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古奇術 作者:未六羊(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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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ejie88 2012-11-22 16:13:4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5 86736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43
第七十六章:難以置信(十) 

    土守仁見眾人不再一邊倒的傾向老賭頭,於是又微笑著亮出了一口利嘴鋼牙:「嗯,婉姨和小靈妹妹說的很對,大家都只是在猜測,不如靜下心來,也許就意外發現什麼隱藏的線索。哦對了,講了半天卻不知道賭師傅是否也是兩族中人。從知道這麼多兩族私事上看,您應該是兩族人,但從身無術力,體無病缺上看,卻又不好捉摸了。再有就是我一直想不通一個問題,聽說過在九鹿縣您曾無意中指引朝歌啟動了自身的術力源。從手法屬性上看,那都非常相似久已不見的火行族導引術。當晚輩的冒失猜測一下,是否這證明您就是火行族後裔?如果是,那又為何沒一點徵象;如果不是,您又是如何得到火行族導引術的?要知道火行族被滅的最徹底,至今沒見一人走動。好像能掌握其術的人,除了是本族,那便可能就是…。呵呵,不說了。」

    每個人都聽得出,土守仁的最後一句在暗指老賭頭,如果不是火行族後裔,那便很可能滅族凶手了。因為從百骨坑和屍跡看得出,滅掉火行族的黑手一定與與火行族非常熟悉,導引掌訣也自然有被盜的可能。而至於為什麼當眾欲指土行族為滅族凶手,當然是為了挑撥離間,最後魚翁得力。說不定當初滅掉兩族凶手,也正是利用了此種手段才得以把兩族滅掉,否則真的很難想像強拼硬打,會有誰能具備如此力量。

    一時間,眾人把疑惑目光又轉而投向了老賭頭。並不是眾人像牆頭草般的隨風倒,的確因為可信的證據太少,真的無法相信任何人。

    老賭頭漠視良久,忽然一笑,雖然話是回答給土守仁的,眼睛卻始終盯著土守形:「要證據,呵呵,好辦。」

    說著轉過頭對身邊的朝歌道:「能不能幫我老賭頭一個忙?」

    朝歌點頭:「請說。」

    老賭頭:「大家都說需要個證據。這證據嘛我老賭頭倒是有,不過得需要用你的身體做個實驗。」

    正說到緊要處,老賭頭這句話卻顯得有點無厘頭。不但讓眾人腦袋裡劃出一個大大問號,連朝歌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老賭頭笑道:「很簡單,就像上次在九鹿縣一樣,我念套掌訣出來,你在體內照行導引就成。」

    眾人更迷惑了,老賭頭究竟想做什麼?

    又聽老賭頭揚高嗓門:「為了避免讓人懷疑我在朝歌體內下什麼局,我老賭頭現在念出一套掌訣出來,在場的都是習導引陣衍的高人,一聽就知這套掌訣的用處。我不想多說,等朝歌依訣推掌,大家想要的證據自然就會出現。」

    不等眾人表態,老賭頭便開始大聲念訣了:「寅午戌合,居中化辰…。」

    第一句剛剛念罷,所有人都的臉色都同時一變。連一直微笑的土守仁都開始微微皺起了眉。

    老賭頭繼續大念:「午未**,術行脾胃…。」

    這第二句念出,眾人就更加一震。忍不住互相對望,眼神中滿是驚疑。而站在一旁的朝歌已經開始依訣導引了。

    老賭頭念的這套掌訣究竟是什麼法門,竟然把一眾高人都驚的如此模樣。也許眾人在沒聽到老賭頭念出聲前,做夢都想不到那竟然是土行族的陣衍掌訣。

    一切都好像太過突然了,從老賭頭念出那掌訣開始,眾人便開始在突然中不知所措了。因為按路數風格,和導引路線,老賭頭所念的掌訣竟然是土行族所有。雖然各族掌訣都屬各族秘密,但對於同屬陣衍高手來說,彼此間的差別就只是一層窗戶紙。一經捅破,豁然明了。

    老賭頭究竟是誰?

    身無術力的老賭頭用火行族的導引指引朝歌激發術力就已經夠讓人不可思意了,現在他竟然又大聲念出了土行族的秘傳掌訣。就算眾人再聰明也忽然發覺他們的思路開始錯亂了。即便是朝歌婉姨也一時間不知從何下手。

    老賭頭還在繼續大聲唸著,每念一句,場中眾人便一次騒動,隨著老賭頭的不斷念出,場中越來越躁動起某種隱隱的不安。

    因為他們知道,無論是五行族還是六甲旬,他們各自所習練的陣衍導引都有很強的偏激性,都是針對各自的奇偏命局而專設的。即便有人把本族的掌訣洩露給其他幾族,也沒人敢嘗試習練,因為屬性不同,就像水火不融,如果強行習練,後果不堪設想。

    但應五百年而生的朝歌,體質非同常人,有著很強的融合性。否則在九鹿縣老賭頭的火行術也就無法對朝歌起到那麼大的作用了。相信朝歌也早悟通此中奧妙,否則現在的行為真的是大大的冒險了。

    但正是因為朝歌的體質超常,更不知身兼兩族術力的他,會出現什麼不可思議的變化。這個期待中的變化會不會就是老賭頭所說的證據呢?而這個證據似乎在隱隱的向眾人顯示著一個資訊,它一定與土行族有著蜜不可分的關係。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44
第七十七章:難以置信(十一)

    朝歌依老賭頭所言,試圖推運掌訣,但忽然發現這種拆開互調的行法古怪異常,完全與所悟陣衍導引相左。

    眾人也在疑慮的看著朝歌,小輕擔心道:「這是什麼古怪掌訣呀,和剛才的完全不一樣。巢鴿小心哦!」

    梁庫似乎聞出了些不安:「老…老賭,你不會害朝歌吧?」

    老賭頭卻不聲不理,只看朝歌。朝歌的性子越具挑戰就越能激起鬥志,況且要想解開迷局,眼前似乎只有一條路可走了,於是凝神中毅然推起了掌訣。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慢慢折磨著,小輕的神情充滿了擔心之色。對比起來婉姨等人便是又擔心又期待了。期待朝歌的身上真的會出現能揭開全局的證據。

    終於就在一顆晶瑩香汗從小輕的鬢角悄悄滑落的時候,所有人都幾乎同時聽到了一種聲音,那是一些小土渣滾落坑底的聲音,然後就是一個什麼物體不輕不重的墮在地上,緊接著像是有什麼小生物一路碎步的爬行聲。

    眾人尋聲而看,赫然發現竟然是一隻碩大的灰鼠,像是被牽了魂般的向圈中行來。

    巨驚中,眾人不自覺的紛紛讓出一條小路來。那灰鼠不消片刻便行到朝歌腳前三步遠的地方停住了。

    接著又有第二隻鼠從不同方位掉下來,卻也向朝歌行來。

    一直到湊足了第三隻鼠,朝歌掌訣一收,拇指輕輕居中一按,那三隻灰鼠竟齊齊的抬起了頭。

    三鼠運水!

    就在婉姨,姐妹花,阿光,幾乎同時驚聲呼出的時候,朝歌的雙眼暴射出兩道神光。他瞬間似乎明白了許多事。

    老賭頭嘿嘿一笑:「不是要證據嗎?這就是我給大家的證據。土守形,你是不是也很想知道我的來歷?」

    土守形還是低頭看著地面,土守仁雖笑的已不那麼自然,但還是笑著道:「洗耳恭聽。」

    老賭頭緩緩道:「我就是你們一直在等的第八盤棋!」

    此話一出,土守仁便與老賭頭對視不動了,過了良久才忽然一笑,並不說話,而是看向了土家的領族人——土守形。

    土守形終於抬起了頭,也同樣凝視良久,竟然帶了種望眼欲穿的感覺,慢慢的只說了一句話:「終於等到你了!」

    頃刻,場中所有人的表情動作思維,都像是在電光火石間永恆的凝固了。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44
第七十八章:絕世逃亡

    火土兩術的巧用怎麼竟然演化出詭異的山術?

    那忽然跳出第八盤棋的背後有著怎樣的故事?

    土守形的最後後一句話又究竟有著什麼含義?

    沒有思索,沒有推理,最後那一剎的停頓中,在眾人腦裡閃現的只有這三個問題。

    「嘿嘿,終於等到了…」幾乎把人壓暴的巨靜中老賭頭慘笑著默唸著土守形最後的那一句話:「終於等到了,你卻不知道我也在等你!」

    就在眾人的驚疑不定中,老賭頭終於說出了最後一個故事。

    老賭頭:「大家還記得火行村的那個百骨人坑吧!一定有很多人一直奇怪,為什麼它在一夜間被殺的那樣徹底,卻絲毫沒有驚動其他村落。就像有人推測的那樣,因為它的確是最後一個被滅!」

    朝歌,梁庫,婉姨,阿光,小輕,小靈在聽,他們已經不再思索,只是在非常純粹的聽,因為只有聽完這個故事,他們才可能明觀全局。、

    土守形,土守仁,土家的所有人在等,他們好像已經不用思索,也只是非常單純的在等,因為似乎只有等完老賭頭完最後這個故事,他們才徹底認準一件事情。

    老賭頭:「你們知道為什麼火行族是最後一個被滅嗎?嘿嘿,沒有人會想到,那是因為自從六甲旬遷走後,土行族便主動與火行族開始了大規模的聯姻。雖然五行族和六甲旬最初都是一個親源家族,但從明代一直到清代這兩百年間,早各自獨立繁衍成村。所以各村間的互通婚姻並不偶然。但土行族的這次聯姻卻是有個天大的陰謀!」

    老賭頭的話,讓朝歌等人想起來了在火行村遺址發現屍跡時的情景,記得在眾多猜測中,老賭頭忽然像是半開玩笑的說過,這麼多的屍跡,大概被殺者與殺人者兩家是親緣關係。現在一想,看來老賭頭的每句話都似乎暗透玄機。卻又不知道這個天大的陰謀又指的是什麼。

    老賭頭:「在土行族開始準備滅掉各族前就一直有個顧忌,那便是在金木水火的四個族群裡,他們最沒把握滅掉木行族。因為在五行生剋上,木正克土,雖說原則來講五行族的陣衍導引各有千秋,對敵時可以互補。可一但相互對鬥起來,如果不佔天時地利的話,被克一方就處在劣勢了。所以土行族選擇了以整村的方式與火行族通婚。如此一來有火通關,那木行族就不足為患了。」

    所謂「通關」是五行學說中的術語,就是把相剋的兩個五行聯在一起不再交戰的意思。比如五行中木克土,如果想讓木和土在一起的時候不發生嚴重的相剋,那就在他們中間放個火,因為火能洩木,而被洩之火又來生土,所以土就不再怕木克了。

    當兩種陣衍對斗時誰能掌握了通關,被克一方也就掌握的制勝法寶。

    因為在場的除了梁庫全是深懂術數的行家,所以老賭頭對於通關一說只是一代而過。

    老賭頭繼續說道:「就這樣在大規模的通婚中,土行族竊去了火行族的陣衍掌訣,加以研究利用,雖然各族人的命局有所限制,導致陣衍不能兼練,卻被土族人意外發現,通過看上去不可思議的對調,便可化生出可怕詭異的似山之術。土族人如獲至寶,這種像山術一樣的詭異術力不但可以出奇制勝,而且對斗滅族中還絲毫不留把柄。可憐被蒙在蠱裡的火行族還一直慶幸,以為自己在各族間的暗自爭鬥中不受影響。卻不知道,就在五行族一個一個被滅掉的時候,最慘烈的噩夢正一點點逼近了他們。」

    靜聽中,每個人都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思路,因為在沒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前,他們不可以被任何情節感染,否則就會失去清醒的判別能力。簡單的聽故事,也許對梁庫來說是件比較愜意的事情,但對於習慣了繁複推測的朝歌等人來說,卻是件痛苦的事情。

    老賭頭:「當金木水被逐一滅掉之後,土家人終於向本是親家的火行族動手了。」

    老賭頭的神情忽然變的複雜起來,朝歌的雙眼一直注意著,說不上那是一種什麼表情,沈鬱中又夾雜著更多的東西,似乎有痛苦有迷茫。

    老賭頭:「其實當初兩族連姻的時候,土行族雖出於利用之心,但時日一久難免暗生情意…」

    說著又是靜靜的頓住了,老邁的老賭頭露出從沒有過的淒慘滄桑:「如果那第八盤像火族掌訣一樣容易竊取過來,也許火行族會逃過這一劫難。但…那由神易留下的第八盤棋卻像其他族一樣,都是由每族頭人來密掌的。所以,最后土行族還是決定動手了。正是沒了其他三族人的顧忌,所以土行族不需要隱藏,也不需要等待,聚集了所有力量,為了那第八盤棋在一夜間忽然痛下殺手,不分老幼,不分親屬…。」

    老賭頭的聲音有些顫:「…所以眾位才有幸看到遺址坑中留下那麼許多怨氣衝天的屍跡」

    夫婿殺死岳丈,丈夫殺死妻子,男人殺死女人,老人殺死孩子,沒人敢想像那是一幅什麼樣的人間慘劇。

    眾人在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敢想像,如果老賭頭所說屬實,這土行族可真是罪孽滔天了。

    奇怪老賭頭說到這,不但神情中見不到悲憤,竟而有些深深的負罪。

    沉了許久,老賭頭才又接道:「不忍對自己的親人痛下狠手,於是在土行族裡有個叫土傳世的,在最後關頭,冒死把他在火行村的岳丈一家救了出來。而這他的岳丈也正是火行族的頭人。說來也真是天理奇妙,這土傳世不是別人,正是當時土家首領的長子。他雖拚死相救,但怎耐突圍時寡不敵眾,最後也只有他和他的年輕妻子存活下來。從此這對患難夫妻帶著火行族首領臨終前留下的那第八盤棋,便開始了天下最悲慘的逃生。」

    發完這一章後,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網路公開版。自從出實體書後這些日子來所上傳的內容,也是六羊與出版社商談後的最大限度。

    很快牧家村這部分的情節就要在一次盪氣迴腸的**中告一段落了,而這部分近六萬字的全新內容會完全收錄在7月29號出版的《傳古奇術》實體書第四集中。至於網路公開版何時能解禁,這還要看出版社的具體安排。

    與諸兄弟姐妹聚於此處幾月有餘,一路支持有加,六羊深深感激!借此良日,六羊抱拳與諸兄一一別過,企望能有一日真能會聚一堂,兩疊小菜,半壺老酒,再挽它一袖斜陽。

    最後道一句:後會有期,來日方長。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44
第四章 第八盤棋(上)(實體書版接七十七章)

    火土兩術的巧用怎麼竟然演化出詭異的山術?

    那忽然跳出第八盤棋的背後有著怎樣的故事?

    土守形的最後一句話又究竟有著什麼含意?

    沒有思索,沒有推理,最後那一剎的停頓中,在眾人腦裡閃現的只有這三個問題。

    「嘿嘿,終於等到了…」

    幾乎把人壓爆的巨靜中,老賭頭慘笑著默念土守形最後的那一句話:「終於等到了,你卻不知道我也在等你!」

    就在眾人的驚疑不定中,老賭頭終於說出了最後一個故事。

    老賭頭:「大家還記得火行村的那個百骨人坑吧?一定有很多人一直奇怪,為什麼它在一夜間被殺得那樣徹底,卻絲毫沒有驚動其他村落。就像有人推測的那樣,因為它的確是最後一個被滅!」

    朝歌、梁庫、婉姨、阿光、小輕、小靈在聽。

    他們已經不再思索,只是非常純粹的在聽。因為只有聽完這個故事,他們才可能明觀全局。

    土守形、土守仁、土家的所有人在等。

    他們好像已經不用思索,也只是非常單純的在等。因為似乎只有等老賭頭說完最後這個故事,他們才徹底認準一件事情。

    老賭頭:「你們知道為什麼火行族是最後一個被滅嗎?嘿嘿,沒有人會想到,那是因為自從六甲旬遷走後,土行族便主動與火行族開始了大規模的聯姻。

    「雖然五行族和六甲旬最初都是一個親源家族,但從明代一直到清代這兩百年間,早各自獨立繁衍成村,因此各村間的互通婚姻並不偶然,但土行族這次的聯姻卻是有個天大的陰謀!」

    老賭頭的話,讓朝歌等人想起來在火行村遺址發現屍跡時的情景。

    記得在眾多猜測中,老賭頭忽然像是半開玩笑的說過,這麼多的屍跡,大概被殺者與殺人者兩家是親緣關係。

    現在一想,看來老賭頭的每句話都似乎暗透玄機,但就不知道這個天大的陰謀指的是什麼。

    老賭頭:「因為在土行族開始準備滅掉各族前就一直有個顧忌,那便是在金木水火的四個族群裡,他們最沒把握滅掉木行族。

    「因為在五行生剋上,木正克土,雖說原則來講,五行族的陣衍導引各有千秋,對敵時可以互補。可一旦相互對鬥起來,如果不佔時辰地利的話,被克一方就處在劣勢了。

    「所以土行族選擇了以整村的方式與火行族通婚,如此一來有火通關,那木行族就不足為患了。」

    所謂「通關」,是五行學說中的術語,就是把相剋的兩個五行聯在一起不再交戰的意思。比如五行中木克土,如果想讓木和土在一起的時候不發生嚴重的相剋,那就在他們中間放個火。

    因為火能洩木,而被洩之火又來生土,所以土就不再怕木克了。

    當兩種陣衍對斗時,誰能掌握了通關,被克一方也就掌握了制勝法寶。

    因為在場的除了梁庫,其他全是深懂術數的行家,所以老賭頭對於通關一說只是帶過。

    老賭頭繼續說道:「就這樣,在大規模的通婚中,土行族竊去了火行族的陣衍掌訣加以研究利用,雖然各族人的命局有所限制,導致陣衍不能兼練,卻被土族人意外發現,通過看上去不可思議的對調,便可化生出可怕詭異的似山之術。

    「土族人如獲至寶,這種像山術一樣的詭異術力不但可以出奇制勝,而且對斗滅族中還絲毫不留把柄。

    「可憐被蒙在鼓裡的火行族還一直慶幸,以為自己在各族的暗自爭鬥中不受影響,卻不知道,就在五行族一個一個被滅掉的時候,最慘烈的噩夢也正一點一點逼近了他們。」

    靜聽中,每個人都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思路。

    因為在沒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前,他們不可以被任何情節感染,否則就會失去清醒的判別能力。

    簡單的聽故事,也許對梁庫來說是件比較愜意的事情,但對於習慣了繁複推測的朝歌等人來說,卻是件痛苦的事情。

    老賭頭:「當金、木、水被逐一滅掉之後,土族人終於向本是親家的火行族動手了。」

    老賭頭的神情忽然變得複雜起來。

    朝歌的雙眼一直注意著,說不上那是一種什麼表情,沉鬱中又夾雜著更多的東西,似乎有痛苦有迷茫。

    老賭頭:「其實當初兩族連姻的時候,土行族雖出於利用之心,但時日一久,難免暗生情意…」

    說著又是靜靜的頓住了。

    老邁的老賭頭露出從沒有過的淒慘滄桑:「如果那第八盤棋像火族掌訣一樣容易竊取過來,也許火行族會逃過這一劫難。

    「但…那由神易留下的第八盤棋卻像其他族一樣,都是由每族頭人來密掌的,所以最后土行族還是決定動手了。

    「正是沒了其他三族人的顧忌,所以土行族不需要隱藏也不需要等待,聚集了所有力量,為了那第八盤棋在一夜間忽然痛下殺手,不分老幼,不分親屬…」

    老賭頭的聲音有些顫:「…所以眾位才有幸看到遺址坑中,留下那麼許多怨氣衝天的屍跡」

    夫婿殺死岳丈,丈夫殺死妻子,男人殺死女人,老人殺死孩子,沒人敢想像那是一幅什麼樣的人間慘劇。

    眾人在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敢想像,如果老賭頭所說屬實,這土行族可真是罪孽滔天了。

    奇怪老賭頭說到這,不但神情中見不到悲憤,竟而有些深深的負罪。

    沉了許久,老賭頭才又接道:「最終不忍對自己的親人痛下狠手,於是在土行族裡有個叫土傳世的,在最後關頭,冒死把他在火行村的岳丈一家救了出來。而他的這岳丈也正是火行族的頭人。

    「說來也真是天理奇妙,這土傳世不是別人,正是當時土家首領的長子。他雖拚死相救,但怎奈突圍時寡不敵眾,最後也只有他和他的年輕妻子存活下來。

    「從此這對患難夫妻,帶著火行族首領臨終前留下的那第八盤棋,便開始了天下最悲慘的逃生。」

    對於顛沛流離的逃生,沒有人再比婉姨、姐妹花、阿光更有深刻理解了,但他們卻不知道,這對背負著第八盤棋的火土夫妻,不知又比他們淒慘幾倍?

    老賭頭:「這對夫妻居無定所,隱姓埋名,但與其他各族殘存下來的人又不同,因為他們倆知道,如果他們不把這內幕真相保存下來,恐怕在五百年期到的時候,就再沒人能揭穿土行族的罪行了。

    「於是他們就選擇了一條常人所無法想像的道路。這對夫妻在幾十年的逃亡生涯中養育了兩個兒子,就在他們臨終前留了一條遺命。

    「因為兩人生怕死後自己的後代無法完成百年使命,於是就想出了一條恐怕天下每一個父母都無法做出的決定。

    「那遺命讓兩個兒子選擇,因為九鹿縣距離牧家村最近,土族人說什麼也想不到他們就生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所以一個隱居九鹿縣,從此不得習練任何導引術數,並負責保存那第八盤棋和火土兩術可以互用演變的秘密。」

    說到這,眾人自然聯想起這留在九鹿縣的兒子,很可能就是老賭頭的祖先。

    老賭頭:「而另一個兒子則必須習練火土兩族導引陣衍,離九鹿縣越遠越好,但有一樣,必須隔段時間就要露出形藏,以便吸引土族人過來追殺,從而確保土族人對九鹿縣的忽略。

    「一個遺命,兩個選擇,卻都是九死一生的險路。當時大兒子選擇了習練導引陣衍,二兒子選擇了留在九鹿縣。從此兩人及其後世的子子孫孫,注定一生下來就準備隨時為家族獻身。

    「悲慘的是,沒過十代,大兒子的後人就全部在逃亡生涯中逐一被滅,但也因此很好的隱藏了留在九鹿縣的弟弟。可他們卻不知道,留在九鹿縣的二兒子,其後人世代所承受的苦難更甚幾倍。」

    小靈忽然想到了因放棄習練導引而身患奇病的阿光,就不知道那留在九鹿縣的後人,會不會也像阿光般奇病纏身。

    想事中不自覺的盲著一雙大眼睛向阿光的位置望去。

    她卻不知,就在此刻,阿光也正在望著她。

    朝歌和婉姨卻想的是另一回事。

    像阿光一樣,按理半路放棄習練導引的兩族人會因無法壓制過偏命局,必定奇病纏身,可如果老賭頭果真是二兒子的後人的話,都這把年紀了,怎麼看起來毫無徵兆?這其中又有什麼緣故?

    正疑思間,忽聽到老賭頭看著阿光道:「可能大家都清楚,對於只能依靠習練陣衍導引來克制命局偏激的兩族人來說,那意味著什麼。

    「這留在九鹿縣的一支後人,不但受盡各種可怕的奇病折磨,而且更不敢求醫診治。因為此類難解奇病通常很快會引起土族人的注意。可想而知,這支後人的子子孫孫所承受的是什麼!

    「看到自己的父母兄弟躺在那裡掙扎,他們所能做的只是把房門一層層的關緊,然後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痛苦而死。

    「更讓他們受不了的是,不久後的某一天,他們自己也會像現在面前的親人一樣,以相同的方式離別人世…」

    老賭頭哽嚥了,梁庫還是第一次看到老賭頭這個樣子。

    能讓一位老人哽咽,那一定是發生了很悲慘的事,而能讓老賭頭哽咽的,一定是更不可想像的悲慘事。

    梁庫的眼睛紅了。

    緩了好一會,老賭頭才又講起:「這一支後人就這樣頑強而又悲慘的活著,雖然躲過了土行族的追殺,可無論怎樣堅持,也都無法逃過奇病的折磨。

    「所以就在距離開啟五百年大局還有八十年的時候,這支苦苦支撐的後人,只剩下了一個。」

    老賭頭停住話四周看了看:「不錯!這個人就是我。」

    果真是老賭頭!

    果真老賭頭是那對火土夫婦的唯一傳人。

    又一陣微風吹進來,顫動了老賭頭的一頭花白亂發,看不見有多少淒慘,只是有些滄桑。

    也許他也像梁庫最初一樣,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但在別人看來,卻是更加說不出的酸楚。

    老賭頭忽然開顏一笑:「呵呵,大概很多人會疑問,要真是像老賭頭說的那樣,怎麼他還好好的活著?而且雖然老了點,卻也絕對不像八十幾歲的人啊!」

    說完老賭頭消失已久的鬼笑又出現在臉上:「嘿嘿,我老賭頭可以向大家發誓,我不但的確只有六十幾歲,而且雖然窮卻百病不生。這所有的奇妙巨變,都是因為一次實在普通的輕微地震引起的。」

    說到地震,朝歌忽然想到了爺爺牧三文在世時,講過老家牧家村曾發生過的一次輕微地震。

    雖然這種輕微地震,在後來的二十幾年間,也都曾於不同時期發生過幾次,但就屬那次是爺爺特別提起的。

    一是因為那次地震就在牧三文剛剛離開的第三天發生的;二是後來從進城來探望牧三文的牧家村晚輩那裡知道,那次地震在祖墳裡震開了一條裂縫,還囑咐牧三文有時間一定要回去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影響。

    後來那裂縫又合攏了,也就沒人再提起了。

    老賭頭:「那是一次發生在大概二十多年前的、極普通的輕微地震,那時也正是我臨盡命終的最後時刻,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化,自從那次地震後,我不但惡病全消的活了下去,而且一活就到了這把年紀。

    「嘿嘿,知道為什麼嗎?雖然我老賭頭看不到,卻能感覺得到,那是因為這次地震竟然提前二十幾年啟動了墓地的五百年風水大局,同時也歪打正著的改變了我的命運!」

    果然是那次地震!

    朝歌不禁驚嘆起造化之奇。

    婉姨等人同時心裡一驚,如果這大局真是已經提前啟動的話,就不知除了老賭頭,還會引發出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

    此時老賭頭仰頭看天:「呵呵,真不知道是祖先在天有靈冥冥相助,還是天地有神,眷顧蒼生。」

    老賭頭回頭盯著土守形:「因為我老賭頭賤命一條雖然死不足惜,可我這一死,恐怕天下就再沒有人揭穿你土族惡行了!」

    故事終於講完了,過往的一切謎團似乎都有完好的解釋。

    眾人都在看著一臉土色沉鬱的土守形,好像一切都準備就緒,就等故事的主角來蓋章確認了。

    此時的土守形竟也輕輕的吁了口氣,誰也猜不出他在想什麼,他接下來會做什麼。

    少頃,土守形抬起頭看了看眾人,眼神惟獨跳過了朝歌,緩緩說道:「幾百年前的事不提也罷,我們土族人不求什麼,只要一樣東西,那就是你說的第八盤棋。」

    土守形說得很平靜,語氣神情就跟平時一樣,只是看在眾人眼裡卻有著說不出的陰森之氣。

    同時眾人也發現,坑中土家的近百人已經不知不覺間把朝歌、梁庫、老賭頭、阿光、婉姨、小輕、小靈等七人緊緊的圍在了中間。

    梁庫脖子一挺,破口大罵:「我*!我已經很久不罵人了!土守形你真夠陰,算我梁庫看走了眼。怎麼著,想靠人多欺負人啊?來呀來啊,我梁庫可不吃這一套!」

    梁庫說著抄起了旁邊的一把大鎬。

    看著也同時默默掐起掌訣的朝歌等人,好久沒說話的土守仁又笑了:「都說過了,幾百年前的事,真的離我們很遠了。

    「我們也不想為難眾位,一句話:我們只要賭師傅身上的那第八盤棋。」

    說完,右手指間無意的敲了幾下,立時圍在身後的近百號土族人都同時掐起了掌訣,頃刻一張巨大的術力網籠罩了整個坑中。

    且不說術力深不可測的土守形一人就夠讓朝歌等人皺眉的了,更不用說這近百號的土族高手。

    只憑婉姨、阿光、姐妹花,是萬萬抵擋不了的。

    難道百多年前發生的各族間的殘殺又會再次上演嗎?

    老賭頭又嘿嘿笑了:「土守形呀土守形,我之所以等到今天才把真相說出來,一是在等一切遺址的出土,二就是在等時機。嘿嘿,你應該知道,我既然敢說,就不會怕你。」

    土守形也看著老賭頭:「哦?是嗎。」

    話音剛落,土家的近百個高手同時推動了掌訣,立時那本已大得嚇人的術力網緩緩向內壓來。

    站在外圍身無術力的梁庫最先感受到了,哇哇大叫:「哇靠!你還真敢來真的!哇靠哇靠!」

    叫嚷間忽然覺得背後有人一手把自己拽入圈內,回頭一看,正是朝歌。

    梁庫又隨手抄起了一把鐵鍬遞到老賭頭的手裡:「來!以前算我看瞎了眼了,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哥們了。別怕,有我呢!」

    老賭頭嘿嘿一笑又恢復了以往賴皮模樣:「嘿嘿,靠你?恐怕靠不住!再說了,我老賭頭也從來沒怕過。」

    說話間,那術力網又壓近了一步。

    阿光身體裡,已隱隱發出相搓的骨骼聲。顯然無論朝歌等人如何拼盡全力,面對強大的土族人,也如同螳臂當車。

    就在危急時刻,忽然在坑外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女人聲:「哎呀,我說賭師傅,你是不是早看出來我和平哥是六甲旬的人呀?害得我還偷著得意呢!」

    這一聲如同天外妙音,在劍拔弩張、雷霆萬鈞的坑底裊裊迴旋。

    眾人抬頭望去,坑邊之上依偎而立的正是那對老夫少妻,和漸漸相繼站出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

    看樣子,正是那群一直神秘出沒,被懷疑成敵對勢力的外圍人。

    他們雖都表情不一,年歲參差,但卻有個共同特點,那便是此時的他們都對著土族人掐起了掌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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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八盤棋(中)

    此時更有一位長得跟黑熊般的漢子悶聲悶氣道:「不光你們六甲旬,這裡還有大把五行族的人在!」

    這一驚天變化真是讓坑地眾人一半喜來一半憂。

    土族人紛紛露出吃驚之色,只有土守形還鎮定如一,似乎對此情況早有預料。

    朝歌一幫眾人喜上眉梢。

    梁庫幾步衝到前面,拍手大叫:「好哇好哇!人民群眾的力量就是大!」

    情緒高漲間,忽然從左側坑邊上咕咚一聲掉下一人來。

    顯然重量不輕,因為土族人的包圍,正好擋住了朝歌等人視線,連坑邊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紛紛向出聲的地方望去。

    忽然一人抽筋似的爬了起來,梁庫墊起腳尖使勁的往那邊看,只見一個瞎了一隻眼的胖子,正像潑婦般對著掉落處的坑外大罵:「媽媽姐姐妹妹的,是哪個殺千刀的把我給推下來的?不要以為裝成看熱鬧的我就看不出來了!

    「排骨精你給我出來,我就知道準是你把我推下來的…」

    看著這位如碎嘴婆娘的獨眼胖子,眾人先是一愣,隨即又微笑起來。

    這不正是那天坑底決鬥一胖一瘦中的胖子嗎?就不知他罵的那位排骨精是不是那個瘦子了。

    那胖子還在不依不饒,喋喋不休饒有趣味的罵著,忽聽到右側坑邊的人群裡一個聲音冷冷的傳了出來:「你罵夠了沒有?」

    話音剛落,包括胖子在內的所有人,又都呼啦向右邊轉過來,一個精瘦陰鬱的中年人在人群裡露出半身來。

    可不正是那個瘦子!

    胖子一看到瘦子,兩眼便更加冒火了:「你媽媽姐姐妹妹的,不要以為你跑到這邊就可以騙到我了,就算不是你親手推的,也是你找人幫忙的!想整死我,你再等五百年吧!呸呸呸!」

    眼看胖子落下的地方距離瘦子這邊有幾十米,顯然不是瘦子推的,但好像兩人是天生的冤家對頭,尤其是這悍婦似的胖子,好像天下所有針對他的壞事都與這瘦子有關一樣。

    梁庫看著好玩,大嘴笑得跟海碗似的,於是扯著嗓子向胖子喊:「我說這位老兄,都是自家兄弟,別罵了,攢著點力氣,這還有活沒幹完呢!」

    說著梁庫向土守仁狠狠瞥了一眼,這所謂沒幹完的活,當然指的是土族人了。

    現在在他梁庫眼裡,土族人實在成了天下最惡的人。如是論罪排名,土守形第一,那欺騙了自己多少讚美之情的土守仁就是老二了。

    梁庫這麼一喊還真起了作用,那胖子又連呸了幾口,狠狠的跺了幾次腳,然後開始往這邊走來,經過土族人時揮手吵著:「讓讓道啦!讓讓道啦!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愛湊熱鬧!」

    胖子邊吵,邊連推帶擠的從土族人陣中一路走來,本來嚴陣以待的土族人被他這麼一鬧都不知如何是好。

    讓也不是,斗也不是,只好紛紛看向首領土守形。

    土守形微微揮了揮手示意讓路,於是土族人紛紛讓出一條小路來。

    獨眼胖子沒好臉的白了幾眼土族人,樣子竟然也像極了悍婦。

    剛走出來,梁庫便迎了上來,就跟領導握手般死死握住胖子的手:「老兄,讓我等得好久啊!辛苦了!」

    雖然多日來,胖子等人都在密切注意著朝歌等人的一舉一動,也在剛才幾乎完整聽到了老賭頭的全版講述,但畢竟對這個團體中的人員組成不甚瞭解。

    看這握手的小子貌不壓眾,氣質平平…氣質平平也就算了,仔細感覺起來,竟然還有些明顯的市井氣。

    於是也不上心,只是含糊帶過,便直接來到朝歌面前。

    上下打量一二三四眼,笑開一張有點恐怖的臉:「你就是所講的那位神易後人吧!呵呵,不錯不錯!真的不錯!聽剛才這位老師傅說,自己又對比一下,我應該是六甲旬的,就叫我文宣吧!」

    剛說完就引起了四周眾人的一片竊笑聲,沒想到這麼婆媽的一個中年男人,竟然起個如此文雅的名字。

    朝歌禮貌的點點頭:「你好,文宣。」

    本來就氣血方剛的梁庫見有這麼多人撐腰,就更加不把土族人放在眼裡了。

    竟然找了個頗高的土堆站上去,向坑邊足有百多號的人眾振臂一呼道:「兄弟姐妹們,大叔大伯們,人多好辦事,人多力量大,我提議:趁著天還早,我們把手底下的活先干完。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

    儘管梁庫覺得自己演講的激情指數,已經到了相當的高度,可似乎坑邊的這些兄弟姐妹們,並沒想像中如下山猛虎般地,把土族人給收拾了。

    不懂術力的梁庫哪裡知道,即便在人數上己方稍稍佔優,但從術力的深厚上,就算坑邊所有人再加上朝歌,也完全沒把握勝得了百多年來一直一脈相承的土族人。

    土守形雖然也知道這群神秘的人很可能就是五行、六甲兩族人殘存的後裔,但因為他們世代遷徙躲藏,早削弱了導引術力上的傳承和完整性。

    而且年歲有老到六十幾歲,小到竟然有十五六歲的少年,如果真要對陣起來,想在短時間內配合默契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也就不是很擔心,即便被可疑的老賭頭真的揭穿的話,也不會受制於人。

    朝歌這邊也自然心裡有數,只憑現在的這些人手,恐怕奈何不了土族人。

    老謀深算的土守形之所以遲遲不動,是因為他沒想到老賭頭會真的大聲的把土家掌訣念出來。

    這樣一來,自己的路數就被摸得一清二楚了,因此他還在遲疑著,想儘量摸清這些神秘來人的根底。

    朝歌不給土守形喘息之機,於是對土守形冷冷道:「你想要的東西就在這裡,如果想動手,現在就可以。」

    土守形也知道朝歌用的是威逼之法,想的是趁熱打鐵,但又怕這個深沉難測的年輕人真的動起手來。

    相處多日,他是知道朝歌性子的,常常做出不可預料的事情,而且沉靜喜思,一旦決定下來的事情,那便不可更改了。

    這一點早在與朝歌的第一次對接中,他就深深瞭解到了,凡喜歡動心機的人都善於暗地觀人。

    還記得牧家村那次三鼠運水,其起因就是當土守形從石函輕微的重量差別中,發現朝歌不聲不響的暗自把臂骨又埋回祖墳的時候,就決定要暗中試探一下這位應五百年風水大局而生的神易後人。

    直到在斗局中探出朝歌的確還只是萌芽狀態的時候,也便放心的同炕而臥了。

    而此刻與土守形的對視相逼中,朝歌也正在揣摩著面前這位曾和自己朝夕相處、出生入死的土守形。

    老實講,在朝歌心底雖每個人都懷疑過,但始終對土守形的信任多些。直到一切大白時才如夢方醒,其在朝歌內心造成的震撼也就可想而知。

    朝歌通過這些日子的磨練,人情冷暖、心機變換,早比在省城時不知成熟了多少,此刻他已把土守形看得很透。

    他知道老謀深算的土守形,在摸不清根底的時候絕不肯鋌而走險,即便明知道現在朝歌正在逼他,但也絕不會貿然動手。

    看著已經有些猶豫不定的土守形,朝歌向前踏出了一步。

    他並沒說話,就只是冷冷的看著土守形。

    此時的婉姨、姐妹花也都為朝歌捏了把汗,因為她們同朝歌一樣清楚的知道,一旦土族人動起手來,最好的結果也是兩敗俱傷。

    雖然自從知道真相之後,幾乎所有人都對陰險凶惡的土行族恨之入骨,但事隔百年後的現實告訴他們,讓已經殘缺飄零了不知多少輩人的兩族人解脫家族厄運,才是首要問題,而報仇自有時日。

    對於朝歌無聲邁過來的步子,有如坑邊所有人一起向他踏來般的壓迫,土守形清楚的知道,也許現在的朝歌還只是在試探,可一旦真的超出一定界限的時候,他的步子就再也不會收回了。

    而鬥得兩敗俱傷也不是他的期望,畢竟土族人煞費心機的等了上百年,為的也只是家族命運的解脫和那珍奇巨藏的秘密。

    如果從原始角度看,其實所有人都是站在一條線的,大家的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解開桎梏的墳局。

    至於其他,才是之後考慮的事情。

    於是就當朝歌準備再踏出一步的時候,土守形抬起了頭。

    那土黃的面容上,少有的露出一絲無奈,向正等待他發話的土族人看了看,然後又是無聲的揮了揮手,接著便獨自向坑外走去。

    就在所有人的漠視當中,土族人靜靜的相繼走出坑中,消失在大地中。

    危機終於暫時過去了,謎局終於大白了,所有人也終於可以鬆了口氣。

    朝歌開始往外走,梁庫和阿光兩邊攙扶著老賭頭,坑邊的各色人等紛紛迎了上來。

    大夥都已經知道,面前這位叫朝歌的冷峻年輕人,就是應五百年風水大局而生的神易後人。

    紛紛嚷嚷中各自介紹著,這裡面有老年有中年,有大嫂有姑娘,有年輕人有少年人。

    朝歌看著紛紛迎來的人群,各個經過的笑容,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悲慼。

    這就是受盡飄零之苦的五行族和六甲旬!從外表看來都是那麼的普通,幾乎放在街中,你就再也分不出他們曾經是誰了。也許他們現在能來的,已經都很可能像老賭頭一樣,是家族的最後一人了。

    另一邊的梁庫卻全沒朝歌這種低沉,一時間呼啦啦的來了這麼多人,而且還都是各具特色的術界奇人。

    再想想自己的鐵兄弟朝歌,就是他們幾百年來一直護持和期盼的來世神易,大有一種豪氣衝天的感覺。

    正飄飄然不知所處的時候,不知道如何七幻八想的回想起自己的身世來,才忽然想到,聽老賭頭說了這麼一大堆,好像沒一處是說到關於他梁家來歷的。

    這就有點奇怪了,難道之前以為,梁家是專為喚醒牧氏家族的想法是不存在的?還是另有隱情還沒被說出來。

    想到這,梁庫向老賭頭道:「我說老賭。」從稱呼上的改變就可以看出老賭頭的地位,在梁庫心中已經得到空前提升。

    梁庫:「我吧,忽然就想起一件事,你今天說了這麼多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忘記說了?」

    老賭頭正和婉姨有說有笑間,忽被梁庫這麼一問,回道:「什麼陳芝麻爛穀子?別搞錯,那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梁庫應道:「哦哦,大事大事!」隨後又疑惑的追問:「你真都說了?沒忘掉什麼重要的事?你再想想。」

    老賭頭有些不耐煩了,雖然現在已經露出真實身份,但脾性依然照舊:「啥事?總不能沒事找事吧!」

    梁庫就頗為失落了,自言自語著:「難道就真沒我們梁家什麼事了?」

    老賭頭忽然想到了什麼:「哦對了,你不問,我還真差點忘了。」

    梁庫覺得有門,樂著問:「啥事?」

    老賭頭:「你外公姓穆對不對?」

    梁庫點頭。

    老賭頭:「你外公的墳相,據說專是為喚醒神易後人設計的對不對?」

    梁庫真是越來越佩服老賭頭了,果然是高人,不用他說就知道得一清二楚,連連點頭:「對對對!老賭哇老賭,你可真是個高人。我正想問你,我們梁家是不是跟你說的那位命主神人有特深的交情?」

    老賭頭卻出乎意料的搖搖頭:「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我的所有記憶裡,真的沒有任何有關你們梁家的什麼東西。」

    梁庫幾乎要把老賭頭的表情逐一拆下來看了,當發現的確不像是玩笑的時候,開始有點洩氣了。

    他曾就此事問過土守形,現在土守形被揭穿之後,又燃起了希望,但得到的回答仍然是一臉茫然。

    梁庫卻並不知道,老賭頭從跟眾人混在一起開始,就暗地裡把每個人探個遍,主要為了弄清朝歌身邊都是些什麼人,沒成想探來探去…就屬梁庫最摸不到底。

    不過梁庫這個人可愛就可愛在特能掩耳盜鈴似的自我安慰,剛剛還一副無根的失落狀,現在又已經眉開眼笑了。

    因為他忽然認為,之所以每個人都不知道他梁家與神易的淵源,那正是證明了他們梁家的不一般處。

    想想就知道,哪部電視劇裡的大人物不是直到最後才出來的?

    雖然梁庫已經滿不在乎了,剛才的話卻讓本來挺高興的老賭頭陷入了沉思。因為從梁庫的身世和其兩代人對牧氏所起的作用看,那絕不像偶然,但為什麼自己家族保存的所有記憶裡,連一丁點的影子都沒有?

    就這樣,眾人皆歡老賭獨悶的回到了牧家村。

    在經過那片巨大靜穆的祖墳地的時候,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停下來,遠遠望去塋頭交錯、高低起落中的千局內藏,百煞暗生。

    那裡不但埋藏著牧氏子孫,也同時埋藏著各族人的百年惡夢。

    突然來到的這一百多號人,著實讓村長和村民們大吃一驚,這在他們的記憶中是絕無僅有的。

    即便是多年前的那次漢墓挖掘,也沒有這麼多的人,這一大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下子讓恬靜的小村子炸開了鍋。

    不過所幸有梁庫和朝歌的安排,這一大隊人馬很快化整為零的分配到各家各戶。

    在熱熱鬧鬧的一同吃了晚飯後,開始集體研究下一步的計畫了。

    因為雖然暫時避過了土族人的威逼,但土族人絕不會就此罷休。從種種跡象看,仍有分佈在各個地方的土族人正在往回聚集。

    很快他們的力量就會佔據壓倒性的優勢,到時如果還不能揭開墳局之謎的話,恐怕一次生死大戰在所難免。

    所以必須趕在土族人動手之前揭開風水大局,到時不但很可能解脫兩族所有尚存之人的命運,同時也可以掌控土族人的族運,即便不像土族人那樣殘忍的對待兩族人,但也能給他們應有的懲罰。

    而且最重要的是,從此可以完全解除掉土族人對兩族殘裔的世代威脅了。

    朝歌真是萬萬沒有想到,最初只是想解開自己的命運之謎,不料卻揭出這麼一個糾葛了五百年的風水大局。

    飯後的討論主要是圍繞墓中墳局來展開,於是必不可少的集中到那事關全局根本的第八盤棋上。

    在白天坑底的講述中,老賭頭自始至終的並未詳細說出那第八盤棋的有關密事。

    朝歌、婉姨心思縝密,並未主動當眾提出要公開那第八盤棋的秘密。

    因為雖然真相大白了,但目前的這一百多人畢竟臨時聚成,互不知底,所以還是謹慎為好。

    只把那前七盤棋和以前朝歌繪製的墳圖擺了出來讓眾人參考,經過一番推演討論後,得到的一致結論與婉姨當初做的推斷一樣。

    雖然從理論上講,五行陣衍的核心最好為空,才能釋放更大的空間讓五行發生自由克化衍生煞陣。

    但從陰宅墓地的角度看,如果這座始祖墳山要是真的為空的話,那整個龐大的家族墳群又以何為首呢?

    既要若有若無的保持其隱隱的統領作用,又要在陣眼中發揮著五行化合的虛神之功,所以墳中用的是土台,土台上又用的是小石函。

    一方面保證了臂骨歷百年而不被腐蝕,從而在風水上起到一族之始的統領作用,一方面又盡最大努力減少了因雜氣而干擾陣眼核心的化空之功。

    因為無論是行氣專一的金銀銅鐵,還是屬性強烈的木之屬性,都會影響到陣衍核心中的虛實平衡。

    所以祖墳山中的石函臂骨,不但不是無法理解,而是實在的妙不可言了。

    而就在這時,死對頭一胖一瘦的一番話,更讓眾人對墳局有了全新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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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八盤棋(下)

    胖子:「大夥都是從五行生剋的道理上來推演這墳圖棋局的,我倒是忽然發現另一個有趣的現象。」

    說著轉頭對梁庫道:「褲子,這裡有沒有手電筒?」

    梁庫這名字起的就是好,不同的人都會根據自己的喜好,對其進行不同裁剪和組合,生出來的味道也就自然不同。

    梁庫也早已習慣了:「有,有,這東西多得是。」說著,便從木櫃裡找出兩隻用來夜間挖墳的電筒,遞給了胖子。

    眾人對胖子的突然舉動很是好奇,不知道他發現的這個有趣現象是什麼,更不知道他要手電筒做什麼。

    胖子在完全鋪開的墳圖中央,祖墳山的位置上扣了一碗,然後再根據剛才婉姨等人的一致推斷,排出五座定為基穴的墳頭來。

    然後再尋了五隻稍小的碗扣在上面。

    這樣一來,看上去就真的像是一大五小的六座墳丘了。

    胖子一邊嘮嘮叨叨的安慰大家別急,一邊把最後一個碗扣好。等擺好一切,胖子又把房間內的燈滅掉了。

    這就讓眾人更糊塗了,這時胖子才呵呵一笑,把手電筒擰開,一根光柱照了出來。

    胖子:「大家別急,大家別急,我給大家說個實驗。大家都知道用來辨別方向方位的指南針吧?」

    眾人點頭。

    指南針對於中國人可以說是家喻戶曉,而據傳,這指南針的最初發明源自風水方士。

    朝歌在省城的家裡有很多風水羅盤,那羅盤中最中心部位的天池中,便是一根指南針。朝歌雖一時還摸不清胖子要講什麼,但已隱約覺得必定跟風水方位有關。

    胖子:「嗯,看來大家都知道指南針。但大家知不知道,在,同時還有一種方法也是用來定方位的?」

    胖子生性婆媽嘮叨,本來一句話的東西,他非喜歡拆成七八句講不成。梁庫早不耐煩了:「我說文宣老哥,你能不能直接點說呀!」

    胖子文宣:「別急嘛,這個東西要細了講才說得清。」

    這時瘦子冷不丁的說了句:「他是要從日影定位的角度來證明那七盤棋。」

    胖子白了一眼瘦子,卻並沒像平常那樣的激烈反駁,這倒是頗出乎眾人意料。

    胖子道:「因為指南針有磁偏角的誤差,所以從前的古人,就用測日影的法子來準確的定出方位,就是這樣的。」

    說著,胖子又拿了根筷子,兩指一掐懸立在中間祖墳山那隻碗底上,然後用手電筒從剛剛高於水平位置,向這根筷子照去,說道:「就是根據日出和日落影子的不同方位,來確定出方位朝向。」

    胖子所說的正是古人用來測定方向的一種正法,他的最初原形也就是「立竿見影」的這句成語。

    具體是這樣的,用繩子懸重物,使木桿垂直於水平地面,然後以桿為中心做圓,日出與日落時,桿投與地面的日影與圓周相交成兩點。

    這兩點連線,就是正東西方向,然後再參考正午時木桿的投影,或是夜晚北極星的方向用以校正。

    這方法在《周牌算經中》也有記載,雖然歷朝各代都不斷改進,但其原理核心都是一脈相承。

    胖子在邊做邊講時,老殷不時做些簡明扼要的補充,樣子竟然默契得很,完全沒了最初看到的那種拚命狀態。

    大家自從那次坑底觀鬥,就對這一胖一瘦留下了深刻印象,也就自然一有機會便想知道,同是六甲旬的他們為什麼如此以惡相對。

    這不問還好,白天往回走的路上,婉姨還只是試探性的提了那麼一點話頭,那叫文宣的獨眼胖子便唾沫橫飛的講述了事情原委,自然也是罵聲不絕。而也在這罵聲中,知道了那被稱作排骨精的瘦子叫老殷。

    原來這一胖一瘦的文宣和老殷,曾是同一個地質勘測隊的測繪員。

    據胖子說,這老殷為人陰險,再加上彼此都隱隱發現對方是身懷術力的人,出於家族的危機感,時刻互相提防著。

    也因此兩人雖然同在一個隊裡,卻很少往來。

    但就在一次工程項目中,因為老殷的失誤造成了巨大損失,雖然沒有死人,但經濟財產卻損失慘重,完全夠判重刑了。

    但老殷卻把這個責任,嫁禍給自稱很熱心和善良的胖子身上。

    胖子洗罪無門,便開始了逃亡生涯。

    事後不久因為怕事情敗露,老殷也辭職遷居而走。

    期間在外逃亡的胖子終於找到了隱居在一個小鎮上的老殷,便要老殷去自首,還他清白。

    但老殷卻死不承認,反倒勸胖子自首。

    這下可惹火了胖子,於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你不讓我好,那咱倆就一起死。

    於是兩人就開始了逐漸升級的殊死相搏。但怕洩漏出家族的底細來,所以無論怎樣惡鬥,都完全不用術力相擊。

    而且兩人本都是有家室的人,老殷不勝其擾,於是乾脆把家安頓好,便也像胖子般過起了逃亡生涯。

    只是與胖子不同的是,胖子是在躲避罪刑,而老殷是在躲避胖子。

    卻不成想,直到兩人不約而同的被大局招引到這裡後才發現,原來兩人都屬六甲旬的後人。

    雖然這在某種程度上稍稍減輕了胖子對老殷的懷恨之情,卻始終無法完全釋懷。

    畢竟兩人同是測繪員,平時合作習慣了,一涉及到專業上的東西,就會不自覺的配合默契。

    直到配合完,便又開始了激烈戰鬥。

    真是讓看的人都哭笑不得。

    此時兩人已合作講完日桿測影,胖子道:「其實我講這個實驗,只是想讓大家更好的理解到天體運行跟我們日常生活的密切關係,也是為了說明下一個核心問題。」

    在場的人都是五行、六甲兩族後裔,而所習練的陣衍,也必都涉及到天文地理,因此對二人所講一點就明,卻不知道這胖子到底想說明什麼問題。

    胖子終於說正題了。

    他拿起電筒模仿日落日出的軌跡,運動中對準那立在中央的祖墳山照去:「大家看到沒有?隨著太陽的不同位置變化,祖墳山的每次投影,都在指引著墳中陣局的變化。

    「從日出到日落,正好完成了一個完整的五行陣局變化,再根據這投影,我就發現了每次變化的中心點,也正是現在排定出的這五個基穴。」

    胖子說到興奮處,不自覺的把手往墳圖中一拍。

    專心傾聽的眾人也都來了興趣。

    因為大概是胖子和老殷的工作性質不同,以這個角度來推演墳局,的確是眾人想都沒想到過的。

    朝歌按著胖子和老殷所說,又仔細整理了遍日影之說,深感天地人三者間的對立既密切又具互通性,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最後都很可能回到一個原點上。

    忽然又聯想到老賭頭白天所教的火土二術的互調法,便有了更多的理解。

    這時老殷道:「這是按每日來推演的,如果再大點範圍來理解,對照天體中星宿的週期運行,這五個墳頭的每個基穴,也正好主掌一百年的運程變化,合起來,也正是所說的五百年風水大局!」

    說到此,眾人終於明白了胖瘦二人的用意。

    雖然更加肯定了婉姨推測正確的可能性,卻在心底裡都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妥,好像幾百年的風水大局不應該如此簡單。

    接下來就是眾人商議明天的具體事宜,然後便各自散去休息了。

    即便開始挖掘,也只可能是梁庫和朝歌兩人偷偷進行。因為不管牧家村人有多好客,這挖祖墳的事情卻是萬萬通不過去的。

    而明天其他人的任務,就是細細偵測牧家村以及墓地周圍的地勢地形,以備土族人突然來襲。

    直到人盡散去,房間裡只剩下朝歌、老賭頭、婉姨、阿光、姐妹花,還有梁庫。

    朝歌對老賭頭道:「事關重大,不知道現在可不可以說說那第八盤棋?」

    這樣一說,每個人都極期待的望著老賭頭。

    尤其是本來已經有些睏倦的梁庫,一聽那關係到最終解局的第八盤棋,馬上來了精神,與眾人不同,他非常感興趣的倒是那傳說中的珍奇巨藏。

    老賭頭看了看眾人,最後遲疑的看了看兩眼正放光的梁庫。

    朝歌心思聰捷,馬上意會到,老賭頭必是因為搞不清梁庫的根底所以才有顧慮,於是道:「沒事。」

    朝歌向來不多話,但每一句都落地有聲。

    其實老賭頭自從九鹿縣那次斗賭中,就已經看出,梁庫雖然來歷有些不清不楚,但其八字似乎與朝歌奇合,就好像朝歌身邊的一顆福星,外表好似無用,內在五行上卻實在是有用得很。

    再加上從其兩代人喚醒牧氏兩代人上看,即便不清楚其來歷,但看上去似乎只好非壞。

    因此老賭頭也並未堅持,哈哈一笑:「是我老頭子胡思亂想了。」

    婉姨是何等聰明,忙打圓場:「呵呵,可以理解,小心一點總是好。」

    梁庫則還不知道眾人在說什麼,只是一個勁的眼光直冒,左右上下把老賭頭瞧個遍,就差動手去翻了。

    只恨老賭頭囉嗦個沒完,光說不練!

    老賭頭終於道:「諸位猜猜看,那土族人整整追了上百年的第八盤棋是怎樣的?」

    眾人面面相覷,實在不知道老賭頭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老賭頭嘿嘿一笑:「知道為什麼土行族幾乎全村都已跟火行族通了婚,卻始終沒能竊取到那第八盤棋?嘿嘿,除了那第八盤棋是由火族首領一人密保的之外,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

    老賭頭的這副脾性,快把梁庫急炸了。

    老賭頭眼睛一轉:「因為它並不是一盤真的棋局,而只是火行族世代首領口傳的一句話…」

    姐妹花已經忍不住,齊聲問道:「什麼話?」

    老賭頭一字字道:「前七為真!」

    前七為真!

    好一個「前七為真。」

    任誰都想不到,如此繁複精妙的百年大局,至關重要的第八盤棋竟然只是這四個字,只是用來肯定前七盤棋的四個字。

    驚詫的同時,也不禁暗嘆起神易的用心來。

    人就是這麼的奇妙,潛意識裡總是覺得,越容易得到的東西,越認為是不牢靠的、不可相信的。

    這四個字高的就是利用了人心弱點,況且再加上眾人的確對萬一搞錯而亂掉全局,極為顧忌,神易的這一簡妙之局,看似鋌而走險,現在印證起來,卻實在是萬無一失。

    全部的八盤棋已經公諸面前,一扇通往百年命局的解脫之門正在緩緩推開。

    望著墳圖中的千局百陣,朝歌、婉姨、老賭頭、阿光、梁庫、姐妹花,每個人的臉上都生出了一層光暈。

    第二天,眾人開始熟悉牧家村及墳局四周的地勢地形,並研究對付土行族的陣術。

    為了在對斗時能達到更好的配合,所有人根據各自的術力特徵和命局構造,確定出自己到底是什麼屬性。

    雖然大範圍上比較容易知道自己是屬於五行族或是六甲旬,但如果要具體細分,那便要下些工夫了。

    於是,這群一百多號的男男女女都聚集在一起,互相交流著,也互相確認著。有梁庫和老賭頭夾雜中間,說說笑笑,氣氛融洽。

    大概用了半天的時間,所有在場的兩族人等,都已經明確了自己的屬性。

    因為五行族曾被毀嚴重,所以在整個人數中只佔了三分之一,大概有三十幾人。

    木行族的阿光、金行族的婉姨正和本族的後裔們聊得正熱。

    水行族人與婉姨的金行族正好形成鮮明對比,因為水色屬黑,水行過旺的人大多皮膚瘦黑。

    那位在坑邊曾說話的黑大漢便是水行族人。

    不過他只黑不瘦,聽說也是在試圖改變命局的時候,發生了偏差,雖然外表壯實,卻常犯肉瘤惡疾。

    而婉姨代表的金行族,無論男女,個個皮白膚雪,五官清濯。俗話說一白遮百丑,更何況模樣俊美,只是都有些冷寒之氣,讓人有種距離感。

    遺憾的是,在金木水火土的五個屬性中,敵對的土行族不算,獨獨沒有火行族的後裔,讓人不免為之一傷。

    低落間,老賭頭嘿嘿一笑:「誰說沒有,我老賭頭好歹也算半個火行族的人吧!」

    梁庫一邊捧場:「對,還有我兄弟神易後人朝歌啊!他那個引雷霹靂火可大大的不得了!」

    相比之下,六甲旬可算得上是人丁興旺了。七八十號人,幾乎把十天干、十二地支都湊全了。

    可以確定了,姐妹花小輕、小靈分別屬丙丁之火,因為命局刑傷過重,導致眼睛失明。

    那對老夫少妻頗為巧妙,丈夫是十天干中的戊土,女人是十天干中的癸水,戊癸相合,正應了老夫少妻之配,雖然外表上健康無恙,可夫妻兩人都無法生育。

    當確定出那一胖一瘦的屬性後,更引來眾人的一片嘖嘖稱奇。

    那獨眼悍婦似的胖子,是十二地支中的午火,而瘦成排骨精的老殷,是地支中的子水。

    十二地支中有六對相沖,而其中沖得最厲害的有兩對,一對是卯木沖酉金,一對就是子水沖午火了。

    這也正與現實中死對頭的兩人發生巧合。

    六甲旬在進行細分屬性時,梁庫忽然想到了那個再也沒出現過的文物販子,現在想起來,大家都被土守形利用了。

    雖然尚保留著一些關於七盤棋的殘缺記憶,但總體上仍是蒙然不懂的文物販子心太急切,竟然去爭奪那出土石函,結果正巧被土守形用來大顯忠義,從而在第一印象上博得了眾人的信任。

    姐妹花曾聽說過這段經歷,根據當時的斗局手法看,那文物販子很可能是地支中的醜土。而等六甲旬所有人確定完屬性後,恰巧正缺了這地支丑土。

    要知道,五行族、六甲旬的陣衍雖然相輔相成,但也同時可以相互抑制。如果文物販子還活著的話,把現有的十天干和十二地支的人組合成一個完整的六甲之陣的話,是完全可以與土行族一拼的。

    可遺憾,還是遺憾,似乎從這個墳局誕生那一刻起,五行、六甲之人就充滿了無法圓滿的遺憾。

    在另一方面,朝歌開始準備晚上的挖掘工作了。

    由於白天的諸多不便,挖掘只能在夜間進行。

    本來可以施局讓全村人在白天睡去的,但這樣一來恐怕引起全村的恐慌,而且為了盡快打開墓局,他和梁庫必須要在墓地裡挖上一整夜。

    剩下的眾人除了加倍警惕土行族突然進攻外,更要加快互相配合的默契。因為一旦兩邊交上手,朝歌這邊只能靠默契的配合來彌補術力上的不足。

    就在牧家村整體緊鑼密鼓的進行防衛解局的時候,土村方向卻一片死氣沉沉。

    登高遠遠看去,真的就像大地中的一片墳頭。

    他們在等什麼?

    夜幕悄然降臨,一切就緒後,在眾人的暗暗護持中,朝歌和梁庫帶著器具消失在村野中。

    終於要開始挖掘了。

    與往日的任何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意義重大。

    誰都不知道那即將打開的五個基穴中,到底埋著什麼,誰也不知道這五個基穴打開後到底會引發什麼。

    忽然所有人都不再說話了,感覺到的,只是藏在黑夜村影下的心跳聲。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45
第七章 最後一天(一)

    開這五個基穴都必須嚴格按順序進行,因為整個墓地陣局的生化作用,就像人體的經脈一樣,每一時辰,墳局陣衍都要有次交替變化。

    如果不按運行規律胡亂開挖的話,正巧把正在運行當位的那個基穴給毀掉了,搞不好全局立時混亂崩塌,凶煞陣衍如果一旦被打亂,恐怕連朝歌和梁庫也都難逃厄運。

    所以正常來講,每天就只能挖一個。

    也就是說,全部五個基穴完成至少需要五天時間。

    今天是第一天,第一個要開的穴是土行,時辰半夜子時。

    朝歌和梁庫先合力,把探墓長錐從墳基邊緣向墳穴中央部位,斜插了下去,一種莫名的興奮讓梁庫的手有點發抖。

    梁庫強壓著嗓子:「朝歌,還記得那個王老財嗎?」

    朝歌用力往下探錐。

    梁庫:「那個是我們的第一次合作。嘿嘿,還記得這裡那次的半夜喘氣嗎?那是我們的第二次合作。還記得祖墳山的石函嗎?那是我們第三次合作。嘿嘿,現在,我期待最大的就是目前這一次的合作了!」

    現在已經搞不清梁庫是在對朝歌說話還是自言自語了,藉著微弱的夜光,迷亂的眼神,痴笑的大嘴,好像此刻已經看到基穴下的奇珍異寶了。

    正幻想間,忽然覺得長錐尖碰到了什麼硬物。

    跟了朝歌這麼久,這種感覺最讓梁庫興奮了,因為從以往的經驗看,這種手感和這種聲音,還有這種深度,很可能又遇到了青石墓板一類的古墓。

    朝歌慢慢的抽出長錐,梁庫趕緊扭開電筒,一束光柱照在錐尖上,一點極細微的石沫清清楚楚的粘在上面。

    梁庫猜得沒錯,這種地層深度,這種石沫,八成就是古墓青石,於是他的工作熱情就更加高漲了。

    朝歌卻沒那麼樂觀,因為他正在想。

    按理說這基穴的年代是在明代,而且既然是重要的基穴,裡面應該會有自己獨立的東西。而剛才這個地層深度和青石沫,卻像是之前、也是在附近挖開後又添回去的那個漢墓完全一致。

    如果這樣判斷,這基穴豈不成了空穴?而所探到的,只是正座墳局下的古墓群?

    不管怎樣,還是先挖開再說。

    選擇開挖口也是有講究的,首先要最短距離到達墓穴中心,而且還要最大限度的保留原墳輪廓。

    這樣既節省時間,又不會因亂挖而對原墳造成很大的改觀。

    而且挖出的新土儘可能的保證不亂扔,其在穴口堆起的土堆,也不可以擋住自然光的照入;開口不可以過大,否則容易造成整座墳頭的塌陷。

    很快在兩人的純熟挖掘中,已經進行到了距離地面差不多半米的地方,正常來說,這個層面就應該是有東西的了,可幾鍬下去仍不見觸到什麼東西。

    朝歌示意正熱情高漲的梁庫,擰開電筒往穴洞裡照了照,除了濕土的挖掘痕跡,不見一點異物,再用短鐵錐向四周探了探,還是鬆軟的土質。

    朝歌皺起眉頭,難道這還是個空穴嗎?如果真是空穴的話,那這八盤棋的解釋豈不是完全錯了?

    當朝歌再把短鐵錐從垂直方向探下的時候,忽然碰到了跟剛才手感很相似的硬物阻擋。朝歌心裡一動,因為雖然不是很準確,但現在這個土層位置,是比剛才長錐探下的位置稍稍高出了一點的。

    朝歌心裡一陣喜動,如果感覺正確的話,很可能就是有不同的發現了,於是他又換了幾個位置探了探。

    這回可以確定了,這底下的狀況很像是在一塊很巨大的青石板上,還有一個由小青石板圍成的一個既像方形又不像方形的東西。

    朝歌在小心細探的時候,梁庫一直死盯著他的每個動作和相應的表情,他能感覺得出,底下有戲了。

    朝歌把大鍬換成了小鍬,梁庫樂了。

    不一會,穴中的土層下,漸漸現出了一個小小的梯形石頂。

    繼續小心的挖,一尊用整塊石頭雕成的石物完全呈現出來,而這尊沒有任何花紋的石物,就穩穩的坐在一塊只是局部的青石板上。

    梁庫的手幾乎都在顫抖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形狀古怪的石物裡,一定有大大的古怪。

    朝歌並沒有急於搬動它,只是仔細的用電筒照著它看。

    石物大概比原先發現的那個石函大了一圈,而且是一整塊石料雕成的,旁邊有一個巧妙的封板,相信就在這個事物中心有著一件很特別的東西。

    當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後,朝歌開始動手去開啟那側封的石板。

    石板封得很密實,必須用薄刀片一點點的撬開。

    這種細活通常是由朝歌親自動手的,因為梁庫那雙大手,恐怕就算是石洞,也會被撬塌了方。

    而此時的梁庫,通常都會急得瞳孔出汗。

    石板終於撬開了,電筒光的照射下,竟然發現,緊貼石板後還有一個樁型鐵函。

    這讓梁庫幾乎跌倒在地。

    靠!到底裝的是什麼鳥,竟然這麼裡三層外三層的!

    朝歌的手也稍稍停了停,然後又小心的把這個柱形鐵函捧了出來。左右一看,除了頂處有一鑲環掀蓋外,別無開關。

    為了以防萬一,朝歌和梁庫躲開了半米遠,用短錐尖穿到掀蓋的鐵環上,然後輕輕一提。

    鐵蓋被掀開了,兩人都靜了一會,只等確信沒有任何異物出來,才走近過去。

    兩道電筒光照射下,黑漆漆的柱型鐵函內,反射出一道柔和的金光來。這一剎間,朝歌嘴角微顫,梁庫眼皮猛跳。

    這發出金光的東西,看上去很像是一尊小金塔的塔頂。

    朝歌戴上棉線手套,小心的把它取了出來。

    沒錯,這正是一尊金光爍爍的小金塔。

    梁庫久已乾枯的口水,終於流下來了。

    可他卻並沒發現,與此同時,朝歌的眉心又皺起來了。

    金塔銅塔在風水上的應用,大多有化煞之功,又可鎮邪。從這個精緻的容器中可以理解到,這都是為防止因為震動,使得金塔歪斜或是倒掉而設計的。因為鎮邪化煞的金塔,最忌歪斜傾倒,不但不起化功,反而加倍楣氣。

    可讓朝歌疑惑的是,按正理,化煞鎮邪的塔器,大多都放在高處才可起到更好的作用,即便不高,也至少是地面之上。

    可現在這金塔,形狀上不但古怪,而且竟然是被埋在地層深處。

    這樣一來,豈不是完全起不到化煞作用?

    朝歌又看了看墳穴內的那塊青石墓板,恍然,難道金塔的作用,是為了鎮這底下的古墓煞氣?

    朝歌想到這,俯下身,把手指頭觸在了墓板之上。

    因為此時的朝歌,身體已經非常敏感,稍一冥神清思,立時能感覺到從底下古墓中傳上來的一股風水厚力。

    朝歌也立時明白了,整座墓地墳局,都是借助了古墓群的特殊格局來生法作用的,但前提是必須把古墓群中的這種力量鎖限在一定範圍內,範圍過大,就會與地面的墳局力量互相抵銷。

    也就是說,這金塔所起著更多的鎮鎖古墓作用,令其獨特的風水之力,巧妙的為地上墳局所用。

    朝歌想到這,又馬上靜下心來,去靜靜的感覺地上這個被開基穴所統的陣衍墳局。

    不出所料,陣衍的煞力正在逐漸減弱。

    這一變化讓朝歌欣喜生起,因為照這樣推理下去,當把所有剩下的四個基穴打開,會不會就能讓整個墳局失去煞力呢?也從此讓所有控制著五行、六甲兩族的風水陣衍失去效力呢?

    可他馬上又意識到另一個問題。

    且不說自己的這個推斷是否合理,單就把整個墳局的煞陣過早解除,不但很可能讓土行族趁虛而入,而且在沒有完全知道整座墳局最終秘密的時候,也不可以輕率行動。

    想到這,朝歌不理會梁庫的痛苦感受,逕自又把金塔原形封回,然後開始往坑穴中添土。

    梁庫的幹勁立時像是電力不足的錄音機,軟塌塌的癱瘓了。

    回到牧家村後,朝歌把整個經過簡明扼要的跟婉姨、老賭頭等說了遍。眾人也很同意朝歌的推斷,但具體的還是要等把剩下那四個基穴打開再說。

    第二天,第二個被開的是金穴,凌晨寅時。

    如朝歌所料,這第二個穴裡,仍然是相同的一個小金塔。

    這下很是給眾人鼓舞,也許真的五個基穴被揭開後,整座控制了兩族人的幾百年風水大局就要解除了。

    就在眾人因發現而信心高漲的時候,土行族開始了試探性的出現。負責警戒的六甲旬和五行族發現,圍繞著牧家村和墳局,時常有土族人在四周出沒,也不動手,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而且據觀察發現,土村還是在不斷的增加人手。雖然這幾天來,牧家村也陸續的到來了兩族後裔,但始終沒盼到最關鍵的地支醜的後人到來。如此下去,恐怕一旦提早開戰,所做一切都會功虧一簣。

    梁庫就說自己要到縣上去報案,卻立時招來一頓痛扁。

    就算你沒遇到土行族的阻擋,等你到了縣城你又如何說這裡發生的事?

    如果照實說,非被當成神經病被關起來不可。

    再者,如果哪位警察大哥真的靈光一現相信了你的話,你又有什麼證據來控告土族人呢?結果除了鬧得滿城風雨外,搞不好還讓外人注意到這塊巨大的民間墓地,到時候恐怕這裡就永無寧日了。

    所以說,想來想去,兩族之間的事還是要靠兩族來解決。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儘可能的拖延時間,並且做好最後一搏的準備。

    第三天,第三個水位基穴被打開,前夜戌時,仍是相同金塔。

    而就在第四天的一大早,眾人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牧家村早起的村民忽然發現,村裡的家畜都出現了異樣。本來好好的走地雞,忽然都不停的叫起來,豬也像很煩躁的在圈裡四處亂撞。

    而真正引起兩族人注意的,卻是忽然發現村頭的田埂間,出現了上千條集體向一個方向遷徙而走的蛇,還有從地下井中打出來的渾濁的水。

    看著越來越多的異常現象,一直搞地質勘測專業的胖子和老殷一同驚覺,這種大規模的生物反常現象,一般通常只有在地理和生態環境發生急劇變化前,才會出現的。就像劇烈地震發生前,都會發生很多諸如此類的異兆。

    但從村長家唯一一台無線電老收音機中,沒聽到任何有關重級地震的新聞。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了,那就是土族人也感覺到了墳局中時弱時強的異常變化,為了不讓朝歌等人搶先掌握墳局秘密,他們開始做進攻前的準備動作。

    於是先在牧家村周圍設下了一個滔天巨陣,等這個大陣一旦合攏,屆時任何人都無法進出,這座偏僻的小村子將會徹底與世隔絕。

    為了進一步證實這種推測,朝歌、婉姨還有姐妹花等人先後走出村頭,立在高處冥神遠望,立時便感覺到四週一種可怕的風水殺陣,正在漸漸的生起合攏。

    於是在眾人的一致同意下,決定冒險加快挖掘進度,就在今夜連著打開第四、第五座基穴,並且通知村長及所有村民一個都不要出村。

    事到如今,朝歌等人也不得不把所有真相告訴了全體村民。

    起初真的是讓一眾村民摸不著邊際,無奈之下,朝歌現場施出術力,頓時讓被召集而來的所有村民一陣眩暈。再看到周圍越來越多的異常現象出現,村民們開始漸漸相信了。

    在婉姨的組織下,帶領各家各戶開始做起必要的準備來。主要是讓挨家挨戶多準備木板,鋪設在屋內地上。

    因為一旦兩方開戰,土族人必定催動土行地氣,而木克土,木材木板可以稍稍緩解土煞之氣對村民造成的傷害。

    而即便如此,挖掘墳穴的事情還是要隱瞞村民的。

    因為村民已經夠恐慌的了,如果再動他們的祖墳,恐怕會引起不良反響,所以挖墳的事還是要在晚間進行。

    第四天,準備開挖最後的木穴、火穴了,時間前夜亥時。

    這一天的心情是最緊張的,雖然夜已漸深,除了不懂事的孩子們,全村民眾無一入睡,都各自關門閉戶,靜聽著一切可怕的異聲異響。

    眾人把朝歌、梁庫護送進入墓地後,便轉回村莊,按平時研究出的對策結成不同組合,分佈在村子的各個有利方位上,準備土族人隨時發起的進攻。

    這時,從靠村邊的一棟廢棄小土房的一側,隱隱傳來一陣像是輕輕的哭啼聲。

    那裡即是村邊,有間早已廢棄了的破土房。此時黑幽幽的深更半夜,又如何傳出哭啼聲呢?

    這邊防守的正是婉姨和姐妹花還有幾個六甲旬的人,最先聽到這異常哭聲的,是聽覺靈敏的小輕、小靈,她們忙止住所有人的聲音,於是那傳過來的輕輕哭啼聲就更加清晰了。

    這讓六甲旬中歲數最小、只有十五六歲的乙木小姑娘怕出一身冷汗,不自覺中用手牽住了小靈姐姐的手。

    婉姨輕聲安慰著:「沒什麼,鄉野小村不比城裡,經常的有些古怪的聲音,別怕。」

    又過了會,婉姨帶上兩個成年人,留下姐妹花照應著,便悄悄向傳出啼哭聲的土房摸去。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那哭聲也越來越清晰,聽上去,竟然很像是一個孩子在那裡怯怯的哭。

    婉姨和跟來的這兩人分成兩頭,用手勢做聯絡,一同衝出,於是他們就看到了土房的牆根底下,夜色朦朧中,一個衣衫襤褸的十一二歲小男孩,正用他唯一的一條小胳臂,抱著一條奄奄一息的老黑狗,在那裡不停的抽泣。

    與此同時的墓地中,朝歌、梁庫二人正打開最後一個墓穴。第四個墓穴已經恢復,裡面所藏與前面三個基穴一樣,都是密封函中的小金塔。

    現在這最後一個基穴就要挖開了,如果這最後一個基穴也只是個小金塔,那麼就可以肯定,當把所有小金塔同時取走的時候,整個墓局的煞陣就會自動解除。

    但這並不算結束,也許一等全部煞陣消失的時候,那最終的秘密就會顯露出來,否則這幾乎耗盡了兩族人性命的風水大局,可真成了神易跟後人開的一個天大的玩笑了。

    最後一個基穴終於打開了。

    似乎沒有意外,眼前穴坑中靜立的,還是一座造型古怪的石物,可就在朝歌藉著電筒光把它取出來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就在石物底下的那塊青石墓板中央,裂開了一條深深長長的縫隙…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46
第八章 最後一天(二)

    那裂縫不是很寬,卻很深,細細長長的從裝著小金塔的石物座下橫貫延伸。

    朝歌沒再動那石物,而是開始仔細觀察起那條突兀的石板裂縫來。

    一邊的梁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想探頭往裡看,小小的洞口卻被朝歌擋住了。想問問,卻又怕擾了朝歌的思路,只得一邊左探右窺的心癢著。

    朝歌把手電筒固定在洞口處,騰出兩隻手,一隻扶在洞口,一隻一點點的把敷在石板上的土渣向兩邊撫清,那石縫就更清晰的顯現出來。

    很奇怪的是,從痕跡上看,這石縫雖然已經有些年月了,但卻絕不超過百年以上,而這個地層的古墓,最起碼也要唐代以前了,顯然並非下葬時造成。

    但這也不像是人為挖掘而造成的,因為那裂縫旁邊沒有絲毫被敲打的痕跡,況且整座墳局除了牧家人之外,幾乎很少人能自由進出,盜墓賊的可能性更是少的了。

    如果說是牧家村本村人所為,也是不太可能。

    想像不出淳樸無知的牧家村民又是出於什麼目的挖開先祖的墳穴,把這寬長的古墓青石板敲個裂縫後,再若無其事的掩埋回去。

    百思不得其解中,朝歌已經漸漸把裂縫兩旁的所有浮土清除了,並且順著這條裂縫的延伸方向,開始繼續挖掘起來。

    梁庫也加入進來,此刻的心裡是激動非常的,因為這之前的四座基穴都只是挖出來看看就完了,惟獨現在這最後一座,看樣子很有可能是要開挖他垂涎已久的地下古墓群了。可掄開膀子沒挖幾鍬就被朝歌制止住。

    梁庫愣著一雙小眼睛,看著不說話的朝歌,沿著青石墓板裂縫的方向,用錐尖畫了一條長長的溝線,示意梁庫只能沿著這條細細的溝線挖,而朝歌就在梁庫的後面做些細緻性的處理。

    不管怎樣,種種跡象都表明挖掘跟這古墓群有關,梁庫還是很興奮的掄起了膀子,揮起了鍬。

    很快,整條蓋在古墓室道上的青石板被挖完了,梁庫看著朝歌,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朝歌走過來,俯下身仔細看了看青石板的末端,那裂縫一直延伸到這裡,從石板的側面看,這裂縫一深到底,似乎一直裂到最底處的墓室。

    朝歌的下一動作並沒如梁庫期待的,像上次那樣,找出另一塊石板的對接處撬開,然後就可以左擁右抱的融入到那無數的奇珍異寶之中,而是奇怪的用手仔細地清理石板終端的土層。

    因為朝歌在無意中發現,就在石板終端裂縫的延伸方向,土層中竟然也有一條極細微的裂縫痕跡。

    因為土質粘和,雖有裂縫卻不像石板那樣清晰。

    這一發現,讓朝歌忽然有了對裂縫的全新猜測,他忽然想到了那次爺爺和老賭頭都一同提到過的輕微地震。

    因為如果只是石板本身的裂縫,還不足以表現出劇烈性,但連土層都有明顯的裂縫,就說明了這很可能是一次大規模的自然震動。

    緊接著,朝歌拿起探墓長錐,繼續沿著裂縫的方向,開始每隔一段距離就探入地面。

    梁庫就更加心癢難耐了,幫忙探錐的時候,不停的偷偷注視著月光下朝歌那張冷峻的臉,忽然又自我幻想的擔心起來:不會吧,難道朝歌一晚上想挖兩座古墓?嘿嘿,真是不挖則已,一挖驚人啊!

    很快另一座古墓的青石墓板被探了出來,對準不遠處那條裂縫的方向,朝歌和梁庫開始挖了下去。

    不出朝歌推測,就在新的青石墓板清楚呈現的時候,它的正中央,也有一條細細長長深深的裂縫橫貫延伸。

    在梁庫興奮得嘿嘿偷笑之時,朝歌兩眼放出了光。

    他彷彿正看到一條細長深遠的裂縫,正橫貫在整座巨大墓地之中。

    就如老賭頭所說的,正是那次輕微地震,像是在不經意中震開的這條裂縫,提前啟動了整個大局。

    而此時,整座墓地下的古墓群的地氣精華,正沿著這條裂縫,源源不斷的順著地勢洩向墳外的牧家村方向,不,準確的說,那應該是漢墓的方向。

    一個更加無比震驚的念頭從朝歌心底生了出來:也許這次地震沒那麼簡單,也許最早被開啟的漢墓,才是最後的終點!

    當婉姨端出一碗香噴噴原湯手打面的時候,已經被領到房間卻縮在一角裡的小男孩睜大了眼睛。

    看得出,已經不知道餓了幾天的小男孩,是如何的嚮往著這碗香噴噴的湯麵了。

    可就在婉姨遞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卻低著頭往後不自覺的躲了躲,樣子就像是個怕見生人的小姑娘,又帶了點畏懼。

    此時他那僅有的一隻小手,還在緊緊的抱著那隻老黑狗,黑狗雖然已經奄奄一息,卻始終沒忘了護持著小男孩,無神的眼睛正努力的盯著婉姨。

    很可能正是這只已經很老邁的黑狗,憑著對週遭的靈敏感覺,才帶著小男孩在土族人設下的凶陣最後合攏前,誤闖入牧家村的。

    從襤褸的衣服來看,小男孩可能是跟四處乞討的親人走散的,只是從怕生的神態和污穢髒垢下隱約露出來的嫩白肌膚上,又似乎不像終年以乞討為生的流浪一族。

    婉姨看著小男孩那只剩下的一條小手臂,忽然心中一動,這突然誤進入凶陣合圍牧家村的小男孩會不會也跟眾人一般,與兩族人有著什麼淵源呢?

    於是婉姨輕聲的問:「孩子,告訴阿姨,你家大人呢?是不是有人讓你來的呀?」

    小男孩卻始終低著頭不聲不語,下垂的空衣袖,孱弱的小身體,讓人看了忍不住心痛。

    此時乙木小姑娘把婉姨手中的麵碗接過來,輕聲細語的對著小男孩:「小弟弟,吃吧,這面條可好吃著呢!以前我媽就常做給我吃。」

    可能是乙木小姑娘年歲只比這小男孩大了兩三歲的緣故,也可能是小男孩終於忍不住,偷偷瞄了眼小姐姐,又盯了盯小姐姐手中的這碗麵,慢慢的把老黑狗往懷裡摟了摟,然後很快的伸手把大碗麵拿過來。

    因為只有一隻手,只能就那樣連湯帶面的往嘴裡倒,湯汁順著小男孩的嘴角一直流到脖子,要不是婉姨細心,先把面涼得差不多才端出來,恐怕早把小男孩燙壞了。

    乙木小姑娘忙上來替小男孩端,他卻生怕被搶了似的,邊死命的不放手,邊不停的繼續往嘴裡倒著,看得所有人心酸得險些落下淚來。

    小男孩卻忽然停住了,但仍死死的捏著碗。他看了看此時懷裡正望著他的老黑狗,慢慢的把那碗湯麵放下來湊到它的嘴前。

    老黑狗卻並沒動,好像極通人性的知道小主人也非常需要這碗麵。

    小男孩就又把面向前湊了湊,直快要碰到老黑狗的鼻子了,老黑狗才勉強的添了添湯,尾巴習慣的微微搖了搖,眼神竟像是與小男孩相依為命的老僕人,溫順而慈祥。

    小男孩看著大黑狗吃了湯麵的瞬間,一下子笑出了兩排白白的小虎牙。

    吃完湯麵後,小男孩在婉姨的房間裡漸漸睡去了,老黑狗在眾人的救護下慢慢活了過來。小男孩的手,即便是在睡覺的時候,也是一刻不離的摟在老黑狗的脖子上。

    婉姨是個有著潔癖的人,能讓一身污穢的小男孩摟著一隻老黑狗睡在自己的房間內,真是絕無僅有的破例,也可以看出婉姨對這個好像隱隱有著悲慘身世小男孩的深深疼愛。

    朝歌同梁庫從墓地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是快濛濛亮了。

    現在已近暮秋,大地的莊稼都收割完,空空曠曠的在那裡淒惶著,連秋草裡的鳴蟲們都有氣無力的配合著鳴叫。

    此時季節,農戶們起得頗晚,再加上對突然降臨的古怪凶陣恐慌,整個牧家村都如同荒廢般的死靜著。

    走進村來的朝歌和梁庫,讓在各個方位防護了一夜的兩族人等為之一鬆。

    絕大部分人雖然知道朝歌兩人在墳局裡拆解著什麼,但卻並不完全清楚兩人到底在做什麼,經過時,紛紛與兩人用眼神默默打著招呼,然後開始準備著交替休息吃早飯了。

    老賭頭也一改往日的懶散脾氣,正支著一條斷腿在屋內對著鋪在炕上的那張墳圖沉思,直到朝歌兩人推門進房,他才發覺已經天亮了。抬起一雙佈滿血絲的老花眼看著朝歌,試圖看出這最後兩座基穴的情況。

    朝歌迎著老賭頭目光微微點頭,用最快的方式給等了一夜的老賭頭予以肯定。

    緊跟著走進來的是阿光和姐妹花,最後到的是婉姨。

    多日來在所有兩族人中形成了一個自覺的規矩,那就是把朝歌、婉姨、老賭頭、阿光、姐妹花、梁庫這七人,隱隱的當作了整個團隊的核心。

    當然其中渾水摸魚的梁庫也因為朝歌和前後起著不可忽視的重要作用下,已經勉強被大家默認為核心部分的一分子了。

    人一到齊,朝歌開始講述昨晚的全部過程。

    尤其是講到那神奇的地震裂縫,竟然正把古墓群的地氣精華湧向已經被考古大隊挖掘了的那座漢墓時,所有人都驚呆了,這意外之現實在是出人意料。

    小靈忽然道:「其實在這之前,我們姐妹早對那座漢墓有過懷疑了。因為大家都對考古不太熟悉,從我們的角度看,你們可知道這漢墓有個大大的疑點?」

    朝歌實在沒想到姐妹花竟然也發現了漢墓的不尋常處,只是不知道是否與自己的發現同屬一個。

    眾人便更加驚奇了。

    小輕輕聲接道:「大家可能都不知道,自古王后將相的墓陵旁,很多都有世代的守陵人。這些守陵人大多都是從前的家將或是僕人,在長期的守陵歲月中生息繁衍,成了許多有著獨特地名和習俗的村落。從考古學記載上,統稱他們為煙戶。」

    小靈接道:「從牧家村的朝向方位看,正是以著守陵人的格局建造,護衛著那座漢墓的。但讓人不理解的是,牧家村的建村年代明顯要晚於漢墓千年有餘,又怎麼可能是守陵的煙戶呢?

    「再加上漢墓一開,從風水大局上也完全失去了陰宅力量,所以我們姐妹也就沒再深究。不成想,竟然還隱藏著這樣一個隱秘。」

    姐妹花所說的,正是當初考古大隊面臨的難解之題。

    當初對牧家村是守陵人還是盜墓者的討論,非常激烈,以至於影響到了整個村子,當然就更給總是隱約覺得家族墓地藏著隱秘的牧三文,留下深刻印象。

    在他試圖培養朝歌接替他的遺願那段時期,曾不止一次的反覆提及。

    此時朝歌點頭道:「不錯,當年神易正是以守陵人的格局佈置下了整座牧家村。」

    說著,朝歌停了停:「守陵雖是守陵,但卻不是守這漢墓之陵!」

    儘管所有人都已經越來越隱隱感覺到整件事情的複雜以及不可預知的顛覆性,但卻完全沒想到,竟然在顛覆之後還有顛覆。

    驚詫之下,紛紛注目朝歌。

    就連本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的梁庫,也立時忘了一切。

    朝歌卻忽然不再說話,隨手取了兩隻茶碗一前一後的扣在了墳圖外,從位置上看,最外邊那個碗代表牧家村,中間那個便是那座轟動一時的漢墓了。

    眾人不時的看看朝歌動作,又不時的看看朝歌的表情。

    完全確定好位置後,朝歌抬起頭:「那條橫貫墓地的地震裂縫,雖然並未與中軸線重合,卻直接向漢墓方向一直延伸。」

    說著,朝歌又尋出一支筆來,從墳圖內一直往漢墓方向畫出一條裂紋似的細線。

    朝歌邊畫邊道:「但在我回來經過的途中仔細觀測後發現,這條裂縫竟然並非指向漢墓。」

    說著,朝歌筆下用力一畫,那裂縫細線就像一道霹靂似的瞬間畫出,卻從代表漢墓那隻茶碗的邊上畫過。

    老賭頭忽然想到自己的運勢突然被改變的經歷,驚道:「難道出了偏差?」

    朝歌搖了搖頭,又不再說話,而是用筆在代表漢墓的茶碗本身底部又畫出了一條線,正和對面畫過的那條裂縫在不遠處相交。

    朝歌隨之用筆在那相交的一點上重重描了幾描,抬頭道:「可能沒人知道,新畫的這條線,卻是當初那次在準備考古挖掘漢墓時發現的一個盜墓穴口。」

    現在所講的這個盜墓穴口,就是那次考古大隊在準備開始挖掘漢墓時,忽然發現的一個明代盜墓穴口。

    正是這個神秘的穴口,才導致漢墓的封土層破壞,從而使內存的所有屍骨文物都化為泥土。

    也正是因為這盜墓穴口,才讓考古大隊的專家們撓破頭皮也想不通,分明手法極為高超的盜墓者,卻為什麼只挖開封土層便忽然終止,當時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朝歌把整個經過簡短講述後道:「現在終於明白,在這個上好致吉的古位漢墓上開個洞,完全是為了能把墓中的精華地氣慢慢的洩入這裡。」

    說著,朝歌把筆在兩線交接的地方重重一點。

    小靈驚道:「啊,我明白了!開了這個洞,不但可以有了方向上的指引,而且和那條地震裂縫起著一上一下的絕妙之合!」

    老賭頭湊近那個交點,無限慨嘆道:「妙哇,實在是妙!我們的命主神易真是用心太妙!就不知道,這麼一個奪天妙局又起著怎樣的驚天用處?」

    一席話,頓時讓那個小小的圓點,成了眾目之地。揣摩全局構圖,真如一個巨大的太極圖般,陰中有陽,虛中抱實。

    婉姨凝神道:「所畫的這個交點我曾記得,外表看起來好像是一處極普通的小土丘,卻吸納了兩處上千年的地氣精華,就像是一個正在孕育中的胎兒,只等古墓群中所有精華洩盡,也便是這地穴絕點的成熟之時。也許到那時…」

    婉姨的話只說了半句,她也只能說這半句了,因為真的沒人能猜測出真正到這地胎成熟時會出現怎樣的變化。

    是全局的終結嗎?是寶藏的揭示嗎?是兩族人的解脫嗎?

    在場之人各想不一。

    姐妹花有些激動道:「嗯,不管怎樣,這一定是揭開全局的關鍵!」

    場中氣氛頓時升騰起來,每個人的眼中心裡都好像開了一道門。

    朝歌卻忽然靜靜道:「只是還有一個問題。」

    看著眾人投過來的目光,朝歌接道:「很明顯,如果要想等這地胎儘早成熟,就必須加快古墓群中地氣洩入的速度。也就是說,必須要解除鎮在五個基穴上的金塔,否則鎮鎖不解,地氣不舒。」

    眾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因為他們同時想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把五個金塔取出,整個古墓地氣洩出之時,不但讓本來依託古墓特殊格局的地面墳局頃刻解了煞陣,而且更不知會引發什麼預想不到的事情,畢竟這墳局太過複雜微妙。

    更要命的是,一旦墳局煞陣解除,連阻擋土族人的最後一道屏障都沒了。到時,窺視已久的土族人,必然毫無顧忌的出手了。

    但另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如果不盡快掌握全局,多一天的等待也就多一天危險。因為日漸匯聚壯大的土行族,隨時都有強行出手的可能。

    朝歌在一片沉寂中最後道:「無論是進還是退,與土族人一戰在所難免,我們所要做的,只是如何進行這最後一戰。」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46
第九章 最後一天(三)

    每個人都知道這最後一戰意味著什麼。

    積蓄了幾百年的力量就要爆發,或者從此再沒有五行族和六甲旬的名字,或者從此真正的解除那鎮鎖了幾百年的命運之劫。

    但這一戰,真是如朝歌所說的在所難免嗎?

    還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

    所有人雖都對五行族有著世代深仇,但面對現在的對陣形勢卻心有矛盾。

    對於死的概念,受盡奔波之苦的兩族人卻並不懼怕,只是這樣死是否值得?因為兩族人的無謂犧牲,只能是為陰險的土族人鋪平了道路。

    一時間,眾人默然無語。

    婉姨沉吟道:「雖然有些冒險,我卻很贊成朝歌的想法。」

    婉姨心思細膩深重,她既然這麼說,想必一定內有道理,眾人紛紛抬頭望去。

    婉姨:「土族人掌握那七盤棋已經有百年時間,而這百年時間內,也必然是費盡了心思去試圖破解它。

    「大家想一想,這七盤棋的陣衍術對兩族人來說,理應不是很深奧難解,就算土族人進不了墓地進行實地確認,但可別忘了,他們完全可以根據當時尚未消失的幾個村子位置,推斷出這七盤棋的真意。

    「再有就是,朝歌每開一個基穴時,墳局內的煞力就相應的減弱一次,相信這種變化我們能感覺到,土族人就更能感覺得到。

    「從他們設局對整座村子的合圍時間推測,這土族人完全有可能已經清楚我們的意圖,現在只不過是在等,等待墳局的最後結果。」

    從土守形介入到最後表明身份,種種跡象表明,土族人步步精心隱藏,都只在耐心的等著兩樣東西。

    一樣是那確認全局的第八盤棋,一樣就是等待朝歌親手解除陣局。

    婉姨接著道:「所以從這點上看,如果我們一直耗下去,幾乎連一點勝出的可能都沒有。但要是解開大局搏一搏,也許我們還有一半的可能。」

    小靈道:「嗯!看來也真的只有搏一搏了。只是有個擔心的問題,我們和土族人這最後一戰,硬拚恐怕是不行的。

    「但如果想利用默契的配合,就一定要把所有真相告訴所有的人。

    「因為這最後一戰可能要完全圍著那個地胎之穴展開的,如果隱瞞方位,根本無法達到彼此的術力配合。可是,如果把這地胎之穴公佈出去,恐怕秘密會洩漏到土族人那邊…這可有點難辦。」

    朝歌道:「這個已經不是問題了。土族人世代守候於此,從沒間斷,相信那次漢墓的開發,還有後來的地震,土族人一定密切的注意著每個細節變化。再結合七盤棋,恐怕連那地胎的所在精穴,土族人也早已經心中有數。」

    小輕嘆道:「呀,那不是我們什麼都被人家掌握了!」

    婉姨道:「也不一定,至少我們後來的這麼多人,土族人並不清楚他們的底細,而土族人的術力路數我們卻個個清晰得很。

    「從這一點上講,他們在明我們在暗,再加上解局的主動權在我們這裡,完全可以跟他們賭這一次。」

    沒想到平時凡事多思的婉姨,這一次卻果斷得很,不是很煽動的言辭,卻把眾人的鬥志激了起來。

    老賭頭嘿嘿笑道:「嘿嘿,打架我老賭頭不在行,但這賭博,那可算是老大。土守形啊土守形,這一次我非把你賭個傾家蕩產!」

    梁庫把手往老賭頭的肩上一搭:「嘿嘿,加我一個,咱爺倆吃定那個土獸行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阿光,此時笑咪咪道:「可不可以也添我一個?」

    老賭頭道:「嘿嘿,你可跟我們倆這對臭皮匠不是一個檔次的,還是不委屈你了。」

    小靈笑謔道:「兩個臭皮匠怎麼可以?三個臭皮匠才夠數呀!」

    看見阿光一副被小靈越罵越舒服的樣子,梁庫就特不舒服,拉著臉道:「我們爺們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說著,搭在老賭頭肩上的手用力摟了摟。

    朝歌卻明白阿光的意思,因為阿光也是身無術力,完全是通過對自身內部的推拿洩導而來轉移對手的術力攻擊。

    雖然這門功夫也不是一朝一夕練成的,但總比導引來得快些。

    如果老賭頭和梁庫好好利用這最後的一段時間修習一二,就算派不上大用場,危機時刻保身活命卻不無作用。

    但深知梁庫心理活動的朝歌,怕自己這位兄弟驢脾氣一犯,不買阿光的帳,於是對著梁庫沉聲道:「阿光的推拿很有作用,你好好學學。」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在朝歌心裡已經處處不自覺的把梁庫開始默認成了兄弟,每次說話口氣也不自覺的帶出些大哥式的語氣。本來朝歌語調就冷,這對梁庫的一番話就更加冷中帶沉了。

    小輕也拍手讚道:「對呀!阿庫呀,如果能學會阿光的推拿洩力,那可就大大的有用了。」

    天下除了老媽的話能對梁庫起作用,剩下的也就是朝歌了,再有小輕的台階下,梁庫轉而對著老賭頭一壞笑:「喂,聽到沒?要好好跟阿光老師學學,說不定還能返老還童呢!」

    一句笑語,又把剛剛的一點冷場給解了。

    婉姨此時道:「嗯,接下來就得要抓緊時間,把大夥全都召集起來,一同研究如何設局來破土族了。」

    氣氛高漲中,大家正要走出去召集眾人,朝歌卻道:「時間緊迫,必須趕在交午時把那五個鎮局金塔取出來,否則又要等一天才行。」

    說著,朝歌對著婉姨道:「我們兩頭行事。」

    婉姨點點頭:「好,你和梁庫去解除陣局,這邊就由我們大夥一同研究破土設局。」

    朝歌也點點頭,然後抬起頭看了看大家,緩緩道:「五座鎮局金塔取出後,整座古墓的地氣精華會在十二個時辰後,全部洩入地胎。在明天的中午午時,地胎會完全成熟。」

    話到一半,朝歌少有的沉吟了片刻,然後頗意味不同的道:「也就是說,十二個時辰後,就是開解全局與土家最後一戰的時候。」

    朝歌的語調即便是在最危險的境況下,也大都冷靜如冰,今天這一刻卻忽然讓人感覺到與往日的一絲不同。

    的確,壓抑了四百多年的驚天大局就要開解了,背負著百年悲運的每個兩族中人,此刻的內心都如同萬河奔騰一般,洶湧不息。

    他們也看著朝歌,同時默默的點了點頭。

    就在這一剎那,距離最後一戰的倒數計時,如同一座大鐘,滴滴答答的緩緩啟動了。

    眾人陸續走出朝歌的小屋,婉姨、阿光等人要去召集眾人了。

    朝歌、梁庫會再次回到墓地中,趕在交午之前把五座鎮局金塔悉數取出。

    此時卻並不擔心煞陣一解,土族人會趁虛而入了。

    因為現下最關鍵的,已經是那只有在十二個時辰後才能成熟的地胎之穴,而相信等了上百年的土族人,也絕不會急在這一刻。

    正往外走間,朝歌忽然發現,在門口邊蹲了一個抱著老黑狗的殘臂小男孩。剛才本已感覺出門口有人,但從體質上知道是個毫無術力的小孩,朝歌便以為像平常一樣,不知道是村裡誰家的孩子溜出來在這裡玩。

    但現在忽然發覺這小男孩不但面生得很,而且穿著神情也完全不像是牧家村的孩子。於是朝歌停住腳,開始注視起正怯怯看著他的小男孩。

    婉姨微笑道:「怎麼這麼快就醒了?餓不餓?等會婉姨再給你做一大碗麵條吃。」

    朝歌看得滿臉奇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婉姨於是把昨晚的事說給了朝歌聽。時間緊迫,朝歌無法多想,只是看著小男孩的殘臂還有那隻沉靜的老黑狗,心底閃過一絲莫名,隨後便向院外快步走去。

    梁庫看著小孩聯想到自己當初飄街走巷的揀垃圾生涯,雖然自己很少感傷身世過,但卻總為別人而心裡難受,禁不住又是孤苦伶仃的一陣發熱。臨去追朝歌前多看了幾眼小男孩,心裡在想,要是這孩子真沒去處,將來就收他做小弟。

    所有人召集全後,以婉姨為首的一百多號兩族人眾,開始了研究破解土家陣衍的配合之局。

    小男孩在乙木小姑娘的勸退下,回到了婉姨房中,又和老黑狗飽飽的吃了兩大碗三嬸做的甜粥紅糖荷包蛋,便漸漸睡去了。

    卻不知為何,就在等乙木小姑娘回到眾人那裡一同研究破土之法的時候,誰也沒注意到,那小男孩又費力的抱著他那隻老黑狗,悄悄的蹲在門口。

    朝歌和梁庫再次進了墳局,此時的朝歌再也無法顧及到村民們的感受,因為已經沒有時間了。

    但還是小心的在進墳局之前,運行術力封鎖了村子入墳的那條正道。

    再加上已經處在恐慌下的村民很少走出村頭,相信即便現在是大白天,朝歌兩人的大挖墳墓,也不會有人看到。

    距離開解全局和最後一戰,只剩下一天多一點的時間了,圍繞著整座牧家村,充滿了動人心魄的緊張氛圍。

    此時的梁庫也已經興奮到了極點。

    不過他的興奮卻與其他人不同。

    正當每個人都在想著那最後時刻,他卻在盤算著那五座晃眼撓心的小金塔。

    他不敢問朝歌小金塔取出後的用處,但他知道,現在來的所有人都對這東西不感興趣,自然理所應當的歸他梁庫了。

    當然他也絕不會虧待了眾人,想想他梁庫一直深愛著考古事業,並不是因為缺錢,他隨時施展彩票神功都會嚇死一批人。

    現在細想起來,自己似乎更喜歡的是這種感覺,於是不禁感嘆:靠!我們梁家從骨頭裡竟然就有研究古董的遺傳。

    天曉得,就在如此緊張的局勢下,梁庫竟然還想到這些個。

    婉姨率眾的研討之會上面臨了一個難題。

    無論怎樣把現存兩族人進行搭配組合,都面臨著一樣缺欠,那便是缺了丑支而無法聯成大陣。

    從實力上已經屬劣勢了,而且被封鎖這幾天,土族人一定還在不斷的增加人手,這就更拉開了距離。

    雖說針對土族人的陣衍術力,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勝出的希望,只是在設巧局與土族人周旋時,必須有準備要犧牲一部分人來換取整個對局的均衡。就如同對弈中的棄子戰術,以一小部分的不惜生命,來撕開土族人的陣局。

    這樣一來便顯得沉重了。

    靜默間,所有人都忽然感覺到了四周地氣的一絲異樣,他們隨即知道,朝歌正在一座座的把小金塔取出來。

    同時也緊迫的感覺到,那最後一戰正一步步不可阻擋的向眾人走來。

    水族的黑壯漢忽然一拍而起:「我看就按這個計畫行!不就是要拚死一部分人嗎!我們水族人多,就讓我來上吧!不求別的,整個大局解了,也算是對我兒孫的一點交代。嘿嘿,划算划算!一點都不虧本!」

    黑漢語氣甕響甕響的,激起群情一片,於是眾人紛紛自告奮勇,氣氛熱烈中卻看不出絲毫是在報名向死。

    激盪之中藏著一股子悲壯,讓人看了不禁熱血濕眼。

    婉姨卻在群情激奮中冷靜道:「可即便這樣,我們也沒五成勝算。再想想有沒有別的法子,要以最小的代價賭贏這一局。」

    想法雖好,條件卻有限。

    無論怎樣設計,大局依然沒有進展。

    於是眾人又再次沉默。

    可以感覺到,隨著越來越多的金塔取出,異樣的陣局反應越來越明顯了,每個人的心跳,都怦怦的化成了倒數計時的快滴聲。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小男孩怯怯的聲音響了起來:「俺爹說,俺的這條命可以幫你們。」

    聲音不大,卻四座皆驚。

    眾目注視中,那個抱著老黑狗只有一條手臂的小男孩,正怯怯的站在眼前。

    乙木小姑娘懵懂的問:「弟弟,你在說什麼呀,什麼這條命?你爹又是誰呀?」

    小男孩努力的想了想:「俺爹就是俺爹呀!俺爹告訴俺,等來到牧家村聽到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還有那個甲乙…丙丁戊己…庚辛中只缺醜的時候,俺就告訴你們,俺的這條命可以有大用。」

    小男孩邊掰著手指頭,邊不是很熟的背出了十二地支和十天干,顯然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強迫自己記住的。

    更讓人吃驚的是,小男孩的言語意思竟然似乎在向大家示出,他就是兩族人最需要的六甲旬丑支後人。

    婉姨心中一陣巨動。

    她忽然想到了曾聽朝歌、梁庫講過的那個文物販子。雖說六甲旬中丑支後人不一定就只有文物販子,但不知道為什麼,婉姨的女性直覺裡強烈的預感到,這個可憐可愛的殘臂小男孩,一定與文物販子有著很深淵源。

    忍著激動心緒,婉姨有點顫聲的輕問道:「孩子,告訴阿姨,你爹是不是很瘦很瘦?」

    小男孩忽然覺得有點驚訝,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著婉姨點點頭。

    婉姨:「你爹是不是經常在外?」

    小男孩更加驚訝了,似乎在用眼睛疑問著面前這位白白柔聲的阿姨,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爹的。

    婉姨:「你爹是不是最後一次回家時,斷了一條腿?」

    聽到這,小男孩的眼睛裡忽然湧出兩汪淚來,咬著嘴唇使勁的點點頭。

    婉姨每說一句話,心中便更加的翻湧,最後緩緩問道:「那你爹現在在哪裡?」

    小男孩終於忍不住抽泣起來,斷斷續續的哽嚥著:「俺爹他…他死了。」

    終於可以確定,小男孩正是文物販子的兒子小丑,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僅剩的親人。

    原來文物販子最後與土守形對斗那次受傷不輕,預感自己將不久人世,便把孩子叫到身邊,留下最後囑託。

    他雖然還不知道全局真相,但卻從被提前啟動的墳局中感覺得出,不久後,控制著兩族人的百年大局必有巨變。

    那隻老黑狗曾跟文物販子去過幾次牧家村。

    也正是這只忠心耿耿、幾乎一直伴著小丑長大的老黑狗,在殺陣合攏的最後一個空隙,拚死把小主人帶進了牧家村。

    事後當朝歌得知整件事的時候,曾為文物販子能做出此舉深感震驚。

    因為無論是第一次見面的深更半夜,還是最後一次的凶險斗局,文物販子在朝歌的印象中都是狡詐而世故的。

    但轉又一想,幾百年來,五行族和六甲旬受盡殘苦,在不可想像的重壓下幾近變形。

    也許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死後留下的這個唯一獨子,不是再走自己的老路,便可能夭折而死,與其這樣,還不如拚命一搏,要麼從此解脫厄運之鎖,要麼幹脆與世決絕。

    不敢想像永無休止的生死離別,讓兩族人承受著怎樣的煎心之痛。

    當知道整件事的全部過程後,在場的所有人都默聲了。

    姐妹花已經淚流滿面。

    平時就極愛小孩,偏又無法生育的癸水少婦,忍不住過來把小丑摟在懷裡,更已泣不成聲。

    過了許久,眾人心緒稍平。時間緊迫,由於新情況的發生,於是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計畫討論。

    但又有問題存在了。

    雖然文物販子臨終前把丑支掌訣留給了小丑,但小丑卻不會練,而此時的所有人中只有朝歌可以。

    但問題是,在短短的十二個時辰內,能把這丑支術力練得強大,是完全不可能的,況且一旦朝歌勉強充當丑支來用,便浪費了最拿手的火土混合調用,否則他可以利用對土族人的掌握來領導全局。

    於是眾人想起了小丑最開始說的那句話。

    俺的這條命可以幫你們。
jiejie88 發表於 2012-11-22 16:46
第十章 最後一天(四)

    小丑的這句話眾人都明白,指的是小丑的獨特命局。

    雖然這孩子還並未開始習練六甲旬的導引術,但其命局卻是遺傳了地支丑家族的特性,在六甲全陣中,可以勉強起到連接環節的作用。

    但這卻是眾人所不忍心的,明天與強大土行族的最後一戰凶險無比,萬陣齊發術力交錯中,不要說十一歲的小丑,就算是術力最強的朝歌與婉姨,都不敢確定完全自保。

    可另一方面又想到了一個殘酷現實。

    如果明天一戰不能獲勝,現在所殘餘下的每個人也都沒了生存的希望,即便僥倖逃生,卻也仍逃不過土族人或是風水大局的掌控。

    歷經了幾百年的五行族和六甲旬,忍受命運的無奈和淒慘已經到了頂點。

    文物販子最後的決定,其實也看出了兩族人的普遍心理。

    就在兩者的矛盾之中,時間滴滴答答的一點點劃過。

    小丑雖然有點怕生卻很聰明,覺察出叔叔阿姨們似乎因他而為難,就鼓足勇氣對婉姨說:「阿姨不用擔心,俺不怕。俺爹告訴俺,他走後就全靠俺自己了,別再像爹那樣過一輩子。就是死,也要給俺死在牧家村。」

    小丑的幼稚童音,彷彿讓眾人看到了文物販子在臨死前最後囑託親子的樣子,心中又猛生出一陣酸楚暗傷。

    朝歌和梁庫終於回來了,知道了所有事情後震驚不已。

    同時也帶回來一個不好的消息,就在他們完全把五個小金塔取出回來的時候,土族人縮小了封鎖圈,把所有人的行動範圍都壓縮在一個小小的牧家村內,那位於村頭的漢墓和地胎已經可望而不可及。

    從這點上可以確定了朝歌的推斷,土族人根據種種跡象和百年來的苦心研究,幾乎已經知道了地胎所在。

    現在他們也同朝歌眾人一樣,都在等待著明天午時的大局開解。

    也就是說,最後一戰已絕無倖免。

    萬般無奈下,眾人開始在不得已中,結合小丑的獨特命局進行排局佈陣了。

    因為有小丑這支的加入,整個陣局總算連成了一片。

    雖然因為這一環的薄弱,造成了潛在漏洞,但畢竟可以通過旁邊人的互補,來完滿整個陣局。

    雖然排陣確定了,朝歌仍緊縮眉頭,像是想著什麼解不開的事情。

    婉姨心中知道,那一定和她想的一樣,如何能不用小丑而計畫全局那是最好的,但遺憾的是,只要缺了小丑這一環的獨特命局,全陣計畫將面臨著一個巨大的漏洞。

    此刻兩人都在心裡默默想著,如果明天一戰真的決定用這孩子,即便剩下最後一口氣,也要把小丑保全下來。

    很快一切就緒,信心倍增下眾人紛紛嚷嚷的熱說著明天一戰的預測,就在這時候,朝歌靜靜的說出了最後一事:「也許大家都已經覺察了一件事。」

    眾人都靜了下來。

    朝歌:「從裂縫的精妙設計看,實際上,很可能連這次地震都是在幾百年前的預測之內,也就是說,這大局的提前啟動並不是偶然,而是好像已經早早的被設計好了在等著什麼。」

    朝歌的這件事一下子說到了眾人的心裡。

    一點也不錯,正如朝歌所說,每個人都已經覺察出地震的奇巧,只是不說。

    因為無論是幾百年前還是現在,命主神易都像是一尊不可觸碰的神,重重的壓在兩族人的身上。

    朝歌幾乎望了每一個人,最後緩緩道:「我只想說,無論明天發生什麼,我都會和兩族人共進退!」

    正是這句話,真正的一下子把大家緊緊攏在一起。

    他們開始感覺到,面前這位看上去總是很冷峻的年輕人,心裡像是藏著一座火山,並不因為自己是五百年後的神易傳人而自恃,而且還毫不避諱的與受盡磨難的兩族人站在了一起。頓時無論還尚存什麼疑慮,都凝聚成了對土族這最後一戰的熱血之激。

    胖子午火尖聲激動道:「我們兩家的祖先早在幾百年前就發誓過,幾百年後助牧家後人登上神易。我午火向來倒楣,從來就沒幸運過,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著回來,就趁現在把這午火掌訣送給我們的新命主吧!」

    水族黑漢也站了出來:「嗯,還有我一個!」

    一時間,每族人都紛紛把各自導引掌訣留給了朝歌,朝歌抑制感動道:「老實說,幾百年前的事,離我實在太遠,神易之說不提也罷。如果明天這一戰敗了,恐怕這掌訣留給我也無用,如果明天勝了,這掌訣就更加的無用了。我不能受。」

    僵持間,婉姨說話了:「大家先聽我說兩句。不管怎麼說,幾百年了,我們兩族人都是為了這個誓言而起,也是為這個誓言而來。這各族掌訣,本應該就是屬於你的,我們只不過替你保管了這幾百年。」

    婉姨一說,眾人紛紛附和。

    婉姨接道:「況且我還有私心沒有說出來。即便明天我們真的敗了,可還有你,你是我們的希望,這掌訣就算我們每個人出的力,等將來再重新與土族來過。」

    朝歌對於明日一戰,早已抱定與兩族人共存亡的想法,可婉姨這一囑託卻又讓他重擔在肩。

    躊躇之下,他緩緩的點了點頭,慢慢接過了凝聚著兩族人血譜一樣的掌訣。

    氛圍忽然莫名的悲壯起來,梁庫脖子一挺站了出來:「大家先不要這麼生離死別的好不好!」

    眾人聽言齊齊一愣,紛紛向梁庫看來。

    梁庫:「剛才聽你們說我才知道,我這條命也是很有用的!原來我還以為我是老天用來專門打擊的對象,現在我才發現,我還有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那就是保護好我的兄弟——朝歌!」

    說著,梁庫轉過頭笑著對朝歌道:「你可別忘了曾在我外公墳前跟我說的那些話,你說我梁庫越是凶險就越是大富大貴。」

    梁庫深深的看了看朝歌後又轉向眾人:「這就說明我天生就是為朝歌來的,所以有我在,你們就放心好了,老天沒理由不給面子的!」

    然後回身對朝歌笑道:「嘿嘿,看來注定我們倆是要在一起的,這輩子我梁庫就算死也要死定在你朝歌身邊了。哈哈哈哈…」

    朗朗笑聲中,頓時一股熱血湧上每個人的心頭。

    秋深雲淡,天高雁遠。

    現在是午後未時,距離明天午時還剩十一個時辰,合現在時間大約二十二個小時,每個人都在這最後一戰前,開始了他們最後的一天。

    走出門來,瘦子老殷忽然對胖子午火道:「我想好了,等過了明天,就去自首,補償你這麼多年來的委屈。」

    胖子繃著臉,上下猛看了一陣老殷,他實在不敢相信死纏爛打了這麼多年的老殷,今天怎麼忽然倒轉了。

    等發現今天的老殷的確很認真的時候,撇了撇嘴道:「說這話還太早,等過了明天再說我才信你。」

    胖子用眼睛瞥了瞥一臉窘態的老殷,轉而又道:「其實這麼多年過來,我也早看清了,你比我過得還難受,你不自首誰也逼不了你。我看就這麼讓你難受著更好!嘿嘿,我睡得可比誰都香!」

    說完,胖子午火不經意的輕輕吁了口氣,神色間卻像是吐出了多年來的積怨,其實兩人本沒什麼深仇大恨,只是互不相容,性格對沖,導致怨恨越演越烈。

    自從兩人知道彼此都是受盡苦難的同族人時,便早消去了大半仇恨,現在老殷又主動服輸,大戰前最後一天的這一瞬,不禁恩仇釋然。

    看著慢悠悠往前走的胖子背影,老殷忽然聽出了什麼,緊跟兩步追了上去,兩個不知道鬥了多少年的老冤家並肩走到了一起,就像是兩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胖子文宣和瘦子老殷像是聊起了家常。

    老殷說自己還有個女兒,如果家族的厄運解了,就算死也瞑目了。

    胖子就呸他:「我也有個兒子,可跟你的想法不同,我一定要親眼看著他娶老婆生兒子,再看孫子生孫子,我一定要快快樂樂的活到九十九歲。」

    老殷就笑:「記得好像你兒子和我女兒小時候還一起玩來著,不如我們結親家算了。」

    胖子就撇著嘴:「你這麼壞,誰敢保證生下的後代沒有你的遺傳!」

    老殷被奚落得漲紅了臉,窘了好久才說:「不是壞,是聰明!」

    胖子忽然停住腳,好像不認識了的就那樣愣著看老殷。

    老殷還以為自己哪裡又說錯了,擔心得不時偷看兩眼胖子。

    胖子卻忽然大笑了起來,笑得幾乎彎了腰,捂著肚子:「老…老殷,我才發現,你…你竟然也會搞笑…」

    老殷也跟著笑了起來,從沒看過的笑了起來。

    秋陽下,兩個老冤家就這樣笑著一歪一斜的相扶在村路間。

    老夫少妻恩愛至極,他們因為命局畸變而不能生育,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有個孩子,平時言語對話中,女人幾乎三句話不離孩子寶寶。

    男人卻很小心,每次都順著女人的話題聊,從來不單獨提起,因為他知道,雖然柔妹常常笑著在說,心裡卻是在痛著的。

    男人幾乎把所有時間都陪在了女人身邊,聽著她嗲嗲的柔聲,看著她嬌嬌的甜笑,他在想,如果一輩子都能這樣,他也就滿足了。

    女人也很粘他,好像兩個前世彼此欠了幾百年的情債,趕這一生全都還了。

    今天女人卻忽然心血來潮,留下男人等她,自己一個人急急的走了出去。直等了好一會,男人有些站不住了,女人才抱了一大堆五顏六色的毛線,喜著走了回來。

    男人以為女人要給他織毛衣,就笑:「現在已經沒人織這東西了,買現成的也好。」

    女人就笑:「你還以為這是給你織的呀?臭美!」

    男人覺得奇怪,女人就說:「這是我給將來咱們寶寶織的。等到明天一過呀,我就生個寶寶給你!」

    女人說著說著,眼睛裡就有了一個肥肥可愛的寶寶在笑。

    她又忽然問男人:「平哥呀,你喜歡女兒還是兒子呀?」

    男人想了一會就說:「如果柔妹願意,那就生一男一女吧。」

    女人就抱著那一大堆毛線軟軟的倒在男人懷裡,男人的一雙大手把女人摟得緊緊的,緊緊的。

    阿光在僻靜的村頭找了塊向陽的地方,坐了下來。

    他喜歡太陽,尤其是秋天的太陽,沒有夏天的毒熱,也不用擔心忽然的遮起雲來。唯一不足的就是有點涼,有點傷傷的涼。

    就在他閉著眼睛深深陶醉在陽光裡的時候,後背響起了一個美妙的聲音:「哼,大懶蟲,你躲到哪裡我都會找到你!」

    阿光慢慢的回過身睜開眼,小靈就那樣驕橫的出現在眼前。

    阿光笑了,笑得像太陽一樣。

    他知道他躲不了。

    躲了人,卻躲不了自己的心。

    他無數次掙紮在躲與不躲的中間,他知道他的生命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他不能給予小靈任何應該給予的東西,自從他生下來就已經注定沒有這種給人幸福的權利。所以他一直在躲,躲得他想早早的了去一生。

    小靈也坐了下來,更加驕橫的說:「最後警告一次,如果再躲,我就找根鏈子把你鎖起來!」

    阿光笑著道:「求小靈姑娘一件事。」

    小靈嘟著小嘴哼了聲:「說!」

    阿光:「鎖我的時候,千萬別忘了,有空多帶我曬曬太陽。」

    小靈忍不住笑了出來,狠狠的捶了下身邊的阿光:「越變越壞了!」

    笑著笑著,小靈忽然收起了聲,幽幽的望著曠野:「其實你也不用躲,現在我們都扯平了,你剩下一天,我也剩下了一天。」

    阿光也收起了笑,如果可能的話,他情願把這最後一天都給小靈,哪怕只有這一天。

    在這最後一戰的最後一天裡,兩個年輕人的手慢慢的握在了一起。這對他們來說,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面對這最後一戰,即便這是最後一次,也已足夠。

    忽然,阿光看到了對面遠遠一道坡上,默默的佇立著一個少年,一個瘦小而倔硬的少年。

    小靈也感覺到了阿光的變化,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一個瘦弱而火爆的少年——雷子。

    單純的雷子也許永遠也無法知道真相了,但他說什麼也不肯相信,兩個只有在傳說中才有的仙子姐姐,怎麼忽然與土家成了水火不容,他那還不是很成熟的心,憋得難受,卻找不清難受的根源。

    婉姨正在給母親燒紙,她小聲的跟母親聊著天。

    等了幾百年,終於這是最後一天了,也許明天過後,女兒再也不能給母親燒紙了,但那也好,因為那意味著我們母女就要團聚了。

    婉姨今天又穿上了她第一次進牧家村時穿的那套民國旗袍,有種民國風韻,有種婦人的美。

    小輕不知道已經來了多久,她忽然猜著說:「婉姨應該是有個家的,應該有個很好的丈夫。」

    婉姨就望著一片冉冉飛起的紙灰,默默的說:「真希望自己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過著普普通通的生活,普普通通的快樂著,普普通通的悲傷著,普普通通的老去著。」

    小輕就像對婉姨,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著:「會的,一切都會有的,只要過了明天。」

    婉姨回頭看著茫然的小輕,似乎覺察出小輕的心事,嘴角一笑:「我們小輕這麼漂亮可愛,將來一定會找到很愛很愛她的人的。」

    小輕就羞紅了一張臉。

    婉姨又旁敲側擊的說:「我們的朝歌呀,雖然人冷了點,但可看得出是個把熱血藏在心底的人,也一定很懂感情!」

    聽的時候,可愛的小輕默不作聲,一會羞紅含笑,一會又好像心事重重、猶豫不決,一顆心早像是飛了出去。

    婉姨早摸透了她的心事:「要我說呀,喜歡一個人就向他說出來,不管成也好,不成也好,這輩子總沒遺憾了。」

    小輕抬起了紅紅的嫩臉,一張充滿對幸福憧憬的臉。

    梁庫很幸福,因為他看到了小輕、小靈幸福的樣子,雖然這種幸福讓他有了種從來沒有過的孤獨。

    不知道為什麼,他想到了老媽,還有那個小川妹阿紅,不知道她們現在怎麼樣了。

    梁庫跟自己說,等明天一過,他哪裡也不去,一定回家待在老母親的身邊,好好的盡孝,好好的經營他的網吧。

    就這樣失落失落的走著,便看到了獨自在喝老酒的老賭頭。

    老賭頭眼睛一翻嘿嘿一笑:「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大好時光怎沒去纏著小姑娘?我窮老頭子可沒什麼女兒啊!」

    梁庫閃過一絲暗傷,又馬上咧開嘴笑:「我看你孤苦伶仃,所以就來陪陪你。你也不用借酒澆愁了,你明天要是真回不來,我准給你找個好風水的地穴葬了!」

    老賭頭笑得一口酒都噴了出來:「我老賭頭命硬得很,你就別指望了!再者說了,我全家從裡到外乾乾淨淨就剩我一人,死了也就死了,埋不埋的也沒多大意義。但你小子這片孝心我還是領了,哈哈哈…」

    老賭頭說著,自己又喝了口酒,然後把剩下的向著天一灑:「列祖列宗啊,不孝後人老賭頭給你們敬酒了。」

    老賭頭邊灑邊老邁的向九鹿縣方向跪了下來:「就要結束了,就要結束了,你們交給我的任務終於要結束了。這幾個頭就當是在敲門,請你們把家裡大門打開,我老賭頭就要回來了。」

    然後就老邁的一個頭一個頭的慢慢磕了下去。

    梁庫心口一熱,也不自覺的向著省城方向跪了下來,想了半天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於是顫著聲:「媽,梁庫給您磕頭了!」

    一個頭磕下去,村邊那棵老榆樹上頓時飛起一片秋鳥,振著翅帶著聲,久久飛旋在牧家村的上空。

    就當梁庫抬起頭的時候,他看到了小輕。

    小輕沒有去找朝歌,而是找到了梁庫。她把心事全告訴了梁庫,然後就笑著說:「你要替我保密哦!」

    梁庫就說:「好!保證給你保密,我們來拉勾。」

    小輕嗔笑:「阿庫好老土,什麼年代了還拉勾。你跟我一起對著太陽用最大的力氣喊就行了。」

    梁庫用力的點點頭:「好,這個我在行!」

    於是小輕對著那輪紅紅的巨大夕陽,用力的喊著:「我保證!」

    梁庫和小輕並肩站著,他把兩手攏在嘴邊大吼:「我保證!」

    小輕:「如果沒有小輕的同意,」

    梁庫:「如果沒有小輕的同意,」

    「她們剛才所說的一切秘密,」

    「永遠永遠永遠,」

    「不可以告訴任何人!」

    「就算我明天再也回不來了,」

    「就算…我明天再也回不來了,」

    「就讓這個秘密,」

    「跟一個叫小輕的女孩,」

    「永遠永遠永遠的,」

    「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在這個世界上…」

    看著小輕認真而又可愛的笑容,梁庫的淚再也忍不住的湧了出來。

    這最後一天,只有朝歌是孤獨的,他再次彈起了鋼琴。

    也許明天過後,他的命運之鎖也會同兩族人一樣解脫了。他第一次忽然很想自己的母親,他努力的尋找著,他在彈指間尋找著,他在琴鍵間尋找著,他在樂聲中尋找著,可那個影子卻始終模糊著,模糊在每個角落。

    琴聲悠揚激盪,映著巨輪紅日,忽然一陣秋風驟出,蕩起漫天秋黃。

    村長還像往常一樣,背著手走在僅有的幾條村街間。他也說不出現在的感覺,就是想跟每個熟悉的族人見見面,打聲招呼。

    夕陽最後一抹餘輝落在他那瘦而微駝的背上,落在安安靜靜的牧家村上,落在靜穆著祖墳地的每座荒丘上。

    最後的晚餐上,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包餃子,就在第一鍋餃子撈起來的時候,梁庫忽然提議每個人都說一件過了明天后最想辦的事。

    歡跳的乙木小姑娘搶著說:「回家就告訴我弟弟,姐姐好想你。」

    胖子午火尖聲說:「找個地方好好打個電話給我兒子。」

    瘦子老殷猶豫了下:「去還個債,再也不走了!」

    水族黑漢憋了半天撓撓頭說:「我還沒想。」

    老賭頭:「哈哈,我都這麼老了,找個老伴兒不過分吧!」

    小靈眨眨眼:「我去親手做一條鏈子。」

    小輕紅著一張粉臉:「能不能不說呀?那是秘密。」

    梁庫一舉手:「我負責監督大家。」

    氣氛歡愉而熱烈,每個人都在滿懷憧憬的說著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婉姨摸了摸已經和大家熟起來的小丑的頭:「醜醜,說說你最想做的事。」

    小丑看了看眾人,信心十足的:「俺爹說了,等俺回去了,別忘了去他的墳上告訴他一聲,小丑回來了!」

    小丑的稚嫩童音,又一下子讓場內靜了下來。

    朝歌接過來靜靜的對眾人說:「我們每個家族都為了這個大局活了五百年,過了明天,相信我們每個人都會好好的做一件事,為自己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每個人都在不停的傳遞著這句話。

    梁庫激動的抹了把淚,說自己沒出息,總是容易掉淚,既然忍不住就讓他掉好了,反正這是高興的淚,是笑出來的淚。

    他再提議大家邊吃餃子邊合唱一曲。

    唱什麼呢?要唱就唱個喜慶的,唱個大家都希望的,那就唱拜年歌吧,我們提前互相拜個大年。

    於是敲著碗筷、擊著桌子,大家熱鬧的唱起拜年歌來。

    歡唱中,以往無數個畫面湧現在人們的眼前。

    梁庫與朝歌在油罐車上的驚險一幕;朝歌與梁庫初次進入牧家村一幕;文物販子在與梁庫開玩笑一幕;小輕、小靈瓜棚下對花一幕;眾人開始為石函斗局一幕;九鹿縣中朝歌斗賭一幕;眾人開始逆轉大局中,姐妹花雙雙抬起掌訣一幕;朝歌、老賭頭、梁庫三人並肩衝出重圍一幕;九鹿縣的夜街上鋼琴微笑一幕;六甲旬出土一幕;所有人與土家對鬥一幕;此刻歡聚一幕;…

    婉姨歡笑著,阿光歡笑著,姐妹花歡笑著,梁庫歡笑著…所有人歡笑著。

    小小的牧家村從沒有過的沸騰了。

    這一夜,絕美而激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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