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古奇術 作者:未六羊(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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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ejie88 2012-11-22 16:13:4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5 86738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11
第三章 一張老照片上


    梁庫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省城那熟悉的萬家***、熱耳鄉音,真讓

    他有種隔世為人的感覺,立在料峭微寒的夜風中,梁庫忽然頗有一番感慨。或許兩年前那一個暴發戶還

    有些輕狂浮躁,經歷了無數次生死抉擇的今天,他自問已經成為一個感悟滄桑的哲人、一個看透世間的

    智者。他俯視著過往人來的芸芸眾生,和那些一臉稚嫩的同齡人,真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奈和惆悵。他

    輕輕搖了搖頭,不禁幽幽嘆了口氣土包子,你到底走不走啊?一輛開著雪亮大燈的寶馬轎車,緊急

    剎停在梁庫的腳前好像已經好久了,梁庫這才回過神,發現自己呆立在車風狂飆的馬路中間,趕緊一個

    箭步竄到了人行道上。寶馬里狠狠的丟下一句:神經!然後狂飆而去。梁庫忿忿:跩什麼跩?開寶馬

    了不起啊?老子明兒個買一摞壓死你!深沉這東西的確不太適合玩太久,梁庫很快又恢復了原有的光輝

    形象,橫著膀子向闊別已久的家走去。老娘是否安好?小紅是否還像甜辣椒一樣連掐帶擰的惦著自己?

    一路上,梁庫顛來倒去的想這兩樣,越是離家近,越是恨不得馬上就見到這兩個一輩子最親的女人。可

    等進了社區、上得樓來,梁庫又放慢了速度。小眼兒一轉,看那死德行就知道要惡搞了。叩叩,梁庫敲

    了兩聲門。誰啊?梁媽推開門。梁庫趕緊施展隱身術躲進樓角,儘管步法永遠都達不到朝歌那樣流暢

    ,好在老娘眼神慢,沒露出馬腳。只聽敲門不見人影,梁媽莫名其妙的念叨:奇怪,明明聽到有人,

    怎麼就沒個影兒呢?俗話說母子連心,這幾天梁媽就總預感兒子要回來,聽到敲門聲還真以為梁庫回來

    了呢。於是仍不死心,就往樓道喊了兩聲:梁庫、梁庫見老久沒回音,皺著眉回屋了。一年沒見,

    梁庫見老娘身體健康、容光煥發的,心底暗暗感激,一定是小紅照料得細。心裡踏實了,繼續惡搞,又

    再敲門。這回梁媽開得快,梁庫閃得也快,一個矮身從門縫裡擠了進去。一股足以讓人放鬆到每個神經

    末梢的氣息撲面而來││回家真好。暗處看著老媽一臉狐疑且唸唸叨叨的樣子,梁庫幸福得差點笑出聲

    ,正準備現身的時候,好像被幅畫似的什麼東西晃了一眼。梁庫覺得有點奇怪,憑著感覺看去,小紅的

    房間虛掩著,門縫正對的房內牆上,隱約掛著一幅超大的黑白照片。自從最開始在牧大師家牆上發現那

    幅有朝歌的全家福後,梁庫就對照片這東西有點敏感。趁著老媽去廚房拾掇東西,梁庫小心的推開了小

    紅房門。怕被老媽發現,梁庫慢慢把門關上。房內沒人,樓窗很大,鋪洩進來的夜光,靜悄悄的打在那

    張照片上。讓梁庫意外的是,照片上既不是時下正流行的黑白藝術照,也不是某個大牌偶像明星,卻是

    個一兩歲大的嬰兒,瞪著一雙小眼睛,正愣愣的坐在一個地主老財家才有的太師椅狀的簡陋軟墊上。背

    景是幾排瘦骨嶙峋、擁擠不堪的高樓大廈,一看就知模仿八十年代初高度繁榮**著的萬惡資本主義社

    會。別看這種中不中、洋不洋的照相館落後得簡直像出土文物,在八十年代的省城,那還是相當大膽前

    衛的。給人感覺這小孩的爸媽有種強烈的願望,希望將來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也能過上,不能說是**

    但卻一定是富足繁榮的生活。梁庫仰頭仔細端詳著,照片中的小嬰兒也愣愣的看著他,這小子到底是誰

    呢?怎看起來那麼眼熟?忽然一拍腦袋,靠!這不就是我自己嘛!這不僅是梁庫唯一的一張照片,也是

    梁家唯一的一張照片。在花光了所有的積蓄拍完這張照片不久後,梁庫爸就閉上了眼。他儘管沒能親眼

    看到兒子發達的那一天,卻把所有的寄託和希望都凝聚在了這張照片上,一直到彌留之際仍緊攥不放。

    梁庫頓時被一種暖暖的又有點慌慌的感覺包圍著,這裡面既有老父親情,也有小紅厚厚的一份愛意。不

    知道什麼時候,外面傳來開門說話聲,小紅回來了。梁庫手忙腳亂的不知道往哪裡躲,現在可不敢被發

    現。鬼鬼祟祟的回家也不露面,卻往人家小姑娘房裡鑽,這算什麼事兒啊!小紅陪梁媽在外面廳裡熱熱

    乎乎的聊了大半天,梁庫在房內提心吊膽的像熬了一整年。有心躲床底下吧,可如果被發現,那丟人可

    就丟得更大了。把老太太哄進房睡下,小紅關了廳裡的燈,終還是推門進來了。梁庫慌手慌腳的施展

    隱身術躲避著小紅的視線,看著小紅關上門,拉上窗簾,打開壁燈幸好只開了光線朦朧的壁燈,否則

    暴露那一刻,恐怕梁庫要比小紅先驚叫出聲了。小紅的房間不算大,但擺設簡潔,配上大扇的桃紅落地

    窗簾,在夢幻弱光設計的螢火蟲壁燈映襯下,感覺充滿了一種女孩子的溫暖舒適和私密。坐在床上的小

    紅呆呆的望著虛空,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兩年前網吧打工的那個甜辣椒似的可愛小川妹,現在更多了幾

    分商場上的幹練和成熟。只是有點消瘦和疲憊的樣子,讓梁庫看起來有點心痛。出去這麼久,也不知道

    往家裡打個電話,壞蛋小紅還是那樣看著虛空有點幽怨,唸著唸著像是真動了氣,回身用手指不停的

    點著牆上照片中小梁庫的小鼻子,壞蛋壞蛋壞蛋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又開了家店,好累哦,快給我按按

    肩膀!說著,小紅轉過身,背對著照片中的小梁庫,微微的來回晃著肩頭,那樣子,就真像是享受著

    梁庫的一雙大手在輕輕的揉按。我算過了,這家店最多半年回本,到時候就再開一家。等你回來的時候

    ,咱家的連鎖店就快要開遍全城了。哼!你看看,你家的小紅不知道有多能幹大概是發現不自覺中已

    經把自己當梁庫的人看了,小紅噗哧一聲,桃紅桃紅的笑出一臉的幸福。此時的梁庫像是被小紅狠狠的

    在心尖子上掐了一把後,又按到了蜜缸裡,那感覺||美!好了好了,不鬧了,明天還有好多事要做。

    寶貝快點睡覺了,乖哦!可愛的小紅,在情感的滋潤下如同一個活潑的小精靈,剛才還一臉疲憊,現在

    已經是一顆飽滿充盈的水晶葡萄。就像又回到了十六七歲一樣,幾乎是蹦蹦跳跳的打開衣櫥,拿出了睡

    衣猝不及防,梁庫窒息了柔媚的夜光穿過桃紅色的落地窗簾,投射在只有川妹才獨有的光潔皮膚

    上,泛起一層暖暈,如夢如幻的空間裡,到處都充滿了一種淡淡的處子體香。梁庫的手沒了,腳沒了,

    肋條骨也沒了,只剩下一顆巨大的心臟在猛烈跳動著。以前只有在裡才看到的血脈賁張,此刻

    他正真實無比的體驗著。直到小紅穿好睡衣躺回床上,鼻息漸沉,快要被心臟燒開鍋的梁庫,這才漸

    漸降下溫來。摸摸心臟,抹抹頭汗,不禁長長的舒了口氣:要命啊!本來這時候只要梁庫乖乖地摸出門

    去,也就沒什麼事了,可偏偏門都已經開了一半,卻勾魂兒似的非要想看看小紅熟睡的樣子。結果就在

    梁庫把一張長臉慢慢湊近的時候,小紅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此刻四目直線距離三釐米半,梁庫的瞳孔

    瞬間爆炸。就在梁庫以為要世界末日、天塌地陷的時候,小紅卻絲毫沒有驚詫,像在夢中一樣,張開

    雙臂,把梁庫的頭抱在自己懷裡,接著甜甜的睡。可是,沒等梁庫再次長長的舒口氣,小紅又很快的睜

    開了眼,好像覺得哪裡不對,用手掐了掐梁庫的臉,再掐掐自己的臉驚叫!其後果是,梁庫自然少不

    了被老母一頓痛扁。扁完,老太太就催著兩個年輕人準備辦喜酒結婚。以老太太的話講:飯都煮熟了,

    還不趕緊入席!梁庫委屈啊,什麼就生米煮成熟飯了?冤不冤啊!死活不認。最後小紅的川辣脾氣爆

    發了,趁著梁媽不在質問梁庫,是不是沒煮成熟飯你就不娶了?是不是覺得娶我小紅特委屈你?梁庫沒

    話講了,幾年的相處,早讓兩個年輕人的感情水到渠成了,尤其是經過昨晚,本就重情重義的梁庫,更

    是被小紅徹底擊潰了。

    既然如此,那就給句痛快話吧,咱四川妹子最恨拖泥帶水的男人。咱梁庫當然不是那種娘娘腔,娶!當然是娶!只不過這次回來有更急的事要辦。第二天一大早,梁庫就去找牧大師。在梁庫的資助下

    ,牧大師日子過得很滋潤,再也不需要擺個什麼煮局來騙吃騙喝了。不過,五行配菜這手特長浪費了實

    在可惜,於是大把時間都用在了自己一日三餐的食譜研究上來。日積月累,這套五行玄菜不但具備了所

    有普通菜系色香味俱全的特點,還有根據時令調補人體的功效。最讓牧大師沒想到的,還是一次偶然失

    誤配出來的菜,居然有調節心情的奇妙效果。不過牧大師還是有心煩的時候,畢竟人老了,妻子又去得

    早,唯一的兒子卻又常年在外從事高風險的自由職業。寂寞的時候除了到妻子墳上絮叨絮叨外,他還是

    要去找那些老哥們的。每每路過觀音寺,看到這群老哥們依然精神抖擻的奮鬥在大眾心理輔導的事業上

    時,他都會油然浮現自己在這個領域上曾經的輝煌和貢獻。梁庫找到這裡的時候,牧大師正和一個老哥

    們爭論一個有關風水法器的造型是否要與時俱進的嚴肅話題。老哥們認為,古老造型的風水法器,完全

    可以根據擺放房間的不同來適當的改變一下,就像現在顧客想為身體一直不太好的十歲兒子的房間,擺

    一個麒麟來化化煞氣。老哥們主張,可以請一尊造型卡通一點的麒麟,因為兒童最喜歡卡通了,只要兒

    童的心情好,就容易跟麒麟的磁場合而為一,也就能起到化煞的巨大作用,這也是宣導和諧社會的一部

    分啊。牧大師則認為,他首先是絕對贊同和諧社會主張的。但不管社會怎樣發展,有些原則性的東西

    是不可以隨意改變的,就像自古兒子就要跟老子叫爹一樣,要是隨便叫點別的,那不就壞了綱常倫法?

    更何況,風水法器是沿襲了上千年的傳承,保留下來的那可都是精髓。不能改,絕對不能改!兩個老頭

    子爭得是面紅耳赤,以至於梁庫把牧大師拽到一邊說明來意的時候,大師依然慨嘆:人心不古了,人心

    不古了!為了避開術界即將翻天覆地的巨變所帶來的威脅,這次把兩家人神不知鬼不覺的轉移走,可謂

    耗費巨大。小紅辛辛苦苦開起的十幾家連鎖店全都要放棄了││徹徹底底。不能轉讓也不能委託經營

    ,因為十幾家店同時轉讓或委託,不用開新聞發佈會,也夠震一震城內同行了,這樣一來,行蹤就難以

    保密。為此,小紅難過到睡不著覺、吃不下飯,但她是知道所謂術界的可怕之處,因為鬼魂一樣的常瘋

    子,讓她現在走夜路還提心吊膽著呢。

    最難辦的還是梁媽,梁庫怕讓媽擔心,不能把實情告訴她。就和小紅商量好了一起鬨老太太,說老

    媽這輩子都沒出過這座城市,現在兒子有錢又有閒了,準備讓老媽來次環球旅遊。梁媽就講了,要說年

    輕那時候倒是真想著往外走一走,現在老了也沒那個心氣兒了,能儘早的看到梁庫和小紅把婚事辦了,

    再早早的生個大胖小子出來,這輩子她也就知足了,說不定哪天一覺醒不來,也可以踏踏實實的去見梁

    庫他爹了。反正這次梁庫回來,梁媽算是鐵了心,非把兒子婚事辦了不可。把梁庫急得直亂轉,在省城

    哪怕是多留半天恐怕都有危險,還哪來的時間辦婚宴啊。最後還是小紅想出了辦法,反正梁家在這也沒

    什麼一親半友的了,辦不辦酒席的也沒什麼意義,這次帶著老媽出去轉一轉,也算是梁庫和小紅的結婚

    旅行了,現在都流行這個。好說歹說的,總算把梁媽給說通了。為了徹底隱藏兩家人的行跡,梁庫這次

    轉移計畫那可真算是大動作,先在歐美擺足旅遊**陣的兜一大圈,期間請仲介公司辦新加坡移民。

    等一切辦好後,再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省城附近的一個小鎮上定居。最後還是決定遷回來,梁庫主要考

    慮的是,老媽一輩子都生活在中國北方,一旦長期定居在外怕適應不了。小紅開始著手辦梁牧兩家四個

    人的旅遊護照。真是有錢好辦事,再加上小紅的精明幹練,不到三天一切都準備就緒,就等明天中午起

    飛。就要永遠告別這座城市了。小紅還像往常一樣依次在十幾家店中巡視過去,從明天開始這一切將

    與她永遠道別,儘管每個店的一磚一瓦,都是自己一手一手建立起來的,但卻連聲道別都不能說。她

    用手機悄悄的把每個店的門面拍了下來,一家、兩家、三家在剩下不多的時間裡,梁庫忽然很想在這

    座熟得不能再熟的城市裡轉一轉。始終最難忘懷的還是那家賣彩票的小店,一個窮了十輩子的倒楣蛋,

    就是在那裡像化蝶一樣,昇華成了一個暴發戶。門面還是那樣小、那樣不起眼,那個可愛的三角眼老闆

    娘居然還在,只是容貌比兩年前更加枯澀了許多。據說兩年前從自己這個店裡走出去的那個窮小子是

    個大福星,凡是接觸他的人幾乎都發了,唯獨她自己的生活卻依然慘澹。從那後老闆娘每晚做夢都嘎蹦

    嘎蹦的咬牙,無論經營怎樣困難,她都堅守著小店,她認定終有一天老天會開眼的。梁庫走進小店,背

    後門口照進來的陽光,讓實在沒什麼氣質可言的他,忽然看起來有點讓人眼暈。梁庫掏出兩塊錢隨意買

    了一張彩票,疊成了一架小飛機,然後把小飛機送給了三角眼老闆娘。老闆娘向前挪了挪屁股,想努力

    看清一些逆光中似乎在傻笑著的梁庫長相,因為她實在覺得此人有點神經。直到兩天後,這張彩票讓她

    中了巨獎,三角眼老闆娘才猛然想起那個神經小子是誰,幾乎是帶著哭腔,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我的

    天!小紅用手機拍下最後一家店時忽然笑了,因為鏡頭裡出現了一個傻小子,背著一大包垃圾袋的空飲

    料瓶正對著她笑。這裡正是她和梁庫從相識到相知的那個大網吧。小紅走過去掐住這小子的耳朵:死

    鬼!這幾天跑啥子地方去嘍?傻小子咧著嘴,也學著一口川音:哎呀哎呀,垃圾婆,咋個往死裡掐呦!

    小紅笑得彎了腰,一把就將傻小子的胳臂給攬到懷裡,相擁著往家的方向走去。一陣微風吹來,隱約聽

    到兩人對話:啥子垃圾婆垃圾婆叫個沒完,好虧哦!咋子虧嘛?連婚都沒向我求一個,咋就成婆嘍

    咋子可能哦?你休想賴帳哦!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11
第四章 一張老照片下

    相比起來,牧大師就簡單得多了。一個孤老頭子,一棟老舊房子,說走

    就走。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妻了。一大早,牧大師就扛著一把鍬去了西山。西山是省城郊區為數不多的

    幾個小山包之一,鬱鬱蔥蔥的,遠遠看起來就像幾個巨大簇擁的老榕樹。八十年代中期還不流行公墓,

    牧大師把妻子葬在了這裡。清明才剛剛除過一次草,牧大師用鍬又仔細除了一遍,在墳丘周圍一圈一圈

    的種了許多花籽,然後把墳土給重新培了培。老牧邊理著墳,邊絮絮叨叨的跟墳裡的妻子聊家常,已經

    所剩不多的幾縷長白髮散垂下來,隨著坡上遊蕩的風一飄一飄:沒想到老了還要挪地方,我本來不想走

    ,孤零零留你一個人我不放心,你又那麼愛乾淨,荒草一入春就瘋長那怎麼行,可又怕咱兒子擔心。我

    呀,去年特意讓老哥們給我留了很多花籽,今年正好用上。有你喜歡的月季、四季香、牽牛、還有雞冠

    紅。月季最先開,到時候花兒一開起來草就顯不出了,你一定喜歡的不得了!到時候我再捎話讓咱兒子

    也回來看看,上次你也看到了,咱兒子現在長得高高大大一表人才,我就在想啊,咱三口人兒在一起,

    那日子該多好啊!你就是走得太早了呀你走得怎就這樣早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老牧伏在妻子的

    碑上已經泣不成聲。入夜,省城最後的一頓晚飯。小紅覺得牧大師就一個人,乾脆把東西收拾收拾搬

    過來,一起吃個團聚飯,也好明天一起登機。梁庫剛要出門去省考古大隊的時候,牧大師卻有事找上門

    來了。要說這事也不算什麼大事,但聽起來有點蹊蹺。牧大師從西山回來的時候已經黃昏了,剛到家

    門口,就見到已經在那裡等了好久的觀音寺老哥們││老胡和老鄭,他們神色疑惑的跟牧大師說了這樣

    一件事。今天不是法會也不是節假日,觀音寺的生意不冷不熱。幾個老哥們有事忙事,沒事閒聊著就到

    五點該下班了。就在老哥兒幾個邊收拾簡易地攤,邊打趣今天老婆做什麼晚飯的時候,一個三十歲左右

    的漂亮女人,拿了一張老照片來問卦。擱在往日,就這麼一個問卦的,留下兩個老哥們就足夠了,可今

    天老哥兒幾個都留下了。別看這女人穿著普普通通,但舉手投足、說話辦事都透著一股子幹練和貴氣,

    卻又一點都不張揚。一年前朝歌、常瘋子還在的時候,老胡就曾經接待過一個政府官員的秘書,就是這

    種氣質。這女人拿著一張黑白老照片,是來問卦找人的,老胡就拿出三枚乾隆銅錢來準備搖卦,這空檔

    ,老哥兒幾個湊在一起拿著照片看。

    片子老舊發黃,一看就知是二十多年前照的。照片中也是個女子,不到三十,圍著一條素花頭巾走

    在路上,文靜幽雅的氣質絲毫不因黑白照片的老舊而減弱。老哥兒幾個也都是在那個時代經歷過的人,

    你一言我一句的猜測著照片女子的身份。二十多年前那個年代,也就八十年代中,文化大革命剛剛結束

    ,大陸老百姓的穿戴還很樸素。從那條既淡雅又與眾不同的圍巾,就能看出這女人出身不一般││有的

    說是**,有的說是高幹夫人,有的說是大學教授,也有的說是搞文藝的。就在老哥兒幾個七嘴八

    舌聊得正歡時,其中的老鄭一直皺著眉頭沒說話,老鄭跟牧大師認識得最早,也是唯一個見過老牧妻子

    的人。剛才第一眼看到照片中女子的時候,老鄭眼皮子就是一跳,她太像一個人了||牧大師的妻子。

    老鄭、老胡講到這的時候,牧大師就從沙發上跳起來去老鄭手裡搶照片看,這一看,老牧的眼眶就紅了

    ,不只是像,簡直就和妻子是同一個人。老牧動情時毫不掩飾,拿著照片撲噠撲噠地掉著淚兒,好一陣

    子傷感激動,看得老鄭、老胡也不免鼻子犯酸。等稍稍情緒穩定後,拿著照片看的老牧漸漸覺得有些不

    對頭。因為妻子從來不照照片他是知道的,就連遺像也還是從妻子單位檔案中的黑白一吋照片放大來的

    呢,據他所知,那是妻子一生中唯一的一張照片,那他手中這張又是哪來的呢?老胡就猜會不會是嫁給

    老牧前照的呢?老牧、老胡一起搖頭,因為照片上女子的容貌絕對是少婦模樣,跟朝歌一歲時媽媽的樣

    子一模一樣。更讓牧大師肯定的是那條素花圍巾,他記得非常深,那年秋天風比較大,妻子買的就是這

    條頭巾,第一次圍著它走出門的時候,院子裡的老銀杏正往下落葉,立在後面看著一片片的金黃銀杏葉

    ,靜靜的在一身淡雅的妻子肩頭撫落,想到這,讓老牧眼眶一紅又想要哭。哭是牧大師深愛妻子的一種

    私下表達方式,這種表達方式從相親遇到妻子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延續到現在。牧大師也說不清這種

    即便是最高興時,也帶著一種深深傷感和愛的複雜感覺究竟從何而來,直到妻子過早去世後,牧大師才

    覺得,這也許是對自己無比深愛的妻子那短暫而絕美命運的一種預知。牧大師又問,白天那個女子有沒

    說和照片中的人是什麼關係?老胡說那女子也沒說得太清,只說是她的一個遠方親戚,八幾年的時候忽

    然斷了聯繫,現在家裡長輩都上了年紀,一定得趁著還明白的時候找到這個親人。一聽這,老牧就更糊

    塗了。妻子是孤兒,這連單位檔案裡都是這樣記錄的。而且跟妻子共同生活的幾年裡,也從沒聽她說過

    有任何親戚,這怎麼就忽然蹦出一個遠方親戚呢?一方面是幾乎從不照相的照片裡確鑿無疑的妻子,一

    方面是拿著妻子照片卻從來沒聽說過的遠方親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連牧大師都越搞越糊塗,更別

    提老胡、老鄭了。還好老胡、老鄭都是老江湖了,怕跟這女子斷了聯繫,就裝模作樣的解卦說,照片中

    的女子現在所居住的方向,應該是在不出一百里的東南方向,卦又是意頭不錯的歸魂卦,按理說不出半

    月就能找到。老胡又說認識一位相術大師,把照片給這位大師一看,就能斷出你要找的人現在從事哪種

    行業,這樣就更方便尋人了。於是順理成章的把照片留了下來,雙方約定好明天一早在觀音寺見面。但

    現在三個臭皮匠也頂不了半個諸葛亮,這事自然沒個頭緒,只能等到明早去見那個女人了。天已經黑了

    ,老胡、老鄭推門要往外走,老胡又遲疑著回頭對牧大師說:你也知道,我老胡搖卦雖說三分靠本事七

    分靠忽悠,但怎麼著也還能看出些東西來。你知道嗎,老牧?那卦是歸魂卦不假,可主事的應爻卻落在

    空亡上老胡說完,最後看了一眼老牧,然後和旁邊也看著的老鄭一起走了。牧大師也是行內人,他懂

    得歸魂卦應爻落在空亡上意味著什麼,就是說人雖然能找到,但已經去世了。一切指標都符合了亡妻的

    特徵。難道妻子真的有一門不為人知的遠方親戚?明天就要上飛機走了,這可怎麼是好?但不管怎麼

    說,他都要給亡妻一個交代,不然上了飛機也不得安生,於是就拿著照片來找梁庫。等梁庫聽完這事

    也覺得有些難辦了,飛機航班雖然可以改,但現在術界情況這樣複雜,晚走半天都很危險,更何況認親

    這件事,七大姑八大姨的牽扯那就大了。人上了年歲都比較認親,梁媽一聽牧大師講完就不住地贊成認

    這門親。小紅則拿著照片凝神看了好久,好像被照片中女子的幽雅氣質給深深吸引了。梁媽是老花眼,

    看也看不清照片中的人物,就聽牧大師東一句西一句的聊起往日跟妻子的瑣事來。牧大師聊著聊著,鼻

    子一酸,眼眶又紅了起來,梁媽不禁也想起了過早去世的梁庫他爹,也跟著撲噠撲噠的抹眼淚。忽然很

    想看看照片中的人物,小紅拿來老花鏡給梁媽戴上,兩人舉著照片在那裡看。梁庫左右想了想,再加上

    臨從豪洲回來時朝歌的堅決態度,還是決定明天照常登機,等一切都安頓好後,自己再回來代表牧大師

    認這門親。剛要跟牧大師說,那邊正看著照片的梁媽突然皺著眉頭咦了一聲。怎麼了?小紅和梁庫幾乎

    是異口同聲。梁媽依然盯著照片:我怎麼越看越覺得照片上的人兒眼熟梁庫忽然想起了自從朝歌爺

    爺牧三文那代開始,梁牧兩家就千絲萬縷的瓜葛,眼睛像燈泡一樣地亮了起來:像誰?小紅和牧大師也

    都抬起頭盯住梁媽。

    梁媽努力回憶著:我想想我想想我記起來了,像你已經去世的姨姥姥,對!還是我很小的時候

    ,曾經看到過你姨姥姥、姨老爺的一張合影。嘖嘖,這眉眼兒,太像了!梁庫一聽頓時就洩了氣,這位

    從未謀過面的姨姥姥不用算,就聽這輩分沒有一百也有九十多歲了。朝歌媽今年頂多也就四十開外,根

    本挨不上,純屬巧合、純屬巧合。吃過飯聊完事,再把牧大師要帶走的東西都取過來,天已經不早了,

    梁庫把牧大師安頓在客房,再把老媽哄睡下後轉身回自己的房間。見小紅還在客廳沙發上拿著那張照片

    看,好像在沉思著什麼,就悄聲招手讓小紅進自己房間來。這深更半夜的,梁庫輕喚自己進他的房間,

    小紅立時心跳臉紅起來,難道在這個特殊之夜,這個壞小子想對我懷著一顆惴惴不安而又滿懷期待的

    少女之心,小紅扭捏著走進梁庫的房門。梁庫隨即把門關上,轉身對著小紅一臉鄭重的說:這事兒我想

    了很久小紅身子一軟,差點跌到梁庫懷裡。的確,那事她也想了很久,畢竟都老大不小了。明早該

    跟牧大叔怎麼說梁庫。啊?小紅。你怎麼了?梁庫不明白,小紅對自己的話為什麼一臉錯愕,還有

    那麼點失望。哦,沒什麼,這個事嘛嗯,的確有點詭異。小紅經過短暫錯愕後,又回到了剛才看照片

    時的沉思狀態。詭異?這回輪到梁庫錯愕了,對於牧大師認親這件事來說,突然、古怪是真的,詭異應

    該還談不上吧。小紅把梁庫拉到桌旁坐下,然後把照片放在光束集中的檯燈下:你有沒有發覺,除了牧

    大叔說的自己妻子婚後從來沒拍過照片外,照片上還有一處很怪異的地方梁庫很認真的看了看小紅,

    又看了看照片:嗯,的確很怪異說完就沒下文了,儘管梁庫極力想證明,自己這兩年大風大浪的闖蕩

    絕非浪得虛名,但除了牧大師所說的內容,的確再看不出什麼怪異的地方了。小紅盯著照片中的女子:

    這張照片是在行走中拍攝的,你看她走動的姿勢還有眼神,仔細看她的眼神,像是在被拍照嗎?梁庫

    聽得有點糊塗,小紅繼續說著:以我自己來感覺,拍照的時候大多是選好景,然後站在那裡擺好姿勢看

    著鏡頭。就算想拍個自然點的生活動態照,因為心裡知道是在拍照,表情和眼神也絕對和往常不同的,

    都難免有些做作。經這麼一說,梁庫有點明白了,儘管除了兩歲時照過那麼一次說不上什麼心得,但對

    於人之常情,梁庫還是很快領會到的:對對對!看著她,就像從前我自己每天都要走那條路回家時的感

    覺一模一樣。這感覺根本不可能裝出來的!

    除非有一種可能小紅眼神裡閃過一絲精光。梁庫看著小紅:什麼?偷拍。偷拍?不會吧,二十

    多年前還不流行這個吧!再說了,誰閒著沒事偷拍了朝歌的媽媽,然後藏了二十多年再拿出來認認

    親說到最後,梁庫也開始覺得不對了,如果說照片上的人是真的、拿著照片認親的人也是真的,那偷

    拍又是怎麼回事呢?如果說親戚朋友開玩笑,在被拍者不知情的狀況下偷拍也是常有的,無非是想抓

    一個更自然真實的瞬間,來給被拍者一個驚喜和欣賞,但拍完後卻並沒給被拍者得知,在按下快門的那

    一刻,除了這張照片,一切都好像忽然被蒸發了,沒人知道這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麼。靜靜的房間裡虛虛

    暗暗的,只有檯燈聚光下那張發黃的黑白老照片還格外清晰。沒人知道拍攝者出於什麼目的拍了這張照

    片,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個被隱藏的鏡頭,就躲在朝歌媽媽的側前方偷窺著一切。梁庫和小紅不約而同

    的打了個寒顫,不自覺的回頭看了看暗處,好似也有個鏡頭在背後偷偷的窺視著自己。小紅下意識的往

    梁庫身邊靠了靠,梁庫順勢把小紅那雙小手兒給緊緊攥住,熱傳導效應很快就讓小紅的小臉兒也紅撲撲

    的熱了。梁庫忽然表情誇張的把小紅雙手捧到胸前:哎呀!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小紅狠瞪了一眼梁

    庫:深更半夜的,不要一驚一乍的好不好!你不是總念叨拍一個曠古絕今、超級無敵、自然爛漫的婚紗

    照嗎?小紅甜著小嘴兒:對呀!總算你還想著點正事兒!嗯,我想好了,有一個人包準能達到這種拍

    攝效果小紅:誰啊?就是偷拍朝歌媽媽的這位高手啊!梁庫經常喜歡擺出這樣一副欠扁的樣子,當

    然少不了經常被扁。經這麼一鬧,剛才的詭異氣氛被沖淡了許多。小紅看了看照片好像又想到了什麼

    :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比較好奇牧大師當年一定很有魅力吧,不然怎麼會娶到這樣一個好老婆?梁庫:

    痛心啊!難道這個世界上,除了金錢、權力和長相,就沒有真正的愛情了嗎?小紅看著梁庫一副痛心疾

    首狀,還真有點摸不透這小子在想什麼了,只可惜梁庫沒堅持多久,馬上又換成一副賴相:不過老實講

    我也想不通頓時招來一頓粉拳的梁庫招架不及:本來嘛,我不是說牧大叔怎麼樣啊,但和朝歌媽媽哪

    像一個世界的人啊哎呀哎呀,還打,我還手啦一對小戀人鬧得正歡,忽然幾下敲門聲讓他們安靜下

    來。梁庫還以為是老媽來查房了,把門打開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臉憔悴的牧大師,弱弱的問:能把那

    張照片還給我嗎?拿著二十多年前偷拍照片來認親的,究竟是誰?看來情況遠沒有想像得那麼簡單,

    梁庫跟小紅商量後決定分兩路走,小紅帶著梁媽和牧大師登機先走,梁庫留下來查清此事。只是小紅

    擔心梁庫一個人太危險,梁庫嘴一撇就吹,這兩年什麼大陣勢沒見過,放心吧,把這裡的事處理好後,

    很快就來找小紅他們。小紅最後一次狠掐了一把梁庫:記得哦,你還欠我一次求婚、一次婚禮!看著

    大鳥般升空而去的飛機,梁庫忽然一下子覺得空落落的。梁庫從機場回來就急三火四的往觀音寺趕,到

    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三點了。見面老胡卻說那女人沒有來。梁庫就在觀音寺的土坡上等了一下午,那女

    子還是沒有來。第二天再等,一大早到中午那女人還是沒露面。梁庫是個耐不住的性子,跟老胡、老鄭

    商量好那女人一出現一定要留住她,他很快就回來。然後掏錢請了大家吃午飯,吃完一個人在周圍閒溜

    達。期間他忽然想到,現在是自己一個人在處理這事,卻對朝歌母親知道得太少,連名字都忘了問牧大

    師了。回頭去問老鄭,老鄭也稀里糊塗。反正也閒著沒事,乾脆按牧大師說過的,梁庫找到了朝歌母親

    的原單位。這是省城一個大型重工企業的子弟中學,隨著九十年代北方重工業的蕭條,這所子弟中學也

    沒落了。朝歌母親曾經在這裡做過音樂老師,可以看出,朝歌的許多藝術天分,都是從母親那裡遺傳的。二十多年了,而且人已經去世,本來這樣子的檔案是很難保存下來的,就算有保存,也沒人願意給你

    找。幸虧梁庫很有錢,只要你肯出錢,別說找一本檔案,就算把老學校翻倒推平種上大白菜,都有大把

    人替你幹。很快,一本老舊的牛皮紙檔案袋擺在了梁庫面前。十輩子都身為超級貧民的梁庫,哪見過

    檔案這玩意,更不用說看過裡面的東西了,不過即便如此,翻開檔案後的梁庫,還是覺得裡面的記錄太

    簡單了,簡單到除了性別女、名字余琴和一些公式化的套詞外,就剩下一句了:自幼孤兒,擅長音樂。

    幫忙找檔案的管理員也覺得怪,雖說場辦的子弟學校辦事沒那麼嚴格,但這樣的檔案尤其是在很重視出

    身的八十年代,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在得知要找的這個叫余琴的女人,不是梁庫的老媽或什麼親戚的

    時候,管理員小心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在當時出現這種簡單的檔案,只有一種情況可以解釋,就是這

    位幽雅秀麗的余琴女士不想讓人知道她的過去,而且當時審查檔案的人事主管,也默許了此事。梁庫看

    著管理員鼻樑上那副一圈一圈像瓶底厚的眼鏡,忽然有點暈。一個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拿著偷拍照片

    認親的女人,就夠讓梁庫摸不著邊的了。沒想到,現在又忽然出現一個看來簡單卻似乎不簡單的朝歌媽

    媽。有點頭大的梁庫開始隱隱覺得,不只是關係到牧大師的亡妻、朝歌的母親,更有可能關係到緊緊捆

    在一起的牧梁兩家。梁庫滿懷心事,急匆匆趕回觀音寺的時候差不多快到五點,就在他剛要問老胡的時

    候,一位幹練貴氣的三十多歲美女,正拾階而上向他走來。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12
第五章 主角上

    哇靠!這譜兒可擺大了!儘管從觀音寺土坡台階上往下走的,就梁庫和那美女

    兩個人,但可以感覺得出,整座觀音寺周圍,都隱秘的站滿了穿著統一制服、負責警戒保護的專業人員。那位剛才自稱是文小姐的獨特美女一身素淡,幾乎連一件女人常戴的首飾都沒有,每隨著梁庫下行一

    步,周圍的龐大保安團隊都好像隨之挪動一步,緊緊的把梁庫和她護在中心。梁庫有些暈乎乎的感覺:

    靠!不就是馬馬虎虎的認個親嘛,不至於這陣勢吧!接著,梁庫就看到正對台階下的路口中間,橫跨著

    一輛十米長、漆黑光亮的林肯加長轎車,一個西服大漢畢恭畢敬的把車門打開,梁庫和文小姐相繼入內。車門一關卻並不開走,直等到幾輛奧迪V8相繼前行開道,加長林肯才緩緩啟動,再等到梁庫偷看到

    還有幾輛美國悍馬吉普殿後同行的時候,不得不對正微笑看著他的文小姐說:低調低調車內飄著一

    股說不清的淡淡香水味,梁庫暈乎乎的想不出一句話。巨無霸車隊像一條深海鯨魚似的悄悄游出市區,

    駛入了座落在東郊的豪華渡假賓館。酒店副總親自出門迎接,殷笑著就差長出一條尾巴了。文小姐把

    人交代給這位副總就要走,梁庫這才忙問:怎麼還沒說事兒就走了?文小姐一笑:還要等幾個人,到時

    候自然會有人找你。說完進了林肯,車隊揚長而去,哪怕是充充場面,居然一個保安也沒留下。梁庫不

    免為剛才自己的暈乎有點忿忿:原來那陣勢不是為自己來的,自己只不過一直是文小姐的配搭。靠!究

    竟什麼來頭?該不會真的是什麼政府大官吧!政府大官又和二十年前的偷拍照片有個鳥聯繫呢?靠!越

    想越糊塗。不管怎麼說,看這意思是故意找上我的,定是大有在裡面啊,餓了就吃,困了就睡,一

    切順其自然吧!梁庫被安排到一間四房兩廳的超規格豪華套房,設備齊全的如同一個私人別墅。酒店副

    總一直慇勤的緊隨身後,梁庫想知道些文小姐的底細,就試探著問:要說,你們酒店在省城也算是數一

    數二的了,像接待這種大來頭的客戶還是不多吧?酒店副總忙不迭點頭:是是!梁庫瞄了一眼:是什

    麼呀?難道比國家部長還大?酒店副總極驚訝的問:您不知道?梁庫倒吸了一口涼氣,看這傢伙的表

    情,似乎文小姐來頭還真是相當不小,卻偏裝出一副大大咧咧、滿不在乎的樣子:不知道。

    酒店副總聽後表情迷惑:我還想問您呢跟沒問一樣,不過梁庫也沒指望能探出多大消息。酒店副

    臨走前跟梁庫介紹本酒店是皇家貴族式服務,想吃什麼都可以叫到房間裡來。所有消費服務都由剛才那

    位文小姐付帳。生怕梁庫沒聽懂給這位貴小姐省錢,又忝著臉強調了一次:可是所有服務哦!別看梁

    庫好吃好喝、出手闊綽,又愛臭顯擺的一副標準暴發戶形象,但骨子裡卻不是一個揮霍的主兒,尤其是

    花別人的錢。晚飯叫了自己平時最愛吃的家常菜,一頓風捲殘雲吃完,然後在四間房裡挑了一間最寬敞

    、採光最好的房間住下。對於簡單快樂的梁庫來說,想不通的事最好就不要去想,飽飽的吃過後再飽飽

    的睡上一覺,沒準第二天一睜眼喜從天降啊!哈哈還別說,第二天一睜眼,梁庫還真被驚了一下,只

    不過沒喜。一個傻小子,一個連睡覺看起來都傻乎乎的傻小子,居然睡在了自己床上。搖是搖不醒的,

    後來才得知,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摸上自己床的傻小子,居然是文小姐請來的第二個客人。貴姓?貴

    姓?從哪來?從哪來?我姓王。我姓王。我叫王八蛋!我叫王八蛋!梁庫忽然覺得這個傻小子很

    有趣,不但你說什麼他說什麼,而且你做什麼他也跟著做什麼。比如你站起來他也站起來,你叫東西吃

    他也叫東西吃,你照鏡子拽鼻毛他也拽鼻毛,你看電視他也看電視不過就是看電視有點邪門兒,本來

    有很多台節目的,但最後調來調去,就只剩下一個正在講成人高考數學的教育台,梁庫一直很喜歡看的

    兒童卡通片全都不見了。更邪門兒的是叫來服務生搞了一搞,電視好了,可一走馬上又回到那個台。而

    且傻小子看的很認真,一隻手在另一隻手掌心像拔算盤珠子一樣,不停地快速撥弄著。梁庫斜愣著看傻

    小子,心裡想會不會是這小子搞的鬼,以前可是經常聽報導,說什麼弱智兒童特別容易出什麼特異功能。管他呢,老子到另一個廳裡去看DVD,好久沒過這種暴發戶的後現代生活了。裝好碟,正準備坐沙

    發上舒舒服服看電影的時候,才發現傻小子已經以相同的姿勢坐在旁邊了。梁庫有點頭痛了,不過看著

    你做什麼他也學什麼的傻小子,馬上靈機一動,哈哈笑著想出一個餿主意,並暗暗偷笑等待晚上來臨。

    吃完飯,看了會兒已經無聊的電視,梁庫看了一眼傻小子,然後往自己的房間走。傻小子也看了眼梁庫

    跟著往裡走。梁庫看了一眼房裡然後坐在了床上,傻小子看了一眼也坐在了床上;梁庫看了一眼抓了

    一個枕頭往外走,傻小子也看了一眼跟著往外走;梁庫看了一眼忍不住要偷笑了走到門外,傻小子看了

    一眼匡鐺一聲把房門關上。被關在門外的梁庫抱著枕頭,撓撓頭在想,好像剛才有個人被耍了!後

    來梁庫知道,這位貌似弱智的傻小子叫陳木楞。不算梁庫,第二個住進來的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貌

    似正常得很。

    一進來就拍著梁庫的肩膀自報家門:我叫鐵號山,一看我就覺得比你爸大,別見外,叫我鐵伯伯好

    了。梁庫眼睛一翻:你認識我爸?鐵號山:不認識。梁庫:那憑什麼你覺得?鐵號山:小鬼,滿

    認真的嘛。那你覺得該跟我叫什麼?梁庫:老鐵。老鐵報完家門後一點都沒浪費時間,馬上滿滿叫了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在那裡湖吃海喝。傻小子一個飛身竄了過去,學吃沒商量。陣陣香味飄來撩得梁庫

    胃裡流口水,平時都吃家常菜了,沒想到還有更香的。老鐵看著強自忍耐的梁庫開始火上澆油:嘖嘖,

    這道泰國正宗蕉葉風味的咖哩蟹,真叫一個強啊!海蟹的嫩鮮融入到咖哩的純香中,再用法國的老爐黑

    麥麵包一沾,乾麵包的空隙裡,吸收滿滿的鮮香咖喱汁,往嘴裡這麼一放啊呦啊呦!文小姐的招待

    真是大方啊梁庫實在是不想再忍受了,就算剛才得罪了老鐵,很可能現在故意報復。但既然是文小姐

    請客,憑什麼你吃我不能吃。想到這時,梁庫的一隻手已經抓到一隻肥肥的螃蟹了。沒想到的是,老鐵

    不但沒有奚落,反而直勸梁庫多吃點,梁庫現在已經滿腦子螃蟹咖喱汁,哪還想那麼多。可一等吃完,

    老鐵開始一邊拿著螃蟹腳剔牙,一邊給梁庫算帳收錢了。靠!都是文小姐付帳,你憑什麼收我錢?梁庫

    不買帳。別急嘛,年輕人,聽我給你講。老鐵很講理的,文小姐免費招待我們大家這沒錯,但我個人消

    費的東西,就應該算在文小姐請我的個人帳上。要不然,一會我去桑拿偷看女人洗澡,或是在大堂放把

    火,也都算大夥帳上,那不就麻煩了嗎?你說對不對?對!別你一條臭魚壞了一鍋湯!所以嘛,既然

    剛才這頓飯算我個人的帳,要你付錢給我還有錯嗎?我又沒說請你吃。靠!這老東西原來動這個壞心

    眼子,跟我玩混的,梁庫眼一橫:就不給你錢,你能把我怎地?老鐵眼睛也一橫:小子,真不給是不是?

    梁庫更橫:不給!老鐵忽然摟著梁庫的肩膀一副哀求相:沒多也有少嘛,總得意思意思吧,我也一

    把年紀了,難得張回嘴,就當給個面子好不好?梁庫不懼硬刀子,卻最怕軟話子了,在口袋裡翻來翻去

    沒幾塊現金,頗有些不好意思。老鐵卻一把攥住個兩塊的,眼睛直冒綠光:行了行了!麻雀雖小,那

    也是肉啊!梁庫差點暈倒,原以為餓瘋了似的鐵號山現在又多了一樣:窮瘋了。當然梁庫並不知道,

    面前這位窮瘋餓瘋了的鐵號山到底什麼來頭,更不曉得這個怪癖形成的背後,還隱藏著一個更為深遠的

    秘密。不算梁庫,第三個住進來的準確說,應該是貌似飄進來的是一個老道。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剛吃完晚飯,天當然已經黑了,梁庫、陳木楞、鐵號山三個人坐在一起看電視。因為電教類節目只白

    天有,所以猜想那個時段的電視沒有被傻小子特異功能搞掉了,節目以梁庫喜歡的少兒卡通為主。客觀

    的說,當時的氛圍儘管會因老鐵不時的啃鴨脖子所發出的唆唆聲而有些小小不足,但大體上還是滿陽光

    、滿可愛地。可就在葫蘆娃經過一番大戰,終於救出葫蘆爹那一個感人的激動時刻,一個長著娃娃臉卻

    頂著一頭枯黃髮的老道,感覺以飄的形式出現在三人面前,並且有點陰森森的問了一句:我的房間在哪?大概是因為這位道兄以飄的方式入住進來太過特別了,再加上道兄細皮嫩肉的娃娃臉,頂著一頭枯發

    的超酷造型,還有哦,自從被他飄過的那晚開始,房間裡凡是能發出聲響的電器全都失靈了,電工檢查

    是正常的,但就是不出聲了。種種怪異,令梁庫、陳木楞、鐵號山三人私下聊天時,一致稱此兄為:

    妖道。有關妖道與電器無故失靈之間是否存在必然關係的這一話題,梁庫和老鐵、木楞是認真觀察分析

    過的。首先要明白一點,道士們的終極人生目標是要成為仙人的。從妖道那一頭枯發猜測一定年歲不小

    了,但臉卻是娃娃臉,這說明了妖道雖沒成仙,卻修煉不淺。另外再從整天關在自己房裡,吃也只吃自

    己帶的東西來看,大把時間一定是在修煉白日飛仙。這就自然推導出房間裡為什麼所有帶聲的電器全都

    失靈的原因了,很簡單,因為妖道怕吵。至於妖道用了什麼法子讓電器失靈了不得而知,失靈就失靈吧

    ,妖道之所以能稱為妖道,就證明是不好惹的。不過還可以接受的是,這種無聲無響無節目的日常生活

    ,並沒有讓梁庫覺得太難受。更似乎覺得心境上比以前還恬靜了許多,懶懶的,就是有時候會隱隱覺得

    ,自己的反應是不是有點遲鈍,看張報紙看了半天,都不記得上面寫了什麼。不過這都不重要,梁庫甚

    至有點喜歡上這種恬靜、懶散、遲鈍的感覺,連世界都似乎變得朦朧簡單了││直到他在洗手間裡滑倒。疼痛讓梁庫頭腦為之一醒,照鏡子去看跌破的臉。不照則已,一照驚得出了一身冷汗。大而明淨的

    鏡子裡,是一張兩眼深陷、臉色慘白、胡茬滋生的恐怖人臉,活像是棺材裡埋了兩個月的死屍,梁庫幾

    乎要懷疑這人究竟是不是自己,怎麼半天前還好好的一個人,現在就變了這一副樣子。梁庫懷疑自己是

    不是出現了幻覺,趕忙去找陳木楞,當看到陳木楞那張也像是好多天沒洗過、沒刮過鬍子的臉,梁庫第

    一反應馬上又去找鐵號山,其結果是,雖然看上去要比梁庫、木楞好一些,但也絕不像半天前正常的樣

    子。究竟發生了什麼?當梁庫在努力刺激遲鈍大腦使其變得活躍時,無意中,目光停在了床頭電子鐘的

    日期顯示上:三月十七日,但在他的感覺記憶中,今天應該是三月十號。中間的七天哪裡去了?用盡

    各種極端方法刺激自己,三個人看上去終於徹底恢復了清醒。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三個人都想到了妖

    道。靠!會不會妖道用什麼妖法吸我們的陽氣啊?梁庫聯想到了聊齋。別神神道道的!還是老鐵人老

    眼明,我看八成是妖道煉仙煉得不知道怎把磁場給影響了,明顯我們覺得只過了半天,實際已經七天過

    了││鬍子沒剃、臉沒洗、覺沒睡哎呀!說到這,老鐵似乎想到了什麼非常之處,驚怒透頂,搞得梁

    庫又以為他發現了什麼更加恐怖的事情。老鐵不住的拍打著腦門:七天啊!七天啊!我少吃了多少飯啊!如果不是梁庫此時已經躺在床上了,估計肯定暈倒。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兒?以梁庫為首的三個

    人,在梁庫房間裡開始大倒苦水,即便被害到如此之慘,三個人還是不敢去敲那妖道房門,誰知道他房

    間裡會飛出什麼怪物來,更何況又沒任何證據。越是無法報復,就越是恨得牙癢癢,只能最大限度的用

    嘴來宣洩。罵著罵著,梁庫忽然發現臥房內的空調滴的一聲,又開始運轉了,眼睛一轉:那妖道怎不飛

    仙了?鐵號山一拍大腿:準是在外面偷聽我們說話!三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把門給推開,鬼知道是不

    是巧合,妖道正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於是三個人心照不宣的一起怒視妖道。妖道雲淡風清看了看三人

    ,居然微含蔑視道:拜託,請三位不要背地裡講人壞話好不好?靠!這不更證明妖道在偷聽三人對話嗎!三人加倍怒視中。

    妖道聳了聳肩:要知道憋在這個地方,我也很悶的!妖道的道號賈似道,既然大家都敞開了心扉

    ,誰也沒斷胳膊斷腿,吃幾頓好飯、睡幾個好覺後也就補回來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況且人家還貌

    似很擔心的慰問梁庫三人,這七天中的具體各種反應,儘管有被懷疑好奇心大於慰問心,但也被大家含

    糊的原諒過去了。四個悶得很無聊的大男人盡拋前嫌,開始把話題轉移到那位文小姐的身上。當然了

    ,四個房間都住滿了人,而且據詢問總機,文小姐就只訂了這一個房間。那就說明要等的人都到全了,

    可她為什麼還不露面?把他們引到這個五星級的鬼地方,究竟想幹什麼?說到這兒,不知道賈似道是不

    是有意無意的掃了大家一眼:對哦,大家都是來幹什麼的?剛才還很火爆的幾個人此時面面相覷,支

    支吾吾的東拉西扯。老鐵馬老人精,問梁庫:我看小兄弟是個急性子,能一直在這等,一定有什麼重

    要事吧?梁庫的性子是很急,本性也很善良,心裡也裝不住事,但絕不是傻子,眼前這幾個人明顯各

    懷心事,如果沒事,哪個又願意熬在這,想套老子的話,門兒都沒。既然看樣子大家都不太願意說實話

    ,文小姐自然很快又成了中心話題。真沒想到,一旦話匣子打開,印象中最高深莫測的賈似道卻最健談

    ,大批,別看那文小姐高貴幹練的樣子,沒想到辦事情這樣拖拖拉拉,究竟在搞什麼鬼。陳木楞誰說

    啥他都點頭,老鐵也幫襯,說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再強也有自身的弱點。要不怎麼天下該女人辦的事卻

    都是男的最出色,比如最好的廚子、最好的服裝師、最好的裁縫等等都是男人。正說得來勁,外面傳來

    一個女人的斷喝:誰說女子不如男啊?門幾乎是被踹開的,又一位進來了。此女子也真夠剽悍,當頭就

    對著四個大男人一頓臭批:敢說哪個是生孩子最好的男人給我看看!就因為女人將大把時間都犧牲在家

    庭上了,男人才有機會。你們還有臉說,從今天起,在我面前統統閉上鳥嘴!臭男人!被批了好一頓後

    ,梁庫回過神來問:你誰啊?女人撩了撩還頗為秀麗的頭髮:我是誰?我當然是文小姐請來的客人。難

    道你們不是?我的房間在哪?此話一出,梁庫幾個都是一愣。目前在場的男人四個,女人一個,如果

    沒算錯數目的話應該是五。但房間只有四個,而不管大家對文小姐怎樣埋怨,但這種簡單錯誤應該不會

    犯。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五個人中有一個是混進來的。這個人是誰呢?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呢?在經

    過一陣面面相覷之後,梁庫把頭慢慢的轉向了鐵號山。並沒有很複雜的邏輯推理,梁庫就是憑直覺覺得

    ,老鐵這傢伙自從進這個房間,一直最熱中的事就是混吃佔便宜,難道真是來混白食的?跟隨著梁庫,

    另外兩男一女也把目光投向了鐵號山。老鐵有點委屈:幹嘛大家都看我梁庫還以為接下來老鐵要進

    行自我辯護呢,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老鐵一笑:你們有專門問過我是來幹嘛的嗎?我可沒成心蒙你

    們啊!沒錯,我就是找你們來的人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房間裡的人幾乎同時都聞到一股淡香,接著紛

    紛被迷倒。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12
第六章 主角中

    等所有人都醒來的時候,已經身在一個簡單寬大、客廳樣子的地方。說它像客

    廳,是因為有待客的沙發或桌椅;說它有點似是而非,是因為堅固的四壁,只有一扇笨重的實木門外,

    連半扇窗子都沒有。很明顯,大夥被迷倒後不知不覺的被帶到此地,大概就是因為此地的主人並不希望

    梁庫這幾個人知道通往此地的路徑吧。人終於到齊了,包括被眾人期待已久的那位文小姐。只是梁庫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位貴氣幹練的文小姐,居然像下屬一樣,畢恭畢敬的站在那位既貪吃又貪

    錢的老鐵身邊。老鐵看著梁庫哈哈一笑:既然梁小兄弟都醒了,那估計各位都醒得差不多了。不好意思

    ,因為祖上的規矩:非本族之人入此地者:死,所以就用這種假死的法子,委屈各位屈尊到此,見諒見

    諒啊!廢話少說,要不是因為那柄摺扇,我才不要來這種鬼地方。據權威統計,當代女性的嗓門,比

    上世紀普遍提高了幾個分貝,尤其像現在這位喜歡訓斥男人的女士。老鐵輕輕拍著巴掌:聞名不如見面

    ,天下見聞第一的巫傳女果然快人快語。巫傳女三個字一出口,賈似道和陳木楞都同時震了一震,互相

    看了一眼。術界三個頂尖人物都到齊了,他們三人雖互不相識,卻都彼此聽過名頭。哎呀,行了!我都

    說過廢話少說了!說著,巫傳女向賈似道和陳木楞掃了一眼:估計這兩位也不是來度假旅遊的吧?向來

    自封天下見聞第一的巫傳女,當然一眼就猜出了賈似道和陳木楞的身份,因為這兩位的外部特徵都太突

    出了。呵呵,說得沒錯!沒有大原由,怎麼可能請得動當今術界這三位頂尖人物呢。好!既然大家都快

    言快語,我老鐵也就不多話了。說著,老鐵吩咐文小姐:那我們就帶著各位進入主題吧。文小姐應聲點

    頭向門外走去,眾人跟隨著魚貫而出。梁庫有點不安,原本就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現在看來好像更復

    雜化了,而且躲都躲不及的術界又捲進來了。幸虧朝歌還有兩家人沒被牽進來,現在就自己一條爛命,

    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還有一點讓梁庫感到一絲安慰的是,從剛才的對話中可以看出,好像另三個似乎

    都有各自不同事由被牽進來的。看來自己並不是這場戲的主角,還好。出了那道厚重大門,外面居然

    是條短隧道,穿過隧道再走下兩個台階,眼前出現兩扇白鋼巨門。文小姐按了旁邊的電子密碼,巨門向

    兩邊混凝土凹槽縮進。梁庫心裡暗暗的靠了一下:我看著怎麼有點像警匪片中的打劫銀庫啊。待兩扇

    巨門完全消失在凹槽內後,大家驚呆了。

    呈現在眾人面前的,不是梁庫想像中的一堆堆現鈔,而是在差不多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的寬闊空間

    內,整齊擺滿了一排排密封紫檀大櫃,每隔幾排大櫃上面就刻有朝代的名字。在此朝代範圍內的其他大

    櫃上面,又分別刻著:六壬、奇門、紫薇、天罡等等讓梁庫看著似是而非的東西。梁庫看不懂,卻看

    得巫傳女三人驚詫連連。這分明是記載術界各朝各代的巨大文獻藏館,上面許多門派早在幾百年前就已

    經絕跡,更還有個別稀奇古怪的術派名字,連自封天下見聞第一的巫傳女都從沒聽說過。這位自稱鐵號

    山且毫不起眼的老頭子,和貴氣幹練的文小姐,究竟是什麼來頭?最後一行人在明代所屬範圍內的一個

    巨櫃前停了下來。這個櫃子與周圍其他幾個櫃子不同的是,櫃頭沒刻有任何派別或類別的字樣,是張無

    名櫃。鐵號山看著對一切驚疑不定的大家,哈哈一笑:大家一定在疑問,為什麼其他櫃子都有名字,

    唯獨這個沒有?因為幾乎在這個朝代同一時期發生了太多待解之謎,所以我們就把它們集合在這一個無

    名櫃裡說著頗有趣的看了看大家,很湊巧,除了這位梁兄弟外,您這三位的問題都在這一個櫃中。請

    問哪一位想先讓我解說呢?說完看向巫、賈、陳三人。梁庫一聽到明代心裡就咯登一下,會不會跟神易

    有關呢?陳木楞還是一副似真似假的呆相,賈似道神態猶豫,顯然不想在大家面前公開他的疑問。還

    是巫傳女最耐不住,這一路走來有太多她想知道的東西了,她之所以自封見聞第一,就是對術界的典故

    傳承太著迷了,當然,此時她最想知道的還是那件事:我先來!鐵號山好了一聲,示意文小姐打開櫃門。巨櫃之內排滿了像中藥匣子一樣的一個個小抽屜,文小姐戴上精棉手套,在一個刻有器物類字樣的抽

    屜中,又取出一個長條型的精緻小木匣。抽開木匣的上蓋,可以看到裡面是一柄作工精美文雅的古摺扇。巫傳女一看到這把摺扇,瞳孔一縮就再也不肯轉移視線了。文小姐遞給巫傳女一雙手套,她幾乎是

    顫抖著戴上的,然後又顫抖著慢慢打開了這柄摺扇。扇子的背面是幅山水圖,遠山近水、奇山異石,好

    一派秀麗山川。外行人乍一看與普通的山水畫沒甚區別,但畫慣山水的人,卻一眼看出此畫的不同處。

    普通山水的構圖,大多以一個主峰為全畫中心,然後在周圍連綿松水。這幅畫卻不同,主峰只作為虛虛

    的遠景,反倒以一個圓融秀麗的小峰作為中心構圖,四周護山相抱,兩邊各夾一條長溪龍行而過。巫傳

    女對此畫只看過幾眼,似乎不甚感興趣,反倒是對正面的那幅畫凝神不動。

    扇子的正面寥寥幾筆,洗練雋永的畫著幾叢蘭葉,與傳統水墨丹青同樣也有所區別的是,以往梅蘭

    竹菊在文人畫中號稱歲寒四友,其畫中構圖或石或雪都有規矩。而這幅扇面中的蘭花叢中,卻隱隱落著

    兩瓣桃花,且桃花筆法柔媚,與剛勁洗練的蘭草一比,明顯給人感覺是含情帶義一男一女的合筆之畫。

    讓人看之如睹一對才子佳人。不過巫傳女的那雙眼睛並沒在畫上停留多久,卻是死死的盯在了落款的四

    個字上:桃仙慕隱。鐵號山:您可看仔細了,這扇子是否明代遺物?巫傳女點點頭,卻依然盯著那四

    個字看。鐵號山:您再看仔細了,那背面的山水圖可與你保存的那幅一個模樣?哦,還有,那四個字的

    落款更得要看仔細了。巫傳女又點點頭,還是盯著扇子看。文小姐卻過來微笑著把巫傳女手中的扇子

    收回匣中。巫傳女咬咬牙:好!你開個條件吧。鐵號山一笑:不急不急,等把另兩位仁兄的東西都看

    完了,一起再說也不遲。剛才梁庫也一直在伸著脖子看那柄摺扇,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麼名堂來,偷瞟

    了幾眼都快化成石頭的巫傳女,不禁越來越覺得術界中人真的是神經得很多。第二個要解決的是陳木楞。文小姐在一個刻著圖形類的抽屜裡,取出一古殘本手繪線裝書來,文小姐幫迫不及待的陳木楞剛戴好

    手套,木楞一屁股盤腿坐地就開始翻看。殘本的每一頁上,都畫著大大小小的幾堆圓丘,頁面的上下左

    右,都標有坎玄武、離朱雀、震青龍、兌白虎的字樣,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符號。陳木楞每看一頁,就

    用手指在手心拚命的撥弄,像是在默打算盤。可就當翻到第三頁的時候發現圖只畫了一半,後面的都是

    空白了,不禁一下子站起來,抓住鐵號山的手急問:後面的呢?後面的呢?鐵號山趕緊拍了拍木楞的肩

    膀:別著急、別著急,等會告訴你後面是怎麼回事。別急別急啊看著一副猴急的陳木楞,梁庫再次印

    證了術界多神經的說法,看來自己懶於練習術力是非常英明地。不過忽然想起了朝歌,不禁有些擔心。

    第三個該輪到賈似道了。按賈似道的本意,他是不想當著大家面來說事兒的,因為這件事不僅關係到祖

    師的仙蹤去處,更關係到自己是否能成就白日飛仙的人生重大課題。鐵號山還是比較瞭解這位賈道兄心

    思的:賈道長,別擔心,您即將看到的東西也是殘本,根本之謎還要我一會給你慢慢解。說話間,文小

    姐已經在文書類抽屜中,取出幾張古人的殘缺手稿來,賈似道不愧術力高深定彌足,儘管從後面看上去

    ,那頭枯發已經在微微顫抖了,但戴手套的動作還是滿規範地。賈似道故意躲到角落裡才肯翻看手稿,

    除了鐵號山和文小姐,沒人知道那上面誰寫的、寫著什麼,不過從賈似道那既焦急又恭敬的表情狀態,

    多少都可以體驗出些這幾張紙對這位術界頂尖人物的重量。不過同樣在看完後,以極失望又渴望的眼神

    望向老鐵。老鐵當然又是一臉自信微笑的進行安慰:別急別急,一會兒一會兒然後他又回頭對大家

    說:既然都看完東西了,也為了能更好更深入的進行研究,請大家到旁邊的靜室坐坐。梁庫已經看了半

    天西洋景了,怎麼到自己這就沒東西看了,忙問:老鐵,我、我就沒什麼可看了?文小姐在一邊接過話

    :你的大半屬於現代類別,在靜室裡都已經準備好了。哦哦?大半屬於現代類,還有一小半呢?文

    小姐笑而不答,伸手示意梁庫到靜室去坐,看那意思好像在說:你去了就知道了。梁庫的自尊心有點被

    輕傷到了,就算咱是個配角,也不能這樣敷衍我呀!靜室裡的確很靜。檯子上還擺著剛才那三位看的東

    西的影本,三人各自抓過來入神研究著。偏偏又沒梁庫的什麼東西,於是他就四處打量這個靜室。四壁

    中的正牆上掛著一塊捲簾幕布,幕布前方的頂棚上吊著一個投影機,梁庫沒見識過這東西,還以為是先

    進家庭影院呢。幕布的下方是一張方桌,上面是一台連著各種資料線的筆記型電腦。

    方桌前是兩三排沙發,側牆角擺著一台影印機。如果此處不是深處地下的神秘藏館中,真給人一種

    學術講堂的感覺。好了,各位,請聽我說。不知道什麼時候老鐵已經站在了方桌前:請把手中的東西

    放下,聽我給諸位一個一個的解說。老鐵說完這句話,室內的燈光全都暗了下來。投影燈亮起,幕布

    上的光線把座位上的幾個人襯得虛影灰白。梁庫忽然打了個冷戰,覺得現在的場景,就像幾個人躲在棺

    材裡用手電筒照著屍布看。下意識回頭看了看門的方向,不自覺的把沙發往前挪了挪。第一個出現在投

    影上的畫面,是那柄摺扇背面上的山水圖。當著明白人不說糊塗話,老鐵開講:想必巫女士應該也明白

    ,我們那麼多館藏資料什麼都不拿,只拿這柄扇子給你看,就是因為相信它一定能打動你。在這種燈

    光氛圍下,從側面看,巫傳女真的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老鐵:如果我這邊的記載沒有出錯的話,自明代

    開始,巫姓在您家這一支脈,就一直有這樣一個傳說。巫家從前曾經出了位捨命邊關的謀臣,也算得上

    是忠良之後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後人卻總是家運不濟、每況愈下,這一天,巫家老一代主事人自感即將去世,

    彌留之際,忽然看到一神人自雲邊而下,授了他一柄摺扇。按神仙的說法,扇子上有一幅絕佳的風水

    圖,如果巫家能按此風水下葬,此脈後人可享五百年富貴。但此真龍風水畢竟為凡人所難找,退而求其

    次,如能按畫中脈行修建風水而葬,此姓後人也可享四百年中等富貴。但要切記,四百年後一定要遷出

    祖墳改葬,否則不久之後,此脈巫姓必會出生一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奇女子,而這一女子必遭慘禍

    而導致此巫氏一族盡滅。因為你們是忠良之後,特此來點撥迷途,切記我言。神仙說完便飄然而去。等

    巫氏的這位老家主醒來後,果然發現手中攥著一柄摺扇,於是巫家子孫費盡心力,四處尋覓扇中所畫風

    水,但如神仙所預終未找到,於是就尋了處相似的山脈,稍加修剪,便把老人葬下了。果然自那以後四

    百年間,此脈巫氏儘管未出過什麼大富大貴者,但的確富庶有餘。就只是年代一久,族人各散東西,不

    但漸漸淡忘了祖墳的所在,也淡忘了當初這個傳說中的切記之言。即便有人依稀記得些傳說,但大都只

    當作了一個傳說而已。直到四百年後,巫氏中果真出生了一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奇女子,這個傳說

    似乎漸漸變成了現實只能看到暗淡輪廓的巫傳女,此刻正靜靜凝視著投影螢幕中的那柄古摺扇中的山

    水圖,好像她的魂兒正在悄悄的飄向那四百年前的畫中圖。鐵號山立在螢幕旁的暗影裡,兀自講述著:

    此女子卻不想就此認命下去,於是想盡一切辦法,蒐羅四百年前有關這柄摺扇的一切。當散落四方的族

    人中終於找到那柄傳說中的摺扇時,扇子卻只剩下了殘破的這一面山水圖。這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

    奇女子,根本不相信什麼神人傳說,認定那是一位當時的高人指點,也許找到那位高人後代,沒準就能

    尋到祖墳所在的蛛絲馬跡。但這位如神人一樣、無姓無名的高人又從何而找呢?從幾位僅存不多的老族

    人嘴裡,這些隻言片語的傳說中,她卻幾乎絕望了,據說那扇子自古至今就只這一面無名無款的山水圖。於是當這位奇女子看到我手中這柄摺扇的另一面時,就被無條件的引到了這裡。說著,文小姐已經把

    投影圖,換成了有桃仙慕隱落款的正面蘭桃圖。此刻鐵號山頗有尋味的輕喚:巫女士巫傳女。巫傳女

    回過神來嗯了一聲,鐵號山說道:我講的這個故事可對?巫傳女又只是嗯了一聲。其實不用說,大家也

    都明白故事所講的這位奇女子,就是巫傳女。鐵號山輕輕一笑:本來這故事到這裡也就該告一段落了

    呵呵,只是我這裡關於這個傳說,卻完全有另一個版本。不知道各位想不想聽我講一講?

    梁庫又把沙發往前挪了挪,急切說道:不怪人家說你廢話多,快講啊!這比過癮多了!巫傳女

    的臉色陰晴不定,並未說話。鐵號山繼續講了下去:在四百年前,巫家傳說的同一時代確有家忠良之後

    ,不過並不姓巫而姓李。且此家境況雖不算大貴,卻也不算很差。忽有一夜,電閃雷鳴且天搖地動,按

    古人那時的說法,好像有黑白兩條蛟龍在打仗。雖沒殃及人命,但天一亮,就有人發現李家的祖墳幾乎

    被夷成了平地。這可讓李家上下哀號一片,因為古人極重視祖宗祭祀,給人的感覺這無疑天降惡兆,要

    滅李氏一族啊。正在李家上下如臨末日的一片慌亂中,一位據說是相當俊朗的白衣文士走進門來,問李

    家人,有沒有人撿到一柄摺扇。本來李家遭到這樣的厄運,哪還有心思去管什麼摺扇不摺扇的。不過當

    時李家的老爺還真算是一位福至心靈的善人,見這白衣文士如此丰神俊朗,絕不似凡夫,於是就問家人

    有沒有撿到一柄畫有蘭桃圖摺扇的。說也巧了,一早跑去偷看被毀祖墳的人中有位小姐丫鬟,發現一截

    斷松枝上落著一柄精美摺扇,於是偷偷拿回給小姐看。那小姐頓時被畫中情意美圖所吸引,猜想不知是

    哪位路過才子把與心愛之人的定情之物遺落此地,於是小心珍藏起來。聽有文士來尋這柄摺扇,就馬上

    叫丫鬟送上去了。顯然這柄摺扇是那白衣文士極為心愛之物,當下非常高興就說相逢不如巧遇,我這把

    摺扇背面的山水圖是處風水絕佳的地方,本是他心愛之人嚮往雙雙終老的地方,如果李家把祖墳遷往此

    處,後世可享五百年富貴,但畢竟是畫中理想之物,現實難尋。不過,距此不遠的南山中有一塊地極似

    此圖,按圖稍加修整,李氏後人仍可享四百年中等富貴。但要切記,四百年後一定要遷墳改葬,否則當

    後人出了一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奇女子時,就是整個氏族滅絕之時。說到這,鐵號山看了一眼巫傳

    女,恰巧此時的巫傳女也正盯著鐵號山。梁庫正聽得來勁,術界雖然神經比較多,但個個都會講故事,

    就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舉手發言:我說老鐵,你這個故事雖然好,可我聽著比上一個版本還神啊?會不

    會也是傳說啊?老鐵腦袋一晃:傳說和傳說間可大有不同啊,有的傳說三分假七分真,有的傳說卻三分

    真七分假,小子別急,待俺老鐵慢慢講來那白衣文士說完那滅絕二字之時,便建議李老爺找人把摺扇

    上的山水圖臨摹下來,也好造福後世子孫,一個時辰後他再到此取回摺扇。正處世界末日的李老爺哪有

    不從之理,不都傳說昨晚有白黑兩龍在打鬥嗎?以當時的文化氛圍,李老爺完全有理由相信這位白衣文

    士大有可能就是那條代表正義的白龍化身。於是趕忙找來家中一位擅長水墨的巫姓教書先生哦?姓巫

    的教書先生?梁庫向巫傳女轉了轉眼珠子:不會這麼巧吧?連一直傻愣愣的陳木楞也跟了一句:真的很

    巧哦!賈似道雖沒說話,卻也饒富興致地盯著已經把眼睛眯成一條縫的巫傳女。老鐵:還有更巧的在

    後面。那位巫姓先生祖上可曾是小有名氣的術士,一眼就看出那圖中的風水果然是凡夫難尋。於是他立

    刻捧著摺扇回房閉門臨摹,大概是這位巫老師臨摹得太認真了,一個時辰文士來取摺扇時居然還沒摹完

    ,直又過了半個時辰,才抹著一頭大汗把摺扇奉還。外人卻不知道,巫老師之所以耗了近兩個時辰,是

    因為他摹了兩幅畫,一幅是照著摺扇一筆不差的真圖,一幅是貌似形非的假圖。我不說想必大家也猜得

    出,那真圖自然被巫老師給偷偷地帶回了家,並按照白衣文士所說,把自己的祖墳遷到了南山梁庫惡

    狠狠的扣著鼻屎:靠!良心大大的壞了!哦,對了,那個忠良之後,老李家後來怎麼樣了?那真叫造化

    弄人啊,巫老師按真圖只落了個四百年平常富貴、出了個末世奇女。但那位宅心仁厚的李老爺按照假圖

    遷葬後人,卻出了個流芳百世的大名臣。儘管名臣那一代兩袖清風、家無餘田,但藉此蔭功後世子孫何

    止五百年富貴啊!說著,鐵號山轉向巫傳女:巫女士,我說的對嗎?關於後面這個真版本,巫傳女也

    在後期蒐羅當年資料時知道了,否則如何敢自封見聞第一。只是驚愕於鐵號山又怎會知道得如此詳細,

    於是忍不住霍的一下站了起來:你究竟是什麼人?鐵號山哈哈一笑:別急、別急,等我把在座各位的所

    有故事都講完了,再講我的故事。巫傳女還真是個急脾氣:別的故事我沒興趣聽。你開任何條件我都答

    應,只要你馬上告訴我那位白衣文士到底是誰?說了別急嘛,答案就在下個故事裡梁庫拍手:好耶!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12
第七章 主角下

    賈似道睨了一眼:小子,你當是來聽書的?給我安靜點!梁庫正要還嘴,影像

一晃,螢幕上已經換成了賈似道當寶貝一樣看的手稿紙。鐵號山:在座的除了這位梁小兄弟,相信其他

都是博學飽聞之士梁庫:靠!你什麼意思?不過這點我承認。鐵號山:所以在說下一個故事前,我

先講一個典故。很多宗教人士都知道,無論是在佛教還是道教,明清之後的弟子們,都經常把當時公認

的祖師言論記錄下來,集結成冊,這種文體叫作祖師語錄。不錯。賈似道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螢幕中的

手稿紙。在比巫老師那個年代稍晚十年左右,廣東羅孚山的沖虛古觀裡,出了一位大有成就的內丹祖師

辛道梓,在現今流傳的這位祖師語錄裡,有這樣一段有趣的記載:某個霞光滿空的傍晚,古觀裡來了一

位叫沐音的信士,向道梓祖師請教道學。交談的主要內容圍繞在仙人與人有何本質不同,那位沐音信士

認為,成仙一說如羚羊掛角,蹤跡難尋,但他卻可以通過術力密法,在親緣血脈中讓自己的神識流轉不

斷,是否也可以與長命不息的仙人殊途同歸呢?道梓祖師用許多道統正識駁斥了這位信士:真正修道之

人是快樂的,而那些能與天道合一的仙人,更是得到無可名狀的永恆快樂之中。最後又問沐音,你是否

快樂呢?沐音沉思良久不能答,後鬱鬱而去。鐵號山直了直腰:這段道家公案,其本意為的是啟迪後輩

弟子,要緊跟道統正識來成就丹業。如果做一個體驗不到快樂的道者,還不如回去做個凡人。先不說這

段祖師語錄為多少後輩弟子指正迷途,卻至少有兩位在相反角度從中得到了大啟發。一位是當時在場負

責記錄此段語錄的大弟子,一位就是說著,鐵號山微笑著看向面無表情的賈似道。梁庫似乎明白了

什麼:哈哈,不會就是差點把後面那句妖道說出來。鐵號山:當晚那位大弟子就追隨沐音而去,有的

說他得了**力,有的卻說他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於是密法術力究竟會否與難之又難的仙法殊途同

歸,成了賈道兄的心頭之憂此時的賈似道已經閉上了眼睛,確實,頂著那頭枯發晃來晃去真的是很痛

苦。巫傳女:講了半天,又跟我有什麼關係?答案呢?鐵號山還是那句話:別急,知道你們眼前這幾

張手稿是誰寫的嗎?

就是那位不知所終的大弟子親筆記錄那段祖師語錄的手稿。巫傳女:那又怎樣?鐵號山拿一根伸

縮鋼管,指著手稿中的兩個字:請各位看仔細了,這是兩個什麼字?說是讓大家看,鐵號山的眼睛卻

看著賈似道。賈似道不明白老鐵要幹什麼:那兩個是沐引兩字,怎樣?沒錯!原稿中把那位向道梓祖

師問道的沐音信士,寫成了沐引,是筆誤還是另有原因?到底以誰為準?神情顯示,賈似道開始認真了。鐵號山:嘿嘿,據我們所知,四百年前的那位大弟子治學很是嚴謹,這麼簡單的錯誤他是絕不會犯

的。我們就查究竟是哪裡出了錯誤,別看這是枝微末節,一定有大的理由。後來我們終於發現,在同一

時代的同一道觀裡,有位很出名的剛剛仙逝的大道士道號林慕隱,於是我們明白了,在當時,這位身為

道家反面教材的沐音是犯了名諱,那麼他的真名就不言而喻嘍慕隱!巫傳女和賈似道幾乎是同時喊出

聲的,因為這個共同點對兩個人的震動都太巨大了。梁庫和木楞大喊:好玩好玩!鐵號山好像也被感

染了,兩手一拍:哈哈,沒錯!就是慕隱!賈似道強忍激動:同樣,開個條件吧,只要你告訴我這位慕

隱究竟是誰。鐵號山還是不急的樣子:重頭戲才剛開鑼,不要急嘛。既然已經理清了思路,找出了兩件

事的關鍵點慕隱先生。那麼我們再回到那柄扇子上來。畫面一切,螢幕上換回了桃蘭古扇。鐵號山向

著巫傳女:你也親眼看過了,你手中的那半面是臨摹,我手中的這把才是千真萬確的正品。你一定很想

知道我們又是如何得到的呢?嘿嘿,像摺扇這種隨身愛物,再加上慕隱那樣的人,即便是四百年前也很

牛的我的祖輩們,也還是沒辦法拿到的。但萬萬想不到的是,四百年後,我們卻在一個叫穆啟銘的老人

那裡間接得到了梁庫聽到這,差點從沙發上彈起來。鐵號山接著說:要說起這事兒,我們還要回到

幾十年前那場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中去。在千千萬萬個相似的小縣城裡,身為縣文化站管理員的穆啟

銘,被紅衛兵抄家了。梁庫終於忍耐不住跳起來:你說的是我外公?於眾人的驚愕中,鐵號山笑著鼓

起了掌:這回,真正主角上場了!鐵號山似乎對自己調動場內氣氛的能力很是得意:請各位注意聽,

接下來的內容更加至關重要。當那位壽限已到的穆啟銘以一種傳奇性的方式死去後,他被抄家的東西有

一樣流入到我們手中,就是這柄摺扇。要知道,像這種男女愛情的隨身摺扇,是不可能輕易流入外人手

中的。老賈和巫女又異口同聲:他是慕隱的後人?呵呵!似乎很有理,但老鐵卻搖頭:不能算是慕隱

的直系後人,但卻有非常大的關聯。大概諸位已經看出,扇子上桃仙慕隱是一對恩愛男女的合名,嘿嘿

,而這位穆啟銘就是那位自號桃仙女子的後人。梁庫聽得血湧心翻,苦苦困擾了這麼久的身世之謎,居

然在這裡得到這樣一種解釋,如果那個鐵號山沒有說謊的話,桃仙究竟是誰?而那位慕隱又是誰?驚疑

之下,梁庫幾乎問不出話來。而此刻的賈似道和巫傳女卻靜了下來,儘管他們幾乎做夢都想找到慕隱的

後人,但此刻被鐵號山這麼輕易的說出來了,這世界哪有那麼便宜的事,鐵號山必有後文。他們靜靜等

待著。果然,鐵號山賣足了關子後又開始發言了:既然主角已經登場,那我就講講我們這位梁小兄弟的

故事吧。你們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位神秘的慕隱到底是誰嗎?同樣,在我即將講述的這個故事裡可以找到

答案。很簡單,無須我說,當你們知道這位叫梁庫的梁小兄弟和他的鐵哥們朝歌是誰的時候,你們也就

知道慕隱是誰了神易!這回是陳木楞替大家發出的驚句。當今術界又有誰不知道朝歌、梁庫這兩個

名字的,即便是不屑與八門合眾的賈、陳、巫這三位當世高人,也是對其常有耳聞的。不過也正是因為

這樣,相反讓賈、陳、巫三人開始懷疑鐵號山究竟出於什麼目的了?因為當今術界太多人想盡各種辦法

追撲朝歌,想得到那傳說中的玄秘寶藏了。巫傳女絲毫不掩飾懷疑之情:你究竟是誰?我們憑什麼相信

你的話?對!你究竟是誰?我們憑啥信你的話?梁庫也加入了質疑陣營。鐵號山不慌不忙的問梁庫:

你可是真梁庫?穆啟銘可是你外公?梁庫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反一想,左右已經到這個地步了,

就我一個能怎麼地,堅定回道:是!你又能怎地?鐵號山又轉向巫傳女和賈似道:我給二位講的故事、

看的東西是否有假?賈、巫兩人以沉默的方式給了鐵號山肯定的回答。鐵號山:呵呵,我沒有求各位

相信我,也沒有強迫誰來到這裡。但本著負責的態度,我還是向諸位簡短介紹下我們的來歷。咳咳,之

所以說簡短介紹嘛,那是因為我知道,在我說出我的來歷後,你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聽起來,老鐵的

來頭似乎很大,大到眾人不敢相信的地步。鐵號山:要知道,世間很多偉大的事物最初都是起於不經意

的小處。轉而問向自封天下見聞第一的巫傳女:在術界裡你可聽過鐵聖一門?巫傳女認真的想了想,搖

頭。

鐵號山:那就對了!如果被人知道,那才是我們鐵聖一門的失敗。眾人差點暈倒,到底是什麼古怪

門派?這種隱秘特性倒是有點像特務。鐵號山卻自顧自的開始了凝重的敘述:早在宋代,玄學大師邵康

節曾收過一個叫昧離的未掛名弟子。之所以未掛名,是因為這個叫昧離的人在拜師時已經五十有餘了,

而且天生愚笨,只是學易之心堅毅無比。邵大師更看重的是昧離的孝心,據說昧離的父親也曾是位在當

地小有名氣的占卜術士。但在一次給官貴占卜時被同行設局誤算,從此在當地身敗名裂,這口氣嚥不下

,不久便撒手西歸了。昧離的母親是個烈女,從此她便立志要自己的兒子努力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大術士

,以慰丈夫的在天亡靈。儘管看不太清鐵號山的神色,但從真誠語氣上,眾人漸漸被觸動了。只可惜

昧離天生資質魯鈍,對玄學更是毫無天分。在十年之間不管如何努力,所學之術都還不及普通書生三月

之功。又過十年仍然如此,久而久之,烈女母親開始精神失常而生活無法自理。孝心極重的昧離一股急

火上湧瞎了雙眼,本來已經不堪重負的妻子,也重病不起,不久後留下弱子殘夫也辭世而去。從此,瞎

子昧離只能背著瘋母親,牽著弱子走街討飯為生,即便如此,仍未忘記鑽研學易,直到耗得油干燈枯,

昧離自覺大概要不久於人世了,就到邵大師門前為弱子討了一卦,問弱子學易能否成就?嗚呼,人之將

死仍未忘老母之盼。邵大師便起了一卦,初看之下大師面色一憂,恐怕在術數一門難有大成,哪知再深

一看不禁又一喜,不知做何解釋,此子雖在術數造詣登高很難,但潛藏卦相所呈,此子居然大有術界萬

戶侯之相。就在這一憂一喜之間,受盡苦難的昧離魂歸九天了。他再也無法知道這一憂一喜究竟意味著

什麼。邵大師葬了昧離後,送昧離之子去學徒經商,臨別前道出卦相真意:汝此去十年後富起商賈,發

財鉅萬,雖於術數無所進長,卻可倚資財培術界正氣。十年後此子果真經商巨富,念及素有鐵板神數之

稱的邵大師恩情,便拜大師為鐵聖,訓令後代子孫以鐵為姓。不以術勝,以財扶正,這就是我們鐵聖一

門的最初由來。梁庫眨了眨有點濕濕的眼睛:說老實話,三個故事就屬這個不夠神,但最感動人了。

剩下那三位聽眾也並不是毫無感觸,不過在沒知道這位從沒聽說過的鐵聖門人真正意圖前,是絕不會輕

易相信的。巫傳女:故事倒是講得不錯,不過還是沒說清你此次的真正目的。大概是努力從剛才的情

緒中放鬆出來,鐵號山稍靜了靜才說話:我還是那句話,我沒求你們相信,也沒指望你們相信。至於我

的真正目的嘛,不是沒說清,而是還沒說。言歸正傳。老鐵提了提嗓子:我們鐵聖一門繁衍到明代的

時候,已經相當的興盛,但一直奉行低調行事,所以幾乎不被人知曉。就在這個階段,明代的術界出了

兩位驚天動地的人物||神易、楚風。從此由宋至明平靜了幾百年的術界,開始了最大的一次浩劫。說

實話,即便當時鐵聖一門耗盡所有人力、財力,也絲毫無法左右神易、楚風這兩位不世出的人物。所以

鐵聖一門在盡己所能暗暗維護術界的同時,也只能靜觀神楚兩家的爭鬥。不管怎麼樣,就在神楚二人在

最後一次獨鬥不知所終後,本以為從此術界會平靜安歇下來。卻沒料到,從各個跡象觀察,神楚兩人徹

底消失的幾百年間,神楚兩家卻似乎正在醞釀術界更大的一次浩劫。從那以後,我們鐵聖一門就在竭盡

全力試圖逆轉危局,但很無奈,我們面對的是太過強大的神易和楚風,即便兩人已經徹底消失,我們的

困局仍無多大改觀。更為可怕的是,直到神楚最後一戰過去一百年後,我們才慢慢地察覺到,神易一脈

的格局似乎正被什麼力量悄悄改變著,從而把整個局面一點點地導向更為險惡的境地。聽到這,梁庫開

始覺得這個一邊低劣的貪吃貪便宜、又一邊高尚自稱維護術界和平的老鐵,說的話是真的了。因為在與

朝歌風雨同舟的這兩年各個細節他是知道的,從牧家村被提前啟動的大局,到詭異無端殺死五行六甲的

地胎,到瘋醒無常的常瘋子,朝歌也曾懷疑過,好像有什麼被打亂了。趁著老鐵停頓,梁庫疑問:一

路過來,我和朝歌也覺得哪裡出了偏差,你說的那種悄悄改變格局的力量,究竟從哪裡來的呢?會不會

是楚風這老小子下的壞道?鐵號山笑了笑:雖說神楚兩人是死對頭,但論實力,楚風還是不及神易很多。能佈局改變神易脈局的,只有兩種人可能很快又轉為凝重神色,一種是超出神易術力的更強者,但

以我們鐵聖一門的當時見證,是不可能有這樣人物的;第二種就是神易至親之人桃仙?陳木楞搶道。

鐵號山有趣的看了看外表頗神似傻小子的陳木楞:很多時候我真覺得你不該叫陳木楞,應該叫陳大智。

轉而對眾:我們懷疑,這種神秘既可怕的變局之力,就是來自桃仙。巫傳女很生氣:懷疑?費了半天勁

,你們自稱很牛的鐵聖門,居然還停留在懷疑的層面上!鐵號山也有點沮喪:我們的確對這個神秘的桃

仙所知甚少,但從那幅情意綿綿的蘭桃圖,還有那桃仙慕隱的合名看,桃仙卻是神易的至親之人。據我

們所知,慕隱是神易從出名到隱世總共才用了兩次的私號,一次是這柄摺扇,一次就是與沖虛古觀道梓

祖師的論道。要知道那次羅孚山上的對話,距離神、楚最後一次獨鬥,只有三天之隔。也許那是神易即

將隱世前的最後一次留名。巫傳女瞥了一眼梁庫:難道這小子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自打巫傳女得知梁庫跟自己要找的慕隱關係密切後,就再也無法忘懷梁庫了。鐵號山:別說這位梁

小兄弟,就連神易直系嫡傳的朝歌,到現在也是被搞得迷迷糊糊,要是他們知道一切,我還找各位來做

什麼?這一句話再次提醒了諸位,賈似道馬上跟了句:那你找我們來到底想做什麼?呵呵,剛才我只

幫大家理清思路,現在看來所有的根結和**,都集中在了這位桃仙身上,只要突破了這一關,大局才

能明朗。到時賈、巫二位想要的東西,也許就在其中,我說的兩位有意見嗎?巫傳女:意見倒是暫時可

以保留,但我很想知道,你如何來突破這位真像仙一樣蹤跡縹渺的桃仙?嘿嘿,在說出突破之法前,我

要給大家講最後一個故事了。螢幕上,出現了陳木楞在大櫃前看的那本畫滿丘型的殘本圖。鐵號山:

各位知道這畫的是什麼圖嗎?即便是術界頂尖人物的巫傳女和賈似道,也看了很久不敢肯定,最後賈似

道若有所思的:看起來山不山、丘不丘的,宮位參差錯落像是奇門陣法,卻又似是而非。但總感覺殺氣

暗藏。鐵號山:如果在紙上都能看出殺氣,要是真身臨其中又如何呢?巫傳女:別賣關子了,到底是

什麼?陳木楞早就想問這句話了,因為他這輩子最大的喜好就是算解術數難題,無論風水八字星相面學

等等,都是一數相通的,正所謂術數相依。當他從文小姐手中第一眼看到這幾張殘圖的時候,他心中的

算盤就再也沒辦法停止了。墳局。鐵號山這次回答的很乾脆。巫傳女不禁驚愕:怎麼會?誰會用自家

祖墳來布這種殺局?先不用說目的何在,如果沒有相當把握控制全局,肯定家族怪事百出,那不是自斷

家門嗎?鐵號山不無贊同的說:的確如此。可這位奇人不但完全有把控全局的能力,而且這個局大得嚇

人。話音剛落,螢幕上換上一張巨大墳地的照片來。鐵號山:那幾張殘圖,只不過是這座墳局的冰山

一角。在座的內行人聽後都不禁吸了口涼氣,就只梁庫不但不怕,反而有些親切,因為他看這墳圖實在

有點像牧家村的那塊墳地。鐵號山看著正端詳照片的梁庫:是不是看起來很眼熟啊?梁庫點點頭。不

過這可不是牧家村,而是在與牧家村同一條子午線上的另一端,相隔了整整一個省距離的無名莊。看

著眾人一臉迷茫的樣子,鐵號山從頭講了起來:我前面已經說過了,早在神易時代,我們鐵聖一門就開

始關注他的行蹤了。我們雖然無法左右他,卻能盡最大可能的記錄他的行蹤。我們發現,在他與楚風決

斗的十年前,就開始在一個叫牧家村的地方佈置巨大繁複的殺陣墳局。因為當時村子周圍有五行六甲兩

族的護衛,我們根本無法靠近。直到五行六甲兩族發生內鬥逐漸消亡,我們才有機會進入村子。但讓

我們很失望,村人雖然都是神易本族,但對術界之士卻一無所知,甚至連個懂術的都沒有。這大概也是

神易故意為之。也正是看到五行六甲的諸多怪象,我們才漸漸發覺墳局似乎被做了改動。起初我們對此

毫無頭緒,直到發現子午線上的那座無名莊,我們才推測也許問題就出在這裡。但讓人失望的是,這座

無名莊八陰抱陽的建制非常古怪,是把主人的莊子建在巨大墳局殺陣的中央,這與八陽抱陰的牧家村正

好相反。我們根本無法進入其內,就連名字我們都無法得知。但也正是這樣,我們就對牧家村墳局起著

作用的就是這裡更多了幾分確定。雖然無法進入莊子,但莊內進出人等,我們都進行了緊密跟蹤。讓我

們想不到的是,從這個莊子出來的人,都沒有再回去一個。這樣幾十年後,那莊子就再也沒有人進出過

,估計已經成了一座死村。從莊子出來的人最後繁衍成兩個支脈,一支姓穆,一支姓余。自己的外公穆

啟銘,朝歌的媽媽余琴,是否就是鐵號山所說的那兩個支脈呢?梁庫一直在認真聽著,他真希望朝歌也

能聽到這段對話,因為他和梁庫出生入死也探詢不出的家族之謎,此時卻正在悄悄的浮出水面。雖然還

不能完全肯定老鐵是否在說真話,但至少在那個未知世界已經開了一扇小小的窗。鐵號山:這兩個支脈

雖然表面上各不相知、互不往來,卻分別很系統的做著一件非常有共同性的事情。穆家一脈努力犧牲整

代人整代人的富貴,來保證在後世出一位洪福齊天、能準時喚醒牧氏後代的人:梁庫。而余氏一脈則從

明代到現代幾百年間,差不多每隔一百年,就出一女子嫁給牧氏嫡傳一脈的後人,余氏嫁給牧家的最後

一位女子,就是朝歌的母親。不管是真是假,當聽到自己和朝歌果真有親戚關係的時候,梁庫心裡還是

熱乎乎的。鐵號山頓了頓,好像在思索什麼:老實講,我們現在還不完全清楚余氏一脈,每隔一百年就

與牧家通婚的這種行為,究竟有何目的。另外也完全猜測不出,那位桃仙不惜花費幾百年家族之運,來

設計這一切的最終目的又是什麼。尤其對於她是神易最愛之人,這種篡改神易祖墳的事,就更不可思議

了巫傳女似乎聽出個漏洞:請問貴鐵聖門是否已經查到了桃仙來歷?鐵號山搖頭:別說來歷,人都

從未見過一次。巫傳女鼻子差點氣歪:拜託!你們連桃仙的影子都沒瞄到半個,你怎麼就那麼確定無名

莊就是她設的呀?問題很尖銳,鐵號山卻沒被難倒:不管這座無名莊是不是主著那位桃仙,此刻已經並

不重要,重要的是,無名莊的主人鐵定是篡改神易墳局的人。各位都是術界的飽學之士哦,當然這並

不包括梁小兄弟。請再確定的告訴我一次,無論是在四百年前,還是四百年後的今天,有沒有人的術力

可以勝過神易?眾人無話,同時也不言而喻的證明了,能篡改神易墳局的,也就只剩下這位神秘到可怕

程度的桃仙了。看著已經被自己說服的賈、陳、巫三位頂尖高手,鐵號山終於說出了他的破關計畫。

挑明了說其實很簡單:既然無名莊集中了這麼多隱秘,那麼打開它,也許就意味著打開了通往神易之門。但要想進入無名莊,就必須要找到安全通過周邊那可怕巨大的墳局殺陣。陳木楞的作用是:集中一

切精力對整個墳局進行計算,力爭在龐大繁複的格局中算出一條通路。巫傳女、賈似道的作用是:利用

二位一陰一陽的強大術力,根據陳木楞計算出的結果,來牽動墳局中的風水殺力,一旦驗證可行,就可

清出一條安全通路來。梁庫的作用是:如果梁庫能自由通行牧家村墳陣,也很可能自由進出無名莊的墳

局。這樣梁庫就可以深入墳陣,按區域仔細畫出局圖,從而提供給陳木楞精確計算的依據。除了那次沒

有事先通知就把大家迷倒帶到這裡外,自始至終,鐵號山都的確本著民主自由的方式,與眾人溝通著。

包括是否自願參加這次不無凶險的破陣之旅。一見術數難題比見親爹還親的陳木楞,當然一百個贊成,

更何況那座無名莊裡,也許還藏著更加稀奇古怪的陣法,稍稍憧憬一下就讓他興奮不已。賈似道更不在

話下,他的最高人生目標,就是找到那位慕隱先生。巫傳女就不用說了,關乎自己主墳和生死大限的線

索,很可能就在這座無名莊裡,打死都是要去的。至於梁庫嘛,一直在思考更高層次的問題:如果真按

鐵號山的說法,自己是無名莊的後人,那這要參加了,不就是讓人家利用去挖自己的祖墳嗎?況且別聽

鐵號山說得那麼好聽,什麼維護世界和平哦,是術界和平,鬼才知道到底安的什麼心。不過老實講,

如果那無名莊真是自己的祖墳所在,他還真想進去仔細看看。矛盾之中梁庫靈機一動,不是說只有我才

能自由的進出墳陣嗎?嘿嘿,那就對不起了,我先進去看看莊子再說,畫不畫圖還不是我說了算。哈哈

,還有一樣,如果我不去,這幫所謂的什麼破陣團夥真要是去抓朝歌來怎麼辦?有我在這擋著,可給我

兄弟朝歌減輕多大負擔啊!越想越覺得自己太應該參加這個破陣團夥了。嘿嘿,別看那鐵老小子表面很

聰明,實際上算是著了我梁某人的道了!梁庫很爽快的答應了加入鐵號山等人的破陣之旅。

重情重義、天真善良的他,在為自己這次聰明至極的舉動而暗自偷樂的時候,卻根本想不到,就算

把朝歌送給人家,鐵號山也是不會要的。因為此時的朝歌已經成了整個術界的焦點,帶著這麼一個人物

上路,估計只有死人的無名莊,很快就要變成術人們的旅遊勝地了。鐵號山最後一句:既然大家都沒

意見了,那麼從今天起,我們的所行所想就只有一個目標了:破陣無名莊!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12
第八章 今夕是何年

    面對三篇楚風遺文毫無辦法的朝歌,忽然想到了電腦。是呀!為什麼一直沒有

    想到利用大功率運算的電腦?朝歌不禁啞然失笑,這幾年來的術界生涯,越來越讓他有種時空錯亂的感

    覺,所接觸的人和事,與原來的現代都市生活越走越遠,現在連思維都有點被侵染了。朝歌準備重返豪

    洲,一邊可以尋求電腦專業人士的幫忙,一邊可以等待楚玉的出現。幾月之隔,據說萬寶祿父女已經悄

    無聲息的離開豪洲,整座城市在那場轟轟烈烈的徵婚大事件中,逐漸強迫著沉澱下來。他們必須這樣,

    必須習慣沒有萬寶祿和他寶貝女兒的枯澀日子。雖說還有很多當初抱著偉大理想的徵婚青壯人士們,仍

    沉浸在巨大的失落和痛苦之中,但更多的人已經站了起來,化悲痛為力量,時刻準備著投入到更加任重

    道遠的求偶人生大業中去。只是另有很多人得了心煩氣躁的怪病,像世界盃、耶誕節狂歡後,人們重新

    面臨現實的悲慘世界一樣,豪洲各大醫院的醫生,一致把這種症狀簡稱定名為:婚後綜合抑鬱症。其實

    那是萬寶祿撤走風水寶器後,全城又恢復到原來樣子的緣故,一時間眾人還適應不來。尤其表現在從出

    生到成長都深受萬氏城市風水格局影響的年輕一代人身上。朝歌依然易容低調進來,豪洲最大的軟體發

    展公司,座落在城區商業中心大廈八層。其大膽另類的後現代主義裝潢設計,除了向人標榜其公司的先

    鋒理念外,更給人一種IT行業本身所特有的生冷。還好櫃檯小姐的燦爛笑容讓公司有了點溫度,問明

    來意後請出了業務主管。與櫃檯小姐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位年輕的業務主管滿臉的無精打采,一看就

    知道仍在飽受著婚後綜合抑鬱症的煎熬。對話思維明顯比往日痴呆了許多。直到進入主題,並得知朝歌

    給出的高價酬勞後,呆板眼鏡後面的呆滯眼神開始有了光彩,畢竟是搞IT業的,很快理性戰勝了感性。自從萬寶祿撤走資金後,豪洲經濟一落千丈,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的大單生意了。相思雖然痛苦,可沒

    錢的窮日子更加難過。以防萬一,朝歌並沒有把那三篇遺文拿出來,而是在書店買了一本︽古文觀止︾

    ,從中間選了比較生僻的三段古文,去掉標點,打亂章句,再抄到兩頁紙張上做樣本。如果軟體公司

    開發的系統,能把樣板中的文字還原成那三段古文,就說明應該也能使用在自己手中的那三篇遺文。到

    那時再親手把文字輸進去,萬無一失。儘管身為豪洲大好青年中一位的業務主管,看朝歌給的這篇東西

    的模式,非常相似萬寶祿徵婚時的那篇東東,但似這種仍然還沉浸婚後綜合抑鬱症的人多了,真怕朝歌

    恢復太早而終止這單生意。業務主管帶領他的專業班底,按照朝歌的意思,很快就擬出了一個古文識別

    系統的軟體發展計畫,經過再三協商後又加了價,軟體發展公司決定全力投入這個計畫,力爭在三天後

    完成計畫。三天,還有三天時間,封存了近五百年的楚氏遺文,很可能就要水落石出了。在經過專業人

    士對計畫的詳細講解,再加上自己對電腦的一些瞭解後,朝歌對這個古文識別系統還是頗有信心的,數

    月的壓抑心情不覺中揮去了許多。形單影隻的漫步街頭,自然想起了梁庫。沒了那傢伙的胡攪蠻纏、插

    科打諢,忽然覺得有點空落起來。幾月已過,不知道家中是否安排妥當。因為術界江湖的越發艱險,

    在朝歌心中,一直不想拖累身無半術的梁庫,但幾年下來的兄弟友情,已經深深的感染了外冷內熱的朝

    歌,不知怎的,總有種不自覺的期待,也許在某個街頭轉彎處,那個一臉市井的梁庫,說不定真會賴皮

    笑著忽然出現。尋思中轉過一處街頭,迎面路人擦肩而過,朝歌不禁駐足良久,下意識的尋找著那個期

    待的身影。梁庫雖然終沒出現,朝歌眼神卻漸漸落在了街頭盡處的一座古塔上。

    此處正是他和楚玉約好,一旦得全那三篇遺文將再次見面的地方。遠遠望去,苔色青舊的古塔巍峨

    立在一片鬱鬱蔥林之中。或宗教或風水,自古建塔的地方多有講究,無論那片可解煩憂的綠林,還是古

    塔與風水的淵源,都多少不自覺的對朝歌產生吸引。反正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朝歌信步向古塔走去。

    走得越近,那古塔越發仰視,鬱林越加秀茂,閒人遊往,這裡已然成了豪洲的名勝:街心公園。古塔的

    一基座上刻了半面碑文,上面大概記載了此塔的修建年代,而更有趣的是有關它的緣起。據碑文記載:

    此塔修建於宋中晚期,那時的豪洲還是個小村子,連年災雨成患、民不聊生,百姓相傳都是海中惡龍來

    此作祟。直到有一日,來了位僧不僧、道不道的邋遢散人,這位散人破衣爛襪、言行瘋癲,托著一隻乞

    食化齋的破缽當街盤坐,時而對行人無端漫罵,時而指天對地說要降伏惡龍。一連數日不走,豪洲百姓

    見他可憐,並不在乎被無端漫罵,凡各戶有些餘糧菜飯的,就端來舍給瘋道人吃。這道人也不言謝端起

    就吃,又是一連數日。忽有一天烏雲密佈,看起來又要暴雨成災。好心百姓就勸邋遢散人趕緊離去避雨

    ,這散人不但不走,反而瘋態更甚,不知從哪裡弄來一支鐵鏟就地而挖,沒兩下,地中便汩出一汪泉眼

    ,頓時風雨大作、電閃雷鳴。有百姓於門縫中窺見,邋遢散人探臂於泉眼中,捉出一條赤睛黑蛇來,頃

    刻暴雨驟停、雲開日現。邋遢散人已不見蹤影,只留下那隻乞食破缽倒扣在泉眼之上。

    村人奔走相傳歡呼雀躍,籌資在缽址上建起現在這座高塔來,並給這塔取了個趣名:要飯塔。古人

    記事大多附會異事奇聞,先不說可信與否,朝歌看得津津有趣。

    並繞著古塔轉了一圈,對四周風水地勢閒目遠望。這不看則已,一看大驚,塔址所在木秀草豐,地

    勢凹中有起,必是水脈匯經的關口,且不說如塔記中記載的通海泉眼是真是假,如果沒有這座塔鎮,光

    是浩淼暗湧的各路地下水脈散發出的水氣蒸發凝結,便已經足夠大雨為患了。古事奇說混雜著風水現實

    ,半碑塔記讓人浮想聯篇、亦幻亦真,朝歌如立在恍惚縹渺的時空交界點,大有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覺。老爸,你都問我八十遍了!沒人認得出你。朝歌正沉浸在一種幽古懷思之中,忽被一個少女話音拽

    回現實。這聲音好熟,朝歌循聲看去,左側不遠樹蔭下,有一老一少正坐在長條木椅上。再仔細一看,

    朝歌差點笑出來,那一老一少居然是化了妝的萬寶祿父女。不是據說此父女已經離開豪洲了嗎?現在怎

    麼又回到了這裡,而且看裝扮和悄悄說話的神情,兩人分明不想被人知道。難道又有什麼重要事而返回

    的嗎?當下朝歌暗暗仔細聽這父女聊些什麼。萬寶祿:寶貝女兒啊,我一個人來送信不就成了。你非要

    跟著來,這要是被人認出來,又少不了一大堆麻煩。萬山鴻:哎呀,老爸,你就別煩了。聽話中意思

    ,好像父女兩人給什麼人送信,神、楚兩家現在的情況是錯綜複雜,朝歌不敢疏忽繼續仔細聽了下去。

    哎忽然卻聽萬寶祿嘆了口氣:女兒啊,你老爸我還沒老糊塗,我知道你那心思,可可你也看到那小

    子神情了,說消失就消失,心里根本沒咱啊,女兒啊,死了這個心吧!我啥心思?連我自己都不清楚

    ,老爸你能清楚?我不早就直說了嗎?不錯,親手送這封信,我就是為了見朝歌最後一面,見完了,我

    一定跟你走!好了吧?哎呦,我的寶貝女兒,千萬可不要再說那兩個字,讓術界的人聽到了,咱父女倆

    可真走不了了朝歌可以肯定是在說自己了,一想到萬山鴻對自己的一番情義,心中不覺微微一蕩。只

    是萬沒想到父女倆居然是給自己送信的。我拆開看看,裡面到底寫些什麼看樣子,萬山鴻好像要拆

    開一封信,卻被萬寶祿止住了:那可不行,這可是楚玉親自交給韶雲,再轉託我在這裡等那小子的,這

    這要是拆了,被那小子發現了,那還不懷疑咱父女倆偷看,到時候多沒面子啊還是萬寶祿最瞭解自

    己的女兒,他知道只有打朝歌這張牌,才能阻止寶貝女兒拆看那封信。其實讓不讓朝歌發現自己偷看信

    並不重要,在社會上打滾了這麼多年的老萬深知,很多事情你知道得越多越危險。他實在不想自己父女

    倆蹚術界這池子渾水了。剛才一聽到信是給自己的,朝歌就已經猜到有七八成可能是楚玉的信了,因為

    在此相約見面,只有他和楚玉兩人才知道,難道楚玉方面情況有變?但此刻還不是自己現身的時候,至

    少要等到那三篇遺文有了結果再說。想罷,再看了一眼長條木椅上的父女兩人,悄悄離開了要飯塔。豪

    洲最大的軟體公司的確效率很高,三天後古文識別系統建立完畢。朝歌對照︽古文觀止︾,檢查了軟體

    公司排完的結果,幾乎一字不差。朝歌很滿意,他馬上又多付了一萬塊錢,這台主機他要一個人私用。

    一台主機加螢幕也才不過幾千塊,這當然沒問題,業務主管馬上收起錢,很知趣的把所有人都叫出去,

    現在整個房間裡只剩下朝歌和他面對的電腦。朝歌開通軟體,拿出三篇遺文在桌子上鋪開,然後按順序

    把字敲進系統。對於此刻的朝歌來說,每輸入一個字,就意味著離那謎底近了一步,他努力控制著自

    己的情緒,一個字一個字安靜而準確的打進去朝歌終於把三篇遺文一字不差的輸進電腦,他靜靜的看

    著螢幕,等待著系統重新排版後給他期待已久的結果。大約一分鐘後,電腦螢幕上出現了最後結果。

    讓朝歌不知所措的是,那結果居然只是寥寥幾十字的一首有點悲天憫人的春秋古詩。詩經,黍離彼黍

    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詩文大意是:那黍子長得一排排,那高梁生出苗兒來。離家遠行難邁步,心中煩悶方寸亂。瞭解我的

    知我有憂愁,不瞭解我的當我有所求。悠悠蒼天啊,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詩文出自︽詩經︾王風,王

    指王都,周平王遷都洛邑後,王室衰微,天子位同列國諸侯,其地產生的詩歌便被稱為王風。王風多亂

    離之作,特別是︽黍離︾一詩,歷來被視為是悲悼故國的代表作。朝歌真不知道為何自己準確無誤輸進

    去的一千多字,出來的結果居然只剩下了幾十字。找來業務主管檢查一下,無論是系統還是軟體,此刻

    都在正常的運行著。於是朝歌又重新輸入了一次,結果還是那首悲天憫人的古詩歌,第三次仍然是。

    朝歌閉上眼睛安穩了下情緒,他努力在想究竟問題出在了哪裡?

    當第四次輸入的時候,電腦忽然自動當機了,緊接著軟體公司的所有電源突然燒爆。朝歌能很清楚

    的感覺到,一股強大的能量正從自己這台主機向外蔓延。也許楚風根本不想讓人知道這三篇遺文的內容。那為什麼還要如此安排呢?是在給他的後人爭取時間嗎?而三大風水門人上演的,又會不會是一出苦

    肉計?這樣一想,不禁讓朝歌驚出了一手冷汗。再回想一下,楚玉的斷卦本事是何等高超,他會不會故

    意讓自己找對方向,然後利用自己研究的時間來重整勢力?但又一想,如果楚玉想置自己於死地,或者

    擒獲自己逼問寶藏,早在萬寶祿家韶雲出手那一刻,就可以達到目的了。如果這個推理是正確的話,那

    是否就意味著,這三篇遺文還有另一種開啟方法?此時此刻的朝歌真有點迷茫了。他像放電影一樣,把

    這兩年來的經歷給理過了一遍。眼看著術界又將風起雲湧,自己孤身一人立在了風頭浪尖之上。絕不能

    再把這最後一線希望給丟失了。找楚玉,也許是最後的一個冒險辦法了。當朝歌看到萬山鴻的時候,

    還是那張長條木椅上,她正一個人靜靜的等待著。三天,對於一個等待自己心愛之人的少女來說,的確

    很長,長得可以讓存蓄的思念濃情掛滿樹梢,漫過塔身鋪滿草地了。朝歌絕對不是不諳人情的木疙瘩,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感情就像火山一樣,一旦爆發必將不顧一切。但現在還不到爆發的時候,蓄勢噴發

    的火焰正在等待一個契機。望著木椅上的背影,朝歌緩步走向萬山鴻。你不是說有事要忙嗎還以為

    背後走來的是老爸,當萬山鴻轉過頭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張醜陋至極的臉。就在微微驚詫之後,萬山

    鴻笑了,因為她看到了那雙眼,那雙就算是自己有一日死了、身體化成灰、散在風裡,也不會忘記的一

    雙眼。你來了少女的長發被陽光透射得金黃柔軟。朝歌點了點頭,停在了萬山鴻的面前。萬山鴻這

    三天以來,想了無數的對話,現在卻忽然不知從何說起。有信要給我?朝歌的語調很生冷,他想盡快離

    開,因為他第一次在別人的注視下有點慌慌的感覺。萬山鴻的微笑多了一絲傷感,又有一些自嘲,她不

    明白往日直爽的自己,怎麼忽然變得這樣扭捏。她把那封信放在了朝歌手上,當看著朝歌生冷的轉身就

    走的時候,她對著他的背影:有句話今天不說,也許我這輩子都不會安生朝歌停了下來。

    我喜歡你!小山鴻很平靜的笑著,別奇怪,這是大多數女孩子遇到自己喜歡的人都會想說的一句話

    ,你也不要我就只是想當著你的面,說出這句話這麼簡單。要不然到我老死那天,忽然覺得這輩子還

    有句最想說的話卻沒機會說出來,那多虧本小山鴻很留戀的深深的吸了口豪洲草木芬芳的空氣:今天

    這一面後,我就要和老爸永遠的離開這裡了。最後有件事我想求你朝歌雖然靜默,卻無法拒絕。小

    山鴻笑著:我想最後一次看看你的臉翠葉搖曳的陽光下,朝歌轉過身,那張棱角分明、眼神深邃的臉

    ,慢慢映入小山鴻的眼簾。小山鴻似乎很滿足了,她和朝歌同時轉身走。朝歌繞過假山的時候,萬山

    鴻走過一窪池塘;朝歌走出草坪的時候,萬山鴻走上小街;朝歌消失在人海中的時候,萬寶祿氣喘吁吁

    的迎面碰到女兒,萬山鴻天真爛漫的一把抱住老爸的胳膊,說今天太陽真好、一起逛逛街吧。萬寶祿總

    覺得女兒的笑有哪裡不對,但也說不出哪裡不對,就這樣,小山鴻死死抱著老爸的胳膊,一條街一條街

    的逛過去。萬山鴻說那家熊寶寶店她好喜歡,萬寶祿就說老爸到另一個城市給你買一家;萬山鴻說那家

    鞋子店是全城最有特色的,萬寶祿就說咱把他老闆請來當經理,也開家一模一樣的。萬山鴻說這家花店

    的玫瑰都是女老闆親自栽培的,說著萬山鴻撇下老爸,走到那一大簇玫瑰花前看完這枝看那枝,興奮的

    說這種玫瑰花瓣都是紅的,只有花蕊有一點點白。萬寶祿就說:爸給你買一座大大的花棚,種他一大房

    子這種玫瑰,你說好不好?萬山鴻突然停住了,出神的看著火紅玫瑰中間那一點白蕊,默默的笑著說:

    其實也不用那麼多,我只要一枝就夠了。卻忽的笑出兩滴淚來,再也忍不住淚如泉湧。萬寶祿在後面

    默默的看著女兒,他只能那樣默默的看著給朝歌的那封信裡寫著一個叫望仙山的地方。韶雲指著遠

    處的翠巒群山跟楚玉說:那就是望仙山。楚玉笑著問:難道真的有人能看到神仙?老屋中的瞎婆婆說

    :能能!趕巧兒三天後就是這裡的謝神會。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13
第九章 望仙山

    望仙山的腳下有一座村子,叫望仙鎮。當楚玉和韶雲站在鎮頭碑石旁的時候,看著

    孤孤寂寂的一座小村子,卻不明白為什麼叫望仙鎮。據說多少年來,望仙山的北麓一直就這麼座村子。它的南麓方向就是豪洲城,偌大的望仙山方圓幾百里茂翠連綿,始終沒有公路相通,進出望仙鎮自古

    只有繞行一條路。韶雲說,如果不是這座望仙山相隔,其實自己的家鄉離這裡很近。很小的時候就聽

    鄉人傳說,望仙山腳下有個望仙鎮,那裡很多人都親眼看過山裡的神仙。於是她從那時候開始,就一直

    夢想著來望仙山看看仙人長得什麼樣子,是不是像自己想像的那種長袍大袖、白鬚飄飄。楚玉就笑,問

    韶雲後來是不是得償所願了。韶雲嘟著嘴說,如果神仙那麼容易被人看到,也就不叫神仙了。看著楚

    玉笑的樣子,韶雲又不經意的說:這裡真是好靜啊,比起又亂又雜的豪洲哎,對了,我們約朝歌來這

    裡好不好?現在外面那麼複雜,估計沒人能想到神、楚兩大後人在這裡見面。楚玉聽到這,沉默不語。

    韶云:是不是怕我又去找朝歌的麻煩?等你進了村子就知道這裡有多簡單,簡單到我根本沒機會找他的

    麻煩。楚玉往村子裡走,仍是低頭不語。走了一會後,給韶雲講了一個楚漢相爭的典故。兩千年前,

    楚霸王項羽和劉邦爭天下的時候,有個叫范增的謀士來幫項羽。這位范增其實是個有著高深造詣的大術

    士,他早就在星象中觀到天下必為劉邦所得,但仍竭盡全力協助楚霸王以圖扭轉乾坤,可最終不但項羽

    四面楚歌,自己也在孤寂憂慮中死去。韶雲一直聽楚玉說完,幽幽道:我知道你講這個典故,是要我不

    要干預你和朝歌之間的事情可你又不是楚霸王,他也不是劉邦。轉而又有些調皮的說,哦,虧你想得

    出,居然用范增那個食古不化的老頭子來比喻我韶雲這一轉,也把楚玉逗笑了,剛才的沉悶為之一散。韶雲靈感一動,接著笑道:要說一點巧合都沒有也不對,至少楚霸王的楚,和楚玉的楚是相同的嘛

    說到這裡,韶雲自然聯想到了傳為千古佳話的霸王虞姬之戀,偷看了兩眼渾然不覺行走中的楚玉,不禁

    桃紅飛頰。可剛沒沉浸多久,又想到了虞姬自刎別霸王那淒慘結局,不禁又心中黯然,自問好好的怎麼

    就胡想了這些?於是望望翠峰疊巒的望仙山舒了口長氣,然後快步趕上已經快走進村子的楚玉。村子真

    的很小,老屋也破敗得像是在日曬雨淋中靜靜的睡了上千年。

    如果不是偶爾路過一兩個扛著鋤頭的老農,像看仙人一樣呆看著楚玉、韶雲兩人,還真讓人以為這

    是一座荒村。楚玉不禁半是打趣半是疑問:難道真有人看到過神仙?有有!背後傳來一座老屋前正在

    紮著紙牛的瞎婆婆的聲音:你們來得巧,三天後就是這裡的謝神會瞎婆婆是村長年邁的老母親,她雖

    然眼睛看不到,但只聽聲音就歡快著像清清楚楚看到了一對金童玉女。村子沒有旅館,楚玉兩個就在好

    客的瞎婆婆家住下了。村長是個沉默的人,沒事的時候除了在村子裡轉一轉,就是蹲在自家老屋前,盯

    著院子裡剛剛抽芽兒的豌豆秧,吧嗒吧嗒的抽他的土煙。土煙的味道散在山村古老而又清澈的空氣中,

    倒是多了幾分暖暖的人氣。村長的老婆也不多話,卻是個勤快人。屋裡屋外的忙活,稍稍閒下來就幫著

    婆婆扎紙牛。時常抬起頭看看正在看自己的楚玉和韶雲,沒話,只笑,一笑就露出白白的兩排山泉牙。

    聽瞎婆婆說,這紙牛還有堆在裡屋炕頭上的紙羊,是七天後謝神會上要用的,現在鎮子裡的人走的走、

    老的老,人氣兒寡了,要放在從前,每逢謝神會都是要祭真羊真牛的。韶雲好奇的問,謝神會究竟怎樣

    個來歷,以前總是東一耳朵、西一耳朵的聽不全。瞎婆婆就邊紮著紙牛邊興致勃勃的講了起來,婆婆很

    喜歡說話,看得出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活潑的性子。說在很古很古很古以前啊,這鎮子裡出了一個叫將

    衛的後生。要說將衛這個小夥子也是個苦命的娃,很小的時候就死了爹娘,是靠鄉人們這一家那一家幫

    大的,所以長大了就很感恩。有一年鎮子鬧大旱,田裡的地都裂得跟龜殼一樣。這樣下去村人不是往外

    逃荒,就是等著餓死。將衛就自告奮勇說要進山去找神仙降雨,如果找不到就不出山。鄉人怎麼勸都沒

    用,將衛一個人進山了。沒想到三天後真的降了大雨,全鎮子人就傳這一定是將衛遇到神仙才求到雨的。鎮子人得救了,可自從那以後,將衛就再也沒回來過,有人就說,這一定是神仙們看將衛這後生心善

    ,留下做仙僮了可誰都沒想到,直到八十多年後婆婆剛要往下說,媳婦在一邊暗暗拽了拽婆婆的衣

    袖,不知道是不是湊巧,蹲著抽菸的村長這時也乾咳了兩聲。婆婆醒了一下神,就轉了話鋒,含糊著說

    ,從那以後,鎮子每年的農曆三月初一就定為謝神會了。楚玉、韶雲是多聰明的人,一看神情就知道大

    概有什麼話不好講。不過就只一個傳說而已嘛,幹嗎搞得神神秘秘的。兩人互看了一眼也沒深問下去,

    大概深信風俗的鄉人們怕犯了什麼忌諱吧。

    有了這個傳說,韶雲不禁更加嚮往,對楚玉說:哎呀,聽起來真是讓人好亂想。不如明天一早咱倆

    也進山去走走,說不定也能遇到神仙哦隨便說出的一句話,瞎婆婆手一抖,被尖銳的竹尖扎破了手指

    ,媳婦沒有看婆婆的手,反是驚愕的張大嘴,看著正滿臉憧憬著的韶雲。婆婆沒了剛才的興致,忙不迭

    的緊說:可不敢進山!可不敢進山就在楚玉和韶雲都不知道為什麼村長一家有這麼大反應的時候,一

    直沒出過聲的村長說話了:山裡因為自古就沒通過路,太荒僻了,經常有人看到熊和狼出來,政府早就

    下了通知,沒有縣裡批准不許任何人進山。村長從沒有過的嚴肅神情,讓楚玉、韶雲知道這是認真的。

    但越是這樣,就越是讓人抑制不住的亂想。第二天一大早楚玉、韶雲就起來了,站在屋前仰望著就在眼

    前的望仙山。兩個年輕人真的很想去,尤其是韶雲。但比他們起得更早的村長,一直在默默的抽著土煙

    盯著秧苗看。畢竟入鄉隨俗,要是真的犯了人家的什麼禁忌的確不好。最後在楚玉的勸說下,韶雲最終

    沒有去爬山。如果她真的決定去爬,別說現在鎮子這些老人家,就算再多幾個鎮子都擋不住她。一整

    天,兩個年輕人就在小小的鎮子周圍逛,當然還有一直跟在後面的村長。第三天,韶雲和楚玉去了離這

    最近的真正一個大鎮子,僱人買了一整車的大米白面、鮮肉還有一些酒。韶雲想的是既然是謝神會,應

    該缺不了酒。路上,已經好奇的一晚都沒睡好的韶雲就問司機:你們鎮子離望仙鎮最近了,有沒聽過那

    裡有關一個叫將衛的傳說啊。司機就問:看你們買了這麼一大堆東西,準是去參加謝神會的吧。

    你們是不是跟那裡有什麼親戚關係啊?我看準是,要不外面是沒人去參加的。楚玉心想,要說一個

    小村子的風俗的確沒什麼人參加。但既然本地人司機這樣說,估計就沒那麼簡單了。果然,司機開始不

    問自說了,反正路還遠,閒著也是閒著。這位中年發福的司機不但嘴大,聲音也大得像破喇叭,有顏有

    色的說起了他所知道的傳說。原來他並不知道將衛的故事,卻聽祖輩兒們講,最早的望仙山不叫望仙山

    ,而叫做望陰山。據說很古的時候,曾經有一支軍隊進去後就沒出來過,所以經常鬧鬼不安生,後來請

    了高人改了名字叫望仙山,在村子裡還修了座塔鎮一鎮,那村子以後就成瞭望仙鎮了。就這來頭,外人

    誰還敢去啊!楚玉和韶雲這才明白為什麼一個小村子卻叫鎮。

    大嘴巴司機看看楚玉和韶雲,又瞥了眼後車箱的貨,頗打圓場的說:我這人嘴臭話直,你們別介意

    啊!呵呵,呵呵呵呵!聽了兩段不完整的故事,韶雲的心更癢了,更加想知道全部的故事了。車子開

    進了小村望仙鎮,當村長知道這是送給他和全鎮子人的時候樂了,同時也暗暗的舒了口氣。還以為這對

    小祖宗走了一整天已經進山了呢。就在韶雲和楚玉回到村長老屋的時候,朝歌進了村子。村人晚飯吃

    得早,太陽剛落山就已經吃完了。村長到各家各戶去,開始最後忙活著明天謝神會的事。朝歌取出三篇

    遺文,亮著昏燈的房間裡,陷入了很長時間的靜默。如同朝歌一樣,楚玉同樣費盡心思也無法揭開三篇

    遺文的秘密。朝歌把那首詩經也唸給了楚玉聽。楚玉默默的背唸著這首充滿古人憂思之情的詩歌,仍毫

    無頭緒。韶雲最開始像看天書似的看了幾眼後,就出屋去看熱鬧了,似乎她對裡面究竟藏著什麼驚天秘

    密,絲毫不感興趣。入夜的望仙鎮到處都在燃著冥紙,每堆冥紙的亮火旁都圍著嘴裡唸唸有詞的一家人

    ,整個村子明明滅滅的,就像黑夜中的一盞招魂燈,此時此景也許更適合望陰山這個名字。燒完冥紙,

    當村長媳婦扶著瞎婆婆回老屋的時候,韶雲已經等在了那裡。瞎婆婆很高興、很感激韶雲為鎮子買了那

    麼多東西,這是好多年鎮子所沒有過的盛況了,神仙也會看到的,聽說連崖山底下那幾個已經上百年沒

    出過水的泉眼,也開始咕咚咕咚的往外冒泉水了,好兆頭,好兆頭啊!韶雲說,婆婆別客氣,然後就講

    了白天聽到的故事,她幾乎有點任性的說,如果婆婆不給她講全這個故事,真的會忍不住進山去看個究

    竟的。媳婦睜大了眼睛想阻止婆婆,瞎婆婆卻異常冷靜的說:原本不講這個故事,為的就是不讓你們這

    些好奇的年輕人進山,現在看來講出來大概更好些。望仙山最早確實叫望陰山,至於為什麼叫望陰山沒

    人知道。山下這個村子自然也叫望陰村。很古很古的時候,這裡周邊有兩個小國,每年都戰亂不停,戰

    事擴大,村民為了躲避災禍就全村進瞭望陰山。不久後其中一個國家被打敗,他的軍隊也逃進了這座望

    陰山。從那以後已過了好多年,不管是望陰村的村民,還是被打敗的軍隊,再沒有一個人出來過。不

    知道什麼時候,朝歌和楚玉聞聲也走了進來,瞎婆婆開始靜靜的講起了這望仙山的故事。後來外面逃荒

    的人陸續住進了這座空村,可據說時常有人聽到山裡有軍隊喊殺聲,還有婦女的哭泣聲。就傳開了說,

    一定是軍隊和村民的亡魂在裡面鬧怪。新來的村民們就請了位道士來作法,道士說望陰山的名字不好、

    不安生,就改成瞭望仙山,還修了座塔鎮一鎮山裡的陰氣。從此望陰村自然也就成瞭望仙鎮。據說從那

    以後,還真的漸漸聽不到怕人的哭聲了,鎮子也就漸漸平靜了。韶雲忍不住問:不是還有那個將衛的傳

    說嗎?瞎婆婆按了按媳婦拽著自己的那隻手,講出一個完整的將衛傳說。自從鬧旱的鎮子真的降了雨

    後,的確就沒人看到將衛出來過。一直到八十多年過去了,有一天太陽忽然被天狗吃了。韶雲眼睛頓時

    一亮:天狗吃日?不就是日蝕?瞎婆婆:對,好像哪個後生跟我說過,天狗吃日就是日什麼蝕。天狗

    吃日在那個時代可算是天降奇兆,太陽恢復後,快到了傍晚,就有人看見從山裡走出來一個年輕人,見

    到村人就說自己是進山求雨的將衛。村人都懷疑是不是見到了鬼,因為將衛是八十多年前進的山,現在

    出來的時候,居然還是個後生的樣子。雖說以前也曾聽說過什麼洞中一天、世上三年的說法,但輪到眼

    前真是不敢相信。就有人出主意,把村裡僅存的百歲老人請來認一認,看看這個將衛,到底是不是當

    年的那個進山求雨的將衛。結果那位百歲老人一眼就認出來,這個年輕人就是八十多年前的求雨將衛。

    這一下子全村都轟動了,都來圍觀問將衛進山是不是真的遇到了神仙。將衛就說真的遇到了,而且是遇

    到了很多神仙。好像當時的將衛很著急的樣子,沒講得很清楚就說要帶村人進山尋仙去。可就當村裡的

    年輕後生們嚷嚷著要跟著去的時候,老人們卻不同意,說要尋至少也要等到天亮之後再去。將衛卻死活

    不肯,說等到天亮就晚了。就在這種爭執中,看上去年輕力壯的將衛忽然腿一蹬死了。正當所有人不

    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人們驚奇的發現,死去將衛的臉漸漸脫了相,

    完全認不出將衛的樣子了。這下人們才想起他剛才說等到天亮就晚了的話,是不是將衛的魂兒附在了進

    山迷路的年輕後生身上,回來帶領村民去找他在山裡發現的東西,或是他自己的遺骨。再想想白天所發

    生的一切,村民們越加肯定這個說法了。畢竟將衛當初是為了救整個村子而犧牲自己,於是望仙鎮的村

    民自發性地在距離進山最近的一座山崖上,建了將衛祠,而且以那天為記,每年的農曆三月初一,都要

    舉行一次謝神會來紀念將衛。故事講完了,無論是朝歌還是楚玉、韶雲,都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完整的

    有關神仙的故事。但不管怎麼完整,三個年輕人都還是覺得有點玄。可聽了接下來瞎婆婆說的話後,又

    有點不同了。靜了一會,瞎婆婆說:這故事我年輕做姑娘那會就聽過老輩兒人講過,要說當時我也不太

    信啊。可是在我出嫁後的有一年又遇大旱,幹得連崖上的將衛祠都裂了一條縫,正巧裂在據說是埋著當

    年那個被將衛托魂兒的年輕後生屍骨的石碑上

    我可是親眼看到的啊,真的有一副白白的骨頭架子啊聽婆婆什麼都講了,媳婦也沒什麼可拘束的

    了,怯怯的補了句:還有啊,這座山不是沒人想修條路。可十幾年前進山的探測隊就一個都沒出來,後

    來也不知道怎麼的,政府就下令封山了朝歌、楚玉、韶雲,三人一夜無語。天剛亮,望仙鎮的謝神

    大會開始了。朝歌、楚玉、韶雲作為望仙鎮的貴客,被邀請與村民一起登上崖頂的將衛祠,進行謝神儀

    式。這是一座高兩百米、一面是坡一面是陡崖的獨丘,崖山下的石窩裡的幾口巨泉,兩天前忽然汩水不

    停,此時已經匯聚成一條大溪蜿蜒入山而去。獨丘突兀的獨立在連綿縹緲的望仙群山前,它就像立在山

    與鎮子中間的一道巨大界碑,自古至今仍告誡著人們,這裡是你與山的最後界限,踏過它,你將進入一

    個可能永遠無法返回的世界。在村長的帶領下,扛著紙羊、紙馬、香燭祭品的村民,排成一條長長的隊

    伍沿坡而上。已經為數不多的幾個後生赤著膀子,拚力的敲著能把魂兒震破的大鼓。崖上的將衛祠就如

    同村人們扎的紙羊、紙馬一樣原始也一樣簡單,蘸濕了酒的紙羊、紙馬被點燃成一隻隻的火團拋下山崖

    ,以村長為首的幾個老漢唱起了謝神歌。這些被歲月風蝕得過早而已衰老的農家漢子,他們在用一種古

    老蒼涼的方式與神溝通,好似是在他們就要被生活壓抑臣服的時候,忽然爆發出的一種強烈渴望。忽然

    太陽變暗了,就像有只巨大的天狗正無情的吞噬著它。百年一遇的日蝕,再次降臨瞭望仙山。村長的嗓

    子就像赤膊後生拚命地敲打著的巨鼓,謝神歌迸發出了從沒有過的震撼。就在那歌聲似要把嗓子震碎、

    震成灰的時候,歌聲忽然戛然而止,大地驟暗,天狗終於把最後一縷日光給收進了腹中。這時,韶雲向

    朝歌發起了攻擊。像潮水一樣滾滾而來的術力,瞬間把朝歌推下懸崖。日蝕讓根源於火行族術力的他

    ,脆弱得如同一片秋葉,死寂黑暗的世界中,他只能聽到耳邊掠過的風幾乎與此同時,在冷步芳的周

    密策劃下,八門向天元一派發起了致命一擊。而梁庫一方,也正跟隨著鐵號山,踏上了詭異難測的破陣

    之旅。黑暗中,崖頂的韶雲嘴角露出一絲等待已久的狡猾笑容。楚玉卻感受到了從沒有過的沉重。天

    降奇兆,卦以成相,從今天開始,術界將真正進入了一個黑暗時代,他不得不準備迎戰一個更加可怕的

    朝歌誕生。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13
第十章 接命術

    朝歌慢慢睜開眼睛的時候,一隻白頭紅嘴翁正停在他的肩頭上,火紅的夕陽溫冉著

    一片霞雲斜掛在山腰。朝歌努力的回憶剛才發生的事情,他的最後一刻記憶,是在墜崖後落入溪水中。

    肩頭一動,白頭紅嘴翁撲打著翅膀飛走了,朝歌試圖坐起來,全身劇烈的痠痛讓他好一會才慢慢直起上

    身。四周都是靜靜的山,自己就坐在谷底的一塊草地上,朝歌望瞭望四周開始有些恍惚。明明記得被

    韶雲逼落懸崖後落入了溪水,摸摸自己的後背還有大片的濕跡,怎麼現在卻見不到一條溪流?有人救了

    自己?很快這個念頭就被打消了,因為朝歌發現沿著自己仰倒的這塊地方,一直延伸好遠的雜草,都

    向一側傾斜,底下的泥土潮濕,似乎是不久前才剛剛被水流沖刷過。難道溪水把自己衝到這裡就退去了?朝歌驚奇中支撐著站起來,沿著草跡尋去,一直繞過兩個山坳,被水沖刷過的草跡擴大,不遠處的前

    面出現了一面巨岩,石下的兩窪泉眼中尚有存水,只是泉眼已經不再汩水。想起山外獨丘下的那幾口忽

    然出水的泉口,朝歌忽然明白了。當導引大地水脈的月球,把太陽遮住發生日蝕的時候,望仙山裡外的

    泉眼被奇蹟般的同時喚醒;大量的泉水一同被引出,匯聚成流把自己湧向山裡,而就在日蝕漸漸退去後

    ,泉眼又重新枯竭,溪水後繼無力也就半途滲入地下,自己才被擱淺在這裡。朝歌不禁舒了口氣,幸虧

    日蝕大多只維持十分鐘左右,否則自己是否能生還人世,還真是個問題。粗略計算一下自己被衝進山的

    距離應該不會太遠,按著水跡尋去,沒準一個時辰就能找到山外了。遺憾的是,天很快黑了。本來溪

    水退得太快,留下的水跡並不深,加上曬了一天的太陽,如果是在白天還能勉強憑著草勢的傾斜來判斷

    去向,現在天一黑,摸索中尋著水跡的朝歌更加艱難了。朝歌知道,如果不盡快找到出山的路,一旦經

    過一晚,草吸收水分恢復極快,太陽一出那便再也無法找到水跡了。想起昨晚瞎婆婆講的望仙山故事,

    朝歌不免有些心急。可他越是心急越是摸不準方向,輾轉了大半天,連最開始那一點點的潮濕感也沒了。朝歌知道不能再動了,否則很可能在夜山黑谷裡越轉越遠,到時候可真的麻煩大了。找了塊朝天扁石

    坐下,運了會術力,情緒漸漸平穩了下來。只有靜等到天亮再想辦法了。星光寂寥,朝歌對著黑靜靜的

    群山,想起了白天之事。儘管一直預感到來見楚玉之行充滿了凶險,但真沒想到韶雲會在這麼突如其來

    的情況下向自己出手,顯然預謀已久。不管楚玉有否參與,朝歌都再難相信任何人了。又想起留在楚

    玉那裡一無所解的三篇遺文,再想想自己現在的境況,漸漸有了些心灰意懶的心緒。就算此刻出得山

    去,又不知接下來的術界之路該怎樣走下去。獨對寥星空山,朝歌漸漸睡去,他又夢到了自己的母親,

    每次最無助的時候,這都是堅毅的朝歌下意識對現實的逃避,只有母親才是他世界裡白天的太陽、夜晚

    的月亮。天亮了。金日生輝,群山噴翠。所有的生物經過一夜的休養,都跟隨著太陽的招引而生機勃

    發。朝歌望著似乎從來沒有變化過的一草一木,知道他徹底失去了昨天的水跡。他努力攀上最近的山峰

    ,當望著四周雲海一樣的縹緲連峰重巒疊嶂的時候,忽然有了個不祥預感:難道望仙山真的就沒人能出

    去過嗎?更加重了朝歌這種不祥預感的是,在他試圖用術力來感知群山脈絡的起伏走向時,心驚的發現

    ,這裡的重力場與山水的組合走勢完全不符,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似乎把整個山區給徹底打亂了,就像一

    只巨手把一幅山水畫給擰成了卷、揉成了團。朝歌最後的一線希望被撲滅了,這也意味著他必須像常人

    一樣,憑藉著最原始的方法,走出這座傳說中的萬謎之山。一天,兩天,三天朝歌在茫茫山海中艱

    難跋涉著,渴了就喝點石窩裡的積泉,餓了就催陣捕些山味充飢。偶爾發現幾具散落一隅的人骨,也許

    這都是那些誤入此山再也沒有走出去的人。發現的屍骨中,間或還有穿著衣服的,從零落腐爛尚存的布

    片還能看得出,像是瞎婆婆講的,曾經進來的一支開路探測隊員穿的衣料。朝歌盡力把每一具骸骨尋些

    好山勢的地方葬了,因為他知道,每一具骸骨都對他的後輩親人產生著至關重要的影響,也許從這一刻

    起,世上的一些貧窘家庭發生了變化。忽地想起,如果自己終有一日沒能走出大山,又有誰來葬自己呢?剛剛一絲暗傷掠過,堅毅之性勃然而起,不禁抬頭對著群山笑了笑。我朝歌以前從沒認輸過,將來也

    永遠不會!第五天。朝歌有種感覺,儘管他不希望看到這個結果,但他很可能正在一步步向深山的中

    心走去,而不是向外。他每走一段山路就要留下一個記號,走了兩天,還沒發現一個自己曾經留過的記

    號,這說明自己一直沒有繞***走冤枉路。

    但有兩種越來越明顯的跡象,讓朝歌有些迷惑。一、越走就越發現山裡的鳥獸對自己的出現不是很

    警覺,這很可能說明此地越發的人跡罕至。朝歌也的確進入這個範圍內,就再沒發現過一具骸骨。二、

    越往前走,越就感覺到山勢脈相在減弱,但相反的那種強大的干擾力在逐漸增強。這並不意味著接近山

    脈的周邊了,而是很可能在接近產生干擾力的源頭。那如果按這個說法,朝歌向干擾源弱的方向走不就

    成了。不行!朝歌也曾嘗試過這種走法,結果發現干擾力雖然相應減弱了,但與山水脈力絞和打亂在

    一起,讓人根本沒有依從的指示方向。按朝歌的個性,不如乾脆迎著神秘力量的方向走,看看那裡到底

    發生了什麼。第六天。朝歌一腳踩空,掉在了一個深有十米的天然土洞裡,正尋思著怎樣攀爬上去,

    朝天的洞口露出一個腦袋,興奮大叫:哇!這下可逮了個大的!因為洞口逆光,看不清上面的人長什麼

    模樣,但從聲音能聽出,居然似乎是個十二三歲的頑童。換作別人,估計肯定是認為自己遇到了鬼。洞

    深光暗,頑童大概也是看不清下面,左瞧瞧右看看不確定底下是什麼,又扔了塊小石頭。小心有人。

    朝歌在想,如果再不說話,這小子沒準扔下塊更大的石頭就麻煩了。明顯洞口的頑童嚇了一大跳,嗖的

    一下沒了人影。過了一會才又探頭探腦的回來,問:你你是誰?朝歌回答起來還真有點困難:我你

    不認識。頑童似乎有些畏懼:我沒聽過你的口音,你你是哪個村的?哪個村?朝歌思路飛快,儘管

    這座大山的周圍也許還有很多個村子,但顯然現在不是在山外。我從山外來。朝歌選擇了最直截了當

    的回答,如果此地是山中,聽了這句話一定有反應。果然,頑童大驚了一聲:啊?不可能不可能

    我們這裡從來就沒進來過山外人!一句話正中朝歌之問,此地果然是山中,如果這麼多年沒人能走出山

    去,這個頑童又是什麼來歷呢?會和傳說中曾經整村進來避戰亂的村人又有什麼關聯呢?頑童好像在想

    著什麼,好一會才又說話:好!等會我放下一根籐條,只准你爬到一半,我看看你到底是什麼人。如果

    你騙我,我就把籐條弄斷,讓你在洞裡永遠都出不來,我手裡可有刀啊!朝歌說好,不一會那頑童真的

    弄來一根籐條,一頭系在樹上,一頭扔下洞口。

    朝歌試著拽了拽,然後一把一把順繩攀了上來。剛到一半,聽到頑童喊:好了!不許再爬了!朝歌

    停住手抬頭往上看,此時那頑童也正往下看朝歌。這不看則已,一看兩人都驚得不小。那黑亮亮一張

    臉的頑童頭髮在頂上挽了個髮髻,衣服是左右斜領的小半大束腰粗布衫,活脫脫一個小村童。而此

    刻朝歌在頑童的眼睛裡只有兩個字:山妖!不及細想,趁著村童發愣的空檔,朝歌一用力三兩下就攀出

    了洞口。小村童驚得想跑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被他稱為刀的一塊碎石頭掉落在地,嘴裡不停的念

    叨著:山妖、山妖如果從現代人的角度看兩人,還指不定誰是山妖呢。朝歌笑了笑:如果我是山妖

    ,還需要爬籐條出來嗎?說著伸手去扶村童。村童身子一躲,盯著朝歌死看,轉了轉眼珠子:對啊!如

    果真是山妖那還不使出法術啊。可你還是騙我,如果是人,哪有穿成這個怪樣子的?朝歌這才明白為什

    麼村童看自己像怪物,原來是因為這身現代人衣服。轉又一想,從這一點,又怎麼向無論思維還是穿著

    都真的是古人的小村童解釋呢?朝歌努力思索著各種可能,他並不相信神怪之說,更不相信時下比較流

    行的時空穿梭。為了能拉近既簡單又固執的小村童,朝歌轉念說道:對,我騙了你。

    這山是不是很大?當然大,大得不得了!嗯,其實我是這山裡離你們很遠的另一個村的村民,走

    出來迷路,就掉進了洞裡。我們的族不一樣,所以穿的也不一樣。村童恍然大悟:啊,原來是這樣!

    聽俺爹說過,從前有很多蠻族的。

    看你穿得這樣醜,一定是蠻族了!就在朝歌為高度現代文明的服裝而感到哭笑不得的時候,小村童

    終於接受了在他眼裡看起來衣服實在醜陋無比的蠻族人朝歌。朝歌哭笑不得,就暫時做一會蠻族吧。

    接受了朝歌的小村童,很快就把自己的老底給統統兜了出來。村童的小名仍像自古至今大部分農家孩子

    的小名一樣叫鐵蛋。在他住的地方有兩個大村子,一個叫望陰村,一個叫上軍村。朝歌越來越覺得有趣

    了。鐵蛋就住在其中的望陰村,別看這附近就這麼兩個村子,但那個上軍村卻個個都是拿著刀槍的大壞

    蛋,沒事總是欺負望陰村的人。他曾經聽爺爺說過,上軍村的人從前是在山外被人打敗了逃進來的,

    所以這次他離家出走,就是要到山外去找可以打敗上軍村的人來收拾上軍村。朝歌幾乎可以肯定,這個

    望陰村就是傳說中古時候逃進山的那個望陰村,而上軍村無論是從名字還是鐵蛋嘴中描述的特徵,就是

    那支逃進山再也沒出來過的軍隊。可上千年都過去了,一個村子和一個軍隊,又怎麼可能幾乎原封不動

    的保存到現在呢?如果不是幻覺的話,到底是我闖入了他們的世界,還是他們闖入了我的世界?鐵蛋畢

    竟年紀還小,朝歌太多的疑問都不是他所能說得清的。朝歌恨不得馬上看到這兩個只在傳說中存在過的

    村子。鐵蛋卻當著蠻族朝歌的面,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迷路了。正像朝歌感覺的一樣,按照那種神

    秘的干擾源方向繼續前行,很快,望陰村的茅屋、炊煙展現在朝歌眼前。離家出走了兩天的鐵蛋忽然

    回歸,在不算很大的望陰村裡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但轟動的主因,還是因為鐵蛋帶回來的那個看起來真

    的很奇怪的蠻族帥哥:朝歌。身穿如假包換的鄉村時裝,這些望陰村的鄉親父老們,一傳十、十傳

    百,偕老扶幼的蜂擁至鐵蛋家看熱鬧。他們看著面前這位服裝古怪、面容很帥的年輕蠻族,驚嘆唏噓聲

    此起彼落。當他們聽到這個年輕蠻族,居然還可以聽懂他們的語言時,頓時全場鴉雀無聲,轉瞬瘋了似

    的七嘴八舌開始詢問。朝歌儘量的回答了大部分人的提問,其實這些大部分人的提問主要都集中在幾個

    問題上。一、蠻族也住山裡嗎?二、你們出去過嗎?三、你們聽說過外面怎麼樣了嗎?四、你結婚

    了嗎?朝歌並沒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因為從鐵蛋身上就領教過了,試圖讓古村裡的人相信外面那個光

    怪陸離的世界,肯定會把他看成瘋子的。況且還有一個更實際的問題,如果你說自己是山外人,那一定

    有人會讓你把村人帶出去,現在連自己都不知道怎樣出去的朝歌,又如何帶村人出去呢?所以一切先安

    撫下來再慢慢說,所以對村人的那四個問題,朝歌是這樣回答的:一、他也住這山裡。二、也跟大家

    一樣從沒出去過。三、也沒聽過外面的世界是怎樣。四回答四的時候,朝歌看了看那位滿眼都在憧

    憬著為自己女兒提問的大嬸,然後說自己已經有家小了,而且是三個孩子的父親。大嬸頓時眼神黯淡。

    正當朝歌尋思著怎樣問自己想知道的疑問時,把鐵蛋家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村民,忽然騒動起來,就聽

    最外面響起一聲尖叫:上軍村又來搶人了!頓時圍觀群眾四散奔逃,剛才還上千人的群眾,呼拉拉一下

    子閃得乾乾淨淨。就剩院子裡孤零零的朝歌和身邊的鐵蛋。這時,村道上搖搖晃晃的走來一幫扛槍帶刀

    的人,穿著都是短裝、擄胳膊、挽袖子,活像一夥打家劫舍的綠林草寇。鐵蛋爸媽趕緊把朝歌和鐵蛋拽

    進屋裡,匡鐺喀嚓,死死的插上門。然後鐵蛋媽和鐵蛋就緊張的把著稀漏的門縫往外瞧。鐵蛋媽小聲說

    :真是天殺的上軍村鐵蛋緊握著一雙小拳頭,眼睛像要冒了火,屋裡炕上坐著的鐵蛋爸無聲的嘆了口

    氣。原來這上軍村還真是傳說中那支逃進山的敗軍後裔,在他們進山後不久,就碰到了進山避亂的望陰

    村村民。起初,這伙敗軍對望陰村的村民任取任殺,當自己的奴隸一樣驅使;望陰村的青壯那時人還

    滿多,就起來抗爭,偌大山谷總是喊殺不斷││那也就是山外人偶爾聽到的慘哭聲了。但後來大家都發

    現到這座山進是進得來,想出去卻難上加難了。於是兩伙人暫時停止了爭鬥,合力找出山的路。結果越

    找卻越往山的中心走,眼看再這樣亂闖下去,兩伙人都要死在這裡了,就乾脆不走了,兩伙人各選了一

    塊地方住下來。這一住便是近千年。望陰村還叫望陰村,軍隊住的地方就改叫了上軍村。在最初定居

    這裡的一段日子裡,因為上軍村裡糧少兵多,他們就不時的來望陰村搶糧食吃;再後來就發展到搶女人

    ,可望陰村的人也不少,每次上軍村來搶人時,都要被打死打傷一批。就這樣你來我往的過了二十幾年

    ,已經鬍子都花白了的上軍村帶隊將軍,親自來到望陰村求和,他們搶女人並不是圖快樂。而是因為上

    軍村的兵多女少,再這樣下去沒有女人傳宗接代,恐怕就要絕種了。那時兩邊的人對出山都已經不抱任

    何希望了,十幾年間不斷的派人出去探路,卻沒一個回來的。當時望陰村的族長就在想,如果就這樣看

    著上軍村衰落滅絕下去,恐怕望陰村也堅持不了太久。就答應了將軍的請求,但有個條件,就是望陰村

    的女人不過去,上軍村的壯男來望陰村留種,生下一個抱走,生下兩個留一個。就這樣兩邊相安無事過

    了上百年,可一等上軍村的人丁有點復甦後,就又開始故技重施了,不過望陰村的人也不少,雖小有摩

    擦,卻也維持著相對均衡,就這樣又過了幾百年。一直崇尚武力的上軍村逐漸佔了上風,開始越來越肆

    無忌憚的來搶女人,從此望陰村就開始了苦日子一直到現在。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望陰村就只剩下老

    弱病殘,滅絕是遲早的事。鐵蛋媽趴在門縫上,邊往外看,邊給朝歌講了兩個村子的生存恩怨史。

    朝歌也徹底知道了,眼前如幻覺般的兩個古村,是如何真實繁衍至今的。但迷惑的是,鐵蛋媽一直

    很肯定的說,村裡從沒來過一個叫將衛的山外人。這樣一說,山外崖上將衛祠裡的遺骨又會是誰呢?還

    有就是那導致山脈磁場混亂的神秘干擾源,種種若隱似現的謎團都在向朝歌顯示,這座謎山遠沒那麼簡

    單。朝歌正思索著,遠處傳來男人的叫罵聲和女人的嚎哭聲。不一會,上軍村的那伙土匪,扛著一個

    掙扎中的少女走了回來,後面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哭喊著追來,顯然上軍村搶走的是她的女兒。等走近

    一些朝歌才發現,這個被搶了女兒的女人,居然就是剛才提問自己有沒結婚的那個大嬸。女人跌爬著終

    於拽住了一個走在最後面的上軍村人,咕咚一聲,跪在那裡乞求著放了她的女兒。那被拽住的上軍村人

    ,一腳就踹在了女人臉上,頓時女人一臉漿血。女人就那樣跪爬著,又拽住了一個看上去像是領頭的上

    軍村人,不停的磕頭,哭求大將軍放了她的女兒、大將軍放了她的女兒這個領頭的蹲下身,一隻手托

    起了女人的下頜,一臉邪笑著道:放了你女兒沒問題女人馬上不停的磕頭:多謝將軍大人、多謝將軍

    大人不過有個條件此時的領頭人就像只禽獸般盯著女人:你們娘兒倆一起跟我去上軍村,兩人都給

    我生個大胖小子,沒準我一高興就放了你們。到時候你們也別叫母女倆了,乾脆改叫姐倆兒吧哈哈哈

    哈哈哈。上軍村人同時發起一陣婬笑,徹底激怒了一個人:朝歌!領頭人婬笑著剛要站起,喀嚓清脆

    一聲,就覺得自己被女人拽著的那隻胳臂好像斷了點什麼,當女人的手順著他那隻已經下垂的胳臂滑到

    自己腿角的時候,又是一聲清脆的喀嚓││小腿骨斷了。他開始驚恐起來,另隻手本能的抽出刀就去砍

    女人的手。喀嚓喀嚓喀嚓一連三響,這回斷的不是舉刀的手,而是腰骨、胸骨和頸骨齊斷,領頭人就像

    一堆爛泥一樣癱了下去。一幫子上軍村人,驚恐的看著爛泥一樣仰躺在路面上的領頭人,因為胸腔以上

    骨頭盡斷,自身的一堆碎骨和胸肉重重的擠壓著領頭人的肺和心臟,血不斷的從他驚恐睜大的眼睛和嘴

    裡往外流。沒有人清楚發生了什麼,就連女人也被驚呆了,但很快就想起她的女兒還在上軍村人的手裡

    ,掙紮著站起來,拽住扛著自己女兒的那個上軍村人。又是喀嚓喀嚓喀嚓連響,又是一個癱倒的肉人,

    知覺清醒的,一點點等待著自身的體重把心臟和肺都壓扁。所有人看著女人都像是看到了地獄一樣,瞬

    間逃得無影無蹤。望陰村的人開始挨家挨戶的盛傳:天神顯靈了!上軍村的暴行終於激怒了天神,天神

    顯靈了!望陰村有救了!朝歌看著欣喜若狂的村人們,暗暗鬆開手中的掌訣,嘴角泛起了一絲微笑。

    就在村人們為天神的顯靈而歡呼著奔相走告的時候,剛才被搶的大嬸家卻傳出了哭聲。大嬸的丈夫被上

    軍村的土匪一棍擊在頭上,眼看活不成了。鐵蛋拉著朝歌的手,站在為大嬸慘遭橫禍而唏噓不已的圍觀

    人群裡,守著不醒人事的丈夫,大嬸和女兒已經哭成了淚人。一直沒有作聲的族長嘆了口氣:去天坑

    接接命吧,沒準兒還有點希望大嬸醒過神來,趕忙上香祈告,在一排祖宗靈位中,恭敬小心的取出一

    尊牌位。四個年輕後生用一塊門板抬起昏迷不醒的大嬸丈夫,大嬸和女兒抱著牌位在前,四個後生在後

    ,一大隊燃著火把的村人跟著,沒一個人出聲,黑夜裡的一長隊行人,默默的向他們所說的那個天坑行

    去。原來望陰村真出過一尊天神,據說天神在天坑留了一個巨大的天盤。如果村人得了村醫難以治癒

    的病,就在這個村人的祖宗裡,取一位長命健康、壽終正寢而去世的先人八字,在天盤上接到病者身上

    ,如果祖先的命能在病者體內成功接活,那麼很快病者就會痊癒。而凡是有過這種被成功接命過的村人

    ,都會被尊為智者,因為祖先一部分的感知,從此會永久留在他的體內。村人把這種神術稱為:接命術。山路起伏,黑夜中舉著火把的望陰村人蜿蜒成長長的一隊,默不作聲的去向天坑。朝歌和鐵蛋一家

    走在隊伍的最後,隨著山勢的升高,明滅火把下的每張面孔越發的神情莊重。感覺中那種干擾源的磁力

    也越發的強大起來,朝歌暗想,會不會擾亂整座山區的神秘干擾源,就是天坑所在?不一會,村人在山

    腰的一個石洞前停了下來。族長把手中的火把插在洞口一塊石碑旁,等所有村人都陸續到齊,一位跟族

    長差不多老的族中神侍,領著所有村人在洞口前齊齊跪了下來,口中振振念道:天道蒼蒼,廣佑四方,

    神降望陰,我民尊上全部村人虔誠的跪伏在地,只有神侍一人像位遠古的祭祀,每拜一次便念出一句。朝歌悄悄抬頭打量這個被望陰村人稱為神廟的石洞口。洞口並不大,兩米見方,洞口頂也沒有常見

    的刻文,只是左手邊立著一塊石碑,上刻:廣佑四方天尊神廟。神侍念畢,帶著兩個青壯走進黑幽幽的

    石洞內,不一會兒抬出一個一米見方的大木匣來。大概是山村材料有限,木匣並未塗漆,但從作工上看

    卻十分細緻考究,似是整塊上等堅木挖成,上有封蓋。不知道里面裝的什麼物件,只能隱約可見封蓋上

    刻著兩字:神石。

    隊伍又開始向上攀爬,大而圓的月亮也隨著村人的一步步升高,而照得遍野青光。不知為何,越接

    近山頂,原本豐茂的樹木就漸漸稀零,遠遠望去,一行村人就像行進在一個禿了頂的中年人頭上。最頭

    的人走到山頂停了下來,後面的人逐上逐停,等朝歌最後一個走上山頂後,立時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就是腳底這座高偉雄渾的大山,整整一個山脊,忽然凹出了一個高寬三百米的黑幽幽巨坑。就像是宇宙

    中的一個巨大黑洞,人立其上如螻蟻般搖搖欲墜。一股強大的磁力,正從坑底源源不斷的向四周發散,

    這就是天坑!沿坑而下,到處都是荒涼礫石,再難見到一木半樹。一直走到山底,整村人已經立在了

    高高昂起深幽大巨嘴的天坑口前。好像族長早有準備,讓村人又多燃起了數枝火把,一行人開始默不作

    聲的向坑內走去。每行一步,那種強大的干擾源更加強大了,對於普通人來講並沒諸多敏感,但對於術

    力充盈的朝歌來說,此刻被巨大磁力給浮蕩得如同身行虛空。奇妙的是,就當那種古怪干擾磁力幾乎上

    升到頂點的時候,忽然一下子消失了,與此同時,所有村人圍著一塊磨盤一樣的黑怪石停了下來。可以

    感覺得出,所有干擾磁力源就是從這塊怪石發出,之所以所有磁力忽然消失,那是因為在磁力源的中心

    地帶,整座山區的風水地磁與古怪的干擾磁力達到了某種對立均衡狀態,因此在兩種極致力量的衝擊達

    到頂點的中心地帶,居然出現了磁力真空一樣的盲心。那黑怪石敲之有鏗鏘的金屬回音,怪象種種,讓

    朝歌想到了隕石。巨大的天坑,很可能是天外隕石墜落地球轟擊而成,強大的撞擊和與地球完全不同物

    質構造的隕石,偏轉了整座山區的磁力場。只是還有一點讓朝歌有些覺得怪異,按理說,墜落隕石通過

    摩擦及撞擊,最後的保留石體大多如不規則的礫石狀,為什麼眼前這塊石頭卻扁滑的像一塊大磨盤?等

    走到近前才發現,這磨盤狀完全是人工鑿出的,而且上面刻滿了九宮八卦、天干地支,嚴格按照天地人

    三才盤格式的排列,整個怪石磨盤看上去,儼然是一個巨大的風水羅盤。只是再看之下,更加奇異的景

    象讓朝歌睜大了眼睛:隕石羅盤上所刻的干與支組合,與易學中的干支排列完全相反。現今全世界流通

    僅存的周易天干地支組合規律,都是陽干配陽支,陰乾配陰支,而這個磨盤上所刻卻是陽干配陰支,陰

    干配陽支。這是一個朝歌從來都聽未聽說、見未見過的組合方式,如果按照這種組合啟動的羅盤系統,

    將與他所學的正統玄學完全對立相反。朝歌不禁皺起了眉頭,一個塵封了千年的古村落、一塊被刻成風

    水羅盤的巨大隕石、一尊被奉為廣佑四方的天神,這三者之間究竟存在著怎樣的神奇?

    然而,讓朝歌做夢都想不到的神奇還在後面在神侍的指導下,大嬸昏迷的丈夫被平放仰躺在了隕

    石羅盤之上。神侍又取過大嬸手中的祖先牌位,根據這位壽終正寢的祖先八字在隕石羅盤上推算一番,

    分別在四個宮位做了記號,似是按照羅盤上的干支逆排系統,定出了大嬸丈夫祖先的逆排命盤。然後又

    振振有辭中,敬畏的在大木匣中取出四塊錐狀黑石來,依序放在之前做了記號的四個宮位中。那錐狀黑

    石一經接觸含鐵極高的隕石磨盤,就強力的吸了上去。而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四塊磁石一經吸定羅盤,

    天坑中心本已處在微妙對立均衡中的磁力源開始糾合躁動。空間中電離子的含量猛然升高,讓村人的火

    把爆出耀眼炫光。異像一出,神侍立時率領村人跪倒,不停的齊聲急念:天神廣佑,我祖歸魂,天神

    廣佑,我祖歸魂朝歌看得出,那四塊所謂神石定是山中所取的四塊磁鐵石,代表本地磁力的神石一經

    與天外隕石接觸,勢必牽動原本微妙相對平衡的磁力場,所以怪象縱生。只是那句天神廣佑,我祖歸魂

    指的又是什麼?磁場激撞,炫光爆漲,石盤上的大嬸丈夫開始劇烈震動起來,直至頂點後,四塊神石一

    齊被震落在地。瞬間,磁力場又恢復了平衡真空,火把一下子虛弱了許多。坑內一片死靜,所有人跟隨

    著神侍的目光盯在了石盤上的大嬸丈夫。忽然,大嬸丈夫動了一下,續而慢慢的坐了起來,火光螢弱下

    ,他已經變成了一副完全陌生的蒼老面容,迷茫的環顧著四周後發出一句蒼老的話聲:我在哪裡?神侍

    趕忙取出一碗湯水讓其飲下,喝完,石盤上的詭異老者倒下昏昏睡去。以大嬸為首的全村人一掃剛才的

    凝重,各個喜笑顏開,都恭喜著大嬸成功接回祖宗的命,這回大嬸丈夫一定有救了。朝歌卻有生第一次

    被驚得腦中一片空白。當晚,接命成功的大嬸丈夫被抬回了村。回到家裡大嬸燃香謝祖,把已經不是丈

    夫的丈夫恭恭敬敬的擺躺在祖堂靈位前。圍觀的村人漸漸散去,朝歌回到鐵蛋家住下,滿腦子的疑問沒

    人解答。唯一得到明朗一點的線索是:那可以接回祖先魂命的石盤是天神教人所留。村人口中所傳,

    那天神是位法力無邊的天降神尊,但以坑中所留的逆排干支上看,朝歌更覺得這位天神多了幾分人味│

    │神秘的人味。又聽鐵蛋說,神廟的洞壁內刻了許多故事。沒準能查出些有關天神的蛛絲馬跡,朝歌暗

    自決定明天一早要去神廟石洞探個究竟。晨曦中的望陰村被籠罩在一片霧氣炊煙中。吃了點早食,朝

    歌獨自悄悄按照昨晚的依稀記憶向天坑神廟找去。雖然山中仍霧氣未散,但好在天坑強大的磁力,讓朝

    歌很快就來到了神廟洞前。此時已經是日上山頭,一縷陽光打在神廟洞口,昨晚的幽深詭異盡消,更多

    了幾分隱者洞居的意味。朝歌左看右看四周無人,閃身步入洞內。沒想到洞口雖小,洞內卻相對寬闊得

    多,足可以容下一二百人。洞壁白岩開鑿光滑,陽光反射進來,洞內情景一覽無遺。洞雖寬綽,但擺

    布簡單,並沒一點平時所謂神廟裡常見供奉的香案神像。就只是在洞內左側有個一人多長的平整石台,

    石台前有一更低的見方小石台,上面擺著香爐。似乎平時村人就以長檯為神燃香拜祭的。但與常見神廟

    供奉規矩不同的是,這代表天神所在的長檯,並沒正對洞口的子午線,所以在朝歌看來更像一個人睡覺

    用的石床,不禁又給這位天神添了幾分人氣。四周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滿了字,朝歌認真細看,所刻的

    都是些幾百年來望陰、上軍兩村利用天坑石盤接命的實案記錄。看來兩村雖然敵斗,但卻和平共尊一神。可見這位天神當初的確威力了得,居然讓蠻橫尚武的上軍村人敬畏如是。在看了幾個接命記錄後,朝

    歌才整體知道接命的大概。接命整個過程可分:接祖、歸命、忘世、安身、歸魂五個步驟。接祖:就

    是排定先祖命盤。歸命:以神石啟動讓祖先之命回歸。忘世:等祖先接命成功,被接之人的面容聲音

    大變,但唯恐祖先一旦知道自己死而復生貪戀不去,就要給他喝一碗忘世湯昏迷過去。安身:把已經附

    了祖先命魂的肉身抬回家中祖堂休養,可以漸漸調順被損的元氣。歸魂:從接命成功那一刻算起,七天

    後一定要再把肉身抬回石盤,利用神石啟動被接命之人的自己命盤,令其神魂歸附正位。也就是說今晚

    大嬸丈夫還要被抬回天坑歸魂,否則過了時辰,被接之人的命盤再難恢復,暴斃無疑。從昨晚的容貌改

    變,到僅剩七天內不接回本命而導致的暴斃,讓朝歌想起了山外望仙村的那位傳說中的將衛。據說,將

    衛當初消失了幾十年,忽然再次出現的那晚,就非常急著要村人一同進山尋仙。結果天一亮就暴斃而亡

    ,而且死後容貌大變。會不會是有人接了將衛的命呢?如果真是那樣,出山就有望了。朝歌興奮之下

    ,開始逐一在石刻記錄中尋找有關將衛的字樣,而且是專挑上軍村案例來看。因為已經知道望陰村老少

    沒人知道有關將衛的傳說,那就說不定當初的將衛是誤進了上軍村。遺憾的是,直找了兩個多時辰,幾

    乎翻遍了上軍村的所有記錄,也沒看到將衛兩字。正疑惑著,洞外由遠及近傳來了腳步聲。怕觸犯了什

    麼村俗規矩,朝歌展開隱身術,準備應接進洞之人。

    神侍一個人提著袋東西走進洞內,先在長檯下拜了三拜,然後打開布袋,從裡面取出一鎚、一鑿,

    還有一個刻刀,接著上一次望陰村的接命記錄,開始把昨晚的經過刻上石壁。神侍二字顧名思義,就是

    神的侍者。望陰、上軍兩村各有一位,專司供神接命諸事。看看有關神侍的自身記錄就會有趣的發現

    ,幾百年來充當神侍的人,大多都有過被成功接命的經歷。因為凡是被成功接命者歸魂醒來後,大多

    體內都殘存了些祖先的東西。一經證明,他們就會被尊為智者,也就是鐵定的神侍接班人。他們在族中

    的權利不下於族長。但接命並不是隨便什麼情況下都可以進行的,必須在被接命者處在生命垂危期,因

    為只有這樣軀體和神智最虛弱時,祖先命局才可能順利的接入。即便如此,還是有許多接命失敗的先例

    ,一旦失敗,被施術者必無生機。所以村中雖不乏覬覦神侍一職之人,但一想到前提和後果,也就畏而

    止步了。朝歌看著神侍那年老而修長的身影,心中一動,也許這位離神最近的人能給他些答案。朝歌

    暗暗施展隱身術繞出洞口,然後再走近向洞裡問:老人家,我可以進來嗎?長者神侍回頭看是昨天的那

    個蠻族年輕人,笑了笑:沒事的,進來吧。經過接觸後,朝歌才發現這位和藹的神侍,不但沒有任何所

    謂的敬神禁忌,而且在得知朝歌對這位天神也充滿敬畏之情後,很是高興。在他看來,一個蠻族的年輕

    人這樣懂禮貌很是難得,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也認可了本族之神。在石壁上刻字是辛苦活,朝歌想代年

    老的神侍來刻卻被拒絕了,因為這些石刻是在向天神通報自己的代神作為,必須要親力親為。就這樣,

    老神侍邊刻著石刻,邊和朝歌聊了起來。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13
第一章 鯢伯

    人物介紹

    朝歌,應五百年風水大局而生,在一步步踏上開解風水奇謎的時候,也在一步步的成長為五百年才出一次

    的玄門神易。但直到最後他才知道,這大局的背後隱藏著什麼。

    韶云:她憂鬱而絕美,本該按照祖訓是為神易後人獻身的三女之一,卻偏偏愛上了朝歌的宿命對手楚玉。

    現在她只剩下一個選擇——讓朝歌永遠離開這個世界!

    王大廚,已經住在這棟老宅裡快十幾年了,他只知道這古宅子裡的聞人氏族僅剩下一個老母帶著一個小兒

    子,卻並不知道那平時調皮可愛的孩子,居然可以根據祖先牌位上的裂紋就能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情。

    楚玉,五百年前就已經注定將是朝歌的宿命對手,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他體內藏著一個與朝歌既相似

    卻又相反的秘密。

    第一章鯢伯

    跟大多數民間神話一樣,老神侍雖然跟朝歌聊了許多有關天神的顯聖事蹟,但關於天神的真正來歷,卻也

    是模模糊糊,說不清楚。

    又有不同的是,老神侍並沒像很多講神怪傳說的人那樣,一提到神仙來歷,不是從天而降,就是橫空出世。

    他肯定的說,望陰山這位天神是有來歷的。

    據說,很久以前,這石壁上就有天神留下的一部分石刻。雖然石刻內容有如天書般難懂,但裡面記錄了很

    多神秘的事情。

    只是後來石刻被一位瘋掉的神侍給毀掉了,隨著年代的久遠流逝,那被瘋神侍毀掉的石刻天書究竟長什麼

    樣子,已經沒有人知道了。

    在望陰、上軍兩村被封居山林的近千年歲月裡,前後總共出過一百多位神侍。

    這百來人中,村人能記得名字的不多,除了年代近些的還能叫出幾個名字來,其它絕大部分只能在族譜裡

    查到了。

    不過,這位傳說中毀去石刻的瘋神侍,倒是唯一的例外,他的名字叫:鯢伯。

    鯢,是一種兩棲魚,夜晚可以發出嬰兒般的哇哇叫聲。

    跟據村中傳說,此魚可以通靈,娃娃們的魂兒要是被山林裡的樹怪草妖勾走,牠可以幫忙找回,所以村人

    們對其奉若神明,從不捕食。

    據說,這位鯢伯五歲的時候,常發夜症驚夢,家裡人覺得是山裡的樹怪草妖作亂,於是在山溪裡撈回一條

    大鯢養在家中。

    說也奇怪,自從大鯢被撈回的頭夜裡,哇哇叫了幾聲後,鯢伯就再也沒鬧過夜症,從此也得了個小名:鯢

    娃。

    鯢娃極其聰明,他六歲開始跟村裡的先生識文斷字,滿十歲的時候,先生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教他了,可見

    其聰慧。

    村裡大家都說這孩子可惜了,要是放在山外,這定是狀元的料子。但現在,山裡最大的官,不過就是個族

    長罷了。

    就在所有村人都認定,不久的將來,鯢娃必然接任族長的時候,他卻迷上了天神廟內洞壁上的石刻天書。

    據說鯢娃是在十五歲的時候開始迷上洞內石刻的,常常一進洞就是一整天。

    開始家人還沒太在意,可鯢娃這一迷就是五年,而且入洞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候居然是帶上乾糧,進洞

    一住就是幾個月。

    原本那個聰明俊秀的族長繼承人鯢娃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破衣爛衫、眼神迷茫的半呆子。

    鯢娃的父母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的兒子就徹底毀了,只好狠著心把他鎖在家中,可奇怪的是,無論鎖

    的怎樣嚴實,對鯢娃都如同虛設。

    無論寒暑,每天太陽初升,陽光照在洞口的時候,那個眼神呆滯、破衣爛衫的鯢娃都會一刻不差的站在洞

    內,一眼不眨的盯著壁上石刻。彷彿在那難以理解的石刻之中,有什麼非常吸引他的東西。

    後來鯢娃的家裡人也就死心了,任他去吧。除了隔三差五的往洞裡送些干糧外,全當沒養過這個兒子。村

    人們也都對此唏噓不已,好好一個孩子,怎麼就忽然傻了呢?

    這樣又過了五年,就在所有村人幾乎徹底把鯢娃淡忘了的時候,一件事發生了。

    那一年山中大旱,顆粒無收,寅吃卯糧,兩村人都為了明年的生計愁雲慘霧。

    這一晚,望陰村的族長還是在煎熬中入睡的。與往日不同的是,今晚族長並沒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瞇個

    囫圇覺,而是清醒無比的做了一個怪夢。

    毫無來由的,村長在夢裡見到了幾乎被他淡忘了的鯢娃。這時已經成年,但依然破衣爛衫的鯢娃端坐洞中,

    神光四射的眼睛,令族長不敢正視,更不敢想像這就是往日那個迷茫痴呆的鯢娃。

    怪夢到此並未終止,族長不但清晰的在夢中看到了有著神一般眼神的鯢娃,還聽到了他那神一般的話聲。

    夢中,鯢娃告知族長,此刻的他已經是神的傳聲人。今年山中之所以遭此大旱,完全是因為村中人心日久

    渙散,怠慢了天神。要想得雨,必須在明日辰時三刻,號令所有村人到神廟前焚香祭天。

    族長醒來的時候毫無睡意,夢中之事清晰的就像他剛從神廟中回來。更讓他驚異的是,就在這一晚,他的

    老婆跟他做了同一個夢。

    而且,半個時辰後,當神侍和幾個族中長輩一同登門的時候,族長才知道,夢見那個怪夢的,遠不只他和

    老婆兩人。

    消息一傳開,人們開始相信這個夢的確大有來歷,所有男女老少紛紛準時聚集,蜂擁著向神廟而去。

    途中,當望陰村人遇到因為同一個怪夢而蜂擁前來的上軍村人時,眾人心中的驚異一下達到了頂點。

    雜沓鬧聲中,兩村人擁擠著來到了天神廟前。

    此時,一縷初升朝陽把洞內映照得紅霞滿壁,破衣爛衫的鯢娃端坐其中,神光四溢的眼睛正望著洞口張大

    嘴巴的人們。一下子,雜沓吵鬧聲消失了。

    辰時三刻,神廟洞口前,兩村村民準時焚香祭天。

    而後,在一片煙香禱告聲中,大雨傾盆而下。

    從這一天開始,望陰、上軍兩村迎來了三十年的風調雨順,也迎來了千年神侍中絕無僅有的神之傳聲者:

    鯢伯。

    如有誰作姦犯科,一經族人聚會確定,鯢伯就會在神廟前對此人發出天譴預言─某時某地某人,或遭雷擊

    或吐血暴斃─無不應驗。

    朝歌原本是不信那些神鬼之說的。從他看到天坑中那個刻滿古怪排法的天干地支開始,他幾乎就已經認定,

    這位傳說中的天神,說不定只是某位隱居此地的大術士。

    鯢伯的這種種傳說,似乎更驗證了他的想法。畢竟,很多被村人看作是天譴的法力,大術士也是完全可以

    辦得到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鯢伯被村人看作傻掉的那十年中,顯然是在逐一參悟著什麼,並在此過程中漸漸具

    備了不可思議的術力。

    至於後來被毀掉的那些石刻,想必不單是有關這位大術士的一些記載,很可能還記錄了他留下的某種千年

    密術。

    但兩村的集體託夢一事,卻讓朝歌有點想不明白。就朝歌所知,在各家術類之中,這樣的大範圍託夢幾乎

    是不可能達到的境界,如果那真是密術所致,這樣的神通可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了。

    鯢伯的故事還沒有講完,朝歌繼續聽了下去。

    三十年後,也就是鯢伯五十二歲的那一年,一切開始發生了變化。

    鯢伯忽然變得性情沉鬱,開始又像三十年前那樣,整天對著壁上石刻呆坐,對於村中事務也漸漸疏於管理,

    最後鯢伯連村人的面都不見了。

    直到有一天,放牛娃看到一個蓬頭垢面的老頭,癲笑著從天坑崖頂跳了下去,人們在坑底找到屍體的時候

    才發現,這個瘋老頭居然就是久閉不出的鯢伯。

    有人就說,這是鯢伯忽然徹底悟透了,扔下軀殼歸天去了;也有人說,鯢伯成也石刻敗也石刻,如果能看

    懂石刻,才知道鯢伯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當村人趕到洞中的時候,他們赫然發現,那些被視為天書的石刻,已經被鯢伯盡數毀去。從此,鯢伯的

    秘密和他的石刻天書,永遠地封存在他的那個時代。

    跟老神侍聊完,太陽已經偏西,洞中漸漸暗了下來。於是,朝歌幫老神侍背著石刻器具下山回村。

    山霧漸起,偶於青山溪水間遇有樵夫背柴下山,此情此景真如古畫之中。朝歌心中,因鯢伯而起的幾分疑

    郁之情,不覺為之一清。

    回到村子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等在村頭好像張望了好久的鐵蛋,一把拽住朝歌的袖子:你跑到哪裡去

    了?我還以為你迷路回不來了呢…

    童真的關切之情頗讓朝歌心中一熱。他與老神侍告別,隨著蹦蹦跳跳的鐵蛋奔家而來。就在要進院子的時

    候,朝歌瞥見一臉凝重的村長拉著神侍說些什麼。

    吃過飯,鐵蛋爸被叫走了,說是到族長那裡議事,接著就聽到隔壁家的男人也被叫走了。

    聽鐵蛋說,一般村裡只有發生極大的事情,才會召集全村男丁議事,看這情形,似乎是真有事情發生了。

    鐵蛋媽在一旁邊拾掇家務,邊嘟囔著這日子過的不安生。

    鐵蛋雙眼放光滿臉興奮,在朝歌耳朵邊小聲說:想知道他們議啥事不?

    族中議事的地方就在族長家的院子裡。

    朝歌、鐵蛋躲在院子外面的柴禾垛後面,支著耳朵往裡聽。

    族長說話了:今天晌午上軍村來了個捎信兒的…

    捎信兒的?捎什麼信兒?難不成又要來搶婚?眾人七嘴八舌的猜測著。

    族長敲了敲長煙袋桿子,院子裡頓時靜了下來,族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大夥都看到了…

    族長還沒說完,村人壯丁們又忍不住發出火來。

    大家都靜靜的,聽族長說完。這回說話的是老神侍。

    等眾人都靜了好一會,族長才皺著眉頭吧嗒了一口煙:這事我一直就沒琢磨過味兒來,昨晚上到底是真

    的天神顯聖,還是上軍村人演的苦肉計…

    族長眉皺得更深了:這事難辦了…上軍村人傳過來的口信兒說,他們也認為這是天神顯聖,所以約我

    們明天辰時三刻一起到神廟前祭天,求天神再次顯聖,把昨晚受傷的上軍村人治好。

    如果真是天神顯聖,就從此保證兩村和睦相處,再也不會發生搶婚事情。可如果不是,就證明上軍村人

    是遭了咱們的暗算,他們就會…

    院子裡的人都沒再亂嘴,等著族長說出最後一句話。

    族長:屠村。

    死靜了一會,有幾個年輕氣勝血氣方剛的後生,憋不住大罵道:***,跟他們拼了!大不了一起死!

    大部分人還是無奈的搖搖頭。的確,與人數眾多、世代尚武的上軍村相比,老弱病殘的望陰村又拿什麼去

    跟他們拼呢?

    很快,僅存的幾個力壯後生也住口息了火。從同樣神情凝重的神侍臉上,大夥都看得出,這事的確難辦了。

    天神顯聖一事本來就是可遇而不可求,一旦明天神廟前無法求得天神顯聖,昨晚的事反而成了上軍村人吞

    並望陰村的藉口。

    這事可難壞瞭望陰村的父老鄉親,在他們看來,這可真是天將滅村了。但在朝歌看來,這事簡單的就像大

    拇指捏捏小拇指。

    想不想教訓上軍村的人?朝歌小聲跟鐵蛋說。

    鐵蛋:我恨不得咬他們幾口!

    朝歌:好!明天就我們兩個人去見上軍村人,你怕不怕?

    鐵蛋:不怕…就我們兩個?

    朝歌笑了笑:對,就我們兩個。

    說著,他從柴禾堆裡抽出一根干稻草,放在鐵蛋右手中:照我說的做,你用左手一指稻草,說火!

    鐵蛋有點迷糊,但還是照朝歌的話去做了,用手怯怯的對著稻草一指:火!

    噗的一聲,干稻草應聲而燃。小鐵蛋哪裡見過這種奇事,一下子傻住了。

    朝歌暗自一笑,捅了捅小鐵蛋:跟著我做,再指一下,說滅!

    小鐵蛋又暈乎著一指:滅!

    燒著的稻草果然應聲而滅。

    小鐵蛋試探著又一指:火!再一指:滅!,那根細細的稻草彷彿能聽人言似的,忽燃忽滅,絲毫

    不爽。

    看著稻草在自己的控制下一燃一滅,小鐵蛋樂暈了:神了!神了!

    朝歌暗暗鬆開掌訣,神秘的對鐵蛋說:知道你為什麼忽然有法力了嗎?因為昨晚天神給我託了一個夢,

    他把法力傳給了你,要你來保護望陰村,懲戒上軍村。

    小鐵蛋一下樂開了花:真的…但隨即又有點迷惑的問道:那為什麼不託夢給我卻給你?

    朝歌心思一轉:因為天神要我當你的護法呀,你到哪裡我就得跟到哪裡。

    小鐵蛋興奮的黑臉兒泛紅,攥著半截稻草的小手都發抖了。

    朝歌怕鐵蛋一時高興過了頭,把天神的事說給別人聽,又悄悄的說:天神要我告訴你,這事不能讓任何

    人知道,就連你爹娘也不能知道,否則就會收回你的法力。

    鐵蛋使勁的點點頭:嗯!請你轉告天神,我一定不告訴任何人!

    族長家院子裡的會議還在絕望沉悶中煎熬著,朝歌料想他們今晚不可能想出什麼好辦法,就悄悄拉著鐵蛋

    回家了。

    臨走前,鐵蛋還小心的把那半截稻草揣進了懷裡。

    第二天一大早,朝歌和鐵蛋兩個直奔天神廟去了。

    等到了天神廟,距離辰時三刻還有一個時辰。朝歌仔細觀察了周邊地形地貌,預想著一會可能發生的事情。

    這時,山路上一陣腳步聲傳來,只見望陰村族長和老神侍兩個人應約而來。

    這倒不出朝歌所料。顯然,昨晚開了一晚上的族會,終究還是沒商量出什麼好辦法。

    他們只有按最壞的結果打算,先把族中的婦女老幼藏到附近山中,族長和神侍先上來,族中的所有男丁組

    織起來,準備兩村一旦開戰,做最後拚死一搏。

    神情凝重的族長和老神侍上得山來,一眼就看到了朝歌和鐵蛋,族長驚問: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快回村

    裡去!

    朝歌微微一笑,等族長和神侍走到身邊,說了句:我有辦法。

    族長和神侍面面相覷,他們相信,這個蠻族年輕人已經知道了村裡發生的事情,但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朝歌對老神侍一個人低語道:我在洞中石刻上發現了異處,您跟我來看看吧。

    神侍一整晚都在期盼著天神能再次顯聖,一聽朝歌這樣說,不假思索就隨朝歌入洞了。老族長不知所以的

    被留在了洞外。

    此時陽光還沒照射進來,洞內黑暗一片。剛一入洞,朝歌就施展術力把老神侍催眠睡去。再把自己和老神

    侍的衣服調換,並把昏睡的老神侍輕輕放在洞內一角。

    等到朝歌換好衣服,再次走出洞口的時候,變相術已經把他的容貌幻變得與老神侍一般無二。

    不過,幾十年的相處下來,族長第一眼就覺得眼前的這個神侍有些不大對勁。他看看洞口,問:蠻族年

    輕人呢?

    朝歌也不回話,徑直走到族長身旁,眼中精光四射,壓著嗓音:我已得神旨意,今日必懲上軍!

    族長這一驚非同小可。朝歌一隻手按在了族長肩頭上,綿綿輸送的術力立時讓老族長全身發麻,再看看此

    時神侍精光四射的眼睛,不知怎地,族長忽然想起了傳說中的那位鯢伯。

    遠望山腰處,已經可以看到上軍的大隊人馬蜿蜒而來。時間緊迫,朝歌拉住族長:一會你什麼都不用說,

    就站在我身邊。

    隨後,朝歌拉起鐵蛋快步入洞,黑暗中,朝歌恢復了自己本來聲音:天神要我轉告,一會不管外面發生

    了什麼,你就只管閉眼盤腿坐在這裡。等聽到神侍伯伯說句,天神轉世,必懲奸邪的時候,用右手往外一

    指就成了。記住了嗎?

    鐵蛋使勁點頭:記住了!

    變換成神侍的朝歌再次走出來時,提刀帶槍的上軍村人已經陸續到了洞口。最先上來的扛著兩具奄奄一息

    的肉人,橫眉怒目的注視著族長、朝歌兩人。

    不一會,上軍村的大將軍〈族長〉和神士〈神侍〉已來到洞前,當看到望陰村只來了族長和神侍兩個的時

    候,他們微微一驚,兩人悄聲嘀咕了一陣。

    不一會兒,上軍神士上前一步:既然天神顯聖,就有勞二位再請天神下凡,救活上軍村的這兩條人命吧。

    話音剛落,朝歌雙眼精光爆射:望陰、上軍同在神下,上軍卻屢屢違天欺弱,此二人受此天譴,實屬自

    食惡果!

    平時老弱溫和的望陰神侍忽然變得如此眼利辭嚴,實在讓上軍村的大將軍和神士有點心虛神迷,不等眾人

    回過神來,朝歌一步跨到洞口,向內一指:天神在此,還不頂拜?

    大將軍和神士疑疑遲遲的率眾挪到洞前,此時正是辰時三刻,一縷陽光直入洞,紅霞金光照耀下,閉目端

    坐的小鐵蛋有如下凡仙童。

    朝歌大喝一聲:天神轉世,必懲奸邪!

    言罷,鐵蛋虎目圓睜,怒起胳膊向外一指,朝歌掌訣力推,頃刻,喀啦一個旱天雷霹靂而下,正打在洞口

    那棵老枯松上,一下將之斷成兩截。

    天降神威,眾人哪裡還敢質疑,呼啦啦跪倒一片,紛紛焚香禱告。從這天起,鐵蛋迎來了他的時代。

    有朝歌天天跟在身邊,鐵蛋想不成神都難。

    一場危機順利化解,鐵蛋像當年鯢伯一樣,理所當然的成了兩村頂禮偶像。朝歌也當仁不讓的成了鐵蛋欽

    定奉神護法。有朝歌的排鋪護持,一切都相安無事的進行著。

    與此同時,朝歌開始籌劃著另一件他一直惦記的事:鯢伯。

    顯而易見,鯢伯是記得天書石刻的最後一人,也可能是最接近那位被尊為天神的大術士的人。

    若能再現被毀去的天書石刻,不僅意味著一門驚世的失傳古術得以復活,更重要的是,也許能從中找出離

    山的路徑。

    因此,要實現這一切,唯一途徑,只有接活鯢伯。

    鯢伯的八字很好找,就封存在神侍廟譜裡。現在的關鍵是,要用誰的身體來接活鯢伯。

    在幾百年的接命歷程中,兩村人早已摸索出一套大概的經驗與規矩。

    接命之理,是用故去先人八字中諸多健康旺盛的元素,來醫治在世重病垂危的人,而且兩者的親緣越近越

    容易成功。

    顯然,鯢伯成了接命術中的典型禁忌。就算在鯢伯的後世家族中,湊巧出現一位重病垂危者,誰又願意去

    接回一個瘋癲跳崖的八字呢?

    結果就只有一個可能了,朝歌準備冒險用自己的身體接活鯢伯。

    在真正實施接活鯢伯前,朝歌還有許多準備要做。

    首先要學會如何把一個正排八字以逆排干支的規律列出來,接下來還要弄明白天坑中那個隕石羅盤與天石

    的用法。對現在的朝歌而言,這顯然並不是太困難的一件事。

    現在傳世的中國農曆,其內在運轉在外行人看來無論怎樣繁雜,但其核心規律跳不出六十甲子的干支組合

    排列。

    正統的六十甲子排列中,第一對組合是天干首位的陽木甲與地支首位的陽水子,然後是第二位的

    乙和丑,然後丙寅、丁卯、戊辰如此順序排列下去。

    依此順序,六十甲子中,最後收尾的一對幹支組合,則是十天干最後一位的**癸與地支最後一位的

    **亥。

    從這一規律中可知,六十對組合之中,都是陽干配陽支,陰乾配陰支。

    而逆排干支恰恰相反,起首的第一對組合乃是天干首位的陽木甲與地支末位的**亥配對,經過

    六十對組合後,最後一個組合則是癸子。

    也就是說,除了陽配陰、陰配陽的規律與正排干支相反外,這樣起尾收首的排法更是徹底顛覆逆轉了正統

    的干支規律。

    在一切準備就緒後,朝歌又遇到了另一個難題。

    原本他打算憑自己一人,暗中完成接活鯢伯一事,但在實際操作過程中發現,清醒時,自己只要一躺在排

    好鯢伯命局的天石羅盤上,體內術力便會自動運轉,抵抗外界侵入。這還沒算上自己堅韌意志在潛意識層面的

    抵抗。

    如此一來,想要將鯢伯八字接活到自己體中,根本不可能。

    最後朝歌只好把老神侍拉了進來,給出的理由是:天神留給望陰、上軍兩村的石刻天書不容毀去,必須要

    通過接活鯢伯,來復原石刻天書。

    老神侍既然被榮幸的拉進復原石刻天書如此神聖的任務中來,自然費盡心思要把它做成功,於是很快想出

    來一個辦法:忘世湯。

    只要加大忘世湯的藥量,就可以讓朝歌陷入深度昏迷,但老神侍同時也擔心朝歌此舉的冒險性,鐵蛋也不

    願意這個蠻族大哥這樣去做。但當他們看到一臉堅毅的朝歌時,他們知道再沒有勸阻的餘地。

    朝歌自己也並非完全不擔心。但一來這很可能是出山的唯一途徑,二來他越險越強的個性,終究還是讓他

    將這決定貫徹到底。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7:14
第二章 出山

漆黑的天坑底只有三個人和一支微弱如螢的火把。

喝完老神侍特別調配出來的忘世湯後,朝歌安靜的躺在已經排好局的天石羅盤上,最後留在他眼底的景象,

是鐵蛋那雙既擔心又驚奇的童眼。

然後,眼簾彷彿漸漸沉下的巨幕,緩緩降下,隨著黑暗降臨,朝歌孱若游絲的意識也漸漸消失,蕩然無存。

老神侍低沉的唱起了接命歌:天道蒼蒼,廣佑四方,神降望陰,我民尊上,先祖歸魂,定家安幫…

隨著天石擺入,朝歌的身體開始顫動起來。

小鐵蛋還是第一次這麼少人來看接命,尤其是看他所擔心的人。

他忽然覺得有點害怕,在越來越劇烈的顫動中,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蠻族大哥的容貌正一點點發生著恐怖

的變化,皮膚開始皺摺蒼老,額頭出現的大塊紫色暗影,就好像從高空墜落撞擊地面的傷痕…

忽然,就在朝歌完全蛻變成一個死屍般衰老軀體的模樣時,一個奇異的現象發生了。

就在朝歌的胸口衣袋內,一團紅光冉冉亮起,紅光形成的光暈每壯大一圈,朝歌的容貌就恢復一點,那種

怕人的震動也就衰弱一點。

老神侍也停了下來,驚奇的看著朝歌胸前泛起的那團紅光。

好奇的小鐵蛋,情不自禁的伸手摸進朝歌胸前的衣袋,掏出一塊血紅泛光的古玉。那古玉才離開朝歌身體,

頓時光暈全無。

接著朝歌軀體的顫動一下達到了頂點,啪嗒一聲,羅盤上的天石震落。瞬間,朝歌的意識在這個世界徹底

消失了。

一具蒼老的軀體在天石羅盤上慢慢坐了起來:我記得…我跳了下來…

七天後,朝歌醒來第一眼看到的,還是那雙熟悉的童眼,一雙驚喜的童眼。

在老神侍和小鐵蛋的嘴裡,朝歌輾轉得知,在他沉睡的這七天裡,還曾發生過一段驚險的插曲。

朝歌成功接回鯢伯的八字後,軀體容貌大變,躺在那裡就像是一具跳崖身亡的老屍。因為怕引起村人們的

注意和恐慌,老神侍只得把朝歌安放在天神洞裡。

老神侍則是每天在家熬好了米湯,再和鐵蛋一起背上山給朝歌灌下養命。

頭兩天都還一切正常。第三天,老神侍和小鐵蛋還像往常一樣,背粥上山準備給朝歌灌下,可一進山洞,

卻發現朝歌的軀體居然不見了。老神侍的第一反應,就是被山裡偶爾出沒的狼叼去了。

可仔細一看又不像,地上絲毫沒見什麼拖拉和撕咬的痕跡。兩人就出洞四處去找,在一汪山泉旁,老神侍

驚呆了,被接活的鯢伯正望著自己的泉中倒影發呆,嘴裡喃喃自語著:你是誰…你是誰…

老神侍趕緊又配了一碗忘世湯要鯢伯喝下,沒想到鯢伯聞到藥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把就把藥打翻

了,狂叫:藥!

藥!我不喝!我不喝!

叫完,就瘋瘋癲癲的跑回石洞,對著那片曾被他自己毀掉的石刻發呆。

這下可急壞了老神侍,如果被接活的鯢伯完全記起了往事,很可能再也不願回去,一旦朝歌的意識也漸漸

在體內恢復,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後果。

實在沒辦法,想來只有強行給鯢伯灌忘世湯了,正準備回村去叫幾個力壯後生,對著石壁發呆的鯢伯忽然

又狂叫起來:我記起來了!我記起來了…

老神侍心裡猛地抽了一下,心想這下可完了,他終於還是恢復記憶了。正擔心著,那邊狂叫的鯢伯又忽然

抱著頭痛苦的打起滾來,沒多久便昏了過去。

趁著這機會,老神侍趕緊把再一次加大了藥量的忘世湯給鯢伯灌了下去。雖然忘世湯喝過量了會有些危險,

但此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自那以後的幾天裡,老神侍就守著洞口不敢離去,每天只能靠鐵蛋背粥上來,一直到他作法送走鯢伯,接

回朝歌為止。

渾然不覺間,朝歌已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此刻醒轉,只覺得全身說不出的痠軟乏力,歇了好一會,才有

點漸漸恢復。

小鐵蛋一直瞪著眼睛盯著朝歌看,朝歌笑了笑:再看,怕又變回去了。

小鐵蛋眼淚幾乎都要出來了,著急道:千萬不要!你沒看到你變的那個樣子,這幾天我天天做嚇人的夢。

朝歌摸了摸小鐵蛋的頭:呵呵,我還真想看看這位鯢伯到底什麼樣子。

說著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對神侍皺眉道:這次接命,除了痠軟乏力,並沒有其它什麼異樣感覺…

老神侍知道朝歌指的是鯢伯的記憶,回道:被接命的人不一定每個都能留下先輩的記憶,更何況你這次

接的又不是本家血脈,能順利回來就該謝天謝地了!

話雖是這個理兒,朝歌卻並不甘心,尋思著如何再想辦法。

然而這時天已大亮,看著這幾天為了守護他,已經累壞了的老神侍和小鐵蛋,朝歌還是決定先回村再說。

回村的路上,朝歌一直在冒虛汗,腳步也有些不穩。三個都已經極度疲乏的人,一回到村子就倒頭睡去了。

渾渾噩噩地,朝歌不知睡了多久,隱約好似聽到耳邊有誰在召喚著什麼,努力細聽之下,那似遠似近的召

喚聲音,似乎反覆在重複著一句: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

順著召喚聲,朝歌翻山越嶺來到了一汪清泉旁,低頭望去,泉中倒影漸漸清晰。

等朝歌完全看清泉中倒影,忽地驚出一身冷汗,那泉中倒影赫然是個衰老、滿頭撞傷的年邁老者。

從夢中驚醒的時候已是半夜,朝歌看看身邊仍在熟睡的小鐵蛋,記起了白天他曾描述過的鯢伯樣子,反倒

有些興奮。

也許鯢伯的一些東西其實已經留在自己體內,只是潛藏在自己意識最深處的某個角落裡,所以才無從探尋。

一念及此,朝歌馬上盤腿握訣靜坐,默數鼻息,漸漸達至無想無識、亦無想無識之想的極靜之界,他的意

識就像是一杯清水中的塵埃,靜靜的往下沉,一直沉到杯底,再往下沉,沉到無塵無埃…

忽然一道白光閃過,朝歌忽地睜開雙眼。在他眼中,面前所見正是洞中石壁,上面無比清晰的刻著曾經被

毀去的記憶。

朝歌把靜中所見一筆不差的記錄在紙上。看著這些被鯢伯毀去的石刻,朝歌終於明白村人們為什麼把它稱

作天書了。

確切的說,這是十九個圖,十九個像天坑羅盤一樣的圖。

憑藉著鯢伯的悟性和記憶,朝歌很快就看懂了十九圖中的前十八幅。這十八幅圖除了完全是用逆排干支來

標註外,其基本格式非常類似奇門遁甲中的陰遁九局和陽遁九局。

這陰陽十八局也可以看作是十八個天外命盤,如果按順序一一轉入體內,待到陰陽相抱九九歸一,必可得

奇妙法力。

朝歌不得不欽佩鯢伯,居然能無師自通的領悟這天書石刻,實在是百年難遇的術界奇才。他也從而知道了,

鯢伯為什麼參悟了十餘年才參透了這陰陽十八遁。

正常情況下,要想把陰陽十八遁中每一局成功轉入體內,至少都需要半年時間。按一局半年來算,轉全陰

陽十八局至少需要九年時間,與鯢伯的十年參悟相去不遠。

此外,陰陽相抱、九九歸一之後,術者不但可得**力,而且在體內會形成一個像天坑羅盤一樣的完整人

盤,此後術者完全可以以身為盤,任意在自己體內接送他人命局。

更令朝歌驚訝的是,鯢伯在轉全陰陽十八局,獲得驚人術力之後,竟又從中悟出許多其它難以想像的妙法。

其中之一就是之前朝歌百思不得其解的託夢之法。只要趁人徹底熟睡之際,把此人命盤轉入自己體內,不

但可以在睡者的意識中輸入自己的想法,也就是託夢,而睡人的所有記憶更會被施術者一覽無遺,毫無**。

這樣一個鯢伯,難怪可以開創一個非比尋常的時代。

想到陰陽十八局的諸多不可思議處,朝歌忽然心中一動。他倒不是稀罕什麼無上術力,而是看中了每轉一

命就可全盤繼承記憶一事,如果這樣,把諸多傑出古人命局一一接入體內,此人豈不可以成為曠世奇才了嗎?

再按照這個思路想下去,如果把常瘋子的命局接入自己體內,豈不是能夠讓很多未解之謎迎刃而解嗎?

想到這裡,朝歌不禁一陣暗暗興奮。只是一想到練成此術至少要十年光景,又未免有些失望,不敢想像自

己深居此山十年會是怎樣光景。

朝歌又再入靜,試圖從鯢伯的記憶裡找出某些有關天神和出山的線索。

遺憾的是,鯢伯記憶中不但沒有一點關於天神或出山的線索,而且每一觸及天書石刻中的第十九局,便會

生出一股無名煩躁,然後便是一片空白。

從鯢伯最後的零碎記憶中可以感覺到,五十二歲那年,鯢伯已經預知自己大限將至。但他實在不想這麼早

死,至少他還有一個未了的心願,就是那一直未能參透的第十九局。

朝歌暗想,從鯢伯忽然瘋掉的事實來看,他從那第十九局裡似乎看出了什麼,或者說,人局之間必然發生

了什麼。

這多出的第十九局終究還是一個謎。

山中時日,似慢實快。不知不覺中,一月已過。

朝歌試遍各種途徑,仍是找不到出山的辦法,眼看時光如梭,自己總不能在此荒廢時日,實在閒暇無事,

就又翻起了那十九張圖。

本是無聊加好奇的試著玩,想不到這一試卻讓朝歌大驚不已。

陽遁第一局,是從坎一宮補立冬壬水之精,這陰陽十八局中的第一局最為關鍵,是築基的階段。當年鯢伯

過這初關就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誰知道,朝歌僅僅一個月就初轉成功。

一經轉成,血脈無比充盈,即使數日不食不飲,也絲毫不覺睏乏,更奇妙的是,每次入局補氣,頭頂總有

青雲一片揮之不去。

朝歌略加推想,便明其理─壬水之精在天為雲,在人則為血脈,此異象正應了內外合一之兆。

真正讓朝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麼用來補足十二節氣中五行精氣的陰陽遁局,自己才用了一個月的時

間就轉成了呢?

直到轉陽遁第二局,從坤二宮補小暑己末之精,朝歌才開始漸漸明白,是五行族的五行大掌訣幫了自己。

要將陰陽十八局轉入體內,關鍵就是要先補全二十四節氣中的五行精氣,補全的時間越久,轉局的時間就

越長。

而五行族的各族掌訣,剛巧就在不自覺間,加大了朝歌體內對五行精氣的採納速度,再加上朝歌本身就已

具備相當術力,所以轉起局來事半功倍。

朝歌雖然知道術力越大,越容易出現相應的副作用,但還是忍不住一陣驚喜。

他最看重的,就是一旦練成,便可以自由接命,從而不受年代限制,重新找回諸多早已失落的記憶。對於

身負累世隱秘的朝歌來說,這實在是他破解諸般往事的最佳利器。

為了專心補氣轉局,朝歌乾脆就搬到天神洞來住了。

小鐵蛋一天見不到朝歌就像缺了什麼似的,所以他每天都爬上山來,見朝歌在洞內靜坐也不打攪,自己采

些山中野果擺在洞口。

老神侍雖然看不懂這個蠻族年輕人到底在做些什麼,但朝歌清明自信的眼神卻讓他感到放心與信任,所以

他也不再過問,每隔幾天就背袋乾糧放在洞口,任憑朝歌自己折騰。

時間如箭,冬去春來,轉眼十月已過。

這一天,望陰、上軍兩村的族長和神侍不約而同的興沖沖來到洞前,他們都說昨晚做了個相同的夢,夢裡

一條金龍在天神洞內飛出,盤在了鐵蛋家的屋頂。

朝歌走出洞來,微微一笑:天神轉世,神龍護持。很祥瑞的夢。

於是,兩村人再次齊聚天神洞,焚香祭天。這一天,鐵蛋再一次鞏固了天神轉世的地位,同時,也意味著

朝歌九轉歸一,大功告成。

如今的朝歌已非昔日可比,體內血脈豐盈,術力浩瀚,真正步入了術界頂尖行列。

更加奇妙的是,因為所轉陰陽十八局都是逆排干支,因此除了與朝歌同級的頂尖高手能感應到那股浩瀚術

力之外,在一般術人的感知裡,朝歌體內的術力根本為零。

這個變化,對朝歌隱秘身份行走術界的計劃,自然是更加有利了。那種懷揣億萬去要飯的美妙感覺,也只

有朝歌自己能體驗到了。

九轉成功之後,朝歌對逆排干支的陰陽十八局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後的第十九

局上。

從表面上看,這第十九局與前十八局沒有什麼明顯不同,但事實上,前陰陽十八局都是依據九宮順序而出,

比如陽遁九局起自坎一,經中宮而收於離九,陰遁九局起自離九,經中宮而收於坎一,次序變換各循理法,無

一紊亂。

而且,每一局的干支定局,看似一個人的命盤,但實際上卻是嚴格按照五行精氣與二十四節氣搭配,運轉

天運合一的。

那麼,第十九局又是如何呢?在現在的朝歌眼裡,它更像是一個依據真人八字而逆排出的稀世命盤。

最初他之所以不敢這樣斷定,是因為這種大膽的假設,在精妙無比的陰陽十八局前被自動排除了,這世間,

誰的命盤可與精絕無倫的陰陽十八局相提並論呢?

然而此刻朝歌想到了一個人,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這個人能與陰陽十八局相配,那就是─天神!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朝歌才生出這個念頭,那第十九局就像活了一般,不斷向他發出強烈的呼喚,使

朝歌生出接命此局的強烈渴望。

朝歌卻不敢再往下想。跟他一樣完成了九轉歸一的鯢伯,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因此,他最後的瘋癲說不

定就是因這第十九局而起。一念及此,朝歌就不敢再想下去了,可他越是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心裡的渴望就越

是抑制不住的翻騰起來。

終究,朝歌還是決定了。他要接命第十九局!

此時的朝歌,已經不需要使用天坑中的隕石羅盤接命。陰陽十八局九轉成功後,他自身已經形成了一個完

整的三才人盤。

只需握訣入靜,就可自由轉盤接命了。

朝歌最後望了一眼夜空,皓月高懸,銀光盈虛。

就像是瞬間打了個盹,睜開眼睛的時候,夜空還是那個夜空,皓月還是那個皓月。朝歌不知道自己哪裡出

了差錯,這次接命似乎並沒有成功。

為免遺漏,朝歌再次入靜,仔細在記憶中搜尋了一遍,也沒發現任何異樣的信息。

百般疑惑之下,朝歌握訣入靜,再次接命第十九局。

還是那種反應,剛一轉接,旋即醒來。難道是自己想錯了?這並不是一個人的命盤?否則又怎麼會毫無反

應呢?

天亮了,陽光依然準時無誤的照進洞內,小鐵蛋依然蹦蹦跳跳的爬上山來,老神侍依然背著幹糧放在洞口。

山中生活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千年一日的不變中荏苒著,就連正在枝頭唧啾歌唱的那兩隻黃嘴雀,似乎都

一直是同樣的那兩隻。

朝歌依然沉浸在第十九局的迷惑中。他試著按照順排干支的順序,把第十九局重新推成一個八字來檢視。

朝歌曾經得到八字高手常瘋子親傳,批八字的功夫絕非普通的算命師可比。此刻打開這按第十九局排出的

八字一看,心中頓時一跳。

八字顯示,此命所屬之人,華蓋照命一派純陽,是位不世出的術界奇才,只是性格極端偏孤,命運大起大

落,最後似被囚居一處,終老此生。

不世出的奇才,顯然當得起開創逆排陰陽十八局這樣的創舉。那麼命局顯示的晚年囚居一處,終老此生,

是否正意味著誤入此山,終此一生呢?

為免錯漏,朝歌又仔細的為這個八字排了一遍大小運。從運勢變化中,可以明確無誤的看出,此人一生最

大造詣,確實就是在被困丘居的近十年中完成的。

這一結果,更加肯定了朝歌的猜測。

可是,既然一切的一切都在證明,這第十九局不但是一位曠古奇人的命盤,同時還可能是自創逆排陰陽十

八局的大宗師,那為什麼會無法轉接成功呢?

朝歌的思緒紛紜雜亂,一時毫無頭緒。

一瞥眼間,朝歌看到老神侍遠遠下山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接轉鯢伯命盤的情景,心中忽然一動。

儘管現在自己已經九轉成功,可以以身為盤,但其能量還遠不及大自然的原始能量,或許這位蓋世奇人的

命盤與常人太過不同,自己的能量還無法啟動?

他心中一動,想到了天坑中的隕石天盤。

要利用隕石天盤接命,朝歌一人無法完成,只好再找老神侍幫忙。

事不宜遲,當晚就在天坑接命。

眼前熟悉的情景,幾乎是接命鯢伯那晚的再現,黑漆漆的天坑中依然只有朝歌、老神侍、小鐵蛋三個人。

老神侍按照第十九局盤面排鋪好天盤後,朝歌喝下了忘世湯。當兩隻眼簾像巨幕一樣漸漸壓下合起的時候,

眼前再次出現了小鐵蛋的童真雙眼,一切都在那樣熟悉的重複著。

就是這種熟悉的有點近乎夢幻的感覺,在朝歌即將失去最後一絲意識的時候,忽然本能的引發了多疑性格

中的一絲原始疑惑。

朝歌掙紮著向四周望了一眼,他忽然覺得,如此熟悉的情景中似乎有哪裡不大相同,發自強韌個性的本能

意志,把原本已經模糊的思維又強拉回來,到底哪裡有所不同呢?

火把!

朝歌終於發現,與那天不同的地方是火把!他清楚的記得,那天,小鐵蛋手中亮著一支螢弱的火把,但今

天在這巨大漆黑的天坑裡,居然一支火把都沒有,亮光又是哪裡來的呢?

他忽地一下坐起來,目光死死的盯在老神侍和小鐵蛋的臉上。

讓朝歌更加驚懼的是,在他的凝視下,老神侍和小鐵蛋居然就那樣如夢似幻的消失在虛空中,隨之浮現的

卻是一位方額凹眼、極具古相的灰衣老者。此刻老者正狂喜的看著天盤上的朝歌,確切的說,是看著朝歌的軀

體:蒼天有眼!蒼天有眼!我終於成功了…

朝歌驚疑的問了一句:你是誰?

那老者一愣,似乎有點迷茫:我是誰?難道…我不是你嗎?

一股巨大的睡意襲來,朝歌感覺雙眼再次如同鐵幕般漸漸降下,意識從大腦中一絲絲的游離散失。朝歌拼

盡全力,試圖留住最後一絲意識,他有種恐怖的預感,當他的意識徹底消失的時候,或許再也無法回歸屬於自

己的這具軀體。

但是,似乎一切都已經晚了,朝歌的眼睛一點一點合上,朝歌的意識一點一點的消失,朝歌的軀體一點一

點的癱軟下去…

忽地,朝歌胸前的古玉再次亮起駭人的血紅光暈。瞬間,朝歌一下子清醒了。

不過,隨著意識在虛空中不斷下沉,恢復清醒的朝歌看到的軀體,居然是那位方額凹眼的灰衣老者中年時

候的模樣,此刻他正盤腿坐在石洞內沉思。

意識繼續往下沉,一路沉下去。朝歌也跟著回到了灰衣老者的青年時代、少年時代、童年時代…就這樣,

這位曠古奇人的一生展現在朝歌眼前。

灰衣老者名叫顧月戌,宋末人氏,出生在江西一個普通人家。顧月戌雖然出身貧寒,但自幼就在術數方面

表現出超越常人的領悟能力。

早在十歲時,這顧月戌就被稱為神算子,二十歲時就成了奇門遁甲江西一派的領袖人物。後來因為主

張與正統易學背道而馳的干支逆排法,曾在當時的易學界引起極大震動,贏得許多信徒支持的同時,也招來更

多正統易學門派的敵視。

這種敵視越來越升級的時候,奇門遁甲江東派的齊玄儒,終於打著代表正統易學的旗號,向顧月戌發出了

挑戰。

但當時這套逆排干支遁甲法還有很多不成熟之處,所以在最後一局的比拚中,顧月戌還是敗了。從此他受

盡凌辱,身敗名裂,被打壓在術界最底層。

顧月戌一氣之下退隱江湖,逆排干支遁甲法也隨之在中國的數術界消亡。

想不到的是,退隱後的顧月戌,卻在極其失落仇恨的情況下誤入望陰山。

在近似自囚的山居生活中,顧月戌專心致志,窮其畢生精力融會幾乎所有正統術派,以完善其逆排干支遁

甲法,終於徹底貫通,創立了曠古絕今的逆排陰陽十八局。

這逆排陰陽十八局若能現世,那區區江東齊玄儒就不用說了,想必就連整個術界都要為之震動。因為他以

截然相反的方式,從根本上徹底顛覆了所謂正統易學,或者換一個角度看,這一正一反兩種排法,才更能匹配

八卦圖的陰陽原始涵義。

也就是說,顧月戌完全有可能成為完善中華玄學的開山鼻祖。

可惜的是,就在顧月戌終於徹底完善了逆排陰陽十八局的時候,他的壽限也即將到來。而且更令人沮喪的

是,在這有限的日子裡,他還是沒能發現出山的辦法。

身懷曠古絕術,卻不能出山雪恥立威,顧月戌在他人生最後這段日子裡,再次陷入了無比的失落和迷茫之

中。

在最後不多的日子裡,顧月戌除了在石壁上留下畢生精華:逆排陰陽十八局外,同時也試著為自己做了兩

個接命實驗。

第一個實驗,居然與那唯一一個曾經入山又下山的將衛有關。

話說將衛當年入山的時候,顧月戌還在江西搞他的奇門遁甲。將衛入山二十年,卻因為各種陰差陽錯之故,

一直未曾接近望陰、上軍兩村。這也是朝歌為什麼一直打聽不出將衛這個人的緣故。

人生奇妙,如同安排好似的,就在將衛即將度過生命最後時光的時候,剛剛入山的顧月戌就這麼出現在他

眼前。

這不能不說是個驚喜,然而如果顧月戌能早來個十年的話,也許後來發生的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只是老天好像故意作弄這兩人,在將衛生命最後三天裡,只給顧月戌留下了兩樣東西,一樣是渴望出山的

願望,一樣是他那從沒享受過的天倫之樂,以及孤守荒山窘促一生的命盤。

顧月戌那時候還沉浸在失落情緒之中,知道自己已經誤入迷山,卻並沒有情急不安的感覺,相反還有種隱

隱的解脫之想。

直到後期逆排九轉接近大功告成,他才逐漸有了出山雪恥的強烈願望。

受到出山願望的驅使,在某次月蝕之夜中,顧月戌把將衛的命盤接在了上軍村一個身患絕症的年輕獵戶身

上,試圖利用將衛二十年的尋路經驗和獵戶對山林的敏銳觀察力,找到出山的路徑。

儘管這次接命終於讓人成功走出了大山,但終究還是沒能完成顧月戌的願望。

這次接命的結果,只是造就了兩位神明。將衛被供奉在山外界崖之上,顧月戌則在山內石洞之中受兩村膜

拜。怎堪一個命運弄人。

顧月戌的另一個實驗,則是在絕望又期待的矛盾心情中進行的。

被實驗者是望陰村中一個年輕力壯、身體健康的後生。

顧月戌把上軍村中一位到了彌留之際的老人命盤接入年輕後生體內,再通過自己強大的術力引導,把年輕

後生的意識壓抑到最弱程度,藉此觀察老人的意識能否成功在年輕人體內長久佔據主導。

這樣做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自己一旦壽限來到,無法親身出山,就也找個年輕人把自己的命盤接進去,

做個寄生意識繼續活下去。在現代人看來,這個實驗很有點借屍還魂的味道,只不過接命借的是活屍罷了。

這次實驗的結果,讓顧月戌在驚喜中近乎徹底絕望。

實驗的結果是,在老人家嚥氣的那一刻,其命盤在年輕人體內成功接活。而且在顧月戌的術力壓制下,成

功的在年輕人體內佔據了意識主導地位。

但就在十四天後,各種跡象都指出,老人的意識正在年輕人體內開始漸漸淡去。無論顧月戌再怎樣壓制年

輕人意識,甚至幾乎把他徹底打散抹去,但終究還是無法挽回老人漸漸淡去的意識。

顧月戌終於明白了,度盡陽壽的故人,其八字命盤只是以另一種方式收存起來的能量,而不是靈魂。

頑強的求生和雪恥願望,讓顧月戌最終沒有等死,而是決定再次進行實驗,遺憾的是,這個實驗還沒準備

充足,顧月戌便在自己渾然不覺中死去了。

這也讓朝歌明白了,轉接第十九局時為什麼會有這諸般異相。

其實,朝歌第一次以身為盤,接命第十九局那晚,他就已經成功了。當時他自以為像是打了個盹兒似的醒

來,其實已經完全陷入一種半己半他的意識世界中。

身邊所見景物,包括人,都是從他的記憶中演化出來的幻覺,所以朝歌才會覺得後來發生的一切,都是那

樣熟悉了。

而顧月戌臨終前全神貫注的那種單純意識,又很快左右朝歌陷入到他最後沒有完成的那個實驗裡去。真不

敢想像,一旦那個實驗真正完成,會是怎樣的結果。

時光沉澱之旅繼續在朝歌的意識中進行著,一直蛻變到嬰孩時,朝歌才徹底擺脫了顧月戌的影子,完全找

回了自己。

連嬰兒形影都蛻去的時候,朝歌又來到了那扇神秘門前。

這道神秘之門曾在廣元古鎮出現過一次,儘管每一次都是在朝歌最危險的時候,古玉才會幻化出這道神秘

之門,但朝歌卻說不清,為什麼總對這道門有著說不出的牴觸和恐懼感。

這次他終究沒有推開那道神秘之門,直接醒來。

這一次醒來,朝歌最早看到的是兩雙眼睛,是老神侍和小鐵蛋那兩雙擔憂和關切的眼睛。

這次的後遺症比上次接命鯢伯要嚴重得多。朝歌這次醒來之後,足足癱瘓了幾天,微血管還有輕微充血的

痕跡,這是顧月戌強大術力在朝歌體內留下的痕跡,就像一個只能容納三十噸水的水庫,忽然灌進了三百噸的

水。

不過,這次接命倒讓朝歌對出山之事有了更清楚的瞭解。

體內術力越深,受到山林磁場的干擾越大,所以朝歌和神通廣大的顧月戌,會比一般人更難找到出山的路。

就算再把將衛的記憶接到自己腦中,那還需要等到機緣巧合下,一個月蝕不偏不倚的正好照進山中,這又

要等到何年何月呢?所以,在此刻朝歌心中,出山仍是個漫長的期待。

另一方面,完整承接了顧月戌的記憶之後,朝歌對逆排陰陽十九局也有了更多領悟。

這陰陽十九局,不只能讓人得到強大術力,還可以根據十九局布下風水陣圖。畢竟,奇門遁甲本就多用於

排兵佈陣,鯢伯不懂風水,所以只能在其它方面有所發揮。至於朝歌很快就在風水佈陣上大有進境。

逆排干支與正排干支的關係,可用太極陰陽之理來比喻,其原理雖與正排完全相反,但不完全是正排的克

星,其中也有相生相依之理。

但在顧月戌的研究下,其中相剋的部分被徹底發揮到了極致,幾乎與正排勢不兩立、玉石俱焚。

而且從顧月戌留在朝歌體內的記憶看,用陰陽逆排十八局布下的風水殺局詭譎異常。平常術人如果誤入局

中,表面上每破一關都像是進了一步,實際上卻是在自卸術力,等到最後一關走出,已經是廢人了。

也就是說,這逆排陰陽的風水殺陣,就像是一個佈置詭異的雷區。它與正排風水殺陣的特性正好相反,每

解一關,其實都是在不知不覺中一點一點的啟動了地雷引信,等解開最後一關,就是地雷爆炸的時刻,炸得人

粉身碎骨,炸得人身敗名裂。

由此可見,顧月戌的每一局,顯然都是用死對頭齊玄儒來作為假想敵的。當年在最後一局,他輸掉了一生

;多年後的某日,他要把自己這些年來所受的屈辱和憤恨,在局中的最後一步加倍還給齊玄儒。

此刻,朝歌也沉浸在一種無比興奮之中。現在他身懷絕術,如果能夠重返山外,不但可以攪他個八門天翻

地覆不說,而且再也無須過著躲躲藏藏的生活,對追尋祖先之謎也同樣大有益處。胸中不覺豪氣陡升,大有氣

勢如虹之感。

只是一回到現實,望著橫亙眼前的重巒迭障,心中不覺為之一黯。想起了幾百年前跟自己同處困境的奇人

顧月戌,不禁又多了幾分失落感慨。

閒來無事,朝歌便按照顧月戌的記憶在洞外布了一個風水小局,想實際看看,按照逆排陰陽十八局布出的

殺陣究竟有何種威力。

等到佈局完畢,朝歌隨意選了個方向入陣,直步橫穿陣心,如果按照顧月戌的記憶所載,當他走出陣中最

後一步,普通術者必會術力盡失,爆血而亡,朝歌自也緊收術力,以防不測。

可等他最後一步完全踏出落地,朝歌卻絲毫沒感覺到什麼異樣。當下重又檢查了佈陣次序,並無排錯,他

再照十九局中的其它命局布了一遍,仍無反應。

朝歌不得其解,轉眼已至夜半,回身入洞,準備養足精神,次日再仔細查找哪裡出了錯誤。

睡去不久,洞外傳來一陣細碎之聲,朝歌何等敏感,當下醒來,細聽之下,似乎是兩隻小動物。山中時有

獸類趁夜出來覓食,朝歌也沒在意,繼續睡去。

一夜經過,第二天早晨朝歌醒來,居然發現洞外臥著一隻受傷的幼狼。那幼狼雖然受了傷,照理應該還是

可以爬到更隱秘的地方藏身,以免遭害,但此刻卻在那裡一動都不敢動,似乎周圍佈滿了獵人陷阱一樣。

朝歌剛要上前,此時一頭似乎也受了傷的母狼卻從山上下來,嘴裡叼著一隻野兔。儘管牠已經發覺朝歌,

猶豫了一陣之後,還是一跛一跛地走了下來。

接著,一幕有趣的情景出現了。叼著野兔的母狼並沒直接靠近幼狼,而是先在左側向東走了三步,再原地

轉頭向西走了三步,然後又順時針繞著幼狼走了一圈,最後才徑直走向幼狼。

朝歌驚呆了,這母狼行進的路線居然就是破解自己所設之局的路線。眼前的情景讓人聯想到,昨晚母狼帶

著幼狼出來覓食誤入陣中。幼狼受傷,母狼一點點探出出陣的路線,然後捕了只野兔,估計是想給幼狼吃,補

充點體力,然後再帶著幼狼一起出陣。

聽起來似乎很合理,但要讓這個聯想成現實,卻必須有兩個近乎荒謬的支持點:一是在朝歌看來一無用處

的陣法,忽然生出了不可思議的殺力;二是母狼居然對術陣有著超強的感知能力。

為了證實這個猜測,朝歌這次不只收斂了術力,而是暫時封閉了體內術力的運轉,徑直穿過陣心。果然,

就在即將踏出陣局的最後一步時,一股大力從地心襲來,如果不是體內術力即刻破封而出,恐怕朝歌就要當場

吐血了。

朝歌猛然明白,為什麼自己沒有封閉術力前,會對此陣毫無反應,那是因為此局全部取自陰陽十八局,而

朝歌體內充盈著自陰陽十八局得來的術力,步入其中自然運轉抵消。

一個疑問解除了,但另一個疑問又升了出來,這頭母狼又是如何具備識別術陣能力的呢?

朝歌馬上想到了廣元古鎮最後一戰中發生的地震。地震前夕各種家禽走獸都表現出怪異舉動,說明動物對

自然力的感知要比人類靈敏的多。

想罷,朝歌解了陣局,把狼母子抱入洞內。那母狼毛絨眼細,似是極通人性,也不掙扎,幼狼倒是對朝歌

略有懼意,母狼舔了舔幼狼額頭,又低哼了幾聲,幼狼依偎在母狼懷中漸漸安穩。

此刻老神侍和小鐵蛋爬上山來,朝歌怕傷到二人,暗中把陣局解了。

一老一少看到洞口前的兩隻狼驚詫異常。小鐵蛋睜大眼睛,幾次好奇想上前去摸幼狼,都被老神侍阻住了。

因為不想驚世駭俗,朝歌並沒說出自己佈陣誤傷之事,只說在一處石崖下發現了摔傷的狼母子。老神侍略

懂醫術,便尋了些草藥為狼母子接骨療傷。

據老神侍說,狼其實比遷居而來的兩村人還要早來到這裡,只是後來村人在這裡定居,狼群才開始遷走。

但因為這裡是磁場中心的緣故,飛禽走獸被招引聚居在這裡的非常多,所以每年冬季食物最匱乏的時候,

狼群還會遷回來,到了春季再遷走。現在正是狼群要遷走的時候了。

果然到了半夜,洞口左近狼群紛紛集結,嗷聲陣陣,似在召喚狼母子歸群。細眼母狼好像知道幼狼傷勢太

重,無法跟隨狼群遷徙,並沒帶子出洞,只是輕輕響應了幾聲,狼群便即漸漸散去。

此後幾天狼群每晚必至,居然像是在等待狼母子傷癒。

朝歌以前曾聽說過狼群組織嚴密的故事,現在親眼所見,不得不慨嘆稱奇。

感嘆之餘,忽地心中一動,出山之法油然而生。按照狼的本性,定然是不喜與人接近的,冬季是迫於無奈

才回到這裡,但其餘時節牠們究竟遷往何處呢?

依他估計,即便遷往遠離望陰、上軍兩村的地方,也不會靠近山外村居。最可能的就是遷到兩村與山外的

中間地帶。對朝歌來說,這已經是巨大的突破了,因為磁場對他干擾最嚴重的,就是這段地帶了。

很快,朝歌有了一個出山計劃。

等狼母子養好傷勢,他就會隨著狼群向外遷徙。為了以防萬一,朝歌與老神侍和鐵蛋約定,在他隨狼群離

開,尋找出山路徑之後,要在村子周圍最高的一座山頂點著濕柴生煙,這樣就可以根據煙火位置,大致判斷狼

群的遷徙方向是否符合正確離開方向,而不是兜***。

計劃已定,朝歌開始著手準備。

除了每天按照老神侍的方法為狼母子療傷外,每晚還要托入老神侍和小鐵蛋兩人的夢境。把自己人面風水

和八字推命術的記憶留給老神侍,再把隱身術和一些在廣元古鎮地宮中所得的正統道家內丹術留給了小鐵蛋。

有了這幾樣東西,在朝歌離開後,應該也足夠維持兩村和平了。

這幾日內,朝歌常捕些山兔飛雀喂食狼母子。細心照料之下,狼母子恢復迅速,很快就可以隨群遷徙了,

這也意味著朝歌離開的日子近了。

小鐵蛋極不捨得,每次聽朝歌提起離開尋路的事情眼圈就泛紅。一年多的相處,他早已對這位外冷內熱的

蠻族大哥哥情誼深重。但不管怎樣,離開的日子終究還是到來了。

隨著母狼歸隊的一聲輕嗷,狼群開始了一年兩次的大遷徙。

暗中跟隨其後的朝歌雖然小心,但很快就被嗅覺靈敏的狼群發現了,隨之狼群發出一陣警覺的騒動。

朝歌暗叫不好,群狼對自己發起攻擊倒是小事,最怕此後警覺的狼群開始帶著朝歌在**陣似的大山裡兜

***,那樣的話,恐怕出山永無時日了。

意想不到的是,正在狼群騒動不斷增大的時候,那頭細眼母狼走到頭狼身邊低嗷了幾聲,頭狼向朝歌方向

望了幾眼,隨後向狼群發出一聲長長的嚎叫。狼群頓時安靜下來,重新井然有序的組隊遷徙。

朝歌回頭望向老神侍在山頂燃起的煙柱,狼群遷徙的方向仍然沒變,準確無誤的是直線離開方向。不知怎

地,朝歌看著正隨群隊默默行進的母狼背影,心中不覺微微一熱。

正如最初所預料的,在走了兩天之後,狼群停了下來,看眾狼歡悅的樣子,這裡應該就是狼群遷徙的終點

了。

當初,朝歌從迷入山中到得遇望陰、上軍兩村,總共是六天時間左右,狼群遷徙速度較快,兩天的路程下

來,應該已經來到兩村與山外的中間地帶。

朝歌不敢耽誤,快速攀上附近最高一座山頭,燃起一堆濕柴。以升起的煙柱為坐標,他要奮力以最快的速

度直線背向離開。

必須在有限的可視時間裡,最大限度的走完剩下的路程。成敗在此一舉。

可老天似乎故意要跟朝歌過不去,就在朝歌奮力登攀半天之後,就在朝歌一步步與山外越來越近的時候,

一場不大不小的山雨淋滅了賴以指示的煙柱。很不幸,朝歌再次迷路了。

雨後日出,豔陽高照,山中一派初春生機勃然之像。

朝歌卻陷入了無比低落之中,籌劃已久的努力、得來不易的機緣,一切的一切,都被一場不大不小、不早

不晚的山雨澆滅了。

難道還要重回山中兩村漫長等待嗎?身懷奇術和待解的家族之謎,卻要在迷山中虛耗此生。對於此刻年輕

的朝歌來說,真是萬言也難以形容心中之味啊!

清晨的太陽是值得期待的,它給經過了一夜黑暗的山中眾生重新帶來了光明。

一頭熟悉的細眼母狼,披著一身朝陽出現在朝歌身旁,牠湊近聞了聞朝歌已經換回的現代人衣裝,然後默

不作聲的開始向外走。

一股來不及細想的衝動在朝歌心中湧起,他不再去想任何事情,就只是一步不停的跟隨在母狼的身後。

豔陽之下,大山之中,一頭狼、一個人就這樣默不作聲的,在婆娑碧影中不停的攀行著。

日昇、日偏、日落,在山外之前的最後一座山頂,母狼終於停了下來。

牠靜靜站在那裡,注視著朝歌一點點消失在出山的路上。

今夜,皓月如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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