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新世界1620 作者:伯拉土 (連載中)

 
mk2258 2012-12-23 20:56: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 5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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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1620 第四十一章 企業號
1621年5月8日,周六,晴。
雪白的海鳥,一圈圈圍繞著布魯克林工業區碼頭上空飛翔,飄揚在河港上空的隱隱血腥吸引了這些食肉鳥禽的急迫好奇心。

藍綠色的水灣,落下大部分風帆的帆船緩緩靠近碼頭,從荷蘭商船轉變為曼哈頓社區捕鯨船的美人魚號再一次滿載而歸。水手們笑呵呵地揮舞著手臂,但今天岸上迎接的人群明顯少了許多。

等候美人魚號卸貨的基本都是印第安雇工,此外就幾個未曾隨船出港的荷蘭水手。這讓享受了好幾次歡呼接待的荷蘭代理船長蒙提有點失落。

自從一個多月前聽從“美國國土安全局官員”的暗示果斷選擇投靠后,前美人魚號的水手長就一躍成為了該船的代理船長,整天帶著自己的兒子魯伊特爾出海捕鯨。

17世紀的北美沿海一帶的鯨魚資源豐富得無以復加,基本出港一兩天就可以有所斬獲。大量的鯨肉、鯨油、鯨骨迅速豐富了曼哈頓社區的食盤乃至工業部的原料倉庫。得益于荷蘭水手們傳統的捕鯨與嫻熟的處理技藝,大量的捕鯨加工處理在船上就得以完成大半,讓布魯克林工業區的二把刀工程師大為開心。

但今天,似乎沒有人再對美人魚號正在卸下的十幾噸的鯨魚產品感興趣,整個工業區卸貨碼頭顯得冷冷清清的,讓蒙提有點感覺不對勁。

“蒙提船長!”身后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那是隨船的“美國海上警備隊中尉”孫陽,一個曾經在審訊自己時一言不發的青年。

“中尉先生,是否今天是貴國民眾特殊的節日?”蒙提憋了老半天,才紅著臉小心翼翼地用英格蘭語問著。他一直搞不明白,為什么這些美國軍官總是使用那種偏僻難聽的英格蘭語。

“不,船長先生,今天是5月8日,周末而已。”孫陽也有點奇怪平時熱鬧的工業區碼頭怎么突然不見一個熟悉的曼哈頓居民,但似乎想到了什么,馬上換上了嚴肅的表情,“蒙提先生,我建議你還是加快華語的學習進度,我可不想國土安全局的官員又來詢問您的情況……”

“看,爸爸,那里!”還在青春叛逆期的魯伊特爾突然伸長了手臂,指著遠方的布魯克林船場港區,“好多人!好像之前看到的那艘漂亮的戰艦要下水了!”

歷史中未來的荷蘭海軍上將、如今的美人魚號小水手墊高了腳后跟,迫不及待地喊著,眼里閃爍著火熱的光芒。

哦?!那艘三角尖銳船頭的戰艦?蒙提也是一愣,但馬上會意起來,對著身邊露出驚喜的海軍軍官行了個恭敬的禮節:“中尉先生,是否可以參觀貴國的最新戰艦下水,您知道……米歇爾從小就酷愛戰艦……”

“呵呵,沒問題!魯伊特爾比其他孩子更有資格去看看!”孫陽意味深長地笑笑,當頭領著這對荷蘭父子朝著東北方走去。

布魯克林造船場一號船臺四周人山人海,委員會軍事安全委員鄭泉領著一種海上警備隊軍官正帶著滿面紅光站在船廠負責人石益格和船舶設計工程師游啟的身邊。

現階段還對風帆船操控幾乎可以說是門外漢的年輕海上警備隊軍官們對著眼前長幾乎70米,寬近11米,有著漂亮飛剪船首與流線型船身結構的雪白色船體指指點點。

而在不遠,上個月末竣工的二號船臺上,一艘同型的800噸飛剪帆船的龍骨也已鋪設完畢。

“噢……我可以想象,當它豎起桅桿披掛上風帆的時候,會有多么漂亮!阿姆斯特丹的任何一家造船廠都不可能設計出如此美麗的藝術品……”

前美人魚號的荷蘭船長維魯斯,現在還是造船廠的歐裔技工身份,但他依然作為船工代表站在了船臺一側,向著身邊同樣一臉驚訝的前水手長蒙提和他的兒子侃侃而談。

“呃……維魯斯先生,可是您不覺得它太矮了嗎?”蒙提有點不好意思在曾經的上司面前露面。為了兒子的安危,他果斷的“反水”,讓他一直認為自己是美人魚號的“叛徒”。

“嗯,好像只有一層炮甲板?我很好奇它怎么能作為一艘戰艦……沒有開任何炮門,難道它打算用它那漂亮的尖頭去撞?”側頭看了看已經被美國政府大大重用的前下屬,胖子維魯斯居然帶著一種玩味的笑容盯著對方:“蒙提,你好像很緊張……說實話,你運氣好,我只比你晚了一天,就只能在這里干活……”

驚愕地看著曾經的上司,蒙提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杞人憂天了,美人魚號和圣尼古拉號的同僚們好像并沒有誰過得比自己更差,難道他們也“叛變革命”了?

就在蒙提揣測不安的時候,不遠的觀禮席上的某位中年人站了起來,紅潤的臉上帶著和年輕人一般的燦爛笑容。

“……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首先要感謝所有造船廠領導和員工,是他們不懈的努力完成了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僅僅45天的時間,我們的第一艘風帆戰艦的主體建造工程就完成了,兩百多位技術工人和德拉瓦的朋友為此付出了辛勤的勞動……”

齊建軍搖頭晃腦地念著祝賀詞,一邊的年輕人們都有點心急的表情。

“……現在,我們請社區委員會主席劉銘鈞同志,為我們的第一艘……”說著,齊建軍還回頭輕輕詢問了下身邊的某位海上警備隊軍官,然后趕緊接上話,“第一艘風帆輕巡洋艦‘企業號’主持下水儀式!”

“企業號?”人群后面的孫陽差點腳下沒站穩,再看看人群最前面的上司——軍事安全委員鄭泉,似乎發現他面不改色心不慌的樣子。

看來惡趣味在哪都不曾少過。孫陽心里腹誹著。

一瓶玉米酒代替了進口香檳,砸在了企業號披紅掛綠的艦艏,破碎的玻璃殘片和金黃色的酒液四下飛濺。如此不倫不類的下水禮當場讓游啟握著拳頭按在嘴邊輕咳起來。

隨著印第安雇工們一一挪去了船臺上的檔木,企業號巨大的船體開始緩緩滑行,然后進入連接船臺的水道。

接下來的近兩個月內,企業號輕巡洋艦將進行接下來的桅桿、船上層建筑、船內結構細節以及武器設備的舾裝工作。要進行第一次海試,那至少要等到7月份以后了。

而在歡呼人群的最角落,兩位分別穿著普通勞保服和海上警備隊軍官服的男子正在竊竊私語。

“林總工,你給我個準信,什么時候能上炮,這么窄的飛剪船體,用拿破侖12磅舷炮顯然不可行!而且4門艦炮的配置簡直太離譜,在這個時代連商船都對付不了!”王鐵錘忘著遠方的戰艦,心潮澎湃,但同樣也知道如今的企業號離真正的戰艦還差了老大一截,最主要的就是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艦炮武裝方案。

為了熟悉風帆船的操控,王鐵錘幾乎用了大量的時間泡在曾經的五月花號和美人魚號上,包括放下身份學著那些歐洲船員干著普通船員的活,那些歐裔船員幾乎人人都能用華語念出他的名字。

但就算如此,王鐵錘也只能算是個半調子的17世紀的普通見習水手水平。真要指揮企業號出海,還必須給他配備老練的歐裔大副和水手長。

“你急啥?”林有德白了對方一眼,從胳肢窩下摸出一個文件夾板,遞到了日后的企業號第一任艦長王鐵錘面前。

紙上用手繪方式畫著一門奇特的艦炮,炮口內徑居然是六角型!熟讀相關海軍史料的王鐵錘漸漸從腦海里浮出了一段歷史。

“維斯沃斯六角炮?!”王鐵錘吃驚地看著身邊的工業部總工程師。他對這樣介于滑膛炮和真正線膛炮之間的歷史怪胎表示不解。歷史上曾經的大清王朝揚武號炮艦就采用了這樣的歐洲艦炮。

“嗯哼!沒錯,就它了,目前我們還不具備真正可靠的線膛炮管加工技術,但又為了滿足你們遠距離炮戰和精準度的雙重要求,只能選用這樣的六角旋膛艦炮。可能的話,我盡量改成后裝。”林有德摳了摳后腦勺,如孩子一樣點著紙上一側寫的參數,“口徑90毫米,加上炮座炮盾的話,全炮重3.8噸,7人炮組,采用18磅、也就是大概8公斤圓頭柱形熟鐵高爆炮彈,內裝1.5公斤硝基炸藥,引信裝置采用簡單的……”

說到這兒,林有德的腦海里出現了某些化工部的苦逼們在更高級的塔式法生產設備還沒著落前,倒騰早期鉛室法生產硫酸的場景。

“硝基炸藥!”王鐵錘一聽差點跳起來。

“哎,造價昂貴啊,只能算試生產。”林有德苦著臉攤開雙手,“我咬咬牙出上一批炮倒問題不大,但化工部的大爺們那生產硫酸和硝酸的工藝沒的說,不比現在的歐洲鄉巴佬先進多少。如果他們要和你較真,至少20西班牙銀元一枚的炮彈,而且現在僅僅試制了少量進行引信安全性試驗。我啊,還是建議你多配置實心彈實在點……要不我給你弄點黑火藥炮彈也行,還絕不攙沙子的那種!”

呆呆地看著面前跟自己裝逼訴苦的工業部總工程師,王鐵錘忽然有了一種北洋水師某某管帶的蒼涼體驗。

拍拍未來企業號艦長的肩膀,林有德哼著小曲走了。

布魯克林造船廠的熱鬧還沒有散盡,在曼哈頓社區委員會所在的辦公樓里,一場更加別開生面的“產業與技術開發論證會”正在進行著。

論證會評委都是各個生產部門的負責人或技術總工程師,鑒于企業號下水這樣的重要節目,主持論證會的是工業部負責人姜兆龍。

“下一位!”姜兆龍趕走了又一個異想天開的文藝青年,扯著嗓子對著門外喊起來。

文質彬彬的小青年帶著寬邊眼鏡和一臉傲氣走了進來,將一副大大的“壁畫”紙貼到了評委席對面木板上。

“這是我從筆記本電腦里復原的珍妮紡紗機!并進行了許多創新改進,它的原型是英國在18世紀……”文藝青年激動的表情無以復加,似乎一場偉大的產業革命就將在他手里誕生。

“停!歷史知識在座的評委都知道!你的紡織技術與產業規劃用了不少心思,但……不可行!”并不等其他評委表態,姜兆龍用鉛筆在桌上一點,就判了死刑。

“姜老師,你憑什么說我的方案不行?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是生產力的極大提升!”

小青年一愣,扶了扶自己的眼鏡,似乎對對方如此不可思議的態度表示出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惋惜。

“需要多少紡紗機才能形成你說的產業規模?需要多少原料?需要多少熟練工人?需要多少配套動力?”姜兆龍抹了抹額頭,一臉憔悴,“小趙啊,我知道你和那些個旅行團里的制衣廠女工關系不錯,但就我們現在的局面,有限的人力和工業設備制造必須放在更加重要的產業,各類紡織布料我們目前還可以從歐洲進口替代,如果你們想建立一家成衣加工部門為社區服務,那我們可以考慮。”

說完,姜兆龍抱歉地對著身旁幾個一直沒有表態的評委笑笑,就做出了請的手勢。

“官僚主義!不懂科學!”小年青滿臉通紅,狠狠扯下自己的心血,大步走出了會議室。

“這……這個小趙,站著說話不嫌腰疼!”房間里的人都發出大笑,姜兆龍一時間哭笑不得。

又進來了一位青年,看樣子吊絲成分遠大于文青含量。

“嘿嘿,各位評委,今天我要推薦的,是我經過研究后的結果。”青年將自己的圖紙掛到了木板上,咳嗽了一聲,“我發現在過去幾個月中,社區從碼頭廢墟獲得了大量的報廢的電子器械,以及報廢的汽車和船上的更多的電子設備,甚至大家手里已經耗盡電力成為廢品的小電子產品。”

“哦?你怎么知道我們把這些都整理存放起來了?”不光是姜兆龍,就連臨時客串評委的幾個女委員也聽得很仔細。

在這個幾乎已經和電氣文化告別的曼哈頓社區,人們重返電氣時代的渴望是與日俱增,一但聽到電這個詞,除了工廠里的那些柴油電機外,就是滴滴答答的多彩畫面和聲音一直在腦子里轉。

“我和幾個喜歡電子產品的朋友打算成立一個小部門,就是收集所有能找到的電子元件,包括線圈和各類工具,然后改裝設計出幾種有用的電子產品,比如這樣的……”青年點了點圖紙,得意地搖著腦袋,“有線發報機!還有這個,更高級,短波電臺!還有這個,機械式留聲機……”

“等等!你說這些你們都有把握?”姜兆龍猛拍桌子,站了起來。

在工業部幾位大佬的眼里,或許沒時間去顧及這些“沒有技術含量”的東西或者并非重要的產品,所以在真正的大規模迫切需求出來前,他們不會分心去倒騰。但姜兆龍身為社區委員會委員,卻不得不從其他方面考量這些技術產品的意義。

“我們梳理了下目前手里淘到的東西,只要關鍵零部件靠譜,應該問題不大,如果實在缺少什么,只要解決材料問題,工業部加工的難度也不是很高。我以前就是手工電子發燒友,手藝馬馬虎虎……”吊絲青年昂首挺胸地站在評委面前,面帶自信的微笑。

“好,通過!”

“嗯,我也同意!”

幾雙手舉了起來,評委和吊絲青年達成共贏。

之后的審議,包括幾項極其關鍵但耗時費力又苦于無人主動接手的技術提案讓姜兆龍等評委都大吃一驚,看來曼哈頓社區里有想法的人還是大有人在啊。新世界1620 第四十一章 企業號
zxc664915 發表於 2013-4-26 18:16
新世界1620 第四十二章 不同的隱憂
藍天之下,北美長島布魯克林地區的東方,郁郁蔥蔥的森林圍繞著片片沿岸平原或內陸溪流平原,呈現出一塊塊整齊的嫩綠色幾何拼圖。
以溝渠為界,一百畝為一個管理單位的廣袤農場之中,如浪的綠油油小麥正悄悄抽出幼小的麥穗,如小樹林般的玉米也掛上了稚嫩的包穗。田間,少許的德拉瓦印第安族婦女正站在田坎上,望著眼前似乎無邊無際的麥浪和玉米之林,既充滿著期待,又蘊含著一種無所適從。

遠來落戶的華族人的友善態度讓每一個德拉瓦族印第安男女老少都無法拒絕,他們匪夷所思的大膽生活方式也讓經歷了幾千年傳統漁獵生活的人們無法適應。眼前這些象征著豐碩幸福的場景,讓每一個幾乎頭一年還在與大自然做著和祖輩一模一樣掙扎的人們如夢幻般印象深刻。

達瑪緊緊陪伴著一位上了年紀的華族婦女,和幾位在村落里很有地位的長老一同在田間走著。

雖然近半年來,越來越多的德拉瓦族印第安青年在與華族人的生產生活交往中逐漸學得華語,但在每一個村落中,依然存在著一批與外來者保持距離的老一代人。其中,就包括這些長老們。

達瑪不得不擔任臨時的翻譯,據說華族人將給她支付一種叫做“錢”的東西當做勞動報酬,看樣子應該和那種可以兌換好東西的“漂亮樹葉”是同類東西。僅僅說說話就能獲得勞動報酬,這讓達瑪昨天很是緊張了一夜。

“達瑪,告訴你們長老,明天開始,我會安排幾個小伙子教你們噴灑農藥,雖然數量不一定保證足夠,但只要仔細照顧好,再過兩個月,就能有好收成。放心,不會要你們拿東西換的。”

曼哈頓社區委員會農業委員海惠芬大媽樂呵呵地看著身邊的一身類似70年代農村小姑娘打扮的印第安少女,十分喜歡這個經常往布魯克林工業區學校跑的孩子。

一番翻譯后,幾個年長的印第安男子紛紛露出奇怪的表情。

農藥?既然那么貴重,為什么要浪費?一個長老憋了半天,還是忍住了。聽到不需要再額外支付任何交易品,在場的長老都露出了微笑。

在化工部的技術升級還未完成前,土法農藥和土肥成為了現今唯一能夠頂上用場的農業增產品。

從歐洲進口的大蒜被搗碎浸泡后,稀釋20倍,成為了一種十分有效的預防小麥病蟲害的土農藥。又如煙草葉浸泡或煎煮后稀釋,也可以獲得一種能殺滅各種害蟲的殺蟲劑。

雖然1公斤大蒜從它的原產地到歐洲然后再運到北美,其身價已經高了十幾倍甚至上幾十倍,但農業組依然在留下一定的蒜種和自用份額后,將價值幾千西班牙銀元的大蒜全部做成了土農藥。比起未來的收益,海惠芬是不會允許為了節省一點點“外匯”而導致今年的農業收獲打折扣。

“阿……阿姨。”達瑪糾結了半天,還是使用了華族老師教的對待長輩比較通用的稱呼,“長老問,是不是三年以后,你們就不提供這些了……”

所謂的三年,是曼哈頓社區委員會和四周德拉瓦族印第安村落統一達成的農業合作條件。除了屬于自己的農業區,曼哈頓社區將提供各種農業種籽和農業技術人員,幫助四周各地最友好的德拉瓦族印第安村落建立自己的農場,而這些屬于印第安人自己的農場,未來三年的農業收獲的六成將屬于曼哈頓。

這要是放在現代,近乎世界上最無恥的最瘋狂的勞動力剝削敲詐。始作俑者如今正在大西洋另一頭的歐洲花花世界呼風喚雨,但留給北美曼哈頓社區委員會的,卻是一個即將臨近收獲期的巨大隱患。

整個曼哈頓、史坦頓島以及長島布魯克林地區已經在名義上被曼哈頓社區委員會通過交易手段購買,隨著越來越緊密的接觸,越來越多的德拉瓦族印第安青年成為了雇工,進入了曼哈頓社區居民生活與生產的邊緣領域。

尤其是農業方面,曼哈頓社區的農業計劃限于人力的問題,1621年的自有耕地面積控制在了2000畝左右,但糧食安全保障計劃卻要求比這個數字更多。為此,包括關系最好的幾個德拉瓦族印第安村落都成為了曼哈頓農業部發展的對象。

距離布魯克林工業區最近的達瑪所在村落成為了最受益的一家,肥沃的原始土壤開拓出超過1500畝面積的農場,從主作物小麥、玉米,到幾種北美的瓜果蔬菜,再到通殺一切的土豆,人口不過千把人的村落一開始就被這樣的墾荒農業種植規模給嚇壞了。

幾乎所有村落長老們都可以預想到農作物成熟時的情形,也許他們夢里也未必見過那種瘋狂的收獲場面。不過這些夢無論是否能成為現實,他們都要在一個時候打折扣,超過一半的收成會成為華族人的。

海惠芬不敢妄加猜測這些大半年來友好相處的印第安首領們是否會有其他想法,但就算第一年合作愉快,也很難想象這樣的不公平交易會持續三年。

雖然一個幸福的未來完全是由曼哈頓社區帶來的,但作為一個窮困落后的部族,一旦享受到如此前所未有便捷安心的農業生活,他們會滿足嗎?他們會由此萌發一種遭受欺騙后的不滿嗎?畢竟包括曼哈頓社區自有的農業區,從業人員也絕大部分是本地印第安雇工。

這樣的心態,就算是教育程度不深的海惠芬大媽,在曾經的農村改革中,也是一步步走來體驗過的。

“阿姨……是不是達瑪說錯話了……長老的意思是,以后是不是我們要買……”純真的印第安少女見眼前和藹的華族長輩表情有了點點變化,趕緊低下了頭。

“呵呵,阿姨在想怎么回答你。”海惠芬暗暗記下這個問題,打算回去提交給社區委員會嚴重對待討論,但現在,卻只能給予一個比較模糊的回答,“我們是好朋友,等三年后,我們還會提供更多的東西讓你們過上更好的生活。”

回答得十分含糊,但態度卻很真摯。四周得到這個不算答案的答案的印第安長老們,都眉開眼笑起來。

達瑪也笑了,她真得很喜歡這些和自己族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華族人,就好像那位學校里的漂亮華族女老師說的一樣,其實村落的祖先和華族人的祖先曾經都是一個村落出來的。

就在眾人享受著收獲前的喜悅心情的時候,農場的西方盡頭,兩位手牽手的年輕男女正在一群印第安小孩子的圍繞嘻笑下緩緩走來。

娜答如今一身漂亮的現代春季少女裝,韓版的中長外套讓她本就不錯的外觀條件更顯得可愛。假如不是因為小腹部位微微的隆起,那這番漫步在鄉間麥浪中的形象更像是某位女高中生和同學在郊游踏青。

“老公啊,我爸爸讓人帶信說,不只是想見見你,還打算和我們一起去住段時間!我媽媽還要給你一個驚喜!”

華語更加順溜的娜答就算已經懷孕四個月了,但依然還如小孩子一樣扯著李想的領帶,如孩子王一樣帶著四周嬉鬧的同族小孩朝村落方向走著。

“呃……他老人家不是一直拒絕到社區住嗎?”李想微微一愣,對這個在各個方面都鼎力支持自己的印第安老人有著一種既害怕又感激的心理。

“因為要陪媽媽一起住啊。哪有丈夫不和妻子住一起的道理。”

娜答到現在都有點無法理解為什么那些華族人家庭都是跟著男方一起住。德拉瓦族印第安人是整個北美少有的還屬于母系社會的部落,基本一個家庭都圍繞一個最高身份的家庭女性生活居住或從事生產,包括男女結婚后,男方都是住進女方家。

“呵呵,娜答,我們華族人都是跟著父親或丈夫住的……”李想對這些回答已經重復了很多次了,但每次娜答都似乎忘記般。

娜答真是健忘嗎?應該不是,她可能是在不斷暗示自己吧……李想心里有點忐忑。

“老公,我不會強迫你的……”見丈夫神色有點變化,娜答趕緊換上了可愛的笑容,摟緊了對方的腰。

“哈哈,我們是夫妻,說這些干什么!你想老人家了,可以隨時回家看看。不過,要等孩子安全生下來再說!”

說著,李想將小妻子一把抱了起來,朝前大步走去,羞紅臉的娜答把頭都埋進了青年的懷里。四周的印第安小孩子發出了更大聲的嬉笑聲。

農場東方不遠的一處坐落在溪流和森林邊小平原的印第安人村落,一座座或大或小的圓三角型的獸皮帳篷無序排布其中,間或還有十來座長方型的土屋。寥寥炊煙四處而起,混合著土豆和帶骨肉的陶鍋架在火堆上冒著煙氣,稀疏的男女老少在村落里緩緩走動或勞作,顯得格外寧靜安詳。

一座土屋內,一位年老的、打扮十分夸張的印第安婦女正坐在中央的麻草席上閉著眼睛養神,嘴唇蠕動著,似乎是在做著一種個人的祈神行為。在老婦人的身邊,同樣一位高身份打扮的印第安老男人也坐著,手里還捏著一根香煙。

煙霧繚繞中,村長肯拉頓看了下擔任村落巫師的妻子,又把目光轉向了土屋門外的小道。

今天是娜答和她那位華族丈夫回村落的日子,這個日子催促了很多次,但總算在巫師妻子發怒前得到了回應。

自從娜答和那位叫李想的華族人結婚后,村落的日子簡直日新月異,不光是大量村落青年在華族人辦的工廠做工,每個月都能帶回讓整個村落歡喜鼓舞的好東西,更重要的是,曾經對村落有威脅的外族入侵幾乎再也沒有發生過。

華族人那整齊而殺氣騰騰的戰士群,那種可以很遠很遠就發出轟鳴和火光的可怕武器,幾乎任何兇殘的野獸或是勇敢的印第安戰士都無法抗衡。

華族人那精美的白色陶器(白瓷),透明的陶器(玻璃),還有奇怪而美味的甜水,堅硬耐用的工具,鋒利無比的箭頭,花費大量木炭燒出來又奢侈得可以用來蓋房子的陶塊(磚頭)……幾乎每一樣都讓保守的印第安老人震驚無比。

看似生活越來越好,但肯拉頓心里卻越來越感覺到一種不安,他也不知道這種不安到底來源何處。再緩緩看過土屋里的一切,愕然發現幾乎每個角落都有著華族人的事物,難道這種不安就來自于此嗎?

現在整個村子的青年勞力甚至是戰士,都不再奔波在森林和河灘上僅僅為了尋找下一頓的食物。就連村子本身四周的簡陋農田和菜地都不再有人打理。

年輕的印第安男女涌進了華族人的工廠,農場,碼頭,他們以穿著華族人換下的舊衣服為樂,想方設法地想要得到那種叫做“錢”的“漂亮樹葉”。

為了得到這些能夠讓生活更好的事物,他們不得不學習華族人的語言,就連回到村子,都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攀比著誰記住的華語更多。

參與村落巫師妻子每個月祈神儀式的年輕男女正在逐漸減少,雖然還沒有叛逆到一哄而散的境地,但似乎每個人都不那么專心了。當一種用“彩色樹葉”制作的小游戲被某個獵手帶進村落后,戰士和獵手們的日常活動也從比試射箭捕獵變成了整日圍著一個小石桌玩樹葉。

“爸爸,媽媽!我回來啦!”

女兒清脆的聲音終于透過香煙的藍霧進入了土屋。肯拉頓還沒有回過神,身邊的巫師妻子就第一個睜開眼睛跳了起來,將一身漂亮華族衣服打扮的女兒摟到了身邊。

“爸爸,媽媽……”

李想站在土屋門口,看著小妻子被丈母娘溺愛在懷里的樣子,而自己的老丈人還呆呆坐在麻草席上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于是趕緊微微鞠躬,用印第安語說出了問候。

“嗯,神保佑你,我的孩子,娜答看來生活得很好。”

肯拉頓嘀咕著李想至今不太明白的神祗的名號,終于滿是皺紋的臉上綻放出笑容,讓李想心里的忐忑稍稍平復。

一邊的母女在悄悄嘀咕,娜答還時不時摸摸自己的小腹,小臉通紅。之前還一副神叨叨嚴肅表情的女巫,此時又恢復成一位慈愛的母親,輕輕拉著女兒的手,梳理著對方柔順的長發。

不一會,整個家庭的其他男女都進了土屋,一群人坐在草席上啃食各種食物。已經習慣了餐具的李想基本沒有多大的胃口,只是偷偷趁進食期間環視著曾經在婚禮期間住過的大土屋。

看來他們已經依賴上了工業區生產的各種小東西……李想簡單數了一遍后,心里暗暗得意。

“喂,我媽媽問你,打算什么時候回村子里住……”就在這個時候,小妻子娜答碰了下李想的手臂。此時的娜答,又換上了一副印第安少女的裝束,和家庭其他女性唯一不同的是,娜答那長期經過洗發水滋潤的秀發格外的順滑黑亮,皮膚也更紅潤滑嫩。

“媽媽,現在工作很緊,我下個星期還要去西南面去訪問一個新的村落……”李想又開始緊張,他的對面,那位滿臉皺紋看不出真實年紀的女巫老婦人正靜靜地看著自己。

老婦人表情沒有變化,只是微微點頭,但眼里閃爍著幾絲失望。

“我的孩子,神在的地方,就是我們的樂園,照顧好身邊的人,神就會寬容我們的一切。”肯拉頓模凌兩可地又拿神來墊背,一邊將手里的一根香煙遞到了李想面前。

香煙是李想賄賂老丈人最厲害的法器之一,現在整個村子里,只有身份最高的少數幾個首領級男女才有資格抽上這樣能夠讓全身舒暢的香煙。比起從更遙遠的南方交易換來的那種粗糙的煙葉,這樣用“雪白的樹葉”包裹的煙草抽起來的感覺,簡直如同和神竊竊私語般享受。

“爸爸,香煙還是少抽一點,身體更重要……”

看到印第安老丈人那焦黃的臉色,李想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眼里忍不住開始有液體流動的感覺。覺得自己有點失態,趕緊微微低頭,但一滴眼淚還是不可阻擋地落在草席上。

李想的樣子,幾乎被印第安夫婦全看在了眼里。

“嗯,你們華族人,對妻子的父母也叫父母,讓我很驚訝!我會習慣的。”老人和藹地伸出手,拍了拍李想的臉,滿心歡喜。

“爸爸,你剛才說媽媽會給李想一個驚喜,到底是啥?”

這時候,喝完湯的娜答抱住了印第安老父親的腰,一邊回頭看住了自己的母親,那位一直不曾多說話的村落女巫。

老女巫站了起來,從身后不遠的墻上取下了一把小巧的短矛,矛頭是用一顆碩大的狼牙打磨的。

老女巫如此的動作,讓一家子幾十個印第安男女都發了驚呼。就連娜答,都吃驚地張開了小嘴。

一番晦澀的嘀咕后,女巫拍了拍李想的頭,然后對著四周的家人比劃了個夸張的胳膊動作,最后將手里的狼牙短矛遞到了李想的面前。

“娜答……”李想隱隱覺得這個家庭儀式有著極其重要的含義,但他稀少的印第安習俗知識讓他完全無法理解。

“老公,媽媽宣布,你將是我們家族的下一任族長,還是這個村落未來的村長候選人!下一位村長,你將代表我們家族參與選拔……”

娜答閃爍著激動的目光,都有點吐詞不清了。

我暈,我成了德拉瓦族印第安人某個村落中某個家族的下任族長?甚至還是整個村落未來的村長領袖選舉資格人?!

李想握著這個不知道算麻煩還是算收獲的狼牙短矛,心尖都在發顫。

“孩子,我決定了,到你那里住住,看看,到底和村子有什么不同……”

肯拉頓這時平息了土屋里的驚詫,笑著站了起來,目光轉向了土屋門外遙遠的農場方向,似乎在想著什么。新世界1620 第四十二章 不同的隱憂
新世界1620 第四十三章 歐洲總領事館
1621年5月13日,周三。
北大西洋暖流和盛行的西風,讓圣瑪利亞號和圣尼古拉號這次輕車熟路地抵達了亞速爾群島的英雄港。兩船平均航速僅僅超過五月花號1節,就導致這次跨越大西洋的航行比當初五月花號整整節約了3天。

特塞拉島的氣溫已經上升到了幾近30度,干熱的氣候讓一下船的史文博和任長樂等人都渾身不適應。鑒于任長樂擔任第一次貿易返航傳聲筒的優秀表現,社區委員會這次新組建的第二批歐洲事務派駐人員明顯增多。

除了屬于第一批的任長樂外,表面文藝的“黑心銀行家”史文博死纏爛打地讓社區委員會通過了他的申請,成為了前黃金走私販米谷的副手。

船才離開曼哈頓,史文博就急不可耐地宣布脫離社區委員會的任命,給自己上了個頭銜——“中華美利堅共和國駐亞速爾群島歐洲總領事館商務參贊。如此臭屁的自吹自擂和目無組織紀律,讓任長樂差點讓阿德萊德船長返航。

這樣一個奇特的包打一片的偽外交官身份,似乎很是看低了整個歐洲,也不符合17世紀復雜的歐洲國家政治局勢。而更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如今的歐洲除了人多,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未必能有比曼哈頓更好的生活質量,更何況風險極高的跨大西洋遠航。也許除了史文博本人,幾乎沒人知道他“賴死賴活趕投胎式”前往歐洲的更深層次原因。

碼頭葡萄牙稅務官第一時間靠了過來,自然有阿德萊德船長等人去應付。稅務官在數月前就已經熟悉那個趾高氣揚的英格蘭船長,當然更是一眼就認出了領頭的“美國佬”任長樂,于是屁顛屁顛地讓隨行的小官員往總督府跑去報信。

“好啦,各位,現在,你們算是摸到了歐洲的衣服邊角了。估計霍謙那小子已經無聊地快發瘋了。”

任長樂得意地指著港口內陸的西面,坐落在一個小坡臺地上的一片莊園別墅般的建筑依稀可辨。

“很小的港口,估計人口最多2000。”

大熱天還一身張揚的風衣墨鏡打扮的“北方工業公司駐歐洲首席商務代表”米谷,此時饒有興致地打望著港口四周。

“怎么樣?覺得這個市場有啥開拓價值?”史文博拖下了外套,松了松領帶,瞇著眼睛,遠遠眺望那個被蘇子寧和任長樂幾個月前購買的華美商務會館。他已經決定另擇一處風水更好的地方建立一座外交領事館。

“英雄港是歐洲通向北美的窗口,但現在還只是一個偏僻的補給港。假如之后的貿易往來達到一個高度,那這里最適合做一個歐洲的拉斯維加斯。”米谷摘下墨鏡,貪婪地深吸著,眼里閃著狡黠的光芒。

“那我作為總領事官商務參贊,應該大力地配合你了?”史文博笑嘻嘻地摟著走私販的肩膀,“我準備今天就去拜訪那個什么加西亞總督,給你鋪條路。”

“你不做我的副手,我更開心……”米谷扭頭看看同伴,無奈地聳聳肩,“反正你要當什么整天曬在明面下的外交官,那我正好做我喜歡做的事。”

“看看!什么叫默契!”史文博哈哈大笑,將西服一甩,就大步朝街區走去。

黃昏的時候,駐亞速爾群島總督府的葡萄牙總督加西亞就盛行款待了史文博等一行人。

因為葡萄牙和美國政府的暗中合作協議,加西亞得到了布拉干薩公爵提奧多西奧的高度贊賞,不光獲得了一塊巴西種植園的獎勵,甚至被告知可以去巴西的圣薩爾瓦多或者累西腓擔任總督。

假如在以前,加西亞肯定會腳不沾地的立馬卷起鋪蓋走人,亞速爾群島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實在沒啥油水,而巴西才是葡萄牙經營了百多年的富庶之地。

但現在,加西亞是怎么也不會放棄這個亞速爾總督的職位。自從上個月開始,幾乎每周都有若干來自葡萄牙本土和其他國家的商船靠港,毫無疑問都是沖著“美國商品”來的。

不菲的入港稅和商品交易過程產生的稅收讓加西亞中飽私囊不亦樂乎,僅這個月不到半月的時間,貪墨入賬的灰色收入就超過了1000西班牙銀元,幾乎和他一個在巴西的種植園小半年的收益相當。

眼前,年輕帥氣的美國外交官那陌生但顯得格外親切的微笑讓加西亞仿佛又看了無比光明的錢途,一個勁地舉杯致辭。

而史文博也展示了不俗的厚臉皮,各種合適或不合適的外交辭令說得天花亂墜。

“總督閣下,我代表美國政府和國會,對您以及布拉干薩公爵展露出的友誼與熱情表示由衷的感謝。但鑒于您的國家當前的特殊情況,作為一名遵守國際規則的外交官,和正在歐洲訪問的蘇議員一樣,我本人無法直接參與到一些事務中去。”

史文博看時候差不多了,把手朝身邊坐著的米谷一攤,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這位米先生,是我國北方工業公司的首席商務代表。他此次前來,代表著美國商界對貴國市場的重視……”

米谷沒等史文博說完,站起來微微點頭,嘴角一抹詭異的微笑。

哦?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怎么去完成布拉干薩公爵大人托付的事情,這個美國商人來得太及時了!

加西亞總督趕緊也站了起來,端起了酒杯,用蹩腳的英格蘭語說道:“嗯,所有的葡萄牙人都十分歡迎美國商人的光臨,我作為本地總督,會堅決保證每一位美國商人的利益與安全。”

“總督閣下,外面有幾個英格蘭人、法國人和荷蘭人到訪,說是想面見剛到本地的美國商人代表……”

正在這時候,一個仆人走了進來,在加西亞耳邊嘀咕了一句。

“這些貪婪的家伙,嗅覺挺快的……”

葡萄牙數十年來在西班牙王國低聲下氣的境遇,以及葡萄牙貴族不遺余力的光復外交,幾乎讓加西亞等葡萄牙舊貴族勢力在面對這些歐洲國家商人時總是底氣不是很足,也不得不做出了許多經濟層面的讓步。現在眼看抱上了美國的大腿,還沒有開始獨享,那些如吸血蚊子一樣的家伙就又盯了過來。

加西亞臉色一變,似乎很不悅,但又由于某種原因又不得不忍著。他怎么也沒想明白怎么這個消息會傳得那么快。

“作為一位中立的商人,我想總督閣下不會拒絕我和那些同行們的交流吧?”

出人意料的事,從曼哈頓開始就極善隱藏自己的米谷居然耳朵尖得出奇,而且還能聽懂那位仆人說的葡萄牙語。

“你什么時候懂葡萄牙語了?”任長樂偷偷碰了下同伴的胳膊,盡量掩飾自己的驚詫。

“只有你想不到,沒有我做不到……你以為我在船上整天躲在艙里是在做見不得人的事?我跟一個懂葡萄牙語的荷蘭水手學了十幾天了……”

米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拿起餐桌上的餐布擦了擦手,然后露出了輕松的微笑。

“這個……當然,米先生是貴客,自然會受到各地商人的款待……如果有什么需要,米先生盡管到總督府,我會盡量安排的。”

說完,加西亞有點幽怨地看著對面的美國總領事館商務參贊史文博,似乎在鬧什么孩子脾氣。

“呵呵,商人還是和商人去打交道,您說是嘛?和本地的最高官員進行交流才是我最應該做的事。”

史文博似乎看懂了對方的表情,一席安撫對方的話說出來,讓情緒開始低落的加西亞又是身體一震,臉色瞬間變好。

當天晚上,史文博就和加西亞縮在某個小黑屋里長談了幾乎一個鐘頭。而走私販米谷則和其他幾個歐洲商人或船長進行了碰面……

深夜了,回到華美商會官邸的史文博,簡單的洗漱后就又縮進了他的房間,將唯一一個隨身的行李箱打開。

行李箱里除了幾套換洗衣物外,就是幾個嶄新的深綠色包裝的硬殼,上面印著十分調皮的圖案。除了17世紀的土著,無論哪個現代人看上一眼,都能明白這些包裝里的東西是啥——整整五百只避孕套!

除了一個至今沒人認領的筆記本電腦外,這是史文博從碼頭廢墟里翻出來的經典寶藏之一。

史文博自顧自地嘿嘿笑著,眼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嘴角似乎還有一絲透明的涎液在緩緩垂下……新世界1620 第四十三章 歐洲總領事館 本帖最後由 zxc664915 於 2013-4-26 18: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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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1620 第四十二章 不同的隱憂
藍天之下,北美長島布魯克林地區的東方,郁郁蔥蔥的森林圍繞著片片沿岸 ...

新世界1620 第四十四章 反對派?
入夜了,曼哈頓島南部那寬闊社區內稀稀疏疏地亮著點點燈火。沒有了電視、網絡、電影,17世紀夜生活也就乏味了到了極點,自制的撲克和麻將,成為了少數幾種能打發夜晚時光的娛樂活動。
而另一種幾乎每個時代都不曾缺的娛樂場所,也依然在曼哈頓社區商業街的某個角落展開著,只是里面極高的消費與女性居民鄙視的目光讓不少人都沒敢經常去。

只有一層,面積不超過100平的酒吧是目前曼哈頓社區少數幾座還是純粹原木風格的建筑。除了吧臺后安置了現代節能燈,其他的角落都只點著烘托氣氛的蠟燭。

一身短襯衫打扮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靠在吧臺上,一臉滿足地打量著他親自設計的酒吧,似乎又想起了以前的生活。

性別的嚴重問題讓一本正經的社區委員會各位大佬都在某個問題上進行了妥協。雖然蘇子寧和嚴曉松“先斬后奏”地送來了幾位在歐洲混不下去的特殊職業女,顧及臉面的男性委員們在明面上的嘆息譴責后,又迅速達成了共識,在曼哈頓社區建立紅燈區是當前僅次于生產大炮和蒸汽機的大事。

但誰來負責經營呢?這個問題讓帶領大災難幸存者勇敢地開拓新世界生活的委員們都卡殼了。最后,還是一個主動申請信讓社區委員會的掌舵者們松了一口氣。

觀云,大災難前曾是Y市碼頭區某私營餐館的老板。今年39歲,中等個頭,外表文質彬彬,怎么看都不像是個曾經經營過多種餐飲娛樂但都經營不善倒閉數次的小個體戶。

性格還算率直樂觀,是個典型的自由主義者,也許受限于曾經的社會規則,觀云除了幾年來練就了一手廚藝和調酒技術外,平淡的生活在嬉皮笑臉中其實過得很拘謹。

觀云就這樣成為了曼哈頓社區商業街“魅影酒吧”的老板,酒吧產權表達得很復雜也很模糊,屬于“曼哈頓社區委員會社區服務部管理的餐飲部”下屬餐廳。

嗯,如果不是觀云同樣會在酒吧的后廚房里時不時地顯露上幾手烹飪,那這個從外到內充滿了野性與誘惑格調的木屋根本無法讓人和吃東西聯系上。

不久前,出海捕鯨的美人魚號從一艘倒霉的英格蘭風帆船拯救出了幾十個愛爾蘭和蘇格蘭人,大部分普通男女都被送去了西點鎮定居,少數有手藝的男性工匠被布魯克林工業區吸收,而女人里面,則意外地獲得了兩名同樣屬于特殊職業的妙齡女子。

這樣一來,魅影酒吧在補充了“生力軍”后,陪酒女達到了6名之多,葡萄牙裔、西班牙裔、愛爾蘭裔、蘇格蘭裔,產地各異……觀云的酒吧從建立后,就成為了薪水豐厚的高級技術人才的流連忘返之地,當然,攢夠錢前來瘋狂一把的普通技術工人也來者不拒。

如今,吧臺邊,就坐著幾位身穿布魯克林工業區工作服的年輕男子,其中一位似乎還是工程師的打扮。

“呵呵,小狄啊,你也別犯別扭了,不都是給公家做事嗎,用不了那么認真。”觀云把目光從某個角落里收了回來,從身后的柜臺上取了兩個小杯子,倒滿新釀的藍莓果酒,推到了坐在對面的兩個青年面前。

工程師打扮的青年看起來年紀也就三十歲冒頭,全名狄祖恭,是布魯克林工業區的安全生產與質量監督員,一個剛建立不久的管理職位。但在觀云這個幾乎大半個身子都進了不惑之年的人面前,還只能被稱為“小狄”。

取下眼鏡的安全與質量監督工程師,帶著冷得快出水的表情,一把抓過小酒杯,將醇香的果酒一飲而盡,然后呆呆地側頭看著身邊不遠的一位蘇格蘭陪酒女。

露出一個媚笑,才到北美不過半個月的陪酒女駕輕就熟地靠了過來,纖纖玉手搭上了工程師的肩膀。

“是啊,狄哥,你沒必要和他們鬧,不就是一些印第安人嘛,反正我們的人都很注意安全的。”一旁的小青年也在勸,然后紅著臉看著已經靠著狄祖恭的歐洲陪酒女。

觀云識時務地又倒了一杯酒遞給了“正在開展業務”的蘇格蘭陪酒女,然后壓低了聲音:“小狄啊,不是我說你,除了李想那人死腦筋,你沒必要得罪自己人,把印第安人的事往自己人身上撒氣,不值得……”

心情郁悶的狄祖恭猛然一抬頭,手里的空酒杯就砸在了吧臺上,吐著酒氣嚷開了:“全是粗心簡陋的作業環境,不說是印第安人,就是自己人總有一天也會要命的!水泥燒制場,不給印第安人佩戴口罩都算了,一人一天的工作時間也別超過8個小時啊,不然不出一年人就會掛掉!還有鑄鐵車間,好歹也給人佩上石棉手套吧?!就那樣讓人工作,出個事還得了!”

酒吧里突然揚起的高聲,讓各個角落里的動手動腳都驟然一頓,不少人都回過了頭,迷迷糊糊地看著吧臺方向。

“得!你聲音大!你老哥我怕你了!”觀云趕緊使了個眼色,一邊的陪酒女識趣地走開了。

“現在逐漸走上穩定了,就應該注意細節。印第安工人培養也不容易,現在幾乎替代了大部分初級工種。而且總有一天,他們也會成為我們身邊的一員……”

狄祖恭又喝光一杯藍莓果酒,眼神有點迷離了。

“難道就我們幾百號人就真能建立一個中華美國?狗屎!我們才多少人?必須要面對和印第安人、歐洲人共處的客觀事實,他們遲早有一天會明白他們在工業區里遭受的不公正!我們想要獲得他們真正的支持,就要考慮到他們的感受和人身權利!”

此話一出,就連狄祖恭身邊的小伙子都愣了,觀云更是張大了口半天沒出聲。

“怎么?你們認為我在說酒話?”狄祖恭傻傻一笑,一種憂傷的表情出現在臉上,“其實何止印第安人……再看看那些碼頭技術工人,他們現在的工作環境比以前還差,我們真把他們當自己人?社區委員會的哪一個所謂的領導,敢在現在工業區任何一個廠房里干一天活兒?!”

“狄祖恭喝多了,你快扶他回去吧,今天酒錢算我的!”觀云看了看某個角落一位身穿海上警備隊制服的青年,趕緊壓住了狄祖恭的嘴,然后對著跟隨狄祖恭來的小伙子低聲提醒。

狄祖恭歪歪倒倒地被人扶走了,觀云這才感覺心里石頭落了地。狄祖恭這番言論,如果散播出去,天知道會在社區里掀起什么大風大浪。精于人事的前餐廳老板這下才發現手心都出了汗。

眼前又是一片陰影,一個高大的青年站到了吧臺前。一抬頭,赫然發現正是晚上一直在角落里單獨喝酒的海上警備隊軍官孫陽。

“老狄今天被開涮了?”孫陽一口干掉手里的進口自歐洲的葡萄酒,帶著一絲冷笑看向酒吧的門,然后又盯住了觀云的雙眼,“他怎么一身人權衛道士的味道?”

“呵呵,喝多了而已……”面對如今軍事系統占據社區委員會大半邊天的事實,觀云自然對海上警備隊的人很是小心。

“你也別緊張,我不過是隨便說說。”孫陽知道對方在忌諱自己是鄭泉系的人,于是拍拍對方的肩膀,“現在咱們可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書呆子氣也就算了,真要連自己人都罵上了,以后可沒好果子吃……”

“狄工性子直,干他那行的,什么狠話都敢說。”觀云想了想,選擇了含糊的方式,“他可能只是拿這樣的事舉例而已。”

“但愿吧,我們現在拼死拼活地奔出路,可不想內部出什么岔子。工業區的安全問題,自然有老姜和林有德他們負責……大家的安全問題肯定會逐步解決的。別說咱自己人在工廠里如何,看看陸上警備隊那些兄弟,那打燧發槍的樣子連我看了都心里哆嗦。”孫陽也有點酒精上頭了,一邊伸著懶腰,一邊用神秘的眼光看住了觀云的眼睛,“老觀,你說咱這兒幾百號人里面,會不會以后真冒出個反對派出來?”

“啊……”觀云一聽,整個人又愣了。新世界1620 第四十四章 反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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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1620 第四十五章 拯救鹿特丹
西歐的沿海平原上,萊茵河與馬斯河匯合之處,西向而來的大西洋海風帶來了溫暖濕潤的空氣,讓這片稱為“低地”的土地格外肥沃。
荷蘭在16世紀以前,還是一個處于長期封建割據狀態的混亂之地。從16世紀開始成為了西班牙王室的統治地。歷經數次斗爭,公元1581年荷蘭北方七省聯合成立了尼德蘭聯合共和國,鹿特丹港也在不久之后成為了荷蘭人得以自主經營的地區。

但至少在19世紀之前,這個被稱為鹿特丹的港口城市還只是一座坐落在馬斯河北側的小小港鎮。荷蘭人以商業海運為主導的大規模崛起,帶動了鹿特丹的加速發展。由此出發能夠溝通大西洋、北海、波羅的海乃至直通多瑙河內陸的便利航運條件,讓鹿特丹在17世紀初期開始展現出蓬勃發展的潛力。

造船業,手工業,以及海運商貿開始在這個港鎮逐漸發展,而方興未艾的新大陸殖民、加勒比與東方貿易,也讓鹿特丹成為了西歐破產者、冒險家與商人們的一個始發地。在許多時候,這個港鎮云集的外地人幾乎快超過了本地人。

操著丹麥語、瑞典語、挪威語、日耳曼語、英格蘭語、蘇格蘭語、愛爾蘭語乃至東歐語系的各色工匠、商人、流浪漢、妓女……無數的外地人在財富的驅動下,以及一場剛剛爆發不久,且無人知道會蔓延三十年之久的戰爭背景中涌入,讓小小的鹿特丹港一時間出人意料的人滿為患。

神圣羅馬帝國在西班牙王國的出兵幫助下,酣暢淋漓地擊潰了德意志新教聯軍,荷蘭與西班牙的戰爭腳步也逐漸臨近。一路奔逃的前波西米亞國王普法爾茨選侯腓特烈五世將他的潰軍帶進了荷蘭,腓特烈五世不光失去了他光鮮的身份,也拋棄了他的軍隊。

失去經濟來源,甚至差點被腓特烈五世賣掉的德意志雇傭兵們如喪家之犬般在荷蘭各個省份散布開來,他們如同蝗蟲與難民的結合體涌進了荷蘭的城鎮鄉間。而歐洲持續多年的農作物減產,更是讓荷蘭各地承擔了相當大的重擔。其中,鹿特丹也不能幸免。

港口區停滿大大小小的帆船,赤膊的搬運工和衣著光鮮的商人們來來往往。雨后的街道上,爛泥、人畜糞便、破碎的麻布、腐朽的木箱殘片混在了一起,分辨不出顏色。

四處亂奔的流浪狗,縮在墻根的醉鬼,衣衫襤褸形如乞丐的德意志傭兵,以及在狹窄的街道上橫沖直撞的馬車,讓擁擠不堪的鹿特丹鎮更顯得雜亂骯臟。

站在鹿特丹唯一一家還算上檔次的旅館頂層客房窗前,一位東方面孔的青年正皺著眉頭,看著窗外那一片幾乎可以用難民營來形容的混亂街區,心里微微嘆氣。

“好了,還愁眉苦臉干什么?這還不是你自己選的地方。”袁欣藝走了過來,將一杯熱騰騰的咖啡遞到了蘇子寧的面前,一只手還輕輕捂著鼻子,似乎對窗外飄進的臭味依然沒有適應。

“我在愁用什么方法能把這些人貨給全搬走……”蘇子寧突然回頭笑了一下,接過對方遞來的咖啡,深深嗅了下,“而且,我想,以后你再也不會羨慕歐洲了,我愁著怎么說服你繼續陪我進行這趟旅行。”

“誰陪你啊,只是按照計劃做事而已!”袁欣藝臉上微微一紅,輕啐了一聲,但眼里似乎有絲絲喜意,“還是周可民、楊雯雯他們幾個舒服,估計他們還是在里斯本整天參加各種舞會,住在舒服的莊園里。”

“至少我們比嚴曉松幸福,他現在可是在穿越赤道,有熱病、海盜、風暴、烈日……這個倒霉的家伙下次見面,估計會成為黑人的。”蘇子寧嘿嘿一笑,仿佛對好友現在正在遭受的考驗幸災樂禍,但眼底,卻是一絲深深的擔憂。

“你就裝吧,我知道你比我們都擔心他……其實你是反對嚴曉松的明朝移民計劃的,真是太危險了!”已經深知蘇子寧性格的袁欣藝這次翻了個白眼,然后也跟著嘆了口氣,“嚴哥和卡特琳娜這一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為什么你不勸他呢?你不是很擅長給他潑冷水嗎?”

“勸?我為什么要勸?”蘇子寧一副奇怪的表情看著這段時間和自己形影不離的女翻譯,嘴角的微笑有點特別,“嚴曉松是個把一切都看得十分樂觀的人,他一旦堅信某種出路,就會悶著頭去做。我們就缺乏這樣的樂觀信念,難道你要讓我們喪失這唯一的精神動力?”

“就知道說教我……”

袁欣藝撇撇嘴,似乎有點不滿。正要頂上一句,身后就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的是一位船長打扮的中年人,安德魯,曾經的圣瑪利亞號上的資深老水手,現在的五月花號代理船長,一個憨厚質樸的丹麥人,也是從拉斯帕馬斯港開始堅定跟隨卡特琳娜的前西班牙海軍水兵。

“尊敬的蘇議員閣下,本地的荷蘭官員發來請帖,正式邀請您參加今天晚上的宴會,他們對我們使團這次帶來的禮物很感興趣。”

晚宴進行得十分順利,袁欣藝一身出自楊雯雯之手、用產自法國里昂的絲綢制作的中國宮廷風格的高貴華服震懾了一干荷蘭官員與家眷,而她那嫻熟的荷蘭語更讓急急趕來的、在場身份最高的南荷蘭省州長尼德爾森驚訝無比。

美輪美奐的精致玻璃酒具、帶著優雅法文標簽的人造水晶包裝的香水、以及一套不銹鋼廚具,讓身為荷蘭共和國州長聯合會核心成員的尼德爾森迅速斷定了這些自稱“中華美利堅共和國”的東方貴族的身價。

早在半個月前,就有從葡萄牙人手里流入荷蘭的一批高檔玻璃酒具,當時就讓敏銳的荷蘭商人窮追猛查了好一陣,如今算是找到了正主。一向以海上貿易無冕之王自稱的荷蘭商人們迅速發動他們的政治手腕,催促受他們支持的荷蘭共和國州長聯合會出面。

得知這個突然出現的“中華美利堅共和國”其實是那個東方帝國的民族后裔后,尼德爾森十分禮貌地表達了對蘇子寧的敬意,但眼里流露出的,顯然是不認同對方堅持北美屬于美國政府的立場。

開什么玩笑,荷蘭東印度公司如今如日中天,荷蘭的艦隊即便現在還只能算二流,但就連西班牙和英格蘭人都要掂量一下的。打前年從英格蘭人手里搶到巴達維亞后,遠東的開拓也一路順風。自以為是的西班牙王國以及那個傲慢古板的明帝國顯然不足以阻擋荷蘭在東南亞的腳步,而新大陸的爭奪計劃也在緊鑼密鼓地安排中。既然連東方人都開始插足分割這塊蛋糕,那荷蘭人為什么還要看別人的眼色呢?

“尊敬的蘇議員閣下,我對貴國貿然提出的北美主權聲明表示很困惑……當然,這不妨礙我們在今后的日子里繼續討論相關的土地權益問題。我相信至少在這個階段,我們的共同利益是大于矛盾的!”

才剛剛興起的時尚假發遮掩了尼德爾森的禿頭,胖胖的荷蘭共和國州長此時完全如一個商人一樣和蘇子寧開始了磨嘴皮子討價還價。他在暗示雙方合作對付西班牙人的可能性,而北美那片原始的土地,恰恰是不要錢的籌碼。

“嗯,對西班牙王國的態度,我國政府也嚴重關切!尤其是荷蘭與西班牙王國當前的敵對關系……我希望美國在歐洲的商業利益能得到你們兩方的共同尊重。美國政府對發生在歐洲的戰爭一直堅持中立的立場!”

蘇子寧用著并不熟練的荷蘭語也繞著外交辭令,一邊偷偷看著一邊和幾個荷蘭商人家眷聊天的袁欣藝。

真是個狡猾的家伙,他一點都不像明帝國那個國家的人……尼德爾森見自己的引誘依然沒讓對方上當,心里有點不快。

“我一路上參觀了貴國多個港口,我對這里的商業投資環境有點擔憂。”蘇子寧喝了一口酒,面露遺憾,“相反,我覺得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在對待商業投資環境上的努力,顯然超過本地。”

狗屎!那群連國王王冠都丟掉了的葡萄牙人還好意思談貿易?!西班牙人,他們遲早會被法國和英格蘭人吃得骨頭都不剩的!荷蘭壟斷遠東與加勒比海貿易也只是時間問題!

荷蘭州長的不開心表情更加明顯了,他狠狠地喝下葡萄酒,眼睛望向了窗外。

“您不用回避,我個人對波西米亞發生的悲劇表示遺憾,正如我們看到的一樣,那些波西米亞人、日耳曼人,甚至是四處流浪的英格蘭人、蘇格蘭人、愛爾蘭人,他們除了整天搜刮這座港口所能找到的所有垃圾和偷竊搶奪商人外,基本上對荷蘭的貢獻為零,而他們帶來的,卻是一個惡化的不公正環境,您怎么能保證未來美國商人的貿易不受干擾呢?”

這個……荷蘭州長一愣,漸漸開始臉紅。其實不光是他,整個荷蘭州長聯合會都對目前越發不可收拾的波西米亞戰爭殘局焦頭爛額,那個倒霉的腓特烈五世給整個荷蘭帶來了一場悲劇。

云集在荷蘭各地的潰兵和難民,導致荷蘭各個港口的商業行為大受打擊,各國的商人紛紛取消往返荷蘭的貿易,轉而在丹麥、英格蘭或法國進行。甚至野心勃勃的英格蘭人也趁機開始在英吉利海峽和北海收取荷蘭商船或捕鯨船的附加稅。

“當然,我作為美國政府授權的歐洲商務考察使團,也應該為此提出一些好的建議。”蘇子寧見對方情緒開始沮喪,知道時機到了,“難道荷蘭政府沒想過驅趕這些討厭的蒼蠅?”

“您真了解這些人?別忘了,他們每天只吃一片黑面包就可以精力旺盛地摧毀一座城市!”荷蘭州長無奈地聳聳肩,面露尷尬,“除了讓他們自生自滅,我不知道還有什么更好的辦法。”

“他們體力是很充沛,不過,我倒是可以幫幫忙……”蘇子寧喝光手里的酒,眼睛看了下宴會廳一邊的小門。

荷蘭州長迅速會意,馬上找來適從,嘀咕了幾句后,兩人悄悄離開了宴會現場。

第二天一大早,蘇子寧就找來了隨行的船醫老趙和護士夏秋喻。

“你瘋了,我要建立多大一個檢疫所,才能給成百上千的歐洲人做體檢?!”老趙看到蘇子寧遞過來的紙,對上面的內容目瞪口呆。

“不是有本地荷蘭官員幫助嗎?實在不行,你可以對最關鍵的幾種人群進行優先檢疫,其他的,等運到亞速爾群島再說。”

蘇子寧聳聳肩,表示自己毫無壓力。

“那么多歐洲人,就算全部身體健康,但稍有不慎,也會給曼哈頓社區帶去災難的!”老趙皺著眉頭,還在思索這個大難題。

“他們如同牲口一樣被荷蘭人丟棄在爛泥和糞便堆中,我們只是給了他們個重新活下去的希望。他們中間有技術嫻熟的木匠、鐵匠、裁縫、士兵、水手,甚至可能是貴族。”蘇子寧對著船醫耐心地解釋著,“分開使用他們,一群僅僅以語言或一塊面包就能決定彼此關系生疏的17世紀歐洲人,其實很好掌握。而且海上運力不用擔心,荷蘭人已經答應賣給我們三艘風帆船,噸位還不小。唯一麻煩的是,卡特琳娜留給我們的人里面,能夠當船長的就沒幾個。”

“好吧……小夏,我們準備一下!”船醫一咬牙,對著身邊同樣驚愕的小護士點點頭,“先給所有女人做檢疫,然后是工匠和船員,不過,小袁要負責幫我們翻譯甄別身份。”

蘇子寧和荷蘭州長尼德爾森某份不光彩的外交協議,之后一直被歐洲各國所鄙夷。原因就在于1621年開始,以荷蘭鹿特丹地區官員為首,開始有目的性的驅趕在各地逃避戰爭和饑荒的難民。

公開文件顯示,被荷蘭政府以解決難民生活的勞務輸出為名義,當年運往亞速爾群島的歐洲人至少超過1000人,而最終抵達北美的,只有這個數字的一半多一點。許多人不是因為疾病消失在美國人創辦的“亞速爾檢疫隔離所”里,就是在海上死去。

他們之中以愛爾蘭、蘇格蘭、德意志的破產工匠與難民為主,還有部分雇傭兵身份的波西米亞人、瑞典人、丹麥人,更或者干脆就是荷蘭本地的乞丐。據說每一個“被勞務輸出”的歐洲人都不得不簽訂了一份難以擺脫的契約奴合同,然后荷蘭官員們則獲得了每個人頭100荷蘭盾的一次性勞務輸出代理金。

第二年開始,“美國產”的精美玻璃器皿等奢侈品、軍火以及大批鐵制工業品進入荷蘭商會的貿易清單,荷蘭的財政狀況大為改觀,和西班牙人的戰爭也打得更加起勁。新世界1620 第四十五章 拯救鹿特丹
zxc664915 發表於 2013-4-26 18:27
新世界1620 第四十六章 我們的未來
六月的北美氣候宜人,農場里麥浪翻滾,果蔬翠綠,濕潤的空氣與明媚陽光正在催化著即將到來的一場豐收。
曼哈頓島最南端的水岸邊,兩位老人,兩張小凳,兩杯清茶,一桿遮陽傘,一場垂釣正在進行中。

社區委員會主席劉銘鈞和一位同樣近乎花甲之年的老人都靜靜地看著不遠的魚線,都沒有說話。

似乎有了什么動靜,劉銘鈞本來認真嚴肅的老臉突然露出喜色,趕緊收線,結果水面只是一陣晃蕩,起上的魚竿上什么都沒有。

“哈哈,劉老哥還是沉不住氣!”另一位老人呵呵一笑,將手里的魚竿放到身邊的石頭縫里卡住,拿起身邊的茶杯悠然地品起茶來。

“我說鐘老弟啊,古人不是常說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嗎?看來現在的人都聰明了,愿上鉤的少啊。”劉銘鈞側過頭,無奈地自嘲著。

“人家姜太公可是釣的志在天下的周文王,你劉老哥又想釣誰?”被稱為鐘老弟的老人將茶水在舌下含了片刻,又緩緩飲下,露出幸福的微笑,“真沒想到,我們喝了大半輩子的茶,居然有那么一天,還要從歐洲進口茶末。”

鐘進山,今年64歲了,曾是南方沿海某著名大學的法學教授,一家人的一次遠游,就跟著旅行團的眾人穿越了時空。大災難的突然發生,讓鐘進山的老伴兒黃念被壓在廢墟下,救出來的時候雙腿嚴重骨折,而他們的女兒女婿,則雙雙罹難,只留下一個還不到10歲的外孫女陸梅。

“老鐘,說實在的,估計小鄭、小齊他們也請了你很多次了,這個社區委員會真正懂法的也就你了,那些小年青太浮躁,很多人的想法有點……”

劉銘鈞放下魚竿,遠眺著南方的河灣。視線的盡頭,再一次豐收的捕鯨船美人魚號的正在通過總督島和布魯克林之間的水道緩緩駛來。

“老劉,你也知道,我那口子這次大災傷了腿,現在還只能坐輪椅……小梅她父母又……”說到這兒,兩鬢斑白的老人神色暗了許多,不過馬上又恢復了平靜。

“是啊,所以我們這把老骨頭,現在能做的,就是一定給這些孩子們,還有他們的子孫后代一個好的交代。”劉銘鈞點點頭,話中依然帶著一絲弦外音。

“老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要傾聽年青人的想法,他們想要什么樣的未來,我們才知道要做什么。”鐘進山若有所思,猶豫了片刻后,終于嘆了口氣。

“我想昨天你肯定看了那封信了,那是蘇子寧那小子離開社區前塞給我的,之前我一直猶豫是否也給你看看……這個孩子穩重有才干,能擔當大事,但畢竟還太年輕,容易受很多身旁事影響……”劉銘鈞開始繼續深入話題,雙眼緊緊盯著眼前的老法學家,“你覺得這個小蘇說的,有道理嗎?”

“這個小蘇……他應該是代表著整個社區里一部分人的理念。老劉,我們都是經歷了許多動蕩走來的,一個國家,到底需要什么樣的民眾基礎,才算是一個有前途的國家?”

鐘進山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指了東南的布魯克林工業區方向。

“年輕人正用他們的雙手和知識,在拼命營造一個新的世界,他們火熱朝天的心里恐怕最擔憂的不是饑餓和困難,而是……”

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嗯,人心,他們怕有那么一天,他們如此的努力依然會被歷史淹沒,依然會走回他們曾抗拒的那條路。他們曾經接受的教育和社會的現實反差導致他們很容易猜忌。”

劉銘鈞用力地點著頭,對鐘進山這番盡管有點模糊,但點到點子上的話表示贊同。

“這也是小蘇在信里格外著重說的內容之一。”鐘進山見對方認同自己的開篇,于是繼續說著,“自從那個小嚴鬧出一場口舌后,包括你、我,其實大家都在想著一件事,未來我們到底要走出一條什么路。”

“在遙遠的亞洲,那個明朝,那個封建帝王統治下的集權帝國,顯然不是我們所要的國家,但我們內心的民族與歷史情結,多少懷著一種扭轉歷史振興中華的夢。現在,在年輕人的心里,我們心里,這個夢也許比什么時候都要真實。但阻礙這個夢實現的東西,我們又帶的太多了,他們在焦慮,迫不及待,甚至想破罐子破摔……”

鐘進山的一番話,讓劉銘鈞隱隱覺得對方在暗示什么。

“老鐘,你說的我明白!”劉銘鈞迅速打斷了對方的話,表情也鄭重無比,“你是老法學家,我是個老警察,按道理來說,我們都是堅定維護這個社區秩序與穩定的人,假如沒有小鄭和小齊這樣挺身而出的人,難說大災難后這個集體就崩潰了。”

“所以說,大災之后必要大治。我完全同意現在社區委員會采取的一切管理方式,但這個管理方式,只是在延續一種我們認為熟悉而有效的社會規則。它可能導致我們的社區也會按照這個曾經的老規則回到曾經的老路上。”

鐘進山端起了茶杯,呆呆地望著東方,眼里流露出一種憂慮。

“可西方那一套東西,也不一定行得通!整天為了些自私自利的事,鬧了國內鬧國外!”老警察又點氣呼呼地站起來,雙手抱在胸前,目光銳利,“國情,我還是要談國情,我們革命了那么多年,老百姓兢兢業業,盼得是什么,不也是人人溫飽人人平等嗎?!”

“不錯,我們的老一輩到我們,再到小鄭他們,都是如此。但事實上,人人溫飽了嗎,人人平等了嗎?誰又來保證以后人人依然溫飽,人人依然平等呢?”

鐘進山也不相讓,苦笑著搖頭。

劉銘鈞一愣,突然笑了:“好你個老鐘,說到最后,還是和那個小蘇一樣,擔心法律不公,社會不公啊!”

“法律無所謂不公,它代表著一種必須讓所有人認同的秩序與約束。法律的不公導致的社會不公,并非法律本身,而是制度、人、法律的三者契合關系出了問題。”鐘進山不好意思地擺擺手,但語氣卻比之前還要認真,“制度,是保障法律實施有效的基礎,確認法律的定制與執行規則;人,既是法律的約束對象,又是法律的締造實施者;法律,是制度與人的產物,是人際關系的共同契約。規則不公,則執法立法不公,執法立法不公,則法同虛設任意曲解。”

聽完鐘進山的解釋,劉銘鈞這個干了大半輩子警察的老人也默默然。

“老劉啊,小鄭他們沒有做錯什么,但他們必須知道,他們做的,只能是一個階段的工作,而不能當成一輩子的規矩!如果我們正要建立一個國家,缺的不是用什么法律,而是要先定好規矩,再談誰去做,誰去管的問題。”

說完,鐘進山提起了自己的茶杯,拿著魚竿就朝后走去。遠方,一位老婦正坐在輪椅上,身后站著三位孩子。

“外公……”

“鐘爺爺……”

木輪椅上的老婦人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帶著和藹的微笑摸住了老伴兒的胳膊,倒是她身后的三個孩子,都紛紛對著鐘進山念著不同的稱呼。

如果此時有人在旁,一定會對這個新的五口之家感到奇怪。

除了自己的親生外孫女陸梅外,另外兩個孩子居然是一副歐美裔的摸樣。

8歲男孩布魯諾·路德,是個中德混血兒,跟隨著父母參與旅游團,結果大災難發生時父親當場死亡。

一頭金發的唐漢娜,11歲,前美國加州洛杉磯人,跟隨游記作家身份的父親長期旅居中國,有著一口不遜于本地人的順溜華語能力,但是在大災難中也失去了自己的父親。

兩位喪失兒女的老人是第一批主動在社區福利院領養孤兒的居民,看到兩位孤單的外籍血統的男女孩,兩位老人果斷地選擇了領養。

如今,兩位外籍孩子已經和外孫女陸梅十分融洽地生活在了一起,三個孩子每天都圍在兩老口的身邊,讓老人們甚感欣慰。

“老鐘啊,是不是老劉還在喊你進社區委員會擔任司法委員?”

被家人推著輪椅沿河岸返回曼哈頓社區的陸上,曾是大學生物學講師的老伴兒笑嘻嘻地回頭問著。

“不只是擔任司法委員那么簡單,老劉他們打算組織人探討建國的事……”鐘進山面帶意思苦笑,有點自嘲地搖著頭,“規矩難立,建國談何容易……”

“建國?”

黃念老人一愣,似乎也很吃驚。

“嗯,是需要給這些孩子們堅定一種生活信念的時候了,不能老這樣……”

話題逐漸轉到了孩子們身上,一家五口就這樣慢慢地走去。新世界1620 第四十六章 我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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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1620 第四十七章 圣薩爾瓦多的奇遇(一)
一度被稱為歐洲“最偏僻角落”的葡萄牙王國,幾乎從建國之日起,就在謀求生存與發展空間。15世紀開始,恩里克王子領導下的葡萄牙航海界就開始了艱苦卓絕的海上探索。
與此同時,熱衷于“海上十字軍”事業的葡萄牙王室,其紙上談兵的龐大的反伊斯蘭世界的計劃得到了羅馬教皇的高度贊許與追捧。

“凡尚未被占領的土地,全部歸葡萄牙所有,任何人不得侵犯!”

15世紀中葉,教皇在歐洲世界宣布了這樣一個象征意義遠超過實際意義的口號,他授予了葡萄牙王國獨霸海上利益的特權。于是整個葡萄牙王國更如打了雞血般更加瘋狂地展開了海外航線的探索。

黑色非洲傳聞故事中的黃金海岸,和馬可波羅東游記所記錄的東方富庶之地,讓一代代葡萄牙航海家認定探索非洲航線并繞行東方是他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出路。這也導致15世紀末葡萄牙王國的決策者們與哥倫布的失之交臂。

新大陸的發現和新一任教皇的出爾反爾,讓葡萄牙王國一夜之間喪失了特權,整個葡萄牙從上到下帶著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失落,對西班牙王國發起的海上世界利益挑戰感到極度不滿。

但葡萄牙近百年歷史積累下的海上實力讓他們迅速做出了反應,著名的《陶爾代西里雅斯條約》終于讓葡萄牙獲得了奠定地球另一半殖民帝國的機遇。

無論是教皇,或者是西班牙人,對真實的世界不甚了了的人們在經緯線上的那一筆,落入了葡萄牙人的圈套,早就熟知并壟斷了非洲沿岸與大西洋洋流與風向秘密的葡萄牙人迅速開始了他們的大規模探索。

巴西,這個在教皇子午線以東范圍的南美土地就這樣順理成章地被發現,然后巧妙地落入葡萄牙王國的口袋。

于公元1549年建造的巴西巴伊亞地區的圣薩爾瓦多港,除了那遍布港灣與城鎮四周的棕櫚樹顯示出一種不同于歐洲大陸的熱帶風光,此時已經儼然一座歐洲城市。

近萬名葡萄牙裔居民已經在這里落地生根,為數眾多的葡萄牙地方風格的建筑錯落有致地排列在城市的港口街區,大大小小的教堂與修道院洋溢著濃郁的歐洲風情。

身負遠行明朝執行移民計劃的嚴曉松,一開始就放棄了前往歷史上人們更為熟知的伯南布哥地區的累西腓港的計劃。和蘇子寧這個狗頭軍師的反復推敲,圣薩爾瓦多成為了嚴曉松之后計劃的核心節點。

圣薩爾瓦多,如今是葡萄牙在南美巴西的殖民統治首府,更是南美制糖業與奴隸貿易的中心,遍布城市郊區的甘蔗、煙草種植園與制糖場給遠在歐洲的葡萄牙貴族們帶來了源源不斷的財富。在相當長的時間里,其人口規模甚至超過北美加勒比海地區的第一大城市哈瓦那。

得益于葡萄牙人上百年探索出的航海通道,5月初從里斯本出發,順著由北向南的加納利洋流,嚴曉松與卡特琳娜只花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一路順暢地首先抵達了葡萄牙在非洲最西邊的佛得角港殖民地。

簡單補給兩天后,然后又一頭砸進西南深處的大西洋,穿越赤道接上了由東向西的南赤道洋流,接著幾天的順風順水后又船頭一擺朝南而去,進入了由北向南的巴西暖流。

葡萄牙船長嫻熟的航線操控能力,讓曾經的西班牙海軍中尉卡特琳娜都由衷贊嘆。雖然西班牙王國在整個北美和南美都顯示出一種霸主姿態,但真正的航海專家顯然還是這些葡萄牙人。

整個船隊由5艘葡萄牙武裝商船組成,它們從屬于葡萄牙布拉干薩公爵控制的里斯本商會,其中還包括了幾家葡萄牙大貴族的貿易代理人。

執掌葡萄牙本土政權的西班牙王室,在整個巴西其實除了幾支象征性的地區小艦隊外,基本上是無法插足葡萄牙舊貴族勢力對當地的軍事經濟控制力。

當飄揚著布拉干薩公爵家徽旗與葡萄牙旗幟的船隊緩緩馳入圣薩爾瓦多港的時候,當地的葡萄牙總督急匆匆地趕來。

除了來往歐美的普通商船,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如此規模的政治身份鮮明的本土武裝商船隊,官員們一度認為本土一定發生了什么大事。

和西班牙王室決裂了?還是荷蘭人又打算占巴西的便宜?或者英格蘭人有了其他動向?帶著種種猜測,圣薩爾瓦多總督岡薩雷斯等到了布拉干薩公爵提奧多西奧的秘密信件。

關于全力配合來自“中華美利堅共和國東方特使”的命令,讓岡薩雷斯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這不重要,當一套精美的玻璃酒具和一瓶外包裝堪稱水晶的香水禮物送到的時候,圣薩爾瓦多總督當即拋開了一切雜念。

六月的圣薩爾瓦多,雖然位于南半球,但其特殊的熱帶雨林氣候,依然讓它一年四季氣溫相對恒定。

超過20度的氣溫和濕潤的空氣,讓嚴曉松全身都舒舒服服的。扶著輪椅,東方青年在幾個葡萄牙衛兵的保護下,帶著卡特琳娜在城市郊外一條小河散步。

在穿越赤道即將接近巴西的時候,卡特琳娜得了一場大病,離開里斯本時船醫老趙特地準備的藥物發揮了巨大的作用。當葡萄牙隨船牧師已經露出絕望表情的那一夜,卡特琳娜的高燒退了,整個船隊都被美國人那神奇的藥劑給嚇壞了。

如今的卡特琳娜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只能坐在輪椅由嚴曉松推著前進。

側頭望著戀人那始終如一的自信微笑,卡特琳娜心里甜蜜蜜的,曾經假小子味十足的西班牙海軍中尉如小鳥依人般縮在輪椅中乖巧地一言不發。

“尊敬的議員閣下,圣薩爾瓦多是我們葡萄牙王國的驕傲,在這里,您可以享受到任何歐洲能看到的東西!”

陪伴嚴曉松的葡萄牙官員掩飾不住自己的自得,這座城市的繁榮幾乎是本地葡萄牙官員心中最大的自豪,他們常常以此來掩蓋葡萄牙被西班牙王室掌控的失落心情。

“嗯,我十分認同,這也是布拉干薩公爵閣下一直強調美國商界應該把南美貿易中心設在圣薩爾瓦多的理由。我個人表示沒有任何異議,我會馬上寫信給亞速爾群島英雄港的美國商務代表,他們會考慮在合適的時間派駐人員前來。”

嚴曉松說完,笑呵呵地俯下身,將病弱的卡特琳娜一把抱了起來,然后沿著小河漫步。這樣親昵的舉動,讓一行護衛的葡萄牙官兵都有點詫異。

小河兩岸的平整土地上,無數的甘蔗種植園星羅棋布,來自非洲的黑奴們幾乎赤裸著全身在監工的皮鞭下將一捆捆砍下的甘蔗扛在肩頭,又運往不遠的制糖場。一年四季都不曾斷火的制糖工坊里,處理后的甘蔗會被熬制成昂貴的蔗糖,然后剩下的糖渣又會被運往釀酒廠,制成這個時代最受歡迎的朗姆酒。

“嚴……你還是把我放下來吧,這樣你太累了……”

卡特琳娜大病之后略微潮紅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依偎在青年的懷里輕聲嘀咕著。打從那場驚心動魄的決斗之后,卡特琳娜發現自己無法自拔地愛上了這個對偉大的上帝都有點態度散漫的東方青年。

尤其是在自己重病高燒的那個晚上,一向都自信滿滿的美國年輕議員幾乎一夜不合眼地守在自己身邊,為自己擦拭那種感覺很舒服的涼颼颼的像酒一樣的液體,甚至還用一種看起來很奇怪的管子和銀針扎進自己的手臂。

“這樣你能看得更遠。”嚴曉松摸了摸西班牙少女的額頭,發現曾經反復過幾次的低燒似乎再也沒有了,才終于放下了心頭的石頭。

“要不我們還是早點出發吧,我已經好了,不然會耽誤你太多的時間。我們不是早說好要在七月之前到達東非的索法拉嗎?”卡特琳娜抓著青年的領帶把玩著,聲音輕柔。

(注:索法拉,現莫桑比克的沿海城市,歷史上的葡屬東非殖民地最重要的港口。)

“不用,我正好可以在這里多準備一下,免得以后出現紕漏。”嚴曉松笑笑,似乎根本不擔心什么。

就在卡特琳娜因為虛弱而有點犯困的時,遙遠的西方那片茂密叢林中出來一隊馱馬拉運的車隊,車上似乎裝載著某種礦石,幾十位奴隸在士兵的監督下扶著車架緩緩朝嚴曉松一行人而來。

一群瘦弱而矮小的疲憊奴隸中,一個身形體格明顯強壯許多的男子正死死抓著運輸馬車的邊沿,頭上汗水淋漓,和身邊其他奴隸不同的是,這個男子的膚色并非非洲人那種黑色,而是一種長期被烈日照射后的深棕黃色。

他的頭發也不是非洲黑奴那種致密而短薄的一層,而是長長的一束扎在頭頂的黑發。

一個東方人!嚴曉松一眼就看到了這個不同的奴隸,瞳孔為之一縮。

“治安官閣下,請問這些都是奴隸?”

嚴曉松趕緊側頭對著身邊一位矮個子葡萄牙中年官員問道,卡特琳娜即時的翻譯過后,葡萄牙官員有點茫然地點點頭。

“我現在向貴國提出嚴正的抗議,因為我發現一位我的同胞正被你們用不公正地手段強迫著,在干著低賤的勞役!”

嚴曉松將卡特琳娜緩緩放到輪椅中,整理了下外套,又緊了緊自己的領帶,面露慍色。

啊?!葡萄牙官員一下就愣了,在場的人都面面相覷,似乎沒明白。

“好吧,我會給國內寫信,相信不久之后,我國外交部會向葡萄牙布拉干薩公爵閣下告知我們所知道的真相,如果有可能,我們還會向西班牙王國發出正式的外交照會,要求巴西圣薩爾瓦多地方政府立即停止這種嚴重破壞兩國關系的行為!”

嚴曉松冷冷地說著,然后用手一指,朝向了已經在葡萄牙衛兵的阻攔下停在路邊的車隊。

“我簡直不敢相信,一位高貴的華族同胞,會和非洲奴隸一起干著粗活重活!他是戰俘?還是被人綁架了?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此時的嚴曉松氣呼呼的樣子連卡特琳娜都大吃一驚,不過現在意思更清晰了,幾乎所有人都看清了那群奴隸中的某個特征明顯的東方面孔。

“這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會有美國人成為奴隸?”葡萄牙治安官緊張地回頭看著同僚,希望能盡快弄明白一切。

“閣下,好像是一年前一伙荷蘭人賣到這里礦場的奴隸……”一個小官吏小心翼翼地回答。

干!這些整天在全世界游蕩惹是生非的荷蘭豬!葡萄牙治安官忍不住狠狠罵了句。新世界1620 第四十七章 圣薩爾瓦多的奇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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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1620 第四十八章 圣薩爾瓦多的奇遇(二)
當自己被一群葡萄牙士兵如伺候大爺一樣去掉腳鏈、換上新衣、又恭恭敬敬地送到一處干凈的房屋內休息進食的時候,顏思海還如同做夢一樣。
漸漸的,更多的人被送到了房間。顏思海看到一個個熟悉而憔悴的面孔,潸然淚下。這是十幾個曾經一起被荷蘭紅毛當成奴隸賣掉的同伴,當初可好幾十號人,一年暗無天日的苦役過后,就死剩下了這么點。

正當顏思海等人饑餓難耐狂吞猛咽時,一個葡萄牙官員走了進來,進食的眾人一時間都停止了往嘴里塞食物的侗族哦,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葡萄牙官員環視了一眼房間里的東方奴隸,嘴里嘀咕了幾句不清不楚的話,然后就退到了門邊,接著,一位身穿奇怪衣著的青年推著一輛坐著一位泰西女子的輪椅走了進來。

一身似乎從未見過的筆挺外衣長褲,個子高挑挺拔,雙眼炯炯有神,甚至嘴角還帶著一絲奇怪的笑容。顏思海的目光從青年進門那一刻開始,就沒有離開過此人的身上。他驚愕的發現,對方除了一身奇特泰西人裝束外,赫然一副漢人摸樣。

“對貴國政府的效率,我表示十分滿意,也對今天上午在郊外對治安官閣下的不禮貌言辭表示歉意,當時我的情緒沒法控制……”

嚴曉松對著門外守候的葡萄牙官員微微點頭,在收到一個尷尬的笑容后,門被嚴曉松一腳給關上了。

“各位,請繼續吃,稍后我們再聊。”

嚴曉松環顧了一屋子的東方面孔的漢子,想了下,用上了早就很少使用的江浙家鄉話,希望對方能夠聽懂。

十幾個漢子面面相覷,然后都望向了顏思海,這一幕被嚴曉松敏銳的捕捉到。

“你們是誰?想要我們做什么?”

顏思海放下手里的食物,靜靜地看著眼前面帶微笑的青年,然后目光又落在青年身前輪椅上坐著的泰西女子。心里漸漸把對方定位為那些為泰西人做事的華人通譯。

口音似乎是福建一帶的方言,長期走南往北的嚴曉松都未必能一下聽個明白,不過基本的意思還是比較清晰的。

“今天上午看到你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我還擔心會不會是日本人或朝鮮人……現在好了,別擔心,大家都安全了。”

嚴曉松笑著指了指自己,然后又輕輕拍了下卡特琳娜的雙肩,“本人姓嚴,賞罰嚴明的嚴,這個我的……未婚妻卡特琳娜小姐。”

相處幾個月,已經略懂少許華語的卡特琳娜,全身一個激靈,慢慢回過頭,一只小手緊緊地拽住了嚴曉松搭在自己肩頭的手指,眼里閃爍著激動的目光。

“幸會……在下顏思海,福建福寧府人……今蒙嚴兄大恩施救,我等兄弟銘感于內,日后必報此恩!”

說完,身體一頓,單腿拜倒在地,十幾個漢子也跟著紛紛下跪,各個低著頭。

顏思海?怎么有點耳熟的樣子……嚴曉松可沒有地攤小說里那樣虎軀一震然后再上前一一扶起一干壯士的動作,而是有點驚詫地看著跟前低頭行禮的漢子。

“呃……舉手之勞而已……顏思齊是你什么人?”嚴曉松總算從腦海里找到一個可能靠譜的歷史名字。

顏思海帶著眾人才剛剛站起來,一聽到這個名字,臉上泛起一陣紅潮,雙眼都開始放光,激動中用帶著顫抖的聲音說道:“顏思齊正是在下族兄!”

我了個去!居然挖了這么個寶貝!顏思海居然是明末海盜王顏思齊的堂弟!

“卡特琳娜,我先安排人送你回官邸休息,我要在這里和幾個朋友談談……”嚴曉松趕緊打開房門,喊來了葡萄牙衛兵,稍微招呼了幾下,就對著卡特琳娜小聲而溫柔的嘀咕了幾句。

房間里又安靜下來,嚴曉松帶著玩味的笑容一一掃過在場的明朝漢子,從他們長期勞役后虛弱的目光和消瘦的身板上依然捕捉了一絲兇悍。

“我是中華美利堅共和國派駐大明帝國的特使。”嚴曉松走到一側的椅子上坐下,盯著顏思海的雙眼笑嘻嘻地說著,“你可以理解為,我和我的國家,是數百年前崖山之戰后遷居海外的前宋后裔。”

此話一出,所有的漢子都發出了驚呼,尤其是顏思海,雙眼瞪得如銅鈴一樣。

夜晚了,圣薩爾瓦爾總督府一側的某座漂亮的小樓里,嚴曉松正聚精會神地在日記本上飛快的記錄著。卡特琳娜陪在一旁已經有點昏昏欲睡,但依然堅持著不愿意主動離開嚴曉松的房間。

“卡特琳娜,今天我們收獲很大!”嚴曉松放下了筆,伸了個懶腰,神情依然亢奮。

“那幾個你的同胞?”卡特琳娜笑著遞上了手里早已發涼的咖啡杯,帶著調皮的表情眨巴著眼睫毛,“我看出來了,他們不是一般的人,是長期在海上的船員。”

“哦?寶貝,你可真聰明!”嚴曉松一愣,然后突然俯下身子,在卡特琳娜額頭點了下,這一舉動又讓西班牙少女羞紅的臉。

“在那個東亞的海面上,有兩個最厲害的船長,或者說是兩個海盜家族!一個叫李旦,一個叫顏思齊……”

嚴曉松盡量用對方能夠理解的語句表述著17世紀初東亞的海上格局,對歷史中叱咤風云的幾位明朝大海商兼海盜勢力一一做了說明。

李旦和顏思齊都是明末最富盛名的海上霸主,他們幾乎壟斷了絕大部分明朝到日本乃至東南亞航線的海商貿易,幾乎所有在海上航行的明朝商船都分別接受著這兩家的保護。

李旦起家時間更早,資歷家底遠勝過其他幾家在海上的勢力,他已經和大明朝廷、日本幕府、荷蘭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建立了相對穩固的溝通渠道。

和暗中資助德川幕府的李旦相比,顏思齊就稍微鋒芒過盛了些,不僅不服從日本德川幕府,對待歐洲人在東南亞的勢力也是挑釁居多。從某種意義上說,顏思齊和更加老道狡猾的李旦處在一個對立面,在東南亞華人眼里也更“匪氣”一些。

近些年,已經年入花甲的李旦似乎有點大徹大悟,開始進行家族的漂白,兒子李國助接手了大部分的海貿產業,和西班牙、荷蘭以及葡萄牙等東南亞歐洲人相處十分融洽,已經儼然一方海外華人豪商大族。

死腦筋的顏思齊則一邊壯大自己的勢力同時,和日本幕府、西班牙人乃至荷蘭人依然暗中較勁,結果遭到了多方的打壓,甚至明朝部分官員都有了討伐“海逆顏思齊”的傾向。

果不其然,在去年某一天,作為顏思齊最得力的家族干將之一,顏思海受李旦手下某個新崛起的海盜小頭目的邀請,一起去打劫一支據說是裝滿金銀的西班牙商船隊,結果交戰時才發現對手根本就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巡航艦隊。

引導顏思海進入戰場后,小海盜頭子扭頭就跑,把顏思海的船隊丟在了海戰現場。顏思海等人瞬間就被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歐洲風帆戰艦給打敗,連顏思海本人也成了俘虜。被轉手賣給了東非的荷蘭人奴隸販子,最后賣到了巴西的圣薩爾瓦多。

“上帝……他們好英勇,那些人是多么無恥啊!”卡特琳娜聽得聚精會神,眼里冒著星星,似乎又有點恢復她那曾經的海上中尉形象。

“嗯,一群可憐的人,被同行出賣了。”嚴曉松嘆了口氣,但眼神里卻有著另一種含義,“整個遠東比我們想象得要復雜得多,如果要順利完成我們的移民計劃,那必須得到這些勢力的支持才行,否則下場不會比顏思海好到哪去?”

“我們可以尋求馬尼拉總督的幫助!那里有西班牙王國的東方艦隊!”卡特琳娜突然冒了一句。

不知道是眼前這位漂亮的西班牙中尉是太天真,還是骨子里依然對西班牙王國海軍抱有一絲驕傲與幻想情結,反正嚴曉松在聽完這一句話,露出的笑容就顯得有點玩味了。

“反正你拿主意吧……當我沒說。”卡特琳娜看懂了這個表情,低下頭,聲音弱如蚊吟。

“多么激蕩的年代啊,顏思齊、李旦……好了,你該回房睡覺了,親愛的中尉。”

一邊親吻著已經柔弱無骨的西班牙少女,嚴曉松腦子里一直回蕩著一個個此前不曾考慮過的念頭。

休整了一周后,嚴曉松帶著痊愈的卡特琳娜又準備出發了

圣薩爾瓦多總督岡薩雷斯大概是歡送人群里最開心的家伙了。因為美國議員兼東方特使嚴曉松已經給他下了一碗大大的放心迷魂湯。

巴西的蔗糖、東方轉口貿易的香料、一類被嚴曉松格外青睞的礦石(鉻鐵礦),以及只有當地印第安土著當成玩具的某種流淚的樹上出產的膠塊,美國政府都可以敞開進口,但前提是現階段必須由葡萄牙的船隊送到亞速爾群島英雄港。

沒問題,巴西的葡萄牙商船數量如云,先不說那種無用而難聞的膠塊整個巴伊亞地區唾手可得,基本就是無成本的東西,其他的商品美國佬開出的價格也比其他國家的商人高出了20,抵消運費后還能賺上不少。

算了下自己從中可以獲得的收益,岡薩雷斯簡直想抱住這個越看越順眼的美國議員狠狠親上幾口。

離開圣薩爾瓦多的葡萄牙船隊規模又大了一些,出發時的5艘武裝商船此時變為了9艘,那是總督岡薩雷斯根據布拉干薩公爵的密信安排的,而隨行人里面,也多了十幾號東方面孔的船員。

“顏大哥,此行如果能獲得你家大哥的幫助,美國政府一定會想辦法維護你們在大明海域的利益!”

“救命之恩當涌泉相報,嚴兄就不必客氣,相信大哥見到嚴兄,也會一見如故的!”

“呵呵……”新世界1620 第四十八章 圣薩爾瓦多的奇遇(二)
zxc664915 發表於 2013-4-26 20:22
zxc664915 發表於 2013-4-26 19:47
新世界1620 第四十八章 圣薩爾瓦多的奇遇(二)
當自己被一群葡萄牙士兵如伺候大爺一樣去掉腳鏈、換上新衣 ...

新世界1620 第四十九章 外籍步兵營(一)
1621年6月11日,周五,晴。
昨日的曼哈頓社區又掀起了一陣歡樂的海洋,居民們如過節一樣涌在碼頭,迎接今年第二次從歐洲結束貿易歸來的同伴。

圣瑪利亞號、圣尼古拉號以及雯雯號三艘從歐洲返航的風帆船隊滿載而歸。

嗯,雯雯號,這是某個葡萄牙花癡男爵花費重金贈予現在還在歐洲里斯本游山玩水的楊雯雯的新造420噸級風帆蓋倫,個頭比其他兩艘明顯大了一圈。

“這太不應該了,怎么能把社區影響力當成個人崇拜的玩頭!”

看到船首船名并接下來了解到幕后真實故事的齊建軍使勁搖著頭,但身為前海軍專業軍官的鄭泉和王鐵錘都無可奈何地告訴這位社區委員會副主席,根據海上的傳統,更改船名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

好吧,其實齊建軍已經漸漸開始習慣蘇子寧等旅歐成員不止一次帶回來的“非物質文化特產”,而且社區里的年輕人們也格外喜歡這些調調,不光中華美利堅共和國的名號在歐洲人耳里坐實,甚至曼哈頓社區的人們也整天掛在了口上。

超過600噸歐洲進口物資迅速填補了曼哈頓社區以及布魯克林工業區未來幾個月的生活與生產物資缺口,其中馬匹、肉豬、綿羊、家禽等更受到了極大稱贊,此外還有整整20萬西班牙銀元的硬幣現金。

負責碼頭卸貨的德拉瓦印第安雇工,第一次看到貝爾修倫挽馬的時候,一個個都嚇得躲在了貨堆后。除了粗壯的北美駝鹿,他們幾乎就沒見過如此長脖子的四腳動物。當碼頭上幾個華族人給這種動物套上平板車牽引套具的時候,他們更加無法相信眼前這種“兇猛”的家伙居然會如此溫順。

另有一波百來人的歐洲破產民或契約奴也隨船隊抵達,其中包括不少工匠,這是葡萄牙布拉干薩公爵等葡萄牙貴族一份不算禮物的禮物,里斯本游蕩的乞丐們很不幸或者很幸運地被掃蕩了一次。

葡萄牙貴族一直很奇怪為什么這些美國人總喜歡買人,但隨后楊雯雯的一番話讓葡萄牙貴族們又目瞪口呆了一陣。

“我們美國工人工資太高,沒辦法,只能從歐洲找點人去干活。”

雖然聽起來讓人很不好受,但葡萄牙貴族們還是帶著一肚子奇怪的滋味完成了這位美國女性官員的要求。

最終的結果,不光布魯克林工業區的各部門負責人眉開眼笑,連魅影酒吧的“女性職員”也一舉達到了10人規模,老板觀云已經在考慮是否要申請擴建酒吧了。

和曼哈頓社區一天來的喜氣洋洋不同,史坦頓島上的一處新建的軍事訓練營地則是從一周前開始就氣氛壓抑。

訓練場上,大約30名歐裔青年身穿著“德國鬼子”全套M36作戰服,背著軍用行囊,肩上扛著燧發槍,在一名華族陸上警備隊軍官的喝罵身中排著歪歪扭扭的橫排在操練著。四周幾個站崗的華族陸上警備隊士兵都把步槍架在身前,對著這些一周前才被征入兵役的歐洲人指指點點,笑聲不斷。

“該死的,喬納,你又忘了你的左右腿了!你要害得大家今天又加訓!”

新兵橫排隊列里,經歷過西點鎮保衛戰的英格蘭裔年輕漢子斯科特不停地咒罵著身旁的蘇格蘭小青年,可憐的小伙子憋紅了臉,為了調換左右腿順序又讓整個隊列出現了歪斜。

整整一周的時間,這些曾經的歐洲農夫或乞丐在陸上警備隊軍官的指導下,反復進行著戰斗與行軍隊列訓練,但效果卻很差。

“列兵喬納,出列!”

新兵教官何語帶著鐵青的臉色喊停了歐裔士兵的線列行軍訓練,走到了士兵橫排橫排前,手里的教鞭指向了那個哆嗦的蘇格蘭青年。

“你再次拖累了你的戰友,現在該是接受懲罰的時候了,全副武裝繞操場跑步30圈,立刻!至于其他的人……全體立正,槍上肩,站軍姿,為你們的隊伍出現如此的白癡蠢貨愧疚兩個小時!”

說完,何語一招手,遠方一名站崗的士兵就帶著笑嘻嘻的表情送來一把椅子,一把遮陽傘,甚至還有一瓶果汁。然后何語帶著一絲微笑坐在遮陽傘下,一邊品著果汁,一邊來回打量著一排臉色苦逼的歐裔新兵。

“你們中間,有曾經和我并肩作戰的來自西點鎮的朋友,也有才到這里僅僅一個多月的新移民,你們應該知道,你們是多么的幸福,只要完成幾年兵役,你們就可以獲得政府承認的永久居住權,甚至在熟練掌握華語后,還有可能成為真正的公民!這些待遇將比任何移民都要快,可是我看到了什么?懶散,不用腦子,得過且過,甚至是藐視的態度!”

何語的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加上他那一口氣不停說到底的英語,讓不少西點鎮的第一批居民都滿臉通紅。

“長官!中尉!我申請單獨接受訓練,這些菜鳥完全是在連累我們!”被負重和炎熱折騰得有點心煩意亂的斯科特猶豫了半天,終于大著嗓子吼了起來,幾個曾經一起在西點鎮和佩科特印第安人血戰過的同伴都在應和。

表情微微一變,何語把目光放在了前排某個壯實的英格蘭青年身上。

“一等兵斯科特!我知道你在曾經的戰斗中是無比的英勇,但你知道你剛才的話意味著什么嗎?你不信任自己的戰友,企圖放棄自己的戰友,如果在戰場上,你這樣的行為會導致什么后果,你清楚?”

何語慢慢起身,走到了惹禍的士兵面前,用教鞭逐一敲打著幾個士兵的肩頭,表情逐漸嚴厲起來:“現在,你,你,還有你,鑒于你們不恰當的思想言論,你們將陪伴列兵喬納一起接受懲罰。出列,繞操場30圈,立刻!”

崩潰的新兵們臉色沮喪,但此時再沒有一個人膽敢表露出任何不滿,四個倒霉的士兵在操場四周如快死的豬般喘息奔跑的摸樣讓每個士兵都心里發顫。

遠方,陸上警備隊總指揮陳禮文陪伴著軍事安全委員鄭泉在悄悄觀察著,對何語那種粗暴而古板的訓練模式大加贊賞。

“老鄭,我們這么快就要使用這些歐洲士兵?我感覺早了點。”陳禮文看著新兵營地四周的崗哨,若有所思地說著。

“我們必須要從各個方面解放人力,包括兵力。隨著我們的貿易擴張,會越來越深入那些以前不曾接觸的印第安部落的勢力范圍,也會更加分攤我們的兵力。光靠你那百多人的陸上警備隊,能頂什么用?這個時代的歐洲農民可是被譽為戰爭牲口,服從性極強。只要給他們優厚的生活保障,他們會比你們更加適應當前的線列步兵排隊槍斃戰術。”

鄭泉笑呵呵地擺了擺手,但嘴里的話又讓陳禮文有點不自在。

“好吧,就當是為下一步擴軍預備老兵種子。以后就組建一個專門的外籍步兵營來用,兵員逐步擴充。”陳禮文說著,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對了,老鄭,昨天我有事沒在場,聽說昨天社區委員會會議上,劉老提出的改組委員會成員方案,是怎么回事?”

如同點燃了一枝火把,鄭泉的臉色頓時有點情緒上頭般發紅。

“劉老和齊建軍昨天晚上又找了我,說目前軍事部門的成員在委員會人數過多,除了軍事方面,對社區日常管理不太適合。”鄭泉冷冷地說著,似乎憋著一股子氣。

“劉老怎么能和齊建軍湊一塊兒?!”陳禮文聽到這個回答,頓時面帶怒色,“當初要不是劉老和老鄭你站出來組織大家搶險救災,這個社區能順利走到今天嗎?!哪個王八蛋在背后拆我們的臺?!”

“別亂說……也許劉老是在暗示我們,也許是社區居民們的意見……目前社區實行的其實還是半軍事化管理。”

鄭泉畢竟比年輕一些的陳禮文要穩重得多,暗暗忍下了情緒,眉頭緊鎖。新世界1620 第四十九章 外籍步兵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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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1620 第五十章 外籍步兵營(二)
一直到夜晚,一天的訓練才告一段落,30名歐裔士兵被趕鴨子一樣攆回了宿舍,然后赤條條地排隊進入了洗浴棚。
當兵之前,有人曾經幾個月不換一次內衣,有人幾個月才碰一次水,甚至有人的腳指甲可以當刺刀……無論曾經是什么習慣,新兵營讓這些歐裔士兵們有了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熱水鍋爐送來了蒸騰的熱水,一群累得有氣無力的大兵被熱水這么一澆,頓時爽得入了骨髓,一個個在洗浴棚里大喊大叫起來。

“一等兵斯科特!我知道你在曾經的戰斗中是無比的英勇,但你知道你剛才的話意味著什么嗎?你不信任自己的戰友,企圖放棄自己的戰友,如果在戰場上,你這樣的行為會導致什么后果,你清楚?嗯,30圈,立刻!”

換衣間里,一名性格開朗的愛爾蘭裔士兵故意學著中尉教官的腔調,在一旁扭捏作態地指著一言不發的英格蘭青年。房間里頓時一陣哄堂大笑,幾個被懲罰跑圈的士兵都怒目相向。

“呃……斯科特,今天我很抱歉……”列兵喬納不好意思地遞上一根毛巾,撇撇嘴想繼續說點什么,但看到對方狠狠的目光的時候,又自覺地閉上了嘴。

“斯科特曾經和中尉一起,同佩科特人血戰過兩天!”一個西點鎮老居民一把將故意鬧事的愛爾蘭裔大兵抵到了墻上,面露兇光,“你個愛爾蘭鄉下來的臭狗屎!”

“印第安人?和一群連衣服都不怎么會穿的野蠻人作戰?哈,是躲在中尉的懷里喊媽媽的那種英勇?”愛爾蘭兵推開了挑釁者,臉上依然帶著冷嘲般的笑容,語氣更加刻薄。

“如果你再說出一句詆毀那場讓西點鎮血流成河的戰爭,以及變相侮辱中尉的話,我會擰斷你的脖子……”

斯科特突然走過來,粗壯的手臂猛地抓住了愛爾蘭人的咽喉。巨大的力氣讓對方虛弱地掙扎著一直到全身抽搐。一直掐到愛爾蘭人翻白眼,才瞬間松手。

被教訓的士兵一個勁的咳嗽,身體慢慢地軟倒在墻邊,臉色已經蒼白毫無血色。

“嘿,傻小子,知道斯科特當時是怎么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嗎?在最關鍵的最后一天上午,中尉還救了斯科特的命。如果你能在只有幾十個同伴的情況下面對幾百個印第安人的圍攻,還能堅持到戰斗最后一刻,那你也可以是一等兵。”

一旁的士兵輕蔑地吐了一句,就搭上毛巾和斯科特并排走出了更衣間。

房間里剩下的新兵們都面面相覷。而那位蘇格蘭兵喬納,則緊緊地跟在斯科特的身后。

點著煤油燈的營地餐廳里,幾排長長的木桌整齊排放,但現在只有一張木桌兩側坐滿了士兵。

今天的晚餐是土豆燉鯨肉、花生鹿骨肉湯、香料烤鮭魚,以及一份糖拌涼青菜,此外就是一大筐玉米窩頭和雪白的面包。營地的大廚除了無法保證口味外,其高脂高熱高蛋白的菜譜完全滿足了士兵們一天的重負荷訓練。

吃得滿頭冒汗的大兵們除了發出巨大的咀嚼聲外,幾乎沒有幾個人有閑心聊天。如此豐盛的晚餐,是任何一位歐裔士兵前半輩子都不曾想象過的。就算這種檔次的飲食已經持續了一周,但因各種原因來到北美才一個來月的士兵們還是如狼似虎。

“斯科特,你為什么要當兵?”蘇格蘭兵喬納一邊大口喝著肉湯,一邊側頭小心問著。

“那你為什么來新大陸,又為什么當兵?”斯科特慢條斯理地掰著南瓜玉米窩頭,脖子都沒動一下。

“連愛丁堡都在鬧饑荒。”喬納聳聳肩膀,臉色有點發白,“格拉斯哥遍地都是乞丐和強盜,英格蘭的詹姆斯國王又加了稅……”

“那你以后會感到很幸福,我猜不到一個月,你可以長得跟豬差不多,而且是每個月吃飯不要錢還能拿1英鎊津貼的那種豬。”斯科特終于露出了笑容,“歐洲和這里比,就是地獄,我想能永遠住在這兒,西點鎮是個好地方……”

“可中尉他們是東方人,這個國家也是……”蘇格蘭小伙有點緊張地扭頭看了看餐廳的門,然后壓低了聲音。

“嗯,在他們眼里,我們曾經和印第安土著差不多。布萊斯特牧師也深有體會。”斯科特端起湯盆喝了一大口湯,砸吧著嘴若有所思,“當我們成為士兵那天開始,就證明了我們也可以成為這個國家的一員!前提是,我們還要學會華語。”

“嗯,可以每天都吃上這么美味的食物。”喬納傻呵呵地摸著后腦勺。

“還有比任何一個歐洲國家都能殺更多人的武器。”斯科特用餐布抹抹嘴,抓起軍帽就大步走出了餐廳。

年輕的蘇格蘭裔士兵呆呆地看著這個可能會成為自己朋友的“老兵”,對對方剛才兇神惡煞的話沒反應過來。

又是一個清晨,一個艷陽天,新兵訓練營的小鼓急促地敲擊著有節奏的集合音,兵營宿舍里的歐裔士兵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摟著步槍或抓著軍裝涌出房門。

慌亂排隊的士兵們發現今天的操場上有了不一樣的變化,在他們視線的遠方,大約100多碼的地方,豎立著幾排整齊的木牌。

幾分鐘后,一身筆挺軍裝的中尉又背著手慢慢走了過來。

“一周多的時間,雖然我很不滿意你們的訓練成果,但我依然需要讓你們盡早熟悉手里的21B1型步槍。”何語慢慢走過一排睡了一夜精神抖擻的士兵,眼光落在了他們扛在肩頭的燧發槍上。

得益于林有德等人的持續生產工藝改進,比之出口型21B型步槍有了進一步性能提高的21B1型燧發步槍,成為了未來一段時間內的陸上警備隊的制式武器,而更加精貴的21A型則只生產了不到200把,目前只有穿越眾身份的海陸警備隊官兵才裝備。

“不是我刻意貶低海洋另一頭的那個歐洲大陸,那種還挺著長矛穿著可笑鎧甲的軍隊只能稱做一群土匪,無論他們的統帥是否是高貴的國王或者是勇敢的貴族,假如你們繼續生活在那里并成為他們麾下的士兵,那你們的不幸就開始了。”

何語帶著笑容看著眼前一排士兵的臉,從他們的表情上看到了意料當中的尷尬。

“也許你們有人會說,啊,我曾經和勇敢火槍手們打過招呼,他們是多么威風!那我可以告訴你,那種成本只有1英鎊有效射程不超過50碼的燒火棍在面對你們手上的21B1型步槍的時候,將和糞叉沒啥區別,而你們將像紳士一樣把他們全部打翻在地。”

除了西點鎮出身的士兵,其他20來個新兵都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好了,中士,給他們發下子彈。然后給他們演示一遍裝彈的過程。”何語說完,就走到一邊,然后一位華族士官帶著微笑走到新兵面前,開始了實彈訓練前的準備。

十幾分鐘后,直到中士帶著一絲無奈的表情退到了一邊,才表示新兵們折騰完了最后的裝彈動作。

“不用擔心,它們十分溫順,如同你們心愛的姑娘一樣。只要你們按照口令操作,就不用害怕子彈會從后面射出來。現在,中士會先用華語口令再用英格蘭語口令,指導你們射擊,你們今后必須熟記!”

說完,何語就走到了一排新兵的身后。

“全體準備!槍下肩!”

“瞄準!”

一片雜七雜八地亂響后,30枝燧發槍帶著微顫指向了100碼外的木排。

“開火!”

短短的、但很明顯的一段停滯后,一排微弱的火光煙塵從士兵的槍口沖出。這是硝化棉發射藥第一次應用的視覺效果。

不到0.1秒的時間后,百碼外的木牌發生了幾片碎裂,有四個木牌被擊碎。大約30的命中率,這個結果讓負責發號施令的中士臉色發黑。

“好!不錯,雖然射擊結果很狗屎,但至少沒有一個人丟下槍就跑。”何語拍著手走到再次走到士兵跟前,微笑著打量一張張或緊張或恐懼或迷茫的臉。

中尉的輕描淡寫,卻沒有驅散部分士兵的震驚。這可是整整100碼啊,歐洲火繩槍能在50碼外集火打中一個人都需要靠運氣的!

“知道我剛才為什么要站在你們身后嗎?誰能回答我?”何語突然笑嘻嘻地背起了手,笑容有點詭異。

“報告長官!如果在戰斗中,有人膽敢脫離線列,會造成命中度大幅降低和隊形崩潰,后面的軍官可以隨時擊斃逃兵!”

斯科特第一個高聲回答,他的聲音讓剛才還在沾沾自喜自己射擊成果的新兵都臉色發白。

“不錯,這也是我一直強調的紀律嚴明、信任戰友的因素所在,好了,接下來繼續訓練!”

半天里,史坦頓島上空都回響著一排排清脆的槍聲,讓附近煤礦里的印第安雇工都有點心驚膽戰。新世界1620 第五十章 外籍步兵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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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1620 第五十一章 委員擴增選舉
1621年6月16日,周三。
距離去年那場穿越大災難已經整整九個月。近五百名年齡從1歲到69歲的曼哈頓社區居民從最初的恐慌到匪夷所思,再從無可奈何到如今的人心初定,無論男女,精神面貌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曼哈頓社區的第二期城鎮擴建工程已經正式完畢,擁有著兩百多印第安熟練雇工的城建工程隊將整個社區的面積擴大了一倍有余,大部分房屋都經過了更為科學的設計改建,進一步完善的城市給排水系統已經投入運作,經過試驗驗證可用的改進型蒸汽抽水泵在這個方面功不可沒,為此工業部的蒸汽機組設計生產人員從上到下都進行了重獎。

整個社區最高層建筑也不過是三層混木結構的委員會大樓,居民建筑則統一成若干風格的別墅,被綠樹街道環繞分割成整齊的幾塊片區。

曾經密集修建為臨時木屋的地方被推倒鏟平,改建為商業街區,中央那片包含一小塊水塘的區域被擴建為社區廣場。居住環境的極大改善,讓只有五百不到常駐人口的曼哈頓社區呈現出一種現代園林小鎮的風貌。

第三期城鎮擴建工程已經完成了紙面設計,按照計劃,董久楠領導的城建工程隊將用半年的時間,在布魯克林工業區的西面和南面繼續拓展幾片街區,修建一大批單套公寓居住區,為將來的移民安置做好準備。

而在工業區的東南面,德拉瓦族印第安雇工們在工業區技工有意無意地放任下,也自發地形成了一片新的居住區,相對便宜的磚瓦和幾乎無成本的原木與泥土,建起了一座座類似工業區宿舍棚屋似的住宅。

和如火如荼的各處發展擴建相比,此時的社區委員會大樓里,一場更為保守而謹慎的會議正在召開著。

根據委員會主席劉老與副主席齊建軍的倡議,曼哈頓社區委員會自大災難后第一進行成員公開增選,而之前的幾次成員增加,都是行政集中管理制度下的指派任命形式。

根據成員增選方案,整個社區委員會的成員數,將從當前的18人規模擴大到24人規模。這增加的6個名額,將采取全社區18歲以上居民投票的方式進行。

曾經暗中協商的有關軍事安全部門在委員會人數居多的問題,已經在各種詭異和沉默氣氛下不了了之。但如此公開的增選活動,又讓部分成員心里有了其他的想法。

增選委員,是為了稀釋某些太過于強勢的成分,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共同猜測。因為目前18人的委員會成員中,與軍事安全相關的委員,就達到了8人之多,但軍事安全委員鄭泉等人并沒有對此種流言猜測表現出任何不滿。

前法學老教授鐘進山被文青們推選為司法委員;擔任布魯克林工業區質量與安全管理工程師的狄祖恭獲得了許多技工的選票,成為了“勞工與安全保障委員”,簡稱勞保委員;印第安貿易專員取消,一直在委員會地位尷尬的李想正式成為了“移民與宗教事務委員”,簡稱民宗委員……

如此一來,原本在社區委員會民主集中制表決中可占近五成票數的軍方派別,這一下就降低到了三成。

“今天是社區委員會增選后的第一次會議,也是目前最重要的一次會議。大家都是為整個社區勞心勞力了九個月的管理者,就要擔負起接下來時間里整個社區進一步發展的重任!”

劉老表情不冷不熱地拿著手里的文件,環視著會議室里的一圈男女老少,聲音洪亮而沉穩。

“未來三個月,將由鐘老牽頭,成立‘立法小組’,小組成員初定為8人,其中委員會成員定為5人,社區居民3人名額,他們將負責重建一套適合當前社區發展的司法機構與相關法律條文。法律制定將參照以前國家的成熟內容,并在更大范圍內吸取居民們的意見。”

“我們現在難道不是用的以前的法律嗎?”海上警備隊內灣要塞總指揮張春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老張啊,以前的法律條文繁雜,許多內容又是考慮當時的特殊國情擬定的,當然,內容肯定是很完備的……”齊建軍喝了口茶,笑瞇瞇地看著對面的要塞總指揮,“所以,必須要針對當前社區的實際情況,進行適當的修正。”

“包括這次增選委員也算是一種修正?”

陸上警備隊總指揮陳禮文突然冷冷嘀咕了一聲,四周的男女都投過去一種怪異的目光。

“不是修正,是立一個真正的規矩,以后整個社區都要遵守的規矩。”劉老看了眼角落里一言不發的鐘進山,站了起來。

“現在不是以前了,我們可以推諉、回避甚至敷衍許多事情,事情的成與不成都是當領導的說了算,我們都習慣了‘家大業大影響不大’的辦事態度和方法,現在我們比任何時候都要肩負重擔,近五百個人的未來全在我們一念之間。以前十幾億國民,領導能聽取多少民意是個大問題,但現在,難道我們聽聽五百個兄弟姐妹心里話的時間都沒有了嗎?”

劉老的話如一柄重錘壓在所有人的心頭,連鄭泉也忍不住微微點頭。

“規矩,就是我們要盡量尊重大家的意見。換個更實際點的,就是委員會的成員上位,也不能僅僅我們這些人說了算,需要得到大家的認可。就算特殊時期需要維持一個更加高效穩定的管理組織,我們也要讓大家明白,我們不是在獨裁!”

一個更加狠辣的單詞被劉老吐了出來,許多人都不曾敢想敢說的話就這樣攤在了桌面上,慣于含蓄與拐彎抹角的國人性格一時間都無法適應。

“為了什么?就因為有人說我們成天指手畫腳?難道我們做的一切不是為了大家著想?”陳禮文憋紅著臉,不吐不快。

“為了建國,建立一個真正屬于我們這個新世界的新國家。為我們的后代子孫留下一個更接近于曾經理想的國家。”

劉老輕輕說完,就坐了下來,面色平靜異常。

“我同意劉老的話,我們是要先立好一個規矩,一個允許他人共同參與的規矩,而不是只讓少部分人隨便指東指西的規矩!”狄祖恭帶著大聲站了起來,一種截然不同的亢奮出現在他臉上。

“怎么個規矩法,就讓鐘老的立法小組去辛苦了。但是我想向鐘老提一個個人意見……”劉老頓了下,語氣又有點低沉,“維持發展政策的穩定,也是當前不可忽視的一面,欲速則不達……”

鐘進山老人微笑著站起來,無言地看著在場的所有人,微微點頭。

布魯克林工業區的某個加工車間里,一臺用柴油電機驅動、經過零部件“自我升級”的手工滾齒機正在運轉,一位看起來年近40的中年技工正帶著認真的表情加工著零件,幾個年輕小伙都在一旁仔細看著。

自從來到這個新世界后,作為幾百號人里唯一一個有著5級車工技術級別職稱的農民技師,尤仁義幾乎承擔了所有重要生產加工與相關技工培訓工作。

“尤師傅,社區委員會現在開始正式進行相關法律修正,我代表勞保部來征求您的意見。”脾氣再倔強的狄祖恭也不得不在這樣一位高級技師的面前保持一種恭謙的態度。

尤仁義真實年紀其實才35歲,這個曾經的鄉鎮企業技工師傅打大災難后就變得沉默封閉,人也仿佛蒼老了許多。作為當時現場的碼頭擴建工程人員之一的尤仁義,在大災難中失去了自己同在碼頭一家物流公司做清潔工的妻子。

“你們看仔細了嗎?這不是數控機床,所以很鍛煉人,你們更要把握進料的速度和感覺……”尤仁義看都沒看新任勞保委員一眼,只是對著身邊跟學的幾個農民技工小聲交談著。

“尤師傅……”狄祖恭有點尷尬地坐到了一邊,讓自己的語氣盡量更加坦誠,“這是關系到我們所有工人的權益問題。”

“狄工,我們農村人懂什么法律啊。”尤仁義嘆了口氣,側過身,終于露了難得的微笑,“大家這幾百號人能活下來不容易……只要不折騰,大家生活得好,你們當領導的把大家的事當自家事辦,就好。”

“好,我記下了……”狄祖恭忽然感覺自己眼睛酸酸的,總有一種液體在醞釀著。

再看看尤仁義身邊的幾個農民技工,幾個年輕小伙都蠕動著嘴唇似乎想說什么,但又個個最終側過了頭,繼續看著尤仁義的操作。

走出車間,狄祖恭忽然感覺自己臉上一熱,兩行熱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哈得孫河西岸,印第安貿易區內。

今天又來了一隊從遙遠西南方來的包哈坦族印第安人,帶來了大量的干蘑菇和毛皮。在好幾樣商品間流連忘返后,包哈坦族印第安人選擇了一輛木輪平板車,幾大袋干玉米,以及五十個鐵箭頭。

完成這筆占盡便宜的交易后,今天的貿易區就算沒啥事可做了。年輕的交易區專員輕松地走向附近的德拉瓦族印第安人護衛,小聲交代幾句后,就朝前來視察的“上司”走去。

李想已經在這里等了快半個小時了,眼前的小青年認真的工作態度,不止一次讓李想萌發了把他調去歐洲的念頭。但這個同僚已經在半年來幾乎熟悉了好幾種印第安土語,讓李想又十分不舍。

“呵呵,李哥,今天沒帶嫂子來啊!”小年輕從面對印第安人能言善辯的狀態又恢復了靦腆的表情,一邊還不停望李想身后看看。

“沒,她今天上午去做產科檢查了,下午還要帶我老丈人去逛商業街。”李想笑著丟過一瓶果酒,然后把對方帶到休息棚。

“現在委員會成立專門的立法小組了,估計是為建國做準備……你有啥想法不?”李想帶著神秘的笑容把最機密的消息透露給這個下屬兼好友。

“哇!真的!嘿嘿,國家名字取好了嗎?國旗呢?國歌我倒有好建議!”小年輕雙眼冒著光,嘴里念叨著一大堆李想并不想要的東西。

“要先進行前期立法準備,尤其是選舉法!”李想把小伙子發散的思維拉了回來。

“選舉?當然是全民參與了,憑什么就他們那幾個人當官?”小伙子仿佛被什么蟄了一樣,立馬喊了起來,表情也很激動,“什么都管得死死的,假期出個門還要報備,工資還那么低,我一天給他們掙回來的可就比發的工資高N倍!”

說著,小伙子還張開手掌比了個夸張的數字。

除了情緒和牢騷,就沒啥想法……靜靜地看著比自己年輕許多的好友,李想突然有了一種無力感。新世界1620 第五十一章 委員擴增選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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