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古奇術 作者:未六羊(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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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ejie88 2012-11-22 16:13:4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5 86741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00
第三章 沒有門的大院

    古傲就那樣蹲著,一直完全確定這伙術人走遠後,才悄悄舒了口氣,回頭一看角落處的吳姨母女,立時又是嚇了一大跳。

    只見黑暗處兩雙眼一眨不眨,精光四射的眼睛,正盯在他那白生生的臀部上。

    吳姨眼神更多的是驚訝跟佩服,的確,這麼短的時間內作出如此絕妙無賴反應的,全天下也許只有古傲一人。

    小葉則複雜的多,一雙大眼睛中有驚有喜、有憤怒有害羞,又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怦怦心動。

    要是放在平時,古傲這無賴小子,准還要蹲在那裡大大的作番個人秀,但現在他實在沒這個心情,站起來邊提褲子邊小聲道:「看來這地方不能再留了,反正那個什麼大師兄煙自熏已經離這裡不遠,不如我們趁天還沒亮先過去,也許更安全些。」

    吳姨想了想也不無道理,眼看天就要亮了,如果朝歌幾個人再不回來,他們三個就算長出翅膀,恐怕也飛不出上萬術人的手心。

    按房東老太的描述,古傲三人很快摸到了大概位置,但一個難題擺在他們面前,房東老太說的只是方位,卻並未具體說到是哪一棟房子。

    黑燈瞎火的,在古傲三人眼裡,此刻一座座院落看起來都差不多,又不能挨家敲門去問,搞不好菸自熏沒找到,卻把自己送進了術人火坑。

    圍著幾所院落七轉八轉,眼看星星漸稀,天色漸亮,卻仍無法肯定哪一棟才是,古傲急的像只屁股著火的猴子。

    「咦?」吳姨忽然指著近處的一座院落:「你們有沒有發覺,這家院子有點怪?」

    古傲連忙順著吳姨手指的方向左右瞧看,半天卻沒發現任何怪處。

    吳姨:「這院子的圍牆好像沒有裝門。」

    沒有門的圍牆,這的確不是一般的怪異,為進一步證實,古傲快速繞著圍牆走了一圈。

    讓他驚奇的是,圍著院子的一圈圍牆,不但沒有安裝一扇院門,而且嚴嚴實實連半個狗洞都沒有。

    再經過一番仔細觀察,又發現了一個驚人之處,這圍牆除了沒開院門外,還比周圍幾家院牆高了許多,但如果不是仔細看,給人的錯覺竟然沒什麼差別。

    整座院子設計的極為巧妙,院內房屋實際高度就比周圍的幾家高,正常比例上,圍牆自然也要相應的高出一格,所以單獨角度看來沒什麼不同。

    再利用周邊不同角度的幾棵大樹參照物,把人視線的對比度分散開,這樣一來,如果不是仔細觀察,根本無法察覺出這家院落的圍牆,比其他的要高出許多。

    沒有院門,高大圍牆不現山不落水的,把院內房宅掩護起來,不要說是賊,恐怕連隻貓都無法鑽進去,再對照房東老太曾形容大師兄膽小怕事的個性,古傲嘿嘿陰笑:「應該就是這裡了!」

    為了以防萬一,古傲沒敢向院內喊名字,三個人就緊貼在牆邊,豎起耳朵聽。

    如果確定院子內有人,判斷出最近位置後,再想辦法悄聲聯絡。

    靜夜屏息下,三個人幾乎同時聽到了幾絲若有若無、縹縹緲緲的人聲,可也就在同時,三個人都驚訝的愣住,因為完全出乎意料的是,他們聽到的,似乎是三個年輕女孩竊竊私語的說笑聲。

    按常理推算,煉煙氏房東老太的大師兄,首先一定是個男性,而且不比老太太年歲小,至少是同歲的老年男性,還是個性怯懦、少言寡語的老年男性。

    可對比剛剛聽到的,似乎不是差了一點,簡直就是楊貴妃大戰柯林頓。

    就當三個人交換眼神後再仔細聽時,那本來細弱的少女私語聲忽然消失了,靜悄悄黑洞洞的,只剩下一座深不見底的空宅。

    古傲激靈靈打了個冷顫,從小到大記憶裡所有傳說都統統的翻湧出來,該不會是遇到鬼了吧?

    在童年記憶以及成年幻想裡,本來女鬼,而且是漂亮的少女鬼,在古傲的意識裡還是滿美好浪漫的,但發生在此時此地,充滿詭異血腥的廣元古鎮,他實在美好不起來。

    「可能是別處傳過來的,夜裡聲音傳的遠。」

    吳姨的分析讓古傲和小葉舒服了許多,經歷了一整夜的死去活來,他們實在不希望再出現什麼異變了。

    可也不能一直就這樣耗下去,古傲在地上摸了幾顆小石子,投石問路的往院子裡扔,可一連扔了幾顆進去,除了清晰聽到小石子落地滾動的聲音外,半點跟人有關聯的動靜也沒聽到。

    古傲又摸了幾塊大一點的石塊往裡丟,結果還是只聞石子聲,不見有人來。

    於是石塊越投越多,體積越來越大,落地聲也越來越誇張,哪裡還是投石問路,簡直快成亂石場了。

    可即便過分到這種程度,院子內仍是沒什麼反應,三個人真開始懷疑裡面沒人了。

    古傲摸出一塊磚頭來,足有二斤多重,這一扔進去,估計連老式的青瓦屋頂都要被砸個窟窿,古傲用手掂了掂:「嘿嘿!這一塊下去,如果院子裡真有人,我就不信你不出來!」

    吳姨有點擔心:「這磚頭有點太大了吧?如果裡面真要有人,別砸傷了人家。」

    古傲陰笑:「他老人家如果那麼容易受傷,還怎麼配當老太太的大師兄啊!」

    說著,古傲運足了勁,掄開膀子,準備做最後一投。

    就要出手之際,猛然聽到「嘩啦」一聲,就在三人緊貼的圍牆上,忽地出現了一個小窗大的方孔,順著方孔望進去,看到了一個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人頭。

    這一驚,差點把三個人的心從嘴裡嚇出來,不約而同向後跳了開來。

    「你們扔夠了沒有?」

    鬼頭張口說話了,三個人這才又稍稍放了點心。

    古傲壯著膽子往前湊了湊,仔細打量下,可以斷定,此人長的雖然有點超級對不起觀眾,那張臉看起來活像是塊陳年臘肉,但從佈滿血絲的眼睛,和嘴邊幾根隨說話抖來抖去、稀疏到可憐程度的「鬍鬚」,可以斷定此人為人類,而非鬼物。

    古傲強堆出一臉比哭還難看的笑說:「阿叔,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煉煙氏煙伯伯吧?是您師妹讓我們來找您的。」

    不想,臘肉臉眼睛一翻:「什麼煉醃氏?什麼伯伯叔叔的?你找錯人了!」

    說完「嘩啦」一聲,又把方孔拉上了。

    古傲趕忙用手敲牆:「阿叔阿叔!我說的就是煙自熏啊!」

    「嘩啦!」方孔終於又拉開了,臘肉臉老大不耐煩:「費了這麼多話,早說嘛!」

    此話一出,連吳姨母女都喜出聲了,和古傲一同的說:「可算找到您了!」

    誰料,臘肉臉色一沉:「他搬家了。」

    三人正歡快著呢,一下子像是被點了穴。古傲有點口吃:「搬…搬家?」

    臘肉臉:「三個月前搬的。」隨又道:「離這也不遠,直達火車,用不了五天就到了。」

    古傲差點把胃吐出來,靠!這還不遠啊?再多點時間,估計就能開出地球了。

    但古傲心性機巧多疑,馬上懷疑臘肉臉在說騙話,很可能他就是煙自熏,因為整個古鎮已經傳開朝歌住在小樓的事情,煙自熏不可能不知道,大概是怕連累自己才如此推說。

    可再仔細觀察後又有點動搖了,面前這位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阿叔,看起來頂多也就五十開外,房東老太都已經六、七十了,這樣的大師兄好像有點不配。

    難道煉煙氏有什麼神奇的駐顏術?

    可一副人見人吐的臘肉臉,又有什麼好保養的?再說,老太太曾說大師兄是個膽小怕事的人,聽語氣看長相,眼前這位爺好像都不太合,難道煙自熏真的搬家了?

    古傲越想越有這種可能,一時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正想著,忽然眼前一亮,就在臘肉臉的身後,竟然出現了三個春花怒放的少女,跟臘肉臉形成了強烈對比,那真一邊是天堂,一邊是地獄。

    她們的竊語笑聲,立時讓古傲想起了剛才的幻覺,難道是自己又在發春夢?等聽到三少女跟臘肉臉喊爹的時候,古傲才意識到這不是幻覺中的春夢,而是現實中的春夢。

    古傲惡狠狠咬了咬牙、跺了跺腳,在吳姨和小葉看來,古傲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大概是懊惱眼前的臘肉臉的確不是煙自熏,因為按照常理來看,煙自熏有這三個出眾的女兒,身為師妹的房東老太,不可能不加以描述,三個少女的出現徹底讓最後一點希望破滅了。

    但只有古傲自己知道這咬牙帶跺腳的意義,完全跟吳姨母女想的是兩回事。

    他的確在懊惱,在超級懊惱,為什麼這樣超級可愛美麗的女孩,會有這樣一個超級牛糞似的老爹!

    更嘆蒼天不公的是,為什麼像他這樣有才華的傑出青年,為什麼這麼晚才遇到她們?

    不是沒有機會,而是在他胸懷裡已經事先有了個小葉,本來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每每想到小葉的時候,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畏懼感,如同脖子上套了一圈玫瑰刺,左右不得自由。

    一時間,古傲懊惱翻湧,春情氾濫,臉上陰晴不定,竟大有幾番滄桑之色。

    小葉還以為古傲真的失望之至,安慰道:「人不在就算了,一個大男人的要愁成這樣嗎?」

    小葉尖酸刻薄慣了,本來是有心安慰古傲,可一說出口就成了帶刺的話語。

    吳姨本來有心和臘肉臉商量,暫時讓他們進院躲避躲避,但當看到他還有三個這樣嬌不經風的女兒時,就放棄了這種想法,就怕連累了他們好好一個家。

    她抬頭看著漸漸天明的東方地平線,暗自嘆了口氣,拉著還在犯花痴的古傲,和小葉一同離開了。

    三人別無去路,又唯恐與朝歌和房東老太失去聯絡,只能回到剛才那個起建一半的屋架,可當三個人憑著感覺按原路返回時,卻不安的發現,原本印象中過一條街就是的屋架,現在已經連走兩條街了,竟然還沒找到。

    吳姨先停了下來,重新仔細辨認了一下四周,一絲恐懼襲上心頭。

    黎明前的黑夜中,規則的古鎮街道房屋,看起來處處竟然有說不出的相似,再加上全城停電暗無燈光,連一點點不同的區分標誌都無法分出。

    很顯然,三個人迷路了。

    眼看天光漸漸放亮,焦急之下,三人又憑直覺往剛才臘肉臉的沒門大院返回,結果越走越慌,越走越迷,一點點露出形跡的太陽,像一隻無情的巨手,正緩慢而不可逆轉的把夜幕揭開,暗影像潮水一樣漸漸退去,突出的房角牆沿已經開始浮現在光線之中。

    如果再找不到藏身之處,幾乎等同於待宰羔羊一般的三個人,就要**裸展現在全鎮術人的鍋釜之中了,到時候是清蒸是紅燒還是爆炒,已經半點主權都沒有。

    慌不擇路中,路經一所服裝店,古傲看了看自己三人典型的一副外地人裝扮,心眼兒一動,就打起服裝店的主意。

    小葉道:「現在最重要的是盡快找到朝歌他們,你竟然還有心思偷盜!」

    古傲一臉委屈:「朝歌還有煙奶奶,能不能馬上找到很難說,可天很快就要亮了,我們這身裝扮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到時候躲到哪裡都會被人看到。」

    吳姨道:「嗯,說的有理。可這店門已經上鎖,我們還是抓緊時間找朝歌,或是返回原地方吧。」

    古傲嘿嘿鬼笑:「不就是把破鎖嗎?今天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天才!」

    古傲邊說邊不知道從哪裡摸出兩根牙籤,先鬼頭鬼腦四處巡視一番,然後迅速竄到店門前,兩根牙籤一挑一壓,沒兩下那店門鎖頭竟然「喀嚓」一下打開了。

    小葉瞪大一雙眼:「坑蒙拐騙偷你都五毒俱全了,真不知道你老爸是怎樣把你培養出來的?」

    古傲一臉壞笑:「很簡單,因為我老爸比我還天才!」

    小葉立時小嘴一撇:「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天生會打洞。」

    古傲剛想再回嘴,吳姨把兩人一推進門:「都別貧嘴了,抓緊時間換衣服。」

    一進店裡,古傲傻眼了,撬門的時候沒注意,這家店原來是家女性專賣店。

    這正好適合吳姨和小葉,母女倆如魚得水,沒兩下從上到下都已經換好,衣服雖然有點新,樣式有點土,但正是本地風味。

    再看古傲,正立在胸罩櫃前發呆。

    小葉沒好氣的走上前:「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趕緊找兩件換上!」

    古傲則幽怨的向五顏六色的四周望了一眼:「好像尺寸不太適合耶。」

    小葉氣的直跺腳,吳姨卻手腳超快,只瞄了下古傲身量,揀偏中性樣式挑了一件上衣讓古傲穿上,鈕扣扣齊,衣領翻開,新衣在古傲身上裝備齊整後,吳姨母女強忍著笑往外走。

    古傲知道,一定是這件衣服惹的禍。

    暫時忍忍吧,反正自己的形象自打生出來就從來沒被認可過。

    等三個人走出店門的時候,天幾乎徹底亮了。

    更要命的是,正當有如驚弓之鳥的三個人,左行不是右走不成的時候,從街角處拐出七、八個人來,各個血污滿身,手持利刃,一看便知是昨晚小樓之戰中倖存下來的術人,一定是發現小樓已空,開始逐個角落搜捕他們。

    在對視的一剎那,雙方瞬間神情都凝固了片刻,接著七、八個血獸一樣的術人逼了過來,他們每走前一步,都好像重重的踩在古傲三人脆弱不堪的心房上。

    逼上來的七、八個術人,迅速把古傲、吳姨母女包圍起來,為首一人陰**:「你們要去哪裡?」

    不能說話,因為一說話就暴露了身份;但又不能不說話,因為狡詐的術人,正在等著應答。

    世界在經歷了七分之一秒的瞬間停頓後,古傲在眾獸目的逼視下,忽然燦爛一笑,配合美妙手勢說出了八個字:「阿吧,阿吧阿吧阿吧。」

    古傲一張口,後面本來已經緊張到極點的吳姨母女,差點暈倒在地,不是嚇到,而是實在佩服古傲的急智反應─他竟然裝啞巴,這壞小子實在太牛了!

    要是換個沒人的地方,說不定小葉會對古傲大聲尖叫:「我愛死你了!」

    古傲一頓指手畫腳的阿吧阿吧後,把問話術人整的有點迷糊,一時還真難以判斷這三個人是何來路。

    因為黑暗混亂,昨晚一場惡鬥中,除了朝歌還有房東老太,圍攻小樓的術人,並未看清其他人。

    但問話的術人就是盯著古傲不放,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小子彆扭。

    古傲被盯的也開始發毛,臉上雖然還笑著,心裡卻狂嘀咕:這傢伙看著他的上衣沒完沒了,不會那家服裝店是他老婆開的吧?

    正緊張,街角處又拐出一個人來。古傲定睛一看,牙縫裡都快樂出花來了,此人其貌不揚,頭頂禿光,就屬那雙濃縮的小眼睛還有些形狀,但好像昨晚沒睡好,此時已佈滿血絲。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曾和古傲惺惺相惜的真古齋老闆,如果他能幫忙說兩句好話,一定很有用。

    可一等老闆走近,所有人都低頭跟老闆行禮,原來這一行人的首領竟然是他。

    他原先之所以有意拉攏古傲,完全是因為發現古傲要找的東西隱隱跟古玉有關,才想留住他欲進一步套話。

    此時已經走近的真古宅老闆齜牙一笑:「年輕人,我們真是有緣啊!」

    古傲不禁仰天一嘆:「天啊!天啊!難道真是天忌英才嗎?」

    古傲正極投入的對天感嘆著,忽聽到真古齋老闆大聲向幾個手下怒斥:「誰說的?誰說的?誰說的天忌英才?」

    看樣子真古齋老闆怒斥的過於認真,又讓人摸不著意思,古傲左看看右瞧瞧,悄悄的閉了嘴。

    其中一個術人獻媚笑道:「誰說天忌英才了?我們老闆最重人才了。」

    真古齋老闆停了停,轉向古傲語重心長道:「是啊!當天一見,就看出兄弟是位難得的俊才,一位難得識時務的俊才!」

    真古齋老闆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眾人都盯著古傲,等著他的回答。

    古傲沉吟良久,痛苦萬分狀,咬了咬牙,跺了跺腳:「好!難得你老闆這麼看中我古傲,如果再不給面子,那可真是太不識好歹了!」

    表情沉鬱的真古齋老闆,一聽此話頓時現出笑容來,於是率領幾個手下,極為讚許期待的等著古傲回答。

    吳姨母女卻暗暗著急,看樣子,古傲真的像是要把朝歌等人的行蹤出賣給術人了。

    雖然母女和朝歌等人萍水相逢無親無故,況且就只相處了這麼一天一夜,但人心都是肉長的,就這麼短短的一天一夜,朝歌等人的拚死相護,已經深深感動了吳姨母女。

    小葉忍不住厲聲警告:「古傲你聽好,如果你說了不該說的話,這輩子我都不理你了!」

    一個術人嘿嘿陰笑道:「沒人理,總比沒命強!」

    古傲回頭深情而又似乎含著一絲愧疚的望了一眼小葉,然後毅然回頭對真古齋老闆道:「好!我答應你!但我有個條件。」

    真古齋老闆似乎早有預料,微笑道:「請說。」

    古傲:「現在鎮上很亂,我答應你後,你不但要保證我的安全,還要保證她們倆的。」說著向身後吳姨母女一指。

    對即將不仁不義的古傲恨歸恨,一聽他這時候還沒忘了她們母女,小葉心中還是忍不住一甜。

    真古齋老闆不無感嘆道:「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年輕俊才啊!好!沒問題!」

    古傲終於最後決定了:「好!我答應你…」

    所有人都在等著古傲的下一句。

    古傲:「我答應你…加入真古齋,一同振興造假事業!」

    一臉嚴肅認真的古傲,差點把包括真古齋老闆在內的幾個術人,氣得當場把肺吐出來,恐怕就連瞎子,也能看得出真古齋老闆在問什麼,這小子卻硬是扮傻充愣,簡直就是驢唇不對馬嘴。

    吳姨母女並不知道古傲當初與真古齋老闆的一段識玉佳話,聽古傲忽然這樣說,先是雙雙一愣,接著又暗暗吁了口氣,明白古傲在裝糊塗。

    其形象頓時在吳姨母女心中急速提升,尤其本已經情愫暗生的小葉,她眼中的古傲,此時此刻周身都鍍了一層光環。可要是這母女倆真知道他此時心裡的真實想法,恐怕要把肺吐出來的,就不只是那幾個術人了。

    古傲這壞小子哪有她們想像的那樣高尚英雄,朝歌與他一不是親人,二不是情人,三又不是女人,他古傲憑什麼冒著寶貴生命替他保守秘密?

    他此刻的扮傻充愣完全是另有用意,因為作為一個騙行裡打滾的人,他深深知道一個道理─當一個秘密過於輕易地洩漏出去的時候,有兩種可能:一,這個秘密是假的;二,這個秘密不值錢。

    他古傲當然要既當婊子又立牌坊,好好利用一番再說,不但可以保命,說不定還能狠狠的敲他一筆。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01
第四章 只咬不叫的狗

    真古齋老闆真的不高興了:「你讓我很失望!非常的失望!」

    他說完嘆了口氣,一副好像死了兒子的表情,轉身背過頭去。

    一手下術人嘿嘿陰笑著擺弄手中的快刀,向古傲走來。

    「我聽說脂肪多了容易讓人昏沉,為了兄弟能清醒點思考問題,我來幫忙你減減肥。」

    古傲硬撐著道:「什麼?我還不夠清醒嗎?我還需要減肥嗎?」邊說邊往後退。

    術人越逼越近,刀上反光的影子,在古傲身上明來晃去。

    古傲估摸著拿捏的火候差不多了,正準備進一步討價還價,明確出賣朝歌的時候,忽覺眼前影子一晃,還以為是術人逼上來下殺手了,忙雙手抱頭連聲大叫:「等等…」

    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悶響,古傲順著手指縫,看到逼近自己的那個術人,不知道為什麼僵立不動了,當看到一行血順著頭頂流下來的時候,術人緩緩的癱軟在地。

    幾乎就在同時,又聽到一聲悶響,接著就聽到小葉興奮叫聲:「朝歌!」

    古傲張眼外望,一座冰峰樣的身影,正手持提棍左衝右突,不是朝歌又是誰?他不禁用手抹了下鼻尖滲出的冷汗:「好險!」

    不知內情的小葉,還以為古傲說剛才術人的刀好險,卻不知道他這句話的另一個意思。

    如果朝歌晚出一步,他可就要全盤出賣了,這要是被朝歌等人聽到,那可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原來朝歌等人在熟悉街道的房東老太帶領下一路找來,剛巧在關鍵時刻發現古傲等人的危急。

    朝歌顧不上許多,展開隱身步法沖上前去。

    吸取經驗教訓,與術人對陣,必須出其不意,手腳乾脆,否則時間一長被對方摸透路數,那可就沒贏的把握了。

    術人們被打的措手不及,剛看到幾道人影,便紛紛被擊昏在地。

    可等一清點才發現,他們的首領真古齋老闆,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溜掉了,還不知道手上功夫怎樣,卻先見識了他腳底抹油的驚人速度。

    青天白日下又露了行跡,此地更不宜久留了。

    房東老太不主張再直接去投奔煙自熏,此事若被術人發現,眾人在古鎮突圍的最後希望也要破滅。

    一提煙自熏,古傲連哭的心都沒有:「我說奶奶唉,您就別提您那位大師兄了…」

    古傲簡短把剛才的經過說給眾人聽,說完最後還哭喪著臉補了一句:「我算明白了,那不是希望破滅,他壓根就沒有過。」

    別看形象不怎麼樣,可身為地區首騙的古傲,口才上確實有料,再配合一張像是被踩了幾腳的爛柿子臉,八人中頓時大半僵在那裡。

    房東老太聽罷盯著古傲問了句:「你看清了?一個老頭和三個姑娘?」

    古傲有點哀怨的嘆了口氣:「哎,我真寧願看不清,那樣的爹,怎麼可能生出那樣的女兒呢?不可能,不可能…」

    房東老太哼的冷笑了半聲:「搬什麼家!他就是煙自熏。」

    話一入耳,古傲像是被狠抽了兩記大耳光,激靈一下子從倩女幽魂式的回想中清醒回來。

    「什…什麼?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那老頭雖然一張臘肉臉,可看起來還是沒您年長啊,怎麼可能是您的大師兄?再說,那三個靚妹又是哪來的?難道真的被我撞到了…是倩女幽魂嗎?」

    古傲一雙死魚眼少見的泛出了點爛漫之光,痴痴的望向天際,食指咬在嘴角,似乎自己已經變成寧采臣了。

    房東老太道:「誰規定大師兄就要比師妹年長?我大師兄兩歲就入門了。至於那三個花兒似的姑娘,就是他女兒。」

    寧采臣又變回了古傲:「不可能!絕不可能!這不合乎遺傳基因…」

    房東老太神情陰鬱的自言自語著:「嘿嘿,師兄啊師兄,怕擔事就直說,何必用這種小孩子的把戲糊弄人。」

    事情已經很明白,煙自熏膽小怕事,拒絕收留朝歌等人,但因為只是跟古傲這樣說,同一師門的房東老太還沒出面,所以這個希望並不能說完全破滅。

    眾人商議,先找個地方躲到晚上,再由房東老太親自出馬去找煙自熏面談。

    但如果煙自熏那裡暫不可去,此刻哪裡又是安身之地呢?頓時眾人像是被下了油鍋。

    朝歌眼看這一大幫子人困在這裡走投無路,自己心裡也暗暗著急,雖說最初各有起因,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這個所謂神易後人。

    他覺得無論如何,他都要把八個人,一個不少的安全帶出去,可眼下又想不出半點法子來。

    「跟我來!」

    房東老太略一尋思,想到了一個暫可躲避的地方。

    眾人毫無爭議,行動一致緊緊跟在房東老太身後。

    幸虧有個熟悉道路的老太帶路,轉彎抹角的儘量避開人流,所有人像是商量好似的,緊緊相隨中,沒有一個說話,只聽到刷刷的腳步聲。

    不一會,穿過最後一片令人提心吊膽的民居後,一行人來到了一座像是公園的外面。

    高大長長的圍牆,一眼看不到盡頭,房東老太抬頭,看樣子大概要找的地方就是這裡了,也不說話,便順著圍牆就走。

    緊隨其後的是吳姨母女,她們兩人攙扶著老王,接下來是半攙不攙著梁庫的古傲,朝歌扶著蠍子眼走在最後。

    見出了最危險的居民區,梁庫早憋不住一張嘴了,看看這麼長的一道圍牆,不知道里面是什麼。

    他猜道:「嗯,圍牆高大,面積廣闊,看這**氣勢,該不會是鎮政府吧?」

    古傲立時一臉鄙視:「你見過哪個政府機關,建在偏離鎮中心,又不是交通要道的地方?」

    梁庫:「廢話!你見過哪個鎮,像這裡這樣古怪透頂的?那你說,這裡面是什麼地方?」

    古傲撇了撇嘴,還真不好猜,怕猜測錯了又被梁庫抓到把柄,最終沒說出自己的猜測,再撇了撇嘴,卻把腦袋一歪,擺出一副不屑回答的表情來。

    梁庫身上有傷,嘴上活力卻絲毫不減,罵道:「別動不動跟我擺出你這副爛柿子臉,我跟你講,要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這裡大概是個公園吧!你們看圍牆後面,種了一圈修剪整齊的樹。」

    走在前面的小葉,也小聲的加入進來,梁庫注意看了看間隔一致、品種相同的樹。

    他笑道:「呵呵,沒聽說過公園的樹還需要修剪的,真是越說越像**的政府建築了!」

    朝歌也覺察出,這裡很可能就是房東老太要帶眾人躲避的地方。

    他邊走邊仔細觀察,裡面絕不是政府建築,因為據房東老太講,廣元鎮的所有政府機關,幾乎都被八門掌控了,如果來這裡藏身,豈不是自投羅網?

    公園也不像,因為剛剛向這裡走近的時候,朝歌隱隱見到圍牆後有排列整齊的建築群,更像過去一座侯門深似海的大宅院。

    到底是什麼所在?不在常理之中的整座廣元古鎮,還真讓人不好推測。

    順著圍牆走了好一會,房東老太帶領眾人,終於停在有著兩扇緊閉大鐵門的門樓前。

    房東老太抬頭看了看門樓上,掛的一塊古香古色的牌匾,只說出兩個字:「到了。」

    「到了?這是什麼地方啊?」

    不明中,眾人紛紛抬起頭看那塊牌匾,牌匾黑漆,木紋鑲邊,白底中間方方正正書寫著三個大字:殯儀館。

    眾人一時變了啞巴,估計就算各自的祖宗十八代出來一起猜,也絕猜不到房東老太帶領眾人躲藏的地方,竟然是殯儀館。

    朝歌暗暗點頭,此時此地偌大的古鎮中,也的確只有這個地方暫時最安全了。

    兩扇大鐵門是反插著的,按慣例,殯儀館裡一定有守夜的人,但隔著門聽了半天,也沒任何聲音。

    梁庫就喊了兩嗓子,房東老太和朝歌已經做好了應急準備,如果一旦裡面的人意圖不軌就馬上出手,可等了半天還是沒聲音。

    古傲扒著鐵門縫往裡看,發現門房是開著的,好像有人是剛剛出去。

    院中有幾棵枝葉參天的老槐樹,但院子卻乾淨極了,竟然找不到一片落葉,顯然有人時刻在打掃,可就是沒發現有人。

    門樓通道後面是個大院子,院子的正面好像是個宮殿式建築,視角有限,只能看到一角。

    古傲嫌門縫太小,又使勁把眼睛貼近了小小的門縫往裡看,就在全神貫注查看裡面情況的時候,忽然一堵黑影帶著風勢,悄無聲息的堵在細小門縫後,也就是他的眼前。

    黑影來的太快,幾乎連反應的時間都沒給古傲,在他視覺神經的瞬間傳導中,顯示出兩隻像是滴著人血、閃著陰冷邪光的眼睛,也正在門縫中盯視著自己。

    他還沒來得及產生恐懼反應,身上已經翻起了一層冷汗毛浪。

    等他分辨出這兩隻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是屬於一條巨大無比的黑背狼狗時。狗露出兩排白森森的刀牙,已經狠狠撲在門縫上,厚重的大鐵門發出陣陣撞擊聲,可想而知這條黑背巨犬的重量。

    古傲早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面無人色,瞳孔散光。

    梁庫沒忘了及時開心兩句:「我說小古同志啊!看來你雖然膽子小,但腎還不錯嘛!不然恐怕早嚇的尿褲子了!哈哈…」

    小葉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聲來。

    古傲用手不停撫摩著前胸:「我算發現了,每次為大家著想,我都沒好果子吃,這就是做好事的報應啊!報應啊!」

    吳姨笑著上前,把古傲扶了起來:「大傢伙可都要感謝小古,要不然冒失進去,被來上這麼一口,後果不堪設想啊!」

    正當大傢伙注意古傲的時候,朝歌卻發現了一個怪異處:「大家有沒有發現,這條狗自始至終都沒叫出一聲。」

    被朝歌這麼一說,眾人真的才注意到,除了撲門的陣陣悶響,這條來勢洶洶的巨狗,真的從頭到尾沒叫過一聲。

    梁庫大覺有趣:「哦?真的哦!沒聽說過,狗也有啞巴的!」

    老王傷勢很重,但也被眼前之事挑起精神來:「一直聽說有句俗語:」咬人的狗不叫喚『,今天算是真正見識了。「

    此時巨狗停止了撲門,透過門縫,一動不動的立在門後盯著眾人。

    人要說是倒楣,那可真倒楣透頂了。

    從昨晚上就踩著刀山火海過來,好不容易找到個暫時安歇的地方,卻又被兩扇鐵門、一頭巨犬給擋住了去路。

    如果再耽擱下去,他們隨時都有被發現,而深陷圍攻的危險。

    「活人還怕被尿憋死!」

    梁庫捋胳膊挽袖子說:「老太,你用點啥煙啥藥的把它弄昏,我梁庫爬牆跳過去開門。」說著一歪一斜的就真要爬門。

    房東老太白了一眼梁庫:「你以為我煉煙氏是開工廠的,煙藥用不完是不是?連隻狗也要勞我出手。張眼看一看,狗拴著鏈子那!」

    眾人再仔細透過門縫看,果然看到狗脖子上,拴著一條指頭粗的大鐵鏈,狗稍一往前探,那鐵鏈就繃的筆直,看來鐵鏈剛好到門的距離。

    梁庫嚥了口唾沫:「老太太,它拴了條鐵鏈沒錯,可門插就在狗鼻子底下,咬我是一點都不耽誤啊!」

    朝歌經過昨夜一場激戰,對如何把術力運轉到手勁上越來越純熟,也更加對它瞬間所產生的爆發力信心倍增。

    他仔細看了看門插鐵栓的粗細後,從蠍子眼手中,拿過他仍死攥著不放的一把開山刀,左手握柄把,刀身順著門縫插入,刀刃抵在鐵門栓上。

    他右手掄起鐵棍,瞬間加力向刀背砸去,「嗆啷」一聲,鐵門栓被齊刷刷削斷的同時,他手中的鐵棍也彎成了一個九十度角。

    大鐵門被徐徐推開,剛才削斷門栓這電光石火的一劈,沒一個人不眼前一震的。

    可這條巨犬不但沒有絲毫懼意,一雙狼眼反而更加噬意逼人,兩腿站直足像一頭小牛犢那樣大,脖子後的鋼環鏈子被掙的嘩嘩直響。

    眾人在朝歌的領頭下,緊貼著靠左的一扇慢慢蹭進來,鏈子是拴在右側靠圍牆的一棵大樹幹上,所以可以剛剛好限制住巨犬的撲咬範圍。

    梁庫經過狗頭的時候嘿嘿笑。

    「我說哥們,幸虧你不叫,再加上昨晚老子殺人有點殺過數了,不然真要把你燉一大鍋狗湯好好補一補嘍!」

    等所有人都進來後,朝歌又把鐵門關上,用那根彎成九十度的鐵棍,順著栓孔用力一掰,比原來的門閂還粗了一圈。

    那條黑背巨犬,還是一叫都不叫的繃著一條直直的鐵鏈,盯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門房通常又叫門衛,在大城市裡幾乎都是要請保安來負責的,白天登記人員,晚上看管財務。

    但這裡是偏僻而又古老的廣元鎮,估計還是像二十幾年前的老樣子,雇了位五、六十歲的老大叔,白天登記、晚上看院都是他一人。

    門房雖然不大,卻還是個裡外套間。

    擺設簡單,外面的房間,除了用來登記寫字用的一桌一椅外,就沒什麼物品了。

    裡間是看門人連吃帶住的地方,同樣簡單規整,就只是床、一個飯桌和一些簡單的廚具。

    此時早晨剛過,裡間還到處飄著股白粥、饅頭的香氣,惹的眾人飢腸轆轆。

    古傲終於露出英雄本色,像只已經八百年沒吃飯的瘦狗,一步上前直奔小煤灶上的白鋁鍋,可掀開一看,失望的差點將眼鏡片瞪裂。

    鍋裡鍋外洗的一樣幹淨,哪怕可以讓他泛起美好聯想的粥粒,都沒見半顆。

    再以更快速度,連連翻開一切有儲存食物跡象的鍋碗瓢盆,結果終於讓忍無可忍的他忍不住了。

    他扶了扶眼鏡,還很斯文的罵了句:「媽的,連個屁都沒有!」

    全鎮已經亂成這個模樣,估計是沒人再來上班了,再加上平時誰家要不是死人,巴不得一輩子都不來這種地方。

    殯儀館幾乎快成了一塊被遺忘的角落,緊閉的大鐵門,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切。

    為了以防萬一,眾人還是全都進了裡間,把梁庫等三個重傷號放在一張床上,外屋只留下朝歌一人。

    他們在等,等這位殯儀館看門人的出現。

    可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過去了,也沒見半個影子,有人就懷疑是不是幾個人破門而入的時候,就已經驚動了看門人,說不定早就跳牆去拉人來了。

    朝歌並不贊同這種猜測,如果說看門人跳牆去拉人來,前提是這個看門人也是術界之人,而且非常熟悉小樓之戰的術界人,只是隔著門縫就認出了朝歌。

    但從房間內的細節來看,不但四平八穩的做完且吃完早餐,而且更是一絲不苟的全都清洗規整。

    再看看一塵不染,連片樹葉都掃的精光的院子,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圍攻小樓或是四處打探的術人。

    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況且梁庫、老王、蠍子眼三人的刀傷嚴重,需要及時消毒止血,朝歌就與房東老太太商量,這裡由老太太負責,自己到整個殯儀館裡去探探底。

    臨走,古傲還沒忘了自己肚皮:「老大,要是有什麼吃的,麻煩順手帶回來。」

    梁庫笑道:「殯儀館裡能有什麼好吃的,除了骨灰就是骨灰盒,哈哈…」

    沒笑兩聲,把傷口牽動了,梁庫顫著收了聲,疼出一腦門子的汗珠子。

    渾身傷口的三個人,不一會就已經把整個床單染紅,小葉小臉嚇的都白了,吳姨更是急得直嘆氣。

    房東老太也怕三人失血過多,從貼身的小木匣裡,取出已經所剩不多丹丸中的一顆遣夢丹,小心分成三份捻碎了,從灶台上取點火,慢慢在三個人的鼻前化成煙。

    梁庫下意識把頭往後一躲大聲叫嚷著:「老太,你想幹嘛?」

    古傲和吳姨母女也跟著大吃一驚,都搞不懂房東老太要幹什麼。

    這一天一夜的激鬥,可都見識過丹香的恐怖,難道房東老太嫌這三個重傷號太累贅,想甩掉他們?

    房東老太冷冷道:「我要想幹嘛,恐怕早就干了,需要等到現在嗎?你給我老老實實別動,好好做個夢,對你的傷有好處,別浪費了我的寶貝丹丸。」

    小葉記性好,一聽到做夢,再看看老太手中的丹丸,想起了小樓中房東老太曾講過一種可以操控人夢境的丹丸,脫口而出:「遣夢丹?」

    這一提醒,眾人也都想起有關遣夢丹的功用,雖不至於殺人,但可以通過睡前的意識管束操控夢境。

    就不知道此時對三個重傷號有什麼用意,可不管怎樣,從老太剛才話中能聽出來,她並無歹意。

    房東老太怕浪費她的丹丸,也不加解釋,乾脆用手用力按住梁庫的頭,他本已經受傷嚴重無力反抗,吃過的酸草枝已經過了時辰,失去解藥功效,沒一會就進入到夢前的半朦朧狀態。

    此時靠在一起的老王和蠍子眼早已經進入狀態了,房間沒了梁庫的掙扎亂叫,一下子靜了下來,古傲和吳姨母女三雙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著看。

    房東老太忽然以一種非常有磁性的聲音緩緩道:「睡吧,睡吧,你們根本沒受過任何傷,你們比任何時候都健壯,去回到以往最快樂的日子吧…」

    真想不到,孤寡陰鬱的房東老太會發出這種話聲,充滿了安詳寧靜,就連沒聞到藥的古傲和吳姨母女一聽此聲,也立時有種非常想睡的**。

    吳姨頓時明白房東老太的用意,她聯想到了催眠。

    人在完全放鬆的狀態下,意識往往對身體起到不可思議的奇妙作用,在醫學上又叫作心理療法。

    曾有人做過實驗,當醫師告訴催眠狀態下的實驗者他的身後是把沙發椅,可以放心的向後倒時,實驗者就真的會筆直向後倒去,而且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實驗者的身體已經傾倒超過四十五度角,竟然還是如在太空中懸立不倒。

    騙行裡也曾經就有人以催眠治病為名,暗行操控詐取錢財,但有關此種,大多只是傳聞,今天卻就要真真實實發生在吳姨眼前。

    果然沒過多久,隨著梁庫三人的鼻息越來越重,他們身上本來流血不止的刀口,開始漸漸收攏凝合。

    更奇的是,入睡前剛剛還一臉凝重的老王,此刻竟然露出笑意,蠍子眼就更加投入了,夢中咧開嘴呵呵的笑出聲來。

    顯然房東老太睡前那段極具磁性的引導起了作用,看樣子兩人好像真的在夢中,回到了曾經屬於自己最快樂的時光。

    不過梁庫的表現就有點匪夷所思了,他死閉著眼,雙手緊張的握在一起。

    正當包括房東老太的幾個人,都有點納悶紛紛靠近他中,他忽然雙目暴睜,直愣愣瞪著棚頂大叫一聲:「中了!」

    這詐屍般的一嗓子,差點把吳姨幾個人炸暈過去,還沒等反應過來,就又聽到梁庫近似痴狂又極端壓抑的笑起來,接著就是號啕大哭,手中還不停一張張地不知數著什麼。

    不要說吳姨母女還是古傲搞不懂眼前發生什麼事,連用活人試藥無數的房東老太,此時也有點暈糊,梁庫這小子到底怎麼了?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01
第五章 整容

    如果此刻朝歌在,一切就明白了。

    他會一眼看出,梁庫一定是在夢中,回到他最初中彩票的那一刻。

    的確,對於一個窮了十代的梁庫,沒有任何時候再比那一刻令他快樂的想哭。

    雖然還不敢肯定梁庫在夢中搞什麼東東,但從持續的刻骨銘心哭笑中,讓眾人越來越感覺得出,梁庫那段快樂時光,一定大大的與人不同。

    古傲終於見識了煉煙氏除了殺人之外的奇丹妙功,眼珠子盯著房東老太懷中的小木匣翻了幾翻,媚出一副比親孫子還親的孫子樣挨了過去。

    「奶奶,您把那遣夢丹也給我使使,不求別的,您就讓我在夢裡吃頓滿漢全席吧!」

    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要餓瘋的古傲幾乎快流出口水。

    房東老太卻像沒聽著,掖了掖懷中木匣,找了個棉墊子鋪在地上,倚著牆角坐下來。

    古傲又翻了翻眼珠子:「奶奶,我也知道那東西珍貴,要不您就給我用一點點,滿漢全席如果有難度,那來幾籠包子也成啊!」

    老太太裹了裹衣襟,開始閉目養神了。

    古傲眼珠子繼續翻:「得!您給我來兩個粗面窩頭,總該可以了吧?」

    老太太似乎已經睡著了。

    廣元古鎮殯儀館是兼具半陵園作用的場所,不但規模宏大,而且建築風格跟古鎮的氛圍很協調。

    青堂瓦舍,如同進入一座深宅大院,不同的是,這裡住的絕大部分不是活者而是死人。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本來為了迎合全鎮格調,偌大園區中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一堂一舍,無不都是嚴格按照清代園林設計的。

    但不知什麼緣故,雖然那樹還是那樹,那屋還是那屋,可就是站在其中讓人覺得有點靜的發慌。

    尤其是眾人剛才一進大門時,迎面看到那座宏偉的殿式建築,寬闊巨大的廳堂內豎立著一排排黑漆鐵架,每個鐵架上都有層層小格,小格中端端正正擺放著統一規格的骨灰盒。

    此處正是殯館陵園的主體建築:骨灰堂。

    立身其中,成千上萬的骨灰盒就在眼前身後,骨灰盒子上的死者照片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黑白或彩色、或靜視或微笑,就等你沒來由的心裡一緊,背後一涼,頓覺外面陽光詭異,堂內陰風颼颼。

    朝歌這次出來搜尋園區有兩個目的:一是看看園區還有否他人,順便摸摸情況;二是為梁庫等人,來找些消毒包紮的藥品。

    骨灰堂的門前立著一塊園區示意圖,一條主道貫穿兩條邊路相隨。

    以骨灰堂為首,後面有辦公區、墓園、殯儀廳、靈車庫等等諸多標註,其中一處標著「屍體整容室」的地方,吸引住朝歌視線。

    顧名思義,屍體整容室,就是給死者進行遺容處理的地方。

    在屍體火化前,通常都有家屬要求,要在殯儀廳裡舉行最後一次告別儀式,讓親朋好友一大堆人來拜祭遺體。

    人雖然是死了,可還是要在面子上過得去,所以這個最後一容,仍是很有必要裝點裝點。

    更有那許多因為意外事故橫死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就更需要作些門面功夫。

    該縫的縫、該補的補,止血鎮痛的藥不見得有,因為死人不需要那個,但估計清洗消毒用的藥水和紗布,還是應該必備。

    朝歌打定主意先去屍體整容室取藥水、紗布再說。

    偌大的園區,不是一時半會能走完,還是先把梁庫三人的傷勢處理了再慢慢探查也不遲,說不定這一來一回,那個唯一可能存在的門衛,自己就回到門房了。

    高高的圍牆和排列整齊繁密的護林,把整座殯儀館園區嚴實的包裹住,好像這裡的一切都已經與紛亂凶險的古鎮隔絕開來,就如同一座被遺忘在深山老林裡的古宅,在靜幽幽的太陽下,空蕩蕩的只剩下草木青堂。

    朝歌一路按著路標向屍體整容室走來,除了自己的腳步聲,連只小蟲的鳴叫都聽不到。

    他心裡暗想,這裡做為暫時的藏身之地倒還不錯,就算偶爾撞進來幾個術人,要想逐一搜遍整個園區的每個角落,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就只是門房靠近大門有點顯眼。

    朝歌邊走邊四處仔細觀瞧,看看哪裡更適合躲藏,等園區情況摸清後,就把所有人安排過來。

    朝歌一路深入,邊走邊看邊想,途經殯儀館辦公區的時候,忽然被一陣若有若無、斷斷續續的奇怪歌聲打斷思路。

    朝歌停住腳步仔細靜聽,那歌聲卻又沒了。

    再繼續往前走,沒幾步,奇怪的歌聲就像個魂兒似的又飄了出來。

    這回聲音持續較長,朝歌辨明是從辦公區裡的那排辦公室傳出來的。

    有人在唱歌嗎?不像,聽起來似乎是一種很老的錄製音樂,誰在裡面?會是那個看門人嗎?

    朝歌左右看看無人,悄步向辦公區走去。

    在殯儀館工作的人員並不多,所謂的辦公區,就是一大間清代風格的青磚灰瓦房,院中是個花壇,房前屋後還移植了許多密竹子,微風一過,竹葉搖曳,沙沙一片。

    整間大房內又平均分隔成十幾個小房,中間一條走廊,大門沒鎖,朝歌小心透過大門玻璃紙往裡看。

    因為房外密竹當住光線,走廊內模糊暗淡,朝歌把兩手擋在眼睛兩旁減弱玻璃的反光,才漸漸看清裡面。

    走廊內暗幽幽、空蕩蕩的沒人,只有那古怪的歌聲在裡面四處飄蕩。

    細長的走廊就像一個巨大而封閉的攏音筒,把魂靈似的歌聲拘禁在裡面,讓朝歌聽的越發真切。

    那歌聲像是從一個老舊的手搖留聲機發出的,還可以隱約聽到旋轉磁片發出嘶啦嘶啦的輕微噪音,與之相匹配的,就是這支恍若從發黃老照片裡飄出來的老歌:

    我等著你回來,

    我想著你回來,

    等你回來讓我開懷,

    你為什麼不回來,

    你為什麼不回來,

    我要等你回來,

    我要等你回來…

    想著你回來,

    想著你回來…

    朝歌是修讀音樂的,一聽便知這是一首早在大上海二0年代就已經風行的曲子:等著你回來。

    因為年代久遠,歌聲有點失真,加之那個時代的歌女李香蘭、周璇等,大多是細著嗓子唱的,聽起來真給人一種獨特的恍惚感。

    朝歌一點點把門推開,悄悄閃了進去,反手一關,立時置身在一個竹影搖動、鬼樂四飄的深長暗室裡。

    如果剛才是一種時光倒流的恍惚感,那麼現在更多的是陰森詭異。

    要說朝歌此刻心裡一點反應都沒有是假的,再沉著冷靜,也還都是肉長的人一個。

    只是一年多來,陸陸續續幾乎所有光怪陸離的怪事都讓朝歌趕上,一顆肉膽也就逐漸鐵硬。

    如果所有的事都一古腦兒的砸下來,恐怕再冷靜的朝歌也難以承受。

    還不回來春光不再,

    還不回來熱淚滿腮,

    樑上燕子已回來,

    庭前春光為你開,

    你為什麼不回來,

    你為什麼不回來,

    我等著你回來,

    我等著你回來…

    縹緲恍惚的歌聲,時而像是周璇白生生的細手在牽著你前行,時而像是李香蘭在前面如煙似霧的頻頻微笑。

    朝歌屏氣循聲,幾乎到了走廊最深處,終於在一扇虛掩的門前停下來。

    歌聲就是從這裡飄出,可讓朝歌有點疑惑的是,這間不是別處,正是殯儀館館長的辦公室。

    在裡面的會是誰?整座殯儀館最可能僅有的人,大概就是看門人,可一大早,一個看門人又怎麼可能坐在館長的辦公室裡,悠哉悠哉聽著鬼一樣的老歌?

    在房間裡的究竟是誰?門後到底是什麼?

    朝歌再一次遇到不得不做,且又是常人無法承受的選擇。

    他握緊拳頭,作好面對一切突發情況的準備。

    門,被緩緩推開了,一座衣架,兩張待客椅,一個寫字檯,和一部老久的留聲機,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閉目靠坐在老闆椅上,投入的欣賞他的老歌金曲。

    此刻留聲機還在沙沙的轉動,歌曲聲正綿綿不斷從那誇張的黃銅喇叭口傳出來。

    中年男人極瘦,即便是房內光線幽暗,也能讓人一眼感覺得出他瘦的程度,筆挺的西裝裡就像撐著一副筆挺的骨架。

    但從梳理得一絲不亂的髮型,還有自然又頗具氣派蹺起的二郎腿上,還是可以判斷出他絕不像個看門人。

    終於,在曲子放完,回味良久的某個間隙,中年人猛然發現門外正凝視著他的朝歌。

    中年人先是一驚,受了極度刺激的表情凝固在瞬間,彷彿一下子被抽走了魂,只剩下一張包著皮的骨頭。

    朝歌並不想嚇人,只想讓中年人自然的欣賞完金曲,然後再自然的發現他。

    不料這種朝歌式的無聲禮貌,卻演變成駭人之舉。

    朝歌正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說什麼也沒想到,中年人忽然還魂似的笑了,很和藹的笑說:「有事嗎?這裡是館長辦公室,我就是史潛史館長。」

    一個亂了套的鎮子,一座靜得駭人的殯儀館,一條不叫只咬的巨犬,一位嗜好老歌的館長。

    怎麼形容呢?簡直就是怪異透頂!

    朝歌完全沒料到眼前發生的情況,稍僵了僵便道:「我的幾個朋友受了傷,我想找些消毒包紮的藥水、紗布。」

    朝歌沒編謊,他也不需要編謊,現在全鎮的術人都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如果這位館長是術界之人,朝歌一出口就可見分曉了,即便眼神中一絲的電閃變化,都休想逃過朝歌的凝視。

    如果不是術界之人,一定會多加詢問,朝歌做好了兩手準備。

    奇怪的是,這位史館長既沒絲毫異常神情,也不多加詢問,幾乎連想都不想的還是和藹笑著說:「哦,原來是這樣,我讓門衛的老張幫你找找吧。」

    說著,史館長就向走廊喊了兩聲:「老張!老張!」

    見喊了兩聲沒人應,史館長向寫字檯上的一大串鑰匙看了一眼,奇怪道:「剛才他還在,這一會去哪裡了?」

    這一反應又一次令朝歌出乎意料,面前的這位史館長,既無異常又不詢問,可如此一來,就更加透著一股子怪異反常了。

    「您能不能幫我找一找?」朝歌反客為主。

    「可以可以!藥水和紗布是吧!可這裡是殯儀館…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和藹的史館長一副認真想辦法的樣子。

    「您這裡有處屍體整容室吧?我想那裡應該有這些東西。」朝歌在引導史館長的思路。

    「哦,那裡會有嗎?」史館長微微皺眉。

    「這樣吧!不如麻煩您帶我去看看。」

    如果說朝歌剛才還是商量口吻,現在這句可就是直接露骨的挾持了。

    因為朝歌覺得,這位史館長越是正常,就越是反常,說不定是個城府極深的術人,一個人猝不及防、歪打正著碰見自己。

    朝歌現在逼著這位館長一同出去,是以防他趁機溜掉,再招來大批術人圍攻,已經瀕臨絕境的朝歌等人,那可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可以,沒問題。」史館長還是一如既往的和藹說。

    史館長提著那一長串鑰匙在前,朝歌在後,兩人相繼走出了辦公區。

    一見陽光,史館長就顯得更瘦了,兩隻眼睛深陷在眼窩裡,要不是瞳孔閃爍,看上去真像是兩個黑洞。

    一路上和藹的史館長就像是位好客的主人,如數家珍地不停給朝歌介紹殯儀館的花花草草,他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果不在這裡住上幾天,那可真是有違館長一片熱忱。

    不過當你從館長的職業習慣出發想一想,他的這番好客之詞,大多都是對那些喪葬家屬兜售陵園時所說的話,你就渾身不自在了。

    朝歌可沒心聽史館長職業習慣式的兜售他的陵園,他一路上四處留神,觀察提防,不一會兩人來到一棟二層小樓前。

    這棟小樓頗與園區內其他房屋不同,是個平頂水泥建築,窗子都比普通規格偏高,便於通風,整排房子的門口寬闊,可以進出推車。

    史館長回頭對朝歌道:「到了,這就是整容室。」

    兩人走上前,史館長正想要找出相應鑰匙,卻忽然發現大門沒鎖,奇怪道:「咦?有人來上班嗎?」隨手把門推開。

    門剛剛開了一半,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怪味,那是消毒水和一種不知名臭氣的混合體。

    朝歌立時用袖口摀住鼻子,這種不知名的臭氣,讓他想到古墓中的腐爛屍臭,兩者不同的是,墓氣是種發了黴的老窖,相比之下這裡卻新鮮的多。

    史館長卻猶若未聞,看見朝歌捂著鼻子才恍然道:「哦,你還是等在外面吧,為了操作方便,這裡的整容室是和停屍間連在一起的,都在地下室。

    「可是現在停電了,停屍間的冷藏設備沒用了,那種氣味就散了出來。呵呵,你就在這裡等我吧。」

    「沒關係,我們一同進去。」

    朝歌搖了搖頭,他不能讓可疑的史館長出了他的視線。

    還好,存放整容消毒水和紗布的料庫,就在一樓距離大門的不遠處。

    朝歌裝了一大包,足夠梁庫三人用一陣子。史館長又高聲喊了幾嗓,直到確認整棟小樓都沒人後,兩人才出來。

    邊走史館長邊埋怨著:「一定是最後下班的人忘記鎖門,這種工作態度可真是糟糕。」

    按原路線返回,朝歌又挾持著史館長回到了門房。

    一路上還是那樣死靜死靜的,始終沒見到那個看門的老張。

    快到門房的時候,朝歌示意史館長停下來,躲在人行道旁一叢修剪的灌木牆後,朝歌隱蔽的探出頭左右觀察,直到確定門房和大鐵門外,都沒什麼異常動靜後,才又和史館長走出前行。

    那條巨犬還是照舊無聲帶風的撲了過來,剛剛好距離史館長要邁進門房的那條大腿,還剩不到半米,掙的鐵鏈嘩嘩直響。

    史館長立時嚇的面無人色,要不是朝歌及時一把扶住他,恐怕史館長的一副皮包骨就要攤落一地。

    可就當朝歌準備把已經被嚇得七魂出殼的史館長扶進門房的時候,一個有趣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條駭人巨犬在聞了聞史館長的氣味後,忽然一改惡態,竟然親匿的搖頭擺尾起來,嘴中還呵呵的流出口水。

    門房中聽到聲音出來窺探的古傲,也發現這個有趣現象。

    已經恢復了幾絲魂氣的史館長看了看朝歌,尷尬笑道:「雖然每天進進出出,這狗早熟悉我了,可我還是有點怕。呵呵,對了,這位就是你的朋友吧?」

    大概是想盡快離惡犬遠一點,史館長快步走進門房,又開始重新擺出那副和藹笑容。

    沒等朝歌介紹,古傲就急不可耐的上前,連接帶搶的拿過朝歌懷中塞滿藥水和紗布的大包。

    他可不管面前這個瘦骨精是誰,他更關心的是朝歌這個大包裡,是不是有什麼可以吃的東西。

    當然,結果令他不是失望,是很失望。

    房東老太還有吳姨母女也都陸續走出來,朝歌做了簡短介紹後就把包裹打開,幾個人亂手亂腳的幫襯,給梁庫三人的傷口消毒包紮好。

    剛忙活完,幾個人的肚子又咕嚕咕嚕叫了起來,正好門衛老張還有些剩米醃菜,由吳姨和小葉動手做了一頓大餐。

    光是古傲自己就差不多吃了一大半,要不是小葉攔著,恐怕三個傷號的飯分都不剩了。

    其間雖然眾人不說,但從房東老太和吳姨的眼神中就可看出,她們同朝歌一樣,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這位史館長有點古怪。

    以防萬一,房東老太乾脆用藥把館長迷倒。

    飯後,一行人又轉移到離辦公區很近的車庫裡,老王和蠍子眼躺在送葬車裡,梁庫傷勢輕些,就與大家躲在一輛小巴中。

    一直到入夜,殯儀館安靜如常,沒發生任何異樣,就只是那位失蹤的門衛老張始終未見。

    朝歌一直覺得整座殯儀館有點怪,又不能獨自去探個究竟,因為此時房東老太已經出去聯絡她的大師兄了。

    這裡唯一有戰鬥力的只剩下他,如果他離開,一旦有術人闖入,吳姨母女還有三個病號就會危在旦夕,只有等房東老太回來再說。

    白天就已經夠詭異陰森的殯儀館園區,一到了晚上,則更加令人發毛,到處都是搖動的樹影和灰暗死氣的建築。

    梁庫、老王、蠍子眼三人還在睡夢中,下午吃了點飯後,房東老太又用所剩不多的丹丸把他們遣夢了。

    那位史館長的情況也差不多,吃了點飯後照舊被放到了,不同的是,他享受的待遇只是迷香。

    車庫小巴中,吳姨母女已經相依偎睡著。

    古傲卻一反常態大睜著一對死魚眼,本來他是睡著的,可太陽一落山,他就又清醒了。

    據他溫柔媚意的表達說,這是為了保護小葉,因為女孩子是不可以熬夜的,況且這兩天飽受驚嚇的小葉沒睡過一刻安穩覺,身為男人的他,有責任讓心愛的人好好睡一覺。

    如此露骨的肉麻表達,當然換來小葉的一陣狂嘔,鬼才相信他的鬼話。

    話雖如此說,我們的尖酸美女小葉,還是偷偷含著笑入睡。

    古傲的話當然連鬼也不會信,就算不排除他有那麼一半心意是為了小葉犧牲睡眠,但相信另一半肯定是因為害怕黑夜。

    因為此刻,他那雙望著黑夜發抖的死魚眼,證明了一切。

    朝歌忽然像是聽到了一種細微的金屬震顫聲,起初還以為是風鈴,但整個園區也沒有一座懸掛大風鈴的塔殿,況且這種震顫持久,在尾音時還拖著長長的嗚咩兒嗚咩兒聲。

    更讓朝歌不安的是,震顫每次響起,都在體內引起異樣的感覺,而古傲反應的就更大了,先是眩暈,接著就是頭痛欲裂。

    吳姨母女也被擾醒,不但頭痛欲裂,而且腹髒也跟著那嗚咩兒嗚咩兒的一同震顫起來。

    古傲抱著腦袋痛苦的捲成一團,雙眼中更是充滿恐懼與痛苦,顫聲叫:「這該不會就是常聽說的鬼哭吧?我的大媽呀!」

    女孩本來就怕鬼,小葉一聽連驚帶怕,感覺更加倍的痛苦了。

    朝歌眼見幾個人痛苦非常,唯獨自己只是稍稍感應,知道是自己體內的術力起了調節作用。

    如果這種詭異的嗚咩兒聲繼續震顫下去,恐怕除己之外的所有人都要嚴重受傷。

    可又不能循聲冒險衝出,一旦有人在外面設好埋伏,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那便不堪設想。

    焦急間,不知為什麼,那嗚咩兒聲漸漸弱去了,最後完全消失,也隨之恢復正常的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房東老太一臉疑惑的回來了,她也隱約聽到那怪異的聲音,顯然那嗚咩兒聲,是因為房東老太的回來而隱去了。

    房東老太帶回來不好的消息,大師兄拒絕接受這一行人。

    如此一來,眾人也只能暫時躲在這裡。

    可無論是神秘失蹤的門衛老張,還是表面正常卻處處反常的史館長,再加上剛才這如同鬼哭的震顫聲,都顯示著,這座如同死園的殯儀館裡隱藏著巨大秘密。

    一刻不探明清楚,隨時危機四伏,為了安全起見,必須盡快弄清真相,房東老太決定用僅剩的遣夢丹把史館長催眠。

    沒人知道被操控了潛意識後的史館長,會道出怎樣的秘密。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01
第六章 抽筋拔骨

    經過剛才這一陣折騰,本來沉睡的梁庫、老王、蠍子眼已經陸續轉醒,被擾了美夢,梁庫他老大不爽。

    史館長醒的最遲,一雙骷髏眼還是佈滿血絲的老樣子,單看一雙眼睛,活像紅眼兔子。

    小葉有點不太理解:「呀,史館長,睡了這麼久,眼睛怎麼還是這麼多血絲啊?」

    梁庫:「靠!不會是紅眼病吧?」

    古傲一直困的要死,但怕一閉眼睛就有鬼要掐他,所以半刻也沒睡著,有時候真恨不得忘掉所發生的一切,不管天塌地陷倒頭就睡。

    此刻,他見到從美夢中醒來的梁庫,心裡極不平衡,睡覺怎麼可能睡出紅眼病!嘴裡因而嘀嘀咕咕道:「睡覺也能睡出紅眼病來,真是幸福啊、真是幸福啊…」

    史館長剛睜開眼就成了焦點,正不知道要說點什麼。

    早準備好了的房東老太,把燃著一點遣夢丹的小銅鍋,湊在史館長的鼻子下面。

    史館長下意識的頭往旁一歪:「這…這是什麼?」

    房東老太一雙幽眼,此刻閃爍出鷹一樣的銳光,聲音卻又再次無比的綿軟磁性起來:「你需要再睡一會,好好的再睡一會,放鬆放鬆放鬆…」

    在房東老太極具誘惑力的聲聲催眠中,史館長眼皮越來越重,漸漸的癱軟下來,他入夢了。

    經過房東老太的意識引導,史館長在夢話中道出了結果,不過這個結果,很讓朝歌和房東老太失望。

    史館長只不過是把白天說的又重複一遍:「我一大早就進來了,忘記帶鑰匙,就讓門衛老張幫忙開門,老張離開後就沒再出現,然後我就見到了一個站在門口的年輕人…」

    話中的年輕人當然就是指朝歌,史館長一副夢語的樣子,幾乎把白天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

    這個結果雖然讓朝歌失望,但也由此對這位古怪的史館長去了大半戒心。

    朝歌是真實領教過煉煙氏丹香的厲害,恐怕天下沒幾個普通人可以抗拒得了,但這樣一來,只是說明史館長的確不知情,卻沒有給園區裡各種古怪現象提供絲毫線索。

    探測完後藥力仍在,史館長還是沒醒,在探測過程中,眾人已經知道其中原由。

    古傲見那寶貴的遣夢丹又少了很多,不禁嘖嘖可惜,嘟囔著要想讓人說真話,有很多種逼供手段,何必非要浪費寶貝丹藥呢!

    他忽然好像想起什麼,湊向房東老太靠近說:「煙奶奶,您教教我怎樣操縱這個史館長的夢意識。我總覺得,這個人的底細,我們應該進行更深入的調查,比如家庭、喜好、習慣。哦對了,還有就是殯儀館的保險櫃在哪裡,說不定裡面藏著什麼重要線索呢!」

    小葉沒好氣道:「恐怕裡面藏著什麼重要的錢財吧!」

    古傲一臉冤枉:「難道我在你心目中,就這樣低俗嗎?」

    小葉刻薄的笑:「當然不是低俗,你比低俗可還低俗多了!」

    古傲一副強裝的悲憤,小葉笑的心滿意足。

    梁庫接過話來:「我說小古同志啊,你真應該加強道德意識的自我反省,這樣可不成啊,死人錢你也敢動?」

    梁庫這番話頗有大家風範,眾人不禁刮目相看,別看這個暴發戶平時的市井嘴臉,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思想覺悟。

    閃爍中眾目不禁仰視,梁庫加深了批評力度:「你小子一定要給我記住,死人錢是絕對不能動的!」

    梁庫稍頓了頓:「不過…不過死了很久的人,就可以考慮考慮了。呵呵,管死人陵園這麼久,說不定知道些什麼古墓啥的,讓我探探,閒著也是閒著不是,呵呵,呵呵…」

    所有人頓時暈倒。

    你言我語,斗轉星移,眼看就要天亮了。

    眾人已經一天兩夜沒睡,這樣熬下去,恐怕沒被術人抓到,自己會先倒下。

    房東老太取出最後一支爛眼蝕腦的致命丹香來,掐了半截,她要用半截丹香散發的致命煙毒,在車庫內設個防衛圈。

    燃香前,她先把車庫所有通風的門窗關緊,再把所有人聚在小巴車中,取出最後幾根酸草枝讓八人分吃了,然後在車外點燃那半截丹香。

    因為不通風,這半支丹香,可以瀰漫在車庫範圍內保持五個小時不散,眾人在小巴裡,一是為了集中,二是避免因為吸入過多煙香,致使瀰漫在車庫裡的煙力減弱。

    如此,眾人可以安心睡五個小時。

    但這也就意味著,唯一具備可怕攻擊性的致命丹香,只剩下半支,而且能解掉煙毒的酸草枝也沒有了,以後的日子真是過一天沒一天了。

    梁庫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剛一倒頭便睡著了。

    緊接著老王和蠍子眼也睡著,沒一會蠍子眼還發出濃重的呼嚕聲。

    要是在平時,這呼嚕聲能把不打呼嚕人的腦仁吵炸,可現在聽起來卻完全變了意境,給詭異陰森的殯儀館增添了許多安詳,竟比催眠曲還厲害。

    吳姨母女也漸漸閉上眼睛,就連最沒膽子的古傲也沒能堅持多久,一雙眼皮就像緩緩下落的千斤閘,一旦關上,再難開啟。

    朝歌倚坐在離拉門最近的座位上,一有情況他可以最先抵擋。

    他總是處在半朦朧狀態,不敢睡的太深,而房東老太睡的也輕,稍有點動靜就醒。

    一安靜下來,朝歌也在不覺中漸漸放鬆,半閉的視線落在小巴駕駛台的電子鐘上。

    黑暗中亮綠色的時間顯示,每隔一分鐘數字就跳動轉換一下,與蠍子眼此起彼伏的鼾聲相配合,讓人一下子回到從前那種平凡普通而又舒適的生活,睏倦不可阻擋的襲來。

    忽然「嘀」的一聲,朝歌猛的驚醒過來,警覺中急向四周掃視,卻平靜如常,蠍子眼的鼾聲還是那麼動聽,所有人的睡態還是那樣貪婪。

    原來是那個電子鐘,每到正點就輕輕的嘀一聲,朝歌不禁啞然一笑,看看顯示的時間,比入睡前只走了一刻鐘。

    雖然時間極短,卻是朝歌少有的深度睡眠,本來平時睡的就少,再經過這一驚,朝歌睏意全消,腦海裡又一幕幕的演起電影來。

    朝歌是個意志超堅定的人,可自從姐妹花死去後,朝歌曾一度閃念,想放棄對身世謎局的追蹤,遠遠躲避開擺脫不掉的家世之謎。

    自己彷彿成了不祥之物,先是讓幾乎整個五行族覆滅,現在又掀起這樣大的一個亂子。

    可他真能放棄嗎?

    從他媽媽去世起,一直到成年,朝歌都在試圖躲避擺脫,可最終還是踏上了這條路。

    這些都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半途而廢絕不是朝歌的性格。

    況且隨著入局漸深,他越來越覺得,不但是牧氏家族和散落餘生的五行六甲後人,世世代代困縛其中,說不定有更多的人或家族,都被壓在更深更黑的角落。

    所以這是一條不可能回頭的路,無論怎樣艱險,都注定要一步步走完它。

    朝歌忽然有種非常渴望得到能力的衝動,因為古鎮地脈被封,自己的術力不但無法依風水地勢施展,連以前那種對週遭敏銳的洞察力也被打亂了。

    在數以萬計的術人面前,他感覺到自己太沒用、太渺小了。

    而到現在為止,他所遇到的,還只是術界中層次較低的雜術者,他想像不出位居術界首領的八門,又強大到什麼可怕地步。

    衝動過後,朝歌又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轉變,一向厭惡因陣衍導引所引發的異變和邪惡感的他,現在卻渴望得到更大的能力。

    難道是體內日積月累的術力,真的導致了性情改變?還是越來越險惡的遭遇,讓自己不得不有這種轉變?

    無論是因哪種原因而轉變,朝歌都得承受,他既然踏上了這條路,就注定無法回頭。

    矛盾掙扎之下,朝歌開始默默導引起左右大掌訣來。

    意想不到的是,這五行族的導引,平時都是依據風水地氣的相生相剋原理來運行,現在由於全鎮地脈被封,這種相輔相成又互相制約的力量沒有了。

    朝歌完全處於一個自我真空狀態,術力一下子像脫了韁的野馬,毫無羈絆在體內奔騰起來。

    五種力量左衝右突,又互相征戰,木行佔優的時候,朝歌就感覺自己僵硬的如同木頭,鐵行如同冰鐵,火行如同烈火,水行波濤澎湃,土行山崩地裂。

    這種沒有制約的運行,無意中讓朝歌體內的術力急劇增厚,是術人夢寐以求的捷徑,但如果是普通人的體質,恐怕早就經焚脈斷。

    對於導引,朝歌既沒人教,又沒長期練習過,對於這種突變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這樣任由術力狂轉下去會有什麼後果。

    他當下手中停住掌訣,野馬般的五行術力才漸漸平息下來,最後不知不覺隱歸到五臟百脈中。

    剛剛經歷了一場體內折磨的朝歌,感覺到從沒有過的舒適,就像忽然在掙扎的煉獄中解脫。

    愜意中,他忽然回想起,曾經在九鹿縣運用過的一次大掌訣,當時出現了可怕狀況,這不會也對小巴內的眾人有什麼不良影響吧?

    朝歌意識到危險猛然醒過來,往車廂內上下左右一陣急看後,朝歌愣住了,他並沒看到想像中被術力波及得東倒西歪的眾人,相反卻發現小巴內已空無一人。

    怕自己還沒徹底清醒過來,朝歌使勁睜了睜眼睛,再次將車廂內看了個底朝上。

    沒錯,還是一個人影都不見,這下朝歌有點心驚,莫不是自己睡著時發生了什麼不測?

    急切中,朝歌轉身下了車,正要準備到外面去查探查探,抬頭一看,又是猛的一愣。

    距離車門十米外,以煉煙老太為首的八個人,緊緊的站在一起,正神情怪異而又緊張地齊刷刷盯著朝歌,活像是看著一頭怪物。

    朝歌莫名其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除了身上與術人激鬥時粘上的血污,其他上下並無異樣。

    他又摸了摸臉,也還是老樣子,就不明白這些人在發什麼呆。

    朝歌向前走了兩步,可八個人竟然驚恐的一齊向後退了兩步,驚恐之色更勝剛才。

    朝歌真的想不通了:「你們沒事吧?」

    梁庫語氣閃爍,眼神擔心的問:「你沒事吧?」

    朝歌奇怪眾人如此反常,怎麼卻反問自己有事沒事。

    他莫名道:「什麼事?」

    梁庫上下看了一遍兩遍三四遍朝歌,看樣子確實沒發現什麼事,長長吁了口氣:「啊呦,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小葉卻嘟起了嘴:「他是沒事,我們卻差點有事!」

    古傲添油加醋的說:「不是差點有事,是已經有事了!」

    朝歌還是不太明白,不過隱隱已經猜出,一定是跟自己剛才體內的五行失控有關。

    房東老太幽目閃銳:「我們煉煙氏雖然是外丹術士的分支,但也對導引術略知道些。」

    說著,房東老太用眼角,瞥了下朝歌剛剛收起掌訣的手,接著道:「你剛才應該是體內運行失控。奇怪,體內有這麼強大的術力,怎麼好像毫無駕馭章法呢…」

    房東老太神情疑惑,對這個神易後人有著諸多不解,但又怕洩了身份,畢竟還不能完全確定史館長還有館內的情況,於是她沒再說下去。

    果然是剛才朝歌術力失控,給車內眾人帶來極大影響,不過這種影響,對於同處一車的八個人各有不同,而且影響的方式怪異非常。

    八個人雖然沒感覺到朝歌強大術力對他們的衝擊,但每個人所遭遇的卻更加可怕。

    當朝歌體內五行術力翻江倒海之時,八個人差不多同時以不同感覺驚醒。

    有的忽然心臟痙攣,就像在深海冷水中游泳,忽然手腳抽筋,眼睜睜的感覺自己快要窒息而死,卻是束手無策。

    有的睡得好好的,猛的感覺像是有兩隻鐵鉗似的大手,伸進自己的皮肉,狠命的抽筋拔骨。

    有的更離譜,感覺身體百髓、五臟六腑中正在刮龍捲風,用古傲的話來形容:連喊媽都來不及了!

    唯獨梁庫與眾人不同,他的感覺幾乎是與朝歌同步的。

    他能清楚的感覺出,朝歌體內一會冷一會熱,一會水一會火,每次朝歌的承受力快要到達極限時,就有部分五行術力轉換到梁庫身上,維持了某種臨界狀態下的平衡。

    眾人七嘴八舌、手腳並用的一陣亂述,朝歌一點一點明白了究竟。

    沒想到左右大掌訣培蘊的五行力,在暴漲狂亂時,並未硬碰硬與外界進行衝擊,而是在試圖改變和扭曲周圍的五行格局來發揮作用。

    這種奇力若是作用在人身上,命弱的頃刻有被改變五行格局的可能,或狂亂或暈厥;重則當場斃命,輕則命局紊亂,時而張三時而李四,最終不堪折磨,精神分裂不知所終。

    命硬的則自身的命局中過旺五行,與朝歌發出的奇力產生對抗,結果就會出現各種恐怖至極的痛苦感覺。

    而梁庫之所以與眾不同,那是因為其命局天生與朝歌相和,當朝歌到達極限時,自然有部分術力會流轉到梁庫身上。

    梁庫此時的作用,就像是一個人體洩洪場,不但自身不受損傷,而且還對朝歌起了絕妙的維持效應。

    朝歌暗暗冒冷汗,剛才如果收訣再遲一點,後果不堪設想,愧疚道:「對不起,是因為我體內術力失控才導致這樣,幸虧各位命硬,否則…」

    「命硬?啥叫樹…數力?」史館長一直雲裡霧裡的聽,此刻終於忍不住,等了半天卻沒有一人理他。

    女孩子對於命事最關心也最擔心了。

    小葉驚問:「我們的命都很硬嗎?會…會有什麼不好的後果嗎?」

    朝歌說:「能在這一天一夜刀山死海中衝過來的,無不是萬里挑一的硬命,假使命稍弱一點,早已經不測了。至於後果,如果剛才持續的再久些,恐怕真的會有不好的後果。」

    小葉繼續不停刨問著有關命的各種擔心,問著問著就離題萬里了,什麼將來她會怎樣,讓朝歌好好幫忙看看她的面相,是不是有錢有勢,富貴雙全啊。

    如果不是吳姨制止,恐怕連婚姻、家庭也一併問了。

    眾人也亂碴碴的跟著起鬨,甚至自動自覺的排好了隊,等著朝歌批命,全然忘了剛才還要死要活的驚險。

    史館長腦袋搖的像是波浪鼓,可還是聽不出所以然,最後也死乞百賴的排隊等著批命─當然他是排在最後。

    「的確應該好好算算,看看我們各位落在術人手上是怎麼個死法。」

    房東老太正在眾人興頭的時候,狠狠的潑了盆冷水,場中立時息聲下來,靜了半天。

    只聽古傲幽幽的嘆了口氣:「哎,煙奶奶,您就不能讓我們高興一會兒?就算騙著自己玩也成啊!」說完,他委靡不振像只瘟雞。

    古傲說中了每個人的心事,從前天到現在,整整快六十個小時,每個人的每根神經都時刻處在極度緊張中,剛才好不容易暫時難得糊塗的放鬆一會,沒幾句話功夫,又被打回了殘酷現實。

    古傲說完,其他人也紛紛無力的垂下頭。

    房東老太本是出於好意,卻不料惹的眾人頹喪,大概也是覺得有點下不了台,畢竟奶奶輩的人了,心上軟了嘴上還硬。

    「難道我說錯了嗎?大敵當前性命攸關,還是省點力氣準備逃命的好!」

    不說還好,老太這一補充,眾人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梁庫忽然哈哈一笑:「光顧著亂吵,差點錯過一個重大發現。」

    所有人一愣,梁庫湊過來說道:「老大,你剛才是不是說,我們諸多的不良反應,都是因為被你發出的真氣所幹擾嗎?」

    梁庫不懂術語,又把搬了出來。不過兩者也差不多,都是通過吐納導引培聚的一種能量,只不過術力的五行特性更突出些,而且運用獨特。

    朝歌道:「嗯,是五行術力。」

    梁庫:「對對,我說的就是五行術力!」他轉頭像是吃了十顆大補丸似的,興奮地對眾人道:「同志們,老少爺們,我們終於有救了!」

    古傲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說:「什麼什麼什麼就有救了?剛才差點就被這種五什麼什麼的力給整死!」

    梁庫超級鄙視的說:「說你沒文化吧,你又好歹算是個被開除的大學生,你懂得啥叫信號干擾不?」

    不但古傲沒有明白,就連朝歌也有點不解。

    梁庫又超級得意說:「嘿嘿,既然不明白就給我閉嘴,讓本教授給你補補課。我問你們各位,誰家裡的電視是用室內天線的?」

    小葉雖然還不知道梁庫要說什麼,兩片薄唇一撇,忍不住酸道:「都什麼年代了,有線電視早已經普及,誰還用室內天線。」

    古傲趕緊附和說:「嗯,葉妹說的極是!不過還請理解,我們一夜暴發的梁兄弟,在沒暴以前,生活還是相當水深火熱的。」

    梁庫眼一瞪:「少跟我在這貧嘴,說正經的呢!」

    朝歌道:「你直說就好。」

    梁庫清清嗓子:「我想大夥就算沒經歷過大概也聽說過,臨街用室內天線收看電視的,經常因為外面經過的機動車輛,導致信號不穩、圖像模糊。」

    機動車輛本身散發的電磁信號,干擾電視本是物理常識,眾人都點頭。

    雖然這是常識,沒讀過書的梁庫,卻還是通過偶然機會,在以前繳不起有線電視費的窮鄰居那裡學來的。

    梁庫接著說:「既然大夥都明白,那就再聯想聯想朝歌剛才發功的經過,不也是一個道理?老大既然能把我們干擾得要死要活,不也同樣能干擾外面那些術人?

    「嘿嘿,我早想好了,咱們趁黑就開這輛小巴出去,讓朝歌就像剛才那樣發功,嘿嘿,這一路干擾過去,五行神力大發神威,就算那些個術人發現了,恐怕還沒來得及攔車,就已經命局錯亂、神智不清!哈哈吼吼,那可真叫做挨著死、碰著亡!」

    說到得意處,梁庫不覺的手舞足蹈起來。

    如此煽動之下,小葉等人不禁也跟著轉憂為喜起來,又在梁庫的基礎上,大大充分延伸拓展了聯想力,簡直就把自己這方擠在小巴裡的老弱病殘,形容成天兵神將了。

    就只是史館長越發的心急火燎,他發覺自己怎麼越聽越糊塗啊,這幫闖進殯儀館的男女老少,該不是一群從精神病院集體逃出來的瘋子吧!

    正高興的忘了天忘了地,又忽聽得老太一聲清咳:「清醒點吧!先不說這辦法行不行,只說大家都擠在一塊,朝歌一發功讓術人倒下,可在這之前,恐怕我們會先瘋了!」

    嘩啦,又一盆冷水劈頭蓋臉的潑下,之所以這冷水潑得有效果,就表示老太說的有理,只是對於幾個年輕人來說有點無情。

    梁庫歪著脖子:「我說老太太,我喊你聲奶奶成不成?拜託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一想成不成?我就不信沒有解決的辦法!」

    古傲好不容易看到了點希望,急道:「我們還是先問問朝歌吧,他可是大師,真正的大師!大師,您一定有辦法對不?」

    幾乎所有人都飽含著一雙希望之眼,可憐巴巴的望向朝歌。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02
第七章 中斷的腳印

    「不成!」

略加思索後,朝歌只回答了兩個字。

眾人失望中,朝歌接著道:「這五種術力在達到相當強度時,的確可以對周圍包括人在內的五行格局,進行干擾甚至扭曲,但前提是必須收控自如,我暫時還無法駕馭。」

「又白激動了,我就說嘛,能想出什麼好主意來,還是抓緊時間睡覺吧…」古傲連瞥了幾眼曬在一邊的梁庫,嘟嘟囔囔著鑽進了小巴。

天不知不覺中已經大亮,眾人迎來了入住殯儀館後的第二個早晨。

雖然整個鎮子腥風血雨,但太陽還是那樣燦爛,天空還是那樣碧藍,偶爾有陣微風撫過,還能聞到濃郁的樹香。

就只是這樹香與往日有些稍稍不同,好像雜了些細微異味,要仔細感覺後才能分辨出,那是飄散稀釋在空氣中的人血腥氣。

朝歌走出車庫大門,立時被暖洋洋的朝陽包裹住,一雙眼眯成兩道縫,短暫的享受了下陽光後,舉目四望並沒發現任何異常,才向殯儀館大門走去。

殯儀館的大門還是被朝歌掰彎的那根鐵條插著,沒有絲毫動過的跡象,那頭黑背巨犬雖然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看上去凶狠依然,一見朝歌出現便猛的撲過來,掙直著一條粗鐵鏈,半聲不吭盯著朝歌。

昨天眾人從門房退出來搬往車庫時,朝歌是最後一個關門的,他特意在門縫處別了一根草葉,如果夜裡有人進來過,一看便知。

朝歌掃視四周,低頭向門縫處查看,那草葉跟昨天一模一樣,還是好好的別在那裡,看來並沒有人進來過。

朝歌轉身往回走,他準備在車庫周圍仔細勘察一遍,昨晚的怪聲就在車庫附近,也許那個神秘人留下了什麼蛛絲馬跡。

可剛走了兩步又停住了,他忽然隱隱覺得剛才哪個細節上有點異常,想了想,回頭重新去看那片別在門縫處的草葉。

很奇怪,昨天下午別的草葉,怎麼幾乎過了一天一夜,還是跟剛別時一樣新鮮綠嫩呢?

現在盛夏剛過,空氣漸燥,斷了根莖的草葉,絕不可能保持這麼長時間而不枯萎。

朝歌精神猛的一緊,如果這片草葉是被換過,就證明昨晚或是凌晨一定有人進來過,而且此人一直在暗中密切觀察著朝歌等人的一舉一動。

朝歌小心推門入房,陽光隨之投射進來,房內擺設跟朝歌等人退出時毫無變動。

此人不會是己方中人,因為朝歌是等包括那個史館長在內的所有人,向車庫走遠後才最後關門的,他們不可能看到朝歌有此動作,況且昨晚一直到凌晨,所有人始終在一起,他們根本沒機會出來。

那悄悄摸進門房的究竟是誰呢?會是那個發出詭聲的神秘人嗎?但就只這麼毫無意義的一進一出,所為何事呢?不會是只因為好玩或是好奇才進來的吧。

會是那個失蹤的門衛老張嗎?也不像是,老張是這裡的看門人,進來出去理所應當,根本沒必要遮遮掩掩。

朝歌也曾猜測過神秘人與老張是同一個人,但沒聽史館長說發生了任何異常,就算門衛老張心懷鬼胎,也沒必要不打自招的把自己藏起來。

疑雲密佈,朝歌一時想不出頭緒來,提高警覺下往車庫走回,看看這邊有無線索。

近日極少下雨,地表乾燥,最容易留下腳印的地方,就屬磚地兩邊的花壇草徑了,但朝歌仔細勘察之後,卻沒發現任何線索。

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昨晚在車庫外面發出怪聲的根本不是人,另一是發出怪聲的人對陵園地況非常熟悉,所以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朝歌從來不信鬼魂之說,很顯然只有第二種可能,此人一定對陵園地況非常熟悉,如果按此推測,這個如此熟悉地況的人,一定是館內人員,這樣一來,豈不是門衛老張最有可能?

真是越查下去越是錯綜複雜,可越是複雜,就越是意味著潛伏重重。

朝歌擴大了勘察範圍,相信既然隱藏的人,對己方這麼感興趣,那藏身之處一定不會距離車庫太遠,因為這樣可以時刻注意到車庫內的一舉一動。

黃天不負有心人,終於在一番細緻勘察下,朝歌發現了異常線索。

這是一顆跟大米粒差不多大小,帶刺的野草籽,毫不起眼的靜靜躺落在一座倉庫模樣的門階上。

本來這顆草籽沒有任何稀奇處,之所以能引起朝歌的關注,是因為在經過仔細勘察後,朝歌已經對周圍地況植被非常清楚。

這種帶刺的野草籽,只有車庫後邊的野草叢中才有,再看它的新鮮程度,脫離草體絕不會超過十二小時,完全可以讓人聯想到,這顆小小帶刺的草籽,會不會是被昨晚那人不覺中粘掛在褲腿上帶到這裡來的?

朝歌抬頭又看了看,這裡距離車庫僅有二十米。

雖然中間隔著兩排矮矮的灌木牆,但絲毫阻擋不住視線,如果人躲在倉庫中,可以輕鬆透過正面的窗子,對車庫一覽無遺。

庫房不算很大,是個獨立建築,只有一個門,前後窗子都有鐵條防護,雖然已經鏽跡斑斑,但憑普通人想破窗而出還是不容易的,就算手上有些功夫也要費番周折。

如果此刻人還在,進出只能走這道門。

朝歌並沒有猶豫就進了門,他沒任何幫手可以依靠,只能獨探險地。

門是把破舊的暗鎖,任何卡片類的東西,都可以順著門縫把裡面的鎖捅開。

朝歌不去費事,手上一運力,固定鎖眼的木框便應聲而斷,門吱扭扭被推開了,頓時一股混合的發霉味,撲鼻而來。

朝歌微目先適應下庫內光線,然後反手把門帶上。

倉庫實用面積大約二百多平方米,裡面到處堆滿了裝殮火化用的薄木棺材,還有骨灰盒、壽衣、冥紙類的東西,想必這是殯儀館用來堆放喪葬用品的,要想每個角落都翻一遍怕是不容易。

朝歌原地不動的立在門口,向四周看了一圈,暗暗尋思,聞這發霉的程度,還有四處吊掛的蜘蛛網來看,這個倉庫很久才被打開一次。

太平盛世前畢竟不是天天死人,地板上也一定落了層厚厚的灰,昨晚如果真的有人進入,相信一定會留下明顯的腳印。

想罷,朝歌慢慢蹲下來,仔細觀看落滿灰塵的地板,果然一排清晰的腳印,逐一呈現在朝歌眼前。

朝歌一陣莫名的興奮升了起來,同時又提高了警覺,因為很可能這個神秘人,此刻還在這裡。

沿著腳印一路尋去,那串腳印歪歪斜斜,好像走路之人身體極虛。先是在離門最近的一扇窗戶前停下來,腳尖正對窗外方向,且印記較深。

順著窗子往外看,這個方向正是車庫,此人一定是進來後先在這裡佇足許久,對車庫以及週遭情況進行窺探,確定安全無異後,才又向裡面走去。

歪歪斜斜的一行腳印,幾乎順著倉庫內牆走了一圈,好像是在尋找什麼,然後就在快要走到大門時又往回走,最後在一堆高高摞起的冥紙前消失了。

朝歌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是一堆高兩米寬三米的冥紙堆,一摞摞疊放整齊,絲毫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朝歌覺得有點奇怪,腳印到這裡就忽然消失,按正常推測,神秘人一定是搬開紙堆藏在後面,但塵灰蛛網密佈的大堆冥紙,卻根本沒有人動過。

朝歌又向冥紙堆左右看了看,一邊是高高疊起來的薄木棺材,一邊是成捆成垛的壽衣,都無法看到後面的情況,而且也都塵灰厚積。

難道神秘人拔地而跳?

不太可能,先不說看此人走路如同重病,光是這冥紙堆就有兩米高,看腳印長度寬度,此人身高不矮,又不是紙做的,怎可能輕鬆越過呢?

可此人就是偏偏不可思議的憑空消失了。

朝歌重新蹲下身來,仔細觀察那最後一雙腳印,視線游移中,隱約發覺在腳印左側一米多距離外的地面,似乎有些異常。

朝歌湊近過去低頭仔細觀察,藉著窗子投射進來不是很充足的光線,朝歌看到這裡的灰塵明顯比別處厚出很多,但正巧隱在陰影裡,不仔細觀察真的是很難發現。

奇怪,為什麼此處的灰塵如此之厚呢?而且一塊塊的向外延伸。

朝歌俯下身對厚灰輕輕吹氣,覆蓋的厚灰漸漸飛去,漸漸的竟然露出一隻腳印來。

朝歌星目爆閃,繼續吹第二個塵塊,又是一個腳印現出來。

真沒想到,此人竟然在別處搜來灰塵把腳印蓋住,莫非他早料到會有人尋進來?

想到這,朝歌不禁暗暗心驚,正思索著,眼角餘光忽然瞥見身側後窗子的光線一暗,在地板上投射出一個扭曲的影子。

朝歌猛的轉身站起來,一個面色慘白的中年人,赫然就站在朝歌的身後。

「你們的境況很危險!」

想不到中年人先開口了,而且還如此開門見山。

「哦?」

朝歌不敢確定對方是否在試探:「您指的是什麼?」

中年人下意識地向窗外車庫方向望了一眼:「你知道昨天在辦公室遇到的那個人是誰嗎?」

朝歌還以為對方要說古鎮的圍攻殺戮,再或是殯儀館暗藏的殺機,不料他指的卻是史館長,順勢答道:「這裡的史館長。」

雖然窗子光線只一條條的照在中年人身上,朝歌還是隱約能看出,中年人的臉部有一陣抽搐。

中年人低下頭像是在自言自語:「這個惡魔他究竟想幹什麼…」他隨即又抬起頭向朝歌湊近一步:「你知道我是誰嗎?」

朝歌重新仔細上下打量:「門衛張師傅?」

但他見中年人一身西服革履,鼻子上還架著一副金絲眼鏡,說什麼也不太像是個看門的,於是頗遲疑:「再或是…」

朝歌本想說,再或是昨晚那個神秘人,但情況不明,此說不妥,最終沒說出口。

「我才是這裡真正的史館長!」

中年人語聲不大,卻很驚人。

朝歌萬萬沒想到會有此一變,眼神一閃馬上又鎮靜下來,波瀾不驚的只是「哦」了一聲。

中年人知道朝歌是在等他繼續說下去,稍靜了靜。

他扶扶眼鏡,沉聲說出了一個驚人內情。

按中年人所說,他才是真正的館長,因為不知道為什麼前天晚上,鎮子裡鬧的很厲害,又是著火又是聽說死人的,各種電話又都打不通,他擔心館裡出問題,於是昨天一大早便趕到館裡。

所幸從門衛老張那裡得知,殯儀館並沒有受到波及,便告訴老張緊鎖大門,如果有來上班的員工或是外來人員,就轉告今天停館,概不接待,然後自己向館內尋來。

走到辦公區的時候才發覺慌忙趕來中,忘記帶鑰匙,又返回門房,讓老張拿了備用鑰匙去給他開門。

結果就要走到辦公區的時候,卻聽到屍體整容室那邊傳來異常響聲,整座陵園就他們兩個人,又哪裡來的其他人?

兩人就一同向屍體整容室走去,等到了屍體整容室的樓外,就發現大門已經被人撬開。

兩人覺得更不正常了,顯然是有賊進來,可讓人不解的是,就算有賊也應該去辦公區偷盜啊。

這裡除了屍體還是屍體,又有什麼好偷的呢?

這位自稱真館長的人,便同門衛老張悄悄順著走廊往裡尋,最後一路聽著聲音來到了停放屍體的地下室。

說到這裡,中年人停了下來,神情一反剛才的沉穩,像是看到了絕對意想不到的恐怖情景。

他語塞了好一會才緩緩道:「就在那裡,你不會想到,任何人也不會想到,藉著一點微光在昏暗的地下室中,我們看到了什麼…就是那個假冒的館長正在…正在喪心病狂的切割屍肉來吃!」

幸虧兩年來,朝歌經歷頗豐,否則還真要心驚肉跳加反胃了。

中年人繼續道:「我大聲喝止,不料這個喪心病狂竟拿著一把剖屍刀,帶著一身屍臭,瘋了似的向我們撲來,結果我身受重傷跑了出來。」

中年人說著手捂胸前痛苦的咳了兩聲,朝歌這才注意到,中年人的胸前破了一個洞,四周血跡斑斑。

受傷處的衣服隆起了一塊,想是自己尋些藥布類的東西包紮住了,否則地板上就不光會是腳印,而是血腳印了。

朝歌剛才一直注意聽著每個細節,真假兩位館長所說的完全相異,而唯一的相同點,都是提到了門衛老張。

於是他截問:「門衛老張呢?」

中年人現出悲憤神情:「恐怕已經遭毒手了。我本想報警,但電話打不通,整個鎮子又亂的一塌糊塗,我見那個瘋子行兇後仍舊留在館裡,我怕他繼續害人,就冒險留了下來。

「後來就看到你們進來了,因為還不敢確定你們同那個瘋子是什麼關係,所以我就一直沒敢接觸你們。現在事情既然明白了,我們趕緊合力制住那個瘋子,否則真不曉得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朝歌陷入了沉思中。

情況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原以為找到的是昨晚的神秘人,想不到又出了一位館長,事情撲朔迷離,最重要的證人老張,又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到底該相信誰呢?

從分析中年人的細節中有兩個很大疑點,一是辦公區與屍體整容室距離很遠,如何能聽到異常?

二是門階上的草籽難道是巧合嗎?如果真是巧合,說明除了真假館長和門衛老張外,殯儀館中還隱藏著第四個人。

中年人似乎看出了朝歌的疑慮,剛要再說些什麼,忽聽到大門處傳來「嘿嘿」的兩聲怪笑。

兩人一齊循聲望去,不知道什麼時候,瘦成一把人骨的史館長站在庫房門外。

中年人臉色大變,驚恐中一時語痴:「你…你…」

史館長卻笑的泰然自若,邁步走進來對著朝歌道:「真讓我不好找,原來你在這裡,還以為怎麼了呢!」

他轉頭看了看還在一臉驚恐的中年人,疑道:「這位是…」

見中年人怒視不答,回頭又問朝歌:「你們認識?」

朝歌忽然覺得有趣,嘴角一翹:「應該是你們認識。」

史館長好像很意外的樣子:「哦?是嗎?最近總是健忘,讓我再想想。」說著一副努力想的樣子。

中年人一腔驚怒:「別再偽裝了,你這個食屍殺人的狂魔!」

史館長莫名其妙的說:「我?什麼什麼狂魔?呵呵,我沒聽錯吧?」

朝歌自從破了牧家村那場謎天大局,好久沒再看過像樣的大戲了,興致漸濃,推波助瀾的把中年人剛才所說的內容,簡單向史館長重複了一遍。

還沒聽完,史館長便已經無辜到了極點。

「冤!我簡直比竇娥冤還冤!平時也沒得罪誰呀,怎麼就忽然遇到這倒楣事呢?」

他說著便對中年人道:「好,你不是說我是假的、你是真的嗎?你有什麼證據沒有?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中年人針鋒相對地說:「我倒要問問你,能不能拿出證據來證明自己是真的?」

史館長回擊說:「好!你以為找不到老張就死無對證了?那我們就到鎮子裡把殯儀館的員工找幾個來做證明,到時候誰真誰假,自然明了!」

中年人冷笑:「嘿嘿,你明知道現在鎮子已經翻了天,只要出了陵園,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是問題,讓我出園找人,你分明是想借刀殺人!」

兩人你來我往,開始了唇槍舌劍。

老實講,雖然有些疑點,但朝歌並不十分懷疑史館長的身份,因為房東老太的遣夢丹已經證明。

但從個人的感覺,受傷的中年人,更符合館長的特點,雖然口音也是南腔北調,但尾音都與本地人頗有幾分相似,這是因為長期生活而潛移默化的。

說也奇了,兩人質問對答中,你來我往,都對陵園事宜極其熟悉,但都無法證明彼此是真館長。

而且史館長還不停質問中年人,這樣造謠誹謗出於什麼目的,況且單身孤人藏在這裡又是什麼用心?

萬般無奈之下,中年人要求去屍體整容室對證。

史館長眼睛一轉,也贊同前往。

朝歌心裡明白,就算整容室裡真的有具亂屍又能怎樣?沒有證人,史館長可以反咬一口說是中年人栽贓誣陷,而中年人未必不明白此中道理,因此這提議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

現在空無旁人的殯儀館裡,朝歌成了他們雙方爭取的對象,誰爭取到他,就意味著誰代表正義和力量。

三人一同前往屍體整容室,朝歌雖然時刻警惕,但心裡頗有把握,要說對付大批術人,朝歌略顯不夠,但要對付普通人,即便真的有食屍狂魔,也不在他的話下。

因為停電不能冷凍,存放在地下室的屍體已經開始微微變質。

一股混著消毒水的屍臭蔓延上來,整個走廊都是,比昨天進來取藥時,讓人更加難以忍受。

地下室一片漆黑,加上濃烈的腐爛屍臭,讓人倍受嗅覺上摺磨的同時,還要承受巨大的恐懼。

史館長把剛才從器材庫裡取出的兩個衛生口罩,一個給了朝歌,一個自己戴上,樣子就像是到了自己家裡那樣熟悉。

而中年人則毫不示弱,純熟地打開電池應急燈,頓時停屍房內一片慘白雪亮。

瞬間,三人視線幾乎同時短暫失明,就在三人慢慢適應的時候,又幾乎是同時,他們看到在中央的遺體整容台上,赫然躺著一具慘被開膛破肚的女屍。

頃刻,朝歌微微一愕,接著史館長大吃一驚,最後是悄悄閃過一絲得意的中年人。

中年人首先走到台前,指著女屍道:「屍主女,二十七歲,四天前因為先天性心臟病發作不治,因為並不是橫災死亡,家屬並未要求進行整容,現在卻無緣無故躺在這裡被人分屍。她是停屍房中最年輕的女性死者,可見凶手變態到了極點。」

此時朝歌和史館長也已經來到近前,中年人邊指點邊繼續道:「屍體從腹部到胸腔被亂刀割開,看凌亂程度,不但談不上專業,更讓人聯想起,很像是一個失去理性變態狂魔的傑作。再看這裡…」

中年人在整容台旁的一個用具箱裡,取出一副膠皮手套來,探進屍體腹腔,好像在尋找著什麼。

屍體腹部長長切口的腐肉,向兩邊翻起,因為被開膛前已經死去多時,所以並沒看到流血,而發出惡臭的內臟,紫的、黑的、黃的糾結成一堆。

這時聽到中年人問道:「發現什麼不對了嗎?」

朝歌仔細看了遍,這可不是他的專長,並沒發現什麼。

中年人憤怒看了一眼史館長後道:「屍體的肝臟已經不見,如果不是被食屍狂魔生生吞掉,還有什麼解釋?」

緊接著中年人又道:「看屍體刀口的腐爛程度,解剖絕對不會太久,應該不超過三十個小時,算一算時間,此事豈不正巧發生在昨天早晨,也正是這位自稱史館長上班的時候?」

中年人稍加停頓後,指著史館長就是一聲暴喝:「變態狂魔,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03
第八章 一屍三變(上)

中年人一通分說,真的是有理有據有時間,朝歌細細回想起來,昨天見到史館長是早晨剛過,此後便再沒脫離過。

也就是說,如果這位中年人所言是真,自己見到史館長那一刻前,正是他剛剛分屍發狂後不久。

但以當時所見史館長的悠閒聽歌狀態,還有一絲不苟的著裝儀表,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當然,這也不能說明史館長沒有作案的可能,一切還需要證人,而門衛老張就是所有經過的唯一證人。

沒有老張,一切都是空談,每個人都是深知此點。

果然不出所料,面對中年人的暴喝,史館長無動於衷,跟沒事人似的皺著一臉人皮淡笑。

「我們的這位真史館長對屍體的分析,的確夠專業、夠精闢!您更像是位解屍員,而不是館長。」

史館長邊說邊走到用來冷藏屍體,鑲在牆壁裡的一個個白鋼槽,用手指輕輕敲擊其中一個。

「這每個鋼槽上面都有一個臨時記錄卡,死者年齡、死因、時間都在上面,張隻眼睛就能看的清清楚楚,要不是這張卡,我還真以為這位自稱正牌的史大館長,對本職內外的任何業務都瞭解的鉅細靡遺。」

一直微笑含刀的史館長,似乎想起了什麼:「哦對了,我們的真館長不是說我害死了門衛老張嗎?屍體怎麼不見了?屍體在哪裡呀?」

中年人譏諷道:「這還得問問你,是不是被你毀屍滅跡了?」

史館長哈哈一笑:「如果按你的說法,我最應該毀屍滅跡的是這具女屍呀!怎麼會去費力不討好的毀老張呢?人又老、肉又糙,況且死人又不能說話。」

忽然他臉一板,逼視中年人。

「不要認為不見了老張就死無對證,你就可以為所欲為的滿口胡話栽贓。嘿嘿,我很想知道你這麼做究竟有什麼目的,這具女屍該不是出自老兄你的手筆吧?」

一個攻的有理,一個回的巧妙。

大戲似乎要到**了,只可惜,因為缺少最關鍵的證人門衛老張,最終的爭執仍沒有結果。

就在兩人再次你來我往、不可開交的時候,朝歌卻在想另外一個問題。

表面看來,這兩人似乎你攻我伐互不相讓,但無論怎樣找遍理由攻擊,卻都不曾提過一句昨晚那怪異的嗚咩兒聲。

難道真的有與兩人毫不相干的第四人存在嗎?

如果沒有,那再看兩人的互相攻擊,就變的是配合默契了,鬼氣森森的殯儀館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朝歌一時還想不出清晰頭緒,三人準備離開臭氣熏天的停屍房,就在經過那張放著女屍的床式整容台時,忽然聽到史館長一聲幾乎失了人腔的驚叫。

別說是人,連解剖台上的屍體的手都被嚇落了。

朝歌和中年人不約而同的回頭看,只見史館長像根石桿似的,直直僵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慘白的應急燈下,臉上更加沒了人色。

兩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順著史館長顫抖的乾癟軀體往下看,驚然發現屍床底下竟伸出一隻手,緊緊抓住了史館長的腳踝。

中年人驚的差點暈過去,一屁股坐在生硬的水泥地上。

唯獨見慣大場面的朝歌處變不驚,不但絲毫沒有退怯,相反一步步地向屍床走去。

此時的史館長,已經成了石館長或是死館長,僵立在那裡呈半昏迷狀態。

朝歌半蹲下去,慢慢挑開下垂的檯布,黑暗中赫然看見一具老男屍體,一具睜著雙眼的老男屍體,正直挺挺的仰躺在那裡,死盯著朝歌。

陰暗、潮濕、惡臭。

詭異的屍房中就只剩朝歌和一具屍體在對視,沒有一絲聲音,全部凝固了,包括心跳。

即便是膽如泰山,定力超強的朝歌,也被驚得猛的一震。

忽然,「老屍」慢慢啟動了嘴唇,幽幽顫顫的發出一種可以摧毀一切有膽生物的呻吟聲:「現在幾點了?」

聲音一出,史館長立時眼睛一翻,徹底暈了過去,中年人則是一聲驚呼,一步竄出地下室。

原來屍床底下正是一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門衛老張。

因為門衛老張平時總是擔心自己的表不准,怕延誤了開館閉館的時間,所以沒事總是問人:「現在幾點了?」

眾所周知,這幾乎已經成了門衛老張的口頭禪,想必昏迷了這麼長的時間,頭腦已經糊塗了。

讓朝歌有點詫異的是,為何一聽到老張的聲音,史館長和中年人的反應竟如此激烈?

可以證明一切的唯一證人出現了,朝歌以防萬一,警告已經清醒的史館長和為探清情況摸回來的中年人,如果誰要妄動一下,別怪他朝歌不客氣。

老張逐漸清醒後,按照朝歌的吩咐仔細分辨兩人,當看到受傷中年人的時候老張點頭道:「史館長,這是怎麼回事啊?」

此話一出,朝歌一震,這位中年人竟然才是真館長。

與此同時,假館長快速探手入腰,竟然摸出一把小巧玲瓏的手槍來。

朝歌早有提防,一步沖上去把槍奪下來,手上一用力,把假館長扔到牆角,他摔的七葷八素縮成一團。

真相似乎已明,中年人不容分說,拿起一把整容用的手術刀,過來就想捅死已無還手之力的假館長,卻被朝歌攔住。

朝歌不想再胡亂殺人,況且等他清醒後,還有許多疑點要問。

四個人往外走,朝歌拽著踉踉蹌蹌的假館長在前,真館長中年人攙著虛弱的老張在後。

只聽到老張無意問中年人:「史館長,這兩人是什麼人?我好像記得拿鑰匙給您開門,還沒到辦公區的時候,不知道誰把我敲暈了,您沒事吧?」

朝歌猛的一個激靈,如果按中年人所說,老張應該看到了這個分屍狂魔才對,而且應該是在地下室被打暈的,怎麼會是辦公區?

朝歌頭腦飛速轉動,那只有一種可能,中年人的確是真館長,不過卻一直在撒謊,老張就是被他擊昏的。

想到這裡朝歌不禁一陣心寒,不覺中腳步慢了下來。

正在他準備轉身的時候,就感到身後一陣厲風襲來,朝歌一躲,手握滅火器鋼瓶的中年人閃倒在地。

驚人突變就發生在這短短的瞬間。

不問好壞,朝歌用隨手扯下來的電線,先把真假館長兩人都捆了。

有太多的疑點有待解答,恐怕他們兩個人都難脫關係。

門衛老張看的有點糊塗:「你…你們到底是干什麼的,怎麼把館長綁起來了?」

朝歌一時也不知道怎樣回答好,便指著中年人對老張直接道:「打昏你的人是史館長。」

偏巧門衛老張上了年紀耳朵背,大概再加上昏迷了一天一夜,頭腦糊塗,他點頭道:「哦,原來你是公安呀!來抓罪犯的。」

朝歌怕在這裡耽擱過久,車庫方向會有問題,也沒多加解釋,就押著兩人帶著老張趕往車庫。

一路上老張不住的嘆氣念叨:「這年頭到底是怎麼了?看上去好好一個人,怎麼說犯罪就犯罪呢…」

朝歌則是偷偷吁了口氣,老張要是不糊塗不耳背,他還真不太好解釋這發生的一切,更何況連自己都是闖進來的。

朝歌、老張四人,很快回到了車庫,除了古傲還賴著不起,其他人基本都醒來了。

朝歌簡單跟眾人說了前後經過,然後開始審問起兩人來。

主動敘述的是假館長,在他的一番述說中,一幕驚人的隱情漸漸水落石出。

其實這位真正館長身份的中年人史潛,在二十年前曾是大城市著名醫院裡的醫生,為人儒雅穩重,不但醫術好,而且對中外音律很有研究,更喜歡聽經典老歌,就像那首「等著你回來。」

但很少人知道,他因為父母近親結婚,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現代醫學無法醫治。

按古偏方,他的病必須用人的腹腔隔膜來做藥引子才有效。

於是他就利用工作之便,偷偷割取死去患者的腹腔隔膜來入藥服用,但畢竟死人的腹腔隔膜不夠新鮮,藥用效果不是很顯著。

在一次外科手術中,真館長病發了,忍不住就把病人的腹腔隔膜切出了一小塊。

本來只是問題不大的闌尾炎切除手術,但縫合後,病人總是高燒不退,腹腔嚴重感染,當時會診不出任何問題,可患者家屬就是覺得有問題,最後告到了法院。

醫院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希望私下解決此事,但對方是個有錢家庭,不要院方給的賠償,就是想要制裁這個醫生,卻因為醫院太過出名,官司最終沒能贏下來,而且醫生辭職,不知去向。

這個家庭便出錢在東南亞,僱傭了一位很出名的年輕華人私人偵探阿志,不惜重金要蒐集罪證並找到這個醫生。

而那位曾經相當有名的私家偵探阿志,就是現在這位冒充館長的瘦骨人幹。

說到這裡,早已不再年輕的私人偵探阿志,忽然情緒極端激動起來,強力克制下才漸漸平復,暗傷的嘆了口氣。

「當年少年得志的我,說什麼也沒想到,這樣一個小案子,卻讓我從此陷入了一個長達二十年的倒楣追蹤!」

雖然眾人還並不清楚,偵探阿志這二十年經歷了什麼,但從他的激動情緒上能強烈感覺出,這其中必有難以想像的坎坷波折。

原來別看史潛是個醫生,但卻異常謹慎小心,尤其擅長隱蔽行蹤,辭職後沒任何人知道他的去向。

這大概與其特殊的家族傳承有關,其祖先竟曾是術界中人,術法音律,家族中每個人從懂事起,就被嚴令萬事低調,提防身邊的每個人。

這給阿志的追蹤帶來了相當高的難度。

史潛家族世代傳有一個寶物:合金銅震。

這合金銅震,扇面大小呈橢圓形,緣邊上有兩個小吊耳,穿著一根奇特材質的絲繩,供手提之用。

銅震厚約半寸,中空,用特製鐵梨木鎚敲擊時,會發出穿透力極強的音波,當這種敲擊按照一定音律次序,逐次遞增作用在人體時,可以震碎體內所有骨頭甚至內臟。

當史潛發覺偵探阿志在緊緊追蹤他時,便伺機暗中使用了合金銅震。

幸虧身為偵探的阿志反應機敏,幾次死裡逃生,但他還是受了震傷,常常鼻血失禁,如果再有幾次,恐怕真的就沒命了。

終於當史潛再次暗中使用銅震的時候,阿志拼著性命堅持下來,趁史潛放鬆警戒,他漸漸接近,忽然開槍射擊。

子彈正巧穿過銅震,擊中史潛,雖然因為銅震的阻擋,這一槍只是讓史潛受了輕傷,但銅震卻無法發出像以前那樣的威力了。

「合金銅震?」

梁庫和古傲幾乎是異口同聲發出此問,之前煉煙氏的那五口神乎其神的祖師鍋,就已經讓他們心癢眼熱,現在又出來個奇物銅震,兩人的眼睛立時大放異采。

梁庫忍不住走上前,竟然當眾搜起史潛的身。

古傲也急忙湊上前,但還是晚了一步。

那面奇物銅震已經被梁庫緊緊抓在手裡了,他曲指一彈,銅震發出與昨晚嗚咩兒聲極其相似的震動。

梁庫興致大盛:「哈哈,原來昨晚就是你在裝神弄鬼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寶貝銅震究竟還有什麼用法,快快招來!哈哈!」

縮成一團的史潛始終閉著眼睛,一言不發,反正事已至此,橫豎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態。

古傲眼見百年難遇的奇物銅震就握在梁庫手中,眼睛都快冒火了,嘴上卻不屑道:「真是沒見識,要知道,再好的古物只要有破損,都已經算不上珍貴。」

梁庫拿起銅震看,正中央有一個圓孔透過,這應該就是阿志那一槍打的。

他皺眉道:「哦,那這東西不就成了破銅爛鐵了?」

古傲趕緊添油加醋,搖搖頭,幽幽的嘆了口氣:「俗話說沒毛的鳳凰不如雞,現在這面銅震恐怕還不如一塊破銅爛鐵呢!」

梁庫做出一副大失所望的樣子,又狠狠道:「那我就把它砸成個銅塊,能賣幾錢是幾錢。」說著就作勢把銅震往地上摔。

這下古傲可毛了,一個急步竄上去接,卻看到梁庫正一臉壞笑的看著他:「嘿嘿,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小子還能有什麼好話,在我這你就省省吧!」

朝歌把銅震要過來仔細觀看,真想像不出,這樣一面雙面鑼似的銅物,竟然有這樣大的威力。

史潛既然是術界中人,他別處不去,只隱居到廣元古鎮,恐怕不只是為了躲避偵探阿志的追蹤吧,其中曲折還須阿志繼續講來。

在朝歌的等待目光中,阿志繼續講述著他的坎坷追蹤路。

自從那次被子彈射中後,史潛就再沒露過面。

二十年,整整將近二十年的追蹤,阿志一無所獲。

在這漫長的二十年中,阿志從青年步入中年,從原本名氣正盛的私人偵探,落魄到幾乎流浪街頭。

連原本最初的顧主都已經放棄了,但阿志卻咬著牙一直堅持。

人已中年的他,因為這個案子失去的太多太多,如果此時放棄,他就會像是斷了主梁的大廈,倒下去後便真的無法再站起來。

到了後期,阿志幾乎已經到了痴狂狀態,他重新從所能利用的一切管道,來蒐集有關史潛以及他的家族資料。

偶然中阿志發現這是一個奇特的家族,雖然不能完全摸清看懂,卻在顯露的蛛絲馬跡中,找到了史潛藏身之地:廣元古鎮。

阿志為了更近一步確認史潛身份,就暗暗在殯儀館潛伏下來。

二十年的磨礪讓他失去很多,也學到很多,他沉住氣,藏的很深,幾乎觀察到史潛的一切生活以及工作細節。

所以這也讓人明白,他為什麼可以對殯儀館的一切熟悉的如同自家。

其間阿志發現,每次在有屍體火化的前一晚,這位史館長下班都走的很遲,然後獨自一人神神秘秘的潛入屍體整容室的地下停屍房,把第二天要火化的屍體剖開肚子,取出腹腔隔膜,然後再重新把屍體的衣服穿好。

因為屍體第二天就要火化了,這樣做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雖然相隔二十幾年,彼此容貌都有相當程度的改變,但經此一證,阿志可以完全斷定,這位史館長就是他要找的史醫生。

可就在這個時候,也就是兩天前傍晚,小鎮不知道突然發生了什麼事,全鎮停水、停電,停止了一切正常運行。

阿志擔心會有什麼變故,再次失去史潛的蹤影,於是趁夜跳出殯儀館,摸到了史潛居所,在那裡守到快天亮也沒見他出現。

阿志心裡開始沒底了,想四處打聽一下小鎮到底發生什麼事,可三更半夜的要上哪裡問人。

偶爾遇到一兩個拿刀提棍的,一聽自己是外地口音,二話不說就要動手,幸虧身上一直藏著把槍,射傷其中一個,趁另一個慌亂的時候,趕緊溜掉。

他不敢再停留,急急忙忙又回到殯儀館。

阿志所說的兩天前傍晚,正是朝歌等人在小樓上明白真相的時候。

史潛一夜沒歸,當然是前往小樓窺探情況。

好在那晚全鎮術人還有部分處在觀望中,否則蒙頭亂撞的阿志遇到的就不只是一、兩個術人,也就很難預料是否還能活著回到殯儀館。

「就那樣,回到殯儀館後,我提心吊膽又擔心失去史潛蹤跡,一直挨到天亮,然後又等了一天一夜。鎮子亂成那個樣子,殯儀館裡已經沒有一個人來上班…」

阿志繼續說:「一直到了昨天早晨,我真有點坐不住卻又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嘿嘿,真是老天有眼,史潛自己又回來了。

「他這個真正的食人惡魔,想趁鎮子大亂,取食活人老張的隔膜,我親眼見他下死手把老張擊倒,拖進地下室,然後又喪心病狂的拖出那具女屍來狂食。

「我趁這個時候想上前制住他,卻差點被狂性大發的他所傷。沒辦法,危機中我拔槍射擊,史潛受創逃跑,我就緊追出來,後來就是在辦公區搜尋逃逸的史潛時,撞見了你們。

「因為看到史潛下死手把老張擊倒,他又那麼大歲數,估計是活不成了,我就沒再回地下室,他會躺在屍台底下,應該是我和史潛搏鬥時,誤把他撞到那裡的。

「剛才在地下室,當老張認出真館長的時候,是因為看到史潛已經面露殺機,所以我才想先發制人拔槍。至於假裝成史館長,那是因為驟然相遇下,還摸不清朝歌的來歷身份,後來也就一直將錯就錯。」

把過程全部講完,阿志長長的吁了口氣,樣子與其是在講經歷,還不如說更像是剛剛從兩棟百層高樓中間踩鋼絲繩而過。

一直閉眼沒出聲的史潛忽然病發,劇烈咳嗽中,四肢抽搐,臉色發青。

朝歌急忙走上前。

阿志忽然有點緊張:「不好!他舊病復發了,可…」阿志欲言又止,好像很不捨得這個老冤家過早死去。

此刻朝歌也束手無策了,因為從剛才的講述中,他知道史潛的這種先天頑疾,只有人體腹腔隔膜才能起效用。

這東西雖然人人都有,卻怎可能拿出來應急?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史潛痛苦的咳下去,也許這也正是罪有應得吧!

不知道是不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經過一陣劇咳後,史潛漸漸又恢復過來,不但恢復過來,而且臉色紅潤,面帶笑容。

只不過這笑容有說不出的怪異,就像是人皮後藏著一條毒蛇。

阿志看了看朝歌,轉頭問史潛:「你舊病復發,如果不及時用藥,恐怕命就保不住,我一直很想知道一件事,如果你能告訴我,也許我還能想些辦法救你。」

史潛還是那樣笑著:「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什麼在暴露行蹤後,還一直留在館裡不走是不是?」

阿志馬上點頭。

這也是朝歌曾疑惑過的,但後來知道史潛的祖先曾是術界中人後,便不再感覺奇怪。

從他隱居到廣元古鎮,一直到留而不走,十成中有八成是為了朝歌;剩下的兩成應該就是要挑撥朝歌,順便除掉這個令人頭痛的阿志。

至於史潛為什麼沒有出去聯合其他術人,那一定是因為他胃口太大,想一人獨霸寶藏,顯然他對自己的手段心計太過自信。

果然不出所料,史潛說出留而不走的原因,正是為了萬人渴得的朝歌。

阿志聽的有點雲裡霧裡:「原來不但是你,而且是幾乎全鎮的人都想得到朝歌。可這究竟為什麼?」

史潛又露出那種令人極不舒服的怪笑,把其中關於神易、關於寶藏的內因,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阿志雖然仍一知半解,但大致曉得了一個框架,不禁瞟了兩眼朝歌,嘖嘖稱奇。

朝歌並沒有制止,此時此地,也沒制止的必要了。

他正在想一個問題,史潛是在昨天清早進到館裡,他既然是術界中人,想必小樓那一晚的激鬥,他一定關注的緊。

那時候他最應該留心小樓方向的朝歌,為什麼舍重就輕,返回去把門衛老張擊昏呢?

朝歌如此想著也如此問道。

史潛還沒出聲,阿志卻搶先回答了:「他病發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還不是為了要用老張的隔膜來救急!」

史潛點頭微笑:「嗯,不錯不錯,要知道,人體的腹腔隔膜是藥力很難達到的地方,有句成語『病入膏肓,無藥可醫』,就是指這個地方。所以它的肉質嬌嫩的很,只有在**中剛剛取出的隔膜才最具藥力,所以我選中了最容易得手的老張。」

史潛的陰笑本來就夠讓人不舒服,又配上這一段專業到讓人嘔吐的解說,直讓人骨頭髮寒。

幸虧門衛老張耳背,否則說不定會有什麼反應呢。

朝歌問到了關鍵處。

「那麼既然老張已經被你擊昏,為什麼還要去解剖那具女屍?從凌亂刀法看來,根本不像是身為外科醫生的你所為,更何況,女屍內缺損的是肝臟,而不是你需要的隔膜。」

顯然,不動聲色的朝歌一直在縝密思考著。

只要有一處疑點未清,他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03
第九章 一屍三變(下)

車庫內的人,除了朝歌、阿志、史潛三人外,其他人對整個過程的知曉僅限於阿志的講述,全當故事聽了,瞭解的並不多。

他們對於朝歌提出的疑問,更是不知所以然。

梁庫等人還有老張湊在一起,看看朝歌,又看看史潛,既像聽評書似的等著下文,又像是在聽史潛的臨終遺言。

朝歌一直看著史潛,也在等著回答。

低著頭的史潛好一會才抬起頭,扶扶眼鏡又是那樣一笑。

「你見過我真正犯病發狂的時候嗎?」

然後他看了一眼骷髏人皮似的阿志說:「他看見過,我真正犯病發狂的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敢肯定做了什麼。

「那具女屍裡的隔膜是我早就想吃的,也許習慣成自然,我就拖出了那具女屍,也許這麼多年連我自己都沒注意到,除了隔膜,我還對屍體的其他部位也有了興趣。呵呵呵,呵呵…」

在史潛的呵呵笑聲中,幾乎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本以為命在旦夕的史潛臨終前,良心發現因此才坦白懺悔,可看他現在這個樣子,不但沒有絲毫悔意,相反的還很享受。

在呵呵詭笑中,人魔史潛再次病發,這一次他沒再挺過來,帶著一張扭曲的臉,結束了罪惡的一生。

望著史潛因抽搐而捲成一團的屍體,眾人都愣了一會沒有說話。

朝歌則是稍感遺憾,如果史潛再活片刻,也許可以再問他一些問題。

梁庫忽然用手指彈了一下銅震。

「史老魔,最後讓你聽兩聲,就當是送你一程了,到了那邊好好過日子。放心好了,你的寶貝銅震,我會替你好好保管的!哈哈!」

接著梁庫又走到還在發愣的阿志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呵呵,我總算明白什麼叫人不可貌相,老實說從一見到你,我就沒當你是個好人,現在總算澄清了。對不住了啊!呵呵!」

被梁庫這麼一攪和,氣氛為之一振,眾人輕鬆了許多。

可這一輕鬆,肚子卻又鬧騰起來,古傲已經餓的肚皮貼脊樑了。

門衛老張剛才一直在聽,都沒有說話,臨到史潛嚥氣才終於說了句:「貪污受賄,罪有應得!罪有應得!」

眾人這才知道,原來這位可愛的老張,耳朵已經背到這種程度。

不過他似乎聽懂了眾人在吵餓,彎腰往外走,要去給大夥做點吃的。

梁庫逗趣說,不是老張聽懂我們吵餓了,而是他老人家自己也餓的快不行了。

這邊安頓一妥,朝歌就陪老張去門房,那裡情況不知道怎樣了,如果缺人時間過長,怕會引起外面經過的人懷疑。

臨走前把阿志那支手槍交給梁庫,朝歌總覺得這東西還是在自己人手裡比較安全。

朝歌和老張兩人,一前一後出了車庫向門房去。

他們快要到門房時,突然發現門口有幾個大漢,在探頭探腦往門房裡看。

朝歌反應機敏,一閃身躲在一棵大樹後面。

老張卻沒看見,自顧自的低頭往前走。

朝歌不禁捏出一把冷汗,看這幾個大漢目光閃爍,想必一定是四處尋找自己的術人。

如果放他們進來,老張再按自己的理解,說館裡員警在辦案,非引起幾個大漢的懷疑不可,那可就糟了,但他想阻止老張時已經來不及。

幾個大漢隔著門大聲呼喝老張,老張耳背聽不到,還是往自己的小屋走,直到發現巨犬掙鐵鏈才看到大門後的幾個人,他這才走了過去。

對了半天話,幾個大漢都累出一身汗,也沒問出個究竟。

問話的大致內容,無非是看到幾個外地人沒有,尤其是一個微瘦個子挺高卻有點冷的年輕人。

這年輕人當然指的就是朝歌。

老張卻不管你怎麼問,反正他來回都是一句話:「回去吧,今天館裡不辦公!」

幾個人終於知道,這老頭耳朵不是一般的不好使,簡直跟聾了沒什麼區別。

有的就開始唧唧歪歪,嘴裡不乾淨了,見老張還是沒任何反應,看來是真的耳背,又朝門縫使勁往裡瞧了瞧,也沒見什麼異常。而且這麼大的園區要想搜那還不是浪費時間,於是就罵罵咧咧的往別處去了。

朝歌收緊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剛想走出來,卻忽然聽到老張透過門縫喊那幾個大漢:「喂,等等,我有點事要跟你們說。」

幾個大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邪笑著像是看到了點希望,一起又走回來。

其中一個人堆笑道:「老頭…老師傅,什麼事啊?是不是看到那伙外地人了?」

此刻朝歌的心又懸了起來,心念飛轉,尋思著,一旦門衛老張無意洩漏了己方這幾個人,該如何緊急應對。

就在幾個大漢的期待與朝歌的擔心中,老張透過門縫,對著把頭湊過來的幾個大漢大聲道:「要是家裡有人死了,別急著往館裡抬,怕是明天也辦不了公。」

幾個大漢差點沒背過氣去,狠狠罵道:「我呸!你這個老不死的老聾子,你們家才死了人呢!」說著抬腳猛踹門。

門衛老張一臉懵懂說:「有話好好說,年輕人,家裡死人傷心歸傷心,可也別亂踹門呀!這可是公家財產!」

大門裡鬧的正歡,這邊的朝歌卻忍不住樂了,他很少這樣會心的樂,亮貝一樣的牙齒在陽光下格外養眼。

幾個大漢,門也踹了、人也罵了,其中一個年歲稍長的人,見跟一個老聾子這樣糾纏下去實在沒趣,便勸幾個哥兒們辦正事要緊,幾個大漢又罵了幾句才告散去。

等幾個人走遠了,朝歌才走出來。

門衛老張正在撫摩那頭巨犬,巨犬則一改凶態,搖頭擺尾的往老張身上撲。

老張撫摩它再三,可以看出疼愛之情,好一會才回身去房裡煮飯了。

朝歌繞過狗,湊到門前往外窺探,回身的時候他嚇了一跳,那狗並沒像往常一樣,像是要吃人似的望著朝歌,而是衝著朝歌搖頭擺尾,嘴裡流出好長的口水。

朝歌心里納悶,就在今天早上,巨犬還要吃人似的對著他,現在怎麼忽然如此親匿?

巨犬還在搖頭擺尾,口水長流,鼻子不停聞嗅著朝歌。

難道是自己身上的什麼味道讓巨犬非常喜好?

朝歌聞了聞自己的衣袖,還可以隱隱聞到些屍體整容間那種屍肉腥臭氣味。

他不禁眉頭一皺,這狗該不會是喜歡這種氣味吧!

忽然他心裡一驚,想起一個相同的細節。

巨犬曾經對冒充館長的阿志也這樣過,現在想起來,當時阿志被嚇個半死,很明顯他隱藏在殯儀館期間與巨犬很生疏,難道當時阿志身上也殘存了這種屍肉氣味?

朝歌越想越不對,要知道,之所以自己身上還殘存著屍肉氣味,那是因為屍體已經開始腐爛,氣味濃重強烈,而且他在地下室停留的時間不短,所以氣味才殘留在衣褲上,久久不去。

可是昨天那具女屍則是剛剛剖開,一是氣味沒這麼濃烈,二是地下室阿志與史潛只是極短時間的廝鬥,然後就迅速離開了。

況且阿志從辦公區聽老歌金曲到帶朝歌去取藥布,中間又過了那麼長時間,即便帶出一點屍肉味,也早該散的乾乾淨淨了,巨犬又怎麼可能那樣親匿的聞著阿志流口水呢?

那只有一種可能,阿志在與朝歌碰面前不久,一定與剖開的女屍,近距離接觸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換一個說法,也就是很有可能,女屍就是阿志親手剖開的。

再聯想一下史潛臨死時那種歹毒的陰笑,還有這狗的古怪喜好,朝歌一下子全明白了。

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彷彿被一隻大手緊緊捏住。

朝歌急了,他再急的時候也都是快步而已,可現在他開步跑了,他要以最快的時間趕回車庫,晚了就怕出了天大的不測。

朝歌第一腳踏進車庫的時候很安靜,所有人都擠在一起,倒在地上睡著了。

他試圖弄醒梁庫,但怎麼推都不醒,再去推了最輕的房東老太,仍是不見反應。

他知道已經發生了不測,正準備動手去碰阿志的時候,忽然聽到兩聲咯咯怪笑,一直裝睡的阿志坐了起來,手中拿著那把朝歌臨去時交給梁庫的手槍。

朝歌不懂所有人怎麼了,身體沒傷口卻昏睡不醒。

阿志陰笑著:「不用擔心,他們只是吃了稍稍過量的安眠藥。」

「安眠藥?」朝歌有點不解。

「沒錯!就是安眠藥!」

阿志得意的說:「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一時從哪裡來了那麼多安眠藥?」

朝歌正是這樣想。

阿志表情忽然一黯。

「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瘦嗎?比二十年前的我,足足瘦了三十公斤,知道是為什麼嗎?因為自從開始追蹤史潛,我就逐漸患了失眠症,每次入睡都要依靠安眠藥,由於長期服用產生的抗藥性,藥量越來越大,但睡眠卻越來越少,所以我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咯咯。」阿志忽然又笑了。

「不過這麼多的催眠藥素在我體內也有個好處,那就是讓我在這位老太太用的什麼夢什麼丹下,可以順利矇混過關,而且還博得了你們的信任,咯咯。」

朝歌心內猛揪了一下,千算萬算,卻漏了這麼重要一關。

最初在得知阿志是假冒館長的時候,朝歌就曾閃過疑念,既然是假冒的史館長,怎麼會在房東老太那麼厲害的遣夢丹催眠之下,還能說謊呢?

全是因為他一直以來,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地下室的那具女屍上,才造成如此致命的疏忽。

阿志忽然皺起眉說:「不過有一點我想不通,你這麼快從門房趕回來,而且看樣子已經提防我了,你又是怎麼發覺我的?」

朝歌說:「狗!那條聞出你身上屍肉氣味的狗!」

阿志一愣,隨即有點不太相信的看著朝歌。

「聰明!你的確很聰明!是我見過的所有年輕人中,最細心聰明的一個!不錯,那具女屍的確是我剖開的…」

阿志的眼神忽然有點迷茫,有點悲哀。

「可又有誰會相信,一個曾是年輕有為、大名鼎鼎的私人偵探,最後淪落到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場呢?」

阿志開始憤恨,朝歌甚至能聽到他的咬牙切齒聲。

「都是因為那個該死的史潛!他毀了我的一切,讓我在一次次絕望中徹底崩潰。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殺了他!我要吃了他…咯咯!」

阿志又笑了,他在對著自己笑。

「二十年了,二十年日夜的追蹤,讓這個世界只剩下他和我。咯咯,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他是否真的存在過,或是我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尤其是在一個人見到死屍的時候,我就會用刀割,一點點的割,咯咯,那片隔膜在哪裡?咯咯,那片隔膜在哪裡…」

燦爛的太陽雖然正靜靜照在車庫的屋頂上,庫內卻讓人寒到骨子裡。

阿志好像完全陷入到一種痴迷狀態,時而哭時而笑,陰森恐怖的一張臉,看起來又有點可憐。

朝歌現在本可以施展隱身術,把阿志手中的槍奪下來,但此刻阿志的槍口雖然放下來了,卻正壓在梁庫胸前,所以他不敢輕舉妄動。

對於心志失常的人,任何意外都可能發生,更何況朝歌已經有了另外的打算─他要等,等待一個真正可以出手的機會。

「哦對了。」

阿志忽然想起什麼,一臉清醒,好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過。

「既然你這麼聰明,再幫我好好想想一件事。史潛一直處心積慮的想除掉我,但為什麼剛才臨死前,卻沒有當眾揭發我呢?要知道,他拖著已經被擊昏的老張進到地下室的時候,正撞到我在那裡發狂分屍呀!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阿志自言自語,陷入了沉思。

就在剛才朝歌回想到史潛臨死前那歹毒的陰笑,再把這所有的前前後後連起來,他就已經明白了史潛用意。

如果按正常表現,作為二十年來無不日日夜夜,都在恨不得把史潛碎屍萬段的阿志,在壽衣冥紙倉庫發現史潛的那一刻,他就應該毫不猶豫的拔槍開火了。

可他沒有那樣做,是因為他發現一個反常的地方。

按照以往,當史潛知道他被阿志發現行蹤的時候,早已經逃之夭夭了,可這次不但沒逃,而且是在受了重傷的情況下留了下來。

再有種種古怪的鎮子,還有莫名闖進來的朝歌一行人,這讓阿志隱約感覺到其中必有重大原因,所以他決定按兵不動。

當阿志在車庫內,終於親耳聽到史潛說出那個重大原因時,所閃過的一絲驚喜貪婪,並沒逃過史潛的眼睛。

史潛料定已經一無所有的阿志,一定會打朝歌的主意,已經無藥可治即將死去的他,再多攬一個罪名也無所謂,更重要的是,他這樣做就可以讓阿志在眾人面前取得信任。

這樣一來,雙方鬥起來才有趣、才驚險,反正無論哪方受創,他史潛都會在陰曹地府笑的很甜。

朝歌雖然已經明白此中原由,但卻絕不能說。

「為什麼呢?究竟為什麼呢…」

自言自語中阿志慢慢抬起頭,忽然笑了。

「該不會是史潛已經知道了我的心意,特意送份大禮給我?知道這些年來我被他害慘了,用你這位萬人渴得的神易後人來補償我?」他說著直直看向朝歌:「哈哈,幸虧我搶了先機,要不然可要辜負老史一片好意!」

「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做個交易吧!」朝歌的直接讓阿志稍稍一愣。

「哦?說來聽聽。」

「你放了這些人,我跟你走。」

阿志笑的很可愛:「嘻嘻呵呵,我阿志雖然可能精神有時會短路,但腦子還算好用。你跟我走?」

說著他指著昏睡的幾個人說:「沒了這幾個護身符,我擔心沒走兩步,就成了我跟你走了!這樣吧,我出個主意,你把這幾顆安眠藥吃了,你睡倒,我放人,成不成?」

討價還價、連篇廢話是朝歌最厭惡的,可現在沒法子,為了等那個機會,他只能拖。

「不就是想知道寶藏嗎?我們好商量。」

阿志笑說:「什麼寶藏腹髒的,我可沒史潛那樣蠢。我只認現錢,鎮上多的是想找你的人,只要你在我手中,那還不想換多少就換多少?嘿嘿,對不起了,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肉票,我要把我這些年來的損失全都補償回來!不!是加倍的補回來!哈哈…」

說著,已經神智有些癲狂的阿志,哭哭笑笑又嘮叨起這些年的苦日子。

這時門衛老張提著燒好的飯菜走進來,在阿志身邊停下。

阿志哈哈大笑:「不但有飯吃,還又送來一個肉票!」說著就用槍柄砸向正在彎腰盛飯的老張。

可就在槍柄距離老張的頭,還剩一片頭皮屑那麼薄距離的一剎那,三個人發生了閃電般的變化。

如果放慢看,老張絲毫沒改變體態位置,只是靠近阿志一側的右手,就那麼稍稍一動,與之配合緊密的,是阿志的嘴角微微一咧。

朝歌則一個箭步射了過來,一把奪過阿志手中的槍,抵在老張的脖子後面。

朝歌一直在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三人的三個動作完成後都不動了,像是擺好了姿勢等著拍照。

阿志此刻感覺自己好像輕飄飄的,雙腿離了地,他還在納悶,自己這一砸也沒用多大勁呀,怎麼會把自己給反震起來呢?

他低頭看,結果雙腿還真的離地懸著呢,不過就是有點怪,有很多紅色液體,像水柱一樣順著兩腿間往下流。

阿志順著腿往上看,一根鐵鉤子順著肚臍眼深深的鉤了進去,自己就像掛肉一樣被提了起來,不過讓他更加想不通的是,這鐵鉤子為什麼是握在駝背耳聾的老張手裡?

老張怎麼會有鐵鉤?

老張的鐵鉤怎麼鉤在阿志的肚子裡?

老張是誰?

這些疑問一直到阿志神智漸漸模糊,瞳孔慢慢擴散,生命緩緩終結,他也沒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三人的姿勢還維持著,只不過阿志的頭已經無力的垂下了。

朝歌打破了沉默。

「我一直在等你。」

「我卻沒想到。」

「你是術界中人?」

「…你打算一直這樣說下去?」

朝歌看了看阿志還在汩汩流出的血,就快要淹到自己的腳面了,他握緊手槍往後退了一步:「請慢慢向後退三步。」

老張很聽話,已經完全不聾了,慢慢向後退了三步,手中提掛的阿志像是紙做的,老張走起來竟然跟平時沒有區別。

「再慢慢放下他,千萬別妄動,我朝歌還沒向老人開過槍。」

老張還是很聽話,慢慢又垂下手,「咕咚」一聲,阿志的屍體掉落在地。

朝歌說:「我別在門房的那片草葉是你換的,史潛所藏倉庫門階上的野草籽也是你放的。你一直在坐山觀虎鬥。」

老張想了好一會說:「我哪裡出了錯?」

朝歌:「是你最忠心的夥伴出賣了你。」

老張有點不太相信:「你是說…狗?」

朝歌:「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對死人肉感興趣的狗,如果猜的不錯,女屍缺去的那塊肝臟就是你裝暈在地下室,趁沒人注意時取走的。」

老張低下了頭,頗自責的嘆了口氣。

「哎!都是我把黑背慣壞了!我早發現史館長有偷吃死屍肚裡隔膜的怪癖。頭天夜裡開膛取割,穿好衣服第二天就火化,神不知鬼不覺,從來沒被人發現過。

「也是我好奇,覺得這人是萬物之靈,人肉也一定是好東西,不知道我的黑背吃了會不會更壯實、更有靈氣。有一次在史館長剖完屍離去後,我就順便也割了塊內臟喂狗。

「真沒想到黑背這一吃就上了癮,反正這事情又方便又隱秘,我就一直這樣喂下去了。哎!都是我把它慣壞了!」

看老張的語氣神態,真的讓人很難想像,他此刻正在說的是一件令人渾身發抖的恐怖屍事。

此刻的朝歌也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兩人就那樣面對面靜立。

過了好一會,老張看了看已經漸漸西斜的太陽影子。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上路了。」他語氣還是那麼平淡。

朝歌第一次有點聽不懂話。

本來一直很聽話的老張竟然向前走了一步,說:「我們該上路了。」

命運就像強姦,你反抗不了就要學會享受;

工作就像**,你不行了別人就上;

生活就像自慰,什麼都得靠自己的雙手;

學習就像叫雞,既要出錢還得出力。

該貼無獎懲

頭銜:六道—落葉戀秋

qiuye

會員:認證會員

修為:大乘期

威望:+10

魅力:260

金幣:-8700

經驗:54830

:6073

愛人:單身貴族

註冊:05-09-1623:19

我的寶寶:鷹擊長空

發表:2006-01-0311:23:33第133樓

第十章別有洞天

「去哪裡?」朝歌也只能這麼問了。

「到了就知道。」

老張居然還有興趣打啞謎,而且還又上前一步。

朝歌舉起手槍,他真不想事情發展到開槍的地步,但他也清楚的知道,面前這個老張絕對是個可怕的對手,也許不開槍,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正猶豫著,忽然眼前一花,朝歌覺得手腕微微一麻,手槍已經鉤在老張的鐵鉤頭上。

朝歌心裡一驚,急忙往後撤,卻發現老張看都不看他一眼,也沒再進逼,而是提著鉤背著手,有如閒庭散步似的,向昏睡在地上的幾個人走去。

他嘴裡念叨著:「嗯,這個小子應該也帶走,看起來好像跟神易家族有很深的淵源。」

朝歌一聽就知道老張說的是梁庫,心下更急,剛才已經被阿志挾持一次了,現在可不能再來一次。

他腳下用力,一個箭步衝了過去,也不懂得什麼武術章法,掄圓了拳頭就向老張砸去。

不想老張就像又聾而且瞎了似的繼續往前走,等朝歌的拳頭就快要到時,不緊不慢的把手一抬,鐵鉤尖正不偏不倚對準了朝歌的拳頭。

朝歌已經來不及收回,可這樣砸下去,自己的拳頭勢必要被穿在鉤子上。

千鈞一髮間,老張忽然又把鐵鉤收回來,步態仍舊悠然,似有些歉意的說了句:「哦,差點忘了你不會武功。」

對比如此懸殊,這要是換了別人,恐怕早沒了鬥志。

朝歌正相反,越是如此,越是激起一腔英氣,他腳步一搓,施展開隱身術向老張襲來。

這回老張終於停了下來,不過神態依然,讓朝歌更加震驚的是,自己每移一個角度,老張都恰到好處的也把頭一動,正好破了盲點。

朝歌連試幾次,都沒能逃出老張視線。

老張點點頭說:「這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陣衍術其中的一種吧?嗯,不錯!只是好像還缺了點什麼。」說完他想了想,最終沒能想出什麼,於是又回頭向梁庫走去。

朝歌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了,這可真是出道以來最窩囊的一次,但不管怎樣,還是運足了力向老張發出最後一擊。

結果連朝歌自己都已經預料到了,自己山崩海嘯的這一擊,被老張輕描淡寫的一揮,人就輕飄飄的飛起來,然後落在地,不過顯然老張不想傷到朝歌,因此他並無重創。

老張已經走到雜亂無章昏睡的人堆前,在朝歌冒火的眼神下,低頭伸手抓了梁庫的衣領子。

就在這時,誰也預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本來像是昏睡的房東老太,猛地把雙袖一揮,兩股毒煙已經瀰漫在老張眼前。

原來,跟阿志體內安眠藥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的是,房東老太平日接觸各種藥物,毒素日積月累,可以說自己對藥物已經有相當的抗拒力,所以她提早醒來,在袖口暗暗點燃了丹香,伺機攻向老張。

老張只覺眼睛一麻接著一痛,知道不好,驚呼一聲倒飛出去,反手把鐵鉤向房東老太擲出,力道驚人,竟然穿透木門後還是鑲入到老太太體中。

老張遁走後再也沒回來,是死是活不得而知。

房東老太傷勢過重,眼看活不多時了,她樣子極是憂慮地望著朝歌,倒不像是擔心自己,顫聲道:「這個人太過神秘強悍,我擔心…」

朝歌目光閃爍,剛中漸柔。

房東老太摸著鑲在胸前的鐵鉤說:「這鉤子形體獨特,讓我…讓我想到了八門中的死門。」

朝歌心頭一震,一下子想起房東老太曾講過的八門掌故。

他暗暗驚嘆,如果老張真是八門中人,那八門的力量真是令人生畏,而且他們隱藏如此之深,顯然早已經遍佈全鎮的各個角落。

他就只是有一點不明,既然八門有如此驚人力量,為何遲遲不出面?

如果八門出面,不需要太多人,就只要一個老張就可全平,但他們卻為什麼不出動呢?就算這個老張,也還是朝歌等人自己撞上的。

如果說老張不是八門的人,他又屬於哪個門哪派呢?

一時難解,朝歌無語。

房東老太似乎也正是擔心此處,幾次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麼極掛念又不好開口的事情。

朝歌沒有說話,只是極重而輕的點了點頭,房東老太一直在用生命保護大家,朝歌雖然不說,心裡卻著實感動,此刻老太的任何未了心事,只要他朝歌活著,就一定會辦到。

就在房東老太決定說出來的時候,已經氣息不暢了,她緊握著朝歌的手,用盡最後一點命力喊出一聲:「小…小闖!」然後便睜眼西歸了。

等所有人醒來後,都對剛才發生的驚變感到害怕。

原來一直沒與八門的人接觸上,還以為那幾乎是個不存在的傳說,現在終於見到了,而且比想像中還要可怕。

當看到房東老太的屍體時,眾人紛紛低頭無語,要論感情有多深還談不上,但這一路來出生入死的相伴,現在她猛的去了,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古傲的心情就更複雜了,著實還真有點傷感,畢竟一口一個煙奶奶叫了這麼長時間,而且他能感覺得出,別看老太太重視朝歌,但感覺跟自己更靠近些。

雖說那些甜話,大部分都是古傲隨口說的,為的不過是老太太的諸多寶物,但時間一久,心裡竟有一塊是軟的。

古傲有時候很痛恨自己的這個缺點,因為他覺得自己很難成為一個真正的騙子,就是因為自己心裡很深很深的地方,總有一塊是軟的。

傷感之後,眾人又紛紛對老太太為何臨終時喊出小闖,進行了各種猜測與聯想。

他們一致覺得,小闖一定與老太太有什麼至親關係。

吳姨恍然道:「哦,我想起來了,你們還記得當初要把小闖留在地室時,老太太給小闖準備的那個包袱嗎?那裡面可以說是應有盡有。當時我還覺得奇怪,老太太對任何人都是冷得能出冰,對小闖怎麼卻這樣細心周到?」

小葉也緊接著:「對對,我也想起來了。剛進小樓的時候我還奇怪著呢,怎麼小闖每年寒、暑假都來這裡?我看比武只是藉口,來看老太太才是真的!」

梁庫不同意:「不對不對!憑我對小闖的瞭解程度,那孩子不會撒謊,而且據我知道,他真的就只是來比武,沒提一句跟老太太有關的話。」

古傲不失時機冷嘲熱諷:「真是一對好兄弟,恐怕被人賣了還替人家數錢!」

吳姨若有所思:「可能小闖這孩子,還並不知道老太太就是他的什麼至親,也許老太太不想再讓後輩人有涉足術界的了。只有真正為人父母做了長輩才知道,他們最希望自己的後輩一世平安,而不是轟轟烈烈功成名就。」

吳姨說完不自覺看了一眼小葉,這又何嘗不是她的心願呢?

怎奈人活在世,很多事情自己做不了主,就像煉煙老太千方百計不讓後代涉足術界,但最終還是沒能避免。

老王更是認同,正所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做父母不知養兒心。

朝歌也想到以往一個細節,當初小樓中所有人,被煙自清的幻真丹逐一所迷時,他模糊記得自己最後陷入幻境前,房東老太好像在入幻中也說了句小闖。

總的來看,兩人的確關係非同一般。

如果照這樣說,老太太極力帶大家闖出去的確也只有這一條路,另一個原因,恐怕就是希望自己這部分人的突圍會引開術人們的注意力,讓躲在地室裡的小闖更安全。

但現在情況已經不同了,從隱藏至深的老張可以看出,如果他真是死門中人,就說明八門的人對古鎮的滲透和隱藏,遠超乎朝歌想像。

很可能自己這幾個人的行動時刻,已在八門的監視之中。

至於為何他們現在還不出手,原來推斷八門是想利用雜界術人與朝歌鬥個兩敗俱傷,同時又可試探出朝歌的斤兩,現在看來,可能還有另外的什麼原因。

但不管如何,再這樣下去,小闖的藏身之地遲早也要被發現,這也是房東老太的擔心之處。

況且消失而去的老張不知道是死是活,殯儀館更是不能再留。

最後眾人一致決定,先回小樓探探情況。

出發時機還是選在晚上,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分,吳姨把門房老張剩下的一點米做了點稀飯配鹼菜,眾人圍在一起,算是在殯儀館吃了最後一頓飯。

老王和蠍子眼通過這兩天的休養,恢復了許多,可以行動自如了。

梁庫就更不用說,除了幾條刀疤,幾乎跟往常沒什麼區別。

大夥不禁對遣夢丹的奇效紛紛驚嘆,一直以來都感覺這些煙丸詭異恐怖,劇毒非常,沒想到竟然還可以治病,讚嘆之餘又不免想到房東老太。

說也奇怪,老太太活著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覺得她陰陰冷冷難以接近;現在不在了,好多地方又覺得老太太像個嚴厲的長輩在呵護他們。

尤其是煙術奇妙的老太太這一走,讓眾人頓時覺得缺了一個保護罩,一切只能盡人事聽天命,朝歌更感覺到責任的重大。

為了既安全又快速重返小樓,事先眾人聚在一處,對兩天前從小樓來的路徑加以回憶。

朝歌卻認為這樣更冒險,因為之前是從小樓到煙自熏家,後來才轉到這裡,如果按照這個路線走,被發現的機率更加大。

朝歌曾為了找到線索,剛到廣元古鎮的時候,幾乎走遍這裡的大街小巷,雖然因為這裡的建築風格大同小異,不熟悉的人如進了**陣,但對於研究風水數術的人並不很難。

因為這裡的每條街、每個巷子、每處房屋,都嚴格按照一種規律建造。

朝歌憑記憶畫了一張全鎮風水圖,再標出殯儀館、煙自熏和小樓的位置,這樣一來就幾乎摸清了小鎮的基本構圖,很快找出了一條最快的捷徑。

但這畢竟是紙上談兵,不知道實際情況是否真的如此。

眾人商議好,路上儘量不要對話,一旦遇上術人,小股的就馬上合而擊之、就地解決,大股的馬上化整為零、分散突圍,所以這就要令大家對路線圖加以熟記,免得又跟沒頭蒼蠅似的亂撞。

一切準備就緒,終於開始出發了,朝歌、梁庫、古傲、老王、蠍子眼、吳姨母女總共七個人,在那條雙眼泛著綠光的黑背巨犬注視下,靜悄悄摸出了大鐵門。

古鎮已經連續三天停水、停電、停止了一切運行,很多防範措施較弱的商舖超市被搶掠一空,黑漆漆的遠處不斷傳來哭喊聲、叫罵聲。

各家各戶的大門都關得緊緊的,此時無論是術界中人還是非術界中人,都進行了全家緊急動員,進行家庭防衛,以防很多平時就暗藏禍心的陰險之輩趁火打劫。

所幸雜界術人並不像八門那樣組織嚴密,大多都是各自為政,並沒有對各個路口有組織的進行搜查及設防。

趕往小樓的一路上,偶爾遇到些零星術人,在夜色掩護下,都沒構成威脅,而且所走的實際路線,基本與朝歌構圖中一模一樣,沒費多少周折,七個人在事隔兩天後又重新站到小樓前。

眼前的小樓已經被燒成一片灰燼,除剩下一副磚牆外殼,其他都幾乎燒成黑炭。

原來雜亂無章的屍體大部分都不見了,剩下的只是些不好辨認的殘肢斷臂,想來應該是同門或是家屬在燒燬小樓、大眾散去後上來收屍走的。

這樣也好,如此一來短時間內,很少有人再會注意到這塊死地。

七人像夜下狸貓一樣,屏息躡足進入焦黑一片的小樓,廚房裡所有木製的東西都燒盡了,那口大鐵鍋還在,梁庫剛要上前搬鍋,卻被朝歌拉住。

朝歌示意眾人一起豎起耳朵靜聽,直到好一會沒發現任何異常,這才示意梁庫和古傲把鍋搬開,自己則仍是提起十二分精神注意著周圍。

現在也不在乎什麼灰不灰的了,大鍋搬開後,梁庫伸手就把鐵環拉門拽開,頓時感覺有一陣風,對流進黑洞洞的洞口。

梁庫把雙手攏成喇叭狀,壓著極小的聲音往洞內喊:「小闖,我是你大哥梁庫,我們又回來了。」

等了半天沒什麼動靜。

梁庫又喊了兩遍,還是沒回聲。

梁庫有點皺眉,回頭對眾人小聲道:「這小子不會是還沒睡醒吧?」

他說完就想往裡下,這回卻被老王拽住了。

老王有點擔心說:「已經過去兩天多了,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變化,還是探探再說吧。」

古傲就又故技重演,摸了兩塊碎磚往裡扔,碎磚塊發出輕微的落地聲。

就在準備扔完第三塊,梁庫就下去的時候,老王忽然咦了一聲:「奇怪,這第三塊落地怎麼好像慢了兩拍多?」

這一說,眾人也都注意到這個古怪。

老王也找了一塊碎磚,按古傲剛才扔的方向扔下去,仔細聽,碎磚落地仍是比之前慢了兩拍,而且落地聲還遠了許多。

身為老員警的老王皺起眉:「怎麼聽聲音好像這地室底下還有一層呢?」

梁庫著急了:「會不會是輕度地震把地室給震的下陷?那小闖…」下面還沒說完就準備往裡下。

朝歌再一次拉住梁庫,他決定先下,他剛才就想好,現在七個人中自衛能力最強的就屬自己,如果洞內一旦有變也能有點把握,況且梁庫性急,搞不好會亂上加亂。

梁庫當然不同意,掙開朝歌就鑽了下去。

通下去的階梯很窄,沒走兩步,梁庫就跌了下去,一直滾落到底,剛要兩手撐地止住滾勢,忽然就覺得身體凌空下墜,先是碰到階梯樣的東西,然後轟的一聲,像是掉在一個坑裡。

上面的眾人只聽得一聲撞擊、一聲悶響,就沒了動靜,朝歌趕忙俯下身向洞口內急聲喊:「梁庫!梁庫!」

少頃,洞底傳來梁庫的怨罵聲:「他***,屁股都摔裂了!好痛!」

眾人詼笑中不禁籲出一口氣,又聽到洞底傳來梁庫的聲音:「咦,這底下還真多了一層,而且還好像有條暗道…」話音中,梁庫已經順著暗道往裡摸去,邊摸還邊喊著小闖。

多了一層地室已經夠奇怪,現在又多了條暗道,洞口眾人頗感意外。

朝歌沒再多想,雙手一撐,也鑽了下去。

因為有了梁庫的經驗,朝歌小心的多,一點點摸下去後,又小心摸到梁庫掉下去的那個坑口,位置就在地室中間,坑口也不大,跟上面差不多,而且也有相同一個通下窄梯。

朝歌不禁想到兩天前第一次下來的情景,那時候眾人就覺得這個地室有點古怪,現在看來的確大有。

對著腳下洞口喊住梁庫,讓他原地停住,不可冒失摸進。

朝歌先繞著洞口在地室中轉了一圈,除一圈土渣就沒任何東西,小闖已經不在這裡。

難道這個洞口就是小闖醒來後無意中發現?隨即自己順著台階下到第二層地室中。

這一層地室明顯比上一層要窄許多,就像是一個橫向經過的長長地下管道,人立其中抬手可觸坑頂,左右不超過一米,但通風良好,顯然有巧妙的對流通風孔。

梁庫知道朝歌也下來了,便摸了回來,頗有趣道:「呵呵,我早就覺得這裡面有問題…可小闖哪裡去了?」

通道是慢弧形的,有左右兩個方向,朝歌和梁庫先從左面往裡摸,大概前行了五步左右,摸著坑道土壁,走在前面的朝歌忽然就覺得手一空,坑道還沒有到盡頭,側壁上卻竟然出現一個門狀洞口。

隨後摸上來的梁庫也摸到了,壓著嗓子往裡喊:「有人嗎?小闖在嗎?」

沒回應有回音,感覺裡面空間雖然頗大,但一定沒有其他通口,就像是只開了一個門的房子。

兩人試探著走進去,怕迷失方向,就順著內壁往裡摸。

沒走幾步朝歌就摸到一塊平整的巨石。

朝歌就順著巨石摸,發現這不是巨石,而是由巨石剖割而成,高一米五、長寬各兩米的封蓋大石箱,順著內壁再往前走,又是一個相同的大石箱。

石箱四壁沒任何花紋雕飾,也沒文字。

封頂的石蓋足有兩寸厚,與底下的石面吻合極嚴,不仔細感覺幾乎摸不出一絲縫隙,給人感覺就像是一整塊切割而成的石塊。

朝歌再摸下一個,他很想在石塊上摸到刻字或是其他什麼,能大概對這裡以及石箱有個猜測,結果還是一樣,相同的尺寸、相同的石料、相同的平整無字。

朝歌仔細摸著石箱的每一部位,當他的手一點點摸過封頂石蓋的壓縫,摸到石蓋上面的時候,忽然摸到一個軟軟的物體。

朝歌下意識把手抽回,再試探著摸住,這一次摸清楚了,石蓋的上面竟然躺著一個人。

這要是讓梁庫摸到,恐怕非得淒厲驚叫一聲,至於能不能昏過去就不好說。

如果換做古傲,那就不用說了,肯定昏死過去。

朝歌就不怕嗎?那是不可能,他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軀,也是會出一手冷汗。

可還沒等朝歌在冷汗之中鎮定下來,就聽得一聲慘呼,比十隻貓一同踩到尾巴同時發出的尖叫慘呼還要刺耳。

這當然是梁庫發出的,因為就在朝歌把手,從那很像是人體的**上拿開的時候,他的手正好摸上去。

梁庫叫完一個高就蹦了起來:「朝歌,有…」

他忽然不知道該說有什麼好了,有鬼?不像,鬼不應該能摸到的呀,而且手感上似乎還有點軟軟的;有人?有死人?可也都不太好判斷。

與諸多普通人的區別是,朝歌雖然驚訝,卻能很快鎮定下來。

他似乎感覺到手下的這個人體還有溫度,這就說明還是個活人。

朝歌再次試探著去觸碰那個人體,憑感覺現在摸到的部位好像是大腿,稍一用力,那條大腿猛地縮了起來,並且隨之發出一聲僅次於梁庫的尖叫。

梁庫立時兩眼一翻,有點半夢半醒腳底踩雲。

朝歌卻嘴角一翹,因為他很清楚的聽出,尖叫聲還帶著一點嫩音,高興問道:「你是小闖?」

驚叫者顫抖著聲:「你…你是誰?」

「朝歌。」

小闖再一次驚叫出聲,不過這次是驚喜的。

小樓的地室裡,意想不到出現了規模極為宏大的第二層地室,沒人知道它的始建年代和它的具體功用,更沒人知道那些巨大的石箱裡,裝著煉煙氏什麼密藏。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03
第一章 石櫃1

    躺在石櫃上的不是別人,正是小闖。

    梁庫清醒過來後,一把拽住小闖:『兄弟,原來是你呀!你怎麼躺這裡了?這些個大石櫃是干啥的?你是怎麼發現有第二層暗室的?你喝水了嗎?你吃飯了嗎?你…』

    梁庫有太多想問的東西,一時間有點語無倫次。

    小闖好不容易掙脫梁庫那雙把自己拽得死死的大手,把這兩天的經歷一古腦的倒出來,和梁庫一樣因為驚喜也有點語無倫次、顛三倒四,不過總還能把事情大致說的清楚。

    小闖被房東老太的迷香迷倒,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等他醒來後,就摸到了房東老太給他留下來的那個大包袱,包袱準備得很齊全,小闖邊吃邊喝邊就著手電筒的光束,看了老太太寫給他的那封信,知道馬上出去會很危險。

    但對於小闖來說,如果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鬼地方悶個十幾天,非發瘋不可。於是就摸索著找到了頭頂的出口處。

    這時的小樓已經被燒成一片焦土,四處散發著殘肢斷臂被燒焦的惡臭氣味。

    還是個孩子的小闖看到這些有點傻眼,那股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愣勁,頓時被恐懼代替,再一想朝歌等人已經不知道去向,如果單靠自己走出去,恐怕剛一露面就得落入凶殘的術人手中。

    小闖雖然脾氣沖腦袋卻並不傻,當下又悄悄返回暗室,幸虧出來的時候是夜晚,而且此時的小樓已經沒人在注意,所以小闖才沒露了形跡。

    沒日沒夜沒時間的狹小暗室裡,小闖除了吃就是睡,很快就憋不住了,但又不能出去,便在地室裡發瘋的練起拳來。

    打著打著,無意中就讓他發現了這地室的怪異處,好幾次腳下用力時,地面就發出『空空』的悶聲,小闖腦袋一亮,難道這地室中還埋著什麼?

    小闖又偷偷的摸出地室,在燒焦的小樓廢墟裡,找到一個已經沒了手柄的鐵鍬頭,開始挖掘。

    果然應了小闖的猜測,按照發出『空空』悶聲方位沒挖幾鍬,一塊石板漸漸顯露出來,掀開它就看到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看著這個神秘的洞口,小闖可以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他萬萬沒想到,就在自己昏睡的底下,竟然還有這樣一個神秘的洞。

    這種情節在現代生活裡只有從電影、中才看到過,現在卻忽然一下子讓自己給真真實實的撞了個滿懷,他頓時升起巨大的好奇心,但也同時有點害怕。

    小闖用已經快耗盡電量的手電筒往黑洞裡照,微弱的電光,只勉強可以讓小闖分辨出一個斜斜的階梯通到洞底。小闖藉著淡黃微弱手電筒燈光,對著神秘莫測的黑洞開始天馬行空的遐想,這下面到底是什麼呢?

    小闖在以往所有看過的能記起的、電影類似情節中搜了一遍,再經過一番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大概總結出三種可能:

    一、這底下藏著各種奇珍異寶,當然很可能還包括失傳已久的武林秘笈。

    二、這底下也許是用來鎖著什麼恐怖怪物,就像中被囚禁湖底的任我行。

    雖然這種猜測在平時準被同學們譏諷為大腦發炎,但此時此刻親臨詭秘實境的小闖,覺得萬事皆有可能。

    三、最後一種可能,這底下什麼都沒有,只是一條不知是通往什麼更加神秘所在的暗道。

    可不管有幾種可能,最終還是要下去看看才能證實的。

    小闖猶豫再三,從房東老太留下的包袱中摸出個硬饅頭,三下五除二的吃下了肚,又喝了幾大口水。

    肚子裡有料了,好像膽子也壯了幾分,小闖一手緊握鐵鍬頭,一手死把手電筒,終於踏上這通往什麼境地的斜斜階梯。

    很快的,懷著好奇又有點害怕的複雜心情,小闖又有了新的天馬行空、胡思亂想的機會。

    這底下竟然是一條首尾相接的環形通道,每隔十米,通道側壁上就有一道沒有門的門,門裡面空間寬大,整齊的擺放著規格完全一致的大石櫃。

    環形通道從頭走到尾,這樣的門一共有五個,所有的石櫃加起來差不多有六、七十個,這麼多的巨大石櫃到底裝著什麼東東?

    老實講,小闖剛剛發現這些石櫃的時候,還以為是一塊塊巨大的實心石頭,但後來用鐵鍬頭敲了敲,發出古怪聲音時才發現,這裡面原來是掏空的,而且已經裝滿了東西。

    但奇怪的是,小闖幾乎將眼睛貼在石櫃上了,也沒找到一絲封蓋的痕跡,難道這腹空有物的巨大石櫃是自然形成的?

    也不像,因為手摸在石櫃壁上,還能明顯的感覺到當初斧切鑽鑿的痕跡,況且就算有這樣奇怪的自然石櫃,也沒有理由這樣齊刷刷一模一樣的六、七十個呀!

    小闖怎麼想也想不出頭緒,手電筒卻很快沒電了,黑暗中,小闖懷著無比期待和幻想繼續一個一個石櫃摸過去,越是找不到打開石櫃的蓋子處越是心癢,越是對櫃子裡的東西充滿好奇。

    就這樣,小闖沒日沒夜的在這裡摸來摸去,餓了就吃,渴了就喝,起初困的時候還會爬回第一層地室,後來乾脆把被子抱下來往石櫃上一鋪,嘿嘿,正好一張大床。

    結果在熟睡中就被朝歌和梁庫摸個正著。

    此時,在洞口的吳姨等人怕停留時間過長被人發現,陸續都下來了,見小闖還生龍活虎的樣子,眾人紛紛寬心,聽著小闖講的經歷又嘖嘖稱奇。

    小闖講完經過,急著問朝歌和梁庫這幾天在外面是怎樣過的,又是如何跟術人大戰三百合?

    於是眾人七嘴八舌的講了從小樓之戰到詭異殯儀館的種種經歷,聽得小闖心癢難耐、雙手直搓。

    只是最後講到房東老太的時候,眾人不約而同的息聲了,各種跡象都表明,小闖很可能是老太太的至親,現在老太太已經沒了,雖然小闖並不一定知道自己和老太太的關係,但在眾人心中卻是沉重至極的。

    小闖也發現在眾人的七嘴八舌中,好像一直沒有房東***聲音,就問:『煙奶奶呢?』

    沒人回答,沒有人知道該如何回答。

    小闖雖然還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但現代的孩子是何等聰明,馬上猜到了可能發生的情況,急問:『煙奶奶她是不是…』

    眾人的再次沉默,給了小闖一個沉甸甸的回答。

    小闖眼圈一紅:『其實煙奶奶雖然有點古怪,對我卻很好,爸爸也是知道的,每次我來鎮上,都特意買很多東西讓我帶給煙奶奶,而我卻偷吃很多,以後…以後…』

    小闖喉嚨一澀,再也說不下去了。

    黑暗中,向來堅強刻薄的小葉偷偷抹了把淚。

    很顯然,小闖幾句話沒能更進一步證明他跟房東老太之間的確切關係,但卻讓眾人感到了一份深深的濃情。

    沉重良久,每個人正不知道該如何續話的時候,旁邊角落處傳來梁庫和古傲的竊竊私語聲。

    古傲:『以我數十年的古學經驗,這石櫃裡面…一定大有!』

    梁庫:『廢話!我一天經驗都沒有,也知道這裡大有!哦對了,雖然你長得挺難看,但怎麼也不像好幾十歲的人,怎麼就數十年的什麼狗屁經驗了?』

    古傲暗哧一聲:『沒聽過遺傳嗎?我老爸幾十年的經驗也遺傳給我了。』

    梁庫一拍腦袋:『靠!這也能行?我沒話講。』

    剛才梁庫和古傲趁大家七嘴八舌的時候湊在一起,對神秘的石櫃進行一次深入的研究,儘管兩人脾性不對路,但對古玩的癖好卻極相似。

    無形中,梁庫和古傲的對話把沉重的氣氛沖淡了,也把眾人注意焦點重新拉回到了石櫃上。

    蠍子眼道:『猜來猜去的煩不煩啊?要我說,乾脆一鎚子下去,把個鳥櫃子砸了不就成了!』

    『不成!』古傲像是被針扎到了心:『這一砸還不把櫃子裡的寶物給砸壞了!』

    蠍子眼:『嘿嘿,你就認定這裡面準是什麼寶物?要我說,這裡沒準就是一堆死人骨頭!我可早聽說過,人怕屍體腐爛,常常在木棺材外面再加層石板什麼的。』

    小葉一聽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冷顫,幾十口石櫃要真全是棺材,自己站的地方不成了陰曹地府了。

    黑暗中古傲一臉譏笑:『這石料上的鑿痕一摸就知道不是古喪門的手法,況且從有石棺出現的年代起,也從來沒有過這種形式規格的。』

    蠍子眼是外行,卻最恨別人看不起:『別老拿什麼鳥歷史來唬人,你懂歷史,那你在歷史的書本上看見過有關煉煙氏的記錄嗎?』

    這回古傲沒話說了。

    蠍子眼不無得意:『嘿嘿,這麼古怪的氏族,別說是這種棺材了,更奇怪的事情恐怕都有!』

    『各位叔叔、大哥先別急,』小闖插進來:『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這些古怪的石櫃子,我倒是有個猜測,既然這櫃子裡有裝東西,那就一定有可以掀開的地方,這石櫃的封蓋會不會壓在底下那一面?』

    這一猜測的確出人意料,卻也不能說沒有可能,如果這石櫃裡果真裝著寶物,櫃子主人怕被人輕易盜走,還真說不定把封蓋壓在底下了。

    梁庫呵呵笑:『呵呵,別看我兄弟小,腦袋裡還真有料。』

    古傲頗不以為然:『多新鮮吶,沒聽說過封蓋開在底下的!』

    梁庫沒好氣的罵:『少廢話!過來幫手搬櫃子。』

    說話間,老王和蠍子眼等人也過來準備跟梁庫、小闖一起搬櫃子,這也算是憋死牛憋出來的辦法。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04
第二章 石櫃2


    卻聽到朝歌的聲音:『等等,大家過來仔細摸摸,石櫃的中間好像有道縫。』

    朝歌一直沒說話,原來是在仔細的摸石櫃。一聽此話眾人紛紛繞著石櫃摸起來,按照朝歌所說位置,果然隱隱約約、若有若無的有一條極細的石縫。

    小闖一聲歡呼:『哦耶!終於找到封口了!』

    這條細縫在石櫃的四個側面正好繞了一圈,所處位置也正好是石櫃的腰間,看來多半是開口處了。

    小闖一直固定思維的覺得石櫃封蓋一定在箱子一頭,即便在摸的時候幾乎摸遍了石櫃,但還是不自覺的忽略了石櫃的中間,石縫精細的如此隱秘,就算集中注意力去摸都不一定發覺,更何況粗心忽略了。

    朝歌就勝在這個細心和擅長打破固定思維上。

    眾人齊心合力把住石櫃的四個箱角,梁庫扯著嗓子一聲喊:『老少爺們…起!』

    大家奮力中一聲石響,石縫擴大,巨大的櫃子封蓋被一點點的抬了起來,眾人剛一心喜,力量頓減,『轟』的一聲響,巨大石蓋又落了回去。

    吸取經驗,第二次再合力起蓋的時候,朝歌讓小闖把那個鐵鍬頭找來等在一旁,只要一見石縫擴大就馬上把鐵鍬頭墊進去,這樣邊撬邊抬,很快石櫃的封蓋被取了下來。

    這石櫃不但外型獨特,裡面構造也大有乾坤。

    封蓋罩住的裡面,竟然還有一截相同高度的內石薄壁,封蓋套上去就像一個巨大抽屜一樣,不要說是潮氣,恐怕就算泡在水裡也很難滲進去一滴,這不由得讓眾人對石櫃裡面的東西更加好奇了。

    梁庫最心急,封蓋一放下就伸手往石櫃裡摸,卻忽然想到蠍子眼剛才說的話,如果這裡面真的是一具具屍骨,那不就嚇死人了?

    他本來已經伸進石櫃的手又收了回來。

    周圍的人沒一個不急於知道這石櫃裡裝的是什麼,但卻沒一個敢伸手去摸。

    畢竟古傲對這類事情比較有經驗,小心的湊近,先用鼻子聞,通常密封了這麼久,剛一打開一定有氣味散出的,憑他從小就混古董的經驗,應該能聞出些線索來。

    於是黑漆漆、靜悄悄的空間裡,只聽到古傲使勁用鼻子聞的聲音,聽起來又古怪又有點好笑。

    梁庫:『呵呵,真沒想到你小子還有這本事,聞出什麼東東了嗎?』

    古傲皺眉不答,他聞這味道實在有點古怪,是一種石灰與木炭的混合氣味,難道煉煙氏費了這麼大力氣,就為的是藏幾十櫃石灰、煤炭?

    不對,沒可能。

    古傲又忽然想到以前考古出土古墓的記載資料,很多王侯墓為了防潮防腐,都在外棺裡裝上石灰和木炭等物,木炭吸潮,石灰殺菌。

    想到這裡剛要興奮起來,又想到另一件事,如果這石櫃真是棺材的話,又怎麼會有這麼多呢?

    可如果不是殮屍用的,那又是作什麼的呢?

    古傲一直思索,卻忘了還有很多人在等他的回答。

    小葉有點擔心,剛才還聽到古傲用鼻子使勁聞,怎麼現在沒聲音了,不會是石櫃中有什麼毒氣散發出來了吧?急問:『喂!怎麼了?古傲!古傲!』

    古傲回過神來,聽到小葉焦急的聲音,心中大是舒服,像吃了三斤蔗糖又喝了兩桶蜂蜜似的,痴笑著:『呵呵,葉妹別擔心,我沒事!』

    小葉知道剛才自己有些失態,趕忙嘴鋒一硬:『鬼才擔心你,我是想問你聞出什麼沒有?』

    古傲撓撓頭:『哎,還真有點難度,看來只能往裡探了。』

    於是,小闖那個鐵鍬頭又派上用場了。

    因為只是石灰和木炭,鍬頭很容易的就探了進去,剛剛探進半個鍬頭的時候,石櫃裡發出撞擊聲,拿著鍬頭的梁庫興奮叫:『哈!有寶貝!』

    眾人齊齊的心房一緊。

    不用片刻,石櫃內的木炭和石灰都被清了出來,就在石櫃中央露出一個大號的厚釉陶罐來。

    撫摩著陶罐外表層上那光滑的釉面,在梁庫的眼前馬上浮現出當初挖王老財墓穴的情景,至今那兩罐金銀元寶還在讓他無比的痛並快樂著。

    這巨大陶罐中會不會也裝滿了金大寶、銀大寶啊?***,如果這麼多的石櫃中都裝著金銀寶,他梁庫一定好好的…好好的…

    靠!想了半天,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樣個折騰法。

    但有句話說的好:現實和夢想永遠是有距離的。對於打開巨大陶罐後的梁庫來說,這個距離就更大了。

    陶罐中不要說是金寶銀寶,就連半塊銅片都沒有,剛一撬開黏土包裹著的陶蓋,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草藥味。

    眾人第一反應就是兩步跳開,緊捂口鼻,電視、電影、看的太多,陳年古墓中經常有各種厲害機關等著盜墓者光臨。

    眾人就這樣跳開觀望了很久,剛才的氣味聞也聞了,沒人發覺有什麼身體不適的地方,這罐子中的氣味應該不是毒氣,紛紛湊回來七嘴八舌的一一分辨,最後一致認為:這大號罐子裡裝的是某種草藥。

    讓眾人失望之餘也沒有太多奇怪,因為這是煉煙氏族的地室,保存這麼多的草藥原料,很可能是為了煉製煙藥備用的。

    看這石櫃的製作手法,至少是清代以前的,煉煙氏的祖師們之所以費這麼大的周折保存它,應該有它的寶貴之處,這些枝枝草草的在眾人眼中也許沒什麼稀罕出奇的,但真就說不定是極珍貴或者早已瀕臨滅絕的物種,為防後世門人無藥可用才想此辦法的。

    要從這一層面上看,這罐子中的草藥,其價值很可能遠遠超過黃金白銀呢!

    但畢竟在場的沒人懂得這個道理,即便隱約有這個意識,但也大多被剛才滿腦子的金銀財寶夢給掩蓋了。

    就只是朝歌沒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即使不知道這草藥的用處,卻知道這密封了幾百年的東西一旦打開,就很容易被空氣中的氧氣、濕氣破壞掉,重又小心的把蓋子封了起來。

    由於剛才的失望,眾人心有不甘,在梁庫和古傲的帶動下,又齊心合力的撬開了第二個石櫃,結果還是一個裝滿了不知名草藥的大號厚釉陶罐。

    雖然兩個罐子中草藥的品種不同,但在眾人眼裡,兩者的本質並沒不同的。

    不用說,眾人在前次的失望之後繼續失望。他們幾乎懷著最後一次希望,或是絕望中最後的一次幻想,又打開了第三個石櫃,結果─草藥。

    連撬了三個石櫃,這種超強度苦力是古傲從沒經歷過的,又沒得到什麼實惠,心裡暗暗的直罵娘。

    本來憑朝歌的內力,完全可以一個人把石蓋撬起來,但因為石櫃尺寸過大,又沒什麼把手,朝歌怕用力不均損壞石櫃,所以才合眾人之力一起撬開。

    小闖從小鍛鍊,這點累不算什麼,叫著還要再撬,梁庫靠在石櫃上喘著氣拉住了小闖:『我說兄弟,再撬我可就要翹辮子了。』

    小葉也跟著怨:『再撬如果還是這些個亂草樹枝的,我可要暈過去了!』

    小闖忽然『啊』的一聲:『我想起來了,在每個門中敲石櫃的時候,它們的聲音各不相同,這說明每個門中的櫃子裡裝的東西不同,不如我們到別的門去撬撬看。』

    所有人都瞬間眼前一亮,隨又黯淡下來。

    從已經撬開的石櫃可以看出,估計煉煙氏留下這麼多石櫃,很可能就是為了煉製煙丹的,就算其他門中石櫃內裝的不是草藥,但也不外乎煉丹所用,可能對煉煙氏來說是寶貝,但對煉煙一竅不通的眾人,卻實在沒什麼吸引力。

    出乎預料的,古傲想了想,忽然一反常態的站出來贊成小闖的提議,梁庫眼珠子一轉,立時明白古傲心思。

    這小子體格跟紙糊似的,怎麼忽然像是吃了十全大補丸,顯得雄糾糾、氣昂昂了?準是又想到煙老太的那五口祖師鍋,說不定就藏在其他門中的石櫃裡呢!

    於是梁庫嘿嘿壞笑著:『嘿嘿,你小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要拉什麼屎,是不是惦記著老太太始終沒拿出來的那五口祖師鍋呀?』

    一聽到那五口祖師鍋,其他人又都精神起來,曾聽老太太講起那五口神奇無比的祖師鍋,原先幾個人還都當是神話傳說來聽的,如今眼見有這麼多的神秘石櫃,還真說不定哪個石櫃中就藏著它呢,畢竟有藥材就要有煉製煙丹的器具呀。

    可說實話,剛才連撬三個石櫃讓他們體力透支,除了小闖和朝歌,其他人現在都已經是心有餘卻力不足。

    吳姨擔心眾人力氣用得過了,這幾天一直就沒休息好的幾個人,會因過度透支體力而造成什麼損害,尤其是老王、蠍子眼和梁庫,大傷剛剛見好別再復發了,現在不比老太太還在的時候,一旦有人病倒那可真是坐地等死。

    吳姨就勸眾人先歇歇再說,反正時間有的是,以後慢慢來。朝歌也是這樣想,眾人便聽從了。

    一歇下來肚子就叫起來,像是傳染似的,你一聲,他一響的,黑暗中咕嚕咕嚕的叫成一片。

    小闖把老太太留給他的那個包裹拿出來,裡面有水有吃的分給眾人。

    吳姨畢竟是當過家的人,知道如果沒有節制的讓眾人敞開懷了的吃,恐怕只一頓就能把小闖十幾天的東西吃喝乾淨,現在又不能隨便出去找吃的,這裡已經是全鎮唯一一處可以藏身的地方,一旦讓術人發現,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於是她趕緊把包裹蓋起來,張羅著平均分配每人每天的吃喝量,儘可能把水和吃的延長些。

    有點東西下肚,眾人體力漸漸恢復,又歇了一會,古傲再次提議可以去撬石櫃了。

    小闖早等不及,第一個拿起鐵鍬頭蹦起來直奔旁邊的另一道門,太過心急,黑暗中險些跌倒。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04
第三章 靈物

    藥室內珍珠十顆,金銀各二十條;書室內珍珠十一顆,金銀各二十條-小葉的聲音迴蕩在已經不再是黑暗一片的第二層地室中。

    自從發明百寶燈後,又進一步發想,把珍珠和金銀磚按份數堆放在五個小暗室中,藏草藥的就叫作藥室,藏書的就叫書室,環形通道中也每隔十米就堆出一個百寶燈來.

    待所有百寶燈堆設完畢,整個第二層地室中已經是金碧輝煌,處處生暈了。

    相信就算世界各地、古今中外所有的最權威人物,不要說從未享受過如此待遇,恐怕連想都不敢想了。

    但寶物如此之多,又已經被看作是公共財物,以防有人趁人不備偷幾顆珍珠藏起來,尤其諸如古傲此類人等,雖說比起石櫃所藏的總數實在九牛一毛,但這裡隨便拿出的每一顆珍珠、每一塊金條,其價值都是巨額,那簡直不啻在眾人心頭上割了幾刀一般。

    所以小葉承擔起統計工作,每堆百寶燈所用珍珠數、金銀數都口說心記,一旦有發現缺少或是動過,即刻實施洞內戒嚴抓賊,這可是經過所有人一致開會通過的。

    俗話說-最美不過月下容-,指的就是女子在柔和暗昧的光線下最讓人浮想,也最能美化女子.

    現在暗室中的光線,全部來自珍珠與黃金、白銀相互映襯所發出的金光寶暈,不但光質柔和如珠圓玉潤,光色更是美妙得難以形容,把本就是美人胚子的小葉全身都鍍了層珠瑩金燦之暈,不但掩蓋了往日的尖酸刻薄,更增添了一種珠光寶氣下的神聖之光。

    古傲正同梁庫等人堆放百寶燈所需的珍珠和金銀,乍一回頭,就看到被金光珠暈包裹得如同仙子一般的小葉,立時傻在當地,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她瞧,其痴迷之狀已經到了令人恐怖的境地。

    如此具有穿透及腐蝕作用的古氏眼神,當然被機靈警惕的小葉逮個正著,心中一甜,臉上頓時泛出一層紅暈。

    雖然刻薄美女有點不太適合故作嬌羞之態,但此刻在光暈的包裹下,小葉實在美的自然,美的令人神經崩潰。

    古傲咕嚕一聲狠狠嚥了一大腔口水,望著小葉痴痴道:-美!真是太美了!-

    小葉更是芳心大盛,剛要在得意中偷偷憐憫古傲一個脈脈含情的眼波,卻又聽到古傲近似夢語的痴痴說著:-這珍珠、黃金的成色實在太美了!呵呵,一定能賣個好價錢!錢錢-

    滿眼含情的小葉差點暈倒過去,原以為古傲是被自己的如花芳容折磨至此,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是在做著發財美夢。

    她當下現出原形大吼:-姓古的小子,你休想藉機偷懶,下次給我多搬兩塊金磚,把剛才犯傻的時間補回來!-

    古傲神情依然痴痴呆呆,跟沒聽到似的,嘴裡不停的念叨著-呵呵,錢錢-痴痴呆呆的轉身去了。

    說實在的,小葉應該理解古傲此刻的心情,雖然古傲對她心中有情,但忽然遭受了如此巨大的財寶衝擊波,當然一時恢復不過來,滿眼、滿心、滿腦袋的全是珠光寶氣以及花花綠綠鈔票的影子,恐怕就連古傲現在出的汗,其中金屬含量都已經嚴重飆升。

    地室中的光源問題解決了,可並未找到任何其他秘密通道出口,儘管眾人早有預料,但還是失望不小。

    於是大家又從剛剛發現巨藏財寶的狂熱情緒下冷靜下來,因為他們嚴重的意識到了一個老問題─水源及糧食。

    因為激動,也不知道是誰趁火打劫的提議大家慶祝一下,竟然把剩下的所有水和乾糧都吃光了。

    按目前的態勢,還不知道要在地室中藏多久呢,貿然出去無非等於送死。

    可守在這裡一日日的熬下去,其結果仍舊是一個死。到時候空抱著這一堆稀世珍寶,又有何用?

    眾人一想到吃的,肚子餓的就更歡了。除了朝歌,一個個在最後尋找無望的藥室中東倒西歪,哼哼啞啞,與肚中腸鳴相配合,哼一聲,肚子就咕嚕一下,演奏了世上最慘不忍睹卻又配合默契的飢餓交響曲。

    古傲更是誇張,仰躺在一個石櫃上,張著大嘴,眼神迷離,樣子就像是個半死不活的痞子殭屍。

    忽然,一堆像是小米粒大小的小蟲子從暗室頂上簌簌的掉下來,正好落得古傲一身一臉。

    彌留的古傲起初沒反應過來,還以為誰在作弄他,遲緩的胡語道:-別,別鬧!保存體力保存體力-

    可當那小蟲子在自己臉上爬的時候,古傲覺得有點不對勁了,用手在臉上一抹,那小蟲子通體乳白,稍一觸力即刻化成一片白汁,古傲大驚:-啊!這是什麼?-

    古傲一聲刺耳驚叫,把眾人都刺激的清醒過來,梁庫罵:-被踩著尾巴了?你這一嚇,至少讓我耗損了一個饅頭的熱量,你小子得賠我-

    古傲本就膽小,看著順著自己身體往下爬的密密麻麻的小蟲子,身子已經僵直的不像是自己的了,臉色慘白,眼睛狂瞪。

    這時眾人才覺得有點不對,紛紛湊上來,當看清古傲身上爬著的這一群乳白色怪異小蟲,也紛紛驚呼,小葉更是踩彈簧似的一步跳開。

    朝歌目光炯炯,也一時被眼前情景驚住了。

    接下來更怪異的事情發生了,那群密密麻麻的乳白色小蟲紛紛落地後,像是有蟲王統領一樣,一個個自動首尾相接,排成整齊的一條長線向前蠕動;如果不是之前看到它們首尾相接,真還以為是一整條白色長蟲在動。

    它們像是著了魔似的先是繞著石櫃轉了三圈,然後順著旁邊的牆壁爬到室內頂壁,排頭的小蟲就在快要到古傲剛才躺的那個石櫃正上方時,卻忽然消失了,後面的小蟲還在有條不紊首尾相連的向前行進著,就好像它們正安靜的走進一扇神秘的門,或是一個看不見的境地。

    這奇景吸引住了所有人,開始的恐懼此刻已經全被好奇代替。古傲還僵直的傻立在那裡,說也奇怪,剛才還滿臉的乳白色汁體,不一會就干了。

    用-干-來形容可能有點不太貼切,應該是蒸發?也不對,室內不冷但也絕不能說熱,也沒什麼風,怎麼可能眨眼間就蒸發了呢?是順著臉流下去了?古傲硬著脖子往衣服上看了看,也不見乳汁流下去的痕跡

    要命!那這些蟲屍液體都到哪裡去了?

    古傲忽然激靈靈打了個冷顫,一個恐怖的念頭浮上心頭:蟲屍汁該不會是滲進自己體內了吧?

    想到這裡,古傲急的都快要哭出來了,雖然他還不知道這些怪異的小蟲子究竟是什麼,但有一點是可以百分百肯定的:這些小蟲子是非常非常的怪異。

    這讓古傲刷刷的聯想起許多盜墓電影中的恐怖情節,有的墓蟲鑽進人的**,只要輕輕的叮一口,盜墓人就會離奇死亡等等。

    現在雖說滲進自己體內的是這些小蟲子的屍液,但誰敢保證它們不會產生什麼更加恐怖的副作用?首先已經讓人覺得恐怖的是:這些蟲屍白汁具有超強的滲透力!不過說也奇怪,害怕歸害怕,但有一樣古傲是不可否認的,就是真真實實的感覺到一股清潤之流,像春夜月光一樣從頭部向下灑下來,舒服的如同酷暑中浸泡在澗下山溪裡,如果不是心情緊張,那感覺肯定更加愜意舒服,原先的那種火燒火燎的飢餓感,早忘得無影無蹤。

    享受中的古傲剛剛放鬆了些,忽又升起一個不祥預兆:這種舒服愜意,會不會是體內發生劇變的前兆?就像大戰即將開始前的黎明。於是古傲的身體又重新僵硬起來。

    此刻眾人沒一個注意正在痛苦折磨中的古傲,都全神貫注的盯著那一排神秘消失的乳白色小蟲。

    暗室內雖然金珠生暈,但畢竟光線還很柔和,無法十分真切的看清室內頂壁。想近距離的看個清楚,小闖忍不住跳上剛才古傲躺著的那個石櫃。

    吳姨急忙叮囑:-小心!這蟲子很怪!-

    小闖回頭向一臉擔憂的吳姨笑了笑,沒說什麼,當他回頭仔細看向小蟲消失的那塊地方的時候,笑容頓時僵住了,雙目炯炯發亮,像是看到了極不可思議的東西。

    眾人都不知道小闖怎麼了,吳姨擔心的問了句:-小闖,怎麼了?看見什麼了?-

    小闖一動不動沒任何反應.

    朝歌一步跳上了石櫃,他有點擔心,這蟲子實在有點怪異,不想讓小闖受什麼傷害。

    可就在眾人眼前,剛剛跳上去的朝歌也被什麼深深吸引住,這可把大家都嚇了一跳,究竟他們看到了什麼?

    此刻呈現在朝歌眼前的,是從未經歷過也從未聽說過,在任何以往所學所聽中都沒見識過的奇景。

    那排乳白色小蟲消失的地方不是一扇神秘的門,也不是什麼未知空間,而是一大片生長茂密、顏色幾乎跟洞土一樣的青苔類東西。

    說是青苔,其實要比普通的青苔長得要長要密,所以乳白色小蟲一經爬入,便被土色青苔掩蓋住,從遠處看來就像忽然消失一般。

    當看到朝歌也愣住的時候,梁庫已經緊跟著跳上了石櫃,看到如此怪異他可沒那麼安靜,大呼小叫的:-哎呀!這是什麼東西?-

    小葉被逗得心裡癢癢的,越是害怕越是好奇:-到底怎麼了?看見什麼了?-

    梁庫在上面看得手舞足蹈,真想伸手摸摸,又有點害怕,回頭衝著蠍子眼喊:-老哥,麻煩你給我拿根金條來-

    也正好奇發生了什麼事的蠍子眼不明白了:-上面到底咋的了?-

    梁庫:-哈哈,有趣有趣。這些小蟲子鑽進了一大塊長毛苔,快給我拿塊金磚捅捅看。說不定裡面還藏著什麼更有趣的東西呢!-

    蠍子眼正要去拿金條,朝歌卻道:-麻煩老哥再多拿一根銀條和兩顆珍珠來-

    梁庫馬上跟著道:-對對,多拿點,我們一人一根,一起捅。哈哈-

    蠍子眼乾脆抱了四、五根七、八顆過來,自己也跳上了石櫃,梁庫和小闖不容分說先各自拿過一根,就要伸手去捅那塊神秘的土色青苔,卻被朝歌拽住了:-洞裡事事古怪,我們還是先看仔細再說-

    說著,朝歌用另一根銀磚和三顆特大珍珠臨時組裝成一個小型百寶燈,光線不遠,但舉起來正好貼近那塊青苔,照得分分明明。

    這的確是塊青苔,或是說長得出奇茂盛的青苔,由於百寶燈照得近,可以隱約看到那些乳白色小蟲仍然首尾相接,正有條不紊的緊挨著排成一圈圈的圍子,就像是一條乳白色細長蟲盤在那裡。

    最後小葉等人也都陸續登上了石櫃,沒人知道這是什麼,聽都沒聽過,眾人又開始七嘴八舌起來。投入中他們忘了一件事,就是還僵在原地不動的古傲-

    大哥大姐,你們猜夠了沒有啊?誰能救救我呀!-

    古傲帶著哭腔如狼嚎,小葉有心跳下去看個究竟,卻又有點沒面子,裝出一副刻薄樣:-叫什麼叫?一個大男人,也不嫌丟人?你到底怎麼了?-

    古傲被這麼一問還真不好回答了,自己到底怎麼了?說不舒服,可現在舒服得很;說不能動,可分明是自己不敢動。

    嘴上嘎巴半天又帶著哭腔嚎道:-我我苦啊!-

    小葉最終還是跳了下來,繞著古傲轉了一圈,左看看右瞧瞧,怎麼看也沒看出古傲什麼異樣來,奇怪道:-你到底怎麼了?哪裡不對勁?-

    古傲哭喪地指著自己的臉,小葉湊近看,道:-臉還在呀!這不好好的嗎?-

    古傲使勁的又指了指臉,小葉又仔細的看了看,忽然皺起了眉,古傲看到眼裡則是咯噔一下子,還以為臉上出了什麼怪異,卻馬上聽到小葉怒喝:-古傲,你老實講,是不是私底下偷偷多吃乾糧了,不然這裡人人都餓得臉色慘白,怎麼就你看起來容光煥發的呀?-

    古傲真的要哭出來了:-我說的就是這個呀!你知道為什麼嗎?都是剛才那些小蟲子搞的呀!-

    這時,小葉也發現了剛才古傲滿臉白汁都不見了,驚道:-呀!那些死蟲子都都哪裡去了?難道?難道-小葉已經意識到了什麼,瞪著一雙大眼,盯在古傲的那張看起來頗精神煥發的瘦臉上。

    古傲沉重的點點頭:-對!它們都滲進去了!-

    小葉聽完像是見了鬼似的,卻又極擔心不知如何是好,顫著聲:-那那你現在感覺怎樣了?-

    古傲沒辦法回答,只能裝出一副更加痛苦的表情。

    本來眾人還在全神貫注的盯著那塊青苔裡的小蟲子看,根本沒注意古傲,但聽到兩人的對話涉及到這些小蟲子的時候,眾人又注意了起來。

    梁庫笑了:-哈哈,有趣有趣!這蟲子死了都這樣厲害,要是活著那不還得連鐵皮都鑽進去呀!哈哈,容光煥發?我看沒準是迴光返照吧!-

    不說還好,這一說無非是火上澆油,古傲再也堅持不住,雙腿一軟就癱倒在地了。

    說實話,朝歌雖然選擇了這條術界之路,但其對術界的真正瞭解和經驗,實在不比在場的眾人多多少。尤其是像現在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也和眾人一樣有點不知所措。

    不過,好就好在他能還清醒的保持冷靜頭腦觀察思考,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樣,胡思亂想、天馬行空。

    就在眾人亂成一團的時候,朝歌注意到兩個奇怪的地方。

    第一,在經過仔細觀察後,他發現整個藥室內除了眼下的這塊古怪的青苔,其他任何地方都沒再發現。

    第二,這些小蟲子密密麻麻的數以萬計,如果以青苔為食,恐怕就算青苔再茂盛也支持不了多久,但很明顯給人的感覺是,這青苔非但茂盛得很,而且好像從來沒被侵蝕過。

    另外,就算這些小蟲是以其他東西為食,按照昆蟲的習性,在它們聚居的底下,一定會發現許多排泄物。

    可朝歌仔細看過青苔下面正對著的這個石櫃頂面了,除了一些灰跡,別無他物。

    難道這些蟲子不吃不喝?再或是它們很默契的集體到其他地方覓食排泄,然後再默契的回到青苔下聚居?這樣解釋就有點比眼下的這些蟲子還要天方夜譚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朝歌自然的把注意力集中到腳下的這個石櫃上。

    他雖然還無法解釋這兩個問題,但很明顯,這兩個問題都與這石櫃似乎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否則為什麼整個暗室內只有它的頂上長了這塊青苔?同時這塊青苔中,隱藏匯聚了如此稀奇古怪而數以萬計的乳白色小蟲?

    朝歌也曾懷疑過,是不是青苔根部的土質有問題,還特意上到第一層暗室中,兩層暗室的土層間隔並不是很厚,如果青苔的根部土質真有問題的話,按理說,在第一層暗室的相對位置,也應該生長出青苔才對,但經過仔細查證,上面的表層土層沒有見到任何異象。

    所以,最後的問題,很可能還是出在這個看起來跟其他石櫃沒什麼區別的石櫃上。會不會在它的裡面封存著什麼與眾不同的東西,才導致了如此奇異呢?

    朝歌的懷疑立時在眾人中引起了爆炸式回應,不約而同的產生出一個強烈願望─撬石櫃!

    高度一致的配合下,石櫃被打開了。隨著散落而下的石灰和木炭,一個造型獨特的特大陶器展現在眾人眼前。

    這個陶器除了封口處是個稍稍凸起的圓形外,其陶身四周都是齊整的四方型,而且看起來陶質粗糙,不像藥室其他石櫃中燒塗了厚厚一層的青釉陶罐。

    它的裡面究竟封存著什麼東西?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的目光又都落在了朝歌身上。意見在一種無聲的默契中又得到高度統一─開陶罐!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產生了幻覺,就在陶罐剛剛被打開的時候,幾縷似有若無的裊裊青煙冉冉從罐內升出,不偏不倚正好升入消失在那塊室頂青苔內。

    眾人忽然沒話講了,而且都杵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蟲子青苔已經夠讓他們既緊張又興奮了,可望著眼前那黑洞洞的陶罐口,他們的心跳幾乎快停止了。

    朝歌又找來幾顆大粒珍珠和兩根金條,小心翼翼的放入陶罐打開的封口中,頓時一股珠金之暈從罐口冒出,朝歌順光向內看去,陶腹中沒有半棵草藥,而是放著整整齊齊、幾乎裝滿了一個個紫黑色的沉木小匣子。

    每個疊在表面的幾個沉木匣子,尺寸大小稍有不同,但每個匣子的上蓋外,都好像刻著什麼字。

    不自覺的眾人紛紛低頭去看,隱約辨得出,最近一個匣子上刻的似乎有個-人-字,撥動一下壓在上面的金條,下面的字就顯露出來,原來卻是個-參-字。

    眾人又不約而同的皺眉,若有所思的默唸著:-人參人參-一連不停的念了好多句,忽然一同驚醒道:-人參?會不會就是人參啊!-

    聽起來雖然好像有點廢話,但此時全神貫注下的眾人,實在是太投入了。

    再翻看另外幾個疊在表面的沉木匣子,同樣也都刻著-人參-二字,蠍子眼一聲驚呼:-哦!我明白了!-

    這一嗓子可把大家刺激夠嗆,梁庫半氣半笑著問:-老哥,你明白什麼了?-

    蠍子眼興奮的兩眼放光:-你們知道不?俺老家是東北長白山的-

    梁庫眼睛氣翻:-這大家可都著急呢,跟你老家不老家的有什麼關係!-

    蠍子眼興奮如前:-東北長白山可是個出人參的寶地,可以說從小我就是在各種有關人參的奇事傳說中長大的。現在我可以很負責的跟你們說,這匣子裡肯定就是人參!不但是人參,而且恐怕是有大大靈氣的千年老山參!-

    沒幾個人不知道山參貴重的,更何況是千年老山參,俗話說-三兩為參,七兩為寶-,意思就是三兩山參已經難求,沒個幾十年休想長成,如果夠上七兩,那可就是寶了。其價值是那些個金銀珠寶完全無法與之同日而語,是可求不可得的靈物啊!

    不用說,眾人已經神經更加接近崩潰邊緣了。

    還是老王精明:-我說蠍子眼,咱先不說千年老山參啥的,你又怎麼肯定這裡面就是人參呢?不會就光憑這兩個字吧?-

    梁庫也回過味來:-對!要看這兩字,我也會看啊!-

    蠍子眼撇了撇嘴:-要說梁庫年輕我不怪他,可你老王這一把年紀也這麼沒見識,那可別怪我笑話你了,今天我就讓你長長見識-

    知道為啥都說這千年老參都有靈氣不?那可不是光空口白牙的說說,我們很多老一輩的人都親眼在山裡見過,凡是有百年以上大參的地方,經常守著虎、豹、巨蛇之類的猛蟲。我爺爺輩裡就曾有個挖參的被傷到了-

    光是人知道這東西好不算靈,連地上爬的猛獸都知道這東西好,那才算靈!嘿嘿!——

    這傳說雖然以前也曾聽說過,現在聽起來還是那樣入神,只是這跟你如何肯定眼下沉木匣子裡裝的是不是人參,有什麼關聯呢?-

    老王這話還沒問出口,忽然就聽到梁庫一聲驚呼-

    哦!我明白了!蠍子老哥說的意思是,凡是這些個靈啊寶物的,周圍通常都守著什麼東西看護著-

    說到這,梁庫鬼鬼的向頭頂上那青苔望去,蠍子眼得意的笑了。

    眾人一下子也都明白,蠍子眼所說的那些看護靈物的虎、豹、巨蛇之類的猛蟲,指的很可能就是那些怪異的乳白色小蟲。

    下意識中,所有人都呼啦啦的閃了開來,只剩下一臉木然僵立在青苔下的古傲,咕咚一聲,他直直的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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