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寂滅萬乘 作者:黯然銷魂(已完成)

   
軒轅小楓 2012-12-13 23:04:5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2 3628118
【小說作者】:黯然銷魂

【作者簡介】:黯然銷魂,2001年起開始嘗試寫影評,後漸漸轉移到起點寫作從《諜變》開始,漸漸走上寫作之路。
                           
【內容簡介】:……
                    求長生之途,立諸天之巔;創萬代功業,傳不朽道統。
                    談未然只問:長生何用,不如寂滅。
                    然後,誅殺眾生,寂滅萬乘!
                    ……

【其他作品】:《諸天十道》 《運氣》《超級玩家II》《星際間諜》《賭神傳說》《惟武獨尊》《抉擇》《諜變》
                    《小亨傳說》《橫行霸刀》《超級玩家》《新喜劇之王》《大亨傳說》《娛樂王朝》《神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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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走得太遠..........以至於.......忘記了爲什麽而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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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小楓 發表於 2012-12-14 19:51
正文 第一章 寂滅,重生


  我回來了。
  
  *****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一名十一二歲的少年從午睡中醒來,一邊打哈欠一邊伸懶腰,一臉悠哉的在池塘邊蹲下。
  
  池中錦鯉搖頭擺尾,水波蕩漾,倒影著少年唇紅齒白的臉孔,後來破相的一劍傷疤,還沒發生。
  
  稚嫩的相貌,充滿活力的身體。那些刻骨銘心的險死還生的傷痕,都還未有發生。
  
  這時的他,年輕並純真著。
  
  他是談未然。
  
  一個月前,談未然在未來被殺死,重生回來。沒人知道,年輕稚嫩的身體中,是來自未來的談未然。
  
  我回來了。
  
  沒法想像,無從解釋。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在死後,重新回到這個年代,但我確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談未然心想。
  
  爹娘如今安然無恙。師門此刻尚存,師父,師姐師兄等人,都還有滋有味的活著。
  
  黃泉戰爭還沒發生,諸侯尚在蟄伏,更不要說更為遙遠的神庭論戰。
  
  這是談未然記憶中最美好的純真時代。
  
  一名總是一臉和氣的老者步入院子,輕道:「少爺。老爺有信來了。」
  
  這封信也該來了。談未然不必看,也知其中內容。用裁刀裁開信封,取來略微瀏覽,果然和他前世經歷的一模一樣。
  
  師姐,師兄,我這個老很快要來和你們重逢了。
  
  談未然嘴角的一抹笑意淺淺:「林老,我爹的意思是要我拜入行天宗。」順手把信件交給林老:「準備一下,三日後啟程。」
  
  林老看了一眼,把信交回,笑道:「老爺主母一直漂泊在外,剩下少爺一個在家族,總有不便。」一頓,他問:「此去行天宗,路途遙遠,不如把綠兒放回家吧。」
  
  談未然露出一縷微笑,混雜些許感傷。前世他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後來才知。綠兒被放回家後,其父母再一次把她賣給大戶人家。期間發生什麼,沒人知道。只知沒幾年,綠兒就跳河自盡。
  
  「帶著一道吧。」談未然說:「身邊沒了綠兒,總不太慣。」
  
  未來的許多人許多事,他一定不會坐視發生,那些改變,先從綠兒開始吧。
  
  走入臥房,從床底下拉出一口精緻盒子,把這封信按時間順序捆在原有的一疊信件中。從這些就能看出,談未然有多麼珍視這些信件。
  
  談未然拍拍懷中的盒子,呢喃道:「爹,娘。前世的你們,是如此的不負責。這一世的你們,依然是那麼的不負責。你們讓我這個做兒子,該怎麼說。」
  
  談未然滿三歲的時候,爹娘就把他送回家族。今天的談未然十二歲,在過去九年當中,這對父母只回來過兩次。
  
  按談未然前世的軌跡,三年後,他會被人暗算,以至經脈盡斷,丹田碎裂,幾乎從此淪為廢人。那時,爹娘被某事牽絆,也沒能回來。
  
  從三歲後,談未然一生當中,僅僅只見過爹娘三次。第三次,就是永別。
  
  很多時候,談未然想起父母,浮現在眼前的,不是爹娘的模樣,而是盒子裡的那一疊信件。爹娘在他記憶中的印象,幾乎全是由那些信件構成的。
  
  他其實知道,父母不是不關愛他,而是他們有他們的事要辦。
  
  他年幼時,多次在家族中被明裡暗裡的欺負。爹娘知曉後,立刻就派了林老來。
  
  他被家族中人排斥,處境不佳,甚至沒人陪他玩。爹娘怕他在這環境變得孤僻,就請林老買了綠兒,說是婢女,其實就是他的小玩伴。
  
  如果是少年時的談未然,定然是滿懷憤懣。哪怕現在的談未然,是未來那個經歷無數的談未然,多了很多的寬容和理解。
  
  縱是如此,談未然想起這對至親,每每也會有少少的怨念。
  
  「少爺,少爺。」
  
  和談未然同齡的一個小姑娘,變身泥猴兒,一身泥滾滾。跟旋風一樣,充滿活力的衝來,大喊:「少爺,你看你看。」
  
  獻寶似的捧著一包黃綠相間的嫩竹筍,嘩啦啦的倒在桌上,也不理會是髒是淨。撓頭撓臉的想了想,心疼又慷慨的把這竹筍公平分成兩份。
  
  小姑娘把其中一份用力的往談未然一推:「少爺,這些給你。」說是這麼說,把剩下的竹筍用衣服兜住,她的眼神卻不住往送出去的那一半看去,顯然有點後悔了。
  
  泥巴糊糊斑斑點點的粘在小姑娘臉上,看不真切泥巴下的俏麗小臉。唯有一雙透著心疼的烏溜溜大眼睛,散發著活力與野性。
  
  談未然忍不住大笑起來。
  
  …………
  
  身在一個大家族,意味比普通人家更好的起點。同樣,也意味你所要承擔的義務,甚至責任。
  
  除了童年時被家族同齡人合夥欺負那點往事,談未然和談家之間沒有直接恩怨,也基本沒有感情。他在家族處境不佳,和他自己沒干係,純粹是上一代的問題。
  
  父親談追本是談家旁系子弟,和當今的談家家主這一代的私人恩怨是從小就有的。談追單槍匹馬的出去闖蕩,是有自己的雄心,也不是沒有家族緣故。
  
  不是太惡劣的私人恩怨是其一,其次是談追基本不參閤家族事業。這意味著談追在基本不承擔義務的同時,也不太可能得到家族的認可。
  
  不過,禮不可廢。談未然要走,不論感情多麼冷淡生疏,總是要一一辭別。包括那些基本對他不聞不問的長輩,也包括少數幾個打架打得互相有點小交情的傢伙。
  
  談未然心想,如果沒意外,得在黃泉戰爭來臨後,才會有重見的日子。為此,額外多了三分熱情。
  
  不論對誰,黃泉戰爭都是一段最難熬的時光。這時候的熱情,也許會成為翌日想來的絲絲安慰。
  
  曾經的談未然,就是靠著回憶師姐師兄等人的溫暖,度過了多個艱難的時期。
  
  啟程前的一天,清晨的第一道曙光來臨,談未然站在曙光中擦拭淚花,絕無一絲猶豫的開始重回這個年代以來的第一次修煉。
  
  打爛所有枷鎖,從頭再來。
  
  「散功!」
  
  把辛苦修煉得來的真氣崩散得一絲不剩,無疑是一個瘋狂的舉措。沒人會這麼幹,也沒人應該這麼幹。
  
  談未然沒瘋,也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捨。從決意散功的那一刻,他就無比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應該幹什麼。
  
  此時的散功,是為了把基礎夯得更加堅不可摧。
  
  人關第四重,放在這時已堪稱不錯了,尤其他此時僅有十二歲,特別是之前的他還較為貪玩,對修煉根本不太上心。
  
  重生前的他雖相當半個廢人,修為也遠勝今時今日,對武道之路的見識絕非尋常人能媲美。這點修為,反正不會心疼,散了就散了。廢了重新修煉,效果最佳。
  
  崩散!
  
  數載得來的真氣,頓時氣走經脈大小各一周天,運轉一身三百六十穴。真氣遊走,好比在清水當中注入墨汁,如墨汁一樣暈染在身體的經脈竅穴當中。
  
  「是時候了。」談未然一口濁氣吐出,嘴皮微動,《太上寂滅篇》中的寂滅歌訣默念。
  
  音節從口而出,卻不傳空氣,只在體內凝聚神妙音符,不疾不徐的洗滌身心。寂滅歌訣似乎無聲無息,卻在談未然的體內崩如雷電。
  
  至如天長地久,似為疾風烈火,彷彿天雷滌蕩邪孽一發不可收拾。直至將一身真氣盡數氣走竅穴經脈,逕直從身體數十二萬九千六百個毛孔中透射出去,憑此淬煉身體。
  
  宛如十二萬九千六百條長針從體內猛然刺穿出去,每一個毛孔都在透血,那般的痛楚,實是非人所能承受。
  
  談未然淡然以待,這般的特殊修煉之苦,是他所知的所有功*法當中,修煉過程最痛苦的。
  
  比這更煎熬的是,《太上寂滅篇》不是練氣心法,而是一門獨特的輔助功*法。如不能持續的長期修煉,很難看見聚沙成塔的顯著好處。
  
  談未然不怕,他重生前委實已經嘗過種種痛苦。
  
  《太上寂滅篇》是他前世意外所得,正是靠著這門神妙的輔助心法,配合以其他手段,前世才勉力打破身體半廢的枷鎖。
  
  重生前,談未然是莫名其妙的被人找上來,然後殺了他。重生這個年代以來,他反覆思量,隱隱懷疑,對方的目標也許就是《太上寂滅篇》。
  
  可惜,前世得到的時候太遲,他沒有太多的時間來精研。饒是如此,從修煉中的點點滴滴,他也能分明察覺《太上寂滅篇》的神妙絕不尋常。
  
  這便是:「一生一花,一滅一果,神魂不滅,肉身不朽。」
  
  一邊承受震盪帶來的一身撕裂痛楚,談未然一邊習慣的放飛思緒。從記憶深處翻出了他一直珍愛並呵護的那一部分:
  
  「師父,師姐師兄。老我很快就要重新見到你們了。」
  
  「我猜,你們一定想不到,我們的再一次重逢,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在這個曾經的年代裡再次發生。」
  
  「那些銘刻畢生的悲痛災禍,我一定要改變,一定不允許再發生。」
  
  旭日初升,少年承受著歌訣滌蕩身體帶來的極度痛苦,如同抽骨扒皮一般的煎熬。
  
  和談未然一起在陽光中浴火重生的,不只是修為,還有堅不可摧的信念!
  
  那些曾經發生過的,或是對現在來說,是即將發生的。
軒轅小楓 發表於 2012-12-15 14:18
第二章 入門考核


  「骨齡符合。過去那邊。」
  
  「下一個。」
  
  少年上前,從容報上名字:「談未然。」
  
  負責第一關考核的考官,示意身邊的助手把名字記下來。發現名字有些眼熟,取來一本薄冊,上邊是各峰交代的人名,很快找到一模一樣的名字。
  
  這少年,居然是見性峰看中的,真不知幸是不幸。
  
  考官和助手神情怪異端詳眼前少年。因此,語氣緩和:「不要怕,放鬆點,確認你的年紀就好了。」
  
  入門考核第一關,不僅是檢查骨齡,確認真實年紀。也是暗中檢查,前來考核的人是否有一定的修為功底,從而預防被滲透。
  
  「骨齡符合。嗯,過去做筆考。筆考過不了,也不打緊。」考官態度和藹,額外的多提點了一句。
  
  談未然點頭致謝。
  
  筆考,就是分辨並確認眾人的文字功底。宗派不求你有大儒的水平,能識字就最好不過。就像考官說的,筆考過不了,也不打緊。
  
  回首林老跟綠兒遙遙揮手招呼。談未然環顧,不由暗自好笑:「前世我還懵懂無知,真沒注意。原來,這場面很像是趕集。」
  
  三年一次的入門大招,固然如火如荼,也是人山人海,熱火朝天。
  
  縱然有衙門和行天宗的人一道維持,在不計其數的家眷僕從和看客之中,實在力不從心,也免不了蛻變為集市模樣的趨勢。
  
  好比談未然帶來了林伯和綠兒,除了家境貧寒的少年,世家子和富家子也免不了會有一些人隨行。
  
  如是林林總總,儘管攝於行天宗威嚴,鮮少有人敢大聲嚷嚷,可那些竊竊私語也構成了嗡嗡聲浪,就像鋪天蓋地的蜜蜂盤旋上空,教人煩躁不安。
  
  就某種角度來說,對談未然這少數人的考核,已在這環境裡開始了。
  
  「前世,是師姐還是師兄在暗中觀察我?」年代太遠,談未然不太記得了,在人群中搜索一會,突然扭頭就是一個扯眼拉臉吐舌頭的鬼臉。
  
  「啊!」混在人群中的唐昕雲嚇了一跳,滿腦子迷惑。未來的小師弟是發現她了,還是碰巧?
  
  輕鬆的完成筆考,和大批少年一道上山準備下一關。半路,議論紛紛。
  
  「先前的筆考,可把我給難住了。我就才寫了一小半,就不會了。」
  
  「是啊,要說拿鐮刀,我是熟練,拿筆可是頭一遭。」
  
  「筆考過不了,咱們會不會就進不了行天宗?」
  
  也不知是誰冒出這一句,一群貧窮人家的孩子們紛紛露出了失望和茫然之色,甚至有人哭了出來:「我,我除了自己的名字,別的都不會寫,怎麼辦啊。」
  
  少數世家子和富家子流露幸災樂禍的神色:「就這些泥腿子,還想跟我們一起,活該他們被刷下去。」
  
  其中一人走在談未然身邊,見他穿著打扮,捅捅他道:「你說,是不是這道理,反正我不想和這些泥腿子一起。」
  
  談未然淡然道:「莫要瞎想了,筆考本來就無關緊要。」眾多貧寒少年頓時安心不少,感激的遞過眼神來。
  
  身旁這人一愣,惱怒不已:「小子,你是故意拆我的台是不是。」
  
  談未然沒理會,和一個半大小子,實在沒什麼好置氣的。儘管他現在的身體,也是一個半大小子。
  
  這少年被無視,惱恨的瞪了一眼。不一會,又有人說起話來。
  
  「等一下,接下來的考核,會不會很複雜。我們能不能通過,我可是從小就想成為武者啊。」
  
  「肯定很難,說不定還很危險。比如,他們會讓我們比武一番。」
  
  面對將要決定自己命運的未知考核,各種奇思妙想層出不窮。
  
  談未然啞然一笑,行天宗是一個強大宗派,沒來沒做之前,很多人一定以為拜入大宗派會很難,會有無數艱難考驗。其實不然。
  
  其他宗派的入門考核細節,談未然不清楚。總的來說,各大宗派的入門考核,一般來說談不上艱難危險,複雜倒是真的。
  
  「真逗。」
  
  一路跟來的唐昕雲大老遠,就聽到這些奇談,笑得前仰後合:「看不出小師弟頗為鎮定,沒有自己嚇自己。」
  
  一群一群的少年,按批次組成一批批的隊伍,從山腳下往山上前進。宗門所在的山脈委實又高又綿長,更是壯觀。
  
  一路走來,除了本身有一定修為的人,再多的活躍也褪為疲憊。於是,隊伍不免變得凌亂不堪。
  
  很少有人知道,這上山的路,也算是半次隱蔽的考核。有準備的人,自然是其中表現最好的。
  
  來到半山腰,第三關鑽山洞,已開始。
  
  …………
  
  鑽山洞,是行天宗的必備考核項目之一。
  
  眾多人等紛紛意外,鑽入洞中,少不了有抱怨:「這是什麼考核。我是來學藝求道的,又不是來鑽山洞扮野人。」
  
  沒有比武較技也罷,沒有其他相關武道的考驗,那便有些怪異了。
  
  談未然洒然一笑,很多人不知就裡,對入門考核會有種種奇思怪想。其實,這些想法本身就是錯的。
  
  宗派本就是傳藝授道的地方,等你入門,該教你的,遲早會教。這時的你不會也好,懂得不多也好,宗門從不放在心上。
  
  好比第二關的筆試,宗門要的結果,是以斷文識字為標準,不是把人刷下去,而是把人區分出來。你若然不識字,等你入門,自然會教會你。
  
  山洞蜿蜒漫長,從洞口略微有些許光亮,愈深入,就愈是光線暗淡,漸漸伸手不見五指。
  
  年紀大的,有最大十八歲。年紀小的,有八歲。漸感戰戰兢兢,摸黑走在洞穴中,分外的壓抑和恐慌油然而生。
  
  談未然一臉悠哉,尋思:「差不多該喊叫了。」
  
  未過一盞茶,一個突如其來的尖叫驀然響起。如滾雷一樣在甬道來回盤旋,影響著愈來愈多的人尖叫起來,被來自心底的恐慌佔領。
  
  黑暗把眾人的感知和情緒放大,漫長甬道的壓抑,尖叫聲。不見天日的感覺,很快就演變為歇斯底里的恐懼嚎叫,可怖之極,恍如鬼域。
  
  談未然心情坦然,他不怕。莫說前世親歷過,就是沒有。以他現在的心志,也定然不會被被嚇著。
  
  他笑吟吟思忖:「如果沒意外,師姐師兄他們都在一旁等著看我的笑話。」每逢這項入門考核,行天宗的弟子們總是要比平日歡樂很多。
  
  摸出準備好的道具,得意心想:「師姐,師兄,前世你們用這事笑話我好久。今次,且看誰嚇誰。」饒是他素來膽大,前世也被嚇得半死。
  
  唐昕雲指著甬道一人,不滿:「看,又一個。肯定是世家子。」
  
  那人正用事前準備的耳塞塞入耳中,阻隔那些鬼哭狼嚎的聲浪。其實不少人是被同伴的歇斯底里慘叫給折騰著。
  
  「此事難免。」大師兄孫成憲安慰:「老三還是豪門子弟呢。」
  
  談未然神情自若,如飯後漫步一般,悠哉自得,顯是從頭到尾都沒被嚇著。
  
  「他倒自在。」三師兄柳乘風的冷臉下多少有一絲酸意,多半源自他入門時一樣待遇,表現截然不同的慘淡回憶。
  
  「小師弟,你一定要過關。」四師兄周大鵬迫不及待的直接喊起小師弟,他的心願很樸素:「這一來,我就能當師兄,不再是最小的了。」
  
  四人跟著拐彎,唐昕雲說:「我總覺得,新來的小師弟有點……從容。」
  
  太從容不迫了。
  
  其他四峰會暗中把考核項目漏出,見性峰一脈從來不搞這一套。這位說年輕,其實年幼的小師弟,表現太從容了。
  
  拐過彎頭,一條一身素色慘白的身影,雙目淌下兩行赤紅鮮血,一條暗紅舌頭垂下,拖在胸膛。
  
  鬼影突如其來的在轉角冒出,突兀之極,可怖之極。
  
  「啊!」頓時之間,四人如遭雷擊,一觸即發的一蹦老高,唐昕雲率先發出慘絕人寰的尖叫,引發四人的毛骨悚然。
  
  等四人驚魂未定,左顧右盼,罪魁禍首早已不見。
  
  一招突襲得手,談未然竊笑不已,心想這一幕足以在未來說笑很久。高興之餘思忖:「在甬道暗中觀察的人不少,我先前作為,怕是已落入旁人眼中,引起強烈關注。」
  
  「不要緊,我是見性峰看中的。除非是宗主相爭,不然,我入見性峰門下,應不會有變數。雖如此,接下來還是安分一些。」
  
  此念本無錯。
  
  錯就錯在,談未然一語成讖,其中之一,赫然正是行天宗宗主宋慎行。
  
  「有趣。」宋慎行不由愉悅一笑,隨口道:「是哪家少年?」
  
  本以為是某一峰事前看中,私下漏題了。然而,身旁人一說,他就知不是:「此少年是見性峰許師叔看中的。」
  
  見性峰和其他四峰不一樣,從不漏題。能在不漏題的前提下,在甬道有如此驚艷表現,足以表明心理素質。
  
  宋慎行端詳一二,心中一動:「名字?前邊表現若何?」
  
  談未然本意為避免變數,順當重回見性峰,因而有意表現中庸,不出彩,不墊底。
  
  他此時絲毫不知,一次作怪已意外引起宗主關注,引發唯一變數。
  
軒轅小楓 發表於 2012-12-16 13:53
正文 第三章 我從九幽黃泉來,我自十方諸天去


  「前邊有光,真的。」
  
  經過心驚膽戰的黑暗,充滿恐慌的漫長甬道。當一絲光線躍然,少年們盡情歡呼雀躍,拔起疲乏的腿,恍如一隻隻撒歡的野狗奔馳向光明。
  
  對很多少年,興許是第一次真正體會黑暗。
  
  少年們拿出吃奶的氣力,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黑暗,奔跑到光明大作的空曠大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陽光和自在的味道,期待陽光驅散身體裡種種負面情緒的殘留。
  
  「啊。」有人大喊大叫:「我今天才曉得,陽光是多麼美好。」
  
  「我恨黑暗,我恨甬道。」
  
  很多人現在連黑色都恨。
  
  談未然混跡其中,嘴角微翹。記得有人說。你吃樹皮,我吃米飯。你走路,我乘車。敵人死了,你活著。此等皆為幸福。但凡有了比較,我輩才知曉何為美好。
  
  這就是幸福,這便是美好。
  
  談未然心想。
  
  黃泉戰爭來臨之前,只要你原因,總能找到幸福和美好。
  
  少有人察覺,數百少年中,隱約有二十餘人出了甬道後,隱蔽取下耳中耳塞。然後,這少數人神色頗含緊張,似有幾分警戒,似知接下來的事。
  
  宋慎行察覺,微微皺眉,嘴皮輕動。滿腔惱火在嘴邊,又化為一聲歎息:「交代四峰,宗門有法度,凡事莫要太過火了。」
  
  再不食人間煙火,人際往來也是無從避走。人家一心一意想拜師,行天宗不能每每拒人於千里之外,那素來不是為人處世之道。
  
  當漏題已司空見慣,他也不便責難。
  
  沒有一個能發現,行天宗五峰的人,多已集中在此,分佈在少年們外圍,指指點點的觀察。
  
  「開始第四關考核。」
  
  宋慎行交代:「多注意那些表現出色的少年。」一頓,他看向其中一個少年:「像他這樣的。」
  
  一名考官走出去,指引眾人往前邊走,前邊是一條光明的甬道,少年們自信滿滿,自然不當一回事。
  
  談未然悠然環顧,知曉第四關是什麼的他,已察覺幻境的痕跡,心想:「前世不懂,現在看來,本宗的幻境水準相當有限。」
  
  看似陽光明媚的曠野,實乃幻境,眾少年本身其實仍在甬道。
  
  眾少年悉數進入甬道之後,不一會,考官下令變化幻境。
  
  一時,眾少年錯愕的,恐懼的看著,無數沾滿鮮血的妖魔鬼怪突然冒出來,凶狠的殘暴的向自己撲殺過來。
  
  就在這一剎,光明突然消失不見,剩下深邃而恐懼的黑暗。那些妖魔鬼怪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中,嘶吼著撲來,種種廝殺慘呼頓時激盪在甬道中。
  
  膽小的當場就屁滾尿流。膽大的也不過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中,歇斯底里的怒吼大喊,然後被妖魔鬼怪和黑暗的來襲,漸漸壓垮。
  
  此乃行天宗必備的考核項目,其中表現,將是最重要的選擇參考。
  
  若然說入門考核有什麼危險項目,那就一定是這個。這第四關考核,偶爾會有三五個膽小之人被嚇死。
  
  「那個談未然,表現怎麼樣?」
  
  行天宗的正常入門考核,只限十八歲以內。談未然頭先的表現,有多麼石破天驚,由此可見一斑。
  
  也無怪宋慎行額外投去關注,其他四峰誰沒點想法,誰沒點判斷,自然把談未然加在密切關注的名單行列。
  
  關注得來的答案,令宋慎行及四峰之人神情古怪之極。
  
  「他好像,好像在瞌睡。」
  
  唐昕雲咬牙:「他居然敢在考核中睡覺。」說著,也不由的笑了出來。
  
  可能,或者,興許,是行天宗歷代當中,唯一在入門考核睡覺的人。
  
  孫成憲等人神色怪異,周大鵬忽有不詳之感:「有這樣的小師弟,我這個師兄當得大概不會有師兄的滋味。」
  
  唐昕雲滿腦門官司:「他不會是裝睡吧?」
  
  …………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談未然一邊打哈欠,一邊伸懶腰,和一眾魂不附體,臉色慘綠的少年一道過了第四關。
  
  一開始是裝瞌睡,他不覺幻境可怖,也不想裝出被嚇壞的模樣,裝睡就暫時成了一個不錯的主意。身子骨還小,比較嗜睡,不知不覺就真的瞌睡。
  
  眾少年恍如在鬼域轉了回來,各個臉色慘綠,雲集在山脈一邊的空曠所在。
  
  第五關開始。
  
  考官正要按名冊點名,忽的身旁有人匆匆而來,附耳交代幾句。考官詫異,把目光橫在眾少年中:「誰是談未然,上前來,第一個考。」
  
  談未然摸摸臉龐,心下一緊,表面不以為然的和一群少年,率先各自單獨進了一間房屋。
  
  裡邊的考官充滿好奇和期待:「把手按在上邊。你修煉過?那最好不過,運氣輸入少許。」
  
  談未然把手按在一個不大的球狀灰色晶體上,輸入些許真氣,灰色晶體很快就浮耀些許五色光華,五色光相當均衡。
  
  此光意味最普遍的五行身,乏善可陳。就根骨而言,某一行突出才是較好的根骨,比較符合期待。
  
  「繼續。」考官略感失望,以談未然之前的表現,若然根骨表現突出,那便搶手了:「此物之中,蘊有些許真氣,你汲取其中真氣,往石柱上打一掌。」
  
  「記得,用盡全力。此外,莫要動用自己的真氣。」
  
  談未然抬頭笑笑,前一項是查驗天賦根骨,後一項是檢查身體經脈對真氣的容納度,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根骨。
  
  人生相同,又各有不同。有的人天賦奇才,修煉起來事半功倍;有的人卻丹田難開經脈淤塞,修煉起來事倍功半。
  
  汲取真氣,擊打石柱。必會產生光芒。石柱上刻度從一到一百,光芒刻度越高,就意味天生經脈愈出色。
  
  若然經脈天生較為粗大通常,對真氣容納度較大,那便也能達到事半功倍的修煉效果。談未然就是其中之一。
  
  談未然不以為意的按其所說,依樣畫葫蘆的在石柱上來了一掌。
  
  光芒頓時從底部急驟飆升,一眨眼便已達到四十刻。考官流露三分滿意,四十刻度已算標準。
  
  須知,從來就沒有天生經脈無淤塞之人,便是修為有成,想要達到經脈無淤塞的地步,也極難。人吃五穀雜糧,沉澱在體內,怎會沒有淤塞。
  
  這光仍在躍升,緩慢而堅持的來到五十刻度。考官臉容之間,已露出幾分驚喜之色,這已是一個堪稱出眾的成績了。
  
  光芒來到五十多,繼續向上。這時,考官的眼中已有極大期待。
  
  光芒一路向上,緩慢來到六十。考官大氣都不敢喘,目不轉睛的看著光芒往上輕輕一躍。
  
  六十一,六十二……最終來到六十六,掙扎一下,再也上不去。
  
  談未然吃驚不已,怎都記得,前世測試的結果,是六十四刻度。在見性峰這一代弟子中是最好,力壓三師兄柳乘風一頭,對此,他定然不會記錯。
  
  考官端詳他,按捺不住訝異與喜悅。
  
  人體經脈或多或少,總有淤塞。因而,四十刻度已是入門標準,若達五十,那便已值額外關注。若能達六十,那就已值回栽培,足以媲美天賦根骨。
  
  若然能達七十,放在任意宗派,必定列入悉心栽培的第一流弟子行列。
  
  以行天宗之大,弟子之多,能達七十刻度者,也為數寥寥。談未然的六十六之數,並不多見,完全值得四峰放手爭上一回。
  
  好比六十六和六十四刻度,莫看只有兩個刻度的差異。然而,前者的修煉效果就是比後者要顯著一點,戰鬥時也是前者強了一線,日積月累就構成相當可觀的差異。
  
  須知,經脈粗闊或暢通,在修煉一途,實在天然擁有種種妙不可言的好處。
  
  考官神態和藹,一派情真意切說:「好,很好。本宗有五峰五脈,我乃見德峰首座麾下弟子之一,你若然加入我見德峰,定然……」
  
  談未然打斷:「接下來考什麼?」
  
  考官微怔:「隨我來。」
  
  來到後屋,推開後門,門後竟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懸崖,雲霧瀰漫,根本就教人望而生畏,當場腿軟。
  
  考官凝視過來,面無表情:「此乃最後一關考核,你必須從此跳下去。」
  
  本以為會見到眼前這俊美少年嚇得面無人色,不料,話音未落,考官就見眼前俊美少年一個俯衝躍然飛向懸崖外,甚至很有閒暇的在墜落前回臉一笑。
  
  考官讀不出少年臉上是哪一種笑容,卻敢發誓,這絕對是他所知的,最乾脆利落的傢伙。
  
  「興許,他會是一個非常與眾不同的小子。」一再回想先前的笑臉,考官重新自言自語。
  
  非常與眾不同,非常特立獨行。興許,就像狼進入羊圈。
  
  從雲端墜下,談未然思緒恍似貫穿時空。無窮的鮮血,無盡的屍骸,構成了黃泉戰爭。
  
  未來是一個偉大的時代,是一個墮落的時代。
  
  一如談未然此刻一樣,無數人,無數宗門世家,從雲端跌墮泥濘。
  
  行天宗覆滅,見性峰敗亡。道統消亡,只在一念之間。
  
  我來。我改變。
  
  入門最後一關,問生死。
  
  急速墜落的少年泛漾淺淺笑意,我從九幽黃泉來,我自十方諸天去。
  
  誰敢問我生道死寂!
 
軒轅小楓 發表於 2012-12-16 22:24
第四章 絳紅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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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綠兒宛如小白兔,蹦來蹦去。
  
  「少爺,少爺。是不是很危險,我聽人家說,入門考核可不得了。」綠兒擔憂,知道談未然入門了,又驕傲道:「我就知道,少爺最了不起。」
  
  談未然忍俊不禁,隨手把她的頭髮弄亂:「綠兒做的千層糕才是最了不起。」
  
  林老在一旁微笑,不論怎樣,少年入行天宗,有了能在一塊玩樂的同伴,也有了靠山。不怕某些人來抄談追的底。
  
  談未然含笑道:「林老。我琢磨,就是師尊開恩,綠兒也不能和我一道,她閒著到處野也不是辦法。」綠兒在一旁不樂意的搖搖他的袖子。
  
  談未然一笑,取來一本冊子:「我向師父求了一部修煉心法,這門天人無相功,您就指點綠兒好生修煉。」這不過是托辭,有一個理由就是了。
  
  「我正有此意,少爺往後是要做大事的,綠兒是侍女,總不能一點本事都沒有。」林老呵呵點頭,以往頗顯沒心沒肺的少爺居然考慮周全,頗令他詫異。
  
  林老又道:「少爺有意成全綠兒,是最好。不過,少爺也要多加小心,據我所知,各大宗派內裡也多有紛爭。」
  
  林老眼眉一凝,頓聲道:「老爺那邊有些麻煩,少爺外出也還需多留意安全,凡事喚上我就是了。」
  
  如果你的爹娘有雄心壯志,那你就得準備承受額外的結果。
  
  林老話中未竟之意,談未然完全心照,點頭一笑:「我省得。」
  
  想要走,綠兒一把拽住不肯放,眼淚汪汪:「少爺,莫走,你走了,就沒人和綠兒玩耍了。」
  
  談未然和林老一道勸慰半天,綠兒才淚汪汪的用靈性的大眼睛看著他道:「少爺,綠兒不在你身邊陪你睡,你晚上就睡不著覺了。」
  
  談未然頓時窘慘了。
  
  此時,行天宗五峰首座悉數在一道,討論各自看中的人選。
  
  今次招新為期七日,從數萬人當中,收錄二百餘身家清白的弟子入門。約三百人選一,看似嚴苛之極,其實包括宗主宋慎行在內,均知已屬寬鬆了。
  
  若然在行天宗極盛之時,少說也是千里挑一,乃至數千人當中擇選其一。
  
  今次收錄弟子二百餘,其中有火靈體與金靈體各其一。經脈能達七十刻度以上者,只有一人,是帶藝投師,走特別設立的「武考之路」而入門的,為七十二度。
  
  能達六十刻度者,只得二人,一個是六十三。
  
  最後一個,就是談未然。
  
  今次收錄弟子雖不少,其中真正稱得上佼佼者,基本早已經被劃拉在自己的口袋裡了。剩下,能入五大首座法眼者為數寥寥。
  
  好比金靈體和火靈體那二人,其實便是五峰之人在外發現,帶回宗門來。除非宗主有意,不然就是「誰發現,誰帶回來,就歸誰」的老規矩。
  
  各出色弟子的歸屬,沒有太大爭議。爭議是在談未然,以及那名七十二刻度,叫魏錕的弟子。
  
  四峰首座相爭不下,見性峰首座許道寧取來一本薄冊,翻開其中一頁,指尖點住一個名字,一言不發卻更有威懾力。
  
  談未然。之後有「見性峰薦之」,一行五字最清晰不過。四峰首座頓時啞口無言,一道看向宗主。
  
  宋慎行沉吟道:「道寧,此少年頗不俗,我有意收歸門下。」言簡意賅的三言兩語,便已表態。
  
  他是真有一些動意了。哪怕他是宗主,想要找一個能傳承一脈的傑出弟子,也實在不易。
  
  那少年在第四關有石破天驚之表現,查驗天生經脈出色,又有問生死一關的驚艷表現,心志如此堅毅的少年,生平罕見。哪怕心志後天鍛煉,也由不得他不動心。
  
  許道寧微皺眉,見性峰有特殊之處,他不怕四峰來爭,可宗主若有意,那就難為了:「宗主,我見性峰只有四名弟子。」
  
  不等宗主說話,許道寧淡道:「爭如不爭。先放一放,且觀他在外門三個月的表現,而後再說不遲。」
  
  宋慎行點頭,不再討論此事。
  
  等各自散去,許道寧有意在最後,緩緩道來:「師兄,此少年乃是故交之子,其父將之交託於我。」
  
  宋慎行錯愕,愛才心切:「真的不能讓給我?」許道寧坦然直視。
  
  宋慎行苦笑搖頭,用力拍拍許道寧的肩頭:「錯失良才,可歎。」
  
  「把他歸入見性峰,浪費了。」
  
  …………
  
  禮不可廢,從不是禮教空話。想要在一個宗派立足,首先就要對此有充分認識。
  
  新入門的弟子們,公開討論,私下抱怨,為什麼都入門了,還在外門打混日子,還沒能拜師,沒有具體分入哪一峰。
  
  覺得自己被忽略了,覺得自己被宗門當成外人了。以為自己應該一入門就成為宗門的真傳弟子,應該得到多少重視。
  
  對此等抱怨,談未然總是一笑而過。他不去譏笑,只因前世的他,一度也有類似怨言。
  
  天賦根骨再好,天生經脈再出色,人情關係再強大。統統得在外門呆上一陣子,少則三個月,多則一年,才會拜師,才會分入某一峰。
  
  行天宗稱這為「熬看等」。熬一熬性子,看一看心性,等一等漏網好料子。
  
  身在外門的日子,有人到處拉關係,稱兄道弟。有人拿著宗門發下的基礎練氣心法,一心一意的修煉。
  
  「寂滅歌訣。」
  
  談未然一身刺痛麻木,一點一點的刺痛,就儼然被針從體內穿刺出來,光是修煉之時的痛苦,就叫人毛骨悚然。實難相信,有人能對自己如此狠辣殘酷。
  
  待刺痛消退,已是帶著血絲的汗水佈滿全身。談未然一邊大口喝水補充水分,一邊指尖從肌膚上捻過,濕漉漉的汗水中,是真的混雜浸透出來的血絲。
  
  仔細端詳,方能察覺其中的微小污漬。談未然抬頭,目光明亮,難掩激動:「從前世的六十四刻度,到今生的六十六刻度。」
  
  似乎很小的變化,然而,這時談未然終於從被鮮血汗水覆蓋的污漬中,發現了變化的真正源頭。
  
  來歷神秘,玄奧神奇的《太上寂滅篇》!
  
  難怪修煉起來,如此痛苦。原來,竟能在修為極弱之時,便有洗滌經脈竅穴的神奇作用。
  
  「前世我得到《太上寂滅篇》,再到我被神秘人殺死,這其中的時間並不長。莫非是因為修煉時間不長,所以沒有察覺?」
  
  談未然沉心思忖:「不對。應該是我重生後,散功從頭修煉的緣故。難道,《太上寂滅篇》一定要從無到有的從頭修煉才是最有效的?」
  
  如果要求散功從頭修煉,那便糟了。我本想假托爹娘名義,把它交給師父師姐他們修煉呢。反之,托辭師父名義,交給爹娘。
  
  本意是想在黃泉戰爭來臨前,令見性峰一脈變得更強大,令爹娘變得更強大,方自能在那個亂世大時代有能力自保。如今看來是走不通了。
  
  「罷了。默下來,給綠兒修煉也好。」談未然已有打算。
  
  伏在案頭,談未然把《太上寂滅篇》默寫幾個字,就駭然萬分的看見,純白宣紙上剛寫出來的一句話,一枚枚的從紙面上消失。
  
  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縷墨痕都沒有留下來。
  
  談未然心頭狂跳,努力安心下來,充滿不可思議的情緒,反覆書寫,發現新寫下來的文字,若然不是《太上寂滅篇》中的句子,那便字跡尚存,墨汁淋漓。
  
  若然是《太上寂滅篇》其中的句子,便會自然而然的消失無形,其間絕無一絲外力相加。
  
  極度匪夷所思的事,就這般出現在眼前。談未然不可置信的發呆良久:「為何會如此?」
  
  「前世聽聞,有極少數功*法太過強大,太過接近武道之本,因而難以抄錄,不顯於他人之前。原來傳言屬實!」
  
  此類現象往往有「天地不容」的說辭,其實是以訛傳訛罷了。
  
  如此說來,《太上寂滅篇》就是這一類功*法。
  
  談未然猛的抽了一口氣,已然肯定,前世莫名其妙摸上門來殺了他的神秘人,九成是為了《太上寂滅篇》。
  
  沒想到,前世一次意外得來的《太上寂滅篇》居然如此強大。無法抄錄給爹娘和師父他們修煉,談未然頗感失望。
  
  聽說也不是沒辦法抄錄,不過是需要一些其他的特殊手段。只有等將來,若是會了,便再做打算。
  
  暫時放棄此念,談未然的從頭修煉,已隱約感到行將突破,索性沉下心來專注修煉。
  
  反正前世也好,今生也好,他和外門弟子,乃至和其他四峰弟子的關聯都不大,也絕然談不上什麼交情。
  
  修煉一途,首重輕重緩急,張弛有度。勇猛精進值得提倡,卻不可一味勇猛。
  
  今次談未然有感,乃是大有把握的沖關。一番修煉下來,不多時,月夜下的少年,突然一身筋皮發出輕微響動,全身毛孔盡放,釋出點點灰黑。
  
  已回人關第一重。
  
  談未然滿意的感應一番,渾身一震,大吃一驚。
  
  尚未開闢的中丹田之中,竟凝結一滴絳紅精血!
軒轅小楓 發表於 2012-12-17 11:30
第五章 孔雀王


  一滴絳紅精血,點落絳宮金府,安安靜靜卻蘊無比神妙的奧妙。
  
  談未然震動,非他心神不夠沉穩,實在換了旁人來,也會大為震撼。
  
  絳紅精血之奧妙,實在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通透的。然而,這一滴安靜的精血,卻乃是所結心血,玄奧非常,妙用無窮。
  
  中丹田別名為絳宮金府,又身輪心府。為身軀之中樞,五臟氣血運轉,無不通行此處,是身五輪之要害,更是性命交關之丹田,其凝結的心血,豈可尋常視之。
  
  看似小小一滴精血,其實每一名武者都會當成至寶來對待。
  
  「以我第一重修為,實在沒道理此時凝結絳血。」
  
  勿怪談未然不得其解,往往一名武者或早或晚,遲早會凝結絳血,各人多少會有一定的差異。但,沒人能在人關九重之內就凝出來。
  
  談未然沉吟:「第一滴精血出來,莫非現在就要開闢絳宮金府?」
  
  武者誕生第一滴精血的時候,就標誌著一個極其重大的階段來臨。
  
  開闢中丹田。
  
  哪怕有前世的經驗,也實在無從判斷,實在是沒有聽說過這麼早就開闢身輪心府的先例。
  
  靜氣思量,已有決定:「先放一放,不急於一時。」
  
  入外門已有快兩個月,除了少數自命不凡者,其他原本鼓噪抱怨者,瞧著其他人一來就埋頭修煉,均是斷斷續續的恍然大悟過來。
  
  談未然每日修煉之餘,多數時光都捧著書本,滋滋有味的讀書。偶有閒暇,也會和同院落的新弟子在外門走走瞧瞧,不失為一份調劑心情的趣味。
  
  見著相熟的新弟子,也能點頭招呼。再有入門考核時結下的一點善緣,一來二去,居然認識了比前世更多的人。
  
  以談未然世家子的身份,居然人緣不差。
  
  從入門考核開始,貧家子和世家子的對立就是一目瞭然的,自然而然形成涇渭分明的群體。剩下一部分兩不靠,成為中間群體。
  
  談未然深悉,這時的對立情緒是最淳樸,沒有什麼真正的仇恨因素。
  
  等過幾年,長大一些,成熟一些。一心一意修煉的貧家子會漸漸發現,武道一路,說一千道一萬都沒有自身的強大有用,根本無謂害怕世家子的家世。
  
  然後,就是持續發展出來的更多對抗,甚至仇恨。
  
  此乃行天宗的現狀,亦為各大宗派的現狀。不過,因宗門所在的大趙帝國已有腐朽氣息,行天宗面臨的矛盾更大更深。
  
  前日修回第二重,談未然心情不錯,索性捧著一本《清靜經》,悠然坐在池塘翠柳下。
  
  「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能遣其欲,而心自靜;自澄其心,而神自清。」
  
  讀書聲抑揚頓挫,以談未然前世修為和理解,若有人仔細傾聽,自有一番奧義在其中。可惜,無人傾聽,自然無人有領會。
  
  翠柳下,俊美少男捧書半躺,赤足撥點池水,端的是一派天人和諧之相。
  
  可惜,一個人匆匆跑入院子大喊大叫,將這氣息破壞貽盡:「未然老弟,你倒悠閒自在,有著工夫讀書,這外邊可是已經打起來了。」
  
  「趕緊穿鞋,跟我一道去看熱鬧。聽說這一回有人在打架。」
  
  談未然露出三分無奈與好笑,被陳海生拉硬拽的拖著一溜煙跑去東邊那一塊。外門弟子很多,所佔地方也很大。
  
  一會,隱約就有吵鬧聲傳來。談未然吃驚:「那邊好像是武考弟子,誰會跑去找他們的麻煩?」
  
  武考弟子,就是帶藝投師,走特別設立的「武考」之路而入門的弟子。可以說,武考弟子隨便來一個,動輒就是人關第七重以上,都能打翻最少十個新弟子。
  
  陳海一臉迷糊,抓住一名相識的弟子問。這弟子言簡意賅:「有人來挑戰魏錕,人不在,一個弟子撞著,被遷怒毆打。」
  
  說來說去,無非是打架。談未然沒興趣了,莫要說外門,就是五峰照樣私下司空見慣,打得腸穿肚爛也是偶爾可見。
  
  想走,又被陳海拽住,身不由己的被陳海拽入內圈,一眼瞥見被按在地上毆打的少年,隱約覺得此人臉孔有幾分相熟,又怎都想不起在何時何地見過。
  
  這少年瞧來,年紀大約十八歲。被數人按住狂毆一通,許是知曉打不過,這少年只死死的護住頭,流露一種談未然似曾相似的奇怪目光。
  
  「孔庭真倒霉,就是轉角撞了一下,就被人把氣兒撒在他身上了。」
  
  「這潘文俊有什麼好顯擺的,有能耐就去挑戰曹坤,去挑戰談未然啊,挑戰不成就拿人撒氣,真不是東西。」
  
  旁邊有人竊竊私語,分外壓低聲線,想來是怕被潘文俊所聽見。
  
  孔庭?孔庭?
  
  這個名字,我一定聽過。肯定不是今生,而是前世。是誰?會是誰?
  
  重是凝目,端詳鮮血滿臉的少年,似曾相似的目光充滿隱而不發的怒火,這種隱忍的目光是……
  
  「是他!」談未然心神一震,動容脫口!
  
  未來名震天下,雄霸一方的孔雀王。
  
  孔雀王隻身在黃泉戰爭中崛起,憑一身超卓本事,強行打出一片天地。從無數諸侯口中虎口奪食,親自經歷三敗三勝,數次力挽狂瀾,搶下大片疆域。委實可敬可歎。
  
  可惜,那注定不是屬於萬界諸侯的時代。
  
  孔雀王一身硬骨頭,有著不屈鬥志,從頭到尾都抗拒神庭,至死也不肯服從號令。和神庭的數次大戰,可謂驚天動地。憑他有萬般本事,在神庭的力量下,最終也只落得一個淒然下場。
  
  縱是敗亡身死,孔雀王亦是當之無愧的一代梟雄。
  
  …………
  
  然而,未來萬界諸侯之一的孔雀王,此時被數名弟子圍毆羞辱。
  
  談未然甩掉陳海,擠入人群,踏前一步挽手一轉,把一名弟子給帶偏:「住手。」
  
  眾人頓時興奮起來,有人在一旁低聲說起來:
  
  「哦,有人架樑子了。我認得他,他就是談未然。」
  
  「就是那個測試得六十六刻度的傢伙?看來就十一二歲的樣子,年紀輕輕就有這樣成績,真是厲害呢。」
  
  「潘文俊測得六十三刻度,聽說這人心高氣傲,一直對壓在頭上的魏錕和談未然不滿。」
  
  眾人互相以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看來看去,談未然雖少出來也低調,在同一批入門弟子當中,其實名氣不小。畢竟這一批弟子當中,之前成績最拔尖的就是這幾個。
  
  潘文俊不怒反喜:「你就是談未然!」
  
  談未然攙起未來的孔雀王,眼前頻頻浮現未來孔雀王被神庭圍攻一幕。
  
  未來的大時代,發生了無數轟轟烈烈,慷慨悲壯的人與事。孔雀王敗亡身殞的一幕,被神庭故意放縱無數人目睹,那一幕幕尤為令人難忘,令人震撼垂淚。
  
  圍攻中,神庭之主親口許諾,只要今後服從神庭,孔雀王待遇地位一切照舊。
  
  孔雀王猙然傲立,只向天長笑,答:不服!不降!不活!
  
  然後,隕落!
  
  驕傲如斯,不屈如斯!
  
  熟悉的不屈目光,穿越時光將未來和現在重疊在一塊。
  
  收拾心情,談未然拍拍年輕稚嫩的孔庭,遞了一條手絹給他擦拭血跡。
  
  從頭到尾,談未然就儼然沒聽到他潘文俊的話。潘文俊的喜色變作難堪:「談未然,我與你說話,你莫非聾了!」
  
  如旁人所言,他潘文俊心高氣傲,此番入門新弟子中,唯有三人天生經脈達到六十以上。他潘文俊居然是第三,而不是第一。
  
  不甘居於人後的他,一心挑戰經脈測試第一的魏錕,本就沒把談未然這個第二放在眼裡。奈何,今日魏錕不在,談未然撞上來,也就趕巧了。
  
  談未然終於轉身,抬頭直視,潘文俊只覺這少年雙目中,蘊有說不出的憐憫,頓時燃起莫名怒火。眼前這小毛孩憑什麼憐憫他!
  
  是憐憫。
  
  見談未然轉身要走,潘文俊怒喝:「你站住!我今日必須要和你分個高下!」
  
  孔庭擔憂的看著身邊比他還小幾歲的少年。
  
  談未然玩味的瞧著:「我十二歲,你十四五歲。」一頓:「你真要和我打?」
  
  眾人頓時恍然,難怪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年紀差得不小呢:「真不要臉,人家年幼,就專門撿著來挑戰。有能耐,去挑戰魏錕啊。」
  
  從四下投來的異樣目光,令潘文俊飛速感到羞憤,大吼:「打,現在就打!」
  
  談未然失笑,抿住嘴角:「好。我成全你。」
  
  「接招!」
  
  俊美少年往前一踏。堂堂正正的一拳,絕無花俏的當胸擂過來。
  
  談未然現在十二歲,身子矮小,捏住的拳頭又白又嫩,可愛是有,滑稽也有,唯獨凶悍是半分看不出來。
  
  潘文俊嗤之以鼻,分臂準備格架,心想就能順勢將這可恨小子打倒。
  
  孰料,格架住白嫩小拳頭的一剎那,眼前矮小的俊美少年氣息竟如猛虎一般凶悍,潘文俊幾是窒息,一觸即分,身不由己的倒掛牆上。
  
  一拳崩飛。
  
  僅此而已。
  
  眾人張大嘴,鴉雀無聲。
  
  俊美少年吹吹拳頭,輕描淡寫:「我是二重修為。」
  
  
軒轅小楓 發表於 2012-12-17 21:02
第六章 愛得深,愛得真
  
  *****
  
  談未然是人關二重。
  
  潘文俊是人關三重。
  
  然而,人關二重輕描淡寫的一拳崩飛了人關三重。
  
  潘文俊倒掛牆上,直是羞憤欲絕,掩面而走,不忘回首怨恨的看了談未然一眼,分明是恨上他了。
  
  談未然輕淺一笑,他不在意被恨,暗自思忖:
  
  我重回少年時代,必定會改變許多人與事。這一路走下去,得罪的人必定不勝枚舉,豈會是一個小數目。
  
  如果想要沒人恨,那大約也只有死人才做得到。
  
  問諸天萬界,哪一個豪雄不是背負著不計其數的仇恨,墊著無數人的名頭和屍骸而屹立萬人之上。
  
  哪一個天才不是踩下無數天才,生生墊高起來的?
  
  哪怕你天賦根骨再差,天生經脈再淤塞。只要你能一路打趴下一個又一個的天才,到最後,你便已是武道天才了。
  
  今天是和平年代,打趴下已是好運。
  
  未來橫行諸天萬界的天之驕子們,談未然見過的沒見過的,聽過的沒聽過的,哪一個不是墊著無數天才的屍骸屹立在巔峰的!
  
  如果害怕仇恨,請去做清修士。
  
  如果恐懼生死,請去做清修士。
  
  入得武修一途,便應無畏無懼,勇猛向前!
  
  一念之間,談未然心意百轉,念頭暢通。原本對未來之路尚存一定迷惘,此時盡數雲散煙消,心神澄清一片。
  
  正是自澄其心,而神自清。但管心意通暢,些許迷障自然不足掛齒。
  
  眾人之中,擠出一人,頗有幾分老實,臉皮發燙的在眾人關注下,說道:「談,談兄弟,我想,我想……」
  
  「是王鐵,就是有金靈體的那個。他一向是老實人,怎會有心思挑戰談未然。」
  
  談未然含笑,打量這個顯然出身鄉下的農家少年,問道:「想切磋?好,你先出招。」
  
  王鐵連連點頭,認真的按照外門所傳授的基礎拳法躍上前,一拳攻向談未然。只見眼前俊美少年搭手,半步扭身發力,王鐵就驚訝的發現自家身不由己的被一股不算強的力量打飛出去。
  
  照樣是一拳崩飛。
  
  照舊是打得倒掛牆上。
  
  王鐵掛在牆上,一言不發的比劃談未然先前的招式,顯然是想學習,從中領會點什麼。又怎都學不來,眼巴巴看著談未然,漲紅臉:「談兄弟,我……我!」
  
  「你想學?」
  
  王鐵急忙點頭,談未然笑道:「好啊,我教你。」
  
  這時,人群中又站出來一人:「且慢,既是來了,不妨與我切磋了再走。」
  
  眾多弟子激動起來:「哈哈,談未然,潘文俊,王鐵,陶明澤。這下都趕湊在一塊了!」
  
  「噓,小聲。魏錕來了。」
  
  談未然恰是見過這個同為新弟子的陶明澤,就是身懷火靈體的那人,訝異道:「陶明澤,你想切磋?」摸摸鼻頭,一聲輕笑:「也好。」
  
  那就來吧。
  
  談未然依舊是平平無奇的一拳打出,搭住陶明澤的剎那,皺眉道:「你是四重。」
  
  一剎那,拳頭變為爪。五指如暈染鮮紅,竟顯出些許火紅之色。
  
  火行龍爪手!
  
  五指輕描淡寫的和陶明澤的手交纏在一道。一眨眼,陶明澤駭然感到一股絕對難以描述的火行之力侵蝕,乃至轟擊而來。
  
  雙手竟是把持不住,轟的一聲,就已被打飛。
  
  陶明澤仔細一瞧,雙手掌心赫然有數條焦痕,不由暗自倒抽一口氣。不論是焦痕,還是以二重修為,將他這個四重打飛,都只說明眼前這俊美少年委實已將這一招武技練得出神入化了。
  
  又是一招打飛。
  
  眾多弟子鴉雀無聲,一道入門,年紀比他們普遍要小幾歲,卻已有如此戰力,實在令眾多弟子頗為震動。
  
  興許,這便是宗門中人常說的「天才」了。
  
  談未然掃視一周,末了,在魏錕臉上略微一定:「沒人想切磋,那我便走了。」
  
  眾弟子甚是期待魏錕跳出來大戰一場,奈何,魏錕似無此意。談未然聳肩,招呼孔庭和王鐵就一道轉身走了。
  
  見一行三人快要走遠,站在人群中的魏錕忽然道:「我是人關七重,勝之不武。」
  
  「待宗門比試,你若修為有成,再來一戰。」
  
  談未然頭也不回的走遠,也不知是聽到,還是沒聽到。
  
  …………
  
  此日過後,談未然的名字是意外的響起來了。
  
  都說這一批入門弟子當中,有一個三招就打飛了三人,實在了得。算得上這一批弟子當中,數一數二的人物。
  
  不過,名氣響亮了。見到談未然的人反而更少,談未然已很少再出院子了。
  
  外門每日,都會有一名弟子前來講授武道。每七日則會有一名長輩講授,並向新弟子們講解修煉中的謎題。
  
  本有不少新弟子都頗期待,能在這些時候見到談未然。不成想,談未然在外門的三個月當中,從頭到尾就去過一次,領取了基礎練氣心法和拳法等就沒去過了。
  
  王鐵和孔庭時常來找談未然,一道討論交流修煉心得,說是交流。其實就是談未然在指點他們。
  
  一來二去,三人關係漸近。當一眾新弟子已快當了三個月的外門弟子,五峰將會來挑選第一批弟子正式拜師,王鐵和孔庭都大感不捨。
  
  凡是新收錄的弟子,不論身世多好,來頭多大,一律要在當一段時間的外門弟子,以為考察。然後,才有機會正式拜師,少則三個月,多則一年。
  
  一年當中,新弟子有三次拜師機會。第一次是現在,也就是三個月。第二次是半年,最後一次就是一年。
  
  若然三次都沒能被五峰帶走,那就只有安心下來當外門弟子,等待其他的機會。
  
  儘管沒人明說,近來五峰頻繁派人來考察弟子,顯然就已透出徵兆。便是見性峰的師姐師兄也跑來裝模作樣的考察了談未然幾次,談未然估計師姐師兄們是無聊了,來找樂子的。
  
  各人都在心裡忐忑不安,恍如等待命運審判,不知是直入雲端,還是跌落深淵。形形色色的弟子都明裡暗裡的忙碌起來,為了未來而努力。
  
  在一眾弟子當中,魏錕,談未然等佼佼者的去向,無疑是最引人矚目的。
  
  絕無疑問,魏錕當是這一批弟子當中,最為出色的,人關七重修為,天生經脈七十二刻度。便是三招崩飛三人的談未然,在眾弟子心目中,也只能穩居第二,沒法與之媲美。
  
  絕大多數弟子堅信,魏錕最可能就是拜入宗主門下。須知,此前百年中,行天宗也不過收錄了三名經脈刻度達到七十的弟子。
  
  「魏錕絕無可能拜入宗主一脈。」
  
  聽王鐵和孔庭說其,談未然不以為然。
  
  「武考弟子」的限制是十八歲以上,年紀至此,可塑性不強,又普遍底細難明。宗門並不排斥「武考弟子」,依然會給予信任,但是,絕不會收錄到宗主一脈。這其中奧妙,談未然自不會說。
  
  除非,魏錕是天生經脈九十刻度的超級天才。經脈能達到八十刻度,都是絕對珍寶一般的核心弟子了,沒人會蠢到把如此出色的弟子放去當細作。
  
  「你呢?」王鐵和孔庭都對好友的未來熱心而好奇。
  
  「除了見性峰,我別的地方都不去。」談未然斬釘截鐵。他至今還不知,他在考核裡的表現,引得宗主動了收徒之想,若非種種,他差一點就入了宗主一脈。
  
  好友的堅決,令孔庭和王鐵面面相覷,忍不住道:「聽說見性峰很冷僻,全部加起來只有四個弟子。」
  
  見性峰一脈,一師四徒,就是全部了。
  
  談未然微笑,充滿自豪與驕傲:「等我拜師,全部加起來,就有五個弟子了。」
  
  加起來五個弟子,這有什麼值得自豪,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也許孔庭和王鐵永遠不會懂。尤其是前者。
  
  「如果今生我沒有幫他一把,孔庭是不是會一直被欺負?」談未然凝視未來的孔雀王,思緒已騰飛。
  
  在我沒有對你遞出友誼的前世,你是不是一直被欺負,以至對行天宗毫無感情,甚至怨恨?
  
  未來的孔雀王從出道以後,天下人揣測紛紛,但他的來歷出身始終是一個巨大的謎團。
  
  所以,翌日的孔庭坐視行天宗覆滅?
  
  談未然含笑啞然,他和孔庭已是好友。未來會不會再一次出現那個霸絕天下的孔雀王,已是未知。
  
  至少的孔庭還稚嫩,還沒資格成為孔雀王。直至,他得到那東西,才有機會蛻變。
  
  王鐵問道:「未然,見性峰有什麼好的?」
  
  談未然歪歪頭,笑臉藏著深邃:「見性峰是五峰六脈中最好的,其他四峰五脈加起來再有十倍百倍也趕不上一分一毫。」
  
  孔庭和王鐵一臉你瘋了的表情「你莫非被騙了。哪有這般好的去處。」
  
  談未然出神好久,才道:「有的。見性峰就是,並且,是唯一的。」話中,藏著很深很深很深的情感。
  
  庭院外。
  
  唐昕雲一動不動的傾聽,突然扭頭:「這小鬼一定是被騙了。」
  
  「是啊,我們見性峰哪有這麼好。」柳乘風同意。
  
  一道看向周大鵬,發現周大鵬在低聲流淚。唐昕雲惱道:「你哭什麼。」
  
  周大鵬擦拭淚水,樸素道:「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小師弟的話,我就想哭。師姐,師兄,你們也哭了。」
  
  淚水沿著唐昕雲和柳乘風的臉頰,不自覺的滑落。如周大鵬所說,不知為何,聽到那漂亮小鬼的話,就是想哭。
  
  只因愛得比誰都深,愛得比誰都真。
軒轅小楓 發表於 2012-12-18 13:10
第七章 誓必殺之


  見知峰、見禮峰、見德峰、見勇峰、見性峰,此為行天五峰,加之宗主一脈,即為五峰六脈。
  
  談未然等二十餘名年輕弟子,成為首批入選者。王鐵也入選,孔庭未入。
  
  眾人無不感到興奮,以及一種被肯定的快感。能在首批入選,意味這二十餘人,是同批二百餘弟子當中最出色的,或者後台關係最硬的。
  
  須知,行天宗每三年才會有一次大開門收錄弟子。這就表示,這一批二十餘人乃是三年中最出色的。
  
  除了談未然,魏錕等天賦佼佼者。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入選的理由,或許是因為後台夠硬,或者因為三個月中表現出色。
  
  從外門來到主峰。便是魏錕,也身不由己的為了主峰的宏偉而激動不堪。
  
  主峰如登天之極,凌駕見知峰之上,蔚為奇偉壯觀,更是雄壯大氣。所有弟子都知,今日的主峰,實乃無數年代之前的一名傳奇祖師拔山而起,擱在求知峰之上,是生生平人力造就的宏偉。
  
  唯有談未然心下淡然,和魏錕等一道魚貫而入。
  
  二十餘名弟子按正式入門規矩,率先在宗主殿當中,一道在長輩指點禮儀下,先是大禮參拜開山祖師爺之像。
  
  然後,又在長輩指點下,一一在大殿中參拜其他歷代宗主祖師的畫像。行天宗有宗主殿和祖師殿,無功不得留畫像,非奇功不得立神像。
  
  不論是宣讀門規,不論是長輩站出來淳淳教誨,要弟子們互相有愛,互相團結,莫要有傷同門之誼等等許多。
  
  此後的一系列禮節,便就是走一走規矩罷了。
  
  唯一值得一說的,便是末了,眾弟子尚且需要接受一項考驗。眾弟子在一道光輝的照耀中,各自運轉真氣,安全度過。
  
  此乃最後的防滲透考驗。
  
  在談未然來看,擺在此時,一來是真的防備被滲透。二來,無非是想以實際表現來刺激弟子們的危機感,以免弟子們過得太安逸,失去上進心和對外警惕性。
  
  來到最後,便是五峰六脈選走弟子的時刻。
  
  五峰首座沒來,甚至沒派長輩來,此舉乃是行天宗的細節陳規之一。此舉,是為免五峰長輩乃至首座親臨接引弟子,引發弟子驕奢張狂之心。
  
  雖說宗門不少規矩都已形同不存,但在某些細節上,還是能夠維持。今次,循例派了各自門下大弟子來接引新弟子。
  
  一名合格的宗主是真的難為,上有長輩,下有無數弟子,中間又是同輩。夾雜在其中,光是收個弟子都要慎之又慎,生怕收了習性不好的,生怕被同門指責搶走好弟子等等。
  
  今次,宋慎行照樣一個弟子沒撈著。整個行天宗,就以宗主一脈和見性峰一脈弟子最少。
  
  見知峰相當半個主峰,隱隱乃是栽培下一代宗主的地方。魏錕必定進不了宗主一脈,也很難進見知峰。談未然也好奇,魏錕會去哪裡,年代太久,他真不記得了。
  
  「魏錕,過來。」見禮峰大弟子招呼,從見勇峰弟子的表情來看,顯然是被劫了。
  
  談未然皺眉,麻煩了。
  
  「麻煩了。」唐昕雲安靜在一旁,此時也不由一剎鎖眉。
  
  見勇峰大弟子指著一人:「潘文俊,過來。」
  
  輪到唐昕雲了,她還沒說話,談未然就絕無一絲猶豫,簡直就像沒看見其他人一樣,直接走過去,站在她身後。
  
  這見勇峰大弟子身後有一名俊彥青年,盯著談未然良久,此時驀的浮現一縷冷笑。
  
  唐昕雲神色不變,冷笑一下,垂首低道:「注意這人。」
  
  …………
  
  沒一會,二十餘名弟子各自都已被分配,其中王鐵去了見德峰,然後便各自帶著弟子返回了。
  
  見勇峰那俊彥青年臨走前,突然看了談未然和唐昕雲一眼,露出一個殘酷笑臉:「師姐,這便是我們的小師弟嗎。看來是年輕得很呢。」
  
  唐昕雲冷道:「畢雲峰,你無恥之徒,最好滾遠一點。不然,我定會親手殺了你。」
  
  這畢雲峰舔舔嘴唇,故意充滿淫邪的目光打量:「哇,師姐好大的殺氣,我在房間床榻上等你來殺,定然要殺得天翻地覆才好呢。」
  
  唐昕雲頓時氣的臉色發白,按住寶劍。畢雲峰哈哈大笑:「不過,師弟我來,卻不是來和師姐你鬥嘴的。我是來瞧一瞧,那個三招打飛三人的小師弟是什麼模樣。」
  
  「瞧起來,是挺俊的。」畢雲峰一臉惋惜:「可惜,可歎,我們見勇峰本來想把你選走的。這麼俊的小師弟若來了見勇峰,那該有多好。」
  
  「可惜,你被見性峰挑走,那就是你自家倒霉。」
  
  談未然老氣橫秋的歎了口氣:「其實,我倒是挺樂意被見勇峰選走。」此話一出,唐昕雲頓時色變,畢雲峰放聲大笑起來,只笑得一半就嘎然而止,變作一臉屎相。
  
  談未然繼續道:「我若在見勇峰,那便能天天見著你這一條瘋狗沖人狂吠的模樣了。」歪著頭想了想,他很肯定道:「那模樣,定然十二分有趣。」
  
  唐昕雲哈哈笑出聲來,畢雲峰一臉鐵青,湊過來附耳獰笑:「小鬼,你我之前本無恩怨。可你既然入了見性峰,那便是死路一條。你放心,我一定不會令你輕易死去。」
  
  畢雲峰獰笑,充滿凶殘道:「我會折磨你,然後再殺了你。」
  
  談未然抿嘴一笑,絲毫不被影響,輕聲細語道:「其實……」
  
  聲音太小,畢雲峰再湊過來一些,聽得眼前俊美少年話音陡然酷烈萬分:
  
  「我此刻就想殺你!」
  
  「金行龍爪手!」
  
  唐昕雲乃至其他看戲者,此時無不聽得一聲猛烈的撕裂聲。只見談未然十指赫然泛著金色,宛如在指頭上鍍了一層黃橙橙的金子一般。
  
  一眨眼,談未然和畢雲峰一觸即分。
  
  畢雲峰本不以為意,一個新入門的小鬼,有什麼了不得的。就是之前在外門有三招打飛三人的戰績,也不過是外門,也不過是修為都很弱的小孩子把戲。
  
  有什麼大不了的?畢雲峰被談未然突然暴起擊中之前,便是如此之想。
  
  只見眼前唇紅齒白,儼然不通世事五穀不分的公子哥,竟瞬息爆發一種說不出的,令人無端端感到恐懼的氣息,就如同一頭猛虎在伸手可及的近距離張開血盆大口一般的恐怖。
  
  畢雲峰不知道,這便是殺人如麻之後凝練的氣質。
  
  他便是知曉,也永遠猜不透,一個嬌生慣養的十二歲公子哥怎會有如此身經百戰的氣息。
  
  十指呈爪,可謂冷酷之極的生生是從畢雲峰的胸前和喉嚨掠過,幾乎將他的喉嚨都撕裂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死亡恐懼,第一次死死的壓著畢雲峰的心臟。
  
  喉嚨差點被撕碎的一刻,他有一種也許永遠說不出口的感覺:眼前這個第一次見到的少年是真真發自的仇恨他,鐵了心要直他於死地。
  
  金行,銳不可當!撕裂的威力,竟然將他的護身法衣也裂開少許。
  
  十指在陽光下,閃耀著酷烈的光芒,以及鮮血。這名十二歲的俊美少年,差點一招殺人,卻充滿了滿不在乎的氣質。
  
  這一幕,令得唐昕雲等人日後畢生難忘。
  
  一招偷襲未竟全功,談未然心知機會已失,暗暗惋惜。他現在修為和畢雲峰相差太大,一時半會真殺不了此人。
  
  畢雲峰狂飆鮮血退開,十分驚懼。見勇峰大弟子大怒,頓時拔劍,唐昕雲冷臉攔上來,立時就是一派劍拔弩張,赫然將要火拚跡象。
  
  談未然這始作俑者口吻充滿惋惜:「可惜。今次你命好,我失算。下一次,希望你繼續有運道。」
  
  是可惜了。今次沒能殺了這個興風作浪的賤人,下次便不知幾時才有機會了。
  
  唐昕雲冷冷按在劍柄上,掃視來回:「怎麼,想打?我們見性峰怕過誰來著!」談未然砰然心動,若然打起來,會不會有機會殺了畢雲峰?
  
  恐怕也難。修為差距太大了。談未然打消渾水摸魚的念頭,思忖:「該是沉澱下來,好好潛心修煉了。」
  
  見勇峰大弟子嚴運傑神情冷峻,死死盯著談未然半晌,用力把寶劍砸回鞘:「今日之事,我見勇峰一脈記下了。」
  
  一轉身,嚴運傑冷冷掃過談未然,轉身帶著畢雲峰就滿腔怒火走了:「走。回去奏報給律例院處置!」
  
  其他人見無戲可看,也是各自幸災樂禍的散了。剩下談未然和唐昕雲。
  
  唐昕雲伸手就給談未然腦門來個爆栗:「一入門就傷人,你膽子不小啊,是誰教你這麼幹的。」
  
  談未然嘿嘿一笑,前世裡,畢雲峰此人三番四次給見性峰一脈帶來禍端。此人不殺,留著才是禍害。
  
  「不過,做得漂亮。」唐昕雲高興的用力揮拳:「我早就想揍這混球了。我們走,回見性峰,把這個好消息跟師父說說。」
  
  看著師姐的曼妙身姿,談未然在心中搖頭:「不,師姐,你們統統都錯了。畢雲峰乃是禍害,旁人也罷,此人,我誓必殺之。」
  
  此時,沒人知道,畢雲峰和其身後之人,給見性峰一脈帶來了多少禍端。
  
  我誓必殺之!
軒轅小楓 發表於 2012-12-18 20:15
第八章 解心結,創未來


  「小師弟,你先前衝動了。」
  
  遭遇畢雲峰那賤人,唐昕雲凝聲:「畢雲峰此人尤為記仇,此後,他定然想方設法的害你。你一定要多加小心。」為小師弟擔憂的她,又補充:「總之,凡是下山,找我們陪著你。」
  
  「嗯,我省得。」談未然口中應道,心下不以為然。見性峰一脈低估了畢雲峰的危害程度,此人是絕對不能留的。
  
  唐昕雲心情不佳,強打精神道:「畢雲峰原本是我們見性峰的弟子,後來犯事,師父本意是留有一線,打算只將他革出見性峰。」
  
  「不想,這人好生無恥,一轉身就投了見勇峰。」
  
  唐昕雲恨得牙癢癢:「此人尤為無恥,去了見勇峰後,三番四次的挑釁,並散播我們見性峰的壞話。」
  
  畢雲峰之事,其實一言難盡!談未然心知肚明,道:「師姐,不若你和我說說見性峰吧。」
  
  說起這,唐昕雲心情大好。一路就顧著和談未然介紹見性峰,哪怕談未然最熟悉不過,他仍然聽得津津有味。
  
  談家疏離他,冷淡他,差點把當做他是透明的。談家從來不是他談未然的家。
  
  父親談追,母親徐若素,多年來始終在外漂泊,在外一展雄心壯志。那裡,也不是談未然的家。
  
  唯有在見性峰的短短幾年,他知道了,這裡就是他的家。
  
  現在,我回家了。
  
  熟悉的小路,熟悉的花草,甚至曾把他拌了多次的那塊石頭,都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美好,那麼令人感動。
  
  談未然熱淚盈眶,心情激盪不堪,萬般情緒在胸膛裡百轉千回。站在見性峰較為樸素的殿堂外,他身心已只剩下一個念頭:
  
  回家真好。
  
  師父許道寧背對著他,負手立於見性峰列代祖師之前。
  
  下首第一的是大師兄孫成憲,正在微笑。從外表來看,大師兄高大威武,其實性情溫和,有點喜歡和稀泥。談未然記得大師兄已很少回宗門,今次是特地為他拜師而來的。
  
  三師兄柳乘風乃是豪門子弟,英俊不凡,冷口冷臉更添魅力。談未然記得前世他一直覺得三師兄很帥氣。
  
  四師兄周大鵬出身貧寒,不論怎麼打扮,總顯得土裡土氣,其實他是樸實。談未然記得,四師兄入門比他早三年,當了三年小師弟的他,是最歡迎談未然的,因為他終於當上師兄了。
  
  大師姐唐昕雲是師父收養的,容顏俏麗嬌媚的大師姐就是見性峰大小雜務總管,一邊抱怨師父把她撿回來當老媽子,一邊又細心體貼的照料師弟們。談未然還知道,大師姐有一個從沒說出口的秘密心願。
  
  重見你們,真好。
  
  談未然呆呆的出神,直至被大師姐暗中推了一下,道:「發什麼呆,快去行拜師禮。」
  
  一個激靈,談未然大步上前,向師父跪下連續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無比誠心:「弟子談未然,參見師父!」
  
  念及前塵往事,話音不由哽咽。一時種種情緒激盪在心口,親歷未來大時代的談未然,最是明白不過,眼前的人對他來說最最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人生沒有重來一次的選擇。
  
  你若然不知何人何事對你最重要,那便在生離死別到來前,珍惜身邊的所有人與事。
  
  珍重他們,便是珍重自己。
  
  …………
  
  許道寧目光柔和,打量新弟子。
  
  莫以為他此前沒在談未然之前出現,便是不關心不在乎。其實,他私下亦曾暗中觀察過,並密切關注。
  
  面臨談追托付,許道寧早前做了最壞打算,心想哪怕好友之子便是紈褲,便是過不了入門考核,也要保護好,並好生教導一番。
  
  出人意料,老友之子在入門考核中異常出色,差一點就被宗主給搶走了。當了三個月的外門弟子,雖有三招打飛三人的戰績,其實許道寧更喜歡談未然在外門表現出來的心性。
  
  好友之子沒有一絲一毫的驕奢之氣,連世家子必備的傲氣都沒有。自然,許道寧不會想到,眼前的弟子是從未來重生回來的,親歷了無數磨礪的那個。
  
  坦率的說,談未然的表現,實在是大大的超過了許道寧的期許範圍。
  
  甩掉雜念,許道寧沉吟:「為師本想,見面禮就給你一柄劍。不過,此時我倒有些拿捏不準了。」
  
  「殺伐果決本是好事,殺心太重,未必就是什麼好事。」
  
  師父知曉主峰上的衝突了。
  
  談未然和唐昕雲對了一眼,就像做了八百年同門一樣默契,就連唐昕雲都未曾注意。
  
  許道寧沉吟,拂袖把寶劍一揮消失,重新出現在手中的是一件法衣:「這就算是為師給你的見面禮了。」
  
  「務必謹記,你若拔劍一往無回,你師兄師姐便是你身上法衣。反之亦然。」
  
  談未然急忙行禮謝過師父:「是,弟子謹記,定然不忘。」
  
  拜師禮一系列程序下來,談未然自是和師姐師兄們先退下。剩下許道寧一個,出神半天,笑笑:「看來我是收了一個不省心的弟子。」
  
  「只盼他翌日莫要墜入殺道!」
  
  說完,重又轉身凝望著見性峰列代祖師。
  
  談未然本來就沒多少隨身行李,有的多在山腳下小鎮上林老和綠兒那裡。是以,在師姐師兄的幫助下,很快就找到他前世住過的院落安住下來。
  
  一行五弟子興高采烈,打水的打水,掃地的掃地,擦桌子的擦桌子。說說笑笑,沒感覺多少時間,就已經把談未然要住的小院給整理出來。
  
  目光一再掃過師姐師兄們,多少次壓在記憶中的情緒奔騰上來,多少千言萬語在喉頭,又反覆的被談未然給壓下去。
  
  只想用最大的氣力,擁住師姐師兄們,大聲的告訴他們。
  
  大師姐,我想你。
  
  大師兄,我想你。
  
  三師兄,我想念你。
  
  四師兄,我想念你。
  
  我想念你們,見性峰上的所有人。
  
  談未然不記得孔庭,不記得王鐵,不記得魏錕,也許是年代太久遠,也許是他根本不在乎。反正,在他印象中的行天宗絕對沒有表面上那麼和睦。
  
  但他記得,見性峰一脈一師五弟子後來遭遇了什麼。
  
  先是師父外出遠遊之後,被神秘強敵襲擊,此後失蹤,再沒有蹤跡。後來談未然和周大鵬一直懷疑和行天宗內部紛爭有關,甚至懷疑就是行天宗的人幹的,拚命調查,也查不出兇手與真相。
  
  大師姐慘遭侮辱,被拋屍荒野。畢雲峰正是兇手之一,哪怕後來談未然和周大鵬將其挫骨揚灰,也難解心頭之恨。
  
  三師兄為掩護他和大師兄三人,當場戰死,以至於屍骨無存。
  
  黃泉戰爭降臨,大師兄一族老小被波及,舉族覆滅,無人倖免。
  
  見性峰一脈五弟子活下去的,只有談未然和四師兄周大鵬。可是,最終也沒能在波瀾壯闊的大時代中掙扎到最後,先後均被時代的浪花拍得粉身碎骨。
  
  談未然自己,則在十五歲時一次外出歷練中,嘗到了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滋味。
  
  本以為是一次循規蹈矩的歷練,然而在那次歷練當中,十五歲的談未然慘遭暗算,落得丹田殘破,經脈盡斷的結果返回宗門。武道之路被掐斷,從此前途盡毀。
  
  後來雖是用別的手段,勉強修復了丹田和經脈,卻已成為練什麼都事倍功半的半個廢人。讓見性峰道統落到無人傳承的淒涼境地。
  
  見性峰一脈的結局可謂悲慘!
  
  談未然心念至此,每每有撕心裂肺之痛,慘然不已。
  
  今夜,是談未然真正重回見性峰的第一夜,熟悉的人,熟悉的環境,喚醒了那些悲痛記憶。
  
  半夜輾轉,身心被那些悲痛往事凍結得一身發寒,怎都睡不著。
  
  披著衣衫走在外邊,來到他最喜歡的吞日台,意外的看見四師兄在峭壁上採摘野果,頓時納悶發問。
  
  月色下,依稀能見四師兄漲紅臉道:「師姐說,咱們得給你準備見面禮。我琢磨,這些果子挺好吃的。」生怕他不信,急道:「是真的很好吃。」
  
  細心打量四師兄,談未然的慘然心情突然大好。
  
  是了,那些記憶中的悲慘往事,必定不會再發生了。見性峰的未來必將重新書寫。
  
  我又何必孜孜不倦的拽著不放。顧了前世,不顧現在,那就成了捨本逐末。
  
  不能把握現在,何以創造未來。
  
  此念一動,淤塞在心中的心結便已自然而解。心情歡愉,頓時喜悅放聲大笑:「四師兄,多謝你」
  
  周大鵬一臉費解,絲毫不知小師弟想通了多麼重要的一樁事。
  
  看著現在穿著一身粗布短裝,悶頭悶腦,像樵夫多過修士的四師兄,沒人會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未來名動天下,殺得赤地千里的「赤血鯤鵬」。
  
  見性峰一脈五弟子,唯一出人頭地的,唯一活出尊嚴的,就是目前根本不顯眼的四師兄。
  
  師父說,周大鵬是五個弟子中最用心的,他若有所成,必是大器晚成。
  
  是真的,大器晚成!
  
  談未然按住周大鵬的肩頭:「師兄,一定要記住我接下來的話!」
  
  「如果將來有一天,你見著叫裴蓉的女子,不要和她交談,不要看她的臉。」
  
  「殺了她!」
軒轅小楓 發表於 2012-12-19 11:02
第九章 開闢金府


  謝謝你們,這很溫暖。
  
  *****
  
  修為未必最重要,然而,修為乃是所有的根基。
  
  有修為,無技藝。那是清修士。
  
  有修為,有技藝。那才是武道。
  
  很多自詡名門的宗派,總會向弟子一再強調:「修為不見得最重要,技藝,乃至名聲,品德都重要。」
  
  修身,修心,修德,在各大小宗派都是一般無二的重要,哪怕是私下齷齪,表面也一定會如此強調。
  
  今時今日,唯有談未然知道,修為和技藝在未來是多麼重要。
  
  赤血鯤鵬,孔雀王等等,多少能在未來縱橫天下的天之驕子,每一個都有著異常可怕的修為和技藝。
  
  「不過,我比很多很多人都幸運。我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而我有時間專注修煉,準備迎接未來。」
  
  談未然不敢,也浪費不起寶貴的時光。
  
  《太上寂滅篇》不是練氣功*法,而是輔助功*法。他每一次練氣之後,都要修煉一次寂滅歌訣,用以滌蕩身心。這意味,他每一天必須要承受兩三次,甚至更多的痛楚煎熬。
  
  除了抽筋扒皮一般的痛苦,談未然的修煉,基本無所滯礙,得了師父師姐師兄等給的一批靈石猴,如同老馬識途一樣輕易的就達到人關第四重。
  
  達到第一重,凝一滴精血。此後,沒有凝結出精血,仍然是那一滴沉澱在絳宮金府當中。
  
  談未然仍未想好,該如何運用這一滴絳紅精血。然而,當他重新達到第四重,是否開闢絳宮金府的問題,再一次擺在眼前。
  
  絳紅精血,又叫心血,元血。怎麼叫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絳紅精血妙用無窮,哪怕一滴也有無比重大的用處。
  
  「絳宮金府,乃身輪中樞,不能擅動。」此乃談未然慎之又慎的關鍵:「開闢金府,才能梳理身五臟心輪。」
  
  身輪不動,就如死水一潭。只憑生命本能,怎能求得長生。
  
  身輪長動,梳理五臟心輪,所以可求得肉身不朽。如此,方為長生大道的正途。
  
  不過,從來沒人能在人關九重之內,就凝結第一滴精血,也就從來沒人在人關開闢中丹田。
  
  談未然沉吟:「武道,求的本就是肉身不朽,神魂不滅的長生正途。說來,絳宮金府遲早都要開闢。」
  
  「尤為關鍵的是,開闢絳宮金府,方能凝結,並容納第二滴,乃至更多的精血。」
  
  那便來吧。
  
  談未然重堅思緒,按前世之法,準備開闢中丹田。
  
  中丹田是一個很妙的存在,上連上丹田,以為心意。下接下丹田,以為身心。偏偏又在心臟之側,貫通心輪五臟,堪稱全身上下最要緊的中樞。
  
  絳宮金府,正是性命交關之地。中丹田有身輪心府的別名,這個別名並不是說著玩兒的。
  
  金府要緊,說來極為重要。其實但凡稍加謹慎,開闢起來一點也不難。
  
  談未然收斂心神,暗沉心意,將五臟心輪舒展放鬆。任憑身輪運轉,他心神之中,甚至隱隱聽聞鮮血在體內徐徐流動的波動。
  
  真氣運轉,伴隨身輪頻率。很快,便已快來到雙乳之間的膻中穴。
  
  此時,談未然驀然氣血膨脹起來,瞬間宛如點燃一般,幾欲沸騰,身子隱隱有種膨脹之感。
  
  談未然暗自引導無處可宣洩的氣血,很快沒入五臟身輪。隨著身輪運行,又飛快的往心輪中樞而去。此時,若然不能把握時機,便會有氣血脹透心臟的危險。
  
  是以,尋常武者開闢金府,往往身邊需要有金府已開的長輩或朋友在一旁指導,以免錯失良機,誤了自己。
  
  談未然在前世已開過一次金府,今次再做,雖有一分緊張,卻更有五分鎮靜,四分駕輕就熟。
  
  就在氣血在心臟沸騰,真氣運行,將至膻中穴之時。
  
  談未然靈意一動,凝神貫注。此時,氣血和真氣,以及靈魂,一併在這一剎交匯於雙乳之間。
  
  談未然露出微微一笑。這便成了大半,剩下的便是水磨工夫。
  
  良久之後,大功告成。
  
  內視絳宮金府,一滴精血容在其中,談未然心滿意足之際,忽見金府之壁浸出絲絲絳紅之色,頓時驚喜異常。
  
  至此,第二滴精血凝結。
  
  「如此之快,又結第二滴精血。我的體質,真有這般好?」談未然滿腹疑竇。
  
  前世他開闢金府之時,身輪殘破,雖又靠其他手段勉強修復,得以重新踏武道。卻奈何,體質到底是毀了,是以,前世的他根本凝結不出多少精血。如此,難以作為參照。
  
  談未然心下喜悅,思忖道:「莫非又是因為《太上寂滅篇》?」
  
  …………
  
  「師兄,我想去宗門集市看看。」
  
  談未然笑著一說,柳乘風和周大鵬就一道陪他下了見性峰。一路說說笑笑,歡快異常。
  
  大師兄孫成憲在家中已有妻兒,今次特地前來是為了小師弟。禮成之後,大師兄沒幾日就辭別了。
  
  如今的大師兄常年在家,很少回宗門。心中有牽掛,在宗門也呆不住。辭別的時候,談未然也暗笑不已。大師兄看來高大威猛,其實是一個極戀家的小男人。
  
  也許是大師兄年紀較大,也許是大師兄較少在宗門。談未然前世和他的感情並不太深,直至他被廢了之後,大師兄丟下妻兒返回宗門陪了他半年。
  
  其後,行天宗覆滅之時,又是大師兄萬里迢迢的趕來救援,為了救他,丟下一條胳膊。許多種種,他怎會忘了這份手足之情。
  
  也不知許道寧施了什麼本事,談未然當眾襲殺畢雲峰之事,只有律例院的人循例問話,走走過場,也就沒人追究了。
  
  不過,表面是這般,畢雲峰未必不會暗中下手。所以,柳乘風這最勤於修煉的冷臉師兄,才會跟著一道來。
  
  柳乘風不以為然:「宗門集市有什麼好轉的。」
  
  「師兄,你要這麼想就錯了。未必何時就有一些好東西,擺在眼前,而你又不一定認得。」談未然玩味一笑,他前世武道成就希望渺茫,於是,委實下一番苦功夫鑽研其他學問,見識之廣之深不在任何人之下。
  
  如果我沒記錯,前世見禮峰的一名弟子在集市中,就意外得了一個好東西。令得原本修為平平,技藝平平的那人,在宗門比試中,一躍成為有數高手之一。
  
  談未然一霎瞇眼,寒光一閃,忍住沒回頭,低道:「有人在後邊吊著。」見周大鵬要回頭,急忙低道:「莫要回頭。」
  
  「定然是畢雲峰。」柳乘風怒意浮現。
  
  談未然搖頭,心道:「未必,見勇峰和見禮峰,對見性峰都絕對沒有友善,只有敵意。只不過,這會兒只有見勇峰表現出來,見禮峰把心思給埋的很好。」
  
  行天宗此時還未顯出內憂,宋慎行有意振作,奈何性情偏柔,處處退讓反而引發某些人的心思。
  
  若沒有黃泉戰爭這個外因,作為傳統強大宗派,行天宗其實就是苟延喘息也能再掙扎幾百上千年。可惜,等將來顯出矛盾的時候,誰都沒便宜,黃泉戰爭來臨,行天宗可謂一夜傾覆。
  
  行天宗就是許多大宗派的命運寫照,看似強大,實則內部問題積重難返。等黃泉戰爭這個外因爆發,諸天萬界多少大宗派倒下,根本就數不過來。
  
  沒人能挽救行天宗。不說談未然對之沒多少感情,就是有,就是重生八千次,也沒辦法。
  
  在集市中分開轉悠半天,談未然沒看見那玩意,也不失望,取金銀兌了一批靈石。一眼掃去,驀的駐足在一個攤販之前,仔細端詳攤子上一塊像黑疙瘩一樣的奇怪隕鐵。
  
  攤主大喜急忙道:「兄弟莫走,我跟你說,這塊隕鐵是我無意之中得來……」
  
  談未然啞然:「多少錢?支付金銀,還是靈石?」
  
  「只要靈石,十塊。」攤主忐忑不安,這玩意擺在攤子上賣了幾個月,也就是大家都不認得,才有幾分價值,可到底是沒人肯花錢買。
  
  談未然數了十塊遞給攤主,取來這塊黑疙瘩端詳一會,綻放一縷笑意,思忖:「真空草沒見著,不意居然得了此物,也不枉此行。」
  
  攤主見狀,急忙問道:「兄弟,你知道這玩意叫什麼?」
  
  談未然站起來,把黑疙瘩放好:「此物名為亂流軟金。」轉身走去,卻未見這攤主錯愕一下,看著黑疙瘩流露幾分熱切。
  
  真空草是一種生長環境很妙的植物,真空草本身沒有多少價值,但其伴生物卻能催化修為,加速修煉技藝。
  
  合該談未然此行大有獲益,轉悠一會,便就在一個攤子上看見了生長在一塊嚴密石頭上的真空草。此物在這一方界頗為鮮見,認識的強者並不多,何況弟子們。
  
  好在這名攤主肯收金銀,談未然花些金子就把真空草買下來。
  
  正琢磨著等一下去見林老和綠兒,忽聞四師兄與別人的吵鬧聲。談未然抬頭環顧,隱約有所察覺,泛漾一抹冷笑:「這麼迫不及待呢。」
  
  周大鵬這老實人正與一人爭得面紅耳赤,旁邊數名不懷好意的幾人顯然是此人同伴。
  
  其中一人赫然是潘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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