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新世界1620 作者:伯拉土 (連載中)

 
mk2258 2012-12-23 20:56: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 52361
mk2258 發表於 2015-4-6 13:26
新世界1620 正文 第十九章 東風緊(二)





    農曆臘月三十,除夕又至。

    大明福建省,漳州府,漳浦縣。數月前的一場滔天洪災,漳浦縣方圓百裏如被剝光衣服的少女般遭到慘絕人寰的大自然淩辱,數以十萬計的失去家園與希望的災民朝著四麵八方流散。

    在通往六螯所爛泥般的道路上,一群大約百人的難民蹣跚前行,一路撿著無人過問的各類農村木器雜物。一路上並沒有發現多少有價值的東西,難民們隻能垂頭喪氣地朝棲身的六螯所走去。

    人群大多由青壯組成,但從身形上看,幾乎全是瘦骨嶙峋的乞丐,他們是曾經的六螯所的軍戶。六螯所在萬曆年間就已經成為廢地,如今大水天災一掃而過,軍所頭子們早就逃進附近大城躲災,隻留下當地軍戶以異常堅韌不拔的小強精神還守著他們的所謂家園和顆粒無收的農田,過著無可奈何的垂死生活。

    漳浦水災,導致更多四下流浪的難民進入了六螯所的地界,此時無論是自耕農還是本地軍戶,都如喪了魂般住在破舊的軍堡四周,靠著野菜樹皮果腹度日。

    某塊臨海的亂石灘上,一高一矮兩個衣衫襤褸的青年無力地來回走著,企圖在石頭縫裏能發現昨天退潮後留下的海產。

    “喬肆,有個螺!”矮個子的青年突然一指,髒兮兮的臉上露出爛兮兮的笑容,沒了一隻鞋的腳飛快地朝亂石灘上某處奔去,之前的偏偏欲倒此時變得極度靈巧亢奮。

    高個的青年也是一愣。趕緊提著手裏一杆已經生鏽的長矛跟了上去。

    “烤著吃!烤著吃!我要烤著吃!”

    矮個子青年雙手捧著略微發腥的大海螺,嘴裏神經質般嚷嚷著,一邊還四下打量,然後找到一塊邊角鋒利的石頭。悶頭就砸起海螺來。可惜連續幾下都沒動靜,急上火的青年幹脆雙手抓起海螺,一個勁地在地上砸。

    終於海螺裂了,流出了腥臭腐爛的螺肉。

    “於山,你個餓鬼投胎,都臭了,不能吃了!”喬肆無可奈何地看著從小的玩伴那失望的表情,微微偏過了頭。

    “我就不信這麼大片海。憑啥就沒吃的!還記得去年嗎,那螺可香了!”於山丟下腐爛的海螺,又神叨叨地朝著大海走去。

    “別去了,快漲潮了。還是等等吧,那些人說了今天會送吃的來的!”喬肆見同伴已經快餓瘋了,趕緊衝上去拉緊了對方的衣服。

    “喬肆,可是我餓啊……哎呀!”於山失神地一屁股地坐到了亂石灘上,結果被尖銳的石子戳得臉都抽了。

    今天是除夕。但幾乎一無所有的六螯所的難民和軍戶們,卻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遠方的海麵。

    不多時,一艘硬帆大船出現在視線盡頭,眼尖的難民趕緊大喊大叫起來。老弱婦孺也跟著紛紛站起來,人群開始朝遠方的海灘石崖湧去。

    一艘二十多米長的大船十分老練地繞過一處處危機四伏的暗礁淺灘。停靠在了離岸十幾丈的地方,然後放下幾條小船。一袋袋沉甸甸的糧食裝到小船裏,然後十幾個背著大刀的壯漢悶著頭猛劃起來。

    不一會兒,武裝漢子們就帶著一臉傲氣出現在六螯所的一處爛軍堡內,身後是一袋袋鼓漲漲的糧食。圍攏的難民或軍戶,男男女女超過了幾百人。

    “鄉親們,我們大當家說了,這是嚴大善人施給大家的過年糧,大家要記得大當家和嚴大善人的好!”一個小頭目樣的海盜站到一塊大石頭上,雙手高舉,仿佛自己就是救世主。

    難民紛紛下跪,個個嘴裏嘀咕著各種類似“恩人啊”、“多子多福”之類的話,但眼睛卻一直停留在那些糧食上。

    “粥……我好久沒喝粥了,喬肆。這裏的好多糧食啊,我們要熬好多好多粥!”於山靠在同伴的肩上,兩眼都發紅了。

    “誰叫你前些日子吃那麼多,現在吃沒了。”喬肆苦笑著拍拍同伴的頭。

    不多時,一鍋鍋熱粥就熬開了,數百難民或軍戶就這樣蜷縮在六螯合所軍堡的爛磚破牆邊上大口喝起來。

    “……那地方,可是福地啊,遍地黑土,風調雨順,種啥有啥!還有金子挖!我們大當家可是顧著都是八閩鄉親的麵,才來招人的,想去的,就拿著這塊布,去侯三那裏畫個手押,過幾天,就有船來接大家!”巴巴樂最快更新.巴巴樂第一時間更新十幾個海盜得意洋洋地在一塊磨盤上擺開了事物,如傳銷一樣大聲說著。

    難民一邊喝,一邊掉淚,不少人在喝過粥後,直接走到那群壯漢海盜身前,扯過一塊紅布,然後在一邊按下huā押,接著領著一小袋糧食朝軍堡外附近一處小村子走去。而更多的人,則是喝飽之後又縮回了破屋爛棚,好死不活地入夢。

    “喬肆!我們也去吧!”於山一邊舔著碗裏殘留的米湯糊糊,一邊指著遠方的海盜。

    “他們都是海上的賊,怎麼能和他們一起,就不怕百戶大人砍了咱們的頭?”喬肆一驚,趕緊捂緊了同伴的嘴,條件發射般四下張望。

    “百戶大人?大人們也許早就忘了這裏,憑什麼還管著我們?喬肆,這次真聽我的,留在這裏也是個死,還不如闖出去!再說,又不是做賊,那人不是說了,是去外洋拓荒,那裏的地啊,聽說很肥很肥的……我記得大前年咱堡裏不是也有人逃去南洋嗎?燈做上幾年,你也有自己的地了,你不就可以回來娶翠丫了嗎?到時候我也帶我娘,天天喝粥!”

    於山掰著手指頭,盤算著要多少年就能頓頓喝粥,一邊還把喬肆的相好也給算進來了。

    喬肆一愣,呆看著同伴那吃飽後又神氣活現的樣子,好一陣後,默默轉頭看向了遠方的自家村堡。

    那裏靜悄悄的,如同死去一般。但喬肆知道,那裏至今還住著上百號軍戶家眷。

    兩位青年擠到了難民隊伍前,同時扯下了一塊紅布,畫押之後,領到了一份口糧,準備帶回村子給家人也吃上一頓。

    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在許多地方,這樣的事也同時發生著,同樣的人也同時期待著。(未完待續!~!
mk2258 發表於 2015-4-6 13:26
新世界1620 正文 第二十章 東風緊(三)





    1622年2月13日,正月初四。

    黃昏之際,澳門的遠來客居,一場盛大的宴會正在進行中。宴會主題,就是顏思齊宣布將重新開通南洋一帶的海上生意,一堆看戲造勢的海商也紛紛應邀而來。.

    經過嚴曉鬆精心設計的一場現代自助餐,就在遠來客居的大堂內擺開了架勢。卡特琳娜也第一次公開出現在宴會現場,一身漂亮華貴的宮裝漢服一度引起了在場大明海商的驚愕,不過隻是露了下臉,就消失在遠來客居。

    如此奇怪的美酒佳肴隨意任選的進餐方式,讓海商們新奇萬分之中束手束腳,不過人人走動之下,倒也多了不少碰麵交流的機會。

    幾個跑堂小二一身幹淨的小衫,擔當著嚴曉鬆吩咐的侍從身份,四處給客人端送各種茶水糕點,隨叫隨到,招手即來,讓大明海商們頗感有意思。

    數月之間,在嚴曉鬆的金錢攻勢下,萬裏之外的華美之國正如其名,以無比奢華的排場接待著一**遠道而來打探虛實的人物。

    今天如此隆重的排場,不僅顏思齊本人親自到場,就連死對頭李旦也不得不派出了一個族內子侄到場祝賀。現在,兩撥人正如同親密朋友般在宴會現場高談闊論。

    “李老掌櫃是我大明海外華商之頂梁柱,顏某傾慕已久,恨不能投入門下!就連李國助老哥,也是一代大人物,這海上誰不敬你們李家一尺?”顏思齊就如他曆史上一樣。依然是暴飲暴食的習慣,如今正大嚼特嚼,一邊還猛灌酒水。

    “顏大掌櫃客氣了,叔爺久不過問俗事,如今在倭地頤養天年,我等子孫後輩遠不如他啊!聽聞顏大掌櫃前些年和泰西紅毛大戰,著實漲了我海上漢家子弟的威風!”

    李家子侄也皮笑肉不笑地拱手。但眼睛卻悄悄看著不遠處正在和他人聊天的某位異裝青年。

    “揚我族海上之義,顏家義不容辭,哪像某些人。背後搞陰風點鬼火,暗地裏下刀……”

    突然,顏思齊背後一個漢子冷冷地哼了一聲。眾人望過去,隻見正是不久前才從泰西大難不死而返的顏思齊的族弟顏思海。

    “你什麼意思?!難道你失手於番夷紅毛,還要賴到我們李家不成?!”

    李家子侄臉色一變,也馬上吼了起來,頓時宴會現場的氣氛一冷。

    本就在四周悄悄注意這兩撥亦商亦盜的海上梟雄的海商們都紛紛圍了上來,有的趕緊賠笑撮合,有的則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默默旁觀。

    對於李家前些年如何給顏思齊拆台的事,早就在海商之間心照不宣,現在顏思齊大張旗鼓的卷土重來,甚至還罕見地拉上了澳門弗朗機人做靠山。現在又和李家叫板,看來是打定心思要讓李家在這麼多海商麵前下不了台。

    “顏大掌櫃,出了那件事,前因後果頗多蹊蹺,未必就真是李家指示所為。李老掌櫃那裏已經將當初陷害顏四爺的敗類給清理門戶了。今天。也正好給在場的各位商號老板一個承諾,李家也是漢家兒郎,絕不會做出有傷自家兄弟的事。以後不僅僅是李家門下,隻要發現有裏通外夷損我華商的敗類,人人得而誅之!”

    又是一段洪亮的聲音從李家子侄身後響起,一位相貌俊朗。甚至嘴角還帶著一絲嫩毛的青年走了出來,慷慨激昂地演說下,旁觀者都微微點頭,更有甚者還在叫好。

    似乎是很滿意手下搶回了主動,李家子侄紅光滿麵,順著杆子往上爬,對著四周海商拱手一圈:“不錯,大伯父也親自過問查詢了此事,那個敗類是受了番夷紅毛的私下蠱惑,如今已被李家清理門戶,沉了海!但終歸是我李家疏忽防範,才出了這麼個喪心病狂的惡徒,在這裏,各位老板見證,我替大伯父給顏思海兄弟陪個不是了!”

    說完,微微一躬身,四周人又是紛紛讚賞。

    “哈哈,李家果然是藏龍臥虎!我顏思齊是個粗人,以前也小雞肚腸了些,讓大家小瞧了。今天也在大家夥麵前立個誓,凡我漢家兒郎在海上,均是我顏思齊的兄弟!有財一起發,有難我顏家第一個扛!”

    又是一通叫好,兩撥人連著四周的海商都情緒高昂起來,紛紛拍著胸脯說著不著邊際的漂亮話。一場本來劍拔弩張的局麵,居然就在一個青年喊口號般的表態下,一邊倒地成了海商們的集體聯誼宣誓儀式正和幾個來自內陸的商號老板在角落裏交談的嚴曉鬆,自始至終都在悄悄觀察著這一切,看火候差不多了,這才端著酒杯悄然出現在人群身後。

    “嗬嗬,古人說得好,一笑泯恩仇。”嚴曉鬆的話才響起,人群就分開了一條道,青年走到了兩撥人的中央,環視著四周的海商,“在泰西,偶遇顏思海兄弟,對洋夷如此張揚跋扈深感震驚。覺得這些泰西人之所以能堂而皇之的遊曳南洋,損我華商,實在是同胞之間太多不合。常言道: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華美國也是華夏炎黃血脈,願意維護大明同族在海上的根本利益!”

    說著,還偷偷看了眼之前給李家扳回局麵的某個小青年,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他知道那個青年叫鄭芝龍,今年才18歲,已經是李旦家嶄露頭角的新人。如果曆史不會改變的話,未來幾年,這個青年將同時吃下李旦和顏思齊兩家的家業,成為遠東海上的絕對霸主,而他兒子也將成為華夏曆史上頗具悲壯扼腕的一段傳奇。

    “久聞嚴先生高義,實乃我海外華人之楷模啊!但我家叔爺身感風寒,大伯父朝夕陪伴左右。實在無法親自前來,才讓我前來給嚴先生陪個不是。”

    李家子侄也笑眯眯地盯著眼前並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同族異邦青年,對對方有氣魄萬裏之外跑來大明遷雇流民感到一絲敬佩。況且對方如今還是一位掌握著連弗朗機人都不曾擁有的珍寶商品的人。

    宴會在一個小時後,以一場大家都能滿意的氣氛結束了,李家代表幾乎沒有做任何停留,就匆匆離去。隨後,嚴曉鬆和顏思齊在遠來客居又進行了一次秘密的會晤。

    嚴曉鬆承諾。最多三年,中華美利堅共和國將派出正式的遠航船隻到達大明,屆時顏家將獲得遠比弗朗機人還要優等的特殊照顧。這個特殊的優等照顧是啥。僅僅從嚴曉鬆這次公開售出的幾樣豪華玻璃酒具和法蘭西香水就能暗暗猜到一些。

    再聯想到澳門弗朗機人對嚴曉鬆那唯唯諾諾畢恭畢敬的態度,以及不斷的大手筆,顏思齊自然不會把對方這種承諾給看輕了。所以這兩個多月來。他基本上完全按照嚴曉鬆的要求,進行著收攏篩選各地流民的工作。

    如今萬事具備,隻欠東風,至於那個至今仍然不願意公開露麵的李旦家的當權人物,嚴曉鬆也暫時不打算去主動接觸。

    夜晚了,結束了一次漫長的討價還價後,嚴曉鬆也帶著一身疲憊回到了遠來客居一側的某座大宅裏,這是嚴曉鬆一個月前專門托顏七叔從當地一位海商手裏購買的。

    一進門,一位管家打扮的老年人趕緊迎了上來,手裏挑著燈籠上赫然寫了個嚴字。

    曾經去香山縣拜訪杜知縣的路上。遇見了難民一家四口正在街頭賣孫討食。一個老人帶著自己的兒媳和兩個孫子孫女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讓嚴曉鬆動了惻隱之心。看在老人也是個讀過書的人,嚴曉鬆就將一家都弄到身邊,還順帶從香山縣買了幾個賣身的年輕女孩做了丫鬟。

    巧的是,名叫喬寬的老人不僅僅是個老秀才。甚至還給人當過很長時間的賬房,所以嚴曉鬆就幹脆讓喬寬老人做了自己的管家,而老人的兒媳也在大宅裏帶著丫鬟負責處理各種家務,老人的一雙孫子孫女更是安頓得妥妥當當的。

    曾經還對這個異裝青年有點惶恐的喬寬一家,在相處一個月之後,已經完全被對方的謙和禮貌所感動。一家人更是勤勉,甚至對青年身邊那個泰西女子也完全當成了這個大宅的少奶奶般畢恭畢敬。

    卡特琳娜.德.艾蘭索,這位已經對嚴曉鬆愛到無法自拔的西班牙少女,不久前幹脆也給自己取了個漢名,艾琳娜。結果喬寬當天就樂嗬嗬地艾小姐長,艾小姐短地叫開了,甚至有時候在私下直接少奶奶都叫上了,讓明白了這個詞含義的卡特琳娜笑眯了眼。

    “東家您回來啦……嗨,看我這習慣,改不了口!嚴先生,艾小姐好像還沒睡,還在書房等著您呢!”

    “寬叔,我年輕無所謂,您就以後就別那麼晚等我了。”嚴曉鬆笑嘻嘻地拖下外套,管家身邊的一位丫鬟趕緊伸手接過。揉著手腕,青年看向管家的眼神特別隨和,“麻煩給我弄一杯茶,濃一點,送到書房,您就快點去休息了!”

    “哎,如果不是嚴先生在香山縣救了我一家,喬寬一家老小指不定已經……”老人趕緊擺手,雙手一恭,“您看得起小老兒,當這個管家,小老兒就必須給您看好這個家了。”

    不再說啥,嚴曉鬆隻是微微一點頭,就走向了書房。

    書房裏,燭光下,一身漢服的卡特琳娜正皺著眉頭,在書桌上一張鋪開的宣紙上抓著毛筆艱難地寫著幾個字,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未婚夫已經回到了家。

    “毛筆可不是這樣拿的,傻瓜!”嚴曉鬆走到卡特琳娜身後,一手挽住對方的腰,一手扶住了對方的筆,然後微微一運力,在宣紙上寫下了歪歪斜斜的“艾琳娜”三個字。

    “為什麼在這個國家,女人不能和男人同時出現在宴會場呢?”卡特琳娜轉過身,摟住了未婚夫的脖子,撅著嘴,好像很不滿。

    “這是東方民族的禮儀。至少現在連我也必須尊重,否則就是無禮的表現。”嚴曉鬆無可奈何地攤開雙手,“在他們眼裏,我可能比你還像個陌生人,所以要有所親近,我必須重新適應這些傳統。”

    “你的祖先好像並沒有讓你們繼承這些傳統,蘇先生和楊雯雯小姐也是。你們似乎……怎麼說呢,更像是歐洲人。”卡特琳娜想了下,然後笑眯眯地在未婚夫臉上親了一口。

    嚴曉鬆一愣。慢慢鬆開了手,帶著奇怪地表情在書房裏來回走著,讓卡特琳娜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嚇得緊緊閉上了嘴。

    “不……我們不是歐洲人,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我們是這個民族的一份子!卡特琳娜,你喜歡穿這樣的衣服嗎?”嚴曉鬆回過了神,換回了笑容,拉住了卡特琳娜的手。

    “嗯!很漂亮,很高貴,這可是絲綢!在歐洲,隻有法國的裏昂才會有!但在這裏,幾乎遍地都是!難怪新西班牙總督一直說東方國度全是黃金、絲綢和香料!”卡特琳娜趕緊點頭。

    “在他們眼裏。這裏除了財富還是財富,所以歐洲人全湧到了這裏。”嚴曉鬆默默地嘀咕著,若有所思。

    “難道我說的不正確嗎?嚴,為什麼這麼富庶的國家,你的祖先不回來呢?”卡特琳娜有點好奇了。

    “因為。我也不知道。”嚴曉鬆仔細想了想,長歎了一口氣,“卡特琳娜,如果歐洲人要侵略這個美麗的國家,你會支持誰?”

    “哦!這不可能,這個帝國太強大了!而且你的國家還和這個帝國結盟。我想沒有任何一個歐洲人會發瘋的!”卡特琳娜吃驚地捂著小嘴,以為自己未婚夫喝多了在說胡話。

    嚴曉鬆苦笑著,無言以對。

    卡特琳娜不知道的是,曾經的曆史上,西班牙王國的某個瘋子,在16世紀末還真製定了一個征服明帝國的瘋狂方案,企圖動用兩萬餘兵力進占廣州,然後吞噬整個明帝國。

    當然在那個時代,這些都是異想天開的想法,而且隨著當時西班牙海軍無敵艦隊的戰敗,這個作戰計劃也不了了之。

    可就是這樣一強大的、讓整個歐洲都敬畏加嫉妒的帝國,卻被這個世紀的天災、官僚、地主、饑民、女真人用短短二十多年時間就埋葬掉了,從此整個東方的曆史走進了另一條分叉口。

    1622年2月24日,農曆正月十五,元宵節。

    這一天,澳門港口的幾十艘葡萄牙武裝商船紛紛升起船帆,一艘接一艘的離開了碼頭。

    經過幾個月的精心準備,在葡萄牙澳門議事會和顏思齊等人的暗中運作下,經過初步篩選的第一批3200多名大明難民集中到了澳門外的小島上。

    大量賄賂之下,香山縣地方官與守澳官員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嚴曉鬆暗中指派的部分海商在周邊一帶縣城頂著去外島墾荒的名號招募流民與工匠。

    得到澳門議事會的幫助,連同沿途各葡萄牙殖民地召集的船隻,這次嚴曉鬆總共湊集到了32艘葡萄牙武裝商船的運輸力量。

    除了2700多名來自各地的普通明朝難民外,更有500多號從嚴重災荒區弄來的各類工匠,這些本來屬於當地軍所的淒慘軍戶或匠戶在被災荒年無情地拋棄後,成為了嚴曉鬆的重點收羅對象。從鐵匠、木匠到船匠、石匠,甚至還有藥匠、銀匠與鎖匠之類的更高級匠工,幾乎各門各類都有。

    此外船隊還裝載了大量農作物、藥材等明朝特產和種籽,相信北美是很歡迎這些的。為預防沿途長時間航行可能導致的病患,嚴曉鬆還特意訂購了大批幹果蜜餞黃豆之類的容易保存的蔬果食品。

    第二波運送1500多名明朝移民的運輸船隊也將在幾天後從馬尼拉出發,由駐泊在西班牙馬尼拉殖民地的商船組成,他們將在印度果阿港和葡萄牙船隊彙合。為此聖保羅修道院的瑪多士院長還在特意又跑了一趟馬尼拉,動用私人關係雇傭到了12艘西班牙大小商船。

    嚴曉鬆經瑪多士送給西班牙菲律賓總督的那套精美的玻璃酒具在這一環節中起到了關鍵作用。

    在整個移民組織行動中,除了自己隨身而來的15萬西班牙銀元經費外。嚴曉鬆賣出了手裏所有的稀罕貨,總共獲得了價值60萬西班牙銀元的白銀。弄到了近4800號明朝移民,75萬的總資金最後還剩下了40萬。平攤在每個明朝移民頭上就花去了近50西班牙銀元,這還不包括最終運抵巴西後所需要支付的最終運費。

    碼頭上,管家喬寬一家依依不舍地抹著眼淚守在嚴曉鬆的身邊,而顏思海也代替顏思齊在現場相送。

    “嚴先生,東家!您這一走。小老兒至少要一年後才能再見您了……您可要保重啊!這家我幫您看著,您隨時回來都能舒舒服服地住下!”

    “老爺,這是我送給少***幾尺布。您別嫌棄!”

    喬寬帶著兒媳,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的卡特琳娜都在一邊感動地掉眼淚。

    “嚴先生。我替大哥給您敬一杯!大哥說了,和您已經是親兄弟的交情!等您下次再來,一定會帶您好好遊曆一下大明風景!這次招待不周,我和大哥都很慚愧!”

    顏思海性子直爽,直接端來一大碗酒,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後捧到了嚴曉鬆麵前。

    “嗯,下次過來,你別嚇著就行了。”嚴曉鬆嘿嘿一笑,一口就喝光了酒。正打算轉身,又忽然想到了什麼,然後趕緊壓低了聲音,“告訴你大哥,以後別暴飲暴食。注意身體。另外,小心一點李家那個叫鄭芝龍的人。”

    “那個入了番教的鄭一官?那小子就是那天頂我和大哥嘴的人?嗯,是個牙尖嘴靈的人,我會帶話回去的,嚴先生盡管放心!”

    顏思海一愣,趕緊點頭。但眼裏顯然是不屑的神色。至於勸說堂兄注意飲食的問題,顏思海更是不以為然,自己堂兄那是天生的大胃,吃啥都是論桶的,英雄豪傑不就應該如此嗎?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這位大胃堂兄,正是幾年後占領台灣高興過了頭,暴飲暴食導致腸梗阻而死,一個偌大的顏氏海上集團短短時間內就分崩離析,並最終便宜了鄭芝龍。

    “哦,上帝保佑您的遠行,尊敬的嚴議員閣下,希望下次您能帶來更好的消息!”澳門聖保羅修道院的院長瑪多士此時走了過來,在胸前畫著十字,“澳門議事會會永遠維護並關注您在遠東所作出的努力!”

    “希望如此,鑒於我們深厚的友誼,我可以給您透露一個消息。也許這個消息對您來說不是很好聽,但您以後一定會感謝我的。”

    說著,嚴曉鬆湊到了瑪多士的耳邊,嘀咕了大概一分鍾。

    “天啊!這不可能!荷蘭人怎麼會來攻擊澳門?!他們難道遭到兩次失敗後還敢來?!”瑪多士臉色大變,幾乎不相信眼前這個嬉笑的青年居然會“杜撰”出這麼個嚇人的消息,就好像對方未卜先知一樣。

    “我出國前收到的情報就如此,您到時候就會知道可能不可能了。也許荷蘭人現在,已經在巴達維亞集合他們的兵力了。”

    說完,嚴曉鬆牽過卡特琳娜的手,頭都不回地走上了船板,登上了葡萄牙船隊總指揮裏卡多將軍的旗艦。

    鼓起的風帆慢慢推動著巨大的船身,葡萄牙武裝帆船緩慢地滑離碼頭,朝著南方的大海而去。

    此時,在遙遠的南方,荷屬東印度的爪哇殖民地首府巴達維亞,這個才落入荷蘭人手裏不過兩年多的殖民地,大約十幾艘風帆戰艦帶著一千多名荷蘭東印度公司雇傭兵正馳入港口準備休整。

    按照真實曆史的進程,他們將在六月份出現在大明外海,打算攻占曾經兩次都沒拿下的澳門。

    但這次,被提前揭露的曆史可能會讓他們遭受更大的失敗,甚至可能會導致他們連敗退澎湖的機會都沒有。因為一個青年已經“未卜先知”般將這個消息同時散布到了馬尼拉和澳門。相信“兄弟般友情”的西班牙和葡萄牙人不會那麼輕易放過這次好機會。

    不過,還有個情況嚴曉鬆怎麼也不會想到,在遙遠的北美,不久之後,一場即將開始激烈的爭論會把一個新生的國家鬧得天翻地覆。
mk2258 發表於 2015-6-30 19:13
新世界1620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三八婦女節與軍訓



    1622年3月8日,周二。

    今天,是三八婦女節。基本上,這個從某時空“延續”而來的節日從它頒布確認之日起,就讓除了個聖誕節就沒啥值得留戀的歐裔居民們陷入了極大的迷茫。.

    雖然之前的華族春節,已經讓這些對東方農曆新年一無所知的歐洲人困惑了很長段時間,但如今又開始的三八婦女節,更讓老實巴交的歐裔居民一頭霧水。

    女人的節日?上帝啊,難道她們不應該老老實實待在家裏帶孩子生孩子嗎?當街區播音傳出節日問候的時候,歐裔老少爺們都驚愕地張開了嘴。

    據說曼城市長島新區的第一家超市也將在今天開業,附帶三八婦女節大酬賓活動。不光所有商品打九五折,還能享受滿10美元返2美元的特惠。而且所有擁有正式定居權的家庭主婦更可以憑借戶口在購物時獲得一張價值1美元的購物券。

    好吧,即使家樂福超市的幕後大老板,小護士夏秋喻使出了渾身解數,大部分看熱鬧的歐裔居民依然唯唯諾諾地采取了觀望的態度,基本上沒人會衝著打折的名頭去買一大堆單價至少在15美分以上的商品。

    不過免費領取1美元購物券的噱頭,倒是人人都沒有落後。幾個月來長島新區也不過百來戶歐裔家庭獲得了正式定居權,他們的家庭主婦們紛紛捏著一種小紙片,精打細算地剛好選夠價值1美元的商品。然後就迅速離開了家樂福超市。

    開業大吉成為了一片慘淡,雖然許多商品的進貨渠道換成了更為便宜的中遠國際貿易公司,但家樂福整個上午的營業額,隻有不到200美元,其中大約100美元還是購物券抵扣的,這讓興衝衝開辦首座超市的小護士夏秋喻很是鬱悶。

    最後實在沒辦法,夏秋喻強製通過自己的男朋友祝曉力。拉來幾十號穿越眾,好歹在中午前又賣出了大約1000美元的商品。

    捧著一大堆自己根本用不上花不光的玩意兒,一群大老爺們哭笑不得。其中特地請假從駐地趕來的陸軍上尉祝曉力買得最多,一個人就買了300美元的東西。

    中午時分,曾經的魅影酒吧老板觀雲新開張的“一品勺”小飯店裏。夏秋喻滿臉不開心地發著悶氣,而她的男朋友,則坐在一大堆商品的中間傻笑著。

    在所有未婚女性中,恐怕今年30歲的歐陽靈算是最嫵媚的一個了,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位個子高挑、美麗高貴、據說曾經長年往返倫敦看鴿子的白富美居然看上了魅影酒吧的老板觀雲。

    有著一手讓人不太相信的高檔廚藝的歐陽靈,這次與魅影酒吧的觀雲珠聯璧合,一起創辦了“一品勺”餐廳。雖然食材有限,但也讓很久沒有品嚐到“品味菜”的偽小資們又找到了感覺。

    “真是一群土包子……”夏秋喻撅著嘴,狠狠用筷戳著碗裏的東西。發著小脾氣,“人家好不容易才弄出的超市,怎麼就沒人!”

    “他們一家老小,一個月收入全加起來也不過幾十美元,怎麼可能一次買那麼多?現在長島新區總共才幾百戶歐裔移民。而且營業額90多美元也不少了。算起來,相當我們以前的15000人民幣哦!”祝曉力安慰著女朋友,笑嘻嘻地為對方夾著菜,“今天節日,你想要什麼禮物啊?”

    “哪有人家自己說要禮物的?難道你自己就沒想過要送什麼嗎?看看人家蘇子寧在歐洲的時候,都不用袁姐姐自己開口。就知道買很多東西!”夏秋喻翻了個白眼,看向了窗外,“也不知道蘇哥和袁姐姐現在在亞速爾怎麼樣了,其實我蠻懷念當初大家一起在歐洲的日子,多自由啊,現在在這裏,總感覺生活得很拘束,又和以前一樣了。”

    “現在是個國家了,蘇子寧是外交部長,袁欣藝是外交翻譯,你是國立醫院內科護士長,我是陸軍特戰中隊中隊長,大家都要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秩序中,自然又要規規矩矩的。”

    想起大半年以前在歐洲的點點滴滴,祝曉力也深深感慨著。

    “我隻是說說而已……”夏秋喻有點落寞地看著男朋友,忽然想起了什麼,“嚴哥現在怎麼樣了,也不清楚,不知道他把明朝移民帶來後,會是個什麼狀況。其實蠻期待的,也許裏麵就有你或者我的祖先哦!”

    “明朝移民?”祝曉力一愣,馬上笑了,“傻瓜,這個時空可能完全和我們曾經的曆史沒有任何聯係。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局麵,也許我們除了相貌,和他們完全就不是一類人吧,就好像現在的歐洲人一樣,都是陌生的。”

    “也許吧,不過我可要警告你!到時候不許勾搭那些明朝女人,不許跟著那些臭男人一樣打算娶幾個老婆,不許聽他們的瞎掰!想都不許想!”

    說到這兒,夏秋喻瞪起了一雙大眼睛,氣鼓鼓地看著麵前的男朋友。

    呃……祝曉力這下就卡殼了,因為部隊裏不少軍官都私下賊兮兮地說過這些話題。雖然《婚姻法》裏明確了國家的根本政策是鼓勵一夫一妻製,但條文措辭是“鼓勵”,而沒有“禁止”一夫多妻。

    繁雜的婚姻法條文林林總總幾十條,但無論怎麼看,都似乎存在著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暗示。

    穿越眾中的未婚女性簡直就是整個北美最珍惜的物種,所以深知自己無望的穿越狼們,隻能通過其他方式表達著自己的“憤慨和無畏”,《婚姻法》似乎就是一種無言的佐證。

    “嗬嗬,帥哥美女今天開心嗎?還需要加點什麼嘛。祝曉力?看在夏妹妹的麵子上,今天給你打八折!”

    兩人正說著,一邊走來了一位穿著高跟鞋的美麗女子,一看就知道是老板娘歐陽靈。

    “謝謝歐陽姐,還好了,就再加兩份藍莓酸乳吧……”被對方那雙勾得人心癢癢的美目這麼一看,祝曉力立馬就舌頭不利索起來。

    “嗬嗬。馬上就來,你們繼續!”

    歐陽靈又扭著小蠻腰走遠了,祝曉力一路目光相送。

    “喂!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夏秋喻一急。手裏的筷子就丟到了男朋友身上。

    這一幕,在這個三八節,也同樣發生在若幹穿越身份的男女情侶之間。但對男方而言,終歸是一種痛並快樂著的體驗。

    而在另一個地方,一群雄性荷爾蒙明顯高出他人一大截的男人們,正在進行著一場“慘烈”的軍事操練。

    “快!快!快!你們這群豬玀,白癡,低能兒!按照我之前的動作示範要領,身體要放低,手腳要協調,速度要快!”

    西點鎮西北的軍事基地某個訓練場上,大約一個排的歐裔士兵在中士的嗬斥聲中。正以各種各樣的姿勢趴在地上磨蹭著前進。

    “別指望從前那種漂亮的隊列訓練就能改變你們是白癡的本質!你們現在就是一群蜣螂,前麵是一大堆臭狗屎在吸引著你們,誰的速度最快,誰就能吃上第一口!”

    已經經過一個月地獄式先期訓練的斯科特中士,如今正按照最新的軍事操典報複著眼前的士兵。匍匐前進是當前武器裝備應用的標準戰術動作之一。即便是曾經一起入伍的幾個同伴,也無法從斯科特的反複調教中適應過來。

    那種聲勢逼人的線列齊步前進和齊射難道不用了?以後我們都要這樣偷偷摸摸地開火?萬一敵人近身了怎麼辦?

    包括一等兵喬納在內的幾個老兵都感到奇怪,在他們眼裏,他們的中士明顯在之前一個月的封閉式訓練中已經被門夾壞了腦子,整整一周的時間都在教他們進行著看起來隊形極其散漫的戰術訓練。

    但現在,隻有斯科特中士等第一批進行過武器適用性訓練的老兵才知道原因。那種可以每分鍾打出至少六發子彈的步槍。以及一種即將誕生的更加神秘的武器,已經宣告了舊有戰爭模式的死刑。

    “懂得保護自己才是關鍵,你活著才有繼續射擊的機會,無論是進攻還是防禦!”斯科特中士一鞭子抽到了一個分配到自己排的新兵屁股上,一個祖籍波蘭的來自波西米亞的壯漢,“列兵馬卡諾夫,尤其要隱藏好你這個顯著的屁股,不然它會暴露我們整個排的!”

    “哦,上帝啊,你這個野蠻人,你一定是在嫉妒我,我就知道……”被抽得呲牙咧嘴的馬卡諾夫,此時全身都是灰土,一邊聳著屁股快速朝前爬著,一邊暗地裏罵罵咧咧。

    訓練進行了一個小時,來回至少匍匐前進了五次,當馬卡諾夫站起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已經不會走路了。但接下來的翻越障礙訓練,又讓他顛倒碰撞了無數次,直到口吐白沫才被人抬到了一邊。

    從15歲起就成為一名德意誌雇傭兵的馬卡諾夫,可以說除了那個血肉橫飛的戰場,他完全就沒有其他謀生手段。經過簡單的適應性生活後,馬卡諾夫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了曼城市外島區的征兵辦公室。

    體格健壯,四肢有力,頭腦簡單,尤其難能可貴的是,這個大塊頭居然有著極強的語言天賦,短短兩個月內就能較流利的使用許多日常華語。負責新兵選拔的華裔軍官當即把他排進了斯科特中士的新兵排。

    現在,馬卡諾夫已經以一名列兵身份進行了一個多月的訓練。有意思的是,頭一個月他還在按照教官的指示昂首挺胸走著隊列,這一周開始,整個訓練模式就大變了樣,上下翻騰外加滿地滾爬,讓他一度以為是不是軍隊改成了馬戲團。

    馬戲團就馬戲團吧,不管怎麼說,至少這支軍隊從沒有虧待任何一名演員的胃。

    晚餐時分,列兵馬卡諾夫終於表現出了比斯科特中士強的一麵,他幾乎一個人就吃下了整整兩磅重的白麵包、一整條烤魚以及一大罐肉湯!
93401554 發表於 2015-7-26 01:17
新世界1620 第二十二章 換裝與新武器


第二天,連同其他兩個排在內,斯科特中士所在的第2步兵連的近百號官兵被陸軍司令部選中,作為第一批的新型步槍換裝單位。

這次從北方工業公司運抵的新式22A型步槍一共只有100枝,整裝紙殼子彈幾箱加起來也只有5000發不到。當箱子被打開的時候,在場列隊的士兵們都發出一陣竊竊私語。

一枝枝老式21B1型燧發步槍被士兵們放到一邊,然后從軍需官手里接過一把看起來更加漂亮的步槍。已經有過實戰經歷的老兵們摸著這種新式步槍愛不釋手,但連燧發步槍都沒打過多少發的新兵們則是一臉茫然。

散發著槍油氣息的蹭亮步槍全長和21AB1型燧發步槍差不多,但重量似乎還減輕了少許,并繼續沿用以前的刺刀。無論是槍機還是槍身部分,都更加結構復雜、做工精細,槍托握把與扳機圈位置也更加順手。

幾位經過新式步槍操作訓練的士官,開始以排為單位領著士兵們前往訓練地進行新裝備適應性教學。第2連的指揮官馮斌上尉,則陪著到場觀摩的陸軍司令陳禮文準將、曼城市長島新區衛戍連指揮官何語上尉,以及北方工業公司的幾名年輕工程師在一邊聊天。

在工程師的身后,兩個用帆布包裹的捆在一起的箱子特別顯眼,看樣子也屬于即將進行實驗的某種新裝備。

“何語,這是?”

看到陳禮文和林有德幾個人一直談笑風生。馮斌忍不住悄悄走到何語身邊,指了指不遠的箱子。

“我也不清楚。”何語也是摸不著頭腦。但看陳禮文和林有德談笑風生的樣子,估計是打算給大家一個意外的驚喜,“你的連這次幸運了,第一批換裝,這下可真是一群‘德國鬼子’了。”

“嘿嘿,誰叫我現在駐防西點鎮呢。”馮斌此時得意極了。

“……差不多了吧。我看現在就把東西抬到南面山谷邊去實驗。”

這時候,陳禮文的聲音傳來,聽起來情緒不錯。實際年紀其實也不過35歲的陳禮文。自從就任陸軍司令后,就整天一副板著臉冷冰冰的樣子,今天卻難得一副樂滋滋的表情。

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林有德終于停止了和同事的寒暄,一揮手,四個士兵就抬起了木箱,然后一行人沿著訓練場外的小路,朝南方那片丘陵谷地走去。從抬箱子士兵的步伐來看,兩個箱子里的東西分量不輕。

半個多小時后,眾人來到一個丘陵谷地前的緩坡上,前方是谷口,里面是一片開闊無人的亂石灘。

幾個北方工業公司的工程師割開了木箱外的繩索,解開帆布。剛一打開箱蓋,眼尖的何語和馮斌兩位陸軍軍官就同時發出了一聲“靠!”

一根帶著瓦藍色金屬光澤的鋼筒正靜靜地躺在其中一個木箱中,旁邊還有一副類似腳架的部件,以及一個寬大的圓形金屬底座。

另一口箱子里,則整整齊齊地碼著十幾枚黑乎乎的、帶尾翼的紡錘形金屬炮彈。

“迫擊炮!”何語激動地幾步沖到木箱邊。如摸心愛的女人般,手指輕輕滑過迫擊炮的炮管,眼里閃爍著異彩。

“嗯,60毫米輕型迫擊炮,純粹實驗型號。為了防止意外,實驗型的炮管壁沒敢做太薄。底座和腳架也加強不少,戰斗全重超過了二十五公斤。采用較保守的發射藥包,最大射程1200米,最小射程90米,彈重1.4公斤,目前只有一種高爆殺傷彈藥,內裝280克和大量鐵粒,有效殺傷半徑超過10米。之前在史坦頓島上打過十幾發,沒發現其他安全問題。”

林有德身邊的年輕工程師如數家珍般把武器性能參數背了一遍,然后得意地挺起了胸。

“好家伙……大殺器啊,哈哈!總算是等到炮兵裝備了!”何語和馮斌兩位中層軍官這下都笑裂了嘴,恨不能馬上就打上幾發。

讓他們上是顯然不靠譜的,幾個北方工業公司的工程師暫代了炮兵角色,非常熟練地就把實驗型60毫米迫擊炮組裝好,然后一番比劃測量后,對著旁觀的人群做了個避讓的手勢。

一行觀摩者趕緊退到了幾十米外,只見一名工程師將一發炮彈保險帽取掉,放到了炮口位置,另一名工程師則蹲身扶著炮架,一只手死死堵著耳朵。擔任裝填手的工程師手一松,炮彈滑入炮筒,裝鎮手雙手迅速捂著耳朵埋下了身體。

炮火閃出轉瞬即逝的一絲黯淡的紅光和少許煙塵,發射藥燃燒膨脹發出了沉悶的鳴響。

簡短的時間等待過后,遠方大概600多米遠亂石堆里炸開了一團飛揚著火光與石粉灰塵混雜的灰白兩色的煙塵,看起來威力十足,緊接著兩秒鐘后才傳來爆炸的轟鳴。

“看起來很不錯,還有改進的余地嗎?”早就知道迫擊炮研發進度的陳禮文微微點頭,但還是很謹慎地對著身邊的林有德詢問著。

“如果不考慮實戰的細節要求,目前的實驗還都算合格,彈簧引信的安全性也不錯。但全炮戰斗全重有點高了,各個零部件的加工精度有待改進,炮彈尾翼尺寸需要再調調,提高精度,射程也略有不足,需要再經過更多的實彈射擊來確定最終生產型。”

和姜兆龍更加商業化的推銷手段不同,林有德則偏向于拿產品本身說話。

“還是給我吃個定心丸吧,什么時候能搞定?我好盡快安排部隊訓練。”雖然知道迫擊炮的研發試驗會更繁瑣漫長,但陳禮問還是忍不住問,“我今年至少需要一個炮兵連!”

“沒有其他意外的話,六月份大概能搞定。”林有德略微心算了幾秒,說了個讓現場軍官們感到牙癢癢的時間表。

西北方的摩和克人在經過一個冬季的蟄伏之后,最近又有點蠢蠢欲動了,有了最新式步槍裝備的陸軍軍官們已經有點迫不及待地想一次性解決掉這個北方的大麻煩。現在又有了迫擊炮,大家的信心更加膨脹。

然后,無論是陸軍準將,還是在場的兩位陸軍上尉,一眾軍官都涌了上去,旁若無人嘻嘻哈哈地都開始學著打炮,真是太邪惡了。

來自南方那一陣陣隱約的轟鳴,讓軍事基地訓練場上的官兵們都微微側目,甚至不少新兵都露出不安的表情。

士官們盡管也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但依然果斷地中停了軍事訓練,用大聲的呵斥將士兵們聚攏在一起,然后一個接一個劈頭蓋臉地找著各種不算理由的理由輪流罵了過去。

直到一位中尉帶著一個老兵組成的排從要塞里出來,訓練場上的短暫風波這才悄然過去。自覺地丟了面子的士官們,開始把士兵們攆得跟兔子一樣在訓練場上上躥下跳摸爬滾打。

斯科特中士的排,此時正在附近的靶場進行著體驗射擊訓練,遠方響起的連續不斷的爆炸聲讓士兵們也有點動搖。部分老兵,雖然也有伴隨要塞唯一一門6磅炮的作戰經歷,但現在所聽到的奇特炮聲,顯然不是一門火炮所能產生的。

又是一排槍響,但受了影響的士兵們,這次幾乎沒人打中遠方的靶子。大炮,在這個年代,無論是自己人的,還是敵人的,對士兵來說都是一種無形的震懾。

“長官,斯科特中士,我估計至少有一個連的大炮,但絕對不是6磅炮!而且全是訓練有素的炮兵!”

馬卡諾夫爬了起來,帶著凝重的表情站到了也在思索的斯科特中士身邊,如狗頭軍師般暗中炫耀著自己的見識。

和大部分曾經只是些農民、才拿起槍不過幾個月的士兵相比,馬卡諾夫可是上過無數個戰場的人,甚至兩年前的那場發生在布拉格、決定波西米亞未來數百年命運的白山戰役,也出現了馬卡諾夫的身影。戰役成就了著名傭兵將領蒂利伯爵的威名,超過4000名波西米亞新教聯軍士兵被俘或陣亡,而神圣羅馬帝才損失不到800人。

這個壯碩的波西米亞雇傭兵所在的預備部隊當時就遭受了對手的炮擊,馬卡諾夫還沒用上他那家傳的長矛,就被潰兵裹卷著逃離了戰場,然后莫名其妙地被人宣布他們輸掉了這場戰爭。

作為在場士兵中間唯一一位“被炮擊”過的新兵,馬卡諾夫終于找到了一絲優越感。

扭頭靜靜看著才加入自己的排個把月的高大新兵,那順溜的華語讓斯科特中士很難把對方同一個移民不過三個來月的波蘭人聯系在一起。

“那也應該是我們的炮兵。”斯科特轉過了身,對著正趴在地上停止射擊回頭張望的士兵們瞪起了雙眼,“看你們的樣子,難道后方的炮兵訓練也能嚇住你們?現在,全體上刺刀,沖鋒!把前方的所有靶子都捅爛為止!”

各種嚎叫聲四起,挺著全新步槍的步兵們七歪八扭地奔跑在起伏不平的靶場上。和他們以前的打靶場不同,這次的靶子全在300碼開外……
93401554 發表於 2015-7-26 01:19
新世界1620 第二十三章 我們的市場

第二十三章我們的市場

1622年3月12日,周六。

亞速爾群島,今天迎來了一群截然不同的客人。四艘外形漂亮而奇特的長長大船以讓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出現在特賽拉島英雄港外。其中兩艘是雪白船體帶藍色線條裝飾的戰艦,甲板上各有四門猙獰的奇特艦炮,另兩艘則是體形更大了些的通體灰色的商船。

它們無一例外都有著尖銳的艦艏和流線型的長長船身,那鼓張的風帆讓它們的航速達到了至少10節以上,如今正在降帆調整隊形打算入港。

當英雄港的葡萄牙守備官兵緊張兮兮地守在炮臺上張望時,才有軍官急急跑來宣布沒事。原來有人認出了其中的戰艦,和幾個月前護送美國商船前來的企業號輕巡洋艦一模一樣。

四艘飛剪船更加靠近的時候,葡萄牙官兵們終于松了口氣,因為他們看清了船隊的旗幟,是中華美利堅共和國的國旗和海軍旗。

企業號輕巡洋艦目前正在進行著年度維護,此次參與亞速爾歐洲貿易護航兼遠洋訓練的,是自由號和東方號輕巡洋艦。受他們保護的,是才建造完成投入大西洋運營的短襯衫號和輕騎兵號飛剪商船。

這次自由號的代理艦長是從企業號入塢維護后轉任過來的孫陽上尉,大副換成了曾參與過歐洲之行和歐裔水手關系非常好的周可民中尉。

第一次執行遠洋作戰訓練的東方號輕巡洋艦,代理艦長是曾經的海軍退役士官、32歲的柏俊上尉。大副則是從企業號轉任過來的安德魯臨時中尉。

和孫陽這個曾經的海航基地政治干事相比,柏俊是地地道道的退伍水兵,在海軍水上艦只上混過的真海軍。所以單從軍事素質來講,柏俊這個海軍上尉艦長似乎更靠譜一些。但柏俊同時也是海軍里最鐵桿的皇漢民族主義者,有時候就連海軍司令王鐵錘都不得不私下數次警告他的某些出格言論。

周可民與印第安少女達瑪的交往,在海軍里引起了不小的非議,為了完成這次的遠洋作訓。海軍司令部特意將周可民和安德魯進行了對調,以防止柏俊和周可民之間又因為某些話題產生爭吵。

“看把他們嚇得,哈哈!安德魯中尉。命令釋放禮炮,向這些葡萄牙鄉巴佬致敬!”

柏俊是第一次那么近距離地觀察地道的歐洲城市,一時間熱血上頭。

“是個好主意。可是上尉,這次遠洋訓練編隊總司令官是自由號的孫陽上尉!我們還沒收到釋放禮炮的命令。”

用望遠鏡仔細看了看幾百碼外的旗艦,沒發現任何下令釋放禮炮的旗語指示,安德魯中尉小心地提醒著艦長。

扭過頭,靜靜地打量著面前這位比自己還大5歲的歐裔大副,柏俊嘴唇動了好幾下,但都沒說出咽在喉管深處的謾罵。

對于孫陽經常流連魅影酒吧的歐洲賣笑女,柏俊是最看不慣的海軍軍官,而周可民和印第安少女的交往,更是讓柏俊認為對方失去了大漢民族立場。在柏俊眼里。自由號輕巡洋艦上幾乎就是一群絲毫沒有民族榮譽感和道德敗壞的小市民。

當聽到大副提醒自己誰才是這次遠洋訓練編隊的總司令官時,柏俊在一陣沉默后,帶著古怪的表情迅速離開了艦橋,只留下大副安德魯中尉尷尬地接替了指揮,開始安排戰艦的入港。

帶領短襯衫號和輕騎兵號飛剪商船的。是曾經跟隨蘇子寧等人遠航歐洲數月、已經學會日常西班牙語的前“華美商會”貨棧倉庫管理員霍謙,此時他已經成為了國營進出口集團的商務總監。

去年年末的那次貿易返航,導致所有風帆蓋倫都掛在了船廠維修,幸好之前未雨綢繆地開建了飛剪商船,否則今年的第一次歐美貿易很可能就會面臨無船可用的尷尬境地。

整個編隊四艘飛剪船,以平均10節以上的速度跨越了大西洋。到今天為止,才用了不到8天的時間,幾近以前三倍的效率了!

掛著美國旗的四艘大船剛靠上碼頭,一群葡萄牙當地官員簇擁著總督加西亞就屁顛屁顛地迎了過來,陪伴的,還有總領事史文博。

“哈哈,是霍謙!任長樂怎么這次沒來?這么快就有飛剪商船了,看樣子我幾個月沒回去,你們發展得挺快的嘛!”史文博一邊偷偷打量著幾隊本國水兵走上碼頭,一邊拉住了從短襯衫號下來的青年。

“任長樂?他坐自己的雯雯號和長樂號比我們早一天出發,估計現在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霍謙雙手一攤,笑嘻嘻中隱約帶著幾絲擔心,“他現在自己單干歐美貿易了,進貨什么的都和國營進出口集團無關,我好心讓他跟我一起過來,他死活不愿意。”

這次的兩艘國營遠洋商船,裝了500多噸的出口商品,其中包括5500枝21B型燧發步槍。在逐漸消耗光穿越帶來的那些值錢的精美玻璃酒具后,現在的歐美貿易已經實打實地落在了本土企業的產品身上。

火柴、肥皂、釘子、鐵制農具、軍火、精煉白糖、水泥、瓷磚、組裝家具、普通玻璃器皿,以及瓶裝的北美酒品,成為了目前美國企業的拳頭出口商品,也是整個歐洲難以望其項背的存在,而北美印第安人的土產毛皮,所占權重已經大幅度下降。

這批出口品,總價值達到了100萬美元出頭。一兩樣奢侈品就能產生極大暴利的日子已經過去,要創造高于去年的貿易額,只能利用數量級的現代工業傾銷商品來支撐。

以火柴舉例:十盒一包的火柴,在華美木業的出廠價格是10美分,但一包的成本只有1美分,出口到亞速爾的價格,每包的批發價達到50美分。

這種使用起來極其方便的引火產品,一下就受到了各個歐洲商會的極大追捧,他們對歐洲家庭的零售價格幾乎達到單盒一個里亞爾(8個里亞爾等于1西班牙銀元)的瘋狂程度,而且表面上看起來還比較合算,因為一盒火柴足夠用上至少半個月。

500包一箱的火柴,進貨價格不過50美元,出口到亞速爾,扣去稅費和運輸成本,還能帶來近200美元的出口利潤,僅從利潤率上看,堪稱僅次于高檔玻璃酒具的暴利產品。

一個三人規模的印第安雇工包裝組,一天可以包裝至少2000盒,華美木業擁有20個這樣的包裝組,一天就能產出8箱火柴。這次隨船而來的火柴足足有500箱,可以給國營進出口集團帶來10萬美元的利潤!

在自身內需市場幾乎可以忽略的情況下,擁有一個穩定而廣闊的歐洲市場,已經成為國會和政府上下一致的共識,在此基礎之上,任何的軍事政治外交政策都要圍繞這個目的進行。

“哦!原來是尊敬的霍先生,又是幾個月沒見了!我昨天都在做夢遇到你!”

一邊的加西亞總督故作親熱地走了過來,還夸張地張開了雙臂,一眾葡萄牙官員也紛紛堆笑應和著。

不用說,已經捆綁在一條利益柱上的亞速爾總督,平時最喜歡看到的外國商人,就是這些美國東方人,一場奢靡的晚宴看來是不可避免了。

而在另一邊,兩艘海軍戰艦除了留守的值班官兵外,被宣布擁有一天臨時假期,百來名水兵都嘻嘻哈哈地涌上了岸,然后紛紛在熟悉英雄港的同伴的帶領下朝城鎮中心走去。

由于中斷了三個月的遠洋運輸,美租界的貨棧倉庫里已經沒有多少存貨了,已經饑渴了一個多月、久候在英雄港的歐洲商人們,頓時在第二天就包圍了國營進出口集團所在的“華美商務會館”。

一番討價還價之后,一個個好不容拿到商品訂單份額的商人們又紛紛朝美國駐歐洲總領事館而去,準備完成最后的貿易進出口簽證,然后再去貨棧倉庫或碼頭取貨。

這是史文博和總督加西亞達成的一種進出口貿易簽證審批模式。經過幾次調整修改后,貿易進出口簽證定為一式四份。一份歸總領事館,一份歸總督府,一份歸出口商,一份歸進口商。

這樣一來,史文博不僅可以清楚掌握到歐洲商人的商品購買情況,還能防止出現不在總領事館掌握下的走私行為,而加西亞也能憑此收取貿易稅后給予出港放行許可,并可以通過修改商品名目的方式獲得灰色收入。

另一頭,歐洲商人早就運抵亞速爾的硫磺、硝石、黃銅、亞麻布、棉布、毛料、呢絨、橄欖油等工業原料或商品也被華美商會大量采購,但和商品出口相比,華美商會所花費的物資進口資金就少太多了。

港外停泊駐留著兩艘虎視眈眈的美艦,讓一些心思不正的歐洲船長們迅速收斂起來,只能在小酒館里帶著一身酒氣和貪婪的目光遙望美租界方向。

1622年度的第一次歐美大規模貿易終于開張了。()
93401554 發表於 2015-7-26 01:20
新世界1620 第二十四章 以戰代訓


風平浪靜的海面上,一艘破損的風帆蓋倫,以不到兩節的速度緩慢地靠向英雄港,桅桿上的西班牙旗幟已經碎得快要辨識不出了。

正在港外十幾海里外進行著編隊戰術演練的兩艘美國輕巡洋艦,瞭望員好奇地發現了那艘歐洲風帆蓋倫的慘況,經過編隊總司令官孫陽上尉的同意,柏俊指揮著東方號輕巡洋艦靠了過去。

一個小時后,東方號輕巡洋艦帶回了一個讓人興奮的好消息。是個好消息,但對那艘歐洲風帆船上的人來說,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倒霉經歷。

兩艘從加勒比海地區而來的西班牙商船在南方大約100海里的海面遭遇了一伙海盜,一艘商船被打斷桅桿,當場被糾纏住,下場自然不用再提。另一艘在抵抗一陣后就放棄了同伴倉皇北逃,打算向亞速爾英雄港的葡萄牙守備隊報警。

很快,柏俊就登上了旗艦自由號輕巡洋艦,打算鼓動孫陽同意南下追擊海盜船,為這次遠洋戰訓找一個實戰目標。

眾人看著海圖,很快柏俊就在圖上開始了極其專業的作業,而安德魯臨時中尉則在一邊小聲地補充著一些細節。

“一艘幾百噸的海盜船,才經歷了一場海戰,多少會有點損傷,每24小時航程大概在100海里左右的行程計算。現在就算當場開溜,五天之內不會逃離這個范圍,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在這個范圍內尋找一個搜索區域!”

柏俊嘴上說著。手里的標尺和圓規一直沒停。

先是標記出旗艦自由號的坐標,然后向南大約100海里的地方標記出了事發地點,再以事發地為圓心,一個半徑100海里的圈出現在地圖上,亞速爾英雄港剛好在圈內北方邊緣,圈內面積達到了10萬平方公里。圓心不變,半徑向外再次延長100海里。再次一個圈。然后繼續外延……最后畫出五個圓心一致的圈,如同一個靶環。最外面的圈,甚至已經快要貼近歐洲大陸。

“柏俊。難道我們要在這么大個范圍內尋找一艘小小的海盜船?他們只要隨便拐個彎,我們就白跑一趟。”

看著一圈套一圈,甚至最外圈已經沾上歐洲陸地。孫陽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安德魯,如果你是海盜船長,你會在捕獲戰果后選擇哪個方向脫離?”自由號大副周可民與安德魯在歐洲時也小有交情,對這位有著豐富海上經歷的歐裔軍官保持著最大程度的尊重。

“從圖上看,海盜肯定不可能北上亞速爾,直接向東面返回歐洲大陸的幾率也很低。西面和南面,都是前往新大陸的航線,一場海戰后遠航新大陸的可能性更低。所以,只有東南方向最符合他們的逃跑方向,前往摩洛哥的索維拉港。那里可是北非海盜的天堂之一,他們的戰利品可以在那里很方便的脫手。”

索維拉港,位于北非靠大西洋沿岸的摩洛哥地區,從15世紀開始,就一直是北非海盜面向大西洋的傳統窩點。而且名義上還屬于奧斯曼帝國的附屬地。

聽到東方號大副如此一說,眾人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了東南方向上的某個小島。葡萄牙的馬德拉群島,剛好在最外圈以內。

“馬德拉群島的葡萄牙人很弱小,我覺得是他們最可能先去的地方,在那里進行補給后再繼續逃到索維拉港!”周可民這次算是第一個反應過來。

“所以,中尉。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朝馬德拉群島方向搜過去?”

趕鴨子上架的孫陽上尉此時有點猶豫,雖然自己已經擔任代理艦長好幾個月了,但如今要親自指揮一場追擊海盜的行動,讓他心里感到玄乎乎的。

“只能說,那個方向的可能性最高。”安德魯中尉實事求是的點點頭。

“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距離馬德拉斯群島大約600海里,海盜搶劫作案地距離馬德拉群島大約500海里,算上一天的逃跑行程,海盜剩下的航程至少還有400海里。他們還需要航行大概4天的時間,我們全速追擊,即便不能全順風,航速也不會低于10節,如果方向無誤,我們可以在兩天后趕到他們航線的前方!我們在這里展開搜索,也許會發現目標!”

柏俊指著海圖,迅速算出了追擊的時間和最終搜索范圍,艦長室內的軍官各個都面帶興奮。

“怎么樣?這次干一票,孫陽?要不我單獨帶東方號去?”柏俊丟開鉛筆,站直了身體,低了孫陽半個頭的青年艦長此時正以一種半挑釁的微笑看著遠洋訓練編隊總司令官的臉。

操,看低我?干就干!

孫陽一眼就讀出了對方眼里的含義,當場年輕氣盛的勁頭就上來了。漲紅著臉,一拳就錘在海圖上。命令下達,一屋子的海軍軍官全體立正。

讓大難不死的歐洲風帆商船攜帶兩封信分別送給亞速爾總督加西亞和總領事館,孫陽則帶上了一名“目擊證人”用來辨認目標,然后半個小時后,兩艘美國輕巡洋艦上都響了三級戰備的甲板鐘警報。

漂亮的飛剪戰艦在海面劃出漂亮的弧線,朝著東南方幾百海里外的葡萄牙領地馬德拉群島而去。兩艘戰艦總計136名官兵都知道了此次將要迎接一場實戰,而且還是貓捉老鼠般的反海盜戰,一個個都在崗位上高談闊論,炮組的官兵更是把遮蓋艦炮的帆布解了又蓋上,蓋上又解開,如貓抓一樣心里發癢。

埃蒙德是名法國海盜,自從獲得了法國國王頒發的私掠委任狀后,這位曾經好幾次往返非洲和加勒比航線的海盜船長就如打了雞血般頻繁出擊。西班牙、荷蘭、英格蘭、葡萄牙的船只全在他的搶劫名單里。

一周前。他的黑蝙蝠號喬裝打扮成法國商船進入了亞速爾群島英雄港,但最大的那些肥肉卻不是他有膽子去碰的,從他多年的海盜經歷看來,那兩艘詭異的美艦釋放出的味道是極其危險的。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回避風險,離開英雄港南下,準備前往加勒比海地區撈一把。結果才出港不過一天,就遇見了從加勒比海地區而來的兩艘西班牙商船。

海戰結果十分滿意,除了部分風帆損壞和后桅斷裂外。他的手下傷害很輕微,但收獲卻巨大,一艘被俘獲。另一艘被擊傷后逃逸。深知北方一天航程外的英雄港就駐泊有一支葡萄牙小型艦隊的埃蒙德果斷地選擇了東南航線,準備經停馬德拉群島后再前往摩洛哥銷贓。

從天亮以后,埃蒙德就一直有一種不好的感覺,總是讓他不斷回頭朝西方和西北方眺望,腦子里又出現了那兩艘船首有點特別的美艦。

如今已經航行了近三天了,還剩下不到兩天的行程就能抵達葡萄牙的馬德拉群島,在那里簡單維修一下,再用幾天時間就能進入北非的索維拉港享受戰利品帶來的歡愉。一想到那里妖嬈的北非妓女,埃蒙德就全身發熱,也暫時拋開了那一直給他帶來一絲不安的感覺。

“北面5海里。發現一艘白色的船,速度大概10節!”

“西北方4海里,也有一艘白色的船,天啊,航速至少12節!”

主桅上的瞭望手發出了驚呼。埃蒙德從短暫的意淫中回過神,臉色頓時慘白。但生性兇殘的他,瞬間就恢復了正常,一把拔出腰間的水手彎刀。

“準備迎戰!狗屎的美艦,居然追上來了!”

自由號和東方號已經提前大半天到達了附近海域,然后兩艦間隔大概10海里展開了搜索。終于在六個小時后,兩艘輕巡洋艦幾乎同時發現了那艘后桅斷裂的海盜船。

讓埃蒙德感到哭笑不得的是,航速賊快的美艦似乎十分害怕靠近,居然在800碼距離上就展開了炮擊。

17世紀的海上炮戰,其艦炮性能導致交戰距離基本上不會低于300碼,而“心理有問題”的英格蘭人,通常會選擇200碼以內才開火。

800碼外開火?即便理論射程足夠,也只有上帝才能保證命中。

東方號繞到海盜船前方,開始頂風轉向,航速迅速降低到了5節,但表面上已經占據了所謂的T字頭陣位。出航前換裝了最新式簡易液氣制退器的艦炮紛紛調整角度,對準了800碼外的海盜船,在這個距離上,90毫米艦炮幾乎可以用直射的方式瞄準開火。

東方號首先開火,膨脹開的炮口焰紅白相間,陣陣轟鳴如雷一樣滾滾傳遠。交替射擊的艦炮讓船身微微晃動,所有的炮組官兵都按照炮射操典,緊張地裝彈開火,然后再調整炮射角度。

埃蒙德又被雷了一次,因為他發現對手的準度果如他想象的那樣差得沒譜,起伏的海浪讓每一發呼嘯而來的炮彈都落了空,從望遠鏡來看,對手只有四門大炮,但炮擊的速度就讓他有點崩潰了,幾乎每分鐘四發以上!

這樣的開火速度,導致的火力打擊效果,幾乎相當于一艘歐洲最強大風帆戰艦那單側48門舷炮的火力!而且還是每小時航速10節以上的那種戰艦!

自由號也追到了黑蝙蝠號的左舷平行位置上,開始降帆,航速降低到6節,然后在大約600碼距離上也展開了齊射。

兩艘美國輕巡洋艦就這樣極其“怕死”地在海盜船的最大還手距離以外劈頭蓋臉地宣泄出大量炮彈。

“嘭!”

東方號上,艦艏炮管又是一頓,炮口噴出一大團火焰,然后在制退器的作用下炮管緩緩復位,一位炮手一拉炮閂,還冒著青煙的滾燙的黃銅彈筒就落在甲板上。

兩艘戰艦上的炮組官兵,幾乎帶著各種詭異的尖叫瘋狂地完成裝彈、閉鎖、炮擊等戰術動作,退出的黃銅彈殼堆滿了炮位。

幾乎是平行的航線。炮擊已經過去整整五分鐘,平均每門艦炮已經打出了20發炮彈,但至今那艘海盜船還安然無恙,這讓自由號的孫陽上尉極其郁悶。

“干!就不能靠譜一點?!”

“可是長官,距離確實太遠了!”

距離的逐漸靠近,東方號也不得不再次轉向,從而失去了繼續炮擊的機會。東方號代理艦長柏俊此時都氣得發出了謾罵。

突然,一團紅黑相間色的火焰在黑蝙蝠號上騰起,一發從自由號發射的90毫米高爆炮彈終于斜斜地鉆進黑蝙蝠號的軀體。將黑蝙蝠號左舷艦舯炸開一個碩大的燃燒的破口,各種燃燒的碎片從破口里飛出,甚至還有一具全身都在燃燒的海盜尸體。

自由號包括代理艦長孫陽上尉在內。都發出了一片歡騰,大副周可民更是吹響了一聲口哨。

埃蒙德船長此時都快哭了,船上剛才還在嘲笑對方各種無能的海盜們,此時如大難臨頭的螞蟻一樣在甲板上亂做一團,而他目前還一炮沒發。

炮擊還在無情的進行著,自由號再次降帆降速,讓對方始終保持在自己的最佳炮擊射程內,狗屎運的一發命中彈,讓四門艦炮的官兵似乎找到了感覺,炮彈落點越來越靠近目標。

一分鐘后。又一發炮彈命中了黑蝙蝠號的船首,船首在爆炸中碎成了燃燒的炭頭,船首斜桅早就被爆炸的風暴給吹上了天。黑蝙蝠號的航速開始降低到只有三節不到。

東方號在海面轉了個大圈,終于調整好了方向,從黑蝙蝠號的右舷又追了上來。但這次。東方號沒有開火,而是加速,越來越靠近對手。

東方號如此的瘋狂加速貼近,讓黑蝙蝠號左舷幾百碼外的自由號上的孫陽嚇了一跳,為了防止打空的炮彈誤傷到友艦,自由號被迫停止炮擊。然后全船官兵靜靜地看著東方號以8節速度飛快地朝黑蝙蝠號的右舷逼近。

“別開炮!再靠近點!拉到200碼以內!”

目睹自由號已經連續開葷兩次,此時東方號上的柏俊已經急紅了雙眼。那艘全是道德敗壞小市民的自由號怎么能比自己的東方號更能打?!

“我勒個去!周可民,馬上給東方號發旗語,讓柏俊保持距離!”一看同伴似乎殺紅了眼,打算近距離拼刺刀,孫陽嚇得連連大喊。

似乎友艦根本沒打算服從命令,已經加速到10節的東方號從黑蝙蝠號右后方馳入對手的平行線,距離只有不到150碼,甚至可能是100碼!黑蝙蝠號右舷雖然還是完好無損,但海盜們已經崩潰了,紛紛離開炮位抱頭鼠竄。

四門艦炮以極快的速度交替開火,四發炮彈中的三發都擊中了黑蝙蝠號。不過百碼的距離,熟鐵炮彈瞬間穿透橡木船殼打進了黑蝙蝠號的身體內部,然后零點幾秒后紛紛爆炸。

爆炸發生在黑蝙蝠的炮甲板,膨脹開的火焰與熱浪如同一根無形的大掃帚從大通鋪般的炮甲板從頭掃到尾,引燃了所有的火藥桶。

一陣比之之前更為瘋狂的大爆炸在黑蝙蝠號身上上演,整艘風帆船都如同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從船底抬了一下,幾乎躍出了海面。猛烈的爆炸將黑蝙蝠號由內而外撕成了好幾大塊,殘破燃燒的大段木結構在爆炸掀起的風暴中飛上了天,無數的尸體碎屑如下雨一樣從天而降,一門被炸飛的青銅炮甚至還差點砸到了東方號。

“上帝啊,我們一定打中了他們的火藥庫!”

東方號上被迫跟著代理艦長柏俊上尉發瘋的安德魯中尉此時呆呆看著眼前如地獄般的景象,不停在胸前畫著十字。

自由號上,之前還沾沾自喜的海軍官兵,此時各個都張大了口,尤其是孫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他身邊擔任“目擊證人”的某個西班牙商人,更是抓著十字架喃喃自語,全身如篩糠一樣抖著。

整場海戰只持續了不到30分鐘,肆虐的結果就是海盜船黑蝙蝠號連船帶人炸成了碎屑,無一幸免。兩艘美國輕巡洋艦一共打出了200多發炮彈,占這次彈藥總攜帶量的20。

1622年3月18日,自由號和東方號輕巡洋艦返回亞速爾群島英雄港休整,上岸放松的官兵各個都表情詭異,尤其是自由號的官兵,都盯著東方號的人沉默不語。

從大難不死的西班牙商人嘴里,葡萄牙總督加西亞和所有駐泊英雄港的歐洲商人們都得知了這次美國艦隊清剿海盜的事。當那位有幸跟隨自由號的“目擊證人”描繪美艦是怎么追擊海盜,以及整場戰斗過程后,不少人都臉色發白。

東方號輕巡洋艦殘暴地轟殺掉整條海盜船的事,讓部分曾經也有過海盜行為的歐洲船長們膽戰心驚。按照慣例,西班牙商人支付了一筆海盜討伐賞金,其中大部分被總督加西亞送到了美艦上。

又過了幾天,以阿德萊德船長的“妖精”號為首的風帆蓋倫船隊終于姍姍來遲,進入了英雄港,其中就有中遠國際貿易公司的兩艘船。
93401554 發表於 2015-7-26 01:23
新世界1620 第二十五章 遠方的信

1622年3月25日,周五。

今天的亞速爾英雄港又熱鬧了一陣,因為5艘從巴西來的葡萄牙商船進入了港口。類似英雄港這樣的北大西洋深處的葡萄牙領地,通常很少有如此集中規模的美洲商船隊前來,尤其是來自巴西的葡萄牙船隊,因為在往年它們大都是通過西非的航線返回葡萄牙本土。

總督加西亞特地迎接了從巴西來的老鄉,一番噓寒問暖后,才得知是運輸某美國議員在巴西訂購的一批貿易物資,順帶著,還有幾封要轉交英雄港美國總領事館的信。

知道內幕的總督加西亞一點都不敢怠慢,趕緊命人將信送往了美租界,然后開始查看這批美國人大老遠從巴西訂購的物資清單。

一種“劣質”的鐵礦石和幾種不知名礦石,合起來就有500噸之多,其次就是幾乎一文不值的十幾噸只能被巴西印第安土著當玩具隨便丟來丟去的膠塊,然后就是大批的煙草、蔗糖之類的巴西特產。

這算是目前出口給美國人最有分量的一批貨物了,總價值大概在15萬西班牙銀元上下,而且還必須是現金交易,不從之前的貿易墊付抵扣款中扣,因為這是屬于巴西圣薩爾瓦多的貿易船隊。加西亞略微一算,就露出了微笑,因為這種現金交易,意味著他更有可能從中獲得至少上千西班牙銀元的灰色收入。

可惜的是,就在一天前。所有美國商船都在軍艦的護送下離開了亞速爾,要進行最終交易又要等下一次了。

和碼頭上一番熱鬧不同,在美租界的總領事館中,中華美利堅共和國外交部長蘇子寧的辦公桌上,正放著三封開啟的信,從之前的封泥上看,可以保證沒有被任何人看過。即便有人拆過。相信里面用漢語拼音和火星體簡體漢字混雜的書寫方式,也不是那些來自巴西的送信的葡萄牙商人能夠看明白的。

第一封來自巴西的圣薩爾瓦多,發信日期是1621年6月中旬;第二封則是從更遙遠的葡萄牙東南亞殖民地馬六甲長途轉送而來的。發信日期是1621年9月上旬。

最后一封,則是來自明朝的澳門!發信日期是1621年11月中旬。

除了最后一封算是利用快船一路不做停留地送來,其他兩封發信時間如此長的信件。居然也在這個時間點由巴西葡萄牙商船送到亞速爾英雄港,倒是讓蘇子寧再一次對這個時代混亂離奇的通信節拍表示了無奈。

“巴西來的?是嚴曉松的吧?怎么你不高興的樣子?”一杯咖啡放到了桌上,擔任外交部翻譯主官的女友袁欣藝湊了過來,拿起了第一封信,才看了幾行,就笑了:“嚴哥真是魅力大,運氣也好,居然找到了明朝的向導,還是個明朝大名人的親戚!”

“嗯,嚴曉松的歷史老師還算身體健康。[就到]讓他還能記得住有個顏思齊,不知道是他運氣好,還是那個顏思海夠倒霉……”蘇子寧的嘴角也微微上翹。

對男朋友那習慣性的毒蛇言論白了一眼,袁欣藝繼續往下看,只是幾行。更開心了:“哇,橡膠、鎢礦石、鉻鐵礦石?難怪你剛才不由自主地在說這次‘發達’了!”

整整300噸產自巴西巴伊亞地區的鉻鐵礦,以及200噸巴西塞阿臘地區的鎢礦石和磷礦石,甚至還有十幾噸的天然橡膠塊。估計下次送回本土,林有德和姜兆龍又會笑得合不攏嘴了。

有了巴西高品位的鉻鐵礦,相信不久之后。不銹鋼產品將成為中華美利堅共和國的又一種吸金利器。相比現在整個歐洲還是土老帽的坩堝鋼冶金水平,不銹鋼產品將成為一種魔法煉金術般的存在。

而巴西天然橡膠塊就更別提了,即便嚴曉松為這種丑不拉幾的膠塊開出了每磅1里亞爾的“天價”,但橡膠對于如今的中華美利堅共和國的工業技術復原工程來說,將比之任何一種工業原料都要重要。天知道為了收集多達十幾噸的天然橡膠,圣薩爾瓦多的葡萄牙人用了多少心思。

喜滋滋地放下巴西的信,又拿起了從東南亞馬六甲發出的信,從頭看到尾后,女翻譯的表情更加驚喜。

“葡萄牙在東非與東印度的殖民地,都已經接受了布拉干薩公爵的秘密指令,決定全力配合嚴曉松在遠東的移民運輸,要船有船,還會提供沿途補給休整!”

說到這兒,袁欣藝的眼前仿佛出現了嚴曉松和朝葡萄牙人胡謅瞎掰的摸樣。

“嗯,但這些都不是免費的,全部需要我們向葡萄牙人支付費用。”蘇子寧深深吸了口氣,將最后一封來自澳門的信遞到了女朋友面前,“再看看這封來自澳門的,你就知道這個嚴曉松有多瘋狂了。”

帶著狐疑的表情慢慢掃過信件,看到最后,袁欣藝已經張大了小口。

“天啊,嚴曉松怎么會答應葡萄牙人那么苛刻的要求?!”袁欣藝最后忍不住驚呼,小手也捂到了嘴邊,“和葡萄牙人簽訂了最終運輸協議,雇傭超過40艘葡萄牙或西班牙商船,花費240萬西班牙銀元的費用,運輸4000名以上的明朝移民到巴西!簡直太夸張了!”

靜靜看著女友前喜后驚的表情變化,蘇子寧把信接到手上,輕輕折了起來,“其中40萬用于沿途葡萄牙重要殖民地港建立移民中停休整點,這個嚴曉松身上有剩余資金可以支付,也很值得,基本是一次性投入,為以后持續移民打下基礎。另有200萬用于支付葡萄牙人商船運輸移民的費用,平均算下來每個移民500西班牙銀元。”

“這怎么可能!國會是不會批準這筆經費的!我們離開曼城市的時候。就有人說今年的預算會很緊的,這大大超出預想了!”袁欣藝皺著眉頭搖著頭,顯然對不知道本土情況的嚴曉松如此大手筆的私簽協議表示極度的擔憂。

“我估計國會也沒有想過到底是什么樣的移民規模,更沒人真正沒算過這筆賬,以為我們用幾件玻璃品就真能忽悠得歐洲人屁顛屁顛送錢又送人,這可不是義務勞動。”蘇子寧苦笑著把頭枕在后腦,靠在了椅子上。雙眼看著天花板,“嚴曉松膽大心細,他不會亂來的。而且事實上,這個價錢還很公道。17世紀從東西非販賣黑奴到加勒比海地區,一個黑奴的價錢大概就是30到50英鎊。換成西班牙銀元,也就是300到500之間。何況我們是從更遠的明朝弄人,又是第一次,價錢自然不會再低多少。關鍵的是,這次動用的船只數也比單純的運輸奴隸多了幾乎一倍,就是考慮到遠航的移民生命安全。”

“可我們又不是買賣人口,只是讓他們運一下而已!”袁欣藝扭著嘴角,很是不滿,“難道我們幫他們復國,就不收手續費了嗎?”

“呵呵。你這樣想,我這樣想,但葡萄牙人的理解大概就是人口販賣,他們一直就干著這個,并且干了一百多年了。”蘇子寧站了起來。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好幾遍,“第一次移民,絕對不能弄出問題來,葡萄牙值得利用的地方還很多。資金的難題,必須解決,我需要回一趟本土!”

“啊?!坐那艘飛云號!上次我試著坐過。簡直太危險了!還是讓它把信送回去好了。”袁欣藝一聽就使勁搖頭,抓緊了男友的胳膊,臉色都有點發白。

“不是幾萬錢的小事,我如果不回去,恐怕國會鬧起來,齊建軍的總理位置都保不住。”蘇子寧坐回了原地,搖響了自己桌上的鈴。“飛云號速度快,一周之內就能返回本土。沒事,我不會比五月花號更倒霉!”

飛云號,就是外交部專用用來做為跨大西洋緊急聯絡的小型飛剪船,滿載排水量也只有200來噸,但最高航速卻在17節以上。

一位歐裔女雇員走了進來,提裙對著蘇子寧微微致禮:“蘇部長閣下,您有什么吩咐嗎?”

“馬上請楊雯雯小姐和總領事官史文博先生到我辦公室來!”蘇子寧一邊說著,一邊抽出一張紙,用刻苦學得的西班牙文開始飛速寫著,“等會再幫我把我這兩封信轉給前往里斯本的西班牙商船,一封給里斯本政務官費爾南多閣下,一封是給北方工業公司的米谷先生!”

“是的,部長閣下!”女雇員又是微微一禮,走出了房間。

見男友固執己見,袁欣藝也只好默默退到了一邊。

午后,打著遮陽傘一身華服的楊雯雯和一身西裝的史文博走進了蘇子寧的辦公室。半個小時后,一男一女驚訝的呼聲就穿透了辦公室的木門。

“你瘋了!你和嚴曉松都瘋了!4000來號人,就整整支付相當于24萬英鎊的費用!法國人將來從英格蘭人手里購回整個諾曼底地區也不過用了40萬英鎊!”史文博緊握著拳頭,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神情激動,“我估計你回去說起這事兒,國會和政府的大爺們會把你當神經病的!還差200萬美元,你讓他們把整個長島倒手賣了還差不多!”

“蘇子寧,履行協議真得值得嗎?”楊雯雯倒是在驚訝之后恢復了冷靜,笑嘻嘻地坐到了椅子上,“等他們先運過來,我們再和他們談談嘛……何況他們也有求于我們的。”

看了看兩位同伴,蘇子寧苦笑著搖頭,“誰求誰還真不好說……葡萄牙人不是傻子,他們壟斷著絕大部分歐洲到遠東的航線,荷蘭人在印度洋都要繞道走。這次嚴曉松東行辦理明朝移民運輸,本就是和布拉干薩公爵達成的合作協議內容,如果我們這次動用其他手段爽約,那我們在歐洲就很難立足了,整個遠東布局都會泡湯,一去不復返。”

“那你打算怎么辦?回去哭窮。然后讓總理齊建軍和國會的大佬們使用大招,給你變出50多噸的銀幣?”史文博攤開雙手,如輸光借來的本錢一樣一臉的無賴死相。

“國營進出口集團保存在亞速爾英雄港的資金大概有30萬,扣除這次購買巴西的進口物資,還剩15萬;倉庫里的待售貨物,除去軍火,加起來也應該價值30萬。用來抵押,抵押擔保就讓總領事館來承擔;葡萄牙去年出口我們的物資訂單還沒有完成,還欠我們價值50萬的貨。這次抵消掉。楊姐,我們很可能需要至少兩萬套明朝移民穿的兩季衣服,它們需要在六個月之內做出來。給你每套50美分的利潤,你那里沒問題吧?對了,史文博,你想辦法以私人名義借5萬。這樣我們能第一時間獲得100萬的資金。”

蘇子寧攤開紙張,寫著自己能想到的湊款路子,臉不紅心不跳地順帶“坑”了一把史文博。

“我勒個去,蘇子寧!你讓我從哪里去借5萬西班牙銀元?!你當我是這里的總督啊?就算是借錢,你也應該去找那個加西亞,他半年多來至少吃了我和米谷上萬的賄賂了!”史文博馬上跳了起來,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蘇子寧和楊雯雯聽到這句。幾乎同時盯住了總領事的臉,露出相同的、玩味的笑容。

“好吧,我承認那個西班牙圣克魯斯侯爵家的人好騙,但我和安娜小姐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史文博一愣,趕緊咳嗽一聲。壓低了聲音。

又是兩道賊亮的目光掃了過來,史文博終于投降般舉起了雙手:“好,算是關系再好點點!這幾天我犯太歲,一直給你們埋單……但這一下,我們還怎么進口歐洲的物資?!”

“我給那個里斯本的費爾南多政務官寫了信,就說本國國會正式頒布了歐洲軍火禁止出口法令。理由就是嚴守中立,現在軍火倉庫里的那批5000支燧發槍無法簽出貿易出口憑證!給米谷也發了信,讓他以每支90西班牙銀元的價格把這批軍火速度走私出去!西班牙人在荷蘭戰線陷入了僵局,如果他們不接受這個價格,就賣給荷蘭人或葡萄牙人,反正荷蘭人對上次500枝的量一直不滿意,一直耿耿于懷!”

“你真是不厚道,就寧可對葡萄牙人放低姿態,也要得罪西班牙人?他們現在可是歐洲超級強國!”史文博皺著眉頭,有點搞不懂蘇子寧的策略所在。

“還是那個借口,國會的軍火出口禁令是針對荷蘭和西班牙戰爭的中立立場,西班牙人不是傻子,會明白我為什么要告訴他們這個!”蘇子寧說著又在紙上畫了一筆,“不管他們誰買下,又能有45萬,留15萬給國營進出口集團做預備資金。剩下的合起來,我們總共能湊到130萬的資金,最后70萬的缺口,我回去也好開口了。”

“你們男人啊,比我們女人還敗家……算了,看在你下那么個大的訂單讓我賺錢的份上,我個人再借給國家2000吧!”楊雯雯扇著小扇子,懶洋洋地朝房門走去,“記得寫張政府欠條,利息每月1……”

微笑著目送大資本家富婆楊雯雯離去后,蘇子寧認真地看住了史文博:“我估計嚴曉松的移民計劃,現在已經到了最關鍵的實行階段,預計第一批移民最終到達巴西的時間會在今年8月到9月之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來完成這次移民的準備工作。我這次回去后,至少9月之前不會再來,關于歐洲情報組織的運作,就只能靠你協調了!我抽屜里有一份文件,已經把一些細節寫好了,其他的你自己臨場發揮!”

“得,我就知道最麻煩的事還在后面!你挪用了整個國家賴以生存的國營進出口集團的資金,錢對你來說全是別人的,所以用起來不心疼……我就幫你攬住這里的攤子,忽悠一下歐洲土老帽我還是挺有心得的。對了,千萬記得幫我要回那5萬,不然我會被西班牙人撕碎的!”史文博摸出香煙點上,表示自己仁至義盡了。

人都走光了,蘇子寧這才全身一松。

門又開了,袁欣藝帶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走了進來,遞到了蘇子寧手里。好半天,才說了句:“我和你一起回去!”

微微一愣,看著女友那認真的臉,蘇子寧輕輕搖頭:“飛云號噸位小速度快,航行有風險,恐怕你還會暈船,你就留在這兒,等下次商船隊吧。”

“不!有危險我也和你一起!”

女翻譯突然站了起來,撲到了蘇子寧的懷里,死死拽著對方的領帶不放。

1621年3月26日,掛著中華美利堅共和國國旗的飛云號飛剪快船離開了亞速爾群島英雄港,船上除了外交部長蘇子寧和翻譯袁欣藝以外,還有能讓國內工廠的某些人神魂顛倒的工業原料樣本。
93401554 發表於 2015-7-26 01:25

新世界1620 第二十六章 香煙與愚人節

1622年3月27日,周日。

今天的西點鎮格外熱鬧,上百名鎮民都擁擠在一間用磚石水泥新建的小廠房外,看著一群莫希干人雇工將幾個小箱子抬進屋。

這是西點鎮稅務官毛建和警長關如中,以及移民部長李想最新投資的“西點煙草公司”注冊資本30000美元,除三位大佬自己湊集的9000美元大頭外,還向幾十位依然手里富裕剩點閑錢的穿越眾拉了總共21000美元的投資,算是西點鎮又一家私營股份企業。

據說李想的出資里面,還有他老丈人的一份100美元。如今李想的老丈人肯拉頓所在的德拉瓦族村落,除了幾千畝的農場外,還擁有一家伐木場和一家磚頭燒制作坊,村長肯拉頓現在已經儼然一方“印第安小資產階級土豪”每天都樂呵呵地在幾個地方轉悠。

去年的幾次大規模歐洲貿易出口,導致穿越而來的現代香煙存量急速下降,現在已經禁止出口,剩下的少量現代香煙已經成為了最高檔的限量出售商品。

從亞速爾進口的煙草,基本上都只能使用原始的煙斗,自制香煙的需求與日俱增。

一個月前,煙癮大且實在不習慣煙斗的毛建找到了通用工業公司的姜兆龍。曾有過抽自卷香煙癖好的毛建一番描繪后,姜兆龍找到幾個文青工程師,反復琢磨了段時間后,總算是設計出一款人工手搖式卷煙機。

目前還無法生產醋酸纖維過濾嘴香煙。所以毛建最終選擇相對易得的進口精制棉籽絨來作為過濾嘴原料。過濾嘴卷機工作原理和卷煙機基本類似,一臺就足夠了。

和后世那種自娛自樂的小型人工卷煙器相比,17世紀姜兆龍版的人工卷煙機的大小和一臺小書桌差不多,有填入煙絲、卷紙和精制棉籽絨過濾嘴的料盒。一次裝滿料,可以產出2000枝香煙。

只需要兩個人操作,一人負責調整修正出料情況,一人搖動手柄,一根根帶過濾嘴的雪白香煙就能從卷煙機里吐出來。

總共四臺卷煙機和一臺過濾嘴卷機,再加上從國營進出口集團購入的一批煙草,就花去了幾乎全部的公司資金。

幾個西點鎮鎮民被招為卷煙工人,按照通用工業公司的工程師的操作示范。經過一番嘗試性的操作后,一根內部煙絲并不均勻的香煙順利落在下方的盒子里。看來還需要經過長時間的操作磨練才能有效把握煙絲出料與卷煙的技術。

但不管怎么說,從今天起,低檔的“駝鹿”牌香煙和采用更優質煙草的“紅雙喜”牌高檔香煙算是出現了。按照當前的設備產量計算。一包20支香煙,西點煙草公司一個月將能產出12萬包,其中駝鹿牌9萬包,紅雙喜牌3萬包。

駝鹿牌的單包零售價12美分,紅雙喜則要賣到30美分一包。倘若出口歐洲,那價格還會翻上一番。而它們的所有成本加起來,僅僅是3美分和5美分。

香煙即將在本土生產的消息一出,財政部長劉鑫瞬間就鼓動內閣提交了《煙草稅管理法案》。一向喜歡和內閣玩斗嘴游戲的眾議院這次幾乎全開了竅,毫不猶豫地和內閣站在了一起。《純文字》少數幾個有煙草公司股份的眾議員的抗議被集體無視,以絕對優勢的贊成票通過了煙草稅法案。參議院的最終審核也是一路綠燈。

于是西點煙草公司老總毛建還沒來得及賣出一包香煙,就被告知國家收取的煙草稅將高達50,商品出口稅還另算!

在西點代理鎮長威廉的游說暗示下,這次毛建沒有雇傭任何廉價的印第安人雇工,而把就業機會讓給了本鎮的鎮民。月工資20美元加季度銷售提成,前來應聘的男女鎮民差點把毛建那棟漂亮的別墅給擠垮了。

經過幾天的操作磨合,3月31日,員工編制20人的西點煙草公司的試生產開始了,其中卷煙工14人,包裝工4人,雜工2人。第一天試生產,就有1000包特供國會的紅雙喜香煙下線,然后打包送上了小火輪。

也在這一天傍晚,飛云號聯絡船馳入了曼城市南區碼頭,蘇子寧還能勉強保持身體平衡,而袁欣藝幾乎只能靠著前者的攙扶才能走下船。

幾乎沒人想到嚴曉松會如此大手筆的搞出超過4000人規模的明朝移民,也沒想到運輸成本會高到這個程度,更沒人會想到蘇子寧居然膽兒肥地先斬后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把國營進出口集團在亞速爾群島的資產貨物進行了處理。

軒然大波不可避免地在政府和國會內部產生。整整130萬美元的國營進出口集團的資金,被蘇子寧大筆一劃就全部挪用了,第一批明朝移民所要支付給葡萄牙的款項還有70萬美元的缺。!

這還不包括從巴西再到北美的運輸費用,以及最終安置這批移民所需要的開支,而國會1622年度安排的移民預算,總共才50萬美元!

蘇子寧最后算了筆總賬,為完成這4000多明朝移民的最終安置,總支出應該是300萬美元。也就是說,現在還缺口130萬美元!

總而言之,這筆可以和1622年整個國家財政預算支出“媲美”的移民費用,正好和這個愚人節“珠聯璧合”狠狠地把所有人的腦子都敲了一把。

不管怎么說,一次這樣的明朝移民計劃,就會使整個國家的財政遭受一次重創,并影響兩年以上。

眾議院首先就鬧開了,年輕議員們對蘇子寧和嚴曉松在歐洲先斬后奏自以為是的舉動終于爆發出了強烈的不滿。甚至有人還懷疑蘇子寧和嚴曉松是否存在中飽私囊的行為。

幾乎沒人會認同一個明朝移民500美元的移民費用,在他們眼里,哪怕蘇子寧只是從中獲得一個人頭10美元的返點,那都是超過40000美元的收入!算在后世。就是近700萬人民幣,而他僅僅是動了動嘴皮子,一夜暴富就大概如此吧?!

永遠懷疑一切的作風依然是國會年輕議員們的習慣,這一點,就連劉老都不得不謹慎地采取保留態度,畢竟這次蘇子寧和嚴曉松的單方面行為太過了。

一場國會聽證會是不可避免的,如果蘇子寧不能說服國會,那這次明朝移民的事情很可能出現無法收拾的局面。

4月1日。帶著一路奔波感染的風寒,蘇子寧在袁欣藝術的陪伴下,走上了國會聽證會。

“蘇子寧,你和嚴曉松是怎么做事的?哪有葡萄牙人說多少錢。你們就點頭的?!”

一位年輕的眾議員終于忍不住喊了起來,態度極其不友好。一時間,在場的60多號人都把目光齊刷刷地投在了同樣年輕的外交官身上。

“確實疏忽了,我也沒想到會是那么大的規模,我收到了嚴曉松從澳門發來的信。才知道最終運輸人數會在4000人以上。”蘇子寧微微咳嗽一下,摸緊了自己手里的聽證會材料“從價格來算,嚴曉松給開出的運費。是符合這個時代葡萄牙人從事奴隸貿易的價格,甚至還低。”

“奴隸貿易?你把明朝同胞當奴隸一樣從葡萄牙人手里買來?你丫的真把自己當歐洲人了?那么遠。如果當奴隸一樣運,會死多少人。你和嚴曉松就沒去算過?”

年輕的議員不依不饒地吼著,蘇子寧這時看清了對方,是一名曾經的海上警備隊的退役士兵。

“強行壓價的結果,就是葡萄牙人也許只需要20艘船就能塞下所有人,這樣一來,移民的海上死亡率會大大增加。甚至他們根本不用考慮還在沿途建立專門的明朝移民休整營地。”

接著,蘇子寧把所有資金項目的用處算法仔細說了一遍,同時公布了和布拉干薩公爵簽訂的秘密合作協議的內容。

“……這樣一來,擁有建立的沿途安置的專門休整營地,我們后續的移民安全性就有了保障,成本也會降低不少,加上討價還價,我估計從第二批開始,運費會降低到300美元一個人,這已經是最低最低了。”

蘇子寧說完,忍不住又咳嗽起來,一邊的袁欣藝趕緊遞上了水杯。

“那也應該量力而行……”年輕的議員愣了一下,紅著臉坐了下來,還和身邊的其他人嘀嘀咕咕了幾句。

“移民多點好啊,我覺得我們就應該全力以赴從明朝移民!其他都是次要的!”一個議員站了起來,揮舞著拳頭。

不是左,就是右,基本上每個人都把自己的想法拔到盡可能高的高度。

“你比蘇子寧還大方啊。那我覺得你應該把這個價錢提高到1000美元一個人,再雇傭兩倍的船只,提供更好的海上航行居住條件!每年4000人,價錢也不高,也就500多萬美元而已,不吃不喝兩年就回來了。”又一個角落里的聲音輕輕說著,只見財政部長劉鑫站了起來,環視著在場的幾十號人,嘴角一抹冷笑。

“我知道這次會給國家財政造成沖擊,但我不可能給葡萄牙人說我只要一半的人,其他的退貨。”

一片鴉雀無聲,幾秒鐘后,蘇子寧坐回座位,丟開了手里的文件資料。

“蘇子寧,從明朝移民我們都贊同。但你在歐洲愛出風頭是大家都知道的,你敢說你就沒私下吃過國家一分錢?”

另一位年輕議員又站了起來,聲音很冷。

“我不想說,因為這個問題和明朝移民無關。”蘇子寧嘴角微翹,扭過了頭,看向了一眾參議院議員“人現在多半已經在路上了,我希望國會增設特別移民撥款,用以施行后面的工作。亞速爾方面我還留了資金,暫時不影響后續的物資進口。”

“如果這筆錢的問題不理清楚,我和大家是不會同意的,國營進出口集團是國家財政的重點收入渠道,所有資金的使用,都必須經過內閣和國會批準,你蘇子寧是沒權力先斬后奏的!”

咬死不放的年輕議員的話,得到了不少人的呼應,但也得到了更多人的反對。反對者溫和地提出了能不能和葡萄牙方進行交涉的可能性。

“如果大家還想以后讓葡萄牙和西班牙人不折不扣地完成移民輸送,就別在第一次履行協議中讓人抵觸,討價還價也要有個信任的基礎。我們還沒有真正和歐洲叫板的實力,我不能永遠靠裝逼糊弄他們的。”

“我提前做好一切準備,也是因為這個時代極度緩慢的通信方式,我們不能等人到了巴西,還在和那些歐洲人扯皮。我們要做的工作,不是僅僅把他們塞進葡萄牙人的船里那么簡單。”蘇子寧長呼一口氣,面帶疲憊。

“呵呵,蘇子寧,歐洲人是我們親爹?連討價還價的資格我們都沒有了?等我們再過一兩年,我們自己有運力了,還靠他們?”

又一個聲音響起,刺耳而難聽。

“你知道17世紀的海上航線壟斷是什么樣的情況?別看地圖上密密麻麻的港口,如果沒有別人的同意,你根本不可能進港。歷史上,英格蘭、荷蘭和法國用了整整一百年的時間、花費了上千萬英鎊的軍費和無數條人命才從西班牙人手里一點一點摳出一座座島嶼和港口開放權,才打破西班牙在加勒比海的航線壟斷!直到葡萄牙人嫁公主把印度丹吉爾和孟買作為嫁妝送給英格蘭,英格蘭人才有機會立足亞洲參與東方貿易!現在荷蘭人還只能經開普敦、毛里求斯繞道南印度洋才能到達東南亞,他們占領巴達維亞不是心血來潮,也不是巴達維亞有多好,而是唯一的選擇。”

“如果你現在就坐船去一趟明朝,沿途再打下幾座港口做中途補給,我馬上就返回亞速爾,和葡萄牙人討價還價。我的匯報完了,謝謝大家。”

蘇子寧輕輕丟出最后一句話,就朝著會場一鞠躬,然后朝會場大門走去。

“操,真以為自己是什么人物,牛個屁……”

“反正我反對這次撥款!”

“對事不對人,沒證據就別亂潑臟水,就算蘇子寧這次沒有事先通報,但是理由也不是說不通,又沒得罪你們,搞什么誹謗?”

一時間會場上謾罵聲四起,而和蘇子寧關系較好的部分人則痛罵其他人腦子有問題,完全是胡攪蠻纏。

“安靜!明天進行表決,請大家謹慎考慮蘇子寧所說的全部情況。”

眾議院議長李萍敲響了她的木槌,順帶還和參議院議長劉老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深深嘆了口氣。

一場個人情緒遠大于事情本身對錯的愚人節國會聽證會就這樣結束了,而且整場詢問流程,都充滿了極其“不專業”的單純猜忌與聯想。

不少退場的議員都私下圍住了參議院議長劉老,希望能從對方的口里了解參議院最終會對明天的眾議院表決采取什么樣的應對態度。
mk2258 發表於 2015-8-30 19:49
新世界1620正文 第二十七章 清明節
  
    對于支付1622年度第一批次明朝移民的資金的處理情況,外交部長甦寧根據《國家公務員行政管理法》的內容,以越權與失職為由主動要求接受調查,眾議院部分因為被人指責不厚道而騎虎難下的議員,也乘機順著甦寧的態度下了台階。

    兩院表決結果,棄權票再次大範圍出現,但沒有一張反對票,因為即便心里耿耿于懷,但誰也不願意公開表現出自己對明朝移民事務的“不盡心”。

    又是兩天後,1622年4月4日,經過激烈的爭執,《移民互助稅法案》被眾議院通過,參議院審批時極為謹慎,以一票優勢險險而過,隨後內閣總理齊建軍簽署實行。

    該法案規定,所有企業從該月起須增繳3%的企業移民互助稅;所有在華美利堅共和國擁有臨時定居權以上身份的居民,個人月收入超過15美元的,每月也須繳納額外50美分的個人移民互助稅。

    這項法案將使國家每年在移民預算之外獲得20多萬美元的專項資金,雖然數量依然不足以應付龐大的移民事務支出,但總算是有所幫補,而且屬于專項財政項目,不在年度預算之內。

    年度移民預算剩余40多萬余款,另增編50萬臨時撥款,這一下國庫的預備資金就見了底,還剩下的30多萬資金缺口,則通過發行國債來湊集。

    誰都知道現在國家對歐洲進出口貿易的光明前景,國家缺錢只是一時的小問題。這批國債簡直就是給大家發紅包。50萬美元三年期國債十分搶手,幾乎絕大數暴發戶都毫不猶豫地出手,央行櫃台人滿為患。

    同根同源的明朝移民即將到來,民族主義情結的喧囂陡然滿天飛,不久前才經歷了一場謾罵加猜忌加狗血反腐的听證會的人們,又有了新的情緒動力方向。

    目前來看還只能算袖珍的國家機器全力開動,國營建設集團和私營的東方建設公司同時接到大批城市建設合同。曼城市南區、長島新區、外島區以及西點鎮都要進行基建擴容工程。

    鋼鐵、水泥、木材等原料的需求訂單如雪片般飛入各個企業,才返回本土不久的國營進出口集團下屬的飛剪商船隊再次出航歐洲,並再次朝北洋船舶公司增加兩艘飛剪商船的訂單。而且還是短工期加緊合同,獲得央行貸款的遠國際貿易公司,也咬牙簽訂了一艘飛剪商船的合同。這一切讓石益格和游啟笑得合不攏嘴,再增建一座船台的計劃也上了時間表。

    這樣一來,到今年年末,國營進出口集團外加私營的遠國際貿易公司,飛剪商船總數將達到七艘,理論上可以每月為本土輸入至少4000噸進口物資,幾乎相當去年一年的進口量。當然,跨大西洋的航行必須考慮船只的維護周期,每艘飛剪商船的安全運營周期最多只能保證平均一個月出航20天的頻率。

    就算如此,現在最大的物資進口瓶頸已經不在己方運力上了。如果歐洲方面的商人不勤快點,恐怕屆時每個月都無法裝滿這些抵達亞速爾英雄港的飛剪商船。

    老式的風帆蓋倫商船將在未來兩年逐步淘汰,會打折出售給國營農林漁牧集團的下屬捕鯨船隊。船體強度已經徹底無法執行大西洋遠航的五月花號,將準備改造成內河蒸汽動力運輸船,用來跑西點鎮的貨運。因為林有德的北方工業公司。在三月份已經成功攻克60馬力的船用蒸汽機組的制造工藝難題。

    拋開近三千印第安雇工不論,一時間,兩千多號歐裔居民忽然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異常繁忙的時期,加班獎金承諾刺激下,無論是長島新區還是西點鎮,或是剛剛成立的西點鎮對岸的銀谷鎮。短時間內就嚴重戀上現在安定小康生活的歐裔居民干得格外賣力。

    .

    1622年4月5日,周二。

    清明節,是建國後第一批通過的國家法定節日。也許另一個歷史時空的祖先牌位不再有後輩孫清掃塵土,但在這個歷史時空里,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才更像是一個新族群的始祖開拓者。

    盡管如此,人們依然想方設法地尋找著這個傳統日里應該有的某些感覺。

    曼城市南區北方幾公里外,臨近宋河河岸的某片森林深處,年初修繕一新的國家公墓,迎來了幾位年輕人。

    大災難時不幸逝世的幾十位同胞就埋葬在這里,如今鳥語花香,林風微拂,雪白的墓碑整整齊齊地靜立在一片綠茵之。

    甦寧和袁欣藝慢慢從墓碑前的小道走過,每路過一個墓碑,袁欣藝都會從手里的一捧鮮花抽出一支,輕輕地放到墓碑前,然後兩人低頭默默站立幾十秒後,又會走向下一個墓碑。

    快要走到盡頭了,眼前的墓碑前,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一位素雅裙裝打扮的年輕女正跪坐在墓碑前,呆呆地看著碑上的字跡,表情呆滯。

    離女不遠,站著兩個男。一位佩戴海軍少校軍餃的軍官,海軍司令部炮術訓練總監張春銳,另一位則是董久楠。

    “是佟月……”

    袁欣藝一眼就認出了墓碑前跪坐的女。如今接替李琳擔任兒童福利院的負責人,曾經的舞蹈老師佟月。

    “甦寧啊,你們……”董久楠看到這對情侶今天也來掃墓,趕緊迎了過來,一邊還在自己嘴邊比劃了個噤聲的動作,“小月從去年開始就這樣了,幾乎每周都會過來。”

    “嗯,听說過。張春銳,你這個同鄉也算上心了,怎麼,沒出海訓練?”甦寧和董久楠已經很熟了,沒多少客套話,倒是第一句和張春銳聊了起來。

    兩人交道不多,但都算是彼此欣賞的那種人,尤其張春銳是唯一一個對炮兵使用有專業經驗的軍官,現在的海軍炮術訓練科目全是他一個人編寫的材料。

    “呵呵,特定請假,今天是清明節,陪小月來走走。”張春銳不好意思地摘下軍帽,回頭看著依然呆坐在墓碑前的年輕女,深深嘆了口氣,“都快一年了,她再這樣下去,人都會跨掉的。”

    甦寧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慢慢走到佟月身邊,一低身,將手里剩下的鮮花全放到了墓碑前。

    墓碑上寫著兩個字︰佟陽。一位在一年前的西點鎮佩科特戰爭不幸身亡的小年青,當時是作為一名建築技工前往西點鎮的。

    喬大強的事已經過去一年了,戰爭身亡的三位穿越者,除去一名士兵外,剩下兩位都參與了當時的印第安少女強奸事件。戰爭的真實內情,基本上只有當時的社區委員會成員才知道。

    據說這個佟陽,在大災難當日被埋在廢墟里,是董久楠拼了命才救出來的,甚至還差點因大出血死掉。

    “佟陽,姐姐不應該讓你去當建築技工的,你從小就膽小,連殺雞都不敢看,怎麼就能去和印第安人打仗呢……”

    佟月嘀嘀咕咕著一串話,到最後,已經輕不可聞。似乎看到了旁人遞上的鮮花,佟月回過頭,禮貌地笑笑,蒼白的臉顯示出身體的主人那萎靡不振的精神面貌。

    “佟月,佟陽是個棒小伙,沒有他,這個國家也不會有今天的安定生活。”甦寧看了眼身邊的董久楠,嘴里輕聲說著。

    “可他才18歲啊!為什麼當時要讓他去?!難道我們缺大男人嗎,還要讓一個孩去打仗?”

    佟月站了起來,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兩位“大人物”,一個是外交部長,一個是眾議院議員兼國營建築工程公司老總。

    “小月,你累了,回家休息!”

    一邊的張春銳一見情形有點不對了,趕緊走了過來,護住了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的女。

    “小月姐,我陪你回家!”袁欣藝也趕緊走了過去,挽住了佟月的胳膊。

    三人漸漸遠去,甦寧和董久楠面面相覷。

    “甦哥,上次國會听證會你受委屈了!吼起歐洲貿易和明朝移民,一個比一個激昂,讓他們去跑,全他媽縮頭烏龜!”董久楠是全力支持甦寧的人之一,對前幾天國會里胡攪蠻纏的幾個人,董久楠是差點就出手打人了。

    “誰都會受委屈,也許他們還真沒冤枉我,我是有點太自以為是了。”甦寧尷尬地露出一個笑容。深深嘆了口氣,又蹲到了佟陽的墓碑前,輕輕摸著石碑上的字跡,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他們只有逝世的時間,卻沒有出生年月,以後我們的後代,問起我們,我們該怎麼回答呢?我們內心的恐懼與膽怯,不光是自己的身份,連自己的生辰都要隱瞞。現在,我們只知道今後怎麼個死法,卻不知道今後怎麼個活法。今後丟掉的,又豈止是一條命……”

    莫名其妙地說完,甦寧站起來走了,只留下董久楠一個人呆呆看著墓碑,還沒理解對方話里的意思。
mk2258 發表於 2015-11-1 12:51
新世界1620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美少女與偷渡客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美少女與偷渡客4月12日,航速緩慢的風帆蓋倫船隊也返回了曼城市。除了帶回大量進口原料與兩百多名歐裔契約奴,還多了幾千套由亞速爾製衣廠完成的軍方製服訂單。

    但這些都不足以解釋任長樂在之後所受到的詭異關注,因為下船的人中,還包括十幾位無論容貌還是身材,放在21世紀都是頭等品質的歐裔少女!

    這是亞速爾總領事館史文博為“彌補”去年年末那次因強塞太多歐裔移民,導致大量移民死亡而做出的“補償”。

    都是楊雯雯生活藝術公司出產的那種簡約風格的漢服長裙,或是歐式維多利亞風格的禮裙,下船的歐裔少女,一個個如受驚的小兔子般被警察保護起來送往長島新區的某片專門劃出來的衛生檢疫區,負責檢疫區安全的一個排的陸軍士兵都有點神不守舍。

    極品小洋馬的出現,迅速讓穿越單身狼們一夜貧血。據說一段日子過後,一個個穿越單身狼都衣冠楚楚、眼巴巴地以各種借口遊走在移民部工作人員四周,看著工作人員將這些極品安排進了政府或首都國立醫院做培訓。

    按照任長樂和史文博的暗示,這些歐裔少女全是經過“認真檢查”的絕對原裝貨,讓傳統情結深重的狼們眉開眼笑。但隨後,又對所謂的“認真檢查”報之以奇特的忐忑不安。

    關於史文博在歐洲“蓄養美少女”的惡俗傳聞已經讓大部分男性同胞暗暗牙癢,如今這些經過總領事館“認真檢查”的歐裔極品少女。到底原裝到什麼程度,對這個問題天生警惕感十足的穿越狼們是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

    患得患失的情緒在建國之後再次大規模蔓延。

    入夜了,一場朋友間的聚會在曼城市長島新區的“一品勺”中進行著。

    因為遠航的時間差,錯過遠東消息與一台國會好戲的任長樂,聽完事情的始末後,對蘇子寧接受國會臨時調查的事大發雷霆。

    “媽的!什麼玩意兒,純粹吃飽了沒事幹!蘇子寧和嚴曉鬆哪點對不住他們了?是不是還要調查當初我在歐洲時也有私吞的嫌疑?!狗日的一群就知道呆在家裏坐享其成的神經病!當我們是義務勞動?”

    一品勺的某間高檔包間裏。任長樂罵罵咧咧的,一起的還有霍謙、周可民、祝曉力等一眾當初在歐洲共患難的同伴。

    “蘇哥,你的偶像光環終於破滅了!”周可民笑嗬嗬地端著酒杯。因為清剿歐洲海盜而受到海軍司令部嘉獎的海軍中尉,此時看起來成熟了許多。

    “純粹是隻能說沒膽做,他們什麼德行以為我不清楚?一群鄉下農民工……”任長樂似乎喝多了。結果話才出口就後悔了,因為對麵的霍謙恰恰就一直標榜自己是農民的後代,祝曉力也是農村走出來的軍人。

    “哎,我隻是不甘心!憑什麼我們累死累活,他們總會找到各種理解編排我們?”任長樂趕緊噴出一口酒氣,用醉態掩飾自己的莽撞。

    “我覺得不算壞事。大家都壓抑了很多年,曾經許多想說的話不敢說,沒處說。現在有這個製度與環境可以讓他們說出來,不管對錯,至少我們都能聽到他們到底有些什麼想法。而且。我這次真得做錯了。”

    蘇子寧無所謂地擺擺手,目光轉向了周可民:“海軍司令部應該已經收到國防部的指示了吧?馬上要你們出場了!”

    “嗯,王將軍已經在今天上午下達了作戰任務,現在自由號和東方號兩艘輕巡洋艦正進行例行維護,企業號要準備護送下一批商船隊去亞速爾。所以隻有德拉瓦號先期前往百慕大島附近海域做偵察兼遠洋訓練。一個月後。‘饕餮’號飛剪商船才能加班造好,到時將一起被海軍征調,和海軍艦隊一起搭載工程人員物資和兩個排的陸軍去占領百慕大島,並建立港口和要塞。”

    周可民趕緊把自己知道的情況一一說了出來。

    對於海軍大肆宣傳的歐洲剿匪記,蘇子寧能夠想象海軍上下如今鬥誌昂揚的場景。一次寶貴的、一邊倒的遠洋實戰雖然無法直接證明海軍戰鬥力是否合格,但至少在士氣上。現在的海軍已經敢在遠洋活動了,而不是以前那種隻能在曼城灣附近溜達的近海海軍。

    “你呢,祝曉力,怎麼一直沒聽到你有什麼事?”長期跑海的任長樂此時醉醺醺地給祝曉力倒滿酒,指了指國立醫院的方向“搞定夏秋喻了嗎?我就奇了怪了,你這個木頭人,夏秋喻怎麼就看中了你?”

    “嗬嗬,你知道我隸屬於陸軍特戰隊,所以,我的事保密……”祝曉力微微品著進口葡萄酒,沒打算打理這個喝多了開始說話沒邊際的好友。

    “哎,還是以前一起在歐洲的時候舒服啊,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說啥就說啥!”任長樂張開雙臂搭在椅背上,望著一屋子的好友,神態不是很自然。

    “每個人都要回到自己的正常生活軌跡上去,這是大災難發生後,大家都極度渴望的。”蘇子寧想了下,輕聲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但人一旦安定下來,又會被更多的情緒煩惱,極度渴望的方向與內容又會發生改變。惡俗的說,**無罪!”

    就在眾人陷入沉默的一刻,突然一品勺外的街道傳來了一連串急促的警哨聲,幾十秒鍾後,又傳來幾聲槍響!

    祝曉力第一個蹦了起來,接著周可民也反應過來,兩人幾個起落跳到窗前,紛紛從腰間摸出了自己的手槍——北方工業公司最新出產的六發轉輪手槍,由於使用特殊的紙殼彈。所以無法在戰鬥中直接裝填子彈,隻能通過更換一個新的轉輪彈倉達到持續開火的過渡槍械。

    掀開窗簾,透過玻璃窗,街道上,煤油路燈的照耀下,兩個歐裔警察將一名印第安土著按倒在地。印第安土著似乎受了傷,一條腿淌出了鮮血。身上穿著簡單的麻布衣,但不是本地較富裕的德拉瓦人的那種風格,從發型上看。似乎是從更遠的某個印第安部族來的雇工。

    “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蘇子寧略一思索,趕緊起身拿起了西服外套。一行人麵麵相覷之後,也跟著離開了包間。

    昏暗的煤油路燈下,漸漸聚集起七八個路過的居民。

    被破布堵住口的不知名部族印第安小青年瘦弱的身體被手銬從背後鎖住雙手,蜷縮在地上顫抖,一條大腿上鮮血淋漓,身上的衣服也如乞丐般襤褸。

    兩位歐裔警察正瞪著雙眼在一旁喘氣,看來為抓捕這個印第安人跑了不少路,最後還不得不開槍才算擒獲。

    “怎麼了?打印第安雇工幹什麼。”

    祝曉力分開人群,帶著一眾同伴走到警察身邊,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一切。對警察在街頭貿然開槍表示不滿。

    眼前是名陸軍上尉,更重要的是,是一名華族!

    兩位歐裔小警察對視一眼後,趕緊行禮,似乎實在沒法組織好自己並不過硬的華語。其中一名幹脆直接就用了英格蘭語:“上尉,我們巡邏路過技術教育夜校,發現他偷偷摸摸出來,就上去盤問,結果他直接就開跑,我們就追上了。結果……結果您也看見了,我們不得不開槍!”

    祝曉力雖然是特種兵出生,但英語水平畢竟比不了蘇子寧這樣的人,隻能半知半解地扭頭看向了蘇子寧等人。

    這次沒等蘇子寧說什麼,周可民幾步上去,扯開了印第安青年嘴裏的破布,用著在場人都不甚了了的德拉瓦印第安語嘀咕起來。

    一來一往,幾分鍾後,受傷的印第安小夥最後低下了頭,在輕輕抽泣。

    “他說什麼?”蘇子寧這時才開口了,他直覺發現這個不知名部族身份的印第安小夥不是簡簡單單地企圖在夜校做什麼不軌的事。

    “他是河西岸西南方很遠的地方,理論上屬於這一帶用德拉瓦語的小部族,不過他還是孩子的時候,父母所在的部族就被包哈坦人吞並了,這次跟隨包哈坦人的一支貿易隊來的,是勞役搬運工的身份,半道上趁對方不注意溜了。抱著根木頭潛到了外島區,在煤礦那裏和德拉瓦印第安雇工混到了一起,接著在今天給工業區運輸煤炭的時又偷偷跑進了街區。”

    周可民大致簡單地說了遍自己聽到的內容,說到對方居然聰明地靠一根木頭就遊過史坦頓島西北麵那幾百米寬的水域,眾人不由得刮目相看。

    有意思,17世紀版的勝利大逃亡?還是17世紀版的偷渡?蘇子寧聽完,一下腦子裏就出現了某些狗血畫麵:一群群不堪受虐的印第安人,正攜老扶幼朝著代表著光明與正義的新國度蹣跚而來……

    輕輕咳嗽了一下,驅散腦子裏的惡俗念頭,蘇子寧對著警察用英格蘭語複述了一遍周可民弄出的口供,然後說道:“以前發生過這些事嗎?通常怎麼處理的?”

    和同事對視了一眼後,其中一位更年輕點的警察吞吞吐吐說道:“類似這樣的潛入城區的印第安人,大概這兩個月發現了三起,之前的兩個都交給國土安全部了。”

    讓劉雲的國土安全部來處理?眾人又是一愣,仿佛劉雲在他們眼裏屬於有點心理變態的那種人,尤其是麵對那些“有瑕疵”的歐裔居民或印第安人,通常都會做出讓人難以想明白的極端處置手段。

    國土安全部的那不到十人的特殊警察,就能號稱內務軍警。幾個月來,經劉雲插手槍斃掉的契約奴身份的歐裔罪犯已經超過了十人,而所謂的犯罪行為不過是小偷小摸之類的事。

    其實從本意上看,他們都能理解劉雲為什麼那麼警惕歐裔移民的犯罪行為,甚至是絲毫不帶任何妥協的極端處理方式。但劉雲在歐裔居民嘴裏如同魔鬼般的風評,也讓司法部的人略有微詞。

    劉雲的解釋更是讓人啞口無言:這些人都是連臨時居住權都沒有的契約奴。所以不在國家司法管轄範圍內,他們的犯罪行為屬於國土安全部的定義與打擊對象。

    “這樣吧,先關進你們警署,由這位上尉進行擔保,我會聯係你們上級和國土安全部。另外,請醫生給他處理下傷。!以後別輕易開槍,街區人多。會誤傷的!”蘇子寧想了下,還是打算插手此事,哪怕可能又被某些人說成越權。

    “蘇子寧。你拿我做擋箭牌啊。”祝曉力一聽,臉都爛了。

    “算了,我來擔保吧。”周可民從一邊走上來。把自己的證件遞給了一名警察“海軍中尉,自由號大副,周可民。”

    “好的中尉!”兩位警察趕緊立正,然後一左一右夾著受傷的印第安小夥走遠了。一眾看熱鬧的歐裔居民也紛紛離開。

    “你打算幹嘛?”一直沒有說話的任長樂,忍不住問了句。

    “不幹嘛,我隻想知道國土安全部那裏,是怎麼處理這種‘偷渡’行為的。也許以後不光是附近的印第安人,歐洲人也會有。”

    蘇子寧說完,就獨自一人走遠了。留下一眾死黨麵麵相覷。

    第二天,蘇子寧來到了政府辦公區的最角落。

    就連辦公場地都似乎躲著他人視線的國家安全部兼宗教事務部辦公室裏,一片煙霧,兩位青年都在抽著煙。

    “偷渡客?這個詞用得好!蘇哥,這次國會聽證會受委屈了。小弟人微言輕,實在沒辦法幫你整治那些嚼舌根的!”劉雲這幾月來似乎工作很順心,說起話來也比當初更加“油滑虛偽”。

    “別繞圈子了,給我個說法,我覺得這事比較麻煩,但也有價值。”蘇子寧想了下。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意見“如果我沒猜錯,李想也找過你。”

    “蘇哥果然看事很準!”劉雲一愣,趕緊拉開了抽屜,取出一摞文件,翻了下,抽出了一份“不光是我這裏發現了好幾起,李想那的移民部,在整理核實各個企業的印第安用工情況時,也發現了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一些人,而且基本上都沒有附近印第安村落來認領。”

    “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人?大概有多少?”蘇子寧一聽,心裏大叫果然。

    “大概,我數數……目前有數的,143人,大部分是男性。”劉雲手指在文件上劃了一下,說出了個數目“有幾個偷偷摸摸明確犯了事的,已經被我槍斃了,剛好還有140人。”

    “都是哪些部族的?”蘇子寧取過文件,略微一看,就發現基本上這些偷渡者都集中在西點鎮、外島區等地的礦場裏,少部分甚至已經潛入了各個生產企業呆了數月之久才被發現的。

    “都是些從沒聽說的部族,也有少部分包哈坦人、佩科特人、莫希幹人,哦,還有十幾個從宋河兩岸來的德拉瓦人。”劉雲微微回憶了下,才開口回答。

    德拉瓦人?!蘇子寧眉頭一皺,站了起來,在房間裏來回走著。

    “李想上次就是來找我,問這個事,因為他老丈人村子裏,就有年輕人失蹤了,我把真相告訴他,他沒敢回去說,哈哈。”劉雲笑嘻嘻地起來推開窗戶,以驅散房間裏的煙霧。

    曼城市的生活,真到了能吸引各地印第安人冒著被本部族人敵視的態度而偷渡的地步了?蘇子寧忽然感到有點好笑。

    “我知道你和李想都怎麼想的,你們會覺得這樣的印第安人,可能是歸屬感最強的第一批真正歸化的土著吧?”劉雲神秘兮兮地看著眼前的外交部長,嘴角一抹微笑“但你們別忘了,如果他們真正被自己的部族找到,下場會如何,會引起多大的風波?現在而言,對我們未必是好事。”

    “所以?”蘇子寧靜靜看著對方,等待著答案。

    “放心,我不是你們想象的魔鬼,那隻是嚇嚇人的,給他們留下印象而已。其實許多你們聽到的槍斃事件,都是假的,除非確實是無法容忍的行為。這些偷渡的印第安人,連同犯罪的歐洲人,我已經送到西點鎮對麵的銀穀鎮了,在那裏的礦場、采石場或伐木場做工,生活也許苦了點,但也算給了他們一條活路。等我們真有資本和能力分解掉那些大部族的影響力,再讓他們恢複正常生活。如果以後有類似的情況,我都會如此處理。”

    劉雲說完,使勁伸了懶腰,然後拉開了辦公室的門,回頭對著蘇子寧坐了個手勢:“蘇部長,是否願意陪我去一趟長島新區的警署,聽說又抓到一個喝醉了的、在大街上猥瑣婦女並打砸居民房屋,一個剛剛到的歐洲契約奴!這次我會真的槍斃人了!”

    透過門縫,蘇子寧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門外的草坪上居然站了五個“內務軍警”一個個腰間掛著轉輪手槍,身體站的筆直。

    全是五大三粗的歐裔,和隸屬警察部的警察一樣的製服,但左肩臂上卻多了一個臂章,一麵造型做作的盾牌。

    你這個劉雲……蘇子寧丟開煙頭,直接豎起了左手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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