩眼朝歌。

    令他大感欣慰的是,朝歌的神情終於有點變化了,開始表現出對梁庫這種疲勞轟炸式勸人的不耐煩。

    這在梁庫看來卻是大大的好現象,不怕朝歌煩,就怕他連煩的心思都沒有,這一煩就多少證明了朝歌的注意力,開始漸漸從沉鬱中轉移了。

    於是抓緊機會,趁熱打鐵,梁庫忽然停住了腳,兩手抓住朝歌的雙肩,兩眼無比認真執著、渴望熱烈的望著朝歌:「朝歌,我這人從來沒求過人,但這回我得求你一次!」

    顯然梁庫這話有點故作姿態,朝歌也懶得去想這是不是第一次求他,但看著梁庫如此百年罕見的認真樣,想來梁庫這次一定是真的有什麼極認真的事。

    緩緩中,梁庫極認真的說出了他的請求:「朝歌,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你一定要教會我那個神龍首尾都不見的隱身術。」

    朝歌還一時弄不清梁庫到底想要幹什麼,早在剛進牧家村的時候,梁庫就曾想學隱身術,但一聽朝歌說要拋頭顱灑熱血的至少學上七年、八年,梁庫可就沒耐性了。不知道怎麼現在卻又忽然的心血來潮了。

    此時梁庫忽然幽幽的嘆了口氣,悔恨之中又略帶慚愧的說道:「朝歌,你我這一出來就是大半年了,回頭一看,除了挖墳掘墓,可以說我一事無成。

    「回家總要給父老鄉親們有個交代吧,也是給一向瞧不起我的鄰居們看一看,我梁庫不光是一個暴發戶,而且是一個有著一技之長的暴發戶!」

    說到這裡,梁庫竟然激動的緊緊的把拳頭握了起來。

    這要是換作別人,早吐倒一地了,幸虧朝歌相處日深,免疫力頗強,也不做任何反應,只是淡淡的拿開梁庫抓在自己肩膀的手,像是剛才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似的向前走去。

    只是從眼底閃過的微微一絲笑意卻沒逃過梁庫的一雙小賊眼,趕緊追了上去,死纏爛打的終於把朝歌說服了。

    其實梁庫的本意,除了是想千方百計的把朝歌從沉鬱中轉移出來外,還真有學隱身術的想法,這次回家他非得給老媽和小川妹阿紅一個大大的驚喜不可。

    尤其是平時對自己凶巴巴的小川妹,他梁庫要是練成這手神出鬼沒的隱身術,還不得讓她崇拜得立馬當偶像供起來。

    梁庫的幻想越想越沒邊,越想越離譜,美滋滋的簡直快成了神易第二。可一旦真練起來,梁庫忽然發現了幻想和現實的確有一段距離,一段老長老長的距離。

    不說別的,光憑練就每個人不同視覺習慣死角而達到神經忽略的隱身術,第一關就要掌握判斷命裡五行格局的人面風水,然後再學習八卦方位的步伐次序。沒等朝歌說完五行生剋的基本原理,梁庫的頭就已經聽得奇大無比了。

    不過懶人自有妙法,梁庫就退而求其次的道:「好好,你也不用勞神費力的跟我說這麼一大堆,乾脆教我個死辦法,我也只想用在一個人的身上,你只告訴我,她面東的時候我怎麼走,她朝西的時候我怎麼動就成了。」

    說完就把小川妹阿紅的面相特徵、皮膚顏色、身高多少,通通告訴了朝歌。朝歌一邊聽一邊心裡暗暗有趣,要說一時半會的把從深奧陣衍中演變過來的隱身術練會,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

    朝歌勉強答應也是想讓梁庫知難而退,但不成想被梁庫想出這個雖然有點笨,卻很管用的法子來。

    因為隱身術雖難,但如果只針對一個固定的人來練習固定的轉步換位法,那便簡單多了。而且梁庫又不需要判斷小川妹阿紅的什麼五行格局,這些都讓朝歌判斷好,他現在需要做的,只是記住朝歌給他指定好的步伐就成了。

    為了記憶方便,朝歌又針對阿紅東西南北變換的八個方向,編成了八個步伐口訣,以梁庫的平均習慣一步的長度為單位,例如東七震六坎進五等。只要梁庫準確無誤的記住這八個口訣,只在小川妹一個人前隱身估計是不成問題了。

    梁庫真為自己這個天才發明大大的自我滿足了一把,但又馬上有點擔心,對朝歌道:「你也知道這沒幾天就要回家見面了,一旦記錯了一步半腳的,那不全都白費了?」

    朝歌道:「你只需死記住這八個口訣,臨陣時不要慌,寧可慢點走,也不要踏錯了,最多在她視線裡時隱時現而已。」

    梁庫就奸出了一臉笑:「嘿嘿、嘿嘿,時隱時現好,時隱時現好,那才真正叫什麼…神龍見頭不見尾。嘿嘿,好好…」

    就這樣,一路上樑庫邊走邊苦背著口訣,朝歌邊指導,兩人還時不時的停下來現場臨摹。

    梁庫雖然完全不懂什麼五行陣衍,但因為這大半年來無時不刻的耳濡目染著,再加上朝歌的細心教導,沒多久便搞明白了簡單的八卦名詞和各屬方位,這個一記住,剩下的就只是進退步數和臨機應變了。

    雖然路途頗遠,又行進稍慢,但卻在不經意中讓朝歌的心情好了許多。臨傍晚時分在一個鎮子住了一晚,一大早又搭了趟去九鹿縣的順風車,不消一個時辰,九鹿縣便逐漸迎在眼前了。

    望著熟悉的場景,望著這塊曾經奮鬥過的地方,梁庫一時感慨萬千,尤其經過那棟曾經豪賭過的大廈,還特意觀測一番。

    發現原來一樓的大酒店已經改成了一家商業購物中心,雖人來人往卻全沒了往日的那番氣勢,想來二樓、三樓、四樓的夜總會賭場也一定改頭換面了。

    隨著大人物校長被阿光在體內封了局,導致半痴不傻的,看來九鹿縣的黑事業遭到了相當嚴重的打擊。

    梁庫又忽然想到了什麼,就對著朝歌一臉壞笑道:「朝歌,我還真有點想那位很重視人才的校長了,要是知道他在哪裡,一定去看看他這位老朋友。」

    朝歌聽此一說,也難得的露出些許笑意來,但轉而又想到了當初引他們到此的老賭頭,一下子諸多往事又湧了出來,神色不禁又暗了下去。

    於是梁庫也想到了那個可氣又可恨的老冤家,一臉複雜的嘆了口氣,隨又轉移氣氛的對朝歌道:「哦,對了,既然來一次,總得留點紀念再走。」說著就向商場外,圍著幾個人的地攤兒走去。

    朝歌不知道這小子又要幹什麼,跟著走了過去後才發現,那圍著幾個人的地攤兒,原來是很多老城鬧市區都能見到的,一種叫「翻碗」的騙賭小把戲。

    這「翻碗」小把戲原本是一種雜技魔術,表演的人通常在人前扣住三個瓷碗,再把手中的染色小棉球分別放在三個碗中,然後找出一位觀眾來猜每個碗中的棉球數量。這種小術全靠手法快捷隱秘,往往讓人覺得明明是碗內有球,翻開後卻常常空空全無。

    雜技變種成騙術後,除了翻碗者同樣是手法敏捷外,又在圍賭人中添了許多牽驢的。

    牽驢是騙術中的暗語,意指同夥間互相配合,假裝成圍觀參與者,一等有不明的過路人旁觀,便紛紛下賭,造出一種這東西很好贏的假象來,從而引人入套。

    就算翻碗的人手法不是很高明,但有這幾個牽驢的插在中間,指東說西轉移注意,外人幾乎沒有贏的可能。

    此時地攤兒中那幾個牽驢的用眼一斜,早瞥見了朝這裡走來的梁庫,於是紛紛加大音量,五十、一百的把錢拍到碗上,如狼似虎的就像是看到了天上掉下的大餡餅。只不過在他們眼裡,這個特大號的餡餅卻是梁庫。

    梁庫當初走街竄巷的揀垃圾為生,這種小把戲也早見識過了,不禁嘴角暗撇:「靠!真當老子是賭盲啊!今兒非拿你幾驢紀念紀念不可!」

    翻碗這小騙局,雖然梁庫見識過很多,但也全沒什麼制勝法寶,之所以今天這樣有把握,那全是依仗著朝歌。

    他在想,當初在這裡,多大的賭局都被他與朝歌的奇命合局給破了,跟那次相比,眼下這不太小兒科了!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47
第二章 再鬧九鹿縣

    臨走進賭攤的時候,梁庫沒忘了往身後瞥了一眼,看到朝歌已經跟了過來,心裡徹底有了自信。

    等梁庫剛一走進人攤,那幾個牽驢壯漢便默契的把梁庫緊緊圍在中間,嘴角眼神的互遞間,讓人如同聽到他們的心在奇癢無比:總算等到了一頭肥驢!

    跟這幾個牽驢壯漢相比,蹲在地上翻碗的人顯得瘦弱多了,年歲也不大,好像只有十八、九歲的樣子。

    壯少搭配,天下此類賭局大多如此,總結內因大概不出兩條,一是少年的瘦弱童真比較容易讓人輕信,從而讓不明者無端的增長勝出的自信;二卻是因為,人只有在少年時期,肢體是最靈活敏捷的,無論學什麼東西都上手極快。

    梁庫先是看了幾把牽驢與翻碗少年的全情表演,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一張五十元的票子來,他開始準備下注了。

    圈外的朝歌自然也明白了梁庫用心,本不想跟他一起胡鬧,但一想這種街頭騙局雖小,卻不知道引了多少路人上當,跟巧取豪奪沒什麼兩樣,藉這個機會教訓一下也是件好事。

    現在的朝歌已今非昔比,上一次在斗賭時還只能藉助命局間的拆合來對解,而如今只要運轉體內術力,牽引地攤的風水格力,就能輕而易舉的控制整個賭局操作。

    但此刻忽然心中一動,自從與土族人最後一戰前,所有兩族人都把各自掌訣傳給了自己後,便一直沒有機會進行整理。

    雖然通過發生命局畸變的兩族命運知道,習練陣衍就像在透支生命,而且因為術力,朝歌已經越來越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性格在可怕的慢慢偏轉。

    但朝歌卻一直有個想法,各有千秋的六甲旬和五行族合起來,很可能是一套完整的陣衍,他們命局的畸變,也許就是因為長期習練了不完整的陣衍而導致的。

    想到這裡,朝歌試著把兩族人的掌訣精髓融合一處,雖然各族掌訣紛雜不一,但大體都是從一個核心出發,只是路徑和功用不同而已。

    再加上早前老賭頭就教過他火土調用的一些經驗,現在稍一整合,很快兩族人的掌訣便奇妙的合成了一套完整的大掌訣。

    一陣少見的狂喜從朝歌心底抑制不住的升了起來,原本各有所偏的陣衍,現在已經完整起來。

    也就是說,把六甲旬的時間和五行族的地勢,合成了一個完整的空間,就不知這個完全未知領域會有著怎樣的奇妙變化。

    左掌六甲右手五行,一套完整的陣衍大掌訣開始推起了,朝歌不知為何有點激動得手指發顫,隨著掌訣加快,前面的賭局開始發生變化。

    先是翻碗的少年不知為何,從沒有過的手指發僵,手法變化簡直比以往慢了三個拍子,操作起來連常人都不如了,自然讓梁庫連連猜中。

    接著牽驢的幾個人就像商量好般的,幾乎同時把錢輸給了翻碗少年,然後再由少年輸給梁庫。

    在他們感覺,現在的每個人都像被裹在洪流巨浪中,每行一事都身不由己。

    而他們卻不知道,此刻有更不可思議的事情正在發生。

    朝歌的左右大掌訣越推越快,眼前的人堆開始若隱若現起來,朝歌知道那是因為大掌訣的推動,已經把梁庫幾人的所在地從整個街區風水格局中強行隔離出來,就不知道繼續下去,眼前的人堆是否會在自己的視線中完全消失。

    左右大掌訣更加快了,此時的朝歌沒有意識到,自己好像完全被一種狂喜控制住,直到引發的陣衍不斷蔓延,竟然「喀嚓」一聲,把商場臨街的一面大玻璃窗震開一條裂紋,才激靈一下清醒過來,急忙收住掌訣,渾身不禁湧出一層冷汗。

    而賭局一邊因為陣衍控力的迅速消失,幾人如同忽然在大浪中被拋了出來,一下子虛脫般的坐在地上。

    梁庫攥著一大把贏來的錢無力笑道:「呵呵,連翻碗都能贏這麼多,奇蹟!真是奇蹟!」

    朝歌忽然意識到,這套整合起來的陣衍大掌訣並不如他想像的那樣完善,一定缺了某個重要環節,才導致諸多缺欠。

    更讓他害怕心驚的是,回想起剛才的莫名狂喜,又讓他感受到了曾經在百骨坑被骨氣逆轉的那次邪惡感。

    稍一冷靜後,朝歌走過去把梁庫扶了起來,默默的沿街而走。

    經過一對乞討的母女,梁庫順手把贏來的所有錢放到了小女孩的手中,笑道:「留個紀念。」

    說完,在乞討母女的驚呆眼神,和那幾個坐在地上牽驢騙棍的恐懼注視中,朝歌兩人消失在街頭。

    剛一拐個街口,朝歌便把虛弱的梁庫扶到一家頗大的飯店中。

    梁庫一下子癱倒在沙發上,無力的笑著:「看來我真是老了,剛玩了幾把,就累成這樣。」

    朝歌特意給梁庫要了份熱奶,然後又點了幾個滋補湯。

    看著一貫萬事不理的朝歌忽然對他如此關照,梁庫渾身的熱呼起來,笑道:「呵呵,怎麼忽然對我這麼好?搞得我還真有點不適應。呵呵…」

    說著就要掙紮著自己來,卻被朝歌用手按住了。雖冷卻又似乎帶了點溫度道:「好好坐著。」

    雖然有點虛脫無力,但一吃起來,梁庫就虎虎生威了,不消片刻,便把點上來的東西一掃而光,再加上吃的時候,朝歌暗中用術力把梁庫剛才因陣衍催動而亂掉的體內各局恢復過來。

    很快的,梁庫便又回到活力中來,還真以為滋補湯有這麼大的效用,連連大讚,真把主勺的這位大廚激動得熱血沸揚,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吃飽喝足出了飯店,兩人直接向縣文物館走去,卻沒注意,身後不遠的一個街角處,正有兩個賊眉鼠眼的傢伙盯著他們。

    九鹿縣雖然繁華,但面積還不是很大,沒多久朝歌兩人便來到了文物館前。守門的已經換了一個中年婦女。

    梁庫對那位鄉音濃重的老保管員有些掛念,上次來九鹿縣迫不得已霸王硬上弓的拿走了考古工具,雖說留下了三倍於實物的現金,但畢竟用的是非法手段。

    就不知道後來影響如何了。

    旁敲側擊的打聽之下才知道,原來當老保管員發現工具忽然變成了厚厚幾疊現鈔的時候,當時腦袋就嗡的一下,不久就得了場大病。

    老伴知道怎麼回事後就勸老頭子,工具丟了就丟了唄,又沒丟文物,等館長回來你就把這錢全交上去,我就不信那個**分子能拿你怎樣。

    就像老伴所料,等館長回來接到老保管的幾疊大鈔和辭職告退後,不但沒聲張,反而還暗地讓老婆到老保管家問寒問暖,畢竟那些個工具不是文物,而且對文物館來說沒什麼大用。

    最後竟然暗語明腔的對老保管說:如果再有買家來,可以考慮館裡的其他庫存工具。還是老規矩,按原價三倍。

    臨出門還特意反覆強調了一句:放心,虧不了你們老倆口。

    老保管畢竟屬於老輩人,不說德高望重,但也有老一代的辦事原則,經過這事後雖然病好了,但心卻涼了,從此再也不過問文化館的任何一事。

    梁庫當然是向那位看門大姐使了小恩小慧的,才得知了如此詳細的風言***。一塊石頭落地同時,也自然明白了對付見錢眼開的館長之法。

    小使賄術,兩人就很容易的得到了文化館對梁庫外公穆啟明掌握的所有資料,但也像幾十年前考古大隊調查的一樣,除了穆啟明三個字和一些簡單記錄,就什麼都沒有了。

    還是從一些尚在的那個時代的老人,知道些有關穆啟明零碎傳聞和印象,他們都稱呼穆啟明叫穆先生,因為穆啟明不但識文斷字,而且對歷史很有研究。

    據說穆啟明不是本地人,但究竟是哪個地方的,很多人各說不一,沒一個定論,因為在當時文化館共事中穆老師就很少言,就算偶爾說兩句,口音上也是摸不準的南腔北調。

    獨身一人的穆先生也從來不與外人來往,自認識那天就靜悄悄的出現,又孤零零的消失。

    總計穆先生在九鹿縣獨居了十年左右,也有人曾問過穆先生的一些個人歷史,但都被穆啟明敷衍過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六、七十年代被懷疑出身有問題,才被慘斗至死的。同時也正是因為他被斗死,才讓許多同時代的老人都還記得他。

    總之在幾乎得到了各種有關穆啟明的所有資料後,朝歌有這樣一個感覺,穆啟明就像偶爾路過九鹿縣的一個沉默過客。

    他所生活十年的每一天,都好像在努力的讓人忽略他,也許他剛剛到九鹿縣的時候就已經為自己選好了那座墳址,然後用他生命的最後一天來完成喚醒牧氏後人的使命。

    他的行跡看起來和失去家族記憶的五行、六甲兩族完全不同,他也應該屬於一個神秘而古老的家族,但他們世代都很清楚一致的為完成一個任務而生存著,每走一步都刻意把自己隱藏起來。

    他們生的時候沒人知道他們的來歷,死後就更加帶走了一切可以解謎的線索。

    按照許多老人的回憶,朝歌和梁庫勉強找到了幾十年前穆啟明大概的居住範圍。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九鹿縣的大部分市區都已經翻建成新,許多老式舊屋都已經被高高的鋼筋混凝土樓群替代了。

    穆啟明的老居現在是一所九鹿縣婦幼醫院,在打聽了許多周圍僅存不多的老城居民時,得到了一個頗意外的消息,這醫院的建院時間,幾乎就在穆啟銘去世後的半年內。

    其原因是聽說因為那片區域曾發生過一次嚴重火災,大面積民居一燒殆盡,因為死的人多,市政決定在原有的廢墟上建起了一所醫院。

    這個消息初一聽來有點讓人難以理解,因為從穆啟明給自己選墳的手法來看,風水技藝已經到了很高的境界,對於所居處三十年內的地脈趨勢應該瞭如指掌。但為什麼選了一處如此火煞凶地呢?

    但朝歌又馬上意識到,不是穆啟銘沒有觀測到,他這樣選擇完全是為了在他死後,連居所都不留給後來人一點可查的線索。

    這樣一來就頗讓朝歌皺眉了,一個高明的風水大師如果想要隱藏和銷毀他的所有痕跡,而且已經到了無以附加的地步,那世界上幾乎沒有任何人能挖掘出他的秘密了。

    拋去那三片古玉不算,現在有關大局的兩條線中,能解開穆啟銘這把鎖的唯一希望,都在梁庫的母親身上,也就是穆啟銘的親生獨女。

    一直在察言觀色中的梁庫也漸漸開始心冷,他一直想要解開的身份之謎,看來還要謎上相當一段時間了。

    不過轉瞬一想,既然外公的那座墳已經好好安排了他的偉大一生,解不解開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心中一喜,肚子就開始叫起來,這才注意到天已近晚。

    走出街區便找人就問,這附近哪裡有最好吃的,等得到了統一答案剛要前行的時候,他和朝歌同時發現了一件怪事。

    入夜人丁稀少的這條大街上,忽然由逆行方向開來一輛裝滿人的敞蓬大卡車,乍一看還以為是擠滿工人的工地用車,但隨著開近就越來越有些感覺不妙。

    因為這足有三、四十號的滿車人不是手拿片刀就是提大棍,而且都是橫眉豎目的如狼似虎狀,非常一致的盯著兩個人──梁庫和朝歌。

    這時,梁庫開始徹底覺得不妙了,非常不好的莫名其妙。

    直到看見人堆中有個傢伙指著他們大叫:「就是他們!就是他們!」

    朝歌和梁庫才多少明白了怎麼回事,因為大嚎大叫的不是別人,正是被朝歌用陣衍破了翻碗騙局的幾個牽驢之一。

    看來這幾人伎倆雖小,來頭卻似乎很大。

    匡噹一聲,一個滿臉凶肉、兩眼陰狠的小矮個子踹開車門走下來,看樣子像是個領頭。

    那個大叫著的牽驢跟著從後車廂跳下來,指著梁庫咬牙碎齒的:「就是那小子!」然後又指著朝歌:「他們是同夥,先給我們下迷藥,然後把錢全搶走了!」

    看來那幾位驢哥把虛脫無力全理解成被下迷藥了,不過症狀倒是滿像。

    小矮子陰狠狠一笑:「兄弟們下手講究點,連皮帶骨的,給他們留半口活氣就成了!」

    隨手一揮,滿車的惡狼像是一年沒吃過肉似的跳車直奔朝歌、梁庫。

    梁庫叫苦不停,不是別的,這一場仗下來,吃飯又要延後了,餓得慌啊!

    但梁庫此刻還不知道,讓他更叫苦的是,自從朝歌發現那套陣衍大掌訣不但不完善,而且還在體內發生畸變後,就決定從此不再使用術力催陣。也就是說,這就意味著此刻的兩人要全憑肉胳膊、肉腿來抵擋這三、四十號片刀棍棒了。

    眼看惡眾就要衝到前了,朝歌卻只是八風不動的盯著衝在最前排的幾個兇徒看,手下沒有任何反應,梁庫就有點發毛了,手搖向朝歌道:「大哥,現在相面可不是時候啊!快點起陣,搞死這幫兔崽們呀!」

    朝歌仍是不動,兩眼閃爍的繼續盯著跑在前面的人看,直到刀尖棍頭距離還只剩下不到五步遠的時候,忽然道:「手搭我肩膀,跟緊在我後面。」

    說著便開始移動腳步起來,梁庫也沒空細想,總之這輩子要和朝歌打死一堆,爛死一塊了,從後面兩手緊緊摟住朝歌,如影隨形的跟著朝歌移動起來。

    步伐一動,梁庫就壞笑了起來,因為他知道了,成竹在胸的朝歌正在運起隱身術了。

    而在此同時,衝在最前排的幾個惡徒同時發現了不可思議的現象,在他們的視覺裡,明明站在前面的兩個小子,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眼睜睜的消失了。

    確切說,那又不像消失,而是瞬間依次在他們眼前若隱若現飄忽不定,因而像是見了鬼似的不約而同傻愣愣停住腳,後面的人因為前面的人擋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前推後擁的也跟著停住腳,頭跟著眾人轉來轉去。

    前排有偶爾發現朝歌蹤跡的就大叫:「在那、在那!」隨即朝歌就根據此人的命局視線展開步伐,瞬時隱身。

    這樣造成的效果真如同鬼魅似的,在昏暗的街燈下東現一身,西出半影。

    梁庫看著這群被耍得像呆鵝一樣的惡徒,心中大感有趣,竟陰惻惻的學起了似是而非的鬼叫,隨著朝歌的身影飄忽不定,讓人頓時像是被扔進了鬼窟冰窖。

    最先崩潰的是那個帶路牽驢的,本來白天就覺得蹊蹺,現在黑燈瞎火的,又是鬼影又是鬼叫的,真以為是撞了邪,扔了片刀,撒腿就逃。

    已經被搞得心寒腿抖的眾惡徒,本來聽幾個牽驢的說法就有點牽強,眼睜睜的幾個大漢怎麼那麼容易就被下了迷藥,一定有什麼內情怕丟了面子給隱瞞了,但說什麼也沒想到竟有這樣邪門。

    此刻一見領路的都先跑了,當下呼啦一下子都四散奔逃,沒一會,大街上就剩下了一輛破卡車,還有也不知道是愣充英雄還是被嚇得腿腳發軟的領頭人,小矮個子了。

    正當小矮個子好不容易挪動腿準備逃的時候,猛一回頭忽然正對著梁庫那張故意扭曲了的臉,立時一股尿水順著褲腿噴湧而出,咕咚一聲跪倒在地,不住的磕頭哭腔著:「大仙饒命、大仙饒命!」

    梁庫強忍著笑,繼續一副鬼腔惡搞:「嘿嘿,看你又矮又黑,是個百年難遇的鬼才呀,我是特地上來收你做鬼徒的。嘿嘿嘿嘿…」

    小矮個子一聽,頭磕得更淒慘了:「大仙饒命、大仙饒命,我一點都不黑啊,是路燈太暗吶…」

    梁庫為忍住笑,差點憋爆肚皮。

    朝歌卻覺得事有蹊蹺,自從上次校長被阿光封了腦後,九鹿縣的黑道應該土崩瓦解了,但從這一車肆無忌憚的惡徒來看,好像還存在一個成規模的組織,於是冷聲問道:「你們的頭是誰?」

    小矮個子猛磕頭中先是一頓,然後就像是忽然找到了可以謝罪口一樣,連聲磕道:「都是校長做的!都是校長做的!你們有事就找他呀!沒我的事呀…」

    校長二字一出口,朝歌和梁庫都同時愣住了。互視一眼,實在想不通,難道校長又復出了?

    封他腦局的阿光已經不在,又有誰能解得了呢?

    事出突然,朝歌略一沉吟,又問道:「你說的,可是原來的那個三縣獨霸的校長?」

    小矮個子還是不住的磕頭:「是是…哦不是!現在的校長是從前那個校長的兄弟,哦哦,是跟班,是跟班。那時候道上的兄弟都稱他叫:睡不醒。」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47
第三章 家變

    睡不醒!

    話剛落地,一片釋然中,梁庫咧開大嘴笑了:「哈哈,我還以為是哪路高人呢,原來是我的老相好呀!」

    這回輪到小矮個子糊塗了,老相好?

    難道大哥跟這位鬼哥有一腿?

    但轉又一想,今天真他媽見鬼了,怎麼連這也敢想。

    不知如何應答,只還不停的磕頭,連自己都不知道在胡說些什麼了:「大仙高人、大仙高人!」

    朝歌仍有不明,這個賭棍睡不醒又如何成了校長?

    再三過問之下,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來自打校長不行後,就由睡不醒化整為零的組織起殘餘勢力來,雖然規模無法跟以前相比,但也算是九鹿縣的地方一霸。

    之所以「睡不醒」被改稱為校長,那是因為自古在九鹿縣流氓史上,所有成就沒一個能超過校長的。

    校長真可謂成了這裡空前絕後的流氓聖主,校長一詞幾乎成了這個地區道上混的一個神,一個榮譽級別。

    睡不醒聯絡殘餘,有懂事的兄弟自然用校長尊稱來大拍馬屁,早有此意的睡不醒,也就假模假樣的半推半就了。

    聽完所講,梁庫仰天一嘆頗為感慨道:「真是江湖代有好漢出啊!」

    隨又鬼笑著對朝歌道:「本來覺得就那幾個小騙子也就算了,沒成想搞得這麼集團規模化,更讓我受不了的是,他們的頭子是誰不好,偏偏是那個睡不醒,嘿嘿,那我們哥倆可一定要去拜訪拜訪這位老相好了!」

    地上磕頭的小矮個子聽言一頓,心裡澄明:看來不是自己想法見鬼,的確是他們有那麼一腿!

    睡不醒自從跟朝歌斗賭慘敗後就戒賭了,但卻有個癖好,喜歡看人賭,而且喜歡聽眾人聚賭時發出的各種聲音,這樣他才能睡得著,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初在賭場落下的毛病。

    後來手下有好事的就建議睡不醒,在自家的小洋樓裡辦個賭技培訓班,一是讓大哥的絕學得以有個傳人,二是也讓他們這群做小弟的長長見識。這樣一來,大家就更順理成章的稱睡不醒為校長了。

    朝歌和梁庫來到睡不醒所在的仿歐建築三層小洋房外,然後警告帶路而來的小矮個子,如果再混黑道絕不輕饒!

    小矮個子此時已經把兩人看作邪神聖主一般,哪敢說半個不字,頭也不敢抬的屁滾尿流而去。

    要說這睡不醒的黑道功夫不如當初的校長,可擺譜的場面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說這眼前獨門大院的三層小洋房,搞得就跟軍區司令部差不多。一身似軍非警的保安筆直護立在院口旁的一個立墩上,擋住門口的是一個鋁合金自動升降橫欄,稍有路人向裡瞥上一眉半眼,立時招來保安大漢的一頓惡聲惡氣。

    此時洋樓大廳內吆五喝六的賭聲正旺,匯聚的全是一群知名地痞賭棍,還有渾身肌肉的保鏢。

    望著熱鬧的洋樓小院,梁庫奇趣難熬,剛才緊跟朝歌身後,已經把隱身術的方位步法好好實習了一次,雖然步法會因人而異,但基本的卦位理數卻是相通的。

    於是想要用剛學到的隱身術,在那個看起來很可惡的看門保安身上試用試用,先是求朝歌摸清對方的面相,然後再教他具體口訣。

    梁庫這種玩法,朝歌本沒耐心陪下去的,但既然不能使用術力,現在也只能用這種辦法了。

    等口訣背熟後,梁庫開始行動。

    先是隱身走到控制室把自動護欄升了起來,搞得保安莫名其妙,然後乾脆把總電閘給關了,這下惹來的是全層樓打牌頭領們的齊聲臭罵。

    這下惡漢保安就更覺得奇怪了。

    此時梁庫的步伐已經越發純熟起來,而且只針對保安一人,行使起來容易得多。開始抽冷子發出幾聲怪笑,然後忽然現身,默默的向兩眼發直正呆望著他的保安走來。

    已經臉色發青的保安,此時的反應開始遲鈍了。

    梁庫陰著臉走上前冷森森的問:「小弟,跟你打聽個路。」

    保安稀里糊塗的應承了一聲。

    梁庫陰惻惻的緩緩道:「九鹿縣火葬場怎麼走?」

    聽到「火葬場」,保安心腦裡便嗡的一聲,已然寒颼颼、毛骨骨的一片空白了,再當眼睜睜看著轉身而去,陰魂般的梁庫在面前忽然消失了的時候,眼睛一翻,便生生的被嚇得暈死了過去。

    於是如魚得水的梁庫故伎重施,先是把正對廳門的玩家嚇住,然後又把電閘忽斷忽開,搞得燈光忽滅忽暗,如同鬼域。

    那最先發現梁庫鬼影的玩家,僵著手捅捅身邊的人一起向外看,於是他們一同看到了陰影下飄忽不定的朝歌。

    發現的人越來越多,詭異氣氛越來越濃,雖說混黑道的大多抱著有今天沒明天的混世心態,但做的虧心事多了,一經詭異臨頭,不免心下發慌。

    正當他們都面驚心跳的時候,梁庫把電閘徹底拉下,整棟小洋樓瞬間全黑了下來,梁庫更裝出超出剛才十倍的淒厲哭聲,這下廳內眾人開始亂了起來。

    忽然一個白皮慘臉的傢伙竄到前來,尖聲喊:「別怕!我白眼狼最不信邪了!」

    眼看要懼散的眾混混又都靜了下來。

    朝歌心下一動,附在梁庫耳朵邊耳語了幾句。

    梁庫就又半男不女的淒道:「白眼狼你老婆去年橫死,她要向你這個畜生來索命了。還我命來…」

    那白眼狼聽完,傻愣愣的不動了,只聽到咕咚一聲,口吐白沫被嚇死在地上。

    原來朝歌從人面風水上看出,此人面相寡恩薄義,再有老婆剛剛橫死的凶紋,就讓梁庫爆爆他的家底,只是想鎮一鎮他,沒想到被梁庫上下聯想地胡嘴一說,竟然給歪打正著的蒙對了。

    而那個叫白眼狼的傢伙確實在外面花天酒地,回家就對老婆連打帶罵。老婆年紀輕輕又不敢離婚,怕地痞白眼狼找到娘家去鬧,於是就含著一腔的怨恨在自家臥房上吊了,據說那女人是肚裡懷著孩子死去的。

    大概是心理作用,從那以後房子裡總是出現繩子索套的怪聲音。

    漢子就強迫自己不相信,但越是這樣,心理的逆反壓力就越大,現在被梁庫抖出來,終於到了崩潰邊緣。

    最不信邪的一個倒了,其他人也就四散奔逃了。

    等人都跑光了,梁庫又把電閘打開了,偌大的小院裡***通明,大廳上賭局狼籍卻奇怪的沒有一個人,看起來才是真正的詭異。

    睡不醒因為沒了賭局的吵鬧聲,漸漸轉醒過來,推開窗向外望了一眼,奇怪保安不知哪裡去了,整棟小院***通明的就是沒有人聲,於是走下樓來。

    當他奇怪的走了一圈,忽然發現了背後的朝歌和梁庫的時候,跟那小矮個子異曲同工的是,順著褲腿,尿水靜悄悄的流了出來。

    自從大鬧九鹿縣那一戰後,朝歌的引雷術幾乎被這幫人傳神了,再加上校長被封了局後變得痴痴呆呆的,想來也是朝歌這群人所為,現在又忽然的出現,睡不醒能不把他們兩人當神仙嘛?

    梁庫過去在睡不醒的腦袋上胡摸了幾把,說:「還記得那個忽然變成白痴的校長嗎?我已經在你腦袋裡下了一個遙控雙倍痴呆局,你要以後再做壞事,就讓你變得比校長還痴呆!」

    睡不醒自然連連點頭,這一番連驚帶嚇的,恐怕就算不痴呆,也變得神經了。

    據說從這以後,睡不醒真的退出了九鹿縣黑道江湖,而這種種神奇被越傳越神,從此以後,這裡的黑道就再也沒大規模的興起過。

    一切辦完,天已夜半。兩人找了家夜店狂吃一頓後安歇無話。

    第二天梁庫租了輛跑長途的豪華轎車,載著兩人直向家鄉省城奔去。一路上每過之地,梁庫都要買上三份當地的土特產,一份老媽,一份阿紅,還有一份是牧大師的。不消兩天,後備箱內已經塞得滿滿噹噹了。

    離家越來越近,梁庫開始不厭其煩的幻想起回家見面那一刻的如何激動。

    朝歌則眼神飄渺不定的游離在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景物上。

    這半年多來的經歷讓他改變了許多,在與五行族和六甲旬的朝夕相處中,讓他從沒有過的感覺到人情冷暖。

    尤其是姐妹花小輕隱約而執著的情義,更一度讓他難以自持。他還無法分清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因為自他懂事起就已經開始壓抑封閉自己了。

    在人情間漸漸感覺到溫度的同時,宿命的無奈和殘酷,也深深的震撼著朝歌。最初只是想挑戰宿命的想法已經不那麼簡單,揭開全局,把握命運,已經是一種責任、一個使命,也是對悲慘的五行、六甲兩族人的一份慰寄。

    歸心似箭,日夜兼程。

    終於在第四天的清晨進入到了家鄉省城境界。

    在一個小山岡處,梁庫讓司機停了車,推開車門立於岡頭,貪婪的深深吸了幾口久別了的家鄉空氣,然後對著遠方仍沉寂在黎明中的省城大叫道:「老媽,兒子梁庫回來了!」

    梁庫先把朝歌送回家後,自己背著大包小裹、捏手捏腳的上樓回家了。激動了一路的見面驚喜,此刻已經快到了臨界點。

    可等梁庫滿懷澎湃的摸到家前時,卻忽然發現一把破鎖當在門上。

    梁庫就奇怪,老媽平時很少外出的,即便後來身體恢復得很好了,也不常出去,今天這是怎麼了?

    他又去隔壁請的那位市長保母房間,結果除了同樣一把破鎖看家外,更多了些老灰蛛網的,顯然好久沒住人了。

    這讓梁庫很是奇怪,臨走前是說好了的要等他出門回來,報酬已經付了大半的,怎麼好像我前腳去你後腳走啊?

    梁庫滿腦袋漿糊,決定再去自己的那個大網吧瞧瞧,沒準阿紅已經把老媽接到更好的地方去住了。

    因為他臨走時也是託過阿紅照顧老媽的。

    可一到了那個熟悉得已經不能再熟悉的街口網吧時,就發現了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往日熱鬧非凡得全省城都排上號的大網吧,此時竟然已經倒閉,滿處陳灰,大門緊鎖,就像是一座廢棄的倉庫,擦窗勉強往裡看,空蕩蕩的只剩下了些破桌爛椅。

    相反同街不遠處的一個二層樓,開了一個更大網吧,紅火異常。這時遠遠觀望中,一個五短肚圓的中年人呵斥著網吧服務員出現在門中,梁庫一眼認出那不是劉蛤蟆嗎?這傢伙怎麼在這又開了間網吧?

    滿臉狐疑中,不知道這大半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又轉回家,看見街坊鄰居就打聽看見老媽沒。結果不知道為什麼,每個認識他的人見了他都跟躲瘟疫似的躲他。就算梁庫當初最窮的時候,頂多被這幫子勢利眼瞧不起,但還不至於這樣啊。

    一個六十多歲曾當過街道主任的街坊大娘好心,見到梁庫劈頭就喝:「你這孩子瘋到哪裡去了,這大半年的可苦了你媽了!」

    梁庫想再細問,大娘不容分說:「快去菜市場吧,你媽大概在那呢!」

    家裡鎖門,網吧倒閉,保母不見,人見人避,現在老媽又在菜市場,看街坊大娘的神情明顯不太正常。

    是有點反常,反常的都有點怪異了。

    梁庫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又轉彎抹角的奔菜市場去。

    現在上午九、十點鐘,早市早過了,除了幾個大攤位的菜商還在外,剩下的就是清潔人員開始清除扔得到處都是的爛菜葉子。

    梁庫走進人流已稀的菜市場,眼睛四下掃了兩圈也沒看到老媽,邊往裡走邊注意看各個角落。

    不覺間經過一個被清潔工準備清走的爛菜堆,正要走過,忽然一個熟悉的孱弱身影在梁庫眼角一閃而過。

    梁庫停住步回過身,於是他就看到了一位漸近老年的孱弱婦女,正費力的低著腰,把垃圾堆裡還有些青色的爛菜葉仔細的一根根揀出來,放進手挽的一個小竹筐裡。

    這太熟悉了,梁庫記得很小的時候,媽媽就曾領過他在這裡以揀菜度日。

    「媽!」

    梁庫心喉刺熱,一把從孱弱婦女的手中搶過爛菜。

    孱弱婦女一時反應不過,迷茫的看著面前兩眼已經充起血絲的小夥子,當她真的發現這是自己兒子的時候,老媽笑了,隨又喜極而泣,死死抓住梁庫的手,想說什麼,卻哽咽的半字都吐不出。

    梁庫瞪紅著淚眼:「媽,這到底是怎麼了?」

    老媽抹了把喜淚終於可以說話了:「我還要問你吶,說是就走幾天,可一去就是大半年的,你還知不知道家裡守著個老娘!」

    怕老媽承受不了,從彩票暴發到現在一直是瞞著老媽的,而老媽以前就已經過慣了這種窮生活,在她意識裡這是與生俱來的,沒什麼好特別,比起梁庫暗地請保母的那段幸福日子,現在她活的更踏實,所以根本聽不明白梁庫的驚訝。

    梁庫忽然回過味來,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憋著口氣出不來,把爛菜一摔,隨手抽出一大疊百鈔來,對著幾個菜商吼道:「按原價三倍,這裡的菜我全包了,一根根洗乾淨給我送到家去!」

    幾個商販一聽真如同天上掉下個超級大餡餅來,本來生意就難做,現在冷不丁的冒出這樣一位爺來,能不狂喜嗎!

    只是還有些不信,等仔細瞧出那錢的厚度和梁庫的激憤衝動後,便一齊夾筐拎簍的百米衝刺過來。

    老媽卻一巴掌打在梁庫的手上,把兒子拽到一邊,嚴問:「這麼多錢,從哪來的?」

    梁庫就發誓:「我一不偷,二不搶,也不是騙的,媽你就放心吧,這錢是兒子憑兩手賺來的!」

    不管怎麼說,這的確是梁庫憑雙手賺來的,不但是梁庫賺來的,也是梁家祖祖輩輩賺來的,只不過都存給了梁庫。

    此刻在梁庫的心裡,這才是天經地義的。

    老媽盯著梁庫的雙眼看,知道兒子沒說謊後才舒了口氣:「有錢了也不能這樣狗仗仗,再者說了,咱家從祖上就一路窮過來的,這錢娘看著就不踏實。」

    說著又把地上的爛菜一棵一棵的揀起來,梁庫不敢扭著老媽,乖乖的把錢收起來,扶著老媽往回走。

    只是幾個小販被涼在一邊,心有不甘的一同目視著這對母子一步步的消失在菜市口。

    梁庫試探著問:「媽,咱家住得好好的那個鄰居哪去了?」

    梁庫指的當然是保母。

    老媽:「也可能是咱們壞了人家的運氣,你走後不久,鄰居那個阿姨啊,不是病就是災的。」

    說著就嘆了口氣:「哎!都說遠親不如近鄰,那可真是個好人吶!」

    梁庫心裡嘀咕:能不好嘛!那可是你兒子花大價錢請來的。

    老媽好像若有所思:「說也奇怪,不光是那個阿姨,那陣子凡是跟我們家沾點邊的都開始不是出這事就是出那事,倒楣又不順的,我就想啊,是不是咱家的楣氣把周圍好好的人都給影響了?」

    梁庫老媽雖然窮的幾乎只剩下了母子兩條命,但凡事卻常常替人想,說到這就一臉的擔憂。

    聽到這,梁庫才明白怎麼每個人都像躲瘟疫一樣躲他,他就更加奇怪了,好好的都已經轉了大運了,怎麼又這樣了?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48
第四章 我發誓

    這時梁庫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停住腳拽住梁庫的一隻手半笑半怨著問:「兒呀,你啥時候認識一個叫阿紅的閨女呀?也不跟媽說一聲!

    「那個鄰居阿姨走之後,為了照顧我,她就搬過來跟媽一起住了,媽怕咱家的楣運壞了閨女,就不讓。她就說爸媽都是鄉下人,早窮得不怕了。這大半年啊全靠她一個幫忙支撐著!」

    此時老媽又說:「哦對了,跟媽說實話,你們到底是怎麼認識的?開始我還不相信,我們家的傻小子哪來這麼好的福氣哦!」

    然後就瞥了一眼傻兒子,意有所指的笑:「要是我們庫子能討個這樣的老婆,媽就是餓死也甘心啦!」

    因為臨走時梁庫叮囑川妹阿紅照顧老媽,卻沒想到阿紅乾脆搬過來一起住了。梁庫心裡熱熱的,就是奇怪網吧倒閉又是怎麼回事,顯然老媽並不知道。

    於是就問:「那阿紅呢?她不是開網…哦,她現在做什麼吶?」

    梁庫本想問她不是開網吧嗎?

    一想老媽准不知道,隨轉又改口。

    老媽:「聽說是在一家什麼外國的大公司,人家阿紅又細心又聰明,又講情講義的,你一萬個都比不上,一定錯不了!」

    剛回到家,梁庫就被老媽催趕著去找阿紅,因為她們現在已經住在一起,今天讓她早點回來,她老人家早把三個人看成一家了。

    走出門來,梁庫就又是一副滿臉狐疑了,他當然比誰都清楚,阿紅雖然人好心善,但要論文化恐怕比自己也強不了多少,怎麼可能在外國大公司做呢?想都不要想。

    雖是這樣想,但梁庫還是按照阿紅告訴老媽的那個區域找了一圈,可想而知,結果一無所獲。

    憋悶間無意又走回了那間曾經紅極一時的大網吧,不甘心的用手狠敲了敲門,無人應答卻粘的滿手灰。

    尋思尋思,轉身向不遠處新開的那家更大的網吧走去。

    新開的這家網吧的確夠大,幾乎是梁庫那間的一倍,只是裝修配置差了些,而且位置也不如自己街口的那間好,梁庫也曾亂猜過,自己的網吧會不會是被劉蛤蟆新開的這家網吧擠倒閉的?

    但轉又自己否定了,因為他臨走前是見識過阿紅如何經營網吧的,他雖然不懂得怎樣評價,卻是極佩服這個歲數不大,但天生精打細算又懂得交人的天才小川妹。憑他老鼠眼睛三寸天的劉蛤蟆應該沒那本事。

    正想著,和一個網吧男服務生撞個滿懷。梁庫怎麼看都有些眼熟,就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服務生看見梁庫先是一愣,接著就馬上低頭走開了。

    梁庫就又往裡走,等到處轉了一圈又快到大門的時候,忽然發現剛才撞到的那個服務生,在門外的一個角落處躲躲閃閃的向他招手。

    梁庫心想,看來今天是注定要邪門了。

    走到跟前,服務生好像還不放心,又把梁庫拉到角落深處,這次對著正一雙怪眼的梁庫說:「梁哥,你不認識我了?我原來是你家網吧的網管,兔子呀!」

    這一說,梁庫才恍然想起來還真有這麼一個外號叫兔子的網管,忙問:「哦兔子,我剛出遠門回來,還正想找人問呢,這到底是怎麼了?」

    兔子鬼模賊眼的又向外面望瞭望,然後才苦著臉道:「梁哥,你大概還沒見到紅姐吧?」

    梁庫點頭。兔子年歲和阿紅差不多,但平時大家都不跟她叫經理,紅姐、紅姐的叫順口了。

    兔子:「哎呀,可別提了,紅姐這半年可受老苦了!」

    梁庫有點急:「你直說!」

    兔子:「那個劉蛤蟆太不是東西了,就是他把紅姐網吧給整垮的!你走後沒一個月,他就在這開了個新網吧,不知道他使了多少陰招,先是把紅姐網吧的人全拉了過去,還聽說他在上面買通了人情,經常有人來檢查。

    「不是那個衛生有問題,就是安全有漏洞,全是雞蛋挑骨頭,沒事專找碴。再加上紅姐那段日子特別不順,不是網吧鬧賊,就是機器故障。人越來越少,這麼大的網吧沒人來,各種費用又那麼大,幾個月下來就支持不住了。」

    阿紅平時對人好,兔子也是感激這點才跟梁庫說的,再加上這些日子受盡了劉蛤蟆的刻薄,一說起來就是憤恨不平了。

    繼續罵道:「要說劉蛤蟆壞,他都壞到家了!把紅姐網吧都擠兌成這樣了,還不收手,一發現外面有人看中紅姐網吧想出錢頂下來的,或是跟紅姐合夥經營的,就暗地使壞全攪散了。

    「一直眼看著網吧欠債倒閉,還假惺惺的過來跟紅姐說這裡做不下去,就到他那裡當經理去吧。」

    呸!兔子說著就狠呸了一口,然後看了看已經快氣炸了的梁庫:「梁哥你也知道紅姐的個性,但凡有一點希望,她也是想把網吧支撐下去的。不為別的,她曾跟我們說過,她…她對不起你。」

    梁庫徹底爆發了,他就搞不清劉蛤蟆到底還算不算人,他梁庫曾經用大價錢買下他的網吧,這便宜已經讓他佔得夠大了,回頭竟然還趁他不在家,想連肉帶骨的全吞了,他***,是不是看我梁庫好欺負啊!

    眼看兩眼冒火的梁庫就要跳出去揪劉蛤蟆大打一番了,兔子一把摟住梁庫的胳膊:「梁哥你先別著急,劉蛤蟆現在不在,等他回來我告訴你。」

    等稍停住了,兔子擋在梁庫前有點慌的說:「梁哥,等你見了劉蛤蟆,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呀!這損蛤蟆壓了我們每個人兩個月工錢,如果被開除,那可一分錢都拿不到了!」

    梁庫把牙咬的嘎嘎山響:「好,我就先讓他過兩天好日子!」

    兔子連連點頭,接著道:「梁哥我先回去了,那老蛤蟆一回來我就告訴你去,等紅姐再把網吧開起來,我還跟紅姐做。」

    說完就轉身往回走,剛幾步又踅了回來:「哦對了梁哥,你是在找紅姐吧?」

    梁庫點頭:「你看見她了?」

    兔子看了看心急火燎的梁庫欲言又止,最後支吾道:「聽說…聽說有人常在中心區的商業街看到紅姐,梁哥去那裡看看吧。」

    說完就再也沒回頭的走了。

    梁庫覺得兔子的語氣有點怪,也沒心思多想,叫輛的士直奔中心區的商業街。

    省城中心區的這條商業街,大廈林立,商城簇擁,購物逛街的行人,現代時尚川流不息。只是相比起來稍有不相稱的是,時常看到店門街旁緊抱著自己雜貨的地攤小販們,因躲避城管人員的追趕,而顯出一臉的驚魂未定。

    急急的下了車,梁庫才忽然意識到這裡的人海茫茫,他抬頭看了看四周的高廈林立,阿紅經常在這裡出現又能做什麼呢?

    正徘徊間,忽然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響了出來:「擦鞋嗎?」

    梁庫的魂兒像是被針狠狠的紮了一下,他神經似的四處轉身去找,當再一聲「擦鞋嗎」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梁庫的視線落在了街邊一個,正在為伸出腳來的男人準備擦鞋的女孩身上。

    梁庫瞬間窒息的一動不動了,兩隻眼睛像瘋了似的盯著那個女孩,儘管她已經黑瘦得幾乎被街上所有人忽略,儘管一直低著頭純熟的擦著眼前的那隻鞋,但梁庫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他的小川妹阿紅!

    就像有兩隻巨手把梁庫的心狠狠地擰成了一條麻繩,擰成了一條滴著血水的麻繩。

    梁庫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步步挪到阿紅面前的,直到阿紅順著他的鞋、他的腿、他的身子,看到他的眼的時候,瞬間空白,一下子撲在梁庫的胸上。

    她哭,她笑,她委屈,她高興,她甚至用牙狠狠的咬著梁庫的肩,像是把所有的委屈都一下子傾洩了出來,傾洩在唯一可以承受她委屈的梁庫胸前。

    哽咽喉顫的梁庫忽然當街大吼:「我梁庫發誓,此仇不報,永不做人!」

    梁庫開始準備報仇了,他要用劉蛤蟆曾用的手段來對付劉蛤蟆,他要把劉蛤蟆做出的惡果,九十九倍的一次性全部清還給劉蛤蟆。

    他已經不管是否不擇手段,因為此刻在梁庫的心中,任何手段對於劉蛤蟆,都只嫌太過仁慈。

    但讓梁庫說什麼也沒想到的是,正在他一步步準備展開反擊的時候,厄運也正一點點的籠罩著他。

    因為不想馬上打攪剛剛回家團聚的梁庫,朝歌這段時間開始著手研究那看似殘缺的三塊古玉。

    好在藉助爺爺老牧三文在省考古院的影響力,朝歌能很方便的蒐集到有關古玉的各種相關資料,更可以請到考古權威教授,對古玉做親自斷定。

    可以確定的是,從溫潤細白的玉質成色上看,這三塊古玉同屬和闐羊脂軟玉,並且從同一塊玉璞刨割而成。再從古玉上的斑斑蝕痕斷定,此玉最初雕琢成型的年代,應該至少在漢代以前。

    但如果是這樣,就有了一個令考古專家費解的地方。

    從這塊玉的質量來看,絕對堪稱上品,但自古上品極玉都被上自皇室下至王候的豪門顯貴所追捧,也注定好玉必由大師級玉匠雕琢,一旦成型定是工玉兩絕,後人世代奉若神寶,哪還敢動其一、二?

    但這三塊上好和闐美玉的精湛雕琢手法看,雖然都是大師級別,但竟然混雜了自秦漢到宋明間上千年的雕法痕跡,也就是說,此三塊古玉是歷經不知道多少代人的雕改,最後在明代最終定型的。

    這種例子讓考古院的所有專家們大為迷惑,是他們幾十年考古研究中絕無僅有的一次發現。

    朝歌就暗暗想,從老賭頭的敘事看,神易出現之前的身世一直是個未曾提及的謎,就只知道他一出世,便挾聞聲斷事的古佔而驚震術界。這塊遺留了了上千年痕跡的古玉,又會不會是神易家族世代的信物?

    但如果是這樣,這三塊古玉上風格各異的飾物,又有著怎樣的含意?而且據考古專家評斷,古玉上的雕琢是經過歷代雕改,最終才完成定型的,這又似乎否定了信物之說,因為在古人的傳承意識裡,祖宗傳下的東西幾乎如神明一般不可稍動。

    基於三玉合一就發出來的驚人巨變,再加上其中一位玉器專家,對第三塊古玉上的雕物推斷,朝歌越來越覺得這三塊古玉與風水流派有關。

    因為據那位玉器專家推測,第三塊古玉上那個上尖下方的奇怪飾物,很像是自周代風行而到漢代逐漸衰亡的禮器,玉璜。

    玉璜是自周至漢的王室禮器,大多用於祭祀和隨葬,最初源頭又與遠古的巫士有關。但難以確定的是,此飾物只是外型頗似玉璜,但從片體上奇特的陰文飾紋看,又與傳統玉璜似是而非。

    朝歌決定自己系統翻閱風水的自古源起和歷代流派,從而希望能找出解開三玉所隱含的真意。

    但通過對大量的古籍資料翻閱後,朝歌卻越來越迷惑起來。

    從風水學的源頭說起,風水又稱堪輿地理。主分陽宅(生人居所)、陰宅(亡人墓葬)兩說。

    早在商周以前就已經萌芽出現,到了春秋戰國逐漸發展起來,至秦代已經有了「相地」、「土宜」、「地脈」等說,經過兩漢繁衍,東晉郭璞結大成而書《葬經》,從此風水堪輿之學系統成說。

    雖然到明代風水流派已經空前發展到八宅派、命理派、三合派、翻卦派、飛星派、五行派、玄空大卦派、八卦派、九星飛泊派、奇門派、陽宅三要派、廿四山頭派、星宿派、金鎖玉關派等等。

    大有百家爭鳴之勢,但從其根本上無非不出兩大根本源頭的江西形勢派,和福建理法派。

    江西形勢派為唐代司天監楊筠松所創,其理論主要闡述山川形勢和宅形格式,其特點在於重視宅與自然的關係。

    福建理法派,相傳為玄空大師蔣大鴻所創,其為說多主於星卦,不過從明代風水書籍的內容來考察,不論是標榜江西派或是福建派,實際上都既講形法又講理法,只是各有側重而已。

    綜上所述,風水之學無論怎樣流派眾多,最後核心都不過相通而已。要說第一塊上面以紋喻星含形的手法,倒很像是福建理法派;而第二塊的真山實水,就非常符合江西形勢派的巒頭水要了;至於第三塊,還暫無定論。

    但無論朝歌用自己的新學還是舊知,都無法解讀三塊古玉上似是而非的東西,因為如果強要按照古玉所飾來理解,其組成的山形水法格局,完全與傳統風水理論不同,甚至背道而馳。

    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還是朝歌又走進了一個想當然耳的誤區?

    不管怎樣,在翻閱了大量考古院的珍本古籍,和系統的風水資料後,即便沒能真正揭開古玉之謎,但卻讓朝歌收益匪淺。

    因為一直以來朝歌對風水易術的掌握,除了小時候在農民出身的爺爺,牧三文逼迫中粗略學到些風水知識外,剩下的就全靠自己的天賦悟性了。

    朝歌在省城是有自己住處的,他曾一直刻意的跟他所排斥的家庭保持距離,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從牧家村回來就有些不知不覺的轉變。

    每次到考古院借閱古籍的時候,總下意識的在老宅旁停留一會,三次中有一次推門進來,儘管每次回來都有辦事的理由,但他心裡無法否認,這裡有某些骨血裡的東西在吸引他。

    更每次於暮色下瞥見目送自己的牧大師,那瘦小和已經日漸衰老的身影時,一股封閉已久的親情,總在心頭鼻間暗暗湧動。

    終於有一次在牧大師不抱奢望的挽留下,朝歌沒有走,吃了一頓老爸做的飯。牧大師作飯的時候手腳有些慌亂,因激動而容光煥發的臉就像過年的孩子。

    從這後,朝歌回來吃飯的次數漸漸增多。於是觀音寺牆根底下那群算命先生,也就經常看到老哥們牧大師在他們面前如是炫耀著他的幸福:「都說人越老越怕兒女,這話是誰說的?那不叫怕,那叫愛!懂不懂!」

    每次說完,牧大師就會在一眾老哥們的胃湧皮麻下,一手提菜,一手拎雞的消失在他的幸福中。

    同時牧大師更沒忘了到妻子的墳前,喜滋滋的嘮叨他的幸福:歌兒長大,歌兒知道回家看老爸了…

    說著牧大師就把一束新鮮嬌美的白玉蘭放在妻子的碑前,牧大師原本是不喜歡花的,但妻子喜歡,於是他幾乎成了白玉蘭專家。

    妻子在牧大師的眼裡就像這束白玉蘭,聖潔而嬌美。

    他也曾不止一次的想,他怎麼可能就娶到了這樣的老婆呢?也可能是老天覺得不配,才讓妻子過早的走了。

    也許整個家裡牧大師才是最淒苦的,少年時就不被倔硬的老牧三文看重,驚詫中娶了個天人一樣的女子,卻生下朝歌就走了,等兒子一長大,忽然又遠遠的獨立出去了。

    除了偶爾的回次家,大都只是還沒坐坐就又一聲不響的走了。日漸老邁的他只能倚在妻子的墓碑前,嘮叨著他的老暮時光。

    所以每次送花來都是笑著的,他不敢落淚,也沒有理由落淚,也許妻子的離去是個解脫,只是他常覺得,也許離去的是他會更好些。

    但這次他忍不住落淚了,他頭一次知道,原來落淚也是這般的幸福。

    牧大師並不知道,看到他幸福的不只是妻子,還有身後的朝歌。

    這是朝歌第一次主動給母親上墳,他掙紮了很久才決定的,可這個閘門一開就再難收住了,自閉了二十幾年的情感,像潮水一樣激撞而來。

    此時一陣輕風撫過,墓碑前的那束白玉蘭輕輕香顫,像是一個妻子、一個母親在微微的笑。

    晚上牧大師又要露一手了,圍裙一扎,容光煥發,不要多久,一桌子的家美菜餚就一盤子、一盤子的端了上來。

    等上了桌,朝歌就給牧大師盛了碗飯。

    二十幾年的第一次盛飯,牧大師捧著飯碗的兩隻手忽然劇烈的顫抖起來,他很想讓朝歌看到他的笑容,但卻老淚縱橫。

    從那天起,朝歌開始在老宅住了下來,雖然還是很少說話,但牧大師能真正的感覺到,兒子的體溫是熱的。

    就這樣,牧大師每天都精心的為朝歌忙東忙西,而朝歌也正好專下心來研讀風水資料。生活幸福而美好。

    但就在一天的黃昏,朝歌正潛心翻閱各代風水資料,牧大師帶進來一個一臉憔悴的女孩,當女孩得知面前就是朝歌的時候,眼圈一紅:「你快救救梁庫吧!」

    哽咽的女孩正是小川妹阿紅。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48
第五章 有氣無力

    原來當梁庫為反擊劉蛤蟆做積極準備的時候,忽然怪事連連,不是險些車禍就是迷迷糊糊的丟錢。

    而且彩票神功也失靈了,更糟糕的是,身體不清楚得了什麼怪病,全身有氣無力,看了醫生也診不出什麼病來,最後竟然不得不躺在床上,實在沒辦法才讓阿紅找到了朝歌。

    一路上,阿紅已經基本把事情大概都說了,還叮囑朝歌不要把梁庫的事向梁庫媽說,因為一直到現在,梁庫也還是瞞著老媽的。

    當第一眼看到朝歌的時候,梁庫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支撐著脫口而出:「是不是我中了什麼邪啦?」

    朝歌問了梁庫最近來的行蹤,是否有接觸到怪異的人,或是去了什麼犯衝克煞的地方,但結果都沒有。

    朝歌邊聽邊開始審視起這間簡陋的、一居室的小房來,他剛一進這棟小樓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覺,但究竟是什麼異樣的感覺也說不清楚,就是總隱隱的覺得,哪裡一定有問題。

    這時滿臉擔憂的梁庫老媽道:「哦對了,我記起來了,當初隔壁那個鄰居阿姨得的好像就是這樣的怪病,也不知道她搬去哪了。」

    阿紅忽然想到了什麼:「不會是什麼傳染病吧?」

    梁庫有氣無力的道:「別瞎猜了,要是傳染病,那醫生還不早看出來了?再有,要是傳染病,你和媽怎沒染上啊?」

    說到這,像是觸到了隱處,又抬頭急道:「哦對了,不說不知道,以防萬一,你和媽今天去醫院檢查檢查,別真是傳染病。」

    梁庫媽道:「好好養養精神吧,別胡想了,要真是傳染病,我和小紅早得上了!」

    梁庫想想也是,論體力、抵抗力、什麼免疫力的,自己不知道要比老媽和阿紅強多少倍,要是傳染病恐怕老媽早被傳染了。

    阿紅也點點頭,隨又向朝歌望去。

    朝歌此時已經把居室仔細搜尋了一遍,小屋簡單而又簡陋,並沒發現任何隱病犯沖煞的地方。

    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跟剛剛走進這棟樓的感覺一樣,總感覺哪裡不對。

    於是想起了梁庫媽說的那位鄰居阿姨,問梁庫道:「那位鄰居家還有人在嗎?我想進去看看。」

    梁庫隨口應:「早沒人了,走,我帶你進去。」

    說著就要支撐著下床。

    梁庫媽看兒子的意思,顯然是想破門而入,她卻哪裡知道,那房子早被梁庫買下了,給保母住只是為了方便照顧老媽的。

    梁庫媽覺得不妥:「沒人在家怎麼進吶?你可別亂來。」

    梁庫這才想到,老媽還並不知道,眼睛一轉:「媽,你兒子都病成這樣了,要真萬一是這位阿姨家裡有什麼傳染病毒,不光你兒子有問題,就怕將來把整棟樓都影響嘍!」

    一陣危言聳聽,老媽一時猶豫起來,阿紅也勸道:「梁嬸,要真從她家裡發現什麼問題,也是對她家好呀!」

    梁庫媽不言語了,阿紅扶著梁庫站起來,領著朝歌來到了鄰居門前。

    手起鎚落,本就如同虛設的門鎖被砸開了。

    推開門,頓時一股久無人居的霉味撲了出來,小紅忙把鼻子摀住,梁庫不在乎的笑笑:「嘿嘿,這算什麼,比起我和朝歌挖…」

    梁庫剛想隨口說比起他和朝歌挖開墳穴時的墓氣,這才積存了幾個月的霉氣已經算是很香了。

    可忽然意識到,這種光榮歷史要是被老媽知道了,非連嘴帶手的教訓他半年六個月的不可,忙停住口。

    阿紅卻很好奇:「挖什麼?」

    梁庫嘻皮賴臉的用食指挖進鼻子:「挖這裡。」

    阿紅狠很暗掐了一把梁庫:「都這樣了,還不忘耍貧嘴!」

    梁庫媽並沒跟進來,只是不安的站在自家門裡大聲叮囑了句:「別亂動人家東西!」

    因為保母是專門請來照顧梁庫媽的,可以說這間房就像宿舍一樣,比梁庫住的地方就更簡單了,但收拾的很規整,看不到一絲淩亂。

    朝歌很快看完了房間的每個角落,因為也是一居室的空間,跟梁庫那間一樣,從格局上沒什麼特別的地方,牆上也沒有掛些什麼與房間不相稱的東西。

    這就奇怪了,從來到門前開始,那種詭異的感覺都沒間斷過。那絕不是因為牴觸而產生的心理反感,因為朝歌體內的術力一經受到環境裡某些不規則的秩序干擾,馬上就會運轉起來,從而達到自動調節朝歌體內的平衡機制。

    朝歌又以剛才走進來的相反方嚮往回細查了一遍,通常因為次序和視角的轉變,更容易發現被不經意漏掉的東西。但遺憾的是仍沒發現一點反常的地方。

    此時阿紅已經把正對街外的房間窗子打開,頓時房間內的氣流為之一通,感覺上舒爽很多。

    但也就在阿紅開窗後的一剎那,朝歌的那種怪異感覺突的一跳,術力運行的更快了。朝歌奇怪的看了看窗子,然後走過去,這種感覺告訴他,問題很可能出在窗外。

    窗子外就是一條馬路,街道兩旁開著幾間生意冷落的店舖,窗子正對的是馬路那邊的一棟五層樓的私人小旅店,跟這個區域的其他建築一樣,老式而破落。看樣子年代已經很久了,大概自從有這條街便有了他們。

    朝歌指著這個方向道:「仔細看,這個範圍內有沒有什麼最近新改建過的,或是其他改變的地方?」

    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朝歌明明感覺到怪異,可還是沒發現什麼引起怪異的反常地方來,也許是被隱藏掩飾起來了,於是就想通過久住在這個地方的梁庫來看看,有什麼近期不同的地方。

    梁庫和阿紅擠在一個窗口前,一起東張西望的往外看,仔細了半天,忽聽梁庫罵了一聲:「靠!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朝歌以為梁庫發現了什麼不同處,不覺眼睛一爍。

    卻又聽到梁庫接著罵道:「這鬼地方,我看八百年都不會變了!」

    顯然再次失望。

    朝歌立在房間中央沉思不語,無奈中,三人準備往回走,阿紅把兩扇窗子關起來,於是破落的街景一點點的被關在窗外。

    可就在最後一線街景消失的時候,一絲微弱的光線在即將關起來的窗縫中一閃,朝歌體內像剛才一樣立時隨之一跳,目光再次聚焦到那扇窗子上。

    窗子被再次推開了,朝歌努力向外搜尋著剛才那絲光線的來源,這才注意到正對街邊的那棟小旅館的三樓上,掛著一大塊寫著旅館名稱的燈箱招牌。

    招牌就像這間破落的私人小旅館一樣,灰暗陳舊,燈箱裡的燈已經有幾盞不亮了,遠遠看起來,旅館的名稱一半明、一半暗。

    那奇怪的閃光會是這個燈箱嗎?

    朝歌一直凝視著對面,但燈箱破舊昏暗,好像不可能發出剛才那樣有節奏的閃光。朝歌又仔細的看了遍所有這個範圍內能發出光源的東西,除了昏黃的路燈,和居民區的點點***,就再沒什麼發出光的東西了。

    忽然又一絲跟剛才一樣的光忽閃而滅,朝歌迅速捕捉著它的來源,最後他的目光聚焦在了那塊昏暗的旅館招牌上。

    梁庫和阿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一齊順著朝歌的視線望去,卻完全沒有發現,一塊破燈箱招牌為什麼如此吸引朝歌。

    時間一點點的靜默滑過,朝歌仍一動不動的凝視著對面那塊燈箱招牌。身後的梁庫不時的看看燈箱,又不時的看看側面的朝歌。在一起這麼長的時間,梁庫早摸清了朝歌的脾性,他知道一定有事情發生了。

    果然,就在與上一次閃光間隔差不多的時間後,又一次閃光出現了。

    這次朝歌看得真切,這閃光就是在這塊燈箱牌裡發出的,可能是因為電路老化,燈箱內原本已經不亮的一隻燈泡,隨著時斷時續的電流,有節奏的間隔明滅。而就是這樣的每次明滅,都莫名其妙的讓朝歌體內一跳。

    可以斷定,朝歌體內的跳動,一定與這燈箱有關。

    過了一會,一個清臞冷峻的青年人,穿過馬路走進了對面那家破落的私人小旅館。而他後面三樓的一間小屋的窗戶裡,正有一男一女在一眼不眨的望著他。

    朝歌決定獨自一人上來,一是因為梁庫體虛,二也是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他走到門內一角狹窄昏暗的服務台前,坐在後面的是位正在半夢半醒打著盹的中年人,看樣子既像這裡的老闆,又有點像幫親戚看店的主人。

    朝歌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道:「有房間嗎?」

    中年人猛的清醒過來,並沒聽清朝歌的問話,只是當發現面前站著位冷峻的年輕人時,不知所謂的夢了句:「有事嗎?」看樣子大概是生意冷落久了,連主人都有點忘記這裡是旅店了。

    朝歌又淡淡的重複了一句:「有房間嗎?」

    中年人這才徹底清醒過來,拿手一拍腦袋:「有有有!」說著就從抽屜裡嘩啦一聲拽出一大串掛著門牌號碼的鑰匙來,領著朝歌往樓上走。

    只鋪了地磚昏暗走廊裡的腳步聲,讓每個房間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是一間典型的沒落式私人小旅店,所有簡單的裝修,除為了省錢外還有另一個用處,方便簡單型的打掃衛生。

    「是要標房還是豪華?一個人還是雙人?」

    中年人邊領路邊問身後的朝歌。

    真想像不出這裡的所謂「標房」是什麼的配置,更不敢揣度「豪華」是怎樣的標準。

    朝歌想的卻是另一件事情:「三樓有房間嗎?」

    中年人:「有!有!三樓好啊,不高不低又清靜。」

    鑰匙轉動中,吊在一起的其他鑰匙嘩啦嘩啦的發出細碎的金屬相擊聲。中年人正在打開三樓靠樓梯的一間標房。

    朝歌來之前已經仔細摸清了靠近燈箱的那個房間,就指著走廊中間的一個房門道:「這間有人嗎?」

    中年人停住了手:「沒有。」隨又問:「你想要那間?」

    朝歌:「可以嗎?」

    中年人忙答道:「可以!可以!就只是…」中年人欲言又止。

    朝歌:「怎樣?」

    中年人:「就只是那間房的窗子外面掛著塊燈箱,怕你不喜歡。」

    朝歌沒言語,開始向那間房走。

    中年人緊跟幾步跑過來,陪襯著笑:「其實這房間也有這房間的好處,別看燈箱擋著窗,也正好也把靠街上的過車聲擋住了,比別的房都安靜。」

    房門一開,又是一股霉味衝出來,中年人忙把窗子打開了,雖然外面掛著燈箱,但仍留了開窗的空間。

    朝歌點了點頭:「嗯,就這間。」

    中年人忙道:「嗯,好好!」又試探著道:「但這間房的價錢卻是和別的房一樣的。」

    朝歌不作答,只是手扶門柄,做出要關門的樣子,中年人識趣的退出門外,笑著:「好好,等會我把熱水送上來。」話剛說完,房門便已關嚴。一陣腳步踢踏雜著鑰匙串的嘩啦聲,中年人下樓去了。

    朝歌反鎖了門,回身走到窗邊,燈箱並不很大,同樣為了省錢,做工簡單粗糙。一整塊透明的有機玻璃上,噴繪著還算工整的店名,用來照明的燈泡,就那麼簡單的固定在周邊的鋁合金框裡。

    燈箱與窗子只隔了半扇窗的距離,稍一探身就能仔細看到燈箱的每個角落。仔細檢查過後,卻仍是沒發現可疑的地方。

    朝歌一手扶著窗框,一手扶著燈箱,儘量把身子向燈箱探出,然後又再次仔細的查看燈箱裡外的每個細微處。

    這時間隔閃爍的那個燈泡再次閃了一下,藉著那快速的一閃,朝歌餘光裡忽然發現那燈泡上似乎有什麼異樣。

    因為這個燈泡的頭正對著前面保母住的那個房間,所以要想仔細看是有點困難。於是朝歌探出手,小心的把它擰下來。

    燈泡還在微微發著餘熱,朝歌下了窗子,仰頭對著吊燈,開始仔細的觀察起這只看起來跟普通沒什麼區別的,已經粘滿了一層厚灰的鎢絲圓燈泡來。

    就在圓燈泡的頭部轉過來的時候,一組極淡的粉紅色怪異數字和符號漸漸映入朝歌眼幕,與此同時,朝歌體內的術力流飛快的運轉起來。

    可以確定了,問題就出在這裡!

    但讓朝歌迷惑不解的是,看樣子,這組數字和間隔排列其間的怪異符號是藉助燈光,輻射到保母的那個房間。

    但究竟是依據什麼原理來對人身產生影響力的,卻是完全解釋不出。

    朝歌在翻閱風水相關的術類資料時,也曾接觸過一點個別流派的山術符籙類,但無論是形狀還是施術手法都完全不同,這怪異的數字符號到底是什麼呢?

    等中年人把熱水送上來,才發現房間裡,除了放在桌上超出房錢很多的鈔票外,那位冷峻又有點怪的年輕人已經不見了。

    直到他檢查了房間內沒發現任何丟失的東西后,真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睡醒。

    朝歌依據燈泡上的啟發,在往回走的路上一直留心著每處可能隱藏的類似數字符號,不出所料,隨著朝歌體內術力流的異樣反應,在梁庫住的那棟樓的門牌號碼的牌子上,再次發現了淡淡的粉紅色數字符號。

    接著就是每層樓道內的照明燈上,電表上,就連梁庫家門楣上的門牌號碼上,都發現了它的淡跡。

    這組新發現的數字雖然完全一致,但與燈泡上的數字和符號又有不同,而且看留下的痕跡,更是最近不久的新作。

    顯然旅店燈泡上的數字是針對保母的,好像故意逼迫她走,而這一組新術碼,卻是針對梁庫的。

    它們就像一層層暗暗織起來的大網,梁庫就像一隻被漸漸收緊的困獸。

    「靠!這是他***什麼鬼東西?」

    這是梁庫知道情況後,發自肺腑的第一句感言。

    阿紅反覆看著燈泡上的數跡,也忽然想起來什麼:「哦我記起來了,就在幾個月前我接到了一個匿名禮物,是一幅很美、當時很流行的抽象畫,畫的一個角落裡就寫著一組類似這樣的數字和符號。

    「當時我還以為是網吧的人送給我的,就掛了起來,但也就是從那不久後我和網吧開始連著出事的。」

    「靠…」

    梁庫剛想大開罵戒,但一看正盯著他的老娘,就不敢粗口放肆了,還是憤憤道:「劉蛤蟆到底在玩什麼鬼道道!」

    朝歌默默的搖搖頭:「沒那麼簡單,恐怕劉蛤蟆也被利用了。從它不僅能讓人生病而且還能影響運勢上看,那應該是一種術類,一種我從沒見過的神秘術類。」

    梁庫有點傻眼了:「靠!他們是誰?他們究竟想幹什麼?完了!這下完了!連你都搞不定,那我也只有坐著等死了。」

    朝歌陷入了沉思,手中慢慢的擺動著那隻燈泡,在屋頂的吊燈反射下,那組詭異的粉紅色數字不停的閃來閃去。

    自摸清了整件事的經過後,他也一直在猜測對方的用意。

    一旁聽的滿頭霧水的梁庫媽和阿紅,不時的偷看面前這位冷峻帥哥,本來他的突然而至就已經大大的讓梁庫媽吃了一驚,現在又聽他雲山霧罩的說了這番話,就更加猜不出自己的那個傻兒子是怎麼認識這樣一個朋友的。

    這兩人是怎麼可能認識的?

    還是年輕人接受的快,再加上阿紅是知道梁庫誰也不服的脾性,從一開始她就感覺到梁庫對朝歌的某種敬畏,那一定有相當的理由。

    於是怯怯的問朝歌道:「真的就沒辦法了嗎?」

    朝歌靜了片刻終於抬起頭:「試試看。」

    梁庫樂了,雖然他還不知道朝歌的這個「試試看」究竟是怎麼個試法,但他已經看到朝歌微微翹起的嘴角了。

    他知道,沒有把握,朝歌是不會這樣笑的。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48
第六章 風水寶地

    臨走前朝歌把塗在門楣上的那組數字抹掉了,告訴梁庫不要出門,好好的待在家裡等著他回來。

    因為只要不出這個門,樓下樓外各種針對他的那種詭異術碼的作用就會減弱很多,他的這個怪病也不會繼續惡化。

    朝歌並不準備把所有發現的術碼全抹掉,因為那樣的話,很容易就讓背後施術之人發覺,那樣便打草驚蛇了。

    梁庫也不多問,因為他知道朝歌一定是在做斗局前的準備工作,而且就算他問,恐怕得到的回答也是一大堆聽了頭痛的術語名詞,那些對他來講太專業了。

    朝歌一走,梁庫媽就開始作堂審子了,先是一回來就弄出那麼多不明不白的錢,接著就要和什麼人斗,再來就是剛才那個年輕人。

    媽不是反對你交朋友,我看你的那個朋友也不像壞人,但媽聽你們雲山霧罩的說了那些個話,就是心裡沒底,你給媽老老實實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關鍵時刻,梁庫當然不能如實招來了,先不猜老媽聽完後有什麼不良反應,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天性善良忍耐的老媽,一定不准梁庫去跟劉蛤蟆斗,這口氣不出,那可是一輩子都憋屈的事,所以梁庫連連給阿紅暗遞眼色。

    雖然阿紅也很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經過,但還是以大局為重,於是兩個年輕人一抬一槓,一哄一騙的把老太太安撫住了。

    朝歌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才回來,進了門看看已經比昨天情況好了很多的梁庫道:「走吧。」

    梁庫已經能下床自由走動了,早等的手腳發癢了,對老媽說了一聲:「媽,我出去一會就回來。」

    老媽早不信兒子的了,上一次就說幾天就回來,結果一去大半年,於是急道:「你給我回來。」

    剛追出門,再看兩人已經走得沒蹤影了。

    阿紅趕了出來,又是一番柔聲細語安慰,正要陪著梁庫媽回屋,梁庫又偷偷的踅了回來,暗使聲音把阿紅招了出來,道:「你得跟我們去一趟,完了你再回來。」

    阿紅有點不解剛要問,就被梁庫強拉下樓,不得以往梁庫媽的屋裡喊:「梁嬸,我有點急事,馬上就回來!」

    聲一落地,人就跑得沒了影。

    梁庫媽又趕了出來,嘴裡嘟囔著:「這都是怎麼了…」

    省城很大,從梁庫住的地方坐車到郊區,都要將近一個小時。

    眼看越走越蕭條,馬上就要出市區了,阿紅忍不住問梁庫:「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梁庫一臉假高深道:「別亂問,一切聽指揮。」說完也忍不住的瞥了眼坐在的士前排坐的朝歌,其實他也想知道。

    車子七扭八拐的,終於停在了一所看樣子像個廢棄手工作坊的破鐵門前,三人下了車來,梁庫伸了個懶腰終於問道:「朝歌,這是什麼地方呀?」

    朝歌站在原地向四周望瞭望,嘴角翹了起來:「像這樣的風水寶地,已經很難找到了。」

    梁庫一聽寶地馬上來了精神,阿紅在鄉下也多少聽過有關風水啊、寶地的傳說,和梁庫一樣,都一臉渴望的想聽朝歌說下去。

    既然要設局了,總要讓參與的人知道個大概,一向不喜多言的朝歌簡明扼要的說出了他的計畫。

    朝歌道:「雖然我還看不懂昨天的那些怪異術碼,但我卻知道術界的人,無論怎樣施術控局都要講究個此消彼漲,循環往復的平衡點。」

    梁庫每次都渴望能聽明白朝歌的術語,但每次的結果都是頭暈腦大。

    相反,小川妹阿紅瞪著一雙大眼睛無比專注的聽朝歌說,好像女孩天生就比男孩對占卜或是風水的神命學感興趣。

    朝歌接著道:「也就是說,暗中施術的人,只是暫時利用術局逆改了正當旺運的梁庫運勢,但這股被壓抑的運勢並未消失,相反會越壓越強,如果不把它轉接到另一個承受者的身上,整個術局就會失去平衡,而最後導致施術的人承受惡果。」

    梁庫又開始了他的隨口應付:「哦。」

    阿紅卻發現新大陸似的搶著道:「我猜,劉蛤蟆就一定是那個被轉接了的承受者,你看可不是我們倒楣他走運!」

    梁庫似乎聽出了些味道,提高聲調中,刮目相看的視著阿紅:「哦?」

    朝歌頗讚許的點點頭:「但這只是暫時的受益,施局者一旦控制不住那股被壓制轉接的運勢,整個術局就會失控,術者後果不堪設想。」

    不管怎樣,梁庫還是聽懂了些後面那句話,拍手大叫:「哈哈,壓死那個爛王八!竟敢暗地害我,真是活膩歪了!」

    朝歌終於進入正題了:「找到這塊風水奇地,就是為了加速整個術局的反轉。」

    梁庫一聽大覺痛快,四目張望,讚不絕口:「風水奇地,好好,真是奇地啊…」

    還沒贊到一半,梁庫就有點贊不下去了,因為他看了半天,不但沒看出什麼奇什麼寶來,相反越看越有點不對勁。

    指著廢棄作坊問朝歌:「你說的寶地,不會指的是這裡吧?」

    朝歌微微一笑也不正面回答,指著廢棄作坊正面的一條新開彎道:「門前彎道如弓對,煞氣如箭在弦。」

    接著轉身向房後看:「後面地勢塌陷,污水惡溝如毒在蛇口。」

    然後是左面:「左面壓一凶樓,樓角如鋒刃,殺氣衝天。」

    最後是右面:「禿梗上面有兩棵枯死老松,似二鬼把喪。」

    乖乖不得了,朝歌每說一句,梁庫就心驚肉跳一次,阿紅更是聽得如揣了一隻跳兔。

    說完周邊情況,朝歌開始往廢棄的手工作坊裡走。

    梁庫直嘀咕:他還真往裡走,看來所說的寶地定是這裡無疑了。心裡七上八下的拽著阿紅咬牙跟了進去。

    進了東倒西歪的小四合院,朝歌立在院中停住了步,回頭看著梁庫:「知道這裡原來是做什麼的嗎?」

    梁庫一雙小眼睛四處遛看,四合院幾乎每個房子都沒有門,往裡看大多都有個用紅磚砌成的灶台,可以想像的出,當初每個灶台上都放著一口特大號的鍋,就是不知道這麼多大鍋都是做什麼用的。

    再看此時他和朝歌站的地方,旁邊正有幾個用水泥和方磚抹成的長條型平台,平台上污痕四處,早分不清什麼了,就是還隱約能聞到什麼形容不出來的味道。

    梁庫實在猜不出,就問:「這以前是做什麼的?」

    朝歌剛想回答,水泥平台旁,正在用樹枝挑著什麼東西的小川妹阿紅忽然大聲嘔吐起來。

    梁庫急忙竄了過去,驚問怎麼了。

    阿紅極恐怖厭惡的向已經扔在地上的樹枝指了指,梁庫順著一看,才發現阿紅剛才用樹枝在水泥磚縫裡挑出的,竟是一團又粗又硬的黑毛。再低頭仔細看,那黑毛根部還粘著一塊爛頭皮樣的東西。

    梁庫知道了,這是豬身上剝下來的皮毛。

    當他再回頭看朝歌的時候,朝歌點點頭道:「這裡曾經就是活豬屠宰場。」

    梁庫一下子明白了,那豬一定是先宰了,然後在那幾口大鍋裡燒水退毛,最後再放到水泥台上開膛破肚。

    越想越毛,忍不住再次確認的問:「這裡真是風水寶…地?」

    朝歌點點頭:「對於破局來說,這塊把五煞匯聚一身的絕惡之地,的確要算是難得的風水寶地了。」

    然後望了一眼正迷茫得一塌糊塗的梁庫,嘴角一翹:「風水極煞之地大多惡氣橫衝,對你的命局有嚴重干擾,外界的術力也無法輕易滲透進來,從而也就以煞攻煞的破了暗中施術者對你的控局。

    「術局一旦失控,被轉接的運勢必將加速逆轉,到時候如果這個背後之人還不收手,後果真是難以想像了!」

    朝歌本來說得頗有興奮,但一想到不可預料的嚴重後果,又微微的皺起眉來。

    梁庫終於明白這塊寶地的用處了,鬼笑道:「嘿嘿,真沒想到,只要利用好,惡地也能有這麼大的利處啊!那可真是好有好的用途,惡有惡的功效!哦對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天生我才必有用,就看你怎麼用!哈哈…」

    轉而對那嚴重後果感起興趣,畢竟他恨得劉蛤蟆牙根直癢癢。

    朝歌皺著眉搖搖頭,梁庫忽然意識到這是一次實驗性斗局,於是更覺有趣,乾脆道:「說吧,需要我怎樣配合?」

    朝歌看了看有點被興奮沖昏頭腦的梁庫,緩緩的只說道了四個字:「住在這裡。」

    這一下,梁庫的大嘴僵住不動了,但又一想想劉蛤蟆和施術人的可恨之處,咬咬牙道:「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我認了!嘿嘿,再者說了,這麼塊難得的風水寶地,我梁庫能住上一住,那也算十生有幸啊。哈哈!」

    一邊的阿紅卻心裡打鼓了,他們不會也讓我住這裡吧?但一想獨自離開,又有點擔心梁庫,一時間猶豫在那裡。

    朝歌對梁庫道:「只是還需要有個人觀察劉蛤蟆,一有變化就過來通知我們。」

    梁庫就轉頭對阿紅道:「阿紅,這事就交給你了,也正好回家照顧我媽。」

    阿紅不禁舒了口氣,雖然還是放不下樑庫,但有朝歌這樣的能人在,應該不怕。

    送走了阿紅,天已經黑了。

    梁庫和朝歌先是找了個館子吃飽肚子,然後在店舖裡買了兩件厚厚的棉大衣,以備晚上睏倦時鋪在作坊裡睡覺用的。

    兩人往回走時已經臨近半夜了,梁庫抬頭看了看滿天星和接近豐滿的月亮,搖頭讚道:「良辰美景!良辰美景啊!」

    說完便和朝歌走進了屠宰場。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剛一走進來,就覺得周圍陰森森的暗影四布,等走進院中,再抬頭看天空時,就更驚訝的發現,剛才在外面明明晴空白月滿天星的,現在竟然慘濛濛的像是漫天罩了層霧,滿天星沒剩了幾顆,月亮也慘淡淡的失了祥色。

    梁庫還以為自己出了錯覺,就問一邊的朝歌,朝歌卻回答:「你看到的都是真的,因為這裡煞地橫衝,導致地氣渾濁,所以感覺起來很怪異。」

    梁庫裹了裹大衣,縮著脖子四處膽驚驚的瞧了瞧,頓覺時間難熬了。想岔開話題,便沒話找話給自己壯膽:「朝歌,這地方以前一定是個大集市,剛才吃飯的時候,我好像聽有人這麼說來著。」

    慘月下的朝歌一臉朦朧,幾乎看不清五官:「嗯,是老城的西郊市,清末民初這裡曾是砍頭行刑的地方。」

    喉管咕嚕一聲,梁庫不敢再隨便沒話找話了。

    到了後半夜,睏意襲來又不敢睡,四處尋了些破板爛柴的圍了個火堆,這才勉強半夢半醒起來。

    如此這般,一天天的艱難度日起來。

    閒著無聊,就又想起學的隱身術,現在朝歌已經看到阿紅的真人面相了,重新把原來的方位口訣再精修了遍,幾天下來梁庫已經滾瓜爛熟了。

    但如此枯燥的一個人傻練,很快梁庫又失了興趣,現在每天的精神支柱,就只剩下對這次實驗性斗局所產生的各種嚴重後果進行天馬行空的猜測了。當然,這都必須是以劉蛤蟆等人是如何的悲慘無比、痛不欲生為前提的。

    朝歌則趁著這個空閒,對那套五行六甲大掌訣進行了反覆推敲。通過前一時期對術數資料的系統翻閱,讓朝歌越來越感覺到術數的守衡性,也就是說,這套大掌訣在理論上一定原本是均衡完善的,但究竟現實中還缺欠在哪裡,卻是始終解悟不出。

    有時朝歌也把時刻隨身攜帶的那三片古玉拿出來細細端詳,大概是摸搓的次數多了,原本有些暗淡的古玉,漸漸更加圓潤,尤其是三片合一的時候,就像忽然它們完整的活了起來,一種像玉魂樣的光澤,在古玉深層裡蕩著潤光。

    更加奇特的是,就在三玉合一、玉魂生光的時候,朝歌所在的那塊絕煞之地忽然也跟著柔和起來,朝歌實在不敢相信,一塊分成三片的古玉,又如何有這樣大的驚人化力呢?但同時也更加肯定的認為,這玉上的紋物,一定與風水易數有關。

    終於在第七天的早上,也是梁庫即將因無聊而發生強烈三級精神崩潰的時候,阿紅興奮的跑跳進來,她甚至好像忘記了這裡的恐怖。

    「出事了!出事了!」

    看著阿紅興高彩烈的樣子,讓人真猜不出到底出了什麼事。

    梁庫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紅太陽,兩隻大手死抱住阿紅嬌小的細肩:「什麼事?什麼事?」

    朝歌也在一邊靜靜的聽。

    阿紅興奮的聲音發尖:「你們一定猜不到!就在我從這回去的第二天,以前的兔子就跑來告訴我,不知道為什麼,劉蛤蟆新開的網吧忽然貼出公告,說是因內部裝修暫停營業。」

    阿紅隨又小姑娘式的道:「你們猜,到底是啥子原因?」

    梁庫差點急哭了:「求求你紅姐,梁庫的下半生幸福就在你的嘴裡了!」

    阿紅小臉紅撲撲的道:「劉蛤蟆被綁架了!」

    這一變化,就連朝歌也震動了,默默自語道:「起作用了。」

    梁庫更是激動的變了音:「終於…終於出事了!」

    阿紅卻神秘又激動的道:「真正想不到的還在後頭呢!」

    接下來,阿紅就連珠炮似的,把這七天來絕對具備顛覆性的全程報導說了出來。

    原來劉蛤蟆因為最近連連得手,事事順心,於是為人做事就有點越發的擺譜顯闊,但沒成想卻被幾個惡混盯上了,乾脆被綁了票。

    贖金一開口就要五百萬,劉蛤蟆一個網吧業主,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的現金呢?連警察都覺得這群綁匪太離譜了。

    但誰也沒想到的是,劉蛤蟆的老婆怕這群綁匪真的撕票,於是竟然背著警察提著五百萬現鈔去和綁匪贖劉蛤蟆。

    雖然最終這群綁匪還是落案了,贖金也追回了,劉蛤蟆也安全回歸了,但因為有人質疑劉蛤蟆怎麼可能有那麼多錢,一定是來路不明。因為事情鬧得滿城風雨的,就算上面有人,也沒人敢趁這個風頭來罩他了。

    結果稅務部門和警察機關對他聯手調查,據說這次公檢法聯手調查還破了兩項記錄,一是辦案速度;二是證據充足。劉蛤蟆不但偷稅漏稅巨額款項,而且還似乎跟黑社會有些瓜葛,具體細節現在還一直在調查當中。

    據目前狀況看,就算劉蛤蟆能僥倖不被判刑,那也絕對是夠他破兩次產的了。

    報導完畢,梁庫已經有點熱淚盈眶。

    朝歌道了聲:「是該到回去的時候了。」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49
第七章 大快人心

回去後,果然不出所料,遍佈在梁庫家周圍的神秘數字全部消失了,因為如果再鬥下去,恐怕這個崩潰的運勢流,就會施加到術者的身上了。

但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剛回家沒兩天,被放出來的劉蛤蟆就哭喪著臉來告罪求饒了。往日的威風早化成了一把鼻涕一把淚,也不管自己比梁庫和阿紅大了將近二十幾歲,劉蛤蟆一樣死拉住手喊大哥、大姐。

更讓人不得不佩服劉蛤蟆軟功的是,一知道旁邊那位一臉同情的大嬸就是梁庫媽時,竟然咕咚一聲跪了下來,驚天地動鬼神的乾嚎道:「媽!我錯了!」

梁庫本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自聽了劉蛤蟆的報應後便消了大半氣,現在又慘遭劉蛤蟆淚彈的如此轟炸,早沒了一絲恨意,一把把他拽了起來:「靠!挺大個爺們,該幹嘛幹嘛去,少在這哭爹喊娘的!」

誰都聽得出,梁庫這句話的意思已經表明了不記前仇的鮮明立場了。

阿紅外辣內柔的個性也像極了梁庫,也早沒了記恨,扶著梁庫媽站在一邊,滿臉同情的就像剛看完一出專賺女人眼淚的長篇電視連續劇。

劉蛤蟆卻仍不站起來,還是一個勁的哭求著:「求您老人家高抬貴手放了我吧!」

梁庫媽並不知道內情,剛才滿心的奇怪,現在都被這「慘絕人寰」的劉蛤蟆給轉移了,顫聲道:「你起來吧,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事我做主,你放心吧!」

梁庫知道再鬧下去非露餡不可,用力把劉蛤蟆拉到門外:「別沒完沒了的,老太太都說做主了,趕緊走!」

劉蛤蟆死扒住門框不放,剛才一進來就不停的拿眼睛瞟氣質獨特的朝歌,現在終於吞吞吐吐說出了真正目的:「有…有人告訴我,只有你…你身邊的人能真正救得了我。」

說這話的時候,劉蛤蟆又瞟了眼一直未出聲的朝歌。

梁庫得意一笑:「嘿嘿,算你老蛤蟆識相,這位可是…」

說著忽然想到了什麼:「哦對了,你說有人告訴你,我還正想問呢,那個人是不就是這次背地裡下局使陰招的人?」

劉蛤蟆心虛的點點頭。

自從劉蛤蟆一進來,朝歌就在猜測他另有目的,一等他說出這句話來,便完全明白了原由。

這一定是那個背後施術人的意思,因為只有懂術的人才知道,雖然梁庫已經從那個風水惡地出來了,表面上好像事情告一段落,但實際上整個失衡的大局並未恢復,還在方方面面威脅著劉蛤蟆和施術人。

如果想要徹底恢復平穩,還需要一個關鍵的步驟,那就是想辦法讓梁庫的如洪運勢運行起來。

這樣就可以把那個轉接走的運勢流,如江入大海般的回歸正軌了。

於是朝歌道:「你還沒介紹這位真正的幕後人。」

梁庫一邊虎道:「對!你要把整件事情從頭到尾給我如實招來!」

劉蛤蟆哭喪著臉,左右看看朝歌和梁庫,老老實實交代了。

原來一切都是從劉蛤蟆無意中接了一個陌生女人的電話開始。

當時劉蛤蟆正用梁庫付給他的錢經營另一家網吧,生意很難做,但資金已經投了一部分,不能說扯就扯,也就在那裡支撐著。

於是就在一天準備睡覺的時候,劉蛤蟆接到了一個陌生女人的電話。用劉蛤蟆的話來形容,那女人的聲音很女人,聽起來很舒服。就不知道在劉蛤蟆的審美標準中,這個「很女人、很舒服的聲音」究竟是怎樣的概念。

不知道是什麼來頭,那女人很肯定的說可以幫他度過危機,但必須先出錢出力全聽她的。

劉蛤蟆就問她是做什麼的,女人就說她是一位專門預測商業信息的周易專家。因為現在滿大街都能找到這類靠預測騙飯吃的所謂大師專家,所以也就沒信她的。

但那女人好像早猜出劉蛤蟆的心思了,當時?*黨雋思訃也瘓靡⑸氖攏緩罅糲碌緇昂怕氡愎葉狹恕?br>

劉蛤蟆當然沒在意,反倒是女人的聲音卻讓劉蛤蟆舒服得一晚沒睡好覺。

但讓他驚奇的是,沒過多久那女人預測的幾件事都應驗發生了,而且竟然連所說的時間都未差一天。

劉蛤蟆開始不得不相信,這位女人不但是女人,而且是很牛的女人!

決定與女大師合作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大師所要報酬的開價並沒高的離譜,而且還說好事情成功後付款。

梁庫就忍不住問:「那女的到底是干什麼的?公司在開在哪裡?為了點破錢,她可把我整得好慘,我梁庫可要好好的感謝感謝她老人家才行!」

劉蛤蟆就又一臉哭喪了:「我們始終是電話聯繫的啊,我也很想見見她呀…畢竟是合夥人嘛。」

這句話倒是真話,只是劉蛤蟆急切想見見這位很女人的女大師,恐怕更多的是想一睹女大師是如何女人的吧。

這一層,卻是朝歌早預料到的,一般像她這種施術騙局的人,為不留把柄,通常都保持行蹤隱秘。

現在許多大公司之間的商戰中,就常常各自聘請各地的風水大師助陣。

但通過此女人的種種術中手段,似乎還是個很高明的術界中人,就不明白,為什麼使出這種下三濫的坑財手段。

梁庫又一邊沒好氣的逼問道:「說,那為什麼偏偏選阿紅和我的網吧下手?俗話說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可倒好,不但吃,而且連根都拔了!」

劉蛤蟆一副委屈相:「這可都是那位女大…女騙子的主意呀!我冤啊!我冤啊!」

梁庫一頓劈頭蓋臉:「你冤個屁!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要是不貪心,誰也勾搭不了你呀!」

劉蛤蟆生怕梁庫不放過他,竟然一副孫子像的劈啪煽起自己耳光來。

究竟是劉蛤蟆兔子狠吃窩邊草,還是那位女大師的主意,看來很難說的清了。

要說是劉蛤蟆的主意,那也不是沒可能,別看他現在一副孫子相,骨頭裡卻是個見錢眼開的傢伙。

而且之所以選阿紅下手,那也很可能是他瞭解梁庫並沒大有來頭的背景,而且又只讓一個小姑娘當家,欺壓起來容易得多。

但整件事存在的一個疑點是,既然是針對網吧的,那又為何把梁庫媽的保母搞走?那好像是完全與騙局無關的一個舉動。

如果非想查到底,朝歌完全可以繼續讓大局亂下去,但那樣一來,劉蛤蟆勢必繼續悲慘下去,搞不好真要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了。再者,也可能是朝歌自己想太多了,說不定選擇阿紅下手,也許真是劉蛤蟆的主意。

於是開口道:「嗯,你回去吧。」

劉蛤蟆實在摸不清這位神秘酷哥這句話的真實內涵,眼睛心虛的遛來遛去。

梁庫上去就是一腳:「我老大說的話你也不信,他讓你回就是肯定放過你了!」

劉蛤蟆立時千恩萬謝,也不再敢繼續糾纏,大媽、大姐、大哥的跟每位都道了謝後便轉身要走。

忽又轉過身:「哦,有件很奇怪的事,不知道能不能幫你們找到她。女大…騙子一直沒和我見面,最後讓我匯出款項的那個戶頭,我曾查過那是一家大型慈善機構,錢是用來醫助植物人康復的。」

說完,劉蛤蟆就不解的自言自語走了:「奇怪,費這麼大勁,就是為了捐款?」

最後這句話,也忽的為這位神秘的女人憑添了更多複雜。

讓梁庫的運勢重新運作起來其實很簡單,只要他隨便摸個獎或是買張彩什麼的,整個旺運便馬上運作起來。

只是梁庫這些都玩膩了,突發奇想的要去參加電視台主辦的,一個正在熱播的綜藝節目:百萬有獎大競猜。

這可有點離譜了,考的都是知識性的東西,知道的人都幾乎認定梁庫九死無生,卻沒想到梁庫過五關斬六將的,竟然真的拿了頭獎。

只因為那考題都是選擇性的,每次梁庫只要隨口一選就成了,結果瞎蒙全中,而且更創了此節目的全猜記錄。

當場主持人曾很好奇問,這位看起來實在比市井還市井的暴發戶是什麼畢業時,梁庫的如實回答立時讓全場石化五分鐘,曾一度終止節目。

梁庫的運勢又恢復正常了,劉蛤蟆被沒收的網吧還有阿紅關掉的網吧,因為被人傳說不吉利,房主就以最低價位放盤,但還是沒人要,最後就求梁庫來收,條件幾乎已經放低到極點了。

哈哈,梁庫大是得意道:真應了朝歌的那句話,越是凶險就越是大富大貴,看來我的運氣比以前更好了。

但前後如此一來,梁庫再也瞞不住老媽了。他就把自己的暴發奇遇都說給老媽聽了,只是隱瞞了牧家村和挖墳掘墓的事。

想不到的是,梁庫媽聽後淡定異常,這大概是十輩人的奇窮命史早讓她感覺出家族反常了,這種大起大落,反讓上了年歲的她不覺得怎麼樣。

只是反覆叮囑兒子,過了幾十年明白了一個理,什麼都有個限數,我們家也不是永遠的窮,同樣你梁庫的這種運氣也不是沒邊的好。

好好的珍惜現在,不能太鋪張了,媽心裡沒底。

於是梁庫就可以公開的、明目張膽的提高生活質量了。

先是在全城最好位置買了間豪宅,接著買了輛最新款、全城僅此一架的VOLVO,配了個司機,專門帶著老媽去兜風。

但也在老媽的叮囑下,買了大批的油糧米,送給了自己原來生活的那個貧民窟的孤寡弱勢群體,並且答應,將一直照顧他們。

與此同時,收回的那兩間網吧經過一個月的改建修整後,一間還是網吧,而另一間則改裝成了豪華飯店。

明天就要一起開張營業了,全都是能幹的阿紅一手操辦的。

梁庫要讓阿紅放鬆一下,他們來到了阿紅曾經擦過皮鞋的商業街,從街頭到街尾,幾乎把所有的名牌產品都買了個遍,足夠開一個時裝店了。

還嫌不夠,到了著名的西餐廳,訂了三桌豪華套餐紅酒,送到了大街那排擦皮鞋的人群裡,和他們一起當街吃著龍蝦喝起紅酒來,幾乎把所有自認為小資和偽小資們都鬱悶得想吐血。

尤其是聽到一位臉紅紅、手黑黑的大姐,喝了一口價值上萬元的珍品波爾多,竟然說很像摻了刷鍋水的酸梅湯時,立時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喝的高興,梁庫讓阿紅坐著,他要給阿紅擦鞋,捏著阿紅那隻嬌柔的小腳不禁心中一動,壞笑著:真軟…

一直鬧到很晚,梁庫和阿紅來到了一個正在修建中的寬闊廣場上,靠在一起說著話。

看著滿天的星星和一輪滿月,梁庫忽然想起了姐妹花。

他是喜歡她們的,他也無比的喜歡著雖然不及她們美麗,卻更多了分情義的阿紅,他最鄙視什麼男女之間的兄妹感情,狗屁,都是胡扯,但通常這種感情都是很複雜地,只能用感覺來衡量。

他承認自己不夠專情,所以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承諾什麼,管那麼多干什麼,他只要實心實地的對每個他所喜歡的人好,只要對方願意,他就一直對她好下去,一輩子好下去。

而此時的阿紅也正想著她的心事,每個女孩都有幻想,阿紅也同樣,她不止一次的幻想能天天跟梁庫在一起。

但僅此而已,一個鄉下的小川妹能奢望什麼呢?梁庫已經給了她這輩子都不敢想像的東西,只要他們永遠這樣下去,她就滿足了。

梁庫忽然想起來自己曾苦練過的隱身術了,覺得自己那隱身術不能白練,準備給阿紅一個驚嚇式的浪漫驚喜。

於是,便讓阿紅閉上眼睛,阿紅還以為梁庫要搞什麼花樣,不會像電視裡一樣來親自己一口吧!

心裡又是渴望又有點膽怯,可等了半天,卻只聽到梁庫的聲音:「睜開眼睛吧!」阿紅遲遲疑疑的睜開眼睛,卻不見了梁庫的人,四周尋了一圈,仍看不到。

偌大個廣場空空曠曠的,月光清清冷冷的灑下來,廣場中間的噴水池微微地泛著水光,倒映星月。

四下里什麼障礙物都沒有,想躲都沒地方躲啊。

正尋思間,忽然聽到左側梁庫喊她,她馬上轉左,卻又看不到人,只有微微的風蕩過。接著梁庫的聲音又從右邊響起來,馬上轉右,還是連衣角都看不到。

幾次下來,阿紅有點不耐煩了,嗔道:「褲子別玩了!你到底在耍什麼鬼花樣!」可梁庫還是沒完沒了。

這時,阿紅注意到地上有個影子一閃,阿紅靈機一動,心裡想:「你只是跑得快,但我總能看到月光照到地上你的影子。」

於是阿紅仔細偷偷注意著地上的影子,先假裝不在意的樣子,瞄準後出其不意的向影子方向猛一轉身,立時像是撲到了梁庫的懷裡,高興得叫道:「抓到你了!」但她剛想看個仔細,卻瞬間又不見了。

正在阿紅納悶的時候,有人從背後矇住了她的眼睛,梁庫故做陰森的聲音響起來:「你在說夢話吧。」

「褲子,你轉得還真快。」

阿紅一把拽住梁庫的手,「這下看你往哪裡轉!」

梁庫抽回手,阿紅轉過身來,卻看不見梁庫。分明聽見梁庫在面前嘿嘿地笑:「看不見我吧!」

阿紅使勁揉了揉眼睛:「褲子?」

忽一閃,梁庫又出現了。

阿紅仔仔細細地周身打量著梁庫:「褲子,你啥時候學會的魔術?」

「什麼魔術,這可是隱身**!」梁庫和她坐了下來,眉飛色舞地顯擺起來。這下還不以為阿紅得佩服得五體投地?

阿紅卻不以為然道:「什麼了不起!不就是閃得快麼!剛才還不是被我抓到了。」

梁庫撇了撇嘴:「那是我故意讓你抓到的。要不是我蒙上你的眼睛,你這輩子也別想抓到我。」

阿紅哼了一聲:「少跟我耍賴!我是說剛才那次!」

「你才耍賴呢!」

梁庫不甘示弱,「剛剛我明明眼看你撲個空,嘿嘿,我可要找個證人,要不然我這神功**剛一出道,就被你給廢了!」

梁庫四下一看,空蕩蕩的廣場哪能找出半條人影?

經這一鬧,阿紅的酒也有些醒了,看者梁庫的認真樣,倒真不像耍賴,仔細回想起剛才撲到梁庫的時候,就算他轉得再快,也不可能一點影子都看不到就跑到自己後面去。

再仔細想想,連手上的感覺都不對了,梁庫今天穿的是件皮衣,而剛才卻好像完全不是皮衣的感覺。

這一下,不禁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難道剛才摸到的不是梁庫?

這麼想著,又向四下里看了看,這新建的大廣場雖然還沒有路燈,但月光很亮,又空曠的很,除了她和梁庫又哪來的其他人?

也許,剛才是自己有點醉了。也就不再多想,就順著梁庫的話題聊起來。

問梁庫這個什麼**是從哪裡弄來的,梁庫順著桿子往上爬,大肆吹噓了一番,當然全盤隱瞞了事實。

在外人聽起來,簡直就是裡天降秘笈的翻版。阿紅心裡笑道:這褲子,又在吹了。

她存心想擠兌梁庫,伶牙俐齒的沒幾句,就把梁庫的大俠傳奇給刺的千瘡百孔。

正說得來勁,無意中一甩頭,看到梁庫身後側的廣場水池裡有個影子,下意識地以為是梁庫。

細一想,不對!

要說影子,也應該是她和梁庫兩個影子,怎麼只有一個呢?

阿紅忽然想到剛才撲到的那個「梁庫」,立時從發稍涼到腳趾,再想回頭,卻是沒了勇氣,忍不住小聲對梁庫說:「這廣場上,好像還有人。」

梁庫不信,要回頭去看,卻被阿紅悄悄按住了,阿紅小聲道:「你往水池裡看。」

梁庫就裝著沒事的樣子,眼角往水池那裡瞄了一眼。

這時,阿紅突然覺得梁庫不動了,挨在身邊的身子僵硬,相握的手心裡冷汗一點點冒出來。

梁庫看到了,那水池裡不但有個影子,而且是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影子。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49
第八章 陰魂不散

    瞥視中,那影子雖然經過水的折射多少變了些軀形,但仍能清晰的看出似男非女的高大身架。

    再加上一頭過肩的披頭散髮,就像一副高瘦的骨架外掛著一套大袖長袍。水波微動時,那影子也跟著一晃,就更像一個浮蕩的孤魂野鬼了。

    梁庫下意識的猛一回頭,快速得掃視了水池周圍一圈,讓他更加冷汗直冒的是周圍的確沒有一個人影。

    再看水池,除了靜靜的冷月外別無他物。

    可以肯定的是,剛才絕對不是幻覺,再加上阿紅最初的奇怪舉動,梁庫有點坐不住了。

    剛剛還覺得浪漫的良宵佳夜,頓時變得陰森恐怖起來,連月的柔光,都由清冷變得慘淡了。

    遠處那些施工了一半的建築,像是陰影裡的廢墟,似乎藏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個念頭生起來,這地方不會是跟外公住的地方一樣吧?無故的死了人才推翻重建?

    梁庫生怕嚇到阿紅,硬生生地擠出笑:「哪有什麼影子!」

    阿紅顯然不信,盯著梁庫看:「真的?」

    梁庫又僵硬地擠了下笑:「不信你回頭看!」

    阿紅哪還有勇氣回頭看,拽著梁庫站起來:「走吧!咱們還是快回家吧!」

    梁庫也正恨不得一步就離開這鬼地方,要說這情景比以往挖墳掘墓實在算不得什麼,可身邊沒了萬事嚇不亂的朝歌,就像沒了支撐一樣,硬了嘴皮裝好漢:「怕什麼!有我呢!」身子卻早跟阿紅一起,快步往外走了。

    一直到拐進***通明的正街,兩人總算稍稍定了定魂,阿紅的小臉嚇得煞白,梁庫的一顆心臟也已經像時速二百公里的發動機狂跳不止。

    從梁庫的表情中,阿紅已經猜出剛才有反常的情況發生,恐怖得不敢再提一句。

    梁庫暗恨自己不中用,在阿紅面前丟了面子。奇怪,平時連死都不怕,怎麼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影子就讓自己嚇成這樣?

    不過就算現在把梁庫打死,他也絕不會回頭再去看了。

    兩人回到家中,立時招來梁庫媽的眼審嘴問,別看梁庫媽從心裡希望兒子和阿紅成為一對,但只要一天沒辦婚事,她就不能讓兩個孤男寡女的出了軌,畢竟梁庫還不定性,別把人家好好的閨女給辜負了。

    眼見兩人深更半夜帶著酒性回來,又一臉的反常表情,這一夜都沒少了擔心。

    第二天,阿紅又去忙開業的事情,梁庫一覺醒來,也似乎早忘了昨天的一夜驚魂。畢竟大場面見多了,而且又天性喜樂不喜憂,大多影響心情的事,都會自動刪除過濾。不過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有些不同了。

    不是心情上的不同,而是感覺上的怪異。

    自那一夜後,就總是覺得背後有人跟著他,起初還以為是那影子給他的後遺症,但幾天下來,那感覺不但沒有減弱,相反還越來越強,梁庫不得不認真對待了。

    為了證明這個感覺的真實性,他和阿紅商量好,事先在他每天回家必經的一個社區籃球場,全灑上一層薄薄的麵粉,這樣一旦梁庫經過後,發現麵粉上不是只有自己的腳印時,那就證明,那種異常感覺的確異常了。

    阿紅就有點疑慮:「那如果真是鬼怎麼辦?聽說鬼走起路來可是腳不沾地的。」

    「這些日子我也沒閒著,也知道了些關於鬼的事。鬼還沒影子呢!那水裡的影子不就已經證明那不是鬼麼!」梁庫說。

    阿紅狐疑的說:「那要是人,怎麼我們兩個人都看不到呢?」

    梁庫想了想,皺著眉:「難道半人半鬼?據我掌握的資料,鬼和人就算偶爾出下軌,但大多也不會留下什麼後代。奇怪…」

    阿紅搶著說:「誰說的!我們那一直有鬼娃的傳說!」

    兩人鬼還沒抓到,就已經開始鬼話連篇,不覺得把事情鬧得更加詭異了幾分。

    因為只有等社區的行人少了,才能做這個抓鬼實驗,所以一直拖到快半夜,阿紅才打電話給梁庫,告訴他開始了。

    阿紅急急地在昏暗的籃球場上四處揚灑了一層麵粉,遠遠看去,大半夜的空場上,隱約的一個小姑娘,在滿世界的東一把西一把揚白粉,已經夠怪異的了。

    過了一會,盡力裝得很自然的梁庫,很不自然的出現在籃球場外圍的樹影婆娑中。阿紅這個時候躲在附近的一個角落裡,左手緊捂著胸前掛著的觀音掛墜瑟瑟發抖,右手死握著一把特大號手電筒。

    她的任務是:一旦聽到有異常情況,便以最快速度向場上擰開手電筒。

    梁庫哆哆嗦嗦的向籃球場踏出第一步,這個自從買了毫宅後幾乎每天路過的地方,現在卻像鬼門關一樣難過。

    偏偏這毫宅社區的綠化極好,到處的茂盛的草木,微風一過,草木起伏,白天看起來心曠神怡,現在卻只有一個感覺:恐怖。

    人就這樣,對於越是看不見的東西,越是害怕。如果鬼這東西,人人都見過,那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現在梁庫正處在這種狀態之下,此時真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倒楣的倒楣蛋兒,遇到什麼不好,偏偏遇到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憤憤怯怯中,又想到了那隱身術,不會是那東西除了隱身外還能招魂吧!

    正胡思亂想呢,大半個球場已經走過了。忽然,一直吹著的小風停了,各種雜響為之一靜,梁庫心裡也跟著咯@了一下。

    當發現是風的緣故後,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原來的各種雜響,現在只剩下了自己的腳步聲,但沒走兩步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靜靜的球場上,除了自己的走步聲外,身後還似乎夾雜著另外一種沙沙聲,就像是有只毛手,在搔著他的神經末梢。

    他慢,那聲音慢,他快,那聲音也快,他停,那聲音也跟著停。

    當越來越證明那聲音不是自己的時候,梁庫的神經也越來越接近崩潰狀態了。強忍著怕,終於快蹭到了阿紅藏身的地方,使出了吃奶的勁,大叫一聲:「阿紅!」便一個轉身,向後瞪去。

    與此同時,阿紅也閉著眼睛尖叫著向梁庫身後擰開了電筒。強烈的燈束照射下,梁庫的視覺神經裡赫然出現了一個白呼呼、肉墩墩的像人形的東西。

    緊接著就聽到一種尖銳無比,就算梁庫和阿紅加起來也無法望其項背的聲音響起來:「非禮呀!」

    當再仔細看時,那發出尖銳非禮聲的白墩墩人形,原來是位保養得已經達到重量級的婦人。

    梁庫和阿紅兩人面面相覷。

    無疑,這一驚天地泣鬼神的非禮聲,鬼神不見得能被驚動,社區的保安卻被驚得神經發痛了。

    這胖太太是與梁庫同住一個社區的,平時養尊處優,閒得無聊,便喜歡到同是閨中閒婦的朋友那裡摸兩把小牌。

    今天回來晚了,卻碰巧遇到梁庫捉鬼。

    這胖太太一廂情願地把這事理解為梁庫要非禮她,幸好有阿紅在場幫忙解釋,不然梁庫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第二天非上頭版頭條不可──青年暴發戶,深夜非禮貴婦人。

    經保安調解,再加上梁庫和阿紅的百般道歉,這位深閨胖太太才極不情願地放過了對梁庫的法律,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有點意猶未盡的翩翩離去,臨走還沒忘了婆媽一句:「深更半夜的在這玩,變態啊!」

    那保安趕緊安撫住有點動怒的小川妹阿紅,等胖婦走遠了才說:「你們是新搬來的吧,這位可是遠近出了名的貞潔牌坊,老公是當官的,平時在外應酬,回家連正眼都懶得看她一下,她就把怨氣都撒到外面來了。

    「曾有一位保安,因為無意中多看了一眼,結果又是非禮又是變態的被罵得狗血淋頭。」

    保安臨走前也沒忘小聲說了句:「呵呵,誰要是非禮她,那才是真變態呢。」

    一場捉鬼差點變成了非禮大戲,梁庫除了更加狂呼倒楣之外,便沒話可說了。

    阿紅鬱悶的是,枉費她剛才辛苦撒麵粉,到現在還滿頭滿身的不清不爽。賭氣似的朝著球場把電筒一關一開,燈柱在恢復了寧靜的球場上一明一暗。

    忽然梁庫好像發現了什麼,向前走了幾步,蹲下來,出神的看著一堆腳印。

    「發什麼呆!」

    阿紅氣哼哼地說,「還想讓人說變態啊!」

    梁庫跟沒聽到似的,一臉迷惑的抬起頭:「那保安個子有多高?」

    阿紅奇怪他怎麼問起了這個:「跟你差不多吧,怎麼了?」

    邊說邊走了過來。

    梁庫指著眾多淩亂腳印中的一個道:「你看保安會有這麼大的腳麼?」順著梁庫所指,往地上看:一個長有四十多釐米的寬大腳印顯眼的印在眾多腳印之中。

    阿紅笑了:「這麼大的腳印啊,恐怕得有一米八、九的高,不然不可能。」

    說到這,忽然意識到如果這個腳印不是保安的,也更不可能是梁庫的,那又能是誰呢?清楚的記得,剛才撒粉和梁庫回來之間,是一個人都沒走過的。

    梁庫也真疑惑這個,兩人對視中,一身的毛冷頓時生了出來。

    為求確定,兩人打著手電筒,又從梁庫最前進來的方向仔細查了一遍。兩人更加震驚了,一點點展現在眼前的,是一雙忽左忽右一直尾隨在梁庫身後的超大腳印。也就是說,那半人半鬼的不知何物,以無比真實的狀態存在著。

    萬般無奈之下,梁庫找到了朝歌,全部過程講過之後,朝歌讓梁庫大致把操場上的大腳印方位和行進次序畫了出來。乍一看,就一驚。在移動次序上,竟然很像陣衍的風格,只是在方位上更加精妙深奧。

    這許多無法參透的地方,也大概正是為什麼朝歌的隱身術只針對一個人,而此人的竟能做到讓所有人都看不見他,可見不知道要比自己的隱身術高明出多少倍。

    震驚之餘,更從兩者某些相似處發現,此人應該和五行六甲兩族有些淵源。朝歌心念一閃,也許這個神秘人會跟大局有些關係。

    朝歌決定出手一試。

    接下來,兩個人就想辦法如何把那人引出來。

    據梁庫說,他的感覺是很準的。幾乎那個傢伙是時時刻刻在尾隨著他。但奇怪的是,朝歌和梁庫幾天下來,卻一點也沒有感覺到體內術力的異常變化。

    如果那個人真的在暗中出現的話,朝歌會清楚的覺察出來,即使看不到他,也能清晰的感覺到周圍風水格局的變動。

    是不是自己哪裡出了點偏差?

    朝歌想,如果梁庫說的都對,為什麼自己感覺不到?

    這時,他察覺到周圍地氣的變化不是反常,而是太正常了,也就是說,這個人不但隱身高明,而且會巧妙的避開朝歌的術力試探。

    朝歌試探著,對空而問:「可是五行族、六甲旬?」過了一會,空氣中蕩起一層模糊的波動,一個枯瘦細高、披頭散髮,很難確切辨別出年齡的人憑空出現了,就像沒有看到朝歌和梁庫似的,嘴裡默默念叨著什麼。

    梁庫看著有趣,原來的恐怖感覺已經全沒了,迎上去問:「你真是五行族、六甲旬?」

    那人理也不理,照樣念叨他的,過了好一會,才神神道道地說:「你說的這些個我都不認識!我要找的不是他們!你再說出兩個名字來!」

    梁庫差點沒把嘴氣歪,原來這位有點瘋瘋癲癲的老哥是來找人的,就問:「你從哪來的啊?你找誰啊?幹嘛纏著我?」

    那人壓根不理會梁庫,又開始自言自語的獨自念叨著。

    忽又大驚道:「哦!我記得了!」

    梁庫樂了,看來這位瘋爺終於清醒了。

    那人一臉的大悟,說:「昨天玩捉迷藏的是你啊!」

    梁庫的氣血頓時又一陣翻湧。

    那人又皺著眉指著朝歌:「他比你好像更厲害。」說著一下子竄到朝歌面前:「你一定認識我要找的人!」

    朝歌直視著那人空洞洞的眼睛:「你要找的是誰?」

    那人一臉沉思狀,邊來回走邊努力想著:「我到底找誰來著?」走著走著,便在梁庫和朝歌的視線中消失了。

    無論梁庫怎樣喊,那人也沒再出現。

    朝歌已經感覺到風水磁場已經恢復正常:「他已經走了。」

    梁庫笑道:「還好,撞個瘋子總比撞鬼強!這瘋子好像在找什麼人。」

    朝歌嗯了一聲,心裡揣測:這瘋子身懷不可思議的術力,但明顯思維混亂,行事大多憑感覺來。

    纏上樑庫,大概也是因為梁庫在行隱身術時引起了他的注意。

    朝歌回想起到家這一段時間接二連三的變化,在沒有介入術界之前,一切都是那樣的平靜,可一旦涉足,才猛然發現:身邊的每一件事物後面都隱藏著另外一個未知事件。

    這是因為本身的術力增加,還是因為大局再次啟動而引起的變化呢?

    好端端的一個平凡世界,就這樣詭異莫測起來,一個謎套著一個謎。這若是普通人,早頭大如鬥了。

    偏偏朝歌越是複雜越是覺得渾身充滿了動力,就像他懷裡揣著的那三塊古玉,越是琢磨就越發出懾魂之光。

    費了好大的勁才弄出來的半人半鬼瘋爺,卻這麼一陣風的輕易消失了,本來百無聊賴的梁庫竟然有點失落的感覺。

    又一想到瘋爺那風來風去的隱身術,似乎比朝歌的還要牛,心裡就更加失落了,又四處喊了幾嗓,回頭對朝歌不甘心道:「靠!就這麼不打招呼就走了,真不講禮貌!」隨又想起了什麼:「哦對了,你剛才跟問他五行族、六甲旬,你懷疑他跟兩族人有關?」

    朝歌搖了搖頭:「只是猜測,雖然看起來他的隱身手法很相似陣衍,但玄界各流派的術數是千差萬別,總歸核心卻不出陰陽五行,從別的路子能悟出相類似的隱身步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況且看隱身的手法,明顯比我所悟到的深奧了許多。而且…」

    朝歌又頓了頓:「而且看他的思維混亂,對我所問的五行、六甲兩族絲毫沒有反應。」

    梁庫眼睛一亮:「他不是說要找什麼人嗎?嘿嘿,也許他要找的那個人比他正常呢。他這個瘋瘋癲癲,不古不今、不老不少的,究竟要找什麼人呢?老婆?孩子?徒弟…哦,朝歌,你說他會不會一直想找個徒弟呀?

    「哈哈,我強烈建議你拜他為師,把那牛隱術學到手,哈哈,然後我再跟你學。哈哈!」

    梁庫就這點好,無論什麼難解的事,只要讓他這麼胡想一通,馬上陰雲全散,海闊天空。

    正想的比皇帝還美,就覺得後脖子有點怪怪的癢,像是有一把微型電吹風在對著他沒完沒了的吹。

    梁庫自然反射的扭回頭,頓時發現一顆人頭幾乎和自己鼻對鼻、眼對眼了,那股帶著怪味的熱風,從對方的嘴裡又吹到了他的臉上。

    梁庫大叫一聲,抽了筋似的一步跳開,剛要發火大罵,卻發現原來搞惡作劇的這個人就是剛才消失了的瘋子。

    還是沒好氣的:「大哥!人嚇人,嚇死人誒!幸虧我還算清醒,不然非一口把你鼻子咬下來不可!」

    一旁的朝歌也是一驚,此人來去真像很難察覺的微風,要不是親眼見到,真不敢想像現實生活中還有這樣的奇人。

    瘋子一直盯著梁庫有點激動的道:「我終於想起來了,我終於想起我要找的人了!」

    梁庫看看瘋子又看看朝歌,有點怯怯的說:「不會是我吧?」

    瘋子的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不是不是!」

    又轉過來盯著朝歌:「我終於想起來了,我終於想起我要找的人了!」

    梁庫又試探著:「你找的是他?」

    出乎意料的是,這回瘋子竟然點頭了,梁庫一樂,朝歌則是一驚。

    卻聽到瘋子走近朝歌道:「我就決定讓你幫我找了!」

    靠!梁庫再次暈倒中。

    朝歌道:「不知道您要找的人是誰?如果能幫上忙,我一定盡力。」

    瘋子大為高興:「好好好!來,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說著在地上尋了一截樹枝,竟不合時代的握成毛筆狀,在朝歌的手心裡像模像樣的畫了兩個字。

    梁庫伸著脖子湊了過來,卻被瘋子一手摀住了。梁庫老大不願意:「靠!我又不是外人。給我看看!」

    瘋子使勁搖頭:「不行不行!」乾脆在朝歌手心一通亂抹,全當是把本沒痕跡的字抹去了。

    梁庫覺得好玩,就逗瘋子:「哎呀!你寫的太用力了,字透到手背去了!」

    瘋子還當真了,急著去翻朝歌的手背。

    朝歌隱約感覺出,剛才瘋子在他手心畫出的像是「四柱」兩個字,好生覺得奇怪,緩聲問道:「這可是你要找的人的名字?」

    瘋子愣了一愣,隨即肯定的搖頭。

    朝歌又問:「是他生辰的年月日時?」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50
第九章 推命術(上)

    「四柱」是批命術語,也是八字的另一個叫法,因為一個人的完整命柱,是由年、月、日、時這四個時間組成的,所以才稱四柱;而每一柱都按節氣和六十甲子來配一個天干、一個地支,總和起來正好是八個字。

    瘋子馬上裂開一嘴黃牙笑,看來是朝歌說對了。但又馬上轉向梁庫:「你沒聽到,你沒聽到。」

    邊說邊用手在梁庫的耳朵兩旁亂抹,好像這樣亂抹,就能把剛說出的聲音像字跡一樣抹掉了。

    梁庫就繼續逗瘋子:「這沒用的,已經印到腦子裡去了。」

    瘋子有點急了,手勢忽然一變,幾個指間忽然快速的撥動了一下,梁庫立時覺得天暈地轉,腦漿翻湧,不敢再硬撐,大呼:「哎呀哎呀!抹掉了、抹掉了!」

    手勢一停,眩暈頓時消去,梁庫心中猛靠:這老瘋子的確有些邪門,看來要小心相處,搞不好什麼時候他也把你給弄成瘋不瘋、傻不傻的。

    就在瘋子施出奇異手勢的時候,朝歌體內的術力頃刻運行起來,不過不是以往的自我防護,而竟然是隨著瘋子的手勢被牽引著向外洩出,在梁庫體內進行了快速的堵脈封局。

    這一驚非同小可,剛想自行收控,那奇異的牽引又立時消失了,此間也正是梁庫從眩暈到清醒的一個全過程。

    瘋子的不經意舉動,讓朝歌更加覺得此人的深不可測,也更加奇怪,究竟是什麼原由才導致他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而那個要找的人又是誰呢?

    朝歌道:「如果信得過,可以把你要找的人具體四柱告知我,以便尋訪。」

    瘋子本來正為自己剛才出手鬥贏了梁庫高興著,聽到朝歌這麼一說皺起眉,又是那副苦苦思索的樣子,好像實在想不出,用力把手一揮:「找不到了!找不到了!反正在腦殼裡,你只要把找到人的八字報給我聽,躲起來的那個四柱就會自己蹦出來了!」

    朝歌有點哭笑不得,沒名字、沒性別、沒來歷,只憑這兩個沒根沒據的字要找到這個人,那不是大海撈針,簡直就是大海無針。

    一邊的梁庫又來了興趣:「我們倆既然這麼有緣分,說不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呢,要不先看看我的八字?」

    瘋子最初纏上樑庫,也的確是因為他行隱身術時牽動了他,再有心裡一直想著那個要找的人,於是就莫名其妙的天天跟著梁庫了。現在被他這麼一糊弄,覺得似乎很有道理,便一把抓住梁庫:「快說快說,拿來八字?」

    梁庫向朝歌眨了下壞眼,就把自己生辰的年月日時說了出來,不過時辰卻是改過的,因為早聽朝歌警告過自己,不可以隨便把生辰八字給人算,搞不好被人下了手腳,像個活死人似的受人擺佈,那可就慘了。

    看這瘋子本來就邪門,當然就更不敢給他自己的真實八字,現在只是覺得一時好玩罷了。

    對於八字四柱批命術,朝歌瞭解並不很多,一方面從小就對此很排斥,另一方面從沒讀過書的老牧三文,傳授的也大多是自悟的風水地學,就算現在自己頗拿手的人面風水,也只是憑靈光一閃的感覺來。

    而且後來因為習練陣衍,相面觀人的大部分工夫,都用在了如何摸清五行生旺與偏孤上,對於四柱批命的具體星煞與大小運的精妙造化,瞭解得少之又少,大多都是當故事旁聽而來。

    看到梁庫跟自己眨壞眼,朝歌心裡就知道這小子要耍什麼壞心眼了。再這樣胡鬧下去恐怕誤了事,正要制止梁庫,已經來不及。

    別看瘋子瘋瘋癲癲的,語無倫次、思維錯亂,但一聽到八字立時像是換了個人,嘴裡振振有辭,什麼丙辛從戊起,丁壬庚子居。

    朝歌知道瘋子似乎是在推梁庫的時辰。

    因為無論五行還是六甲旬的陣衍起局,都脫不開這六十甲子的開合,雖然朝歌並不懂得這六十甲子在四柱推命中的具體應用,但在陣衍裡卻是必不可少的。

    瘋子像是遇到了什麼想不通的地方,反來覆去的重複在時辰一柱上,間或飄一眼正強忍壞笑的梁庫,過了片刻終於肯定道:「你不可能是這個時辰生的,看你的五官配置,下頷穩中有力,反推四柱命局正是時辰當旺,一定應該是寅時。」

    此話一出,梁庫立時有點傻了,這寅時可不正是自己真正時辰!這老瘋子不是有點邪門,而是太邪門了。

    朝歌也正暗暗一驚,倒不是因為瘋子一點未差的說對了時辰,因為很多有真本事的算命師,都可以根據某項特徵來反推出忘了時辰的八字。

    有的是根據問命人家裡有幾個兄弟姐妹,有的是問有否生兒育女,有關家中六親的信息都鉅細靡遺的反映在八字的各宮裡面了,兩下稍一對照,就可矯正八字中模棱兩可的地方。

    這瘋子的反推法別具一格,是根據人的面相來確定的,與八字互相對照印證,來客只須報上八字,不用開口不用詢問,便百無一失的道出一生的榮辱貴賤。這門絕學若是被任何一個命師得到,都足以威鎮一方,美似半仙了。

    而此時朝歌吃驚的卻都不是這些,他觀到本是瘋瘋癲癲的此人,一經批起八字便立時思維清晰、精準無比。

    由此可以看出一定是對八字的研究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乃至於稍一提起便自動的運轉起來。

    更從中斷定,他要找的這個人重要至極,也許他一身驚人的八字造詣都是為了腦中的那一個八字而來。

    梁庫小眼睛轉來轉去,已經從剛才被鎮傻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正猜測這老瘋子是不是瞎蒙的,他想起來當年被牧大師騙慘的一幕,那時候對牧大師的欽佩,是要遠遠超過現在的。想來想去,都想著如何才能知道這老瘋子到底還有多少本事。

    瘋子卻大叫了聲:「啊!不得了!不得了!」

    沒等梁庫反應過來,瘋子已經竄到身邊,兩手緊緊抓住梁庫雙肩:「你親戚裡有個老東西,可是個大大厲害的人,要是他還活著,一定能幫我找到我要找的人!」

    梁庫一把把瘋子推開:「你才老東西呢!怎麼說話呢?告訴你,你算錯了,我們家滿打滿算十輩裡也沒有一個比我出息的!」

    轉又一想,他不會是說我懂得一手風水神術的外公吧?如果說的真是我外公,那這老瘋子可真算的神準神準的了。

    於是問道:「那你再算算,我的這個大大厲害的親戚應該怎麼稱呼?」

    瘋子掰起了手指,認真推道:「你跟你媽叫媽,你媽跟他叫爸,那你應該叫他…叫他你媽的爸爸!」

    梁庫差點一口血吐到瘋子的臉上:「你們家才這麼叫呢!那叫外公,外公!」

    此時的朝歌並沒心思看兩人無聊,仔細想著如何能幫著找到那個重要的人,也許對自己也是個意外幫助。

    梁庫大大訓斥了瘋子一頓後,心裡也暗暗佩服起這個老瘋子,連外公的奇異都算出來了,看來並不是蒙的。單只論這手本事,全省城的算命先生綁一塊,也比不上這位瘋爺的一個腳趾頭。

    想到這靈光一閃,鬼笑著竄到朝歌身邊:「看這位瘋爺的確是有兩下子!不如把你的生日也告訴他,看他怎麼說。嘿嘿,你可是五百年才出一個的神易接班人哪!」

    對於能不能成為神易,朝歌並不放在心上,一直不甘於命運羈絆的個性才讓他踏上了術界之路。

    但沒想到的是,本就感覺被冥冥牽引的宿命,現在一看更好像步步都在設計之中。

    聽梁庫這樣一說,心中不免有動。

    左右思量,此人雖然身懷不可思議的奇術,但舉止瘋癲,應該不至於有什麼陰險用心,便把自己的八字說了出來。

    不料瘋子剛掐指一算,立時跳了起來,大叫:「頭痛!頭痛!」話音剛落,人便沒了蹤影。

    任由梁庫怎樣喊,都再沒出現。

    朝歌暗想:也許就像那塊巨大的祖墳地一樣,自己命造的本身,就是一個被精心設好了的局。

    即便是最高的推命師,恐怕也是束手無策。

    梁庫卻不這麼想,說不定朝歌就是他要找的人,頭痛就是證明。

    但頭痛究竟能證明什麼呢?

    望著喊著頭痛消失的瘋子,梁庫忽然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梁庫想出來的主意是利用瘋子的推命術,再結合牧大師那群算命先生故弄玄虛的手段,非把瘋子在整個省城的算命界迅速竄紅不可。要真是出了名,你不找人人找你,也就說不定瘋子要找的人會自動送上門來了。

    朝歌覺得有個不妥處:「有一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瘋子要找的人是他的仇家又該怎麼辦?」

    這倒是梁庫從沒想過的,斜眼看了看瘋子,心想,看這位爺窮酸落魄、瘋瘋癲癲的,真沒準是被仇家給搞的,如果真是把躲都來不及的大仇家給招來了,那不是幫倒忙了嗎?

    可如果再翻過來想,一個躲避仇家的人沒道理天天滿世界的去找仇家呀。

    再者說了,這瘋子邪門得很,連朝歌都拿他沒辦法,他當別人的仇家還差不多,誰又當得起他老人家的仇家?

    但再換一個角度來想,就算有個倒楣的弱勢仇家不小心招惹了這位瘋爺,結果被追找,那躲還來不及呢,瘋子一出名、一露臉,倒楣仇家逃的准比火箭還快。

    一口氣換了三個想法,如果再這樣順著推導下去,梁庫恐怕也要瘋了,嚷道:「不管了、不管了!要是這個辦法不成,可真不知道還有什麼法子了!」

    朝歌卻道:「這個辦法倒不是不可以用,只是需要完善些。」

    看著頗有了肯定的朝歌,梁庫知道他準是有了想法了,哭笑著求道:「老大,你有想法了就早說,害得我剛才死了一地的腦細胞!」

    朝歌嘴角微微一翹,隨又皺起眉:「這辦法也沒什麼,就只是在你這個想法上稍做了些改善,都是藉助那幾位熟悉本城的算命先生,不同的是不讓瘋子出現,有人來算命只管報上八字,前面的人稍加敷衍,等躲在後面的瘋子批得差不多了再由人把結果傳到前面掌案的人。

    「這樣一來既可利用瘋子的神算打出名氣,又避免了因他的露頭而帶來的諸多反面因素。只是…」

    說的好好的,朝歌忽然停住了。

    梁庫正聽的頭頭是道,心中佩服朝歌的心思縝密,卻不知道又遇到了什麼難處,急問:「只是怎樣?」

    朝歌接著道:「只是這出雙簧,還需要一位充當瘋子前台替身的掌案。」

    梁庫還以為什麼難題,這年頭有真本事的人難找,隨便抓幾個充數裝門面的還不一大堆?把胸脯一拍:「這事容易,就交給我辦好了。隨便從那群先生裡抓一個,准保個騙死人不償命,更何況背後還藏著有真本事的瘋爺呢!」

    朝歌搖頭:「不行,他們在這個城裡太被人熟悉了。既然要想打出名氣,這位台前掌案一定要是個生面孔,而且至少懂一些命相知識,否則就算瘋子算出了結果,他也不知道怎樣解釋給看命人。」

    適合這樣的人選的確有點難找,梁庫想來想去想不出,轉眼看到也正沉思的朝歌計上心來,又現出了一臉壞笑:「有個人選最合適不過了。」

    朝歌抬起頭,不知道這回梁庫又有了什麼奇思妙想。

    梁庫笑得更壞了:「這個人不但是生面孔,而且是又生又冷;不但懂得命相知識,而且還自創人面風水。這個人選非你莫屬啊,老大!」

    朝歌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被自己圈在了裡面,左右一想,還真是沒比自己更合適的人選了。

    只是平時素來不喜歡人聲吵鬧的他,一想到每天都要坐在那裡,像當街一坐的心理醫生一樣接待千奇百怪各色人等,頭第一次有點大了起來。

    不過事到如今,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梁庫為自己這個極富創意的奇思妙想美得手舞足蹈,這樣一位帶著西洋氣質的冷峻大帥哥給人算命,而且有瘋子坐鎮的那種近乎百發百中的神算術,不知道會在省城的大街小巷引起怎樣的轟動?

    一邊不知所以然的瘋子呆呆的看著兩人,有人笑他就笑,有人皺眉他就皺。反正在他瘋爺的獨特思維視線裡,不管這兩個年輕人有多傻有多瘋,只要答應幫他找人,那就什麼事都好商量。

    策略敲定就等著實施了,回去的路上,梁庫還在眉飛色舞的幻想著朝歌會引起怎樣的轟動。

    有時候他也很奇怪,不清楚為什麼朝歌風光比他自己出名還興奮。

    朝歌卻沒忘了及時給這個天生不知愁的兄弟降降溫:「不要高興的太早,這還只是個設想,一切以找人為主要目的。」

    其實此刻的朝歌很清楚,這辦法實在是個沒辦法的辦法,且不說這要找的人是否就在省城裡,即便就在這座城市裡,又怎麼肯定他一定來算命呢?

    唯一寄託的希望就是人對自己命運的關注,無論困苦也好還是春風得意也罷,十有**都對自己的未來存在著一絲極欲得知的幻想。

    命運的滾滾洪輪之下,連朝歌這樣的人也無法超然。

    無論朝歌提出什麼,牧大師都是一百二十個贊成的。

    朝歌一講完他的想法,牧大師二話沒說,就領著去找還在觀音寺牆根底下朝九晚五的那群老哥們去了。

    朝歌並沒完全說出真相,只是告訴牧大師他們,自己在幫一位長輩找一個只記得生辰八字的人,所以要他們幫忙把自己的名氣打出來,也好更多的蒐集八字訊息。

    至於哪位長輩沒敢確切說出,此刻他正按照原計畫時刻隱身在朝歌左右,為了便於稱呼,朝歌仔細問過瘋子的姓氏,鬧得瘋子又拍腦袋、挖鼻孔的想了好一陣,自然沒有結果。

    梁庫就給他取了個名:長風子。

    乍聽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實際上念白了就是:常瘋子。

    又事先反覆叮囑,不可以亂走,不可以不打招呼就消失,一聽到叫:常瘋子,馬上就要靠近過來,如果八字報給你,就要以最快速度把結果告訴朝歌,但不可以露面,你一露面,要找的人可要飛了。

    瘋子一聽說要找的人飛了,馬上急得四處蹦高往天上看,可見此人的重要性已經非比尋常的深深印在了他的心中。

    幾位先生聽完後,面面相覷各自打起了算盤,如果按照這個計畫,眾人就要大力幫牧大師這位酷哥兒子捧出名氣。

    雖然礙於老哥們牧大師的情面不好回絕,而且就算看在梁庫給的豐厚報酬的面子上也不能回絕,但關鍵的是這裡有個不好說出的私人內因。

    因為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面前這位氣質獨特的年輕人哪裡有算命騙人的本事,如果全力捧這樣一個不懂本行專業技巧的人,搞不好就會被同行恥笑揭穿,到時候名氣越大,出醜也越大,那可是把自己的飯碗給徹底砸了。

    還有就是那位至今還給他們留有深深印象的怪胎小子梁庫,誰敢保證那小子背地裡沒有陰著什麼事。

    找人看尋人啟示的多了,這種找法還是第一次,鬼才相信他們說的是真話。

    幾位先生低頭的低頭,望空的望空,他們考慮的倒不是幫還是不幫,而是如何在幫的情況下把自己的損失減到最小。

    梁庫早看出這幫傢伙的錢腦袋、銀腸子,有心讓朝歌給他們露上一手,見一個出了廟門的年輕白領女子正拿眼睛往這邊瞟,一定是心裡有什麼解不開的事,剛上完香尋思著找位先生給做做心理輔導。

    於是高聲招呼:「免費算命,算不準倒找錢吶!」

    女子一聽正應了心,稍遲疑了下便向這邊走來。

    時下算命預測頗為風行,白領階層的介入已不足為奇,尤其是女性,雖半信半疑的卻樂此不疲,常常算了東家算西家。

    算的好了,美滋滋的喜形於色,算的差了,外表一副無所謂的淡然,心裡卻七上八下的自我安慰:這東西一定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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