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新世界1620 作者:伯拉土 (連載中)

 
mk2258 2012-12-23 20:56: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 52356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5 23:42
正文 第二十章 暴風雨前的寧靜(一)

1621年2月18日,週四,農曆節氣雨水,陰。

   

  對穿越到17世紀的曼哈頓居民來說,這第一個春天即將到來的體驗是極其惡劣的。哈得孫上游雪融後造成的河水上漲給居民們造成的豈止是麻煩。

   

  許多在冬天新開闢出來的沿岸低窪地帶幾乎快要還原為沼澤,再與冬雪融化後曼哈頓島豐沛得令人髮指的地下水結合起來狼狽為奸,在居民區內形成了好幾處沒法收拾的「城內湖泊與溪流」。

   

  幾乎一夜之間,居民們無比苦悶地又回到了「災民」的身份上來。社區委員會焦頭爛額,又是組織居民抗災,又是組織人手擴造疏通居民區排水溝,又是跑印第安部落到處拉人組成工程隊鞏固東河沿岸堤壩。

   

  河對岸長島布魯克林區的春耕農業工程進度不是很理想,時間依然緊迫。才剛剛開始啟動的周邊印第安部落大規模貿易更不能輕易中斷,每一件事都讓社區委員會的委員們心力憔悴。

   

  雖然麻煩是如此之多,但今天依然讓委員會把心思放到另外一個地方。

   

  上午11時,總督島,不久前正式改名為「內灣要塞」的工程結束典禮正在進行,由於各個部門的春季抗災工作,到場的只有軍事安全委員鄭泉一人。

   

  小小的內灣要塞建造在島嶼東南端,沿島岸走向呈一個三角型。要塞厚厚的第一道防禦外牆主體全由史坦頓島運來的大石塊、原木及有限的鋼筋構造組成,再一股腦地澆築水泥。

   

  要塞設置了八個永久加固炮台和大量重防護的營房和物資儲藏間。整個要塞完全以針對19世紀以前的歐洲軍事威脅而設計建造。

   

  兩個月的工程期耗費的水泥等各種建材幾乎佔了布魯克林工業區這一時期總產出的70%,而僱傭的印第安人力更是讓要塞工地上24小時都沒少於200人。

   

  工程期間數十個印第安雇工還為此丟了性命,委員會還為此又多付出了十幾件鑄鐵工具的撫恤才讓黑臉的印第安村長們陰轉晴。

   

  五月花號事件前後的僥倖過程讓委員會極度沒有安全感,才導致鄭泉不顧一切地提出要塞的修造提案,其他要塞配套軍事設備的生產計劃更是優先度壓倒一切。好在沒有安全感的普通居民更多,所以鄭泉窮兵黷武式地推進要塞工程建設也得到了大部分人的理解。

   

  五門從五月花號拆下的24磅重炮被人字形人力吊機緩緩放置到炮位,身穿全新「海上警備隊」制服的新兵蛋子們開始忙碌,測試炮座操控靈活性,調整觀察射角。

   

  這些從曼哈頓居民裡挑選出來的要塞駐兵,都是些實在找不出啥特長的前碼頭工人或保安類的居民。目前人數僅僅20人,由40歲的退伍高炮士官張春銳指揮。

   

  廢墟裡整理出的仿德式M36軍品制服成為了委員會重組軍事安全力量的最便捷裝備之一,幾乎不用做出太大的改動,就能馬上發放下去。

   

  一個個只經過一個星期簡單培訓的要塞炮兵在張春銳的指揮下開始進行炮射演示。親自在五月花號上實際操練過很多次並負責編寫前膛炮炮射操作手冊的張春銳臉都黑了,因為下面的五個炮組幾乎在同一時間內出現五種不同的操作行為。

   

  有把炮彈都塞進炮膛了才發現忘了裝填火藥……有裝填火藥後沒有用炮杵而是把專門用來卸除火藥的旋桿捅進了炮管……更可怕的是,離張春銳最近的那個炮組,居然連續裝了三份的火藥進去!

   

  總之,各種腦殘各種找死!

   

  「部長……哎,老鄭啊,你看我們要不再訓練段時間……」一身軍官制服的張春銳這時都不知道說啥了,只能一臉尷尬地徵求在一邊默不出聲的鄭泉的意見。

   

  「可能我們是急了點……再過段時間,軍工那邊應該就能拿出更新式的大炮,但沒有合格的兵員,再多好東西也沒意義,哎……時不待我啊。」

   

  鄭泉也對著當前這些菜鳥到極點的新兵們極不滿意,但想想這個現象終歸是定居點新武裝力量必然的開端,也就忍下了。

   

  正打算等候炮組的第一輪炮射演習,摩托艇送來了從曼哈頓發過來的一條消息。鄭泉的臉色連續變了數次,就趕緊乘坐摩托艇返回了前海關516緝私船,目前已經更改為海上警備隊516號巡邏艦。

   

  離開要塞碼頭,沒過多久,身後的內灣要塞就發出了一聲巨響。回頭望去,只見一門要塞炮打出了第一發炮彈,遠遠地落在南方的海面,打出一個高高的水柱。

   

  ……

   

  ……

   

  委員會設立的第一個印第安貿易交易站,就設置在哈得孫河西岸的台地上,面向西方的印第安人部落開放。從那裡是無法遙望看見在曼哈頓島東南沿岸的社區,這一點是出於安全考慮,畢竟哈得孫西岸的印第安人還是接觸時間太短。

   

  從1月初貿易站落成開始,每天都有若干印第安人帶著各種物品來到用木頭圍欄圈建的交易站,來換取曼哈頓社區出產的各種精美生活用品。這些交易品完全不同於以往白人的皮毛商帶來的那些粗糙貨,除了更加實用和耐用,交易結果往往也更「公道」。

   

  這些留給土著們的好印象在哈得孫河以西越傳越遠,而以李想為首的印第安人貿易與外交專員們也乘機提出了更多曼哈頓工業發展所需要的物品交易需求。

   

  交易場區內,各種花裡胡哨裝束的印第安土著在遊蕩,顯得非常熱鬧而平和,四周的高角樓裡站著李想的「岳丈」家請來的印第安戰士,這些德拉瓦族印第安部落的戰士已經和李想關係非常好,他們手拿弓箭,以另一種驕傲的主人翁姿態負責整個交易站的日常安全。

   

  幾個扮演定居點交易商的曼哈頓居民負責著若干大櫃檯區,不斷跑來跑去接待著遠來的印第安人,將他們送來的各種「彩色石頭」、皮毛、食物、甚至是印第安銅器收下,然後大力推銷曼哈頓的幾種工業品:木製獨輪車、木製雙輪平板手推車、獵刀、生鐵箭頭、鐵鏟,以及特製煙熏香腸。

   

  對於經過幾千年的文明發展還奇異般沒有掌握輪子工具的印第安人來說,木製獨輪車和雙輪平板手推車是最受歡迎的。南美的印第安人還好點,有著羊駝這樣的馴化牲畜,而對以漁獵為主要社會生產模式的北美印第安人來講就更加單純依靠人力進行他們的任何負重遷徙。

   

  有了這些東西,以後可以更加刺激和方便印第安人前來貿易,相信用不了多久,更多的印第安人會推著這些輪子交通工具帶來更大量的礦石和銅器。

   

  李想不得不感歎曼哈頓社區的倒霉性。這裡除了極少量的煤炭和鐵礦外,工業發展的多種重要原料都缺乏,歷史上的紐約州除了農業資源極其發達外,礦產工業一直是個短板。而有限的幾種儲量還不錯的礦產,卻遠在紐約州的北方,以曼哈頓社區當前的實力,短時間內是別去想了。

   

  倒是布魯克林工業區總工程師林有德為委員會提出了一個好建議,就是大量收集北美印第安人的銅器和其他礦石。尤其是越往西北靠近北美五大湖地區,越容易從那些印第安人手裡獲得各種地表礦產,而有著6000年自然銅打造銅器歷史的北美印第安人手裡,肯定積攢著數量可觀的自然銅資源。

   

  通過這個時代最具競爭力的工業交易品,將極大增加曼哈頓社區在哈得孫河兩岸和中上游的影響力,而售出的木製人力交通工具,又將把這些影響力以加速度的方式擴散到更遠的地方。

   

  「相信過不了幾個月,該有來自五大湖區的印第安人來交易了吧?」這是李想在新年後一次例行貿易報告會上的樂觀估計。而現在的情形,顯然比他預想的還要樂觀一些。

   

  因為今天,就有一批來自更西北方的印第安人到來。大量攜帶的優質礦石和銅器逐漸把交易站的倉庫裝滿,負責交易的商務代表個個都精神頭十足。

   

  現在,站在李想身邊的是身穿漂亮春季中長大衣、剛滿16歲的小鳥依人般的新婚媳婦娜答。據說這個名字在印第安德拉瓦族語裡是一種美麗的海鳥羽毛。

   

  經過李想的調教和社區幾位現代「瘋婆子」的打理,如今娜答只要不開口,或許許多人並不容易把這位幾個月前還是一個印第安少女的娜答區別出來。

   

  「李想……夫君……老公……今天人很多。」有著一個華人丈夫兼家庭教師的印第安小女人顯然比那些在布魯克林工業區學校裡的同伴有著更好的學習華語的條件。

   

  看見眼前熱鬧的交易場景,李想知道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想要努力站出一個更加豪邁的站姿,但因為身處交易站最高的一座木樓上,身邊的小媳婦緊緊扯著他的外衣,讓他不得不盡量放低身子護著對方。

   

  「你老公我厲害吧?」

   

  從小媳婦身上,李想找到了以前不曾有的自我優越感。以前的社會中,像李想這樣的小導遊,想要出人頭地幾乎就是天方夜譚,沒有什麼女子會對一個一窮二白的小子投懷送抱。

   

  而現在這個時空,這個從一開始就偷偷給自己擠眉弄眼的印第安小女子就讓李想萌發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打算。

   

  女有情郎有意模式下,李想在幾個月內就搞定了這個情竇初開的印第安少女,然後那個有著極大部族話語權的首領在得到了幾樣「特供香煙」後就大手一拍成為了李想的便宜老丈人。

   

  春節前的那場婚禮的熱鬧程度讓任何一個自認為參加過大場面婚禮的曼哈頓居民都大開眼界。幾乎全村落乃至四周有名望的其他村落的首領級人物都有人前來參加這一對新人的婚禮,被各種羽毛和獸皮裹起來的李想讓人看起來非常蛋疼。

   

  就在李想的思緒亂七八糟的時候,突然遠處某個交易區內傳來了激烈的呼喊聲,似乎兩波印第安人為了什麼事情打了起來。

   

  一個角樓裡的印第安戰士吹起了尖利的口哨,然後就看見一隊德拉瓦弓箭手圍了過去……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5 23:42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暴風雨前的寧靜(二)

入夜了,委員會的一場臨時會議還在緊張地進行中。

   

  發生在當天上午哈得孫河西岸貿易站的印第安人互毆事件,讓在場的所有人看法不同,但又不知所措。

   

  來自西北方與哈得孫河中上游一帶的摩和克族印第安人,與本地的德拉瓦族印第安人發生了極其不和諧的對抗。摩和克族是易洛奎語系印第安人,而德拉瓦族則是阿爾岡昆語系印第安人,雙方在長期的遷徙漁獵史上發生了許多矛盾衝突,小的流血經常不斷,而大的爭鬥也不乏有之。

   

  可以說,整個北美的印第安人的各種內部鬥爭,讓歐洲殖民者有了趁虛而入煽風點火的契機,他們的內部戰爭毫無疑問加速了北美的歐洲殖民地化進程。

   

  就算曼哈頓島、長島西部以及史坦頓島都賣給了「華人」,但德拉瓦族依然認為哈得孫河下游東西兩岸的土地是屬於整個德拉瓦族的傳統勢力範圍。這也是為什麼貿易站的日常守備都是德拉瓦族印第安人在進行的緣故。

   

  嘗到了與華人建立穩固關係帶來的好處後,部族的各村落首領們很自然的以本地人身份企圖在更廣泛的印第安貿易中分一杯羹。貿易站的熱鬧讓附近的德拉瓦族人從中獲取了許多工作機會,也帶來了更多收益。

   

  「事情就是這樣……摩和克人在交易中因為不滿德拉瓦人在一邊廢話,動手打了對方。本來只是一件小衝突,也沒人受傷,但被打者很明顯不願意在『自家』門口丟了面子,那些站崗的德拉瓦印第安土兵也顯然在這個時候不懂得什麼叫商業規矩,直接捅翻了那個動手的傢伙……」

   

  李想聳聳肩,對自己親身經歷的流血事件表示無奈。倒是他的媳婦娜答,在這個過程中一直大呼小叫,不過並不是因為受了驚嚇,而是在為本族的勇士高喊加油……

   

  「我不認為是什麼壞事,印第安人鐵板一塊就麻煩了。印第安人多流血,我們就少隱患。」

   

  新成立的陸上警備隊司令部在流血事件發生後半個小時內派出了20名士兵,總算把一場差點出現的印第安戰爭給壓了下去。在現場指揮隔離衝突的陸上警備隊中尉、前陸軍退役士官何語作為當事人也參加今天的臨時會議,他的看法是比較激進的。

   

  「但這會嚴重干擾我們的印第安貿易擴大計劃!如果任由德拉瓦族這樣排擠其他部族的行為氾濫化,我們的努力會全白費的!要知道摩和克族印第安人可是北邊強大的易洛魁聯盟的一員!」

   

  李想趕緊表示反對。為了達到現在的貿易效果,他幾乎成天都在外面跑,十天半月回不了曼哈頓是家常便飯的事。

   

  「嗯,我同意何語的話!我甚至認為,我們應該大幅度武裝德拉瓦印第安人,就讓他們去和其他印第安人血拼,他們死得越多,就越依賴我們!」建設委員董久楠攤開雙手,臉上露著不屑的微笑,「他們真以為這裡是他們的地盤?一群被我們扶持的土著野蠻人而已,沒看見那些人換了我們的舊褲子是什麼樣的?都反著穿!他們把拉鏈當成放大便的『門』,哈哈!」

   

  遼東大漢的玩笑頓時引起了一頓哄堂大笑,許多人都笑翻到桌子下去了。

   

  「嘣!」

   

  突然一聲巨響,然後就是木屑飛濺!一截碎裂的木頭甚至差點直接打到主席劉老的頭。

   

  「你幹什麼,李想!?」

   

  「別衝動……李想,把椅子放下!」

   

  一把摔在會議桌上已經四分五裂的木椅被年輕的導遊緊緊握在手裡。李想臉色難看得可怕,嘴唇都咬青了,雙眼噴出怒火,死死地瞪著還坐在原位的董久楠。

   

  「野蠻你媽!」

   

  李想並不強壯的身體爆發出了讓人驚愕的速度和力量,幾個軍事部門的人都沒拉住,就看見董久楠倒在了地上。

   

  「好啊,有種,今天你不把爺徹底放倒,你就別出這個門!」

   

  吐出嘴角的血,董久楠居然笑著爬了起來,然後開始揉自己的手腕,似乎早就期待揍李想一頓了。

   

  「放肆!你們當這裡是武鬥場嗎!還不給我坐下!」

   

  一直沒有出聲的鄭泉終於也怒了,猛拍了下桌子,然後一拳揍到了董久楠肚子上。沒有絲毫防備的遼東大漢這次終於軟在了位置上。

   

  退伍兵出身的董久楠沒幾個服氣的,鄭泉算一個,另外一個就是蘇子寧。他天生就看不起李想這樣的靠著臉皮子和油嘴滑舌吃飯的人。

   

  李想緊繃著臉,但已經淚流滿面。只是狠狠抹了把臉,就走出了會議室,又甩手狠狠地關上了門,整個會議室又是一震。

   

  「大家都不容易啊……」齊建軍終於鬆開了手裡的茶杯,裡面珍貴的茶葉還完好無損。輕輕喝了口水,齊建軍站了起來:「年輕人要多控制自己,說話要考慮到同胞的感受。你們是社區委員會的年輕骨幹,是組織上重點培養的後備力量……」

   

  董久楠艱難地扭過頭去,沒有回應。

   

  剛才那場董久楠引發的哄堂大笑,讓李想失去了冷靜。李想妻子就是印第安人,兩人的努力奔波給曼哈頓定神曲帶來了難以估量的外部環境利益,但穿越眾內部相當範圍的自我優越思想,讓李想其實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看起來單純的娜答其實也明白許多事,除了社區內有限幾個華人女性關係近點外,平時她幾乎不敢離開李想半步,而且就算跟著李想和其他華人在一起,也盡量縮在角落裡。

   

  印第安人到底在曼哈頓居民心裡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基本的流派無礙乎「炮灰」、「勞力」或者「不騙白不騙的傻子」三種,沒有一種能表達李想所感受的。

   

  「以後這些話,就算是玩笑,也別再出現了……至少別對著李想他們說!他很不容易,為了和印第安人談判,春節都帶著媳婦兒在外面跑……」

   

  鄭泉口裡的「他們」,包括近段時間受李想影響,也同附近不少德拉瓦族印第安少女有來往的人。

   

  「對不起,只是大家平時看多了,才談的東西。」董久楠也終於冷靜了下來,有點點自責起來。

   

  「我們不能人為製造,甚至不能旁觀印第安人之間的衝突!」被虛驚一場的主席劉老站了起來,環視著在座的人,面色嚴肅,語氣低沉,「別忘了我們的處境,如果直接插手偏袒德拉瓦族,萬一得罪了更強大的印第安部族,那我們不會比德拉瓦印安人好多少;如果德拉瓦印第安人因為我們暗中煽動去和其他部族發生戰爭,最終受損的還是我們!我們現在幾乎90%的基礎建設、農業、工業初級勞動力,都靠印第安雇工。」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後果。

   

  表面溫和的印第安人一旦選擇了戰爭,那原始的慘烈戰鬥必將造成大量傷亡,就算德拉瓦族憑借熟悉本地的優勢獲得勝利,那元氣大傷的他們還有多少人力能夠提供給穿越眾?現在之所以還能組建常備的警備隊,就是因為印第安雇工的存在解放了大量的人力。

   

  更何況,哈得孫河上游的那個摩和克族印第安人本身就是北美歷史上強大的易洛魁聯盟的核心成員,如果真發生戰爭,那絕對不是單純的兩個部族間的事。易洛魁聯盟的好戰和勇悍可是經得起歷史「考驗」的。

   

  「那怎麼辦?」陸上警備隊小隊長何語無力地靠在椅子上,面色有點難看,「既不能自己出手,又不能推著德拉瓦印第安人去打殺,難道就這樣看著?」

   

  「讓李想組織一次和談,我們以調解的立場促使他們降低敵對,至少不能在這幾年打起來。我們為摩和克族甚至整個易洛魁聯盟重新劃定一種長期貿易方式。為了不讓德拉瓦族印第安人對我們失望,我們可以暗中給予他們補償。」

   

  劉老說著,齊建軍如同勤快的書記員在緊緊記錄,表示他完全支持這樣的決策。

   

  劉老的意見是目前看起來最理智,也是最容易控制局面的方法,年輕的委員們只能點頭。

   

  ……

   

  ……

   

  房間裡的燈沒有開,只有壁爐裡燃著的暗紅色柴火。因為娜答經常說,夜晚了,天就應該是黑的。

   

  李想靜靜坐在床邊,任由自己的媳婦兒用蘸了清水的棉紗輕輕擦拭自己之前咬爛的嘴唇。娜答知道自己的丈夫又為自己和別人打架了,因為之前也發生過幾次。

   

  「李想……夫君……老公……我們一起回村裡住吧,村裡大家都喜歡你……」

   

  娜答鼓了鼓勇氣,終於用蚊子般忐忑的聲音嘀咕了一句。

   

  又是兩行眼淚流了下來,李想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小妻子,默默地使勁搖著頭。

   

  「李想……夫君……老公……」娜答沒有動,只是身體有點微微顫抖,「是不是娜答村裡的人平時做得不好?」

   

  「不,你們做得很好!」李想突然坐直了身體,雙手緊緊扶著小妻子的肩膀,面色凝重,「相信我,以後會好的。他們只是不熟悉,以後你們村裡的人,會和我們都是一家人的!」

   

  小妻子聽到這些安慰,滿意地靠在了丈夫胸前,一雙小手緊緊地摟住丈夫的脖子。而李想,則抱著小妻子,走到了窗前,靜靜看著遙遠的西方,若有所思。

   

  ……

   

  ……

   

  1621年2月19日。北大西洋,亞速爾群島西偏南100海里處。

   

  經過了整整20天的航行,中途經歷了兩次強風大浪和三次規避不明船隻,五月花號在阿德萊德的船長的指揮下,終於快要完成此次的航程了。

   

  一掃昨夜的強風大浪,天氣晴得耀眼。五月花號正以6節的「高速」朝著東方破浪前進。

   

  和20天前的歡歌笑語相比,如今甲板上的年輕人們都一臉的糾結。就連平時號稱自己百毒不侵的嚴曉松,都帶著一臉的蠟黃苦逼樣有氣無力地靠在船舷抽煙。

   

  蘇子寧從船艙樓梯走上甲板,深深吸了口氣,對著身後高處指揮台的阿德萊德微微點頭,就朝嚴曉松走去。

   

  「不知道曼哈頓如何了……」嚴曉松沒有扭頭,似乎就知道是誰到了身邊,直接掏出了香煙遞了過去。

   

  「篳路藍縷,『苦難的行軍』而已。」蘇子寧聳聳肩,表示自己毫無壓力。

   

  「你這個習慣很不好,總是明知亂答。」嚴曉松做了個鄙視手勢,然後轉過身,背靠著船舷,「你明白我的意思,齊建軍那些人,會弄出些什麼政策制度出來?」

   

  「你不是一直說我患得患失嗎?其實你現在就是這個狀態……」蘇子寧低頭看著船外翻滾的浪花,表情異常平靜,「我臨走前給鄭泉和劉老各留了一封信,看不看是他們的事,怎麼想的更和我們無關了……其實有時候仔細想想,我們又何嘗不是只顧著自己的理念呢?更關鍵的是,我們也是小眾。」

   

  「因為更多的人根本就沒有想法,他們只是打算能夠盡量回到過去的生活中去!有印第安人為他們工作,他們能享受高等國民待遇!」嚴曉松冷冷一笑,罕見地露出了和他往日樂觀形象截然不同的表情。

   

  「他們的理想也就如此,而且已經是困難重重了……」蘇子寧微微搖頭,幾乎一字一句說著,「回到熟悉的生活秩序中去,沒錯。我們也是如此瘋狂的追求,包括這次遠航,難道你想從歐洲帶回一些比曼哈頓社區的人更富有進取的思想?」

   

  「其實我們可以有點點改變的。」嚴曉松放鬆了表情,深深歎了口氣,「如果說曾經的那個世界我們連一點講真話的機會都沒有,那現在的曼哈頓,我們可以去爭取一些。就算不為你我,也為那些大難不死掙扎到這個世界的碼頭工人。」

   

  嚴曉松說著,從旁邊的甲板上取來了自己的畫板,搖了搖:「知道我為什麼總把風景畫得那麼誇張嗎?因為我眼裡的世界雖然無法改變,我不嫌棄它有時候可能更醜,但我想盡量讓他們更加美麗點,哪怕只是多了一絲顏色!」

   

  「世界並不會因為你添上的那一絲顏色,就認為自己比以前美麗了,它可能認為它原來不是這個樣子的,是多餘的。你憑什麼越俎代庖把你的審美強加到它身上?」蘇子寧笑著丟開了煙頭,指著自己的心口,「就好比我,我曾經最大的夢想就是好好贍養我的父母,能買得起一座豪華大房子,有個溫柔善解人意的老婆,一個可以下雨天閒著沒事打著玩的孩子。但我現在一樣都沒有,這就是我最大的理想,我實在找不出能讓我放棄這些理想的理由。」

   

  說著,又調轉方向,用手使勁指著西面:「他們現在的理想也和我一樣,這個理想像一座高山一樣擋住了一切,他們還看不到山後面還有啥值得追求的!你畫給他們看的景色,他們會懷疑,因為你也沒爬過這座山,你也是想像的。」

   

  「好吧,我承認你的口才比我好。」嚴曉松突然笑了,按下了蘇子寧的手臂,「那就讓我們先爬過這座山吧!」

   

  「南面,有不明船在快速接近我們!距離6海里!航速7節!」

   

  兩人正要一起回船艙,就聽見身後桅桿上傳來一聲淒厲的呼喊。負責瞭望的英格蘭水手發現了情況。

   

  蘇子寧和嚴曉松面面相覷,幾乎同時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後又同時把頭轉向了水手指的方向,最後同時吐出兩個:「海盜?!」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5 23:43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歷史的原型(一)

  從北歐的維京人開始,海盜這個群體就是人類踏足海洋謀求生存空間的積極參與者與攪屎棍。但無論從規模上、搶劫程度還是張揚程度,從沒有哪個時代的海盜能和地理大發現後的同行們相提並論。

   

  16世紀末到18世紀初這段全球性的小冰河期,導致全世界長達百多年的饑荒,激發了數代人鋌而走險進入海洋,也成為了自1492年以來的地理大發現時期的強力加速器。

   

  在這個過程中,尋求更多海外資源與物產的歐洲國家直接將海上的搶劫行為當成了不需要卡號密碼的ATM機。

   

  海盜行為的氾濫和擴大化乃至不可收拾,都和英格蘭、法國和荷蘭這三個國家的公開參與脫不了干係。

   

  可憐的西班牙和葡萄牙從15世紀末開始建立的世界級殖民帝國,就讓這三個眼紅的國家像剪羊毛一樣割了一茬又一茬,而西班牙和葡萄牙也不得不用同樣的方式奮起反擊。

   

  以國家為後台的海盜們成為了這場綿延數百年的海上舞台上最搶台詞的配角,將整個世界的海洋弄得熱鬧非凡。

   

  ……

   

  ……

   

  不過兩個鐘頭,一艘三桅斜帆快船就出現在了五月花號的一側,那桅桿上飄蕩著一面既不像海盜也不像海軍戰艦的奇特旗幟——鮮紅色的旗幟中央,兩把長劍交錯成聖十字。

   

  可憐的阿德萊德船長現在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了,五月花號在被「美國佬」搬走重炮後,只剩下5門輕型青銅加農炮。這樣的自衛火力除了惹惱對手引來一頓劈頭蓋臉的炮火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一聲炮響,從100多碼外的海盜船上打來的實心炮彈直接落到了距離船尾不足十米的地方,這是警告。

   

  在得到「美國佬」的首肯後,已經經歷過一次被俘的英格蘭水手們迅速降下了風帆,等待著「收割」,然後祈禱對方會看在順服的態度上至少饒過性命。

   

  蘇子寧的意見是看看再說,嚴曉松興致盎然地開始在甲板上欣賞對面那艘比五月花號略大點的海盜船。

   

  而周可民、退伍特種兵祝曉力,則帶著另外三個「德國鬼子」不知道藏哪裡去了。由於行動前被人看見和蘇子寧悄悄對話,所以讓一開始嚇得花容失色的楊雯雯、袁欣藝以及護士夏秋瑜也不得不安靜下來,選擇躲在蘇子寧和嚴曉松等男士的身後看戲。

   

  「我敢打賭,你蘇子寧建議的開局簡直太沒建樹了,你電影白看了?」從一開始就突然爆發出勇氣反對束手就擒的會計任長樂,從船舷邊取過一把水手刀,呲著牙比對著太陽光線,似乎在回想什麼,「電影裡是怎麼來著?你真認為對方會安靜下來和我們聊天?」

   

  「他們不是真正的海盜,否則不會那麼客氣。」蘇子寧指了下正在靠攏的船隻,「直覺告訴我,他們不僅僅是衝著錢來的,也不是衝著我們的命來的。」

   

  「好吧,你很博學,但我警告你,你以前也沒來過17世紀!」見海盜船已經快要到跳幫的距離了,狀態重新切換回膽小怕事的任長樂趕緊丟下了手裡的武器,僵硬著身體,嘴角嘀咕著,「如果你猜錯了,我們很可能會被賣到牙買加去……」

   

  「隨便你……不過我確實很好奇,17世紀最有油水的航線應該在加勒比一帶,那些大肚子西班牙商船才是最好的獵物,從亞速爾群島到北美的航線這年頭就沒多少船。」蘇子寧撇了眼任長樂緊繃的臉,忍不住笑了,「我們不是還有後手嗎?急啥?」

   

  「好吧,希望你地攤小說上看到的內容不會錯太多……」

   

  兩個已經黔驢技窮的青年還在無良討論的時候,兩艘帆船幾乎靠在了一起,然後對面的海盜船上響起了一片歡呼。

   

  幾個穿著骯髒布衣的歐洲水手含著水手刀順著繩索蕩到了五月花號上,然後幾條木板也搭上了五月花號,更多的武裝水手順著這個臨時通道湧上了五月花號的甲板。

   

  對方船上的海盜也不是很多,目測看來,也就最多30來個人,除了不到10個守在甲板炮邊負責監視外,其餘20來個人全站在了五月花號的甲板上。

   

  「哼,英格蘭人,你們果然是一群沒有勇氣的懦夫!」

   

  一聲清脆的高喊從海盜人群裡傳來,一位身穿皮甲的黑棕色頭髮的小個子海盜帶著得意的笑容走出人群,還抬頭看了眼五月花號桅桿上的英格蘭旗幟。

   

  船長阿德萊德的臉抽動了好幾下,就沮喪地垂下了頭,周圍的英格蘭水手都在往後縮。

   

  「喂,老嚴,你猜那個人在說啥……你覺得他像是對方的首領嗎?」

   

  哦?蘇子寧眼光一閃,似乎發現了什麼。

   

  「別說話,對方現在對我們沒興趣……他說的不是英語,我也不知道說啥。」

   

  嚴曉松身體沒動,只是大致保持著保護身後三位女士的姿勢。

   

  「蘇子寧……他們是西班牙人……」蘇子寧身後的袁欣藝低聲嘀咕著,「他在嘲笑阿德萊德船長,說他們是英格蘭的強盜和懦夫。」

   

  「我不覺得我們長得更像海盜!」嚴曉松狠狠嘀咕了一聲。

   

  就在穿越眾之間還在交流心得的時候,檔在他們面前的五月花號的水手突然全閃到了一邊。然後……然後就把蘇子寧和嚴曉松等人露了出來。

   

  阿德萊德船長聳了下肩,表示自己只是在按規矩辦事,通常這個情況下,要出面的必須是船隻上擁有第一發言權的人。在阿德萊德看來,自己不過是個雇工身份,這些美國佬才是五月花號的真正主人。

   

  身高不過一米六,不過在這個年代的歐洲也不算太矮。身體瘦小,一頭棕黑色的短髮被一張紅色布巾包裹著額頭。一身簡單的皮甲,腰間是一條寬寬的皮帶,一把老式燧發火槍掛在皮帶上,腳蹬一雙小皮靴,小鼻子小嘴大眼睛的臉上髒兮兮的。怎麼看都不過是一個年紀20歲左右的小白臉嫩頭青。

   

  「印第安人?」

   

  小海盜似乎在他的人中間擁有很強的領導權,在他說話的時候就沒有一個人發聲,而蘇子寧這邊的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不,美國人。」蘇子寧似乎聽懂了這個和英語有點不一樣的單詞。聳了下肩,面色平靜,然後回頭看了下女翻譯。

   

  「美國人……老蘇,你臉皮不比我薄多少……第一次聽你主動說這個。」嚴曉松努力控制著自己不笑,結果臉皮直抽。

   

  袁欣藝咬咬嘴唇,還是從嚴曉松身後走出來。略微整理了下自己長髮,把話翻譯成西班牙語。

   

  袁欣藝的出場,直接在海盜人群裡掀起了一陣口哨聲,還有幾聲不知道什麼意思的尖叫。

   

  小海盜的目光停在了一身打扮與其他歐洲人截然不同的漂亮女翻譯身上,尤其在對方的毛領風衣、職業套裙、長腿黑絲襪和高跟長靴上注目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

   

  「你就是船長?」蘇子寧靜靜看著對方那張風塵僕僕的年輕臉蛋,忍不住問了句。

   

  「不!我是代理船長!聖瑪利亞號水手長,安東尼奧·德·艾蘭索。」小海盜高傲地回過頭,海盜們發出了歡呼,各種猥瑣各種粗俗。

   

  「不管你是什麼印第安人,還是美國人,現在你沒資格繼續浪費我的時間!我以神聖的西班牙與葡萄牙的國王、尼德蘭、西西里與那不勒斯、弗朗什孔泰、米蘭的至高統治者——菲利普國王陛下的名義,宣佈你們以及這條船成為西班牙的俘虜!」

   

  小海盜顯然也是個文藝青年,這一連串的地名和頭銜讓掌握多種歐洲國家語言的女翻譯有點手忙腳亂。

   

  「我知道他是誰了!」蘇子寧突然扭頭對著嚴曉松說了句。

   

  讓人崩潰的是,緊張到無以復加的另一個文藝青年袁欣藝居然把蘇子寧這句對著嚴曉松說的話也翻譯了出去。

   

  海盜人群裡掀起一陣驚訝聲,就連小海盜本人都臉色大變。

   

  「那……如果你們很熟的話,是否可以……」

   

  還沒等嚴曉松說完,一道閃亮的刀光就揮了過來,然後朝蘇子寧的脖子而去。

   

  蘇子寧只感覺身體被什麼猛撞了一下,就偏倒在甲板上。一抬頭,發現小海盜手上的水手刀正砍在了嚴曉松的左肩部位,鮮血一下子就流了出來,順著青年的胳膊不斷滴在甲板上。

   

  一時間所有的海盜都發出了咆哮,冷兵器和火繩槍都對準了五月花號上的乘客。

   

  「不,我只是警告他!」小海盜也被當前的變故給弄懵了,盯著自己握刀的手,身體微微發顫。

   

  三位女穿越者都同時發出了尖叫,之前一直沒敢動的任長樂和霍謙二人幾步跑到嚴曉松身邊,扶住了半邊身體都染紅的青年。

   

  「呯!」

   

  一聲槍響,海盜船上守著甲板炮的一個拿著火把的海盜的頭如西瓜般炸開。

   

  接著又是連續幾聲槍響,離甲板炮最近的幾個以及站在高處拿火繩槍的海盜身上都冒出了血花。

   

  一切不過發生在短短三秒鐘內,五月花號上被槍聲驚住的海盜還沒反應過來,又是幾發子彈飛來,幾名手拿火繩槍的海盜也帶著慘叫翻滾在地。

   

  五月花號甲板上某個角落的帆布被翻開,祝曉力和周可民手執自動步槍,帶著威懾的表情站了起來,另一側,三個已經潛伏很久的隨行武警也舉著自動步槍對準了對面海盜船上的水手。

   

  「有勇氣,但也是卑鄙的偷襲!」小海盜一眼就看出這五個突然出現的「士兵」是早有準備,但想到對方剛才已經開過槍,於是冷笑一聲抬起了手裡的刀。

   

  會意的幾個海盜一聲怪叫,就舉著水手刀衝了過去。

   

  周可民一串掃射,海盜的腳下出現了一排飛濺著木屑和煙塵的彈洞,然後幾個剛才還打算突擊的海盜都嚇傻了。再接著一槍,小海盜的腳下也出現一個彈洞。

   

  「先生們,宴會結束了!」富有經驗的阿德萊德立馬抓住了機會,在他的帶領下,五月花號的水手迅速從周圍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將陷入慌亂的海盜們包圍起來。

   

  這簡直就是不敢想像,這些長得像印第安人的「美國人」居然有著如此可怕的武器!

   

  短短幾十秒內,超過10個海盜被打死打傷,剩下的人都六神無主地看著五個身穿灰色制服的士兵,只是不斷地往後縮。

   

  「你……你剛才說他是誰?」嚴曉松離開同伴的攙扶,走到小海盜面前,伸手奪過了對方手裡的刀,然後回頭疑惑地問道。

   

  「卡特琳娜·艾朗佐……我們玩過的某個著名航海遊戲的女主角,她的歷史原型,西班牙海軍中尉卡特琳娜·德·艾蘭索。」

   

  蘇子寧看著鮮血淋淋的現場,搖著頭,微微歎了口氣。

   

  「和遊戲裡一樣,你真是個膽大包天的妞……」

   

  嚴曉松一愣,然後玩味地看著跟前已經面如土色的小海盜,接著朝後倒去……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5 23:43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歷史的原型(二)

追溯歷史的時候,總會得到各種體會。殘酷的,巧合的,何曾相似的,匪夷所思的,或者啼笑皆非的……但無論何種體會,大都讓我們感覺「為什麼」會這樣。

   

  某個遊戲裡的紅髮女海盜卡塔琳娜那張揚性感高挑的西班牙女郎形象,和眼前這個顯然嬌小瘦弱許多,女人味又乏善可陳的普通水手打扮的小女人簡直就對不上號。

   

  但不管如何,放在那個時代背景來看,卡特琳娜·德·艾蘭索確實是大航海時代的女性傳奇之一,只是對大多數普通人而言,她的經歷在更加浩瀚的歷史劇本中並非格外出彩罷了。

   

  出身西班牙一個底層小貴族家庭的卡特琳娜,有著和其他同時代女孩截然不同的思想。她性格執拗,難以安靜,一度被父母送進修道院,後來又自己跑了出來。女扮男裝的卡特琳娜成為了西班牙軍隊的一名普通士兵,換過好幾個名字,甚至還一度參加了西班牙在智利的幾場戰鬥。

   

  一次遭遇戰讓她平生第一次殺了人,驚恐不安的卡特琳娜第一次對自己隱瞞的真實身份進行了懺悔,軍隊指揮官也終於瞭解到這個出眾的下屬其實是個女性。

   

  也許是這個時候的西班牙太需要英雄了,也許卡特琳娜曾經的修女身份讓西班牙的主教們覺得有價值。於是這個離經叛道的西班牙小女人就被追捧為捍衛基督、西班牙最勇敢的軍人,甚至還得到了教皇的接見,被教皇允許可以在正式場合自由選擇穿戴男裝。

   

  不過歷史的記載也是混亂的,至少是現在,蘇子寧還無法確定這位莽撞的西班牙小軍官會單獨領著一艘小型戰艦在亞速爾附近亂逛的理由。

   

  ……

   

  ……

   

  可憐的西班牙人被關進了自己戰艦的船艙。阿德萊德船長簡直笑掉了大牙,在他眼裡,西班牙人天生就應該這樣倒霉。按他的話說,他早就知道這些美國人不會給西班牙人什麼好果子吃。在那種可以連續發射的奇特火槍面前,西班牙官兵的表現並不比印第安人強多少。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蘇子寧和女翻譯袁欣藝才從房間裡出來,臉上帶著奇怪的笑容。早就守在門外的會計任長樂趕緊湊了上去,很是得意。

   

  「哈哈,發達了,幾萬的西班牙銀元啊!」任長樂吹了聲口哨,對自己今天的發現很是滿意。

   

  「嗯,還打死打傷10名西班牙水兵,順帶俘獲了西班牙戰艦,現在我們更像是海盜了。也許不久後會被吊死在塞維利亞。」蘇子寧隨口丟了句,一邊的袁欣藝捂著嘴笑了。

   

  「有沒搞錯,是他們搶我們好不好?!」任長樂一愣,差點吼起來。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這位代理艦長、卡特琳娜中尉會把所有的英格蘭船隻都當做海盜來打擊。而事實上,在這個時代沒有一艘海上的英格蘭船隻是乾淨的。」蘇子寧無奈地攤開雙手。

   

  「好了,別嚇他了。」袁欣藝對蘇子寧一本正經的表現又是撲哧一下,然後換上了認真的表情,「我們的假小子希望能親自到嚴曉松面前去懺悔。她可能認為被她這麼一刀下去的人不會活太久,至少也是個殘廢。」

   

  「嗯,袁欣藝你可把她忽悠慘了,什麼美國國會議員代表訪問歐洲王室的途中遭到西班牙戰艦的無理威脅什麼的……」蘇子寧笑得很開心,「尤其是,嚴曉松當時那個誤解她要傷害我的動作,她從未見過主動為他人擋刀的男人。」

   

  「那你應該羞愧!」突然,嚴曉松從船艙另一頭扶著牆走來,表情十分糾結,半邊上身露在外面,身後批著大衣,整個左肩都被裹著厚厚的紗布。

   

  「老趙和夏秋瑜怎麼可能允許你出房間!」蘇子寧一看死黨這副吊死像,就皺緊了眉頭,但依然掩飾不住他眼裡的欣喜。

   

  「夏秋瑜堅持要去救助那些重傷的西班牙水兵,老趙熬不過,也去了,女人就這樣……」嚴曉松摸了下肩膀上的紗布,無奈地笑笑。

   

  「那你怎麼出來走,應該好好休息。」蘇子寧舒了口氣,知道今天這件事恐怕又要消耗一行人更多的時間來善後。

   

  「你別管我了,還是去看看周可民吧,這小子今天幹掉好幾個西班牙人,估計有點心理陰影了。」嚴曉松說完,看住了不遠的艙門,然後換上了神秘的笑容,「蘇子寧,說說看,那位中尉小姐是不是沒有俘虜的覺悟抵死不從?」

   

  「你們兩個沒正經作死的男人……」袁欣藝白了重傷狀態還口無遮攔的嚴曉松,自己朝船甲板樓梯走去。

   

  「好吧,你的機會來了,有人要向你告白,記住一定要在聽的時候表情痛苦,越嚴重越好,能夠中途暈倒一下就更完美了!」

   

  蘇子寧對著船艙通道裡負責安全的一個手拿彎刀腰帶火槍的英格蘭水手低聲吩咐了幾句,就和任長樂也離開了。

   

  ……

   

  ……

   

  「我的上帝……」

   

  勇敢地面對自己的彎刀去拯救同伴的高挑青年居然帶著傷走進自己的房間,西班牙中尉卡特琳娜在驚訝之餘如釋重負般吐了口氣,然後又迅速閉上眼睛,雙手握在胸前,嘴裡碎碎念叨著不知道什麼意思的話,一時間神叨叨的。

   

  「我很抱歉。」沒等嚴曉松在床邊坐穩,卡特琳娜就睜開了眼睛,然後突然用英語嘀咕了一句。

   

  「估計之前的人沒想到其實你會英語。你的秘密還真不少……膽大妄為的妞……」嚴曉松露出人畜無害的微笑,一邊還偷偷打量著坐在木凳上低頭祈禱狀的西班牙女子。

   

  「你們真是那個什麼……美國人?」西班牙女中尉突然抬起頭來,大大的眼睛忽閃著質疑,「我從沒聽說過在新大陸還有比西班牙更強大的國家!」

   

  「嗯……你沒聽說過的太多了,沒見過的更多。」嚴曉松豎起右手一根手指,胡亂指了個方向,「遙遠的東方國度,應該知道吧?我們和那裡的人一樣,只是我們比你們更早來到美洲,你們的新西班牙在我們眼裡不過就是一群農夫偶爾走迷了路然後就認為那是自己的家。」

   

  「哦!東方!我知道,我看過馬可波羅遊記!」還有點童心未泯的西班牙女中尉眼睛一下就亮了,「還是英格蘭譯文,我就是那時候偷偷學的!」

   

  說完,好像又覺得剛才漏掉了什麼,臉色頓時一跨:「西班牙是無敵的!沒有人能夠動搖和剝奪《陶爾代西裡雅斯條約》賦予西班牙的、得到羅馬教皇公正的權力!」

   

  「可那條教皇子午線從一開始就是個錯漏百出的無知玩意兒,否則也不會之後還改來改去……」嚴曉松哈哈一笑,結果不小心扭到了肩膀,一時間疼得呲牙咧嘴。

   

  「你們幫助英格蘭人?!」自知俘虜身份的西班牙女中尉洩了氣。她知道歐洲除了西班牙自己,幾乎所有國家都對那個教廷主持的所謂世界權益劃分一副不屑一顧的態度,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海上衝突。

   

  「這個答案相信之前我的同伴已經給你解釋過了。」嚴曉松說著,露出了嚇人的表情,「知道嗎?我們完全可以以海盜罪逮捕你,然後將你引渡到美國法庭,再然後……」

   

  不言而喻,按照這個時代的海上規矩,就算是有後台國家授予私掠證的海盜,一旦被其他國家抓住基本就是按照海盜罪名吊死一條路。

   

  「不!我不是海盜,我並不知道你們的身份!這不公平!」西班牙女中尉快崩潰了,眼淚唰唰地往下掉。

   

  「那中尉您怎麼解釋之前的行為?」嚴曉松饒有興致地看著面前的小女人的變化,覺得其中很有隱情,首先一個女人以代理船長的身份帶著一條船到處跑就不正常,何況還是一艘原本隸屬於西班牙海軍的戰艦。

   

  「上帝寬恕我……」

   

  西班牙女中尉抹著眼淚,哭哭啼啼中把對蘇子寧等人隱瞞的事漸漸地講了出來,旁聽的嚴曉松表情幾經變化……

   

  ……

   

  ……

   

  入夜了,五月花號帶著後面的聖瑪利亞號靜靜地朝西北航行著,按照這個速度,大概在後天一早,他們就能進入亞速爾群島的英雄港了。

   

  甲板上,蘇子寧和嚴曉松一如既往地並排靠在船舷邊抽著煙。

   

  「這個可憐的西班牙女人。」嚴曉松吐出一口煙,眼睛裡閃爍著一絲難以覺察的笑意,「與荷蘭人的戰鬥中,船長被打死,然後聖瑪利亞號大副接替指揮,到了拉斯帕馬斯群島準備休整,她在岸上差點被色心大動的大副和其他軍官強姦,結果失手殺了包括大副在內好幾個軍官,確實很強悍。」

   

  「一個絕無僅有的女軍官,在船上更多只是象徵意義,我想如果不是因為有著船長這個保護傘,他早就被船上其他男軍官給……你明白我的意思。」蘇子寧也對這樣的故事充滿了極大的感觸,「被拉斯帕馬斯群島的西班牙海軍通緝,帶著幾十號人和一艘還沒有完全修復的小戰艦倉皇出逃,結果又被部下脅迫搶劫路過的船隻,最後流竄到亞速爾群島海域居然還迷了路,真是浪漫啊!」

   

  「你打算怎麼辦?」嚴曉松忽然側過頭,頗有弦外之音地問著,「別告訴我,你打算把他們都交給亞速爾的葡萄牙人。」

   

  「她能什麼都對你說,看來對你的認同更大一些。」蘇子寧拋出煙頭,微微搖頭,「那個脅迫她搶劫船隻的海盜已經被周可民他們當場擊斃了,現在她是屬於我們的戰俘,怎麼處置他們我們有充分的發言權。」

   

  「嗯,我就知道你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貨。」嚴曉松嘿嘿一笑,然後又好像想起了什麼,「對了,周可民這一路上不正常,我看他一定是中了什麼瘋。」

   

  「沒啥,和李想一樣……不,比李想要倒霉,他愛上了一個印第安少女,但對方還不到15歲……」蘇子寧有點哭笑不得,「新成立的海上警備隊裡的人你不是不知道,全是些熱血的民族主義戰士,周可民就算是鄭泉跟前的紅人,在那裡也是個邊緣人。」

   

  「有出息啊!蘿莉控啊!」嚴曉松高聲喊了起來,一臉詭異的笑,「其實這也不錯,至少人種都一樣,不是說印第安人其實是殷商後人嗎?」

   

  「考證黨是這個世界上最讓人糾結的人群之一,你不得不相信他們的鐵證,可你相信之後又不得不拒絕最後的結果。」蘇子寧聳聳肩,將自己和這層關係撇清,「就好像這個卡特琳娜,你說我們應該把她劃分為海盜,還是西班牙軍人?」

   

  「呵呵,都算。」

   

  嚴曉松拍拍好友的肩膀,捂著肩膀就走開了,只剩下蘇子寧一個人繼續再船舷邊看月亮發呆。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5 23:43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排隊槍斃黨

  1621年3月5日,週五,農曆節氣驚蟄,多雲。

   

  大規模的春耕終於在昨天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不斷派出各個農業技術小組對周邊的印第安人村落進行農事督導。

   

  與緊張了一個多月累了個半死個個沒精打采的農業部工作人員相比,新成立還不到兩個月的「陸上警備隊」今天將迎來一次重要的改變。

   

  私下承認自己身無特長但如今依然趾高氣昂的一百多名官兵今天精神抖擻地站在曼哈頓定居區北方樹林裡開闢出的一片空地上,等待著武器換裝。

   

  用於新兵訓練期間的五月花號繳獲的燧發槍一直被百多號陸上警備隊官兵詬病。雖然它們是這個時代最先進的武器,但無論是啞火率、重量還是射擊精準度上都讓有過兵役經驗的現代青年們無語。尤其是安全性,被地攤文學熏陶過的吊絲官兵們對這種幹掉自己人的幾率也許會超過殺死對手幾率的武器打骨子裡恐懼。

   

  尤其是每當「陸上警備隊司令陳禮文少校」看到這些身穿德式M36作戰服背著軍用行囊的假「德國鬼子」們肩掛老式滑膛燧發槍的摸樣,就更加忍不住想吐糟。

   

  只在新兵訓練開始不到一周的時間裡,陳禮文就朝布魯克林工業區跑了無次數,工業區總工程師林有德每次都攤著手,掰著手指述說著當前原料儲備和金屬加工技術進展是如何如何不如意。總之一句話,在沒有實現金屬冶煉加工技術質的提升前,他沒辦法弄出AK47給大家爽,別說AK47,就算是毛瑟1898都是晚上做夢的時候才會出現的玩意兒。

   

  好吧,至少這一切吐槽還是讓負責軍事的社區委員鄭泉閒下心來特意做了一份指示,就是軍工部門必須在3月份拿出一樣能夠至少比現在那一百多把燧發槍更進步一些的單兵武器。

   

  指示是如此的模糊,至於林有德領導的軍工部怎麼去理解這裡面的話就不好說了。大跨步很難,進步一些倒還可以,於是就有了今天的武器換裝儀式。

   

  除去最核心的裝備現代81槓的一小隊官兵沒有動以外,90名士兵在林有德等工程師的微笑注視下,紛紛從軍需官手裡接過了一把大約一米二長度的嶄新步槍和可拆卸式刺刀。看外觀,已經很接近於現代步槍了,如果不是那槍機部分依然是明顯的燧發槍機和藥池鎖蓋,官兵們肯定會大大讚賞一下。

   

  依然是燧發槍,只是林有德和幾位二把刀的軍迷經過一番較大的技術改進,採用了許多先進的槍機制動和安全設計,還改良了兩點式瞄準部件。更難能可貴的是,經過鄭泉的授權,這批被命名為21式燧發步槍採用了委員會最珍貴的現代物資之一:南非進口20毫米無縫鋼管材。

   

  從白河05散裝貨輪殘骸裡不光裝載著一套完整的南非SASOL公司的煤炭液化生產設備,更是有著一批珍貴的南非進口無縫管材。

   

  在目前還沒有更好的槍管用材出產前,20×4mm規格的進口無縫鋼管簡直就是現階段製造滑膛燧發槍的利器,現代工藝能夠保證其強度和內壁精準一致的口徑。

   

  「總的來說,是在英國褐貝絲製式燧發火槍的技術基礎上再加現代材料和改良技術的滑膛燧發槍。經過測試,在100米距離上射擊靜止靶,有不低於65%命中度,但考慮到實戰中黑火藥煙塵的影響,以及士兵的心理壓力和環境噪音干擾,這個命中度會再降低一半。但這個精度已經足以笑傲19世紀初期之前的任何時代!而且十分安全,絕對是排隊槍斃黨的福音!」

   

  林有德對著身邊蒞臨的軍事安全委員鄭泉不無得意地介紹著,只是幾個陸上警備隊軍官臉色越來越黑。

   

  「你不應該說實話……雖然我很認同這是現階段我們能夠弄到的最好裝備。」鄭泉也想笑,但因為身處高位,不能太寒了一夥熱血青年的心。

   

  「全體都有!槍下肩!」

   

  一聲令下,已經熟悉了一個多月燧發槍射擊動作規範的90名「德國鬼子」在軍官的指揮下排成了兩排,紛紛將肩膀上的燧發步槍放下,然後掏出皮套裡的紙袋定裝彈。標準份的顆粒黑火藥,比槍膛口徑只小0.5毫米的圓形鉛彈在15秒內被士兵們裝填夯實。

   

  「舉槍!瞄準!」

   

  嘩啦的抬槍聲一片片響起,一支支步槍帶著略微的晃動指向了遠方100米外的一排排厚木製作的靶標。

   

  「開火!」

   

  火光中,密集的煙塵一道道噴射而出,接著又是一排火光。

   

  遠方的靶標頓時木屑飛濺倒塌破爛了一大段,看來林有德的測試數據還很準確,尤其是這些士兵還是第一次使用21式燧發步槍。

   

  「啪啪啪!」

   

  鼓掌拍手聲響起,林有德為首的軍工人滿含熱淚和微笑,對自己的辛勞工作取得的優異成績表示由衷的……自滿。

   

  「回頭和貿易部的人談談,把之前的武器想辦法賣掉。順帶看看這樣的武器是否具有出口潛力,另外,再找機會催催總工林有德……」

   

  臨走時,鄭泉極其認真地對著秘書交代了一大堆。

   

  現場的士兵們個個默不出聲,因為從今天開始,他們徹底坐死了陸上警備隊第一代,可能也是最後一代排隊槍斃黨的名號。

   

  ……

   

  ……

   

  發生在上個月中旬的那場不同印第安人之間的械鬥,在李想的奔走和社區委員會的協調下,終於在三月初取得了一個還算滿意的結果。

   

  社區委員會將在哈得孫河西岸,距離現在的印第安貿易站以北幾公里處新建一個貿易站,這個貿易站為體現公平,將同時僱傭摩和克族和德拉瓦族的印第安人負責安全,並嚴格劃定了雙方的交易區,中間用高高的木牆隔離開。

   

  曼哈頓社區將公平提供所有出口產品給兩族,而摩和克族還將擔當和西北方整個易洛魁印第安聯盟成員的貿易代理人。整個結果讓垂涎曼哈頓社區貿易品的摩和克族非常滿意。

   

  能夠不用流血就能獲得很難插手的豐厚回報,誰還會去打死打活不是?

   

  感覺自己很憋屈的德拉瓦人,馬上接到了從新貿易站到布魯克林工業區碼頭的水上運輸獨家代理合同,每運輸一船物資,他們就將獲得一份提成。水上工具將是布魯克林造船廠現階段最無聊的產品,載貨量不超過5噸的內河平地木船,而且由於使用沒有經過處理的新伐木材,其使用壽命不會超過三年。

   

  這樣的處理結果,讓委員會又解決了不少河道運輸的負擔,簡直是一舉兩得。

   

  整個過程中,李想的小妻子娜答起到了最關鍵的橋樑作用。身為部落長老的寶貝女兒外加有著「華人」丈夫的身份,娜答在談判過程中有著相當的發言權和建議權,但在背後,人們都認為是李想主導的一切。

   

  從現在開始,摩和克族印第安勞力也開始少量被僱傭,只是他們和德拉瓦人的雇工會被安排到截然不同的勞動部門。這樣共贏的局面得到了委員們的一致認可。

   

  但危機並未就此結束,因為整個哈得孫河西岸和上游的廣闊區域,不僅僅分佈著幾個印第安部族,以後這樣的問題還會湧現出來。如果真到了無法調和的階段,那社區委員會也不得不選擇一個明確站位的態度,將自己的利益損失降低到最低。

   

  這些個結果,也大大緩和了居民區內有關對待印第安人態度的幾種爭論,畢竟現在誰都不願意去面對印第安人的翻臉。何況印第安人女人中也不乏娜答這樣的外在形象好的女子,單身的定居點男性們在短暫的心裡抗拒後,也開始了逐步接觸。

   

  每天黃昏,從兩個貿易站就會出發物資運輸船,朝曼哈頓或布魯克林的倉庫而去。毛皮、食物、礦石、麻布料以及印第安銅器的積累量在逐漸增加。讓社區委員們偷笑的是,許多交易行為已經不僅僅局限在以物換物上,代金券這樣的東西開始讓哈得孫河兩岸的部分德拉瓦人村落漸漸認同。

   

  不用費心勞力每次交易都大量負重,就能保證在需要的時候馬上兌換到自己的東西,質樸的印第安人在忐忑嘗試幾次後,就很輕易地相信並習慣了華人商務代表的說辭。

   

  而它的始作俑者,那位在某個夜晚被某位印第安少女迷糊進去的青年周可民,如今還悶悶不樂地呆在遙遠的海面上某艘風帆船裡。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5 23:44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亞速爾計劃(一)

英雄港,位於歐洲西部、北大西洋亞速爾群島的特塞拉島上。

   

  從15世紀末開始,英雄港就成為了葡萄牙乃至整個歐洲世界面向新大陸的橋頭堡之一。前往新世界的歐洲商船在這裡進行最後的遠航準備,也成為來往美洲的商人們進行貿易的一個重要物資集散點。

   

  現在的亞速爾群島在名義上屬於西班牙王國,但實質上,包括亞速爾群島在內,大部分前葡萄牙海外領地或殖民地都基本控制在葡萄牙舊貴族勢力的手中。這不得不說是西班牙王國自1580年兼併葡萄牙以來一直揮之不去的內傷。

   

  1621年3月20日,週六,晴。

   

  歐洲大陸初春的氣溫還是比較寒冷,但在亞速爾群島的英雄港,卻是一個極其舒坦的季節,23、4攝氏度的氣溫讓這裡洋溢著大西洋島嶼獨有的溫暖風情。

   

  港外吹來的海風鹹濕中帶著微微的腥味,無數的海鳥盤旋在港口兩側的山脈上空,港區,十幾艘鼓著雪白風帆的帆船正在緩緩出入。大量修建於16世紀帶著濃烈巴洛克風情的建築交錯排列在街道兩側,而那個著名的聖塞巴斯蒂安教堂則在整個港口建築群裡格外醒目。

   

  從上個月22號進入英雄港以來,蘇子寧等人就花費了4000西班牙銀元購買這座漂亮的巴洛克風格的大型莊園別墅,並繼續投入了3000西班牙銀元大肆裝潢。據說這裡的前主人因為面臨破產不得不出售這個當初修建成本至少8000西班牙銀元的地產。

   

  從聖瑪利亞號上繳獲的4萬西班牙銀幣讓任長樂還沒有高興三天,就被蘇子寧以活動經費為名大肆揮霍。這個舉動自然引起了英雄港街頭巷尾的注意,並產生了擴散效應,然後迅速讓包括設在特塞拉島的葡萄牙亞速爾總督在內的上流階層人士加以關注。

   

  緊接著,在阿德萊德船長的部下的刻意散佈下,有關「中華美利堅共和國」歐洲商務使團準備前往歐洲大陸訪問各國王室並尋求歐洲大陸合作的傳聞也開始擴散。

   

  某時空一些沿海鄉鎮企業山寨的工藝懷表之類的東西也從美國商務使團內部流到了部分葡萄牙商人手裡,這更加坐實了這些神秘客人的身價。

   

  被譽為現階段整個西班牙王國最死硬的葡萄牙舊貴族復辟勢力的骨幹之一,亞速爾群島葡萄牙籍總督加西亞迅速派出幾批人前去試探。他們的身份有商人,有碼頭稅務官,甚至還有拉糞工。

   

  幾天之內,雙方之間你有情我有意的幾番裝模作樣後,蘇子寧等人順利地和總督加西亞搭上了線。

   

  長期以來,謀求**的葡萄牙貴族不斷暗中奔走於歐洲各國王室進行著「光復外交」,希望得到政治、經濟乃至軍事上的直接支持。但面對西班牙王國強勢的現狀,各國除了口頭上表示意向外,實質性的幫助幾十年來就沒有兌現過多少,更直接的乾脆就是不予理睬。

   

  如今僅僅一個小小的使團就暴露出這麼一個財大氣粗的氣場,總督加西亞心裡就開始蠢蠢欲動。對於能否取得多大成果加西亞不敢奢望,甚至這個國家是怎麼冒出來的都有點頭緒不清,但在這個連美洲海岸線地圖都沒畫清楚的年代,還有什麼不可以賭上一把的呢?

   

  萬一這些不明白葡萄牙現狀的美國佬被忽悠了,和葡萄牙貴族進行合作,那葡萄牙王國的復興大業就又獲得一個階段性的進展了。

   

  退一萬步講,就算美國人對現在弱小的葡萄牙已經有了提前認識,那加西亞也絕不允許美國人輕易和西班牙王室勾肩搭背,拆台胡謅是必須要做的!

   

  帶著一絲憧憬和忐忑,加西亞迅速派遣最快的帆船前往葡萄牙舊貴族勢力的根據地、前葡萄牙王國首都里斯本,一封絕密加急信件遞交給現任的布拉干薩公爵提奧多西奧二世。

   

  提奧多西奧二世的母親卡特林娜,是16世紀葡萄牙國王曼努埃爾一世的孫女,而更早的先祖,更是15世紀初葡萄牙國王若昂一世的私生子,也就是首任布拉干薩公爵阿方索。

   

  由此以來,布拉干薩公爵被認為是最具有葡萄牙王室繼承權的貴族,也一直被奉為葡萄牙王國**事業的最高領袖。

   

  也許葡萄牙舊貴族勢力的復興小動作,在西班牙貴族通過聯姻進行摻沙子般的干擾下有點疑神疑鬼,所以加西亞沒有獲得明確的回復。不過做為試探,里斯本的葡萄牙貴族聯合會議還是最快速度派出了一名小貴族前來打前站。

   

  現在,總督加西亞就和那位葡萄牙男爵、一位年僅28歲的來自波爾圖莫雷拉地區的青年一起,坐著馬車,沿著狹窄的街道快速朝「美國人」購買的「亞速爾群島華美商務會館」馳去。

   

  ……

   

  ……

   

  楊雯雯批著長髮,一身雪白花邊休閒襯衫外加套裙,肉色絲襪高跟鞋,正打著洋傘慢慢地在商館前的草坪區小道上散步,幾個肥胖的女傭只是偶爾抬頭看上幾眼,就趕緊低身繼續打理著手邊的工作。

   

  蘇子寧等人上午已經外出,據說打算和一批到訪的法國與荷蘭商人交談合作意向,袁欣藝作為翻譯也跟了去;負責安全的祝曉力等人更是打上了島後就神叨叨地不見了,估計這個時候正躲在某個高處監視整個別墅區。

   

  老趙和夏秋瑜兩位醫務人員今天去了碼頭,據說要給幾個剛簽訂了契約的賣身奴檢查身體;阿德萊德船長則帶著他的部下在碼頭做著船隻的例行檢查……

   

  最後,偌大的一個別墅區,就剩下了周可民,以及在房間裡養傷的嚴曉松,守候嚴曉松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打算結束懺悔狀態的西班牙女中尉卡特琳娜。

   

  周可民已經進入了「木頭」狀態,悶悶不樂的情緒一直沒有緩解下來,整天不是站在窗口看西方,就是一個人在房間裡傻乎乎地寫日記。陷入情感糾葛的九零後大男孩讓楊雯雯一點都提不起去逗弄一下的興趣,只好一個人無聊地在草坪上散步。

   

  一個商館傭人帶著興奮的表情從大門方向跑來,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到了楊雯雯跟前,用著蹩腳的西班牙語連比帶劃:「夫人!本地總督的馬車來了!」

   

  「不,安尼爾,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要叫我楊雯雯小姐!我還沒結婚!」楊雯雯柳眉一豎,對這個來自法國里昂地區的鄉下泥腿子很不待見。

   

  楊雯雯的西班牙語也不是很好,但幸虧她自吹的西班牙語基礎還算不錯,在袁欣藝近一個月的教導下,還算流暢。

   

  「哦,很抱歉,楊雯雯小姐……是加西亞總督,還有一位據說來自里斯本的年輕的貴族老爺!」安尼爾結結巴巴地說著,還使勁擦著腦門上的汗水,笑得很憨厚。

   

  這個總督又來了?還從里斯本帶人來了?看來蘇子寧故意冷落的效果還真好。

   

  「既然這樣,去會館裡把周可民中尉和嚴曉松議員請來,就說是我的意見。」楊雯雯忽閃了幾下大眼睛,露出了動人的微笑,然後輕輕揚了下手,高雅貴族派頭十足。

   

  安尼爾又屁顛屁顛地朝別墅主樓跑去,在他跑開的時候,楊雯雯已經能看見大門外走進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的兩個男子。

   

  ……

   

  ……

   

  陽光明媚的草坪上,一場簡單的交際下午茶正在進行著。

   

  楊雯雯自始至終都帶著玩味兒的笑容看著對面的兩個葡萄牙貴族。

   

  禿頂的總督加西亞就不說了,這個年過五十的老頭正唾沫飛濺地對著嚴曉松用著蹩腳的英語說著里斯本的布拉干薩公爵很歡迎美國使團前去之類的廢話。

   

  而那個從頭到尾都沒說上幾句話的叫什麼洛佩茲的莫雷拉男爵,則總是有意無意地躲掃過楊雯雯幾眼,然後又在楊雯雯轉頭之際又目不轉睛地看過來。

   

  一個花癡……楊雯雯給這個有著一頭棕髮、臉色蒼白面帶病容的虛弱葡萄牙貴族下了定義。但狡猾的時尚達人總是在對方失望的那瞬間,又帶著微笑看過去,讓年輕的葡萄牙貴族再次抖擻精神。

   

  「尊敬的議員閣下,對於貴國政府的立場,我個人可以完全無誤地向布拉干薩公爵閣下轉達,但是對於兩國之間的貿易協定,我希望能夠獲得您的支持!」加西亞早就看到了茶几上那一套讓人感到眩暈的、無以倫比的精美玻璃酒具,感覺喉頭發乾。

   

  「兩國?不,就我所知,葡萄牙王國早在40年前就已經合法地接受西班牙國王的統治。美國政府不可能和一個沒有**外交權的『地下組織』展開商務合作,這會有損我們的中立立場!」

   

  坐在輪椅上的嚴曉松一身西裝革履,雖然表面已經看不出什麼問題,但肩膀部位的微微隆起還是預示著他的肩傷一時半會沒法痊癒。

   

  卡特琳娜穿著一套楊雯雯特意挑選的歐式女僕長裙,從頭到尾都站在輪椅後扮演著侍女的角色。只是從她的眼睛裡,隱隱閃爍著不悅的目光。

   

  該死,這些美國人根本就是對歐洲瞭如指掌!加西亞心裡暗暗窩火。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已經黔驢技窮,只能把求助的目光轉向了一邊還沒有正式開口的里斯本貴族代表、莫雷拉男爵洛佩茲。

   

  「尊敬的楊雯雯小姐,很高興在這裡遇見像您這樣美麗高貴的人。」洛佩茲開口第一句,就讓加西亞有點咳嗽。

   

  這個愚蠢的洛佩茲,難道里斯本派他來就是為了泡妞?加西亞暗暗腹誹。

   

  「呵呵,剛才我忘了詳細說明,這位楊雯雯小姐並非二位想像中的使團家眷。她是我國政府部門的正式官員,商務部副部長!」

   

  嚴曉松毫不吝嗇地大派官帽滿嘴跑火車,其厚臉皮導致進入英雄港後大部分隨行人員都獲得了局級以上幹部的待遇。

   

  「啊!議員閣下,您差點讓我失禮了!」加西亞突然漲紅了臉,極其尷尬地轉頭看著嚴曉松。雖然歐洲不乏強勢的王室貴婦,但一個這麼年輕的女子就能高居一個國家的重要部門,尤其是在歐洲各國絕對重要的貿易相關的位置,簡直是不可思議,簡直是離經叛道!

   

  不過這些人極具修養,無論是進餐還是簡單的下午茶,都講究極盡奢華的派頭,那一身精緻簡練但又優雅莊重的高檔裝束,放在歐洲,哪怕各國王室都未必能比得上。這座別墅自從被這些美國人買下後,短短一個月不到,就大變了樣,四處充滿了優雅高貴的氣息。要知道這個時代,整個巴黎城還是一座人畜糞便滿街堆放的地方。

   

  「不客氣,總督先生……我個人對曾經的葡萄牙王國很是嚮往,我很遺憾這個充滿魅力的國家所遭受的苦難……」楊雯雯閃著大眼睛看著眼前臉色發紅的胖子,還有一邊豎起耳朵的病態青年,嘴角泯起一絲微笑,「不過……本次我的使命只是為本國商界進行商務考察,並不具有表決性建議。蘇議員和嚴議員他們將擁有最終的決定權,至少目前來看,在沒有任何可比性的情況下,我相信嚴議員只是堅守他必須堅守的一些原則。」

   

  誠意!對,誠意!加西亞猛然醒悟!

   

  「很高興您的一番見解!對了,洛佩茲男爵閣下,您這次從里斯本來,一定帶了什麼好禮物吧?」加西亞趕緊給一邊的同僚遞眼色。

   

  「哦,是的!」洛佩茲呆呆地看著對面的優雅小姐,已經有點迷糊了,被這麼一提醒,全身都抖了一下,「公爵閣下很看重貴國使團的到訪,只是由於他正在波爾蒂芒視察那裡的造船場,所以無法親臨。」

   

  「那麼,我有點睏了,很抱歉……」

   

  楊雯雯說完,輕輕咳嗽了一下,然後朝著一邊發呆的周可民看去。

   

  回過神來的青年極其不情願的起身走到楊雯雯的身側,然後微微抬起手臂,楊雯雯伸手就搭上了中尉軍官的胳膊,接著起身朝會館官邸走去。

   

  「我說大姐,你把那個葡萄牙人弄迷糊了!」周可民一邊扮演著一位盡職軍官的角色,一邊哭笑不得。

   

  「小聲點,對這些鄉巴佬就應該七擒七縱,不然他們會上鉤?和蘇子寧、嚴曉松這兩隻狐狸呆那麼久了,你就沒學上點?」楊雯雯一走進會館大門,就趕緊鬆開了自己的手。

   

  「狐狸?我怎麼沒看出來?」周可民有點摸不到頭腦。

   

  「所以你才會像丟了魂一樣!告訴你,就算你天天這樣,你的小相好也未必能飛過來,你還是把自己的事做好,男人有了事業,才能講感情,明白?」

   

  楊雯雯劈頭蓋臉地教訓著周可民,讓單純的軍官臉色赤紅。

   

  「好了,我的任務完成了!就看今天有沒有收穫啦!」

   

  剛進房間,楊雯雯就踢開高跟鞋,然後喜滋滋地蹦上床,似乎很是期待。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5 23:44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亞速爾計劃(二)

幾天後,一場小規模的晚宴在總督官邸召開。

   

  見識過美國佬那些充滿了不可理喻的「潔癖」作風後,總督加西亞提前好幾天就發動了所有傭人與奴隸對官邸內外進行了極為仔細的清潔打掃。

   

  官邸四周的雜草被加西亞東施效顰般一律讓奴隸們修建成一般長短,然後從附近山坡上挖來不少小樹,以營造美國人所說的那種「自然清新」。

   

  接著又從本地路過的商人手裡高價購入香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從官邸大門開始,一直到宴會廳,統統撒下。這樣敗家的行為,讓總督夫人嘴角只抽。

   

  在巴西有著幾份種植園產業的加西亞總督,一年的收入也不過幾千西班牙銀元,而這次一個晚上的宴會籌備,就花掉了1500西班牙銀元!

   

  就在加西亞總督在晚宴開始前進行著最後的檢查工作的時候,在港口的另一頭,「華美商務會館」裡,幾個年輕人也在做著出門前的準備。

   

  男士們倒還好說,幾個季節的正裝都有現成的,但三位女士就麻煩多了。

   

  那個莫雷拉男爵洛佩茲在某個下午茶後,當即在本地商人手裡收羅了一大堆的禮物,然後送到了美國商館,指名道姓地贈給「尊敬的美利堅共和國商務部副部長楊雯雯小姐」,並表示還會有更體貼的禮物將在里斯本親自送到。

   

  幾小瓶香水、英格蘭天鵝絨、荷蘭毛織印花坎肩、還有一大堆產自法國里昂的精美絲綢,莫雷拉男爵洛佩茲幾乎一個下午就花光從里斯本帶來的資金,也把英雄港商人們手裡為數不多的貴重商品收了個精光。

   

  袁欣藝和夏秋瑜看到這些,都大叫不公平,尤其是當楊雯雯得意洋洋地把那個鄉巴佬男爵如何花癡的表現添油加醋一番後,三個女人一致決定要再給予這些葡萄牙人一些好看。

   

  先不論這個口號到底有多少言不由衷在裡面,但從接到禮物當天晚上開始,以楊雯雯擔任首席剪裁師、袁欣藝擔任服裝設計師、夏秋瑜擔任藝術總監的草台班子就宣佈成立了,然後派遣傭人把英雄港裡最好的裁縫給找來,據說其中幾位還曾為里斯本的貴族做過禮服。

   

  三個人用著吐詞不清的非專業方式和極為抽像的服裝設計稿把那幾個可憐的葡萄牙裁縫給弄懵了,後來只能楊雯雯根據圖紙把主要服裝部位給裁剪好,才讓葡萄牙裁縫去處理其他的細節。

   

  每人100西班牙銀幣的報酬讓那些葡萄牙裁縫直接發了瘋,短短兩天,幾套洋溢著這個時代無法比擬的帶有許多21世紀藝術細節的維多利亞時代風格的宮廷禮裙出爐。

   

  裁縫們結束工作後,一致地抽著冷氣,他們甚至擔心這樣的藝術品會不會給他們以後帶來什麼災難。因為他們幾乎沒法自行理解和應用這些東方人的設計理念。

   

  放眼整個歐洲貴族階層,文藝復興所衍生出的服裝審美還處在一個很低的水平,對剪裁層次、顏色搭配、裝飾部位、人體曲線比例等等理解完全是亂七八糟。那些高貴的貴族們所穿戴的服裝基本還以炫耀財富為主要目的。所有他們自以為漂亮的東西全堆疊在一套緊繃身體的衣服上。

   

  三位女士中,年齡最大的楊雯雯理所當然是從頭到腳的高貴御姐派頭,年齡居中的袁欣藝選擇了清麗文靜的淑女風範,年齡最小的夏秋瑜則是精緻優雅的公主盛裝。毫不客氣的說,就算是放在21世紀,三人這樣的打扮也絕對是招蜂引蝶的下場,又何況那些17世紀的葡萄牙悶騷男?

   

  歐洲教會勢力的高高存在,讓17世紀的女人們在裝束上不敢越雷池一步,當然類似露胸這樣的古老審美為什麼會大行其道則另行別論。為了不至於被人抓到把柄,三人的服飾至少在肩部還是做了保守性設計。

   

  換裝和細節的修整,從下午3點一直折騰到晚上6點,三位女士才把最後的頭飾整理完畢,六位男士已經坐在客廳裡昏昏欲睡了。

   

  ……

   

  ……

   

  寬敞的亞速爾總督府官邸內,燭光搖曳,人影攢動,長長的宴會桌除了靠近主位的兩側空著座位,其他位置都坐滿本地的上流人士。

   

  當然,一個亞速爾總督治下的亞速爾群島也不會有什麼真正的大臉面人物,為了充數,包括碼頭稅務官在內的小官吏都攜帶家屬到場了,其中還包括幾個在亞速爾長期駐留的有著本土大貴族後台的葡萄牙商人。

   

  僕人進了宴會廳,帶著奇怪的表情再總督耳邊嘀咕了幾聲,然後總督趕緊抬手制止了等候在宴會桌邊已經帶著不耐煩情緒的竊竊私語。

   

  不多時,管家帶著「美國使團」一行九人走進了宴會廳。

   

  「噢……我的上帝……」

   

  「他們就是總督說的美國人?」

   

  「耶穌……聖母瑪利亞……這簡直不可思議!」

   

  「這是我見過的最華貴的人!」

   

  各種驚歎各種貪婪目光出現在每個葡萄牙男人的臉上,夫人小姐們則帶著陰晴不定的表情沉默著。

   

  面前的美國貴賓人人都個子高挑(至少在他們眼裡如此),衣著或高雅或華貴或穩重,男的帥氣灑脫,女的更是魅力四射。

   

  「實在抱歉,各位,車伕不太熟悉街道,所以……」蘇子寧走到總督加西亞面前,露出歉意,然後對著在場的所有人微微點頭算是行禮。

   

  「楊雯雯小姐!」抹了不知道多少發油的莫雷拉男爵洛佩茲幾乎是幾步衝到楊雯雯身邊,然後為對方拉開了椅子,蒼白的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您今天真漂亮,您是我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

   

  「哦,謝謝,莫雷拉男爵今天也很精神。」楊雯雯並不謙讓,頂著所有葡萄牙女人的嫉妒目光輕輕坐了下來。

   

  當所有人落座後,總督加西亞開始一一介紹起就算他本人也不能完全認熟的美國客人,因為這些屬於東方民族面孔的貴賓令他一直無法找到最合適的記憶方式。

   

  「蘇議員。」

   

  「嚴議員。」

   

  蘇子寧和嚴曉松的裝逼派頭是最足的,也理所應當被所有的葡萄牙人一眼認定為是這個使團的最高人物。

   

  「周中尉。」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掃了過來,知道是介紹到自己了。一身筆挺軍裝的周可民站起來,「卡」地一聲,兩腿腳後跟一閉,然後輕輕點頭致敬,身板姿勢要多帥有多帥,現場的幾個葡萄牙小姐都看迷眼了。

   

  「祝中尉。」

   

  又是「卡」地一下,走廊裡偷偷往裡看的女僕們都發出了小聲的興奮尖叫。

   

  介紹完了男賓,當介紹女賓的時候,出於禮貌,應該由蘇子寧或嚴曉松來介紹,這個過程中葡萄牙老少爺們的眼睛全是直的。

   

  「袁小姐,本次代表團的翻譯,精通歐洲各國語言,嗯……袁小姐的父親是本國國會的資深元老議員……」

   

  除了已經被嚴曉松介紹過一次的楊雯雯,男青年的滿嘴跑火車在這個時候更加不可收拾,現場的葡萄牙人紛紛發出低聲的驚呼。

   

  「夏小姐,本次代表團的健康專家,她將對代表團所有成員的健康提出寶貴意見……夏小姐的父親是本國國會議長閣下!」

   

  得,這下更嚇人了,如果說袁欣藝的拼爹還只是嚴曉松隨便胡謅不傷大雅的話,那主席劉老這次直接成了護士夏秋瑜的便宜老爸!

   

  宴會廳爆發出比剛才更加大聲的驚呼,許多葡萄牙人都不得不站起來,對著一臉茫然的護士鞠躬致敬。就連總督加西亞夫婦,都忍不住站了起來。

   

  要知道在17世紀,就算是有著國會或議會這樣的所謂非君主政體國家,議員也鐵定是傳統貴族家族才有資格擔任,除開荷蘭和英格蘭不用說,議會體制更規範的威尼斯共和國,其議會成員也全是威尼斯歷史上的門閥大貴族組成。

   

  「你妹的……我現在終於知道你臉皮厚的程度了,50碼距離24磅炮彈都打不穿……」嚴曉松落座後,一邊的退役特種兵祝曉力終於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如果讓蘇子寧來介紹,檔次不會比我放得更低……」嚴曉松面不改色心不跳,典型的忽悠死人不償命的態度。

   

  ……

   

  ……

   

  一場讓所有人都思維短路的「美國貴族成員大遊行」一直持續到晚上21點過才結束。宴會後,總督加西亞、莫雷拉男爵佩羅茲,還特地和蘇子寧、嚴曉松在一間小客廳裡又秘密交談了1個多小時。

   

  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快晚上23點了。一進大門,三位女士就急不可耐地直奔各自的房間。宴會上那些葡萄牙男人身上的味道,再混合著菜餚裡濃烈香料的氣息所組合出的氣息,讓她們完全沒有吃東西的胃口,她們三人幾乎是帶著空腹和一身怪味結束了晚宴。

   

  而男人們,則被蘇子寧召集在一起,整理到達英雄港後截止今天的所有收穫或問題。

   

  「法國還有荷蘭商人那邊已經快談好了,他們將馬上回國聯繫各自的商會渠道,為我們湊集物資。法國人希望所有交易能在南特港進行,那個荷蘭人則堅持他要獲得整個北尼德蘭地區的壟斷貿易權。對於法國人,我以百分之五的價格讓步讓他們把交易中心放在亞速爾英雄港,不過每年的價格協議調整我們仍然擁有優先主動權;荷蘭人的要求我沒答應,這個人背後的商會我覺得不是很靠譜,我只答應了毛皮產品給予他們商會三年的壟斷貿易權。」

   

  任長樂拿出筆記本,一頁一頁講述著他的工作進展。

   

  「本地葡萄牙商人那裡很輕鬆。但他們許多貨物渠道都不是很穩定,可能需要聯絡更多的供應商或商會來加入,如此一來,他們希望我們保證每年的價格協議浮動不能超過百分之五,以確保他們的長期供貨商不會中途退出。我已經答應這些條款,並預付了定金,呵呵。」

   

  擔任任長樂副手的霍謙也趕緊掏出了幾張紙,進展不錯,連合同都搞定了,合同擔保人就是總督加西亞。

   

  「我們從港口附近招募到了12個人,其中6個自由海員,全是葡萄牙籍的,還有4個契約奴,不過都是學徒工級的木匠或鐵匠,最後是2個女人,一個18歲,一個21歲,酒吧裡的舞女,西班牙人,本地破產農民,也算契約奴性質了。身體我都檢查過了,沒有惡性傳染病攜帶。」

   

  船醫老趙笑呵呵地用手虛指了下夏秋瑜的房間方向,壓低了聲音:「小孩子對這事還很膈應,我說了很多大道理,但她就是不接受。」

   

  「沒辦法的事,曼哈頓定居點光棍男太多了,某些產業是必須有的……」蘇子沉默了一小會兒,理解地點點頭。

   

  「好吧,最後說說我和嚴曉松的進展。」蘇子寧做了個手勢,然後壓低了聲音,「加西亞總督目前還搞不清楚我們的真正實力,只限於商談貿易相關的事,但特別強調西班牙人在葡萄牙的巨大影響力,希望我們能拿出更有說服力的東西來交換,他才能保證能說服布拉干薩公爵動用整個葡萄牙舊貴族的實力來幫助我們。」

   

  「更有說服力的東西?」任長樂有點搞不懂,「既然他們不是很認同我們,為什麼那麼著急拉攏我們?」

   

  「他們要阻止西班牙人切進來,也為了盡量獲得一切可以利用的外部力量。但我們的需求比他們想要的多太多,所以他們需要我們拿出對等的東西。比如……」嚴曉松笑著指了指周可民,「比如軍事上的支持,他們現在認為我們肯定是個軍事強大的國家。葡萄牙雖然海外殖民地多,但國家小人口少,西班牙貴族利用聯姻和駐軍多種手段,對葡萄牙本土的滲透控制很快。」

   

  「不僅僅如此……現任的布拉干薩公爵提奧多西奧二世雖然被葡萄牙貴族聯合會尊為葡萄牙王國復興的領袖,但他本人卻並非一個有魄力的領頭人,不光西班牙人看得很緊,就連他自己整天都提心吊膽疑神疑鬼的,因為他老婆就是西班牙人。」蘇子寧趕緊補充,「總督加西亞這次是被我們勾引後先斬後奏,所以不瞭解情況的提奧多西奧二世肯定不會貿然接受我們的要求。為此,我特定扮演了一次神棍,我說西班牙國王菲利普因為生活糜爛,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死掉,到時西班牙會陷入相當長時間的低迷,提奧多西奧二世可以大膽做一些提前準備。歷史上,這個國王本月31號就會掛掉,如果再沒有其他穿越者過來的話。」

   

  「是真的?那歷史上葡萄牙什麼時候復國成功的?」祝曉力突然問了句。

   

  「1640年,19年以後了。」蘇子寧攤開雙手,一臉無奈,「而且並非提奧多西奧二世實現的,而是他兒子若昂四世。理論上,就算我們不切入,葡萄牙照樣會找到機會。」

   

  「那既然這麼麻煩……我們反正不就是尋找原料供應商和產品傾銷市場嘛,法國人、荷蘭、英格蘭人,甚至瑞典人我們都可以利用,為什麼就偏偏死盯著他們?你剛才說要說服他們和我們交換?是什麼意思?」老趙摸著下巴,很是不解這些天來蘇子寧和嚴曉松一味地對葡萄牙人下功夫。

   

  不光是老趙,其他人也都把目光轉向了兩隻「狐狸」——蘇子寧和嚴曉松。後者對視了一眼後,表情同時變得異常認真。

   

  呆了一小會兒,嚴曉松做了個請的動作,把發言權留給了蘇子寧。

   

  「為了葡萄牙的殖民地!或者準確點說,利用他們分佈在南美、西非、東非、印度還有東南亞的殖民地,以及強大的遠洋運力,做為我們從明朝移民的沿途跳板,這是這個時代無可替代的便利條件!」

   

  蘇子寧站起來,推開窗戶,靜靜地看著東方的夜空,嘴角掛著一絲微笑。

   

  除了嚴曉松一臉冷靜表情外,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在他們看來,目前的曼哈頓一切良好運轉著,只要有了足夠的原材料進口渠道和產品傾銷市場,有了印第安人這些人力資源,他們可以在北美活得異常滋潤。

   

  「我們能保持這樣的安全多久?十年?二十年?還是一百年?」嚴曉松沉沉地說著,表情越來越嚴肅,「等歐洲人度過這最艱難的幾十年,他們會如蝗蟲一樣湧進北美。曼哈頓才多少自己人,除去老幼,不到四百號,而且十年二十年後,當我們都老了,我們怎麼保障自己,保障自己的後代?難道指望那些連輪子車都不會造的印第安人?」

   

  眾人沉默了,不是他們沒想過這些問題,而是他們潛意識地總認為這些問題自然有人來解決,而他們只要照著做就行了。

   

  他們的一生,從沒有如此鄭重過需要為超過10個人的團隊去負責,甚至就連這次歐洲之行,估計都是走熱鬧遠超過履行職責的心態。

   

  現在,他們居然在參與一場為了整個曼哈頓團體的未來,乃至他們後代的生活去佈局的大事,而這樣的大事,就在這樣一個小房間裡決定著。

   

  以前也就覺得蘇子寧博學外加舌頭毒,嚴曉松樂觀熱心腸外加狡猾,但就在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和別人的差距到底在哪兒。

   

  「蘇哥,是不是你和嚴哥早就商量好了的……」周可民突然站了起來,兩眼冒光,「劉老和首長他們知道嗎?」

   

  周可民嘴裡的首長,就是指鄭泉。

   

  「不,他們現在不知道。但他們遲早會想到這一點。」蘇子寧回過身,帶著一絲神秘的微笑,「別擔心,這只是我和嚴曉松的初步計劃,如果實在不行,還是走一步算一步。」

   

  「明天開始,事情會越來越難做,甚至會有意想不到的事發生……現在我們已經在亞速爾購買到了能夠裝滿五月花號和聖瑪利亞號的第一批物資,你們隨時可以隨船回曼哈頓。」嚴曉松低頭看著桌面的地圖,面色沉靜。

   

  幾個人面面相覷,各自表情不一。

   

  ……

   

  ……

   

  嚴曉松回到房間的時候,手錶已經過了凌晨1點了。

   

  剛才的會議,最終在一片沉默中結束了,除了蘇子寧外,沒有人給予了正面的回答,嚴曉松也如同早知道結果一樣第一個離開了房間。

   

  房間是亮的,幾根蠟燭還在艱難地搖動著火苗,而燭台上已經堆積了更多的蠟燭殘餘。

   

  西班牙女中尉,卡特琳娜在房間裡等著。少女沒有參加昨天晚上的總督府宴會,只是在三個「德國鬼子」的暗中監視下呆在商館裡。

   

  一身女僕裙裝的卡特琳娜似乎已經坐了很久,但看到嚴曉松進來的時候,還是趕緊迎了上去,小心地解下了對方的西服外套,檢查著對方襯衫下的肩膀,然後從外面端來了熱水。

   

  「已經快好了,別擔心。」嚴曉松做了個笑臉,想到對方這段時間一直精心看護著自己,心裡有點感動。

   

  「你對上帝發誓,你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公正的!」卡特琳娜替嚴曉松換著藥,突然抬起來,死死看著東方青年的眼睛,似乎要從中抓出什麼東西。

   

  「我沒有任何褻瀆你們心目中的上帝的想法,但我可以憑著本心發誓,我是無私的,為我的同胞。」嚴曉松想了下,緩緩說著。

   

  「但這裡屬於西班牙國王的統治!」卡特琳娜如一頭突然受了刺激的小母獅一樣跳了起來,雙手緊握,又變成了那艘戰艦上的西班牙中尉,「我知道你們在和那些膽大妄為的葡萄牙人接觸,這是在褻瀆西班牙王國菲利普國王陛下的神聖王冠!葡萄牙人是不會得逞的,他們會被吊死,你們也會!」

   

  「但葡萄牙人不那麼想……這些國王貴族們的繼承權遊戲,從來都是強者在制定規則,英格蘭人、法國人、奧地利人,無一例外。」嚴曉松比了個手勢,把手掌放到了脖子上,「英格蘭和法國,為了法國國王的王冠,曾打了一百多年,掉腦袋不掉王冠的事他們一直樂此不疲,葡萄牙人為什麼會怕死呢?」

   

  「所以你們也打算加進來,就為了奪走西班牙王國的尊嚴!」西班牙女中尉的文藝青年狀態到達了巔峰,衛道者光環覆蓋全身。

   

  「不,我們只想過上安定幸福的生活,我們需要葡萄牙人為我們服務。」嚴曉松站了起來,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雙手按住了西班牙少女的雙肩,「至於葡萄牙人能否獲得他們的未來,其實我不關心。」

   

  「真的……你只是在利用他們的野心是吧?」卡特琳娜眼淚汪汪地看著高大的青年,雙肩都在顫抖,「那你對上帝發誓,如果西班牙王國不做出對你不利的事,你的國家不要參與進來!」

   

  「好!我發誓!」

   

  嚴曉松腦子裡微微一轉,就笑了,但語氣很認真。

   

  「你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男人……勇敢的人都是守信的……」

   

  卡特琳娜突然臉一紅,身體就撲進了嚴曉松的懷裡,把眼淚浸入了青年的胸前襯衫上,然後笑了。

   

  嚴曉松一愣,身體僵硬著沒敢動,心裡一陣陣發苦。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5 23:45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自投羅網

  1621年3月31日,週三。

   

  歷史並沒有因為大西洋西岸的新世界因為發生了某些小變化而停止它的慣性,也許那隻小蝴蝶所扇起的微風還未飄蕩到歐洲。

   

  這一天,西班牙的國王菲利普三世(也稱腓力三世),在他豪華的宮殿裡過世了。這位極度虔誠的天主教徒一直以奢靡的生活和昏聵的領導能力留名史冊,龐大的西班牙殖民帝國也正從他的過世正式邁上了虛弱的不歸路。

   

  但歷史上這個時代的人們,卻還未看出什麼太大的端倪。美洲加勒比海依然是西班牙海軍的洗澡盆,西班牙陸軍依然是整個歐洲最強大的存在;英格蘭就算贏得了幾十年年前那場有關生死的海戰,但歷史的象徵意義依然遠大於海戰的實質結果,依然戰戰兢兢不敢捋西班牙的虎鬚。

   

  歐洲三十年戰爭的第一階段表面上已經分出了勝負,從波西米亞一直延伸到荷蘭、丹麥邊境的肥沃土地上,神聖羅馬帝國在西班牙王國的出兵幫助下,擊潰了德意志地區諸邦的新教聯軍。

   

  雄心勃勃的普法爾茨選侯腓特烈五世只當了一年的波西米亞國王,就如喪家之犬般一路潰敗到了荷蘭,失去了領導和薪水來源的德意志新教僱傭軍的士兵們頓時糜爛在了荷蘭境內,鬧個雞犬不寧,讓荷蘭七省聯合會議的州長議員們焦頭爛額。

   

  ……

   

  ……

   

  布魯克林工業區的規模又龐大了一圈,越來越多的工業廠房開始投入運作。

   

  自從地理老師安劭清走狗屎運氣地在史坦頓島發現了第一座煤礦後,這個立志成為中華曼哈頓工業復興推進者的文藝青年立馬從委員會申請到了從貨船裡翻出的進口山地自行車,如脫韁的野馬般在哈得孫河兩岸四處流竄作案。

   

  可惜這個時代沒有給予安老師暢快淋漓的高速公路去體驗飆車,原始森林夾雜著水網密佈的沼澤、起伏的丘陵高崖,讓安老師不得不經常背著自行車跋山涉水,速度遠比不上那些扛著行李兩條腿走路的印第安嚮導。

   

  皇天不負有心人,3月初,安劭清終於在哈得孫河以西三十多公里處發現了一處小型鋁土礦。這個礦的規模如果放在現代,幾乎就沒有多大開採價值,但對於整天咆哮著沒有耐火磚就沒法起平爐煉鋼的總工程師林有德來說就是個天大的福音。

   

  不到兩周的時間,哈得孫河西岸的印第安人就給林有德車推人背地弄來了十幾噸的鋁土,冶煉廠迅速組織人手開始作業,煉焦廠也在第一時間落成。

   

  之前求爹爹告奶奶的化工部也終於淚流滿面的獲得了他們需要的第一批煉焦後分餾的化工副產品,造船廠總經理石益格和船舶設計師游啟也由此得到了製造風帆船的重要原料之一:焦油和瀝青。

   

  布魯克林造船廠廠區,幾座木材處理間熱火朝天,幾個月來砍伐堆積的木材正一一投入處理。土法木材乾燥窖室、利用水力驅動木製風輪的常規熱氣乾燥室以及利用貨船供水鍋爐改裝的高溫蒸汽木材乾燥車間在一一運轉著。

   

  已經處理好的木材雖說依然沒有滿足二位造船廠大佬的絕對質量要求,更多的原材料還有待歐洲貿易的結果,但時不待我的形式依然逼迫他們開始第一階段的造船計劃。

   

  一艘標準排水量800噸的飛剪風帆船的龍骨已經躺在了船台上,一條條猙獰的肋骨般的船殼骨架赫然在目。數十名技工和上百名印第安小伙忙碌不停,幾架人力驅動的鑄鐵骨架的人字起重機正在勞力的拉扯下調運著沉重的木材。

   

  「進度不錯嘛!」石益格一邊對著圖紙,一邊看著船廠勞工的工作狀態,有點不太滿意,「游哥啊,其實你才是設計總工程師,我們這一來就上飛剪,是不是太倉促了?」

   

  「不倉促,我們要獲得對歐洲風帆船的海上優勢,只能從技術角度去實現。第一次可能會遇見很多問題,但只要小蘇他們從歐洲弄來足夠的原料和工匠,我可以保證最多半年內一定完工。」游啟摸了摸下巴的胡茬,剛剛三十歲的前廣州造船廠助理工程師一臉自信。

   

  「可惜木材乾燥太匆忙了。」石益格有點心不甘地回頭望向遠處的木材處理場,「空有豐富的木材資源……而且還嚴重缺少銅皮加工,這船要下了水,可用不了多少年。」

   

  「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只要有船塢定期維修保養,用上七八年還是沒問題。」游啟意氣風發地站起來,指點江山般看向大海方向,「無畏艦的時代,一定會在我手裡實現的!」

   

  「又是一個文藝青年……」石益格看著游啟的背影,忍不住暗中腹誹。

   

  兩人正聊著,忽然西面傳來了一陣如雷般滾滾的轟鳴,造船廠的工人們紛紛停下手上的活,呆呆地望向西方,幾個歐洲工匠更是走在一起竊竊私語起來。

   

  「是內灣要塞,在開炮!訓練?還是有什麼意外發生?」游啟有點緊張地拉住了石益格的胳膊,使了個眼色。

   

  兩人迅速離開了工地現場,不多時,一小隊荷槍實彈的陸上警備隊士兵就跑進了船廠,將現場的歐洲工人們監控了起來。

   

  ……

   

  ……

   

  兩艘掛著荷蘭旗幟的風帆蓋倫船正如沒頭蒼蠅般在總督島西南水面打著圈,一發從八百碼外的島嶼要塞上發射而來的實心炮彈重重地砸在稍小的那艘船附近,轟起一條高高的水柱。

   

  「該死!居然有人已經佔據了這裡?!是英格蘭人,還是西班牙人,或者是法國人?」大船上的船長帶著驚恐的目光看著遠方那座島嶼要塞,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船已經受了傷,桅桿斷了一根,船上的水手如熱鍋上的螞蟻般亂竄,而他們船上裝備的加農炮,根本無法和對手那明顯是24磅的重炮對戰。

   

  「三年前這裡除了我們荷蘭的皮毛商人,根本不會有任何人進入!」一邊的商人打扮的中年人一臉沮喪,「上帝啊,他們至少應該打聲招呼。」

   

  又是一發炮彈飛來,距離大船兩百多米外的小船也被命中了,破碎的船殼粉屑飛上了天,嘶聲裂肺的慘叫幾乎在大船上就能聽見。

   

  兩艘荷蘭船正拚命掉頭打算撤出哈得孫河灣的同時,總督島內灣要塞中的海上警備隊要塞炮兵們正如發情的公牛一樣嗷嗷叫著。

   

  要塞指揮張春銳得意地舉著望遠鏡,欣賞著部下那半生不熟的炮擊,看到對手如兔子一樣亂竄的摸樣,心裡樂開了花。

   

  「一號準備完畢!」

   

  「放!」

   

  四周的要塞炮兵趕緊摀住了耳朵,火籤一插,猛烈的火焰和白煙從炮口噴出,又是一發炮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了出去。

   

  「好了,荷蘭人已經崩潰了,停止炮擊,該王鐵錘他們上了。」

   

  望遠鏡裡,兩艘受了傷的荷蘭帆船升起了白旗,看樣子他們知道被這樣一陣炮火急襲,已經失去了逃跑的機會。鏡頭裡,一艘低矮的鋼鐵戰艦正以18節的速度快速撲向了荷蘭人的後路。

   

  簡單的威懾後,被斷了後路的兩艘荷蘭船沮喪地按照海上警備隊巡邏艦的指示一前一後朝布魯克林方向開去。

   

  在曼哈頓的委員會辦公室裡,得知最後結果的鄭泉差點笑掉了大牙,而一邊的劉老和齊建軍則一副僥倖的表情。

   

  ……

   

  ……

   

  黃昏的時候,史坦頓島煤礦區的住宿區大門外,又站著50多個垂頭喪氣的歐洲人。正在住宿區內彎腰收拾勞動工具的英格蘭婦女們紛紛抬起頭,發現那些熟悉的「美國」士兵正荷槍實彈地押送著這批歐洲人走來。

   

  荷蘭人被押送到了衛生清潔屋,在那裡,他們將被強制剃光頭髮,然後進行一系列土法消毒措施。

   

  「上帝啊……又是一批自投羅網的可憐人……」

   

  一座木製的小教堂門口,牧師布萊斯特在呆看了幾分鐘後,不禁用手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苦澀著念叨著。

   

  念完,布萊斯特朝住宿區某座最大的建築走去,那裡是史坦頓島警備區指揮部,負責整個史坦頓礦區歐洲戰俘的監管工作。

   

  布萊斯特希望能從那位年輕的「少尉」口裡得到更多的消息,也許這也是一次爭取更多英格蘭移民脫離這個勞工營的機會。在他看來,一批注定成為新礦工的歐洲人走進煤礦,那他們這一批人可能還有幾個人可以像那些工匠一樣被特赦。

   

  「不,尊敬的牧師先生,我還沒有接到上面的通知,所以,我無法單方面給予你解答。」才調到史坦頓警備區的何語「少尉」最喜歡看到的就是這些歐洲人一臉的忐忑苦逼摸樣,於是語氣更高了些,「但我感覺,你們在這裡其實生活得很好,你能在歐洲找到比這裡更好的戰俘營?」

   

  當然,這裡確實是歐洲不曾見過的地方,歐洲有戰俘營嗎?肯定沒有!所有以戰俘名義被抓捕的倒霉鬼不是被賣掉就是被幹掉,只有這些美國人才突發奇想的擁有以勞動換取赦免的仁慈法律。

   

  布萊斯特趕緊畫了個十字,謙卑地低頭說到:「少尉先生,我以上帝的名義發誓,我們都是誠實的人,對於登上貴國領土的行為根本就是一種無知冒犯。我相信阿德萊德船長他們也一定是用懺悔和誠意換取了信任,為什麼這種信任不再更多地降臨呢?」

   

  「確實需要很多誠意……」何語好半天才從對方那古典的英語裡聽清了意思,「我可以把你的願望向上面的指揮官轉達,但當前最重要的是……你要教會那些荷蘭人規矩,在這裡的規矩!」

   

  啊!是荷蘭人!布萊斯特略略吃驚。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5 23:45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國全局與海軍上將

  夜晚了,史坦頓島警備區某間小屋裡,還亮著燈。

   

  狹小的房間內,一個中年荷蘭胖子孤獨地坐在房間正中央,那低矮的木凳幾乎無法承受他的重量,隨著他舉措不安的屁股扭動發出咯吱的聲音。

   

  一盞某艘船裡拆下的白炙吊燈掛在他頭頂上方,如同黑夜裡一道投燈從上而下印出他鬍子拉碴的肥臉。

   

  荷蘭胖子的對面,是一張木桌,後面坐著一位身穿軍裝的青年,臂章上是一條錨鏈,看樣子是屬於海上警備隊的小軍官。而小軍官的身邊,則並排坐著一位西裝革履的青年。

   

  在木桌的側面,還站著一位歐洲人——那位通曉荷蘭語的英格蘭牧師布萊斯特,負責將對方的荷蘭語翻譯成英語。

   

  整個場景,看起來跟一場秘密審訊般嚴肅而壓抑。

   

  「姓名。」西裝男把身體靠在椅子上,幾乎是用鼻孔看著對方。一邊的小軍官則手拿鉛筆在本子上待記錄。

   

  「蒙提·德·勒伊特……」

   

  頂著光頭,一身消毒後統一發放的麻木衣服。莫名其妙淪為「戰俘」的荷蘭水手長緊張地有點發抖,頭頂上的奇特光源居然讓他感覺冷汗直流。

   

  「哦?還是個貴族?」

   

  可憐的傢伙一聽趕緊搖頭,接著又趕緊點頭:「我只是個水手……不過祖先曾在奧倫治親王麾下作戰過。」

   

  奧倫治親王?西裝男看了眼牧師布萊斯特,不置可否。

   

  「年齡。」

   

  「42歲,先生……」

   

  「性別……這個可以不翻譯……嗯,職位?」

   

  「美人魚號水手長……」

   

  幾分鐘後,小軍官合上了日記本,表示沒有可記錄的價值了。西裝男這才略微調整下姿勢,雙手交叉抱在了胸前,露出玩味的笑容:「好吧,蒙提先生,我想你已經知道我們今天審問你的理由了……現在,我們以非法武裝入侵罪逮捕你,等待你的將是三十年勞役或者是……死刑,當然,這要看法官和陪審團的意見。這是你的口供,請簽字吧。」

   

  「哦!不!先生,我不是船長,只是個水手長!我完全在履行自己的水上職責,安德裡安先生才是我們真正的僱主!」

   

  三十年勞役?!死刑?!可憐的荷蘭矮個水手長臉都爛了,嘴唇都在發顫。

   

  「我也在履行中華美利堅共和國國土安全局的職責,對任何企圖破壞我國國土安全的犯罪行為進行打擊。很明顯,你們這幾年多次從海上潛入我國領土,並與當地印第安人進行非法交易,交易品更是涉及到武器這類有損國土安全的違禁品,你們的船長已經交代,你身為水手長也是知情的,這點你不可否認吧?」

   

  西裝男搖頭晃腦,牧師布萊斯特同病相憐的表情油然面上,一邊的小軍官都忍不住偏過頭去,不過好像是在笑。

   

  上帝啊,難道前幾年這裡就有你們了嗎?胖水手都快哭了。

   

  「兩艘帶有重型武器的船隻,幾乎人人都攜帶兵器,還企圖炮擊我國海防軍事設施,作為水手長,你所控制的軍事人員的所作所為,已經構成不可辯駁的軍事入侵行為。」

   

  西裝男還在喋喋不休,似乎要把穿越以來半年多的牢騷不滿全變成恐嚇倒在可憐的水手長身上。

   

  「上帝啊……請寬恕我……」水手長縮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

   

  「咳……蒙提先生,我很遺憾.不過,作為國土安全局的調查員,我還可以給予你一項特殊的選擇。」

   

  西裝男繞過木桌,走到癱軟的荷蘭人面前,面帶微笑。

   

  「哦!先生,我懇求您……」

   

  面前的可怕青年在這一刻似乎又變成了帶翅膀的天使,滿臉眼淚加鼻涕的水手長兩眼放光,就差去抱對方的腿了。

   

  「咳……蒙提先生,你可以選擇為我們服務,從而以投誠的方式擺脫戰俘身份,這樣的話,您只需要接受軍事部門的身份核查,就能繞過司法程序……」西裝青年笑呵呵地蹲了下來,按住荷蘭人的肩膀,語氣非常柔和,「甚至你的家人,也可以得到和你一樣的待遇。」

   

  翻譯完這些,英格蘭牧師布萊斯特都忍不住心裡腹誹,這些美國佬真是太無恥了,也許阿德萊德船長就是如此被他們「僱用」的吧?

   

  「您是說米歇爾也可以無罪?!好,我願意為您服務!」荷蘭人蒙提猛猛點頭,絲毫沒有猶豫。

   

  米歇爾,就是和他一起在美人魚號上工作的一個普通水手,他的兒子,一名才14歲但已經有著4年海上經驗的小水手。

   

  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兒子甚至在美人魚號的側甲板被一發24磅炮彈打碎的時候還打算去開炮,雖然那時候幾乎所有的水手都嚇跑了。

   

  「不,不是為我服務,是為美國政府服務。」西裝男站了起來,偷偷對著木桌後還一本正經的小軍官使了個眼色。

   

  「好了,結束了,布萊斯特牧師,我很高興您能幫助我們。對此,您可能在不久的將來獲得赦免。」

   

  門開了,衛兵將大難不死的荷蘭水手長帶了出去,英格蘭牧師布萊斯特也結束了他的使命,不過在出門前,西裝男對著布萊斯特的一番話,讓老實的英格蘭人差點高興地跳起來。

   

  ……

   

  ……

   

  「孫陽,到底這個人有什麼用處?怎麼你們那麼重視?!」

   

  房間裡只剩下了兩位青年,西裝男這才鬆了口氣,對著木桌後依然坐著的小軍官露出不解的表情。

   

  「之前通過他們的船長已經知道了這些人的情況,不過我們無意中發現了寶貝。」

   

  海上警備隊小軍官孫陽25歲,曾經是某海航基地的政治處幹事,因為陪女朋友旅遊而捲入了穿越事件。

   

  「蒙提的兒子米歇爾?那個14歲的童工水手?」

   

  「雖然我以前是海航的,但包括王鐵錘船長在內,作為海軍軍人,我們熟知歷史上每一位海上英雄的故事。」孫陽點點頭,點上香煙,似乎在賣關子。

   

  「讓我想想……荷蘭人……17世紀的海上英雄?」

   

  劉雲,二流律師出身,自己開了傢俬家偵探社,因為受僱主所托跟蹤一個旅遊團的三流模特,結果莫名其妙到了17世紀。

   

  「米歇爾·阿德裡安松·德·勒伊特?」劉雲咀嚼著這個感覺很陌生的名字,半天沒有頭緒。

   

  「是翻譯的問題,我們的書本上,叫他米歇爾·阿德裡安松·德·魯伊特爾。荷蘭海軍上將,17世紀中期整個歐洲無可匹敵的海上統帥!10歲當實習水手,28歲就成為了船長!」孫陽使勁握著拳頭,兩眼放光,「現在那麼年輕,就暴露出驍勇好鬥的個性,而且海上戰略天賦極強,你想想,假如他們父子能為我們服務,那十年後……」

   

  「好吧,你們做海軍的,就是這樣的德行,有著特殊的海上歷史崇拜癖……連孩子都不放過。」劉雲聳聳肩,疲憊地坐了下來,「我的使命算是完了吧?」

   

  「嗯……不過我發現你確實有幹這個的天賦。」孫陽笑呵呵地遞過了香煙,拍拍對方的肩膀,「也是個很能扯的人,不比嚴曉松差。」

   

  「那要不找委員會,我們就真成立個國土安全局?」劉雲眼睛一下就亮了。

   

  「額……我看還是算了吧,搞不好你哪天連中央情報局也弄出來了。」孫陽趕緊站起來朝外走,一邊還露出捉弄的笑容,「但我敢保證,這兒五十來個荷蘭人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會把你當做撒旦的。」

   

  「嘿嘿,那感覺也不錯啊!」

   

  劉雲叼著香煙,開始幻想自己以後叱吒風雲的形象……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5 23:46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跑不掉的歷史深坑(一)

哈得孫河下游的印第安人貿易進行得十分順利,就連遙遠的西北方易洛魁印第安聯盟也借助摩和克人的紐帶作用,與曼哈頓建立了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的貿易聯繫。

   

  陸續的,許多來自北方的交易品進入了曼哈頓,讓印第安貿易總負責人李想吃驚的是,摩和克人的帶來的東西裡甚至還有天然的狗頭金!那重達幾公斤乃至幾十公斤的天然金塊,讓登記交易清單的幾個小青年差點跳起來。

   

  這些花絮在當前黃金不如黃油的大局下還只能算微微蕩漾,但有關工業部總工程師林有德遞交的一份報告卻讓委員會不敢怠慢。

   

  根據最新的工業發展狀況,林有德十分利落地得出了當前曼哈頓地區掌握的可開採礦產的數據。長島那指甲蓋丁點的鐵礦可開採儲量顯然不足以支撐更大規模的鋼鐵增產計劃。

   

  樂觀估計,僅現階段的鐵礦開採技術和鋼鐵產能,最多三年,現有技術條件能夠剝離採集的鐵礦就將枯竭,接下來就算用印第安人的人命去填,也提高不了多大的可持續開採量。

   

  這個悲劇性的結論讓對工業一竅不通的劉老都愁了,更多的**絲熱血青年更是叫囂著朝後世的匹茲堡方向推進,但明白人幾乎不看地圖就斷定這樣舉動純粹找死。

   

  缺乏興建陸上交通的工具和人力,別說是匹茲堡,就算是曼哈頓西面的阿巴拉契亞山脈東部邊沿地帶,那幾十百把公里的交通工程都是無法想像的。

   

  偉大的任務又提交到了地質礦產勘探組,地理老師安邵清臨危受命,按照地圖劃定了一個全新的方向——哈得孫河中上游。按照他的記憶,後世紐約州較大儲量的鐵礦、煤礦和部分有色金屬礦就在哈得孫河中游阿巴拉契亞山脈河谷兩岸有所分佈。

   

  這次將要直接興建第一個除曼哈頓社區以外的永久據點,以備將來作為北方礦石沿內河水路大規模輸入曼哈頓的橋頭堡。對著地圖,鄭泉和安邵清,以及其他幾位委員手指不斷北移,最後落到了距離曼哈頓約80公里、哈得孫河的西岸那一小片河谷平原突出部。

   

  「沿河礦點探索的同時,就在這裡興建永久據點,名字嘛……我看就叫『西點』怎麼樣?」鄭泉鄭重其事地把手指從地圖上挪開,環視著四周的同僚,「意思是我們在哈得孫河西岸的第一個永久據點。」

   

  鄙視……有點點歷史常識的人都忍不住翻著白眼。這個地方在歷史上明明就是西點,還拐彎抹角自己做什麼解釋。

   

  方案很快得到委員會的通過,但考慮到這是目前距離曼哈頓最遠的據點工程,人手的不足,以及那裡將可能接觸到其他的陌生印第安人,委員會在慎重考慮後,決定動用另外一批人。

   

  很快,史坦頓島煤礦的布萊斯特牧師就迎來了幾名「美國政府」大人物。

   

  按照官方說法,史坦頓島的剩餘英格蘭人由於勞動改造表現突出,美國政府決定將剩下的勞役改為監外執行。除去已經在布魯克林工業區參與船場工作的英格蘭工匠,包括布萊斯特牧師在內,剩下的42名英格蘭成年男人將安置在「西點鎮」裡照看附近的礦場,而採礦的工作,將僱傭附近的印第安人。

   

  如果表現得好,甚至還可以在學會漢語後獲得正式居住權!

   

  再沒有以前的武裝關押,再沒有暗無天日的采煤勞役,再沒有每週只有半天的休息放風……突然之間就被告知允許住在一塊至少大部分時間都能保持自由活動的開拓鎮裡,牧師布萊斯特掩飾不住內心的狂喜,連連點頭。

   

  這裡簡直受夠了!當布萊斯特回到在史坦頓島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剩下的同伴的時候,幾乎所有的英格蘭男子們都歡呼起來,而女人們也鬆了口氣。雖然依然要面臨與家人的短暫分離,但至少還有盼頭成為真正的自由人,因為「美國人」已經同意過不了多久也會把她們也送到北方的新鎮去。

   

  附近站崗的陸上警備隊官兵們看到這個情形,都暗暗搖頭,他們已經知道這些英格蘭人即將沒有退路地居住在遙遠的哈得孫河中游的某座河岸據點鎮中。除了表面的自由以外,他們幾乎無法離開那個據點四周幾公里範圍。甚至就連每一顆糧食,都需要曼哈頓每週專門派船輸送過去。阿巴拉契亞山脈的哈得孫河谷四周惡劣的自然環境遠不是後世的風景區那麼好待的。

   

  也許不久之後,布萊斯特就會後悔他現在的選擇。

   

  從荷蘭船隊裡繳獲的幾十把火繩槍,一些鐵矛,幾桶火藥,還有一些基本的生活和勞動用品,就成為了西點鎮第一批居民的隨身行李。委員會還特地調集一支小型的建築隊隨內河船隊北上,為西點鎮進行第一階段的據點工程。

   

  第二天一大早,以大災難後立下汗馬功勞的柴油動力漁船為主的北上船隊開始起航,漁船還同時拖曳幾艘五噸載重的載人木船或木筏。

   

  可以和蘇子寧等人歐洲之行相媲美的歡送人群在曼哈頓社區碼頭相送,劉老滿臉笑容地握著董久楠的手連連囑托。

   

  除去42名英格蘭男子外,隨船的曼哈頓工作人員還包括李想夫婦,董久楠帶領的30人建築隊,地理老師安邵清領導的3人探礦小組,以及由何語統帶的一個陸上警備隊9人步兵班。

   

  在接近黃昏的時候,以董久楠為總指揮的「西點鎮開拓先遣隊」到達了地圖上的登陸點。此時的西點河岸,還是個丘陵、沼澤、森林和亂石交雜的河谷小平原,河流在這裡的流速比下游快了許多。

   

  經過幾次有驚無險的靠岸嘗試,一行人和物資終於尋找到一個相對平緩的淺灘靠了岸。

   

  勞動過數月,且基本上衣食無憂的英格蘭男人們強壯有力,在董久楠的指揮下迅速拿起工具開始伐木,工程隊的德拉瓦印第安雇工推著平板車從附近亂石堆裡倒運大量石子。何語的警備隊士兵分成幾組開始尋找地形要點佈置警戒,安邵清則和他的兩位搭檔迅速按照後世並不準確的地圖重新記錄繪製當前的地圖。

   

  李想,帶著他的小妻子娜答,開始沿河浪漫的散步,時不時地朝河谷兩側的山區望去。

   

  「夫君……老公……這裡不是我們族人的地盤。」娜答有點緊張地捏著丈夫的手,看著越來越暗的天色,面帶焦慮,「佩科特……莫希干……天天打架。」

   

  佩科特人?莫希干人?好像有部電影就是講某個印第安部族的,叫什麼最後的莫希干人……李想回憶了下,然後做出滿不在乎的表情摟緊了小妻子。

   

  娜答已經有身孕了,雖然才確認沒多少天,但李想從沒有如此暗地裡激動過。本來不打算讓娜答跟隨的,但固執的小妻子一聽丈夫將要離開至少一周,就堅持要跟著來,還說萬一遇見其他印第安人,她說不定還能幫上忙。

   

  入夜了,布魯克林工業區的工業副產品煤油派上了用場,所有登陸的人,無論是穿越眾還是英格蘭人,除了負責放哨的外,都擠在了初步平整過的一小塊平地上宿營休息。

   

  大量的貿易也給曼哈頓帶來了更多的糧食儲備,簡單的玉米酒也走上了餐桌,幾個月沒有品嚐過酒精味的英格蘭移民更是雙眼如狼一樣捧著分配給他們的酒水。

   

  不過一小會兒,放鬆下來的英格蘭人就開始高唱各種讚歌,穿越眾們如看猩猩一樣盯著他們。

   

  「尊敬的先生們,感謝你們給予我們這塊富饒的土地。」牧師布萊斯特帶著慈祥的笑容站在了穿越眾的跟前,微微行禮,還在胸前畫著十字,「上帝會保佑你們的!」

   

  「不,布萊斯特先生,您大概理解錯了。」一直在史坦頓島如同土皇帝般存在的陸上警備隊軍官何語意味深長地看著眼前喝了酒有點飄飄然的英格蘭牧師,指了指對方的腳下,「這裡,一直是美國政府的領土,你們只是獲得了監外臨時居住權而已,美國政府從沒有任何土地所有權轉讓的意思。」

   

  「呃……是的,我會無比珍惜這樣的機會的。」

   

  布萊斯特一愣,回頭看了看還在篝火邊歡唱的同伴,然後一臉尷尬。

   

  這些美國佬真是的……布萊斯特一邊朝同伴走去,一邊暗暗腹誹。

   

  ……

   

  ……

   

  第二天清早,漁船返航了,兩天後他們將運來下一批物資。

   

  李想和小妻子娜答在兩名警備隊士兵的護送開始沿河谷朝北方繼續探索,希望能遇見附近打獵的印第安人。

   

  安邵清和兩位同僚則在另一組警備隊士兵保護下,深入西南方阿巴拉契亞山區方向探索前進。這裡少數幾處裸露的土地土壤呈紅色,一看就知道是含鐵量很高的土壤,相信發現鐵礦只是時間問題。

   

  英格蘭人和董久楠的建築隊依然加緊時間圈地修建圍牆和哨塔,然後將有限的水泥預制件利用起來照顧幾個最關鍵的建築點,包括一個簡單的小碼頭。

   

  不得不說能夠下定決心前來新大陸的歐洲人確實有著堅韌不拔的毅力,他們的工作效率甚至比一直任勞任怨的印第安建築工都要高。

   

  在接下來的一天裡,他們就幾乎用光了這次隨船而來的大部分建築材料,董久楠不得不宣佈暫停施工,從而組織人手就地取材來應對英格蘭人修建自己家園的熱情。

   

  當漁船第二次到達的時候,一個佔地超過20畝的小據點圍牆和內部部分建築已經初具外觀,雖然全是原木搭建的,但已經在曼哈頓各個建築工程中得到鍛煉的董久楠還是盡可能地將一切據點功能都考慮在內。

   

  李想夫婦不出預料地找到了附近一處有著幾百人規模的印第安村落,那個深掩在西北方河谷一側的印第安村落正是佩科特族印第安人。歷史上,這支印第安部族一直和西邊的摩和克人有著大小不一的衝突,但面對更加好戰的摩和克人,佩科特人上百年來節節敗退,不斷朝東遷徙,如今大部分已經退到了哈得孫河東岸、後世的康涅狄格州境內。

   

  被摩和克人欺負過的佩科特人又轉頭大大欺負了康涅狄格地區的其他幾支印第安部族,然後當起了小霸王,包括著名的莫希干人都被他們暫時吞併,一時間實力大增。

   

  和德拉瓦人同為阿爾崗昆語系的佩科特人村落帶著警惕的態度接待了李想一行人,他們在吃驚那位自稱德拉瓦族的「美國女人」的同時,也對李想帶來的幾樣商品極其感興趣。在拒絕了幾串貝殼的交易後,李想趁機提出了購買西點鎮地皮和僱傭當地印第安人做工的條件。

   

  佩科特人在西方不斷的失敗影響下,並沒有把西點鎮那塊土地看成自己的永固地盤,於是熱情地點頭,然後在短暫的族長會議後勉強同意派出部分人去幫忙做工,但條件是「美國人」必須每個月支付「二十隻手的手指那麼多的黑色貝殼串」。

   

  也難怪,和南美印第安瑪雅人一樣,北美印第安人一脈相承的20進制下,「二十隻手的手指」已經是一筆不小般的財富了……

   

  西點鎮開始建設的第四天,安邵清等人也理所應當地在距離西點鎮西面不到5公里的丘陵地區找到了一塊儲量豐富的淺表層赤鐵礦,甚至另個方向幾公里外更接近西點鎮的丘陵邊緣還有一處煤礦!

   

  一切都看起來那麼順利,包括英格蘭人在內的所有人都歡欣鼓舞。按照一個臨時協議,英格蘭人負責監管經營這裡的礦場,曼哈頓將定期派船前來運走開採的煤鐵礦石,而英格蘭人也將獲得他們必需的補給品,甚至是額外的生活奢侈品或藥物。

   

  第六天傍晚,西點鎮第一期工程算是提前完工了,最後一批物資也將在兩天後運達,接下來就該英格蘭人自己努力了,董久楠等一行人也將在兩天後隨船南下返回曼哈頓。

   

  離別的篝火晚會居然讓幾個英格蘭人眼睛發紅,他們叨叨著幾個半生不熟的漢語單詞,和幾個喝得爛醉的「美國」建築工人靠在了一起。

   

  幾個在西點鎮做工的佩科特人則聚集在角落默默看著這群從南方來的陌生人,其中還有一個印第安少女在偷偷打量那些自稱是德拉瓦族印第安人的建築工人。

   

  為了不讓自己一身裝扮嚇到對方,娜答在晚會的時候特意換上了德拉瓦族印第安人的服裝,然後當著李想的面在篝火前跳舞。天真爛漫的娜答用熱情的舞蹈動作引起了所有觀眾的喝彩。

   

  「這些洋鬼子好像感覺很滋潤一樣……媽的,我們跑那麼遠來就為了給他們蓋房子?」

   

  建築工程隊裡一位高個的中年男子打著飽嗝,對著身邊看娜答跳舞的董久楠噴了口酒氣,「董頭兒,這麼久了,你看上哪個印第安女人了?聽說隊裡好多人都打算去找個印第安老婆。」

   

  說完,中年男子還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色咪咪的目光掃了場地中央翩翩起舞的娜答一眼。

   

  「呵呵,我沒多大興趣,不過看起來印第安女人也不錯,當然,20歲以下的才行,超過20歲的,看起來跟中年大媽一樣。」董久楠也有點醉了,靠著一個大木樁在嘀咕。

   

  「那當然了,沒看曼哈頓裡咱們那些牛氣哄哄的小丫頭們整天保養得跟什麼樣似的……可惜哦,我們可沒福氣跟那些大人物們搶女人當老婆……」

   

  中年男子鼻子裡冷冷地嘀咕了句,然後目光又轉向了某個的角落,那裡燃著一堆更小的篝火,七八個佩科特族人正圍著篝火在哼哼著什麼,其中一個印第安少女的身影格外清晰。

   

  不多時,篝火邊的哈欠聲逐漸響起,除了幾個堅持守夜的人以外,其他的都紛紛鑽回自己的簡陋木屋或者帳篷裡睡去了。

   

  ……

   

  ……

   

  一大早,還抱著小妻子在帳篷裡呼呼的李想,忽然被一陣嘈雜的呼喊給驚醒,一看表,才早上7點不到,日期顯示是4月9日。

   

  清晨的薄霧籠罩著四周,東面哈得孫河潺急的流水聲如無形的浪花一遍遍湧進西點小鎮。突然,一聲火繩槍特有的轟響在河谷間迴盪,整個西點小鎮的幾十號人全部被驚動。

   

  英格蘭人提著褲子或者披著外套連滾帶爬湧了出來,而陸上警備隊的士兵則趕緊分散到就近的高地舉起了燧發步槍。

   

  槍聲是從西點鎮北面的瞭望小樓上發出的,只見一個負責安全的英格蘭小伙在大呼大叫,手裡的火繩槍口還冒著煙。

   

  何語和牧師布萊斯特同一時間聽懂了那個英格蘭守衛的話:印第安人逃跑了,還搶了幾把鐵鍬!

   

  「怎麼回事?!」

   

  何語和董久楠互相對望一眼,馬上朝昨夜佩科特人住的角落走去,那裡有一片臨時帳篷區,用來安頓在西點鎮當臨時建築工的佩科特印第安雇工。

   

  帳篷外已經看不到一個佩科特人了,但那個高個的中年建築工人和幾個同伴卻帶著奇怪的表情站在哪兒,幾個英格蘭人也拿著火繩槍沉默不語。

   

  「上帝啊……她已經死了……」

   

  牧師布萊斯特從同伴嘴裡聽到了嘀咕,第一個鑽進了某間帳篷,然後畫著十字趕緊退出,面帶焦慮。

   

  「你們都幹了什麼?!」董久楠忽然明白了什麼,衝進了帳篷,然後帶著暴怒的表情朝著那個昨夜和自己攀談的中年男子走去,「喬大強,你瘋了,是你強姦了這個印第安女人?!」

   

  「切,不就是個土著女人,礙你什麼事了?難道你還抓我去公安局,說我犯了強姦罪?」中年男子滿不在乎地把鬆垮的褲子提了又提,一臉不屑。旁邊幾個同伴都沒敢說話,但從他們表情和略微凌亂的衣服來看,也逃不了關係。

   

  「放你的狗屁!你知道你做了啥,你想害死我們啊?!」董久楠大怒,幾步上去,就是一個耳光扇在了中年男子臉上,將對方幾乎打出去幾米遠。

   

  「姓董的,別他媽的拿大道理壓老子,就是老子干的又怎麼樣?你不就是拍那些個當兵的和警察的馬屁,還當了個鳥的建築隊長……」

   

  喬大強挨了打,不怒反笑,乾脆坐在地上,挑釁地看著董久楠,嘴角一抹鮮血看起來格外猙獰。

   

  「夫君……老公……」躲在李想身邊的娜答也從帳篷露出的一絲細縫裡看到了那個佩科特少女**的屍身,一時間嚇得一臉蒼白,全身都在發抖。她從來沒見過如此凶狠的「華人」。

   

  「喬大強,你做事要想下後果。這裡遠離曼哈頓,附近的印第安人可不是德拉瓦族那麼親近,萬一他們報復怎麼辦,我們的心血就全白費了!」李想壓低了聲音,臉色嚴肅得可怕,「就算他們不報復,也別想利用他們採礦了!」

   

  「把他關起來,明天隨船送到曼哈頓!其他人注意警戒,如果有情況,馬上鳴槍。」何語冷冷地盯著那個正陷入癲狂的中年男子,對著身邊的部下下達了命令。

   

  「我呸,老子又不是當官的,采不採礦與老子有個屁關係,也沒見他們分我幾斤鐵!」喬大強如撒潑的無賴一樣跳了起來,撕開自己的衣服,拍著胸膛大吼大叫,「老子大難不死到了這個鬼地方,但誰又顧及過我們的死活?你,董久楠,還有你們幾個,仗著幾分小本事吃香喝辣,我們這些兄弟呢?」

   

  話一出,包括何語手下的幾個警備隊士兵都面面相覷,手裡的步槍也微微下垂,幾個建築工人更是深深低著頭,看著地面一言不發。

   

  「布萊斯特先生,請馬上組織居民防禦,小心印第安人報復。」李想也趕緊對著一邊目瞪口呆不斷畫十字的英格蘭牧師提出了警告。

   

  「哈哈,抓我?!兄弟們,你們想清楚了,就是他們,到這兒份上了,還耀武揚威,別忘了,我們幾個月前還都是同個碼頭做工的工友,你們用槍對著自己的兄弟,你們安心嗎?!」

   

  喬大強還在跳著,兩名正打算上前的士兵又停下了腳步。

   

  「執行命令!你們現在是士兵,是軍人!」何語一下就怒了,伸手就朝猶豫不前部下推了下。

   

  「隊長,可他……不就是個印第安人嘛……」被推的士兵漲紅了臉,表情很糟糕。

   

  「工友們,我們的自由不能到了這個時代還被他們剝奪,我們……」

   

  喬大強一見氣氛有所變化,趕緊揮舞著手,想要繼續喊上幾句口號。結果才剛剛抬起拳頭,話還沒出口,他的口中就突然冒出一截帶血的箭頭。

   

  喉頭裡赫赫幾聲,喬大強白眼一翻,就倒在了地上,全身都在抽搐,鮮血不斷地從箭頭架開的口腔裡噴湧而出。

   

  「隱蔽,全部隱蔽!」

   

  何語一把將身後的李想和娜答推進了木屋,然後拔出手槍,朝四周的人影大聲喝叫起來。

   

  一片混亂,英格蘭人,警備隊士兵四處尋找著藏身物體,幾個在瞭望樓上的英格蘭人手上的火繩槍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一連串的箭矢從圍牆外十幾米外某個小山丘上射來,四周茂密的樹林裡隱約可見一串串晃動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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