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寂滅萬乘 作者:黯然銷魂(已完成)

   
軒轅小楓 2012-12-13 23:04:5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2 3628117
軒轅小楓 發表於 2012-12-28 21:16
第二十章 血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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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半山腰,各峰外門弟子往往主要居住在此。

  除了宗主一脈,見性峰一脈至今未有設立本脈外門,其他四峰各自都有本脈外門,因而顯得聲勢浩大,隱隱蓋過宗主一脈。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發狂的嘶吼中,此地一群外門弟子虎視眈眈的圍過來,摩拳擦掌一副大打出手的模樣。

  畢雲峰怕了,談未然鍥而不捨的追殺,令他首度感到絕望。他絕不懷疑,談未然會追上峰頂去。他絕無遲疑,轉身就往上逃竄。

  他知道此時談未然不會殺他。他已經猜到,談未然把他當野狗一樣攆,其目的是把他攆上峰頂。他知道,可他無路可走,別無選擇峰頂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哪怕把談未然一道帶上去了,那又如何,只要死的不是他,哪怕見勇峰全死絕,他也不在乎。

  談未然淺淺的目光,掃過畢雲峰踉蹌背影,掃視四周的見勇峰外門弟子,道:「我是見性峰談未然,此來抓捕畢雲峰。請通傳,請讓路。」

  一名女弟子冷笑:「你傷了畢公子,還來見勇峰滋事,分明找死!」

  「殺了他!」

  此人話音未落,就覺胸膛傳播鑽心之痛。垂首一看,閃爍著金輝的五根指頭插入她的高聳胸部之中,嗤啦一下,連同胸骨一道被撕斷。

  「那你便去死。」

  談未然一句話沒說完,宛如飛龍在天騰空撲擊向下,撲哧撲哧兩聲,兩名外門弟子的手和天靈蓋一併被土行龍爪手一招打碎,當場氣絕身亡。

  兔起鶻落的剎那,就已連殺三人,端的是冷酷無比。剩下的人無不肝膽俱裂,巴結畢雲峰是一回事,為此送命就是另一回事,紛紛連滾帶爬的退到一旁。

  先前只傷不殺,此時只殺不傷,此為蓄意和無意的區別對待。

  談未然頭也不回,拾階而上。從此半山腰往上,那便才是真正的見勇峰。

  戰鬥才開始。談未然心意堅如磐石,從無動搖。

  此時,兩名把守山門的弟子被打昏後,正悠悠醒轉,就已耳聞各種議論入耳。

  「那少年還沒被扔下來?估摸,這會兒也到了半山腰了吧,也算他本事。」

  「我今日就是來瞧見勇峰笑話的,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就踩上去,我看他們見勇峰從今往後有什麼臉面猖狂。那小孩如果真能掃了見勇峰臉皮,我就樂意改稱他一句師兄。」

  見勇峰山門外,已被呼朋喚友的喚來不少人,不知不覺已湊了一堆人在此,不少人滿頭霧水問道:「發生了什麼?見勇峰如何了?」

  「嗨,你們來遲了。是沒見著精彩的。」

  頓時就有弟子繪聲繪色的描述起來,出於對見勇峰的惱恨,分外的添油加醋:「你們是沒見著,那漂亮小孩說我是見性峰弟子的時候,簡直不得了,我都忍不住要說,真是帥。」

  周大鵬是聞訊趕來的,他按師父的交代,一直在山腳下等待談未然等歸來。沒想到,今日卻聽到一些突然散播的傳言,愈聽愈覺得像小師弟,就忍不住跑來了。

  不要是小師弟,千萬不要是小師弟。

  周大鵬艱難擠在眾弟子中,出言問道:「那小孩,是不是很俊?大約十二歲的模樣。」

  那弟子點頭:「沒錯,沒錯。那小孩是俊,不是鄭文駿和安素兒那種漂亮。好像也是十一二歲的模樣。」

  周大鵬緊張得話都不利索了:「是不是叫談未然!」

  這人猛拍大腿:「沒錯,就是這個名字,這名字真怪,我說我怎麼想不起來了。」再一回頭,問話的人已經沒了蹤影。

  糟了糟了糟了!果真是小師弟,怎生是好!

  小師弟一定瘋了。

  就算沒瘋,也是堪稱瘋狂。

  周大鵬敦厚的臉龐掛滿汗珠,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慌張嚇出來的。

  小師弟糊塗啊。

  周大鵬不是怕,他本是貧寒良家子弟,入門三年餘,師父許道寧又不是愛生是非的作風。於是,他不喜多生是非的習慣還沒能扭轉過來。

  就像飛一樣的往見性峰趕去,周大鵬只覺這輩子從來沒跑得這麼累,那麼快。只有那次年幼時,和父親一道在山上追殺禍害莊稼的野豬,才堪可比擬。

  雜念紛紛的狂掠上見性峰,焦急大喊:「師父,師父,小師弟出事了。」

  周大鵬一踏入院子,衝入其中,看見正在看書的師父,氣喘吁吁道:「師父不好了小師弟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跑到見勇峰殺人去了聽說已經打到見勇峰上邊去了。」生怕趕不及的他,生平語速第一次那麼快,根本不帶停頓。

  許道寧放下書本,自有儒雅氣度,凝眉道:「每逢大事須靜氣。」

  周大鵬緩了幾口氣,見著師父鎮靜神情,頓時安穩許多,把所見所聞都一點不漏的給說了。

  許道寧指節輕輕敲打書桌,突然道:「大鵬,你怎麼看你小師弟今日做法。」

  沒料到師父此時考校,周大鵬張口結舌,緊張道:「我,師父。小師弟安危要緊。」

  許道寧暗暗點頭,周大鵬不失樸實敦厚,正是他想見的:「無礙,你且說。」

  周大鵬急得抓腦門,衝口就把心裡話說了:「我說,我說小師弟冒失了。」心虛的不敢看師父,鼓起勇氣道:「就算要打,小師弟也不該一個人去,應該喚上我們。」

  把心理話說來,周大鵬心虛的垂首,生怕師父責罵。他知道,師父不喜歡弟子惹是非。

  然而,周大鵬未見,許道寧眼中的一縷讚許之色:「為何?」

  「是同門啊。」周大鵬茫然,又理直氣壯:「師兄弟本來就該在一起啊。就像村子裡的人家,如果有人被村外的人欺負,那當然要一起去打對方。」

  「師父,您趕緊去救小師弟吧。」

  說得好,好一個本該一起,同門本該就在一起。就這麼簡單的道理,卻總有人做不到。

  許道寧嘴角浮出一縷複雜的色彩,合上書本,取來一塊牌子交給周大鵬,道:「交給你小師弟之前,問他,是否記得監察規條。」

  忽的啞然一笑:「若然他記得,那今次由著他,想鬧多大,就鬧多大。」

  許道寧重新拿起書本,拍了拍,微笑道:「大鵬,要多看書,書中自有顏如玉。」

  「去吧。」

  待周大鵬和旋風一樣狂奔去救援小師弟。許道寧漫步來到本峰祖師殿,點上三炷香,誠懇拜了拜,走到大殿門檻外,自言自語:「鬧大,那就鬧大吧。如今的宗門,也太不像話。」

  說著,騰空化為一道虹光便向主峰去了。

  …………

  行天宗五峰六脈,很難有詳細的對比衡量,總之各有優劣特點。

  見性峰是沉寂,名聲不顯,很容易被宗門弟子當做透明。然而,見性峰的地位特殊,弟子團結,此等種種亦是鮮明特色。

  見勇峰的最大特色,便是弟子最多,好勇鬥狠且作風猖狂。光是未出師的內門弟子,便有不下五百,若計入支脈外門弟子,那便更多。

  見性峰沒有外門弟子,攏共加起來,只有五個弟子。少得可憐,少得淒慘,少得連宗主都不太好意思跟許道寧爭談未然。

  在旁人來看,是能不惹見勇峰弟子,那就最好莫要惹上。不然,挨揍是小事,不定什麼時候外出就沒了小命。就如畢雲峰所說,人在外邊,死了,誰知道是誰幹的?

  旁人怕,談未然不怕,發出雷霆震音:「我是見性峰談未然,此來抓人!」

  「哈哈哈,就憑你。莫非真以為我們見勇峰無人。」數名修為顯然已達通玄境的內門弟子輕蔑:「你以為是你們那個只有幾個小雜雞的見性峰呢!」

  辱我可以,辱見性峰不行!談未然神情驟然而厲,在旁人來看神妙的細柳身法施展。

  揚起拳頭的剎那,拳勢滾滾,猶若兩個力量巨大的磨盤。雙臂環抱,真氣鼓蕩,眨眼之際就把一名內門弟子活生生的絞磨成一堆爛肉。

  數人震驚大駭之際,凝聚心神專注對敵的談未然,猛然踏步,正是龍行虎步,一拳打出隱隱震盪的悶雷聲。

  這名格架的弟子悶哼一聲,氣血鼓蕩從喉頭衝將出來,心下驚駭萬分。這小小的少年,拳頭竟彷彿裹挾萬斤巨力,打得他身子骨都酥軟無力了。

  「放我……」此人口中一句求饒的話未到一半,五爪金龍騰空飛天,首級啪啦一下就當場被打爆,染的談未然一身鮮血,愈發顯得兇猛無匹。

  此時,一刀一劍噗噗兩聲或斬或刺在談未然身上,只沒入得半寸便已再也進不去,不由大駭色變:「金身!法衣!」

  腳尖一提,一柄寶劍落入掌心。九節雷隱劍轟鳴炸響,碎成無數隱隱雷光,將這剩下二人打得重傷倒下。談未然未有一絲一毫的停頓悲憫,走過去逆撩劍尖,這二人頓時了賬。

  緩緩提著寶劍,拾階而上,談未然煞氣衝霄:「今日,誰阻我拿人,誰便要死!」

  曾經,我葬心絕情。而今,我血未冷!

  見勇峰上弟子雖眾,怎有這等氣魄,心神被奪,無不失聲。
軒轅小楓 發表於 2012-12-28 21:17
第二十一章 格殺首座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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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空氣若水紋波動,組成一面懸空之鏡,恰恰將見勇峰上談未然大發神威的一幕幕映射出來。

  宋慎行凝視一會,忽然道:「道寧,你我相交多年,你可知我此時在想甚麼。」

  「師兄,你後悔了。」許道寧露出自得之色,笑道:「可惜,他此時已是我的弟子了。」

  是啊,可不就是後悔了。宋慎行流露懊惱,苦道:「早知如此,當日入門考核後,我便不該輕易放棄,該當和你一爭到底。」

  「還是那句話,如是出色的弟子,落入見性峰,實是浪費。」宋慎行凝視空氣鏡中的一幕幕:「多好的弟子啊。他此時不過是十一二歲罷?修為也只得人關七重。」

  人關七重,擊敗多名通玄境弟子,此等實力,實在非凡,堪稱鶴立雞群。饒是宋慎行,也不由的再一次砰然心動。如此出色弟子,當日他居然沒能搶過來,實在不該。

  今次的心動,比之入門考核那一次,要強烈了十倍。

  一個心性天資,技藝至實力俱為同輩佼佼,乃至大為超越同輩的弟子,放眼行天宗也實在少有。

  也就是見性峰,才捨得把如此傑出弟子放養處理。交給誰,誰不是小心呵護著照料著。事關道統傳承,從來沒人會掉以輕心。

  弟子為自己爭了臉皮,許道寧不由自得的笑了起來,從此也見他和宗主的私交是真不錯:「師兄,何必自怨自艾,我與他父親乃是故交,憑這一點關係,你便是搶不過我的。」

  宋慎行不以為意,上一代的交情,未必能影響下一代。要怪,只怪他當日走眼,沒能堅持下來,不然,談未然八成就是他的弟子了。

  「此事,你如何考慮。」宋慎行終於還是說起了許道寧的來意。

  「此事無礙。」許道寧淡淡然,凝視空氣鏡中的小徒弟:「且看我這小徒弟,能把事情鬧多大。」

  宋慎行失笑,指指道:「你啊你,一貫就是一個不出手就息事寧人,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勢。」

  「不是我。」許道寧糾正,正色道:「是見性峰。我們見性峰願意當木頭人,但不意味我們真的是木頭人。」

  聞言,宋慎行笑意褪去,露出凝重之色。

  多年下來,其他四峰未必知曉見性峰內情。至少,包括他在內,歷任宗主統統均是知情者。沒人希望見性峰出手。

  此時,眾弟子凶悍環繞之中,一人一劍,藍衣血手,竟有狷狂之氣。

  見勇峰眾弟子心神被奪,竟一時無人敢於出手,只得緩緩的讓包圍圈跟著中間的小孩而移動。眾弟子絲毫未覺,此一幕是何等可笑。

  談未然環顧一周,森冷道:「我話不說二遍。交出畢雲峰,我自退走,不然,今日之事絕不罷休。」

  清冷話語迴盪,一名青年冷冷從包圍圈外,緩緩步入。眾弟子皆是大喜過望,心神一寬,只覺談未然施加的壓力頓時轉移:「是金步搖師兄(師弟)來了。」

  從空氣鏡中目睹,宋慎行臉色微變,抬頭向某處看了一眼:「連通玄第九重的金步搖都派了出來,封子霜倒是殺伐果決得很。」言辭中已帶上一絲怒意。

  談未然不過人關第七重,金步搖是通玄九重。修為相差太大。

  宋慎行凝注指尖,正欲制止。忽被許道寧按住:「師兄,莫急。且看下去。」宋慎行吃驚不已,心想莫非師弟以為談未然真能擊敗金步搖?

  眾弟子如潮水,讓開一條路給金步搖,此人入內來,冷冷道:「我不問你是哪一峰弟子,今日你來我們見勇峰殺人,那便是大錯特錯。」

  「是誰給了你在見勇峰殺人抓人的資格。」金步搖冷傲:「你以為你是律例院呢。」若非師父有所交代,以他的性情,真是一上來就要動手殺人的。

  談未然洒然道:「我自不是律例院。不過,今日既然人不少……」一頓聲,微微昂頭,似乎有意無意的掃視一番:「看來,該來的都來了。」

  空氣鏡中的談未然這一眼掃來,宋慎行和許道寧竟有些許被刺中的錯覺,互相大吃一驚,前者驚歎:「你這小徒弟,真真不得了。」

  說來匪夷所思,談未然一路闖來,死傷無數,見勇峰竟無一個長輩現身。

  談未然洒然,繼續道:「若然你們要動手,我見性峰今日不介意血洗見勇峰。」

  「若你們想要跟我講道理,那我便同你們說道理。」他咧嘴露出牙齒,竟如獠牙:「好教你們死得其所。」

  「畢雲峰勾結宗外之人,幾次謀害我。此犯了多少條律例,各位心知肚明。」

  「證據!」金步搖殺意凜冽,只不耐煩的心說師父是多此一舉,不如直接殺之。

  「哈哈哈。給你們證據。」談未然放聲狂笑,一直背負的包袱頓時解開飛落出去,王棟血淋淋的人頭滾落在金步搖身前。也不重提小樹林那一次,三言兩語只將今次所發生的說了出來。

  金步搖冷哼:「這算得什麼證據,就當它是證據。就算真有此事,也該當律例院來處置,幾時輪到你一個小小見性峰弟子來抓人動私刑。遑論,來見勇峰上抓人殺人。」

  眾弟子深以為然,心中膽怯消退,怒意十足的逼視談未然。

  果然無知,。談未然環顧,譏笑道:「我們見性峰,乃有監察宗門之職。想來你們是不懂,我教你們。」

  說著,一股子滔天血腥氣息瀰漫:「所謂監察宗門,便是……宗門若有不平之事,我見性峰盡可伸手管得。」

  一眾見勇峰弟子大吃一驚,幾乎當場轟的一下炸窩了:「是真是假?怎麼就從未聽人說過。」未聽說過此事。見性峰太沉寂是其一,其他四峰有意不和弟子提起必是其二。

  金步搖等眾多弟子,無不色變,相顧失色。談未然既是如此說,只怕就假不了。金步搖按捺住震驚,強自冷道:「那便如何!」

  「不如何。」談未然瞇眼,緩緩一步,被鮮血染紅的他就宛如猛獸:「我順便再給各位解釋一下,什麼是伸手管得。」

  「所謂伸手管得,便是……」

  談未然忽然愜意的笑了起來:「便是,若有不平之事,若見性峰願伸手,伸手之時若有人蓄意阻撓!」

  「則,除了宗主以外,其他人皆可就地格殺之,包括四峰首座。」

  聞得四峰首座一詞,宋慎行苦笑搖頭,側臉道:「你這小徒弟好大的殺心,好大的霸氣。看來他今日殺上見勇峰,分明就是殺雞給猴看。」

  許道寧笑而不語。

  此言一出,所有人倒抽一口涼氣,難以置信的瞧著場中少年。不會罷?冷冷清清,淒淒慘慘的見性峰竟有如此大的權力?

  怎麼過去就從未耳聞過?

  也不怪四峰眾弟子孤陋寡聞,實在見性峰太沉寂,且自家師門長輩幾乎從未提起此事。從此,也能看出四峰心思是巴不得見性峰不要動用權力。

  細細思量來,不少弟子終是恍然大悟。

  怨不得見性峰什麼都不幹,地位卻獨特,每一次所獲的資源,每次總是只在宗主一脈之下。能有種種優渥待遇,卻從不見見性峰做點什麼,分明就有蹊蹺。

  如今,這許多弟子方才知曉。表面光鮮,未必就真的光鮮。見性峰名氣無限等於零,奈何人家在宗門權利極大。那個只有五六個徒弟的見性峰,頓時在所有弟子心目中變得高大恐怖起來。

  就覺得這腦門上,恍似時時刻刻都掛著一柄來自見性峰的寶劍,也不知幾時就會掉落下來。

  眾弟子震撼之下,手心浸透汗水,也不知該不該再動手,實是進退兩難。

  見勇峰後山某一處,亦有一面空氣鏡。

  始終未現身的見性峰長輩,居然多數在此,其中一人怒道:「此子狂悖如斯,若今日不殺此人,我們見勇峰顏面何存!」

  另一人遲疑:「監察宗門之權,此事不假。」他欲言又止,顯然有未竟之意,話沒出口,旁人也心知肚明。

  那少年所言不虛。從宗主以下,見性峰有權就地誅殺五峰六脈任意一人,包括四峰首座在內,必要時,甚至可誅絕除宗主一脈以外的任意支脈。

  即是說,如果見勇峰今日真要阻撓談未然抓人,姑且不論理由是否充足,姑且不問證據是否可靠。見性峰有權將包括首座在內,包括見勇峰內外門弟子在內數千人,就地誅絕。

  想起見勇峰數千弟子慘死,血流成河的一幕,縱是長輩,也不免心中發毛。

  一人冷笑:「有甚麼好怕的。想誅便由他誅?你們沒手腳,沒膽子反抗,我有,我敢。他見性峰就是再強,也只有許道寧一個拿得出來見人。」

  「誅絕支脈?」此人冷笑愈發凌厲:「沒有宗主支持,沒有宗門支持,見性峰算個什麼東西。他許道寧就是三頭六臂,拿什麼來殺我們!」

  「不錯。封師兄,寧首座。如今見勇峰實力冠絕宗門,便是見禮峰和宗主一脈也要退讓幾分。我料他許道寧也不敢胡來,今日之事斷然不能折了臉面。不然,我們怎麼立足宗門。」

  「封師兄,寧首座,請決斷。」

  一名男子微微屈身,暗含精光:「首座,眾意難違。至少,試一試。」

  寧首座尚未有決斷,這封子霜便嘴皮微動,道:「金步搖,我是你封師伯,我令你即刻動手!」

  金步搖渾身一震,一指談未然,厲喝:「少說廢話,今日你殘殺同門,此乃死罪。」
軒轅小楓 發表於 2012-12-28 21:17
第二十二章 天賦戰體


 談未然面露譏笑。

  金步搖神色冷厲,率先一步跨來,眨眼已和談未然連續交手數下,一邊厲聲道:「你說畢雲峰欲殺你,你怎的不說,今日你在見勇峰上殺了多少同門。」

  劍光交織,寶劍發出乒乒乓乓的交撞之音,火星飛濺。

  「各位師兄弟,今日此人狂悖無端,跑來我們見勇峰殺人,此人凶殘,目無宗門。我等無須稟報律例院,可就地擊殺!」

  談未然足見輕點,如輕風相送之下的柳絮,在金步搖劍光中看似飄搖,實則盡顯瀟灑。偶是抬頭四顧,面露譏笑對空氣道:「我就知,你們是賊心不死。」

  面向空氣鏡的封子霜和寧首座等人,無不在這一霎腦袋微微後仰,就宛如談未然的眼神真的穿透空氣刺了過來。

  一名圍攻過來的弟子眼前光明晃動,喉嚨迸出一條噴泉般的鮮血,臉上殘餘著恐懼仰天倒下。

  談未然快逾閃電的拔劍,神乎其技的重又一劍撥弄,將金步搖的一劍盪開。寶劍互相絞在一塊,碰撞出嘩啦啦的火星,間中混有談未然鏗鏘之音,教人心神巨震:

  「既然你們不到黃泉心不死,我就親手送你們去黃泉!」

  數劍將要刺入談未然心口,眾弟子大喜之餘,見談未然好似身經百戰一樣未卜先知的縮住肩頭,這本來避不開的幾劍就已刺過肩頭,本來致命的幾劍居然只能給他留下幾道輕傷。

  「嗯?」親眼見的這一幕,宋慎行和許道寧,封師兄和寧首座等驚愕不已。

  本以為是一次意外,當談未然在圍攻中,一再巧妙的躲避掉必殺之劍,輕描淡寫的轉化為輕傷。宋慎行等人再也坐不住,按捺不住震撼:「他,他今年真的只有十二歲?」

  錯非親歷多次生死搏殺,怎能有如此豐富經驗。尤其談未然並非蓄意而為,觀其神色眉宇,每每多為身體本能反應,尤為匪夷所思。

  數十名見勇峰弟子蜂擁,由金步搖領銜,將談未然圍攻。饒是如此,一時半會也未能給談未然造成致命傷,反而是以傷換殺的連殺得幾人。

  戰鬥中,談未然好似天然知曉對方破綻,好似天然知道該如何破解。如此優異表現,堪稱令人震驚。

  年紀擺著,便是從小戰鬥,又怎能做到這一步。封子霜寧首座等人,凡是目睹者,無不臉色凝重:「此人真是本人,而非奪舍?」

  許道寧比誰都震驚,此時聞言,搖頭堅決道:「絕不是奪舍。我已查過。」他解釋道:「未然入門後,幾次表現過於老成,我便親自查驗了。」

  寧首座等雖未聽聞此言,也憑自身見識得出判斷:「應當不是奪舍。」

  此念一生,所有人不由倒抽一口氣,心中唯獨一個念頭徘徊不去:「若不是奪舍,那便是天賦異稟。若然是天賦,那便只有一種天賦能符合……」

  「天賦戰體!」

  封子霜和寧首座等互相交換一個熱切眼神,想起這少年已是見性峰弟子,又是一臉不勝惋惜之色。

  寧首座也罷,封子霜惱火回首:「當日入門考核,本峰是誰人負責,竟將如此良才錯失,待事畢自家去領罰。」談未然連殺兩人,他一見就愈發懊悔和惱火。

  也無怪他惱怒。一時走眼,錯失良材,哪一個宗派都時常發生,原也難以怪責下去。可談未然不同。

  談未然入門考核中,就已有驚艷表現。如此擺在眼前的良材,竟還可以被走眼,還可以被錯過,那就活該被責罰。莫要說封子霜怪責,就是寧首座也不由流露不滿之色。

  宗派的根基,是若乾弟子組成的。而宗派的名頭,卻是靠天才撐起來。

  見勇峰當年就是靠著收錄「武考弟子」,靠撿漏天才,方得以漸漸在宗門崛起,漸成為宗門最強大支脈。

  此時,一個入門不滿一年的少年,不過人關七重修為,就已連殺傷十來名通玄境弟子。如此鶴立雞群的弟子,見勇峰曾有機會得到,卻被疏忽了,根本沒出力氣去爭。怎能教封子霜和寧首座不怒。

  「天賦戰體啊。」封子霜和寧首座互看一眼,看著影像中那個與眾不同的少年,發出惋惜長歎:「六十六刻度,技藝了得,此外,又是天賦戰體。」

  末了,萬般痛惜在心底轉來轉去,也只能化為一聲歎息。

  一劍逆撩一人喉嚨,未來得及殺此人,便被一拳擊中飛出去。談未然怎都想不到,他一身在動亂大時代中練出來的殺伐本事,居然被認為是天賦戰體。

  「青蓮吐息術?事關金府,師父交代不能暴露,」

  一點鮮血迸出,談未然神色不變的將後心劇痛置之腦後,戰況已是吃緊,漸是對他不利。一心想要施展的秘術,又關係金府,不能暴露。

  「人關境在戰鬥時,就是吃虧,就是有許多手段,也難以施展。」

  人關境乃是奠基之境,講求奠基,不追求戰鬥力。各大宗派從來不提倡在人關境修煉金身,放眼諸天萬界,也少有人關境便修了金身的人。談未然就是有萬般手段,礙於種種也難以揮灑,或乾脆就施展不出。

  劍符!劍符!

  談未然一身染血,有對手的,也有自己的。一身上下,已在圍攻下新添不少傷痕。三番四次摸索劍符,又怎都以為太過火了。

  一會的工夫,連續數條傷痕再一次躍在他的身體上。

  若能多幾滴精血,便能將九節雷隱劍推上去,把劍意重新修煉回來。此時,此劍法的劍意就在思緒當中,在心中,唯獨不在手中。

  意到了,心到了。奈何,卻到不了手上。差的正是這一點。心意再圓滿,修性不修身,那就永遠也到不了手上。

  若非重生,重回見性峰,葬心絕情之境已破,一招葬心劍法便能將這一群人給葬掉大半。

  談未然思緒中並無悔意,只尋思該如何對付。此時,忽見周大鵬一身鮮血的從台階上飛掠上來,後邊尤有十餘人追趕而上,其中一人一劍投擲而去。

  周大鵬身子一歪,噗的一下就被一劍洞穿肩頭,一邊不忘了拚命掠過來:「小師弟,師父要我問你,是否記得監察規條!」

  周大鵬滿臉滿身皆是鮮血,處處傷痕流血。他之所以姍姍來遲,卻是在山腳下就被攔截住了,他這一路是心焦小師弟,強行一路闖上來的,也不知是流了多少鮮血,留了多少傷。

  談未然幾是呆住,本能的出招抵禦,看著四師兄如此拚命衝上來是為了幫自己,臉上未有淚痕,心中已積滿塵封的淚水:「記得,自然記得!」

  前世,錯非四師兄的保護,他這半個廢人又怎能在那個豪雄輩出的亂世中活下來。一次兩次?不,談未然都快要數不過來了,四師兄幫過他多少。

  若非他的拖累,也許赤血鯤鵬的成就會更大!

  然而,名動天下的赤血鯤鵬,他的四師兄卻死在他之前。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活下去,躲躲藏藏。他這半個廢人,反而是最後一個死的,當時想來實是最諷刺不過。

  「接住。」周大鵬拋飛一物向談未然,樸實的笑了笑:「師父說,你想鬧多大就鬧多大,全由得你!」

  拚命強行闖上來,傷勢很重?有什麼打緊的。站在此地的,是他的小師弟,同門本來就該站在一起啊。他會為小師弟拚命,小師弟自然也會為他拚命。這有什麼奇怪的?

  噗嗤!一截劍尖從周大鵬小腹突出來,鮮血沿著寶劍噴湧。

  周大鵬吃驚的低頭,看著紅色劍尖,想要回首看看那個一臉瘋狂把他刺得對穿的人是誰。

  「不好!」

  寧首座和封子霜等不知多少人,此時心神巨震,如遭雷擊,頓時躥起來,相顧失色。

  不好!宋慎行見此幕,幾乎想也不想,轉眼就一把抓住身邊一道暴怒沖天飛去的虹光尾巴,強行把許道寧給拖回來,厲聲道:「許首座,你若出手,此事必化為震動本宗的大事,甚至內訌!」

  許道寧還未來得及說話,宋慎行已再次色變,脫口道:「不好,糟了。」

  此時,談未然腦海中嗡的一下便炸了,便好似一根弦崩斷了,一把接住飛來的牌子。灌入真氣激發,木牌子刷然一下迸發一層罡氣罩住他。

  談未然頓如癲虎,一個健步強行衝擊,眼前只有重傷倒下的四師兄。無邊的怒火在心中膨脹放大,如戰車般橫衝直闖的碾壓過去。

  一路衝去,只見鮮血橫飛,伴著慘叫,分外可怖。

  「師兄!」談未然張口,一口幾乎燃燒起來的氣息爆發出來,站在周大鵬身前,雙眼佈滿血絲,怒焰跳躍,仰天一聲悲怒狂嘯!

  既然由得我,那我就出手。

  我本不想動用劍符,是爾等先傷我的四師兄,那就須當怪不得我。

  一道劍符在手,怒殺之音震撼不絕:「我今日將你們見勇峰削平!」

  「糟了。是劍符!」寧首座和封子霜動容,驀然而起,死死看著談未然手中劍符。
軒轅小楓 發表於 2012-12-28 21:18
第二十三章 怒殺,削平見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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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今日將你們見勇峰削平!」

  狂怒之音,襲上九天,恰似驚雷,好不震撼。

  群山之間,時而不住來回的震動回音,將「削平」來來回回的傳播出去。

  「你們統統都去死!」

  翻手一動,一枚劍符出現在掌中,蘊藏著滔天之怒。剎那之間一瞬激發!

  四師兄周大鵬曾為我血洗千里,因而得「赤血」之名。今日,我為四師兄削平見勇峰,又何足道哉。

  談未然殺氣直衝九霄雲外,劍符搖擺之際,驚鴻乍然從掌心迸發。剎那之間,竟至風雲色變!

  「劍符!」

  宋慎行臉色難看,許道寧冷冷屹立,似知其意,淡道:「非我所賜。我此前本想賜他一枚劍符,念及他殺心頗重,就暫且按下此念。」

  法符此物,尤為難料。威力小的,也只尋常,威力大的,就足以毀天滅地。

  定須阻止!宋慎行心意一動,以他的本事,實在不難。奈何,此念一生,許道寧就似有所察覺,緩緩的按住了他的肩頭,仍舊是那句淡然的話語:「師兄,且看下去。」

  許道寧分明被激怒,打算坐視此事發生。宋慎行面色變幻,末了,發出一聲歎息。

  寧首座和封子霜等人,也不由凝重:「是什麼劍符?有多大威力?要不要出手?」

  此時,劍符破碎,無邊無際的劍氣雷光交織。宛如億萬斷劍在見勇峰上交錯,發出恐怖的尖銳撕裂一切的乒乒乓乓之音,形成恐怖魔音來回掃蕩。

  幾如洗地一般,滌蕩這個山頭。

  一眨眼,數十名見勇峰弟子身體被成千上萬的劍勢劍意絞殺,身子被絞成一堆堆血肉,死得淒慘無比,一具全屍都未能留下來!

  金步搖便是見勇峰傑出弟子之一,也毫無反抗力的成為一堆爛泥。

  腳下山頭一下崩響,從談未然腳下三米外,山頭崩然,被劍意裂為數百數千巨石,轟轟烈烈的掉落山脈下。

  實在可怖之極!

  此劍符,乃是談未然糅合記憶中的戰鬥時劍意所得來。那時的他,已將九節雷隱劍修煉至登峰造極。只可惜,只是記憶中的劍意,未得十分之一。

  否則,這一枚劍符若能融合他真正的,完整的劍意劍勢在其中,今日被削平的就不只是見勇峰的一個山頭。

  談未然一口濁氣吐出,心頭大快,蹲下攙扶周大鵬:「師兄,你莫要動,我給你療傷。」

  秘密混混的周大鵬,秘密混混的望見一切發生,又秘密混混的保持半昏迷狀態。這時才是昏迷過去。

  給周大鵬服內外傷藥,談未然包紮一下,向空氣中放聲大喊:「師父!」

  氣息微微一變,一道莫名的力量突如其來的把周大鵬捲得眨眼飛去。隱隱一個滿意的聲音傳入耳中:「做得好!」談未然知,這是師父讚許自己給周大鵬報仇,殺得好。

  「不過,且聽為師的,今次之事到此為止。」

  談未然輕點頭表示知道,環顧一眼,心如磐石,冷道:「交人!」

  此事鬧大,此時也該是收場了。再鬧下去,那就不是談未然一個人代表見性峰在殺雞儆猴,而是公然扯破臉皮蓄意製造宗門內槓。除非談未然今日能有後來的修為,能將整個見勇峰誅絕。不然,只能到此為止。

  「給他!」

  封子霜一臉寒霜,按住怒火攻心的寧首座,拍拍其肩,表情變幻不定,頭也不回的交代:「我說,給他。」

  數人漲紅臉,最後沒敢忤逆,恨得牙癢癢,怒道:「交人,把畢雲峰交給那個猖獗的混蛋!」

  寧首座轉頭,凝視封子霜良久,終於冷冷道:「封師兄,恭喜,終於得償夙願。就不知封師兄午夜夢迴,是否會見到今日身死的數十名弟子,就不知封師兄達成心願之後,能否心安理得。」

  封子霜一臉寒霜褪去,淡淡道:「我不發夢,我心本安。」

  …………

  當畢雲峰被押著出來,重新看見談未然之時,頓時一身氣力抽乾,癱軟如泥,苦苦哀求:「莫要將我交給他,他會殺了我的。求求你,師叔。」

  這名師叔冷酷道:「你以為你是什麼好貨色,莫要賣弄小聰明了。你今日不往別的地方逃,偏是帶著他跑回來,分明就是禍水東移。你這等目無尊長之人,那小鬼就是不殺你,你以為我們就能饒得過你。」

  畢雲峰心中小算盤被拆穿,立時面若死灰,更是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求求你,師叔,莫要殺我。我父親是畢日盛大將軍,只要肯放過我,我父親一定會有重謝。」

  這師叔重新端詳幾眼,畢雲峰還以為有機會,正要大喜。卻見這師叔冷笑連連:「我此時倒是明白,見性峰為何要殺你了。你這等人實在令人生厭。」

  「那邊的小鬼,我雖惱恨他。可他一心維護師門,與同門師兄情深意重,我雖惱恨他,可他也有可取之處。如你這種無恥無尊長之人,天性涼薄,宗門斷然容不得你。」

  畢雲峰茫然絕望的被一把丟過來,他怎都不明白。

  和他一比,談未然今日就是殺了見勇峰弟子。在封子霜等人眼裡,也比他畢雲峰可愛一百倍。

  一個人若連師門都不肯維護,甚至不惜出賣,怎麼能指望此人為宗門做貢獻。談未然今日再如何,首先也是維護見性峰一脈,憑這一點就勝過無數。

  談未然無一絲情感波動,冷漠道:「說。」

  畢雲峰心頭一震,忽然湧現一縷僥倖:「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能給你答案。但是,你要放過我!」

  話音未落,一道閃光浮現在眼前,畢雲峰摸索著被撕裂的喉嚨,發出咯咯作響的怪聲,死死的充滿複雜情緒看著談未然,似乎在問為什麼。

  談未然冷笑,道:「你以為能做交易?你以為我一定要盤根問底?你以為我非要知道答案,就只能接受你的條件?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你已被那個人拋棄了。」

  「我不妨告訴你。哪怕世上只有你知曉圖謀見性峰的那個人是誰,我也絕對不會接受脅迫。」

  「凡是我要殺的人,凡是我要做的事。絕無妥協!」

  談未然傲然而立,洋溢著猶如山嶽一樣巋然不動的氣質,叫人心折!

  看著這個矮小,卻隱約顯得高大的身影。畢雲峰喉頭鮮血噴湧,想起那個令他落得如此處境的那個人,忽然靈台清明,恍然大悟。

  是的,他被那個人拋棄了。他露出仇恨的目光,發出微弱的呼聲:「是我師父……他是外面。」

  畢雲峰沒能說完,瞪大眼睛,臨死前忽然爆出消息,想來也是打算利用見性峰之手去殺了那個害得他如此處境之人。

  當畢雲峰嚥下最後一口不甘的氣。

  談未然昂起頭,閉目好一會,無數往事在眼前浮動。

  畢雲峰違反見性峰戒律,與其他五脈弟子結黨營私。窺探唐昕雲出浴,刺探見性峰機密,甚至潛入許道寧房間中企圖竊取首座法印法衣。錯非許道寧有所顧慮,又不欲暴露宗門不睦,就不是輕描淡寫的逐出見性峰,而是逐出宗門了。

  許道寧留有一線餘地,換回來的,卻是畢雲峰轉身投入見勇峰,並散播見性峰謠言,污蔑唐昕雲**等等。

  此人,連被稱為小人的資格都欠奉。

  是畢雲峰,引來連串災禍落在見性峰,甚至是侮辱殺死大師姐唐昕雲的兇手之一。曾被他和周大鵬碎屍萬段,現在,畢雲峰再一次被他殺了一遍。

  拿起容易,放下難。

  談未然垂首,怔怔望著掌中染紅鮮血的寶劍。忽然瀟灑一笑,把寶劍往天空上一扔,頭也不回的大步往山下走去。

  今日殺人無算的寶劍在天空飛翔,飛到最高點之時。談未然恰是凝重的往台階一步邁下。寶劍滑翔落下,砸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此聲入耳,談未然露出發自肺腑的微笑,步伐愈發輕快,微笑愈發和煦。在眾多見勇峰弟子充滿怒火,乃至敬畏的目光中,宛如列隊歡送般的目送他飄然而去。

  吐出一口濁氣,談未然心中的一絲陰霾被清掃,宛如去掉了一個負重。

  心中石,已放下!

  …………

  宋慎行默然良久,長歎:「今次死的人夠多了,均是本宗弟子啊。」

  平素沉寂的許道寧,此時令人意外的鋒芒畢露:「已經拔劍,無功怎能回鞘。」

  「我會要求四峰首座盡量約束。」宋慎行搖頭苦笑。

  許道寧淡淡道:「若然有用,宗門便不會變成這般烏煙瘴氣的模樣。」

  宋慎行又一次歎息:「不說這,徒惹心情不佳。你那徒弟,換不換。」

  許道寧終於露出微笑:「宗主有令,自是無有不從。不過,要換可以,須得用安素兒,鄭文駿,尤權……」當下就說了不下十來個名字,一色是行天宗近年來最出色弟子。

  「你這是強人所難。」宋慎行苦著臉,鄭文駿是他門下,安素兒卻是見德峰門下,尤權乾脆就是見勇峰弟子。許道寧說的這十來人,那是把四峰五脈一網打盡了。

  許道寧大笑不已。

  宋慎行笑道:「莫得意,良材難得,我未必不會出動宗主令把他要過來。」

  許道寧立刻垮臉。
軒轅小楓 發表於 2012-12-28 21:18
第二十四章 名動宗門


 談未然!

  尤以此名最隆。這幾日正好外出的弟子們,一個往返不過兩三日,返回之時,一個名字就已突兀的出現,以爆發的方式輻射在行天宗。

  談未然談未然談未然!問題是,談未然是誰?

  外出回來的弟子,沒半天工夫,就已頻繁無比的聽到這個名字,倒彷彿不在宗門的兩天,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人人不由問了起來,談未然是誰。

  「好說,請我喝茶,我便告訴你。」

  很多沒能親自看見的弟子,一臉神秘兮兮,宛如是他親眼所見一樣。繪聲繪色的將談未然闖峰之事到來,其中不免添上幾分油粗,又在弟子們的口耳相傳中,平白多了幾許神秘氣息。

  九成九的弟子不過是道聽途說,然後再以一種講神話故事的方式,又添上幾分轉述給別人。雖不免有點顛三倒四,也算明白了。

  一名弟子外出被伏擊謀害,一怒之下追殺對方,然後一路追上見勇峰,強行闖了上去。

  然後,說起峰頭上的事,不少人要麼張口結舌,要麼天花亂墜。

  峰頭之戰,能親見或能親歷者,當日莫不是身死在恐怖劍符之威下,要麼便是封子霜等長輩,都緘口不言。不論弟子們怎麼揣測,都難以復原當日峰頭之戰的真相。

  從宋慎行許道寧,到寧首座封子霜等,一幅諱莫如深的模樣,也是不得已。

  此事若然捅將出去,任憑誰都能看穿行天宗的支脈矛盾,若是暴露,不免帶來種種後果。因而,不論是宗主還是誰,都默契的一致將此事埋在心底,絕口不提。

  尤其是峰頭之戰,談未然殺了數十名支脈弟子,此事太過重大,也太過殘酷,真的無法拎出來討論。若傳出,處置也不是,不處置也不是。

  便是如此,也擋不住弟子們的私下討論傳播。

  修行枯燥,宗門乏味,耐不住寂寞也是有的。弟子們都養成了自娛自樂的精神,巴不得來多一點新鮮事兒,恨不得把天都吹破。

  有關峰頭之上,發生了什麼。自然是各路弟子揣測的對象,形形色色的猜測都不少,其中偶有一兩條居然也能切著要害,倒是把那些聽聞的長輩嚇了一跳,心想現在的弟子不得了,什麼都敢想。

  見勇峰此前是何等威勢,宗門第一大支脈之說,絕非虛言。

  憑談未然闖上見勇峰,又一身鮮血的下來,便已教眾多弟子咋舌不已。入門不滿一年,又年幼,便能有這麼耀眼,在眾弟子來看,這談未然怎都不像是一個尋常弟子。

  唐昕雲等一行三人,緊趕慢趕,到底是在路程上兜了一個大轉,不免遲了一天才返回。

  一來,就耳聞種種,唐昕雲三人神色怪異無比,心說:「小師弟(少爺)真的敢想敢為,說要去見勇峰殺人,還真就去了。不過,幾時有如此大的本領了?」

  好在緊張心情緩過來,馬不停蹄的直奔見性峰,闖入談未然的庭院,唐昕雲張口就要斥責,就見小師弟從頭到腳包紮處處,分明淒淒慘慘奄奄一息的模樣,頓時大怒不已:「是誰把你傷成這模樣的!」

  柳乘風劍眉一挑,按著寶劍轉身就直奔庭院外邊去。看樣子,若沒人攔住,估計他就會立刻闖上見勇峰再來一次廝殺。

  談未然慌忙大喊:「沒事,沒事。師姐師兄,我沒事,挺好的。」說著,左顧右盼,低聲道:「是綠兒,她非要把我包成這德性。」

  林老把脈一番,確診少爺無大礙。唐昕雲和柳乘風各自把怒火消下來,前者見他無事,些許惱火就湧上來,指著便是一通斥責:「誰教你到處顯擺的,就你能耐呢。我呢,你三師兄呢,為什麼不叫上我們!」

  「你本事大了,翅膀硬了,我看你是沒把我當師姐,不然,為什麼不先說一下。你以為我們會阻止你?你說,出神入死就不喊著我們,你是不是沒把我們當師姐師兄。」

  唐昕雲愈想愈惱怒:「你這麼做,就沒想過我和你師兄有多擔心,就沒想過師父有多擔心。你現在才多大本事,就這麼著了,往後是不是得把天都捅破。」

  唐昕雲火氣上來是很少輕易饒人的。要不,怎麼說她又當師姐又當老媽子,就是照料三個師弟養出來的婆媽脾氣。

  師姐跟老媽子一樣聒噪的訓斥,三師兄在一旁冷臉瞪著。這些分明都是關切的體現,談未然怎能無動於衷,只將這都當做了一番至溫馨的享受。

  此時,許道寧在書房微微一笑。他希望見性峰一脈的五個弟子,能一直友愛下去。

  唐昕雲痛斥老一番,沒來得及問來龍去脈,就要去看周大鵬。也是巧,他們才去,周大鵬就甦醒了。

  周大鵬醒來,第一眼就見著包紮得和殭屍一樣的小師弟,差點沒認出來。心神恍惚一下,他樸素的問道:「小師弟,這裡就是九幽黃泉,和我住的地方一模一樣呢。」

  多樸素的師兄啊。談未然笑了起來,道:「四師兄,疼不疼?」

  「痛,好痛。」周大鵬這時才覺得疼,恍然大悟:「原來統統是騙人的,死了也會疼。」

  「誰說你死了。」唐昕雲漂亮容顏上,分明有些哭笑不得:「師父說,你再有十來天,就能恢復得像牛一樣壯實。」

  「你死不了。」柳乘風冷臉安慰,不像來探望病人,像來謀殺病人。

  「癢。又癢又痛。」周大鵬樸實的點頭,臉紅道:「先前我的樣子,是不是顯得很怕死。其實……」其實了半天,也沒想到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

  大家都樂了起來。談未然尤其樂不可支,任憑誰來,親眼看見,都一定不敢相信眼前此人就是未來那個殺人如麻,以拚命著名的赤血鯤鵬。

  此時的赤血鯤鵬,暫時還是一個十五歲的壯實少年,農家氣息未褪去,未有未來的凶狠剛烈,也不像未來一樣喜歡讀書。

  此時,大家都年輕著。

  和周大鵬說了一會話,師父許道寧就已傳話:「莫要打擾大鵬休息,明日都過來這裡,為師有話要說。」

  …………

  當晚,談未然被師姐師兄逮著不放,誠誠懇懇的將當日的細節種種,娓娓道來。

  唐昕雲二人只聽到小師弟闖上見勇峰,就咋舌不已,大為佩服小師弟想做敢做的脾性。不過,唐昕雲每每聽到凶險處,都不免要怪責小師弟不等他們。

  等說完,唐昕雲大為感慨之餘忍不住再次叱責,一邊又是興高采烈,頗為師門重振威風而高興。一邊,又是憂心忡忡,不知道此事該如何收場。她暫還不知,師父已經收場了。

  柳乘風在一旁熱血沸騰,暗自惆悵,自家未能參與當日大戰,也不由責怪幾句,三番四次跟這個似乎膽大的小師弟交代,下一次若有此類之事,定然要叫上他。

  若非許道寧出言叱責,二人怕是會纏上一晚。

  翌日,起身修煉之後,便各自紛紛來到周大鵬的院子。弟子行動不便,師父許道寧也不愛講究什麼師尊威嚴,也來遷就周大鵬。

  見四個弟子都來了,許道寧悠然喝了一口茶,掃視不明所以的四個弟子,道:「為師今日召你們過來,是想著,你們年歲都不小了。」五弟子肅然聆聽。

  許道寧沉吟,道:「為師的六個弟子中,成憲年紀最大,如今常年在家,算是半出師了。雲浩早些年沒了,如今你們幾個,年紀最大的就是昕雲,乘風年紀也不小。」雲浩就是隕落的二師兄。

  「大鵬年紀雖有點小,不過,雖樸實而不缺心眼。凡是,也能做到不糊塗。至於未然……」

  說到此,許道寧打量小徒弟,任憑是誰見了,也要贊上一句好一個俊美少年。談未然入門半年,種種表現都已被他看在眼裡,莫看這小徒弟相貌雖稚嫩,年紀幼小,其實不能小窺。

  許道寧微笑:「至於未然,你的表現有目共睹,為師也不怕你不懂事,當你是大人了。」

  眾弟子本以為師父要說見勇峰之事,不想卻是這麼開頭,頓時納悶不已。也唯有談未然,依稀猜得幾分。

  「大鵬,為師叫你多看書,是有道理的。」許道寧啞然道:「你小師弟入門半年,就把本峰的監察規條記下,才會在見勇峰上放手施為。這些,便是多看書的好處。」

  周大鵬赧然不已,他暫時還沒培養出看書這個習慣。

  許道寧正色道:「你們幾個都算是大人了,懂事了。為師本不想你們捲入宗門之爭,免得被那些污糟事污了習性。不過,未然既是做了,也就無謂了。」

  眾人連連點頭,早就覺得本峰沉寂不太對頭了。許道寧神情疏淡,緩緩道:「為師從未過問,不過,也知近幾年,你們屢次被其他各峰弟子挑釁刺激。」

  此類之事,多數是發生在見禮峰和見勇峰弟子身上,隱隱不乏蓄意挑釁的味道。

  「可知為何?」

  眾弟子搖頭,談未然心知肚明,也跟著搖頭。

  許道寧點頭沉吟,道:「見勇峰近年來,幾次提出再開支脈,為師持反對態度。」

  此為兩峰矛盾之主要源頭。
軒轅小楓 發表於 2012-12-28 21:19
第二十五章 許道寧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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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派之始,唯設有宗主一脈,見性峰一脈。後因宗派壯大等各種緣由,方是陸續分出如今四峰支脈。

  論地位,說資歷,見性峰一脈足矣同宗主一脈媲美。見性峰不問事,所得資源僅在宗主一脈之下,其他四峰早已積蓄多年不滿,又無可奈何。

  談未然於此,早已心知肚明。心說行天宗積重難返,也是事出有因。

  說是因壯大而分支脈,實則是迫不得已才拆分的支脈。身為宗主,怎會覺得拆分出去,成為分庭抗禮的支脈是好事?

  大約萬年前,行天宗因宗主之位,發生創派以來第一次大規模內訌,捲入無數長輩。此後內訌平息,鑒於種種,見知峰被拆出來。

  七千年前,又是宗門內部紛爭,恰逢宗主處事不公,又是外敵來侵。好在其時,宗門恰是誕生一名超級強者,力挽狂瀾。戰後,因威信太高,而被迫拆分一個支脈,這一支脈後來意外消亡。

  此後,見禮峰,見德峰,見勇峰都是因不同的事,宗主是一樣的進退為難,被迫分出來。支脈的誕生,有各種原委,歸根結底是和內部問題脫不了干係的。

  封子霜一心一意想要從見勇峰剝出去,創立支脈,此事在弟子當中或許不為人知,在宗門長輩當中實非秘密。

  聽到此處,唐昕雲激憤不已:「封師叔怎能如此,他想創立支脈,那便去創,與我們見性峰何干。」

  談未然心下嘿然,心說如果封子霜有這麼強大,能逼迫宗門同意分拆,那誰都沒話好說。關鍵是,封子霜暫時沒達到那種實力,和以往各峰的創始人相比,顯然有很大差距。

  在談未然來看,當今行天宗的問題多多,乃是創派多年之後,必定會出現的。

  談未然在未來,是看多了宗派世家的興衰。俗話說得好:千年一卡,萬載一關。千年一次小關卡,萬載一次大難關,過不去那就滅亡,說的就是宗派和世家的興衰規律。

  大道循環,本來如此。

  未來各大宗派世家,創始不過三五千年,黃泉戰爭一來,立刻分崩離析,他是見多了。行天宗維持萬載有餘,已是不易,靠的便是一點運氣,以及創派始祖奠定的規矩。

  莫小看支脈的意義。每一次誕生支脈之前,宗門內部必是矛盾重重,每次拆出支脈,就能緩解這種矛盾。

  包括唐昕雲在內,無不瞠目結舌。只覺種種聽聞,實是將披在宗門身上那層光鮮的皮給拔下來,露出的是那些腐敗爛肉,教人好生厭惡。

  許道寧甚有耐心,一一向弟子們大概的描述一番,緩緩道:「今次未然在見勇峰上所為,為師已善後。你們說,為師是如何解決的?」

  「莫非是師父大發神威打得封師叔怕了?」唐昕雲笑嘻嘻,她其實隱約猜到了,就是想把表現機會讓給師弟們。柳乘風沒多想,就點頭同意。

  周大鵬茫然,他是外邊糊塗,心裡是亮堂,可此事已超過他此時所能想像。當許道寧看過來,談未然只好說:「我以為師父同意拆支脈,也未必是壞事。」

  「繼續說。」許道寧很滿意小徒弟的聰慧。

  「封子霜今次過於狠毒。」談未然話一出口,就被許道寧一道冷峻目光掃來,只好改口道:「前日,從我登上見勇峰,封……封師叔等人必有無數機會阻止我,卻沒有人伸手。」

  「我施展劍符之前後,封……師叔等人有的是機會,令我無法施展,也能將當時的弟子都搶救下去。」談未然浮現一縷冷笑,他是殺人了,封子霜等人卻是間接殺人,道:「可他們統統坐視自己的弟子死去。」

  「分明就是坐視弟子把事情鬧大,故意坐視數十名弟子身死,迫使師父答應支脈之事。」

  唐昕雲三人未來得及思量這些,此時聽聞,不由各自倒抽一口寒氣。如此一說,封子霜端的是心狠手辣。

  許道寧點點頭,示意繼續。談未然又道:「素問封師叔在見勇峰一手遮天,寧首座必有不滿。當日死的弟子有她的人,同在一脈尚且要顧全大局,若拆出去,寧首座今後和封師叔必勢成水火。」

  許道寧讚許點頭,又搖頭:「說得不錯。不過,為師以為,你本年幼,莫要學得心思狡詐了便不美,多專注修煉,哪怕貪玩也好。」談未然哭笑不得,這些本是一目瞭然的,哪裡用費心思量。

  又說一會,周大鵬抓抓頭,忽然問道:「師父,見禮峰為何針對我們?」

  許道寧凝眉,半晌才肅然道:「此事未有定論。」和小徒弟對了一眼,均是想起畢雲峰嚥氣前那句未說完整的話。

  「見禮峰。」談未然若有所思,見禮峰的目的,正是他後來和周大鵬疑惑不解的地方。

  柳乘風想想,問道:「師父,如今宗門哪一脈最強,是什麼局勢?」

  許道寧抬頭觀天,好一會才淡然道:「見禮峰外援勢力最大,見勇峰弟子最多宗門勢力最大,見德峰較為均衡,見知峰高手多。」

  「宗主一脈是正統,底蘊深厚,宗主心善。」

  心善的潛台詞,就是性子偏軟,鎮不住五峰。談未然心下冷笑不已,若宗主一脈沒有正統底蘊,是真不如其他三峰強大,未必不是禍根。

  「師父,我們是哪一邊的?」柳乘風多半是懶得去分辨立場,才這麼偷懶的問師父。

  許道寧踱步走出院子,好一會才有話飄來:「見性峰在中間,哪一邊都不是。見性峰歷代的責任,就是捍衛宗門,絕對禁止參與紛爭。」

  「若有人,若有支脈,敢於背叛宗門,危及宗門安危。則誅絕之!」

  「未然,你過來。」

  見師父走遠了,柳乘風低聲道:「憑我們這個幾人,誅絕支脈?」唐昕雲和周大鵬深以為然。

  不會吧,師姐師兄真沒想過另一個問題?談未然突然大笑不已,走在院子口,突然回頭道:「師姐,師兄,你們有沒有想過?」

  「本峰上一代弟子,必不止師父一個。而今,除了師父,其他人在何處?」

  …………

  談未然一道來了師父的小院,急忙去斟茶,遞給師父:「師父,喝茶。」

  「嗯。」許道寧微笑點頭,重又端詳小徒弟,失笑道:「你倒不錯,先看出來了。」

  談未然不好意思的笑道:「是師姐他們都慣了見性峰上這幾個人,沒往別的想,弟子入門不久,就胡思亂想。」

  見性峰歷代弟子的下落,此乃後來他和周大鵬在調查中最為疑惑,也最為有所懷疑的事。有過不少揣測,可惜始終未得證實。

  許道寧扣指敲擊案頭,說道:「未然,為人處世,當多想多看少說。長生之途漫漫無窮,武道之路更是無有盡頭,便是一生也摸不著極致。」

  「師父。我沒有,我不是那種人。」談未然鬱鬱不已,前世的他身殘志堅,便是事倍功半,也矢志不移的追求武道,從未敢有放鬆,可見求道之心極堅。

  許道寧心中感慨好友有一個出色而聰明的兒子,不由失笑:「為師是怕你太過聰明,疏忽了武道根本。你且說,今次主動挑事,是把見性峰綁去何處?」

  「師父,我想為爹娘分憂。」談未然訕笑不已,今次打上見勇峰,本質就是借題發飆,為見性峰殺雞儆猴。隱隱的,也把平素愛息事寧人顧全大局的師父給綁架了。

  許道寧大吃一驚,沉思一會,道:「你認為,畢雲峰身後之人會勾結你爹娘的對頭?」

  「嗯。有可能。」談未然直言不諱:「今次之後,我必被人注意。畢雲峰身後之人很快必會查出我和爹娘身份,可能會聯袂我爹娘的對頭,並對我下手。」

  心下思量一番,談未然凶光一閃:「畢雲峰臨死前說外面,師父,我懷疑他在北海荒界之外,另有一個師父。」

  許道寧頓時表情怪異,小徒弟顯然是用宗門來做擋箭牌。不置可否的搖搖頭,說道:「也罷,你想為你爹娘分憂本是好事。」

  「今次你把人得罪狠了,你身邊的管家和侍女也不便安置在外,為師許他們來安置在半山腰。你和你師姐說就是了。」

  談未然大喜,急忙多謝。見師父心情似乎大好,他一咬牙,不由肥著膽子問:「師父,本峰是否道統隱脈?」

  許道寧目光一凝,心底掀動滔天巨浪,只納悶不已,那談兄怎麼教兒子的,連隱脈都知道?

  談未然早密切注意師父神色,此時心潮澎湃,一時激動,不自禁的就衝口而出:「師父,宗門腐朽不堪,積重難返!」

  「與其坐而待斃,不若隱脈出動,重啟宗門!如此浴火涅槃,才是重振宗門之道。」

  此懸疑在心中醞釀太多年,此時脫口,談未然情緒激盪萬分,竟不知不覺把心底的話也一道說了出來。

  說完,談未然才駭然發現,師父許道寧已是臉色鐵青,額頭青筋跳動不已。

  轟的一掌拍案而起,許道寧勃然大怒:「混賬東西,是誰教你這般想的。」

  「你現在就給我滾去律例院,自領處罰!」

  儒雅如許道寧竟是因為弟子的一句冒失話,罕見的動了真火,震怒不已!
軒轅小楓 發表於 2012-12-28 21:19
第二十六章 劍意對拳意


 許道寧因談未然一句冒失話,突然大發雷霆,把唐昕雲等三人一道驚動,見著鐵青著臉的許道寧,竟把三人一道都給駭住了。

  唐昕雲等人被嚇壞了,記憶中有大氣度的師父,幾乎從未如此震怒,如此大發雷霆。也不知小師弟究竟是說了什麼,激怒了師父。

  本以為是小師弟說錯話做錯事,可小師弟又偏偏是一臉「我覺得自己沒錯」的神情,愣是昂著頭被師父趕出院子。

  細想來,唐昕雲等也哭笑不得。似乎從小師弟入門一來,見性峰上不但多了許多歡樂,同樣,也多了許多心驚肉跳的大事。以往平淡無奇的見性峰,倒是把悶氣和平淡一掃而空。

  就是小師弟有時太不省心了,好玩是好玩,可愛是可愛,也總做出令人發毛的事。

  唐昕雲和柳乘風陪著談未然,有心想問,又見他一臉倔強的模樣,到底沒問出來,只安慰道:「老,你放心,等師父心情好的時候,我們會跟他求情,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回來了。」

  「沒事。我以為律例院也不錯,有吃有睡。」談未然昂著頭,誰對誰錯,他不爭,當行天宗分崩離析的那一刻,師父就知曉他沒錯了。

  唐昕雲點著他腦門,恨恨道:「你倔什麼,律例院從來不是什麼好地方。這事,我是師姐,我說了算。」

  談未然愣住,強笑:「師姐,你真霸氣,是條漢子。」先愣住,柳乘風率先狂笑起來。

  剩下唐昕雲氣急,拚命蹂躪他:「什麼漢子,什麼什麼是條漢子。我看你是想劈一輩子柴火呢!」直到談未然認錯,她才放過小師弟。

  談未然收拾行李之時,二人又跑出去。不一會就跑回來,各自抓著一個包袱,裡邊全是靈石和丹藥藥材等等,一併塞入談未然懷中:「給你帶上,那鬼地方不好呆。不過,正好專心修煉。」

  談未然心中一暖,唐昕雲霸氣的一揮手:「走,我們送你過去。誰敢欺負你,那我們見性峰就跟他沒完沒了。」

  臨走前,談未然轉身向許道寧所在方向行了個禮,大聲道:「師父,我沒錯,您會知道的。」

  氣得許道寧在書房中,青筋不住跳動,一口怒氣沒忍住衝出來:「混賬東西說的混賬話!」

  怒意稍退之後,許道寧拍拍腦門,長長歎息,自言自語:「談兄,你這兒子聰明是聰明過人,也真不叫人省心。什麼話都敢說,什麼念頭都敢冒,什麼事都敢做。」

  「看他,他還以為沒錯。」許道寧震怒之後,是滿腹哭笑不得,他這小徒弟居然還認真的倔強起來了。

  「虧我頭先還怕他太聰明,心思轉得太多。不成想,我倒是多餘廢話了,這小子分明心志堅毅,有潑天的膽子,更加咬定青山不放鬆!」

  許道寧不由揉揉頭,攤上這個徒弟,指點修煉之路倒是省心。可其他的事,那就真要操心頭疼不少。

  從箱底取來畫卷,端詳畫中女子,許道寧悠悠歎息道:「師妹,我新收了一個弟子,和你一般都是潑天的膽量,敢打敢殺敢作敢為。將來我帶他來見你,你必定無上歡喜。」

  「師妹,本峰本代弟子均出色,希望他們能早日成長起來,接任首座之職。如此,我便能早些見著你了。」

  耳邊似乎徘徊談未然的一句話:「宗門腐朽,積重難返。不如浴火涅槃,才是重振宗門之道!」

  許道寧低低歎息,不勝低沉。

  身為見性峰首座,他怎會希望本峰永無出頭之日?然而,身為行天宗弟子,見性峰必須沉寂,必須永無出頭之日。

  因為,隱脈出動之時,就意味宗門無可救藥了。

  …………

  一行人包括林老和綠兒,一道陪著直奔後峰。

  因規矩,林老和綠兒只有在後峰之下揮手道別,談未然安慰了淚花漣漣的可愛綠兒,說不要多久就能重新回來。

  「師父罰你多久。」二人很關心,周大鵬有傷,沒能陪著來。

  談未然嘴角一抽,攤手道:「自領懲罰。」無奈又道:「想問就問,能說我就說。」

  「那敢情好。」唐昕雲二人不是尋常的好奇,能把師父激怒到這地步,也是本事,肯定不是小事:「你做錯什麼了?」

  「我是說錯話。說錯什麼,就不必問了,不能說。」談未然悄悄自打過耳光了,心情激盪之下,又是對著敬愛的師父,一時脫口將心裡多日的盤算說出來。此罰純屬自找,也純屬低級錯誤。

  「今次是一個教訓,嘴巴往後要緊閉一點。好在是師父,不是外人。不然,不知是什麼後果。」談未然一邊思忖,一邊檢討錯誤:「我回來之後,還是太放鬆了。」

  一次錯誤,也許就要付出生命作為代價。

  律例院在後峰,看來青山綠水一幅美景,也掩不住其中的冷酷。此地被弟子們避之如虎,其實大有道理。

  雖單獨有後峰一說,不能當做支脈。後峰好比宗門後花園,乃是宗門重地,不少長老均在此隱居修煉。

  屹立在律例院的台階之前,牌匾上一行四個大字,極具衝擊力的躍然在眼前!

  「公正!」

  唐昕雲和柳乘風流露崇敬之色,鄭重道:「老,此二字,乃是創派祖師爺親手所書,你定然要尊敬,莫要胡來。」

  談未然點頭,也不由佩服祖師爺。

  創派祖師爺是宗門最具傳奇色彩的人之一,很多事跡弟子都耳熟能詳,是每一個弟子心目中都佩服乃至尊崇的人,包括談未然,也佩服這位極有遠見的祖師。

  「公平公正!」

  此乃創派祖師爺生平最推崇,最在乎,最強調的。甚至親手寫在宗門大典的扉頁上,宗主得「公平」二字,律例院得「公正」二字。

  說來好笑,這是我前世今生第一次來律例院。

  談未然想起這,頓就暗笑不已,心想倒要好生看看這兩個字。抬頭凝肅直視牌匾,端詳一二,心中一凜,竟隱約從二字之上有所發現。

  凝神以待,全神貫注,心神沉入其中。一剎那,每一筆一劃就如劍氣縱橫,直撲而來。

  談未然身子巋然不動,心神當中不慌不忙,雖是凜然,也只舉起指頭,宛如一筆一劃,又如一招招驚人無比的劍勢,以一種奇妙的方式抵禦。

  心意之中,談未然縱是劍勢澎湃,連續施展九節雷隱劍,竟也在短短三四招之間,就已不敵。

  好厲害的劍法!

  不對,它不是劍法,而是……拳法!

  一筆一劃,分明鐵劃銀鉤,如同刀削斧鑿。一股兇猛的拳意撲面而來,竟然顯得堂堂真正,卻教人難以抵抗。

  「嗯,有趣,好一個相貌出眾的少年。」

  此時,一名氣質疏淡的中年男子抬頭,往談未然這個方向看來,驚訝不已:「這是哪一峰弟子,竟能察覺牌匾之上的拳意!」

  此男子不過驚訝,起先也不太在意。牌匾上的拳意,本是祖師爺書寫之時,蓄意加之其中,用以震懾後代律例院。擺在此處,也不是要考校弟子。

  見得談未然在拳意下支持五六息之後,這男子頓是收拾玩笑心情:「能察覺拳意,並能在拳意之下支撐這一會,這弟子倒是不凡。」

  本以為這俊美少年,很快便要撐不住。不成想,又過了十餘個呼吸,竟然仍舊紋絲不動。這男子的驚詫之色漸濃,仔細觀察一番,心意一動,隱隱感知,頓時大吃一驚,差一點跳起來。

  「這少年,竟然在與拳意交手!」

  儘管未知詳細,這男子還是目瞪口呆,眼中浮現精光,看著談未然,就如見了絕世珍寶。

  若然真動手,憑談未然此時修為,一招就得化灰。此戰是以心神交戰的方式發生,那反而能令談未然將自家本領發揮了大半。

  前世的談未然,因身體緣故,練氣是事倍功半。然而,若說技藝,就比修為強大太多了,他就有自信不輸旁人。多少次擊斃修為比他強許多的人,靠的就是練到登峰造極的各項技藝。

  心神之中,一招九節雷隱劍劍意沸騰,幾乎將登峰造極的劍意都發揮出來。

  牌匾上的拳意,雖然被宗門蓄意保護,到底年歲久遠,難以為繼。談未然眼中洋溢著自信的光芒,竟是不退反進,重重的頂住拳意向前一步。

  那男子張大嘴,震撼不已:「那少年竟然,竟然不退反進!」

  他端的是從未見過如此奇事,一名人關境少年,竟然能在祖師爺的殘留拳意之下,硬頂著不退反進。此等事若然發生修為有成的長輩身上,尚且好說。

  可這少年,分明就是一個人關境弟子。此乃何等傑出的弟子!

  從古到今,行天宗若干包括通玄境弟子當中,本來就沒多少弟子能察覺牌匾上的拳意。便是察覺,能在拳意籠罩下支撐住三十呼吸的弟子,也屈指可數。

  若說,能不進反退的。那恐怕是獨一無二。

  一念至此,這男子再也坐不住。
軒轅小楓 發表於 2012-12-28 21:20
第二十七章 陰風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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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談未然凝聚心神,全神貫注。
  
  若然有人能見談未然心神之中的交戰畫面,必定大為震動。
  
  心神之中,九節雷隱劍一出手,便是億萬霞光,漸漸從下風逆轉,隱隱與拳意抗衡。
  
  拳意?談未然心神中哈哈豪笑不已。
  
  那男子恰是感知少年身旁一個女子推手,一步躥起來,心裡只是大喊莫要打擾那少年。
  
  起先的一些玩笑心情,此時哪裡還有。只剩下滿腔的凝重和震撼,尤其談未然不進反退之後,他更一心一意想看這少年的極限何在。
  
  沒想到,唐昕雲等得不耐煩,一個伸手出來。將他的心中算盤打爛。
  
  我已知如何破拳意了。且看我來破之!
  
  談未然正要再次出手,信心十足的要破掉拳意。忽然心神巨震,身旁傳來一股推力,頓時將他給從意念交戰之中推醒過來。耳邊傳來關切文話:「老,你沒事吧?怎麼站著不動了?」
  
  一股滔天疲憊之一,如洪水一樣淹沒了身心,險些當場暈厥過去。
  
  談未然一念而知為何,他此時還沒修煉到心神,心神修為太差,靈魂之力太差,和拳意交手過程,全是通過心神。怎會不疲憊。
  
  疲憊已是最好收場了。若不是師姐推醒,只怕我會在不知不覺當中,把心神消耗一空,甚至可能因而喪生也為不可知。
  
  想通透,談未然冷汗直冒,後怕不已。若然抽乾心神死在這裡,那就真的是太冤了。卻也不察,有人在關注這一幕,怎會坐視他死在此處。
  
  談未然滿頭大汗的樣子,將唐昕雲和柳乘風嚇著了,連聲問道。談未然苦笑,急忙道:「多謝師姐,若不是你先前推我一下,只怕我就有麻煩了。」
  
  「牌匾上,蘊有拳意。」
  
  談未然言簡意賅,唐昕雲和柳乘風立即就理解了,大吃一驚之餘,也是後怕不已,斥道:「都說你太冒失了,長輩留下的拳意,豈是我們此時所能接觸的。」
  
  長輩?談未然愈發苦笑,恐怕牌匾真是祖師爺書寫,那麼堂堂正正碾壓過來的拳意,行天宗萬載以下歷代,想來也只有生平推崇「公正公平」的祖師爺才能如此磊落。
  
  將養一會,談未然合眼回憶,隱隱約約的一套拳法拳意似已篆刻在記憶中,儘管招法顯得模糊。不過,這一套拳法招法普通,唯獨拳意驚人,記下拳法就是了。
  
  「頭先我記下一些拳意,感覺似乎不差。等我整理修習一番,便教你們。」談未然低聲對二人說,擦拭冷汗,本來就白淨的臉上因過度消耗心神,愈發顯得蒼白。
  
  不料那男子聽個正好,張口結舌:「拳意……」當即,真有幾分悲憤,幾分消沉。
  
  想當年,他為修煉這一套拳法,那是下了多少功夫。而今,卻有一個少年記下拳意,自信滿滿的認為能直接從拳意修煉。這是何等衝擊!
  
  頓生蹉跎之感!這男子心想,姑且不說那少年能否直接修煉拳意,憑記下拳意這一點,那也是天賦異稟非同尋常了。
  
  「一定要弄清楚,這少年是哪一峰的。」這男子難忍心頭震撼,真就好似見了絕世珍寶一般,見三人入內,頓時笑了起來:「原來是來律例院,巧了。」
  
  創派祖師為求公正,為求律例院不受各峰干擾,本有特別設置。可惜,再好的規矩,也擋不住宗門的朽敗。
  
  數千年前的一次大規模紛爭之後,律例院以長老主事的規矩沒人敢變,卻被塞入各峰出身的長老。從此,不免漸漸喪失獨*立超然的公正性。
  
  創派祖師當年定下各支脈嚴禁私設律例,也嚴禁各峰私下處置,必須交由律例院來處理。奈何,萬載下來,許多規矩都已名存實亡。
  
  各峰私設律例,是有的。私下處置未犯大錯的本峰弟子,更成常態。今時今日,連見性峰都是如此。
  
  如今,非犯大錯,各峰是很少把弟子交給律例院處置。不說是擺設,律例院也是寡淡乏味得緊,以至於不少主事長老有大事才來。
  
  見有人來,辦差弟子抬抬眼皮,懶洋洋問:「何事?」
  
  談未然道:「我來自領處罰。」
  
  辦差弟子熟門熟路,那男子在裡邊一心一意等談未然自曝名字來歷,可辦差弟子無心多問。這男子不由大急,不動聲色的從裡邊漫步出來,假意問道:「是誰?」
  
  「這位是是律例院蘇長老。」執事急忙上前來,低聲對談未然道。
  
  談未然三人急忙見禮道:「弟子談未然(唐昕雲,柳乘風),見過蘇長老。」
  
  你們倒是說來歷啊。蘇曼大急,乾脆自己來,不動聲色的問道:「哦,你們是哪一峰的弟子?」
  
  「弟子三人,均是見性峰弟子。」談未然三人回答。
  
  「見性峰?」蘇曼吃驚,想想看看,搖頭不已,漫步而去,心裡充滿惋惜和惱火。見德峰一脈是幹什麼吃的,如此出色弟子,竟然落入見性峰。
  
  談未然詫異問:「蘇長老和我們見性峰有過節?」不然吃多了撐得慌搖頭晃腦的。
  
  唐昕雲和柳乘風搖頭,輩分太低,沒聽說過這麼一個蘇長老。轉身過來,就對親自上來辦理的執事道:「這是我見性峰小師弟,你們須得給安排一個好一點的所在,不然,我們定然教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執事嘴巴答應,心裡冷笑。蘇長老先前態度分明對見性峰心存不滿,最少也不喜歡這小子。他這個坐堂執事自然要順著長老的意思來安排談未然的處罰去處。
  
  安排舒坦的去處?發夢吧。不安排你去最凶險的地方,就是你運氣了。執事心道,嘴上問:「犯了什麼?」
  
  談未然苦笑道:「言辭頂撞師尊。」
  
  此乃半路上三人合計的,自領什麼罪名都好,唯獨不能和前日見勇峰之事扯上干係,哪怕是會令人誤會也不行。
  
  許道寧的性子,除了周大鵬還有點懵懂,四個弟子都熟悉。當日事後,既然沒有責罰,那師父的意思就是,當日小師弟沒錯。沒錯,就不能領任何能引起誤會的罪名。
  
  「言辭頂撞師尊」可大可小,是最恰當不過。
  
  執事有心討好蘇長老,見唐昕雲二人不肯走,心下冷笑,嘴上說:「那就罰你……」本想說半年,臨時改口道:「三個月!」
  
  柳乘風冷笑一眼瞟過去,按住寶劍冷道:「減半。」
  
  執事心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只好應了:「好,就四十五日,去煉藥院。」
  
  唐昕雲和柳乘風說了過些時日來看他,就滿意而去,這是比較輕鬆的處罰了。二人走了一會,談未然一拍腦門,懊惱不已,忘了處理傲意鳳凰訣了。
  
  從取得至今,陸續發生許多,他貪念褪去之後,反而更見瀟灑,一時居然把此事給忘了。不過,這幾日發生不少,也沒時間處理,只想等出來再說。
  
  執事冷笑心說這下,你一個人關境小子,還不是任我搓揉。跟談未然招手:「隨我來。」
  
  領著談未然,一道曲折趕路好一會,談未然沒來過律例院,居然也絲毫不知眼前這一心巴結蘇長老的執事,居然領他去了另一個地方。
  
  來到一個有人把守的陰氣外冒的山洞,談未然終於察覺不對,淡淡道:「此處似不是煉藥院?」
  
  執事蠻不在意,道:「我此前疏漏了,煉藥院暫時已不需人了。」
  
  談未然歪著腦袋,似笑非笑的看著這人,這等不要臉皮的謊言都敢說,真是本事。執事被望得臉皮發燙,冷道:「莫要再望,其他地方也不需人了。」
  
  談未然忽然一笑,道:「你平常收多少?」
  
  「看情形。」執事沒留意,一時失言,頓時漲紅臉,惱羞成怒道:「你胡說什麼,你一個犯錯的弟子說什麼也定然不會有人信的。」
  
  談未然啞然,一點不意外。除非真傳弟子犯真正大錯,不然各峰長輩不會捨得送來。只要不是真傳弟子,出去之後也八成沒什麼前程了,這律例院辦事的人哪有不拚命敲詐勒索的。
  
  他的名字,這幾日是很響亮。後峰此處和前邊五峰基本沒來往,有點與世隔絕的味道,名氣再大,一時半會也傳不過來。
  
  談未然不以為意,懶得追究這種事,哪一個宗派沒有一點污糟事,追究得過來嗎。見性峰數百年來基本不動用監察之權,很大程度就是司空見慣了,管不過來。
  
  儘管惱怒此人篡改,談未然想起激怒師父,也無心計較了,直接就入了山洞當中。
  
  幾名把守洞口的弟子和執事目瞪口呆:「他真就這麼空手進去了?」
  
  均是垂頭,看著放著準備高價賣出的包袱。幾人臉色難看,這一來豈不是又少了一筆收入?
  
  想起談未然先前的話,執事露出羞怒之意,狠狠道:「待他在裡邊熬幾日,便知曉回轉了,到時再賣個高價。」
  
  執事溜著八爺步,滿腹惱恨的走了,一邊走去,一邊狠狠道:「真傳弟子又怎樣,不給好處,照樣讓你吃盡苦頭。老子沒安排你去小秘境送死,就是優待了。」
  
  「老子讓你帶人來威脅我,老子讓你得罪蘇長老,老子讓你敢胡說八道往我身上抹黑。」
  
  氣在火頭上,執事隱隱覺得疏忽了什麼,又沒想起來,就作罷。
  
  他忘了,此洞極大,道路極複雜,沒有地圖會迷路。
arms71499 發表於 2012-12-30 15:46
第二十八章 指殺,天機扭曲



    十日之後。

    談未然來來回回穿梭甬道之後,承認事實:「我真迷路了。」

    「那傢伙,莫非是有意整我,故意不給我地圖?」

    「沒地圖,也罷。連水和食物都沒有,此事不免顯得蹊蹺,是蓄意害我?還是無意的?」

    也無怪談未然多心,此事太過蹊蹺。那個執事應承得好端端的,突然篡改他的處罰去處。安排他來了,沒地圖,沒水和食物,甚至也沒人提醒一下。

    見勇峰之事,發生不過幾日。談未然用膝蓋也想得到,見勇峰一脈巴不得他倒大霉,主動出手也未必可知。

    舔舔裂開的嘴皮子,談未然俯身下去,身下不遠凝了一小攤水,大約有二十來滴的樣子。少是少了一點,不過,也能滋潤一下,補補水分。

    把一小攤水給一滴不剩的吸入口中,談未然緩緩盤膝,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怒氣方是生出來,又是搖頭失笑:「此時惱怒,不過是多耗心力。」

    「莫非我重生回來,反而變得嬌弱了?」談未然凜然,自嘲思忖:「想當年,比這再難熬十倍的日子,我也嘗過。而今居然變得吃不得苦了,實在大為不該。」

    談未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儘是顯得灑脫和豪氣,隱隱約約已有幾分當年的氣質。

    「也好。今次是意外落入這等處境,也不妨趁機重新磨礪一下自己。」

    談未然重堅心意,當年為磨礪自己,他單槍匹馬憑雙腳走了百萬里路,走過烈火,經過冰山,見過大海,路過九幽。方是建立堅不可摧的意志,重新一步一個腳印的踏上了頑強的長生武道之路。

    而今,怎能輸給未來的自己。

    談未然大聲笑著,敞開心懷,等待著時機。未有多時,一股滔滔不絕的陰寒之風,從洞穴甬道之中猛烈的吹來。

    談未然躲藏好,寧心靜氣。這也不知是從何處刮來的陰風,極為兇猛,修為稍差一點,說不定就會被吹得一身修為盡散,實在可怖。每隔一個時辰吹一次,苦不堪言。

    以談未然之修為,稍是一個不留意被吹個正著,一身修為必定被吹散掉,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下場。

    想要躲藏也不易。此洞中世界極大,甬道宛如迷宮一樣兜來兜去。這陰風在其中吹來吹去,往往吹得七零八落,若然挑不准位置,照樣也會被吹著。

    談未然一邊躲好,一邊主動迎向一些較為輕柔的陰風,一邊盤膝修煉練氣心法。

    「陰風儘管可怖,不過,若然能掌握好其中分寸,實在對修煉有不小的幫助。」談未然思忖,暗自納悶不已:「此地本來該是給弟子們修煉的地方,怎會變成受罰之地?」

    前世也好,今生也罷。他拜入見性峰的日子,加起來也沒五年,行天宗就覆滅了。許多宗門的隱秘,他其實所知有限。

    此地名為陰風洞,早年的確是給弟子們修煉磨礪的所在。後來也不知怎的,漸漸就成了受罰之地。

    一條淡淡黑影忽然伴隨陰風出現,如鬼魅一樣竄來竄去。

    談未然舔舔嘴唇,摸摸肚子:「餓了兩天,今天又有東西吃了。」

    指尖在腕部一劃,灑出三滴最新鮮不過的活人生血,飛向那頭陰風獸。陰風獸的速度很快,不過嗅覺較差,要誘殺需要近距離。能吸引它的東西不少,活人生血的氣息就是其一。

    陰風獸顏色淡淡,頭部乍然一看,頗似蝙蝠。嗅著氣息,頓時來了精神,活蹦鮮跳的往談未然這邊躥過來。

    一眼看見陰風獸體型和身上的黑痕大小,談未然的飽餐喜悅立刻凝固:「居然是四品妖獸!」

    諸天在上,你們真給面子啊。就不怕我吃不消,反而被飽餐一頓?

    談未然一口濁氣吐出,凜然之光閃耀,抬起手來,宛如雷霆一樣轟擊而下:「中!」

    若說生死搏殺的經驗,他是最豐富不過了。戰鬥時機把握極好,一拳就打中。奈何實力相差太大,陰風獸不過是發出呼呼的古怪呼聲,就一頭撞擊過來。

    尷尬。真尷尬。

    陰風未過完,談未然躲藏著,不敢輕易挪動,實在太過於被動。此時,心輪一動,從五臟之中抽取木系力量:「青蓮吐息術!」

    一口青氣噴將出去,頓時血花飛濺,差一點就把這陰風獸的腦袋打穿!饒是如此,也將陰風獸的身子打穿一個窟窿出來,發出淒厲風聲,分明被激怒,瘋狂的撲過來。

    金府秘術難以為繼,談未然悶哼一聲,胸骨險些被一爪弄斷,喉頭一甜,心中明白:「糟了,不是四品,是五品!」

    一口鮮血噴將出來,頓時舒服了不少。目不轉睛的盯著這頭五品陰風獸竄來竄去,談未然心中思緒飛快。不是沒有辦法對付,不過,此時處境太尷尬,太被動,很多法子都不能用。

    末了,化為一聲歎息!

    「看來,今日是吃不上東西了。」

    當陰風獸再一次凶狠撲擊過來,談未然意念一動,剎那靈魂之力迸發出來。

    「天機扭曲!」

    輕柔如春風,捻住一根指頭雲淡風輕的抹出去。靈魂之力激烈波動不已,一眨眼,陰風獸週身一米範圍內的景象悉數凝固起來。

    陰風獸宛如被夾在一塊一米大小的透明琉璃之中,處於凝固狀態,便是口中那黑牙,身上淡若無的斑紋,也是清晰可見。

    「好在陰風獸沒什麼靈智,靈魂之力孱弱。不然,以我如今的靈魂之力,這招天機扭曲也不見得能對武者奏效。」

    談未然思緒一動,抬起手便是一劍斬落出去。

    陰風獸所在景象瞬間分崩離析,宛如琉璃破碎,和景像一起碎成細小不可食用的碎末。

    談未然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息,舔舔嘴唇,有氣無力道:

    「真餓啊!」

    …………

    一名律例院辦差弟子,正好回家歸來,把前五峰目前最流行的話題也帶來了。

    「聽說啊,那個畢雲峰勾結宗外之人,在外襲殺那少年。結果,那個談未然好手段,一怒之下殺光畢雲峰的人,蹭蹭蹭登上見勇峰。」

    這弟子講述得眉飛色舞:「聽說,那個談未然手狠啊,那是一路殺上見勇峰,多少見勇峰弟子都被他打傷,這會兒還躺著起不來。」

    任毅漫不經心的聽著,隱約覺得談未然這名字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以為是聽過了:「我好像聽人說過這個人。」

    「執事,你是不知道詳細。」這弟子做一臉神秘狀,湊過來跟眾人低聲道:「聽說啊,當天見勇峰上,是被那小子殺得血流成河,死了幾十個弟子,就沒一個活下來的。」

    「少吹了。入門半年,哪有這麼大本事。」另一個弟子懷疑。

    先前的弟子壓低聲線,低聲道:「不信?你們去問問,那次事情之後,見勇峰一夜之間少了多少弟子?」他怪笑起來:「莫要怪我沒說,你去問的時候,小心被見勇峰那群混賬打一頓。」

    「聽說見勇峰的人,整天就在轉悠,就想找那個談未然報仇。」

    任毅幸災樂禍道:「馬上就是秋季狩獵,各峰最出色的弟子八成會回來。等見勇峰的尤權,陳四維,程綺雲那幾個人回來,就有好戲看了。」

    「恐怕不止。聽說,談未然最近好大的名頭,不少人說他是十年來最出色弟子。見禮峰那幫人,可是素來心高氣傲的主,估計也不會輕易罷休。」

    反正是看人好戲,任毅幸災樂禍,一邊又想。談未然這個名字,此前是在什麼地方聽過?

    正思量,忽有人入內,請了他過去。那人指指外邊的幾個人,悄悄塞入幾瓶丹藥,低道:「那幾人想去陰風洞修煉,執事不如給個方便。」

    修煉?扯淡吧。誰會去那鬼地方修煉。任毅笑了起來,不動聲色的把丹藥收好,咳嗽一下道:「好說,好說。不過……」

    那人知趣的笑道:「辦完事就回來,回來必有謝禮。必不令執事難做。」

    任毅在律例院多年,他最清楚不過。若有人主動要去陰風洞,必是為殺人,必有深仇大恨。

    像畢雲峰那種在宗外伏擊的,不見得就能不留手尾。反而,某某若然死在陰風洞之類的地方,那才是神不知鬼不覺。

    死的不是他任毅,他有好處就是了,沒人在乎誰死了。

    做完此事,領這幾人入洞。任毅往回走的時候,不知為何,又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疏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此時,餓得臉色發青的談未然,抓著一隻三品陰風獸生啃起來。

    陰風過處,寸草不生,裡邊想弄點柴火都難,也唯有生吃。陰風獸的肉很難吃,就像咀嚼紙片一樣寡淡無味,肉質粗糙難嚥。

    好在談未然有重礪心志之願,加上肚餓,也就不講究了。他當年錘煉心性意志之時,比這難吃噁心的東西都吃過,講究不過來。

    「今次是一個教訓,往後要多準備一些食物和水。」談未然端坐養氣,思緒轉動:「此外,還有儲物空間。」

    談未然昂頭,沉吟撿起一樁快要塵封的往事,或是未來的事,不覺有些頭疼:「一般儲物空間不能要,不安全。」

    若然未來沒變,將會發生一樁影響巨大的事件。

    「儲物空間集體失竊事件」。
arms71499 發表於 2012-12-30 15:47
第二十九章 宗長空


     
    「儲物空間集體失竊事件」,是未來影響極為巨大,極為深遠的大事之一。

    談未然不肯相信一般儲物空間,是絕對有道理的。

    此事說來,極是匪夷所思。

    未來的某一日,分別身處數百個世界的無數武修士,其中約莫六分之一的人,所隨身攜帶的儲物袋儲物手鐲等等,一夜之間,其中所有的物品不翼而飛,消失無蹤。談未然就是其中一個受害者。

    此事,堪稱震撼無比。

    強大武者普遍使用寂空界石等安全的儲物空間,沒有出事。不過,事後也有許多超級強者好奇而參與調查,竟然未有一個人能查出真相。

    曾有各種風聲謠言。煉製儲物空間出售的宗派和世家,也有幾家倒霉的被怒火湮滅。可最終,也沒人能得出結論和真相。

    此前,從未有人懷疑過儲物袋的安全可靠。此後,極大的顛覆了所有修士心目中的固定觀念。

    說來好笑,也不知是否此事啟發某些人。後來斷斷續續的,居然又發生幾次著名的儲物空間失竊案,其中甚至包括寂空界石等極為可靠的空間。不過,那些統統都是人為的。

    小心翼翼的前進,躲掉一隻五品陰風獸。談未然摸摸攜帶的袋子,裡邊已裝有十來個陰風獸妖丹了,察覺陰風撲面,他暗忖:「陰風又要強烈了一些。看來又兜回來了。」

    「兜來兜去,怎都沒法找到路。」談未然沉吟:「不如,深入試一試?」

    敢於再深入一些,也是因為他昨日已突破為人關第八重了。他的問題是,練氣修為太差,很多技藝手段在思緒中,暫時練不到身上,很多應具備的實力都因此發揮不了。

    別人的修為強一分,實力也許只強一分。他的修為強一分,能發揮的就多一點,實力能強三分。

    憑金身和法衣,談未然深入得堪比通玄境弟子,愈深入就愈是皺眉,隱隱感覺陰風中裹挾著一絲絲說不出的氣息:「不對勁。」

    尋得一個安全地方,盤膝下來,凝神貫注的等待下一波陰風。

    當下一波陰風來臨,談未然靈台清明,凝神感應其中,一霎隱約捕捉其中些許氣息,頓時心神巨震不已:「是劍意!」

    「是劍意,劍意上的意念正在消散。」

    談未然神色巍然,等待陰風過去。沿著劍意來源,一路跟了下去,連續過了幾波陰風。隱隱發現自己快要擋不住陰風的時候,無可奈何的盤膝下來。

    重新近距離感應其中劍意,此次就要清晰了不少。

    劍意絲絲,談未然意念沉入其中,彷彿見著一名孤傲的劍客屹立在一個洞穴中,個頭和他一樣也不算高,卻有著頂天立地的威勢。

    劍客拔劍,一剎那,捲住億萬青色光華,幾是將天地都撼動。

    談未然張大嘴,震驚不已:「大光明劍!是宗門長輩!是哪一任宗主?」

    大光明劍是宗門最核心技藝,一般來說,只有宗主會,偶爾才會傳授給立下大功之人。

    細細回憶一番,談未然果斷否認:「不是宗主,跟腳是大光明劍。不過,恐怕是基於此而自創的劍法!」

    「若是如此,符合這一條件的,就必是那人。」

    「宗長空!」

    七千年前,宗主處事不公,宗門內訌,外敵來犯。偌大宗門,竟無一人能擋得住,眼見就是宗亡道消的結局。此時,默默無名的宗長空橫空出世,八百餘劍之後斬殺強敵,力挽狂瀾。

    此後,大功難抽,宗門允許宗長空創立見孝峰,並授大光明劍。

    見孝峰一度興盛無比,一千多年後,宗門在一次對外的大規模戰鬥中,見孝峰一脈高手幾乎盡喪。那時宗長空外出,不在宗門。

    待得宗長空返回,見見孝峰淒淒慘慘,肝腸寸斷之餘,知來龍去脈。其後率先一劍怒斬見孝峰,將一條山脈削平。然後闖上主峰以大光明劍和以此推演出來的光明自在劍斬殺宗主長老護法數十人,竟而毫髮無傷,方是悲傷遁走,從此再無音訊。

    宗長空一劍斬斷宗門恩情,此事直接造成宗門有人趁虛而起,創立了見禮峰。

    「宗長空啊!」

    談未然心潮澎湃,後人難評當年功過是非。不過,身為武者,他所嚮往者,正是這般灑脫,也正是這般的豪情蓋天。

    「宗長空的劍意,為何會殘留在此地?」談未然心意堅定:「一定要設法上前去,親眼見見劍意。」

    陰風每一個時辰來一次。此間,是談未然的機會,須得在一個時辰內前去,並返回此地。否則,陰風吹起來,他吃不消。

    也不急於一時,談未然沿著這一條路線,一身悠哉的好似來踏青,將四下斷斷續續的探索一番。分別在幾個不同的甬道和方位,感應陰風來襲之位。

    在此忙忙碌碌,隔著陰風,兜兜轉轉,花了大約兩三天,方憑種種跡象,將劍意殘留之地的方位和距離,推論得七七八八。

    「是時候了。」

    等下一波陰風過去,談未然神色毅然,如離弦之箭快速深入。

    此洞極大,談未然迷路之後,已是相當深入了。饒是如此,再深入一個時辰,也未能達到劍意殘留之地。無奈在陰風即將來臨之際,談未然推算甬道角度位置,挑得一處較為安全的隱蔽之地。

    當陰風來臨,談未然潛心感應,頜首心想:「劍意果然強烈了不少。」眼角餘光掃見一個淡淡黑影,頓時凜然,收斂氣息不敢大意。

    此地深入,隱約已有六七品陰風獸的活動跡象。

    談未然所挑位置,已是安全隱蔽。奈何,風此一物,有縫就鑽,輾轉吹拂一會,便有陰風吹來。

    唇紅齒白的談未然,被吹得臉上皺褶無數。陰風可怕之處,卻是能浸透身體,吹到經脈之中,那經脈中運轉抵抗的真氣,就蠢蠢欲動的快要散掉。

    人關第八重修為,實在不該深入至此。許是多年前,此地乃行天宗給弟子修煉之地,然而如今,早已成為懲罰之地,弟子們避之如虎。莫說談未然此時修為,便是通玄九重修為,也不敢深入至此。

    陰風本就可怕,何況更有在此地出沒,愈深入愈強大的陰風獸。

    若是戰鬥,談未然反而無懼,左右不過是搏殺,左右不過是拚命。心下有感,他真氣快要被吹散,從包袱中取出一塊木牌,赫然正是監察令牌。

    激發令牌,一道罡氣護罩油然而生,談未然抿嘴,端詳包袱中的物件。其中有他自己準備的,也有師姐師兄們給的靈石和丹藥,此外還有一枚法符。

    端詳法符一會,談未然認得是師父的手筆,暖洋洋的微笑起來:「師父,您真是嘴硬心軟。」

    見性峰每一個弟子,均能得師父賜下的一枚法符。師父一直沒給他,想來是怕他殺心太大,今次這一枚分明和他前世所得一模一樣,想必是師父令大師姐轉交給他的。

    說見性峰不好,認為是宗門最差一脈的弟子們,若知見性峰五弟子的待遇,怕是眼紅得和談未然五人拚命的心思都有。

    監察令牌也非萬能。一天半之後,談未然深入,監察令牌中的防禦力量便隱有減弱,且在愈來愈猛烈的陰風吹拂中,頗是飄搖欲墜。

    此時,劍意殘留之地,終於遙遙在望。

    衡量一番,談未然毅然上前,轉過一條漫長的甬道,突然霍然一亮,眼前所見所聞,立時叫他倒抽一口氣。

    好恢弘的地下洞穴!

    眼前赫然是一個遼闊且巨大的地下大洞穴,石壁上處處劍痕,分明是被人為憑寶劍開闢出來的。此也罷了,尤為令談未然震撼的是,無數劍痕之中,一面牆壁上的一條恢弘劍痕,醞著殘留劍意。

    「監察令牌,少則連下一波陰風也未必能撐過。多,也不過多撐一次。」談未然眼中光彩熠熠:「我只有半個多時辰,最多一個半時辰。」

    屆時若不退,便是死路一條。

    細細感應殘留劍意,談未然兜頭兜臉就被一股充滿豪邁的劍意氣息撲面打中,可謂驚悚之極。

    此劍意之中的殘留意識,相當強烈,並極其強大。談未然心神一霎遭到劍意衝擊,幾乎難以動搖,駭然不已!

    此一劍,若是真實,便是前世的自己,能否招架?

    一念至此,談未然汗流浹背,心神被挫。一眨眼,談未然重新凝練被衝擊的心神,意志未有一絲動搖,靈台置入空明之境。

    歷代弟子均有討論。萬載以來,行天宗歷代之中,誰是最強?此事頗有爭議。然而,宗長空必位列前三,此乃公論。

    若是旁人在此,只怕便會被這一道殘留劍意所吸引,從而疏忽其他。

    然而,談未然親眼見過大光明劍,此道劍意雖堪稱驚天動地,顯然又和大光明劍,乃至光明自在劍都不相符合。

    「此中,定有蹊蹺。」

    重新仔細觀察,石壁之上三千劍痕。談未然一路從頭看,一一感應殘留劍意,也顯然並非年代太久遠。

    「宗長空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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