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新世界1620 作者:伯拉土 (連載中)

 
mk2258 2012-12-23 20:56: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 52363
mk2258 發表於 2013-11-25 21:01
新世界1620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臨時選舉法

  


    有關華族人的「美國政府」即將進行一次「換屆選舉」的消息,在布魯克林工業區的街頭巷尾悄然流傳。喝多了或吃撐了的曼哈頓社區華族技工們,總是不經意間讓經過了夜校華語學習的歐裔工人聽到了些風聲。

    在歐裔居民的眼裡,涉及「上等人」之間的權力遊戲根本就不是他們這些貧下中農們所能揣測和理解的,哪個貴族老爺上台,生活不也一直要過嗎?

    和整天沒事都要罵罵咧咧或者牢騷幾句的華族人相比,歐裔居民的態度就淡然太多了,他們只關心這個月是否還有額外的獎金可拿,或者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取得永久定居權。

    但情況卻並非這麼簡單,愈演愈烈的私下串聯已經到了快無法收拾的地步。工業區各個生產部門的生產效率開始急速降低,心不在焉的華族技工或工程師們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工作上了。

    工業部的兩位大佬姜兆龍和林有德也自食其果般悶在了一邊沒法說,畢竟和船廠石益格、游啟等人進行的逼宮造勢就是他們惹出來的。

    也參和其中當了一把攪屎棍的蘇子寧,更覺得自己有點像一個孩子不小心打碎了別人家玻璃般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當得知鄭泉等軍事部門的委員都集體退出社區委員會後,蘇子寧才一副躺著也中槍的悲催態度也遞交了辭職申請。

    難道我真成公敵了?蘇子寧不禁暗暗想著。

    不過馬上他就知道自己是多慮了,因為緊跟著第二天,更多的委員也提交了辭職,其中就包括董久楠、姜兆龍等過去近一年裡為整個社區的建設作出過重大貢獻的人。

    這樣一來,基本上年齡低於40歲的委員就沒有幾個了。而最讓蘇子寧驚奇的是,齊建軍居然也在辭職之列!

    按照蘇子寧的理解,除了齊建軍和鄭泉,辭職的其他人其實都很清楚自身並非擁有政治家的耐操品質。那齊建軍和鄭泉的去職,絕對不僅僅是放棄社區委員會職務那麼簡單。

    顯而易見,這些人都提前知道了臨時選舉法內容,他們在是否從政以及從哪門子的政上做了提前選擇。

    不管這個先入為主的看法是否正確,三十來名前陸上警備隊或海軍人員辭去軍職的真正動機,開始顯得耐人尋味。

    許多人都認為,鄭泉等少數幾個人確實有著政治上的抱負,退出軍隊選擇從政是能夠理解的。但其他人,可能正是知道自己失去了政治資本也就感覺軍隊沒有繼續呆下去的必要。

    8月22日,星期日,中午。

    西點鎮又迎來了一批新的居民,60名歐洲男女婦孺乘坐著兩艘內河蒸汽小火輪緩緩靠上了碼頭。昨天就接到電台通知的西點鎮威廉鎮長、布萊斯特牧師、稅務官毛建以及警長關如中帶著部分居民早早地就守在了碼頭區。

    經過了一夜內河航行的歐洲新移民個個臉色有點憔悴,但當看到掩映在綠樹山坡間的小鎮時,又個個振作起來。在史坦頓島長達一周的衛生隔離檢疫與適應性生活後,他們將融入一個新的環境,而且目前來看,這裡人的生活質量不比剛到北美時看到的那座華族小城差多少。

    雖然現有的臨時居住房屋不是很足,但早就有了長期西點鎮拓殖規劃的威廉鎮長還是讓熱心的鎮民分別將以家庭為單位的歐洲老鄉領走。華美政府已經給他們每人辦理了定居借貸合同,未來一個月,在鎮民的幫助下,他們免費將擁有自己的安身之所,在他們用工作報酬償清了所有債務後,那所居住的房屋才會成為他們真正的家。

    望著幾十名面帶緊張與憧憬表情的新移民漸漸消失在小鎮街道上,關如中這才把目光轉向了小火輪,他的學生,那位德拉瓦印第安少年還在一絲不苟地忙碌著。

    「老師,這是他們讓我帶給您的!」法提瑪仔細檢查完小火輪的貨倉後才跳上岸,從懷裡掏出了兩封信,「一封是給您的,一封是毛先生的。」

    看了看沒有寫任何字的信封,關如中露出了苦笑。他和毛建昨天接到電台通信的時候其實就知道內容了。這是兩封自願選舉填報表,未來的中華美利堅共和國國會兩院的選舉登記開始了。

    按照臨時選舉法案,未來的第一屆國會將由參議院和眾議院構成,參議院含議長在內暫定19人,眾議院含議長在內暫定35人,總人數約占現有穿越眾的九分之一。

    其中參議院將直接由現在的社區委員會補選而成,因為部分委員的辭職,目前的社區委員會只剩下了11人,還需要從擁有公民權的穿越眾中間選舉剩下的8人名額。唯一的競選條件就是年齡35歲以上。

    緊跟參議院選舉之後,眾議院的選舉也將進行,對年齡也進行了放寬,所有18歲以上的穿越眾都可參加競選。整個兩院選舉中,也只有年滿18歲的穿越眾才有投票權。

    兩院任期都是四年,從1622年正式算起,連續兩屆後,也就是1630年開始,再執行憲法所規定的正式選舉法案。

    根據臨時選舉法案的規定,參議院選舉,每次只能改選其中三分之一的名額,而眾議院選舉則沒有做出特別限制。

    接下來由兩院議員推舉產生的總統,只是象徵性的國家最高元首,只擁有有限的幾種職權,每五年推選一次。而總統提名的總理,才作為內閣最高行政首長,任期也是四年。

    最高法官,也是總統提名,參議院通過,且為終身制。

    「看起來有點像英美上下兩院制的翻版嘛,但又像德國的模式……真走資本主義?我們現在才多少人啊,就搞什麼建國。我還是看著算了,隨便他們怎麼弄。」

    坐在西點鎮的小酒店角落裡,關如中和毛建兩人看著眼前的選舉填報單,都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毛建直接在填報單上留空,表示自己放棄競選參議院議員。

    「這肯定是鍾老頭深思熟慮過的,畢竟我們有著太多浮躁的情緒,沒有一個參議院和老資格的人把關,天知道這個國家會不會因為某些人的頭腦發熱而亂來。而且為了保證一個長期的政策穩定,持續兩屆是至少的。國家是否小不重要,規矩越早定下來才是關鍵,富得沒規矩和窮得沒規矩,都沒好下場,等攤子大了,再想定規矩,就難了。」關如中點點頭,也表示了放棄。

    「關哥,我覺得你根本就不像是我們這些個粗人。」毛建突然抬起頭,認真地看著相處了快一年的同伴,「你是不是隱瞞了自己什麼?而且身上還一直帶著一把那麼牛逼的狗腿刀!」

    關如中一愣,接著無言地笑了。

    「關哥,再這樣下去,可就不厚道了。我在想,你當初拉著我偷偷和威廉他們一起參股做瓷磚生意,就肯定是想到了有這麼一天,我就沒這些想法。」毛建往嘴裡倒了口酒,噴著酒氣說著,「你腦子比我靈,這麼就當初進了建築隊了?」

    「我是學自動化工程的,機電工程碩士。但現在不是了,我只是個臨時的西點鎮警長。也許以後連這個身份都不是了。」關如中說完,丟下一枚西班牙銀元就走出了小酒吧。

    望著同伴的背影,毛建的嘴張得大大的。

    「這個世界,為他人負責的態度和精神,終歸只屬於極少部分人。這就是政治訴求與政治責任的最大區別。」——蘇子寧有關政治訴求與政治責任的言論,早已經由幾個死黨的朋友聚會傳播開。

    臨時選舉法案規定,讓每個年齡達到35歲以上的曼哈頓社區穿越眾都擁有著參議院議員競選權。一張小小的競選填報單,讓大部分從小到大都沒有過完整參政意識的人們感到無所適從。

    對大部分人而言,吃飽喝足或吃不飽喝不足的時候吆喝謾罵上幾句是極為正常的事,但當要為一個國家負責時,人們更多的還是避而遠之或不屑一顧的態度。

    到了8月24日的競選填報截止時間,原定的8人補選名額還只有7個自願參選者。本著規矩必須履行徹底的原則,劉老等人不斷奔走在各個街區,宣揚著臨時選舉方案的意義,最後總算是把海惠芬大媽給說疲了,湊夠了人數,這種動員著實讓人有點無奈。

    於是第一屆國會參議院的議員選舉就這樣開始了。選舉投票的結果沒懸念,參議院議長幾乎無可辯駁地由劉老擔任,10位前社區委員會成員也正式轉正為參議院議員身份,剩餘的8位議員競選者也不出人所料的全部通過。

    8月27日,眾議院選舉又開始了。這一次,明顯感覺壓力不大的人們參與性高了不少,包括董久楠在內的不少前碼頭工人都踴躍參與了,其中包括幾個從陸上警備隊或海軍裡退職的士兵。

    蘇子寧等被刻意培養的一撥人,一如既往地選擇了草根屁民的角色,讓已經擔任參議院議長的劉老暗歎可惜。

    選舉的結果,前社區性格古板的教育委員、51歲的高中數學女老師張萍擔任了眾議院議長,其餘34名議員也從65位競選者中誕生。

    9月1日,星期三。萬眾期待的兩院議員在作為國會臨時辦公樓的前社區委員會小禮堂集體就職。他們之後的責任,就是制定憲法,選出總統和第一屆政府內閣成員。

    沒有國歌,沒有國旗,沒有鮮花,沒有儀仗。甚至除了一個民間山寨已久的「中華美利堅共和國」的玩笑招牌以外,連真正的國名還沒有。

    即使困難重重,或者說誰也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曼哈頓社區民眾,就這樣在部分人的連扯帶拉下,亦步亦趨地朝著建立一個新國家的道路上走去。

    也許當最終結果出來後,沒有一個人真正的滿意,但也沒有一個人完全的牴觸。患得患失,大概就是所有人之後注定將要經歷的一種情緒。

    正式建國日,定在了10月1日,一個讓人可以多少有點感慨記憶的日子……

    (第一卷完)
mk2258 發表於 2013-11-30 18:33
新世界1620 正文 第一章 歐洲外務司

  


    「秀曼都雅,一軍皆驚。」

    取自新唐書的一段描述,成為了新中華美利堅共和國首都的命名典故。不管如何牽強附會瞎掰亂扯,至少文青議員們滿意了,曼城,風景秀麗的前曼哈頓社區的新市名。

    曼哈頓島南端的市區,劃為了曼城市南區,以北的東區和西區,目前還只停留在紙面上,甚至南區的大半個西部和東部部分坡地,目前還是一片正在填埋沼澤與伐木拓荒的建築工地。

    長島西部的前布魯克林工業區,劃為曼城市長島新區。史坦頓島,劃為曼城市外島區,當然,目前也只有一座小煤礦、一處移民檢疫隔離營地,以及一個簡易軍用小碼頭。

    整個哈得孫河中下游地區,被命名為「宋州」,以包裝這個國家莫須有的歷史。

    1621年10月15日,週五。

    曼城市南區中央廣場附近的行政區,曾經的社區委員會大樓一側,一個月前開始動工新建的一座大面積單層建築開始成為政府內閣的臨時辦公區。投入了使用的第一天,許多地方還在進行著簡單的裝修,但最大的一間會議廳已經坐進了幾名政府內閣成員。

    會議廳的正面大牆上,掛著一面上白下藍中央五顆與底色相間的環形五角星的國旗。

    五星情結也許是一種慣性,也許是一種穿越時空的繼承。不過憲法的解釋也過得去:五顆星,象徵著民主、自由、勇敢、博愛、科學等五種國家氣質。

    靜靜看著這副陌生的國旗,蘇子寧進入了一種奇怪的呆滯狀態,這個狀態從一個月前國會兩院通過臨時憲法後就經常出現。

    「……關於內閣部分立法提案是否通過的問題,是個長久的事,國會那裡又要爭執段時間了。所以,今天我們暫時不討論與之相關的話題。」

    總理齊建軍環視了一下在場的幾位重要內閣部長,把目光轉向了角落的某個青年。

    被本屆總統、前任社區中心議員院長陳長遠提名為內閣總理的齊建軍,在國會上可是經歷了一次極為詭異的投票。

    根據臨時選舉法規定,總統對內閣總理的提名,需在兩院投票中獲得50%以上的贊同票,或者反對票不超過25%且少於贊成票時也可以通過提名。

    但齊建軍的總理任命,第一次投票結局居然是全棄權!既沒有獲得50%以上的贊同票,反對票也沒有達到25%……似乎所有的議員都不知不覺的群體傳染性等著他人的態度結果。

    這讓最高法官鍾進山十分尷尬,因為臨時選舉法裡根本就沒有對全棄權票做出定義。最後只好按照憲法基本原則,由陳長遠總統、參院議長、眾院議長各加入一票,鍾進山副署,算是讓第一屆政府內閣總理的提名不至於就此僵持下去。

    大概深知本屆國會裡相當人對自己的態度並非友善,齊建軍在就任內閣總理後,性子也更淡然了些,拿蘇子寧私下的話說,就是曾經的官架子收斂了許多。

    腦海裡又出現了建國前國會兩院選舉前的某個夜晚,齊建軍找到自己所說的某些話:如果要干實事,就別做純粹的政客,國會權力雖大,卻會荒廢你的青春。

    蘇子寧不得不承認,就現有幾百號人裡,真正有點上位政治覺悟的,也就齊建軍等幾個人。

    「小蘇,又走神了?」齊建軍輕輕用指關節敲著桌面,表情很嚴肅,「今天的議題和你這個外交部長關係很大,你可以不發表意見,但必須聽仔細嘛。」

    蘇子寧一頓,看看四周的同僚,尷尬地笑笑,打開了面前的記事本。

    「建國前,蘇子寧就提交了一份關於建立歐洲情報組織的報告,我和兩院議長、總統都私下交流過意見,覺得目前人員條件雖然不成熟,但前期工作可以提前開始,並且從保密角度考慮,這個情報單位將不予公開,而是掛在外交部的下面,名字嘛,就叫歐洲外務司,這需要國安部進行一些配合。」

    說完,齊建軍手裡的鉛筆,指向了蘇子寧對面的青年——國家安全部部長劉雲,穿越前的二把刀私家小偵探。

    曾經把一群自投羅網的荷蘭人嚇得不輕的青年,此時輕輕咳嗽了一聲,整理了下西裝站了起來,笑嘻嘻捏著一張紙:「準備工作大致分為三個階段:第一步,我會在我們自己人中,選擇一位或幾位膽子大的,進行相關歐洲情況的學習,時間為期半年,他或他們會作為歐洲情報部門的幕後指揮;第二步,明年六月起,從現有的歐裔移民中物色合適人選,當然範圍會限定在移民時間至少一年以上的人群,對這些入選的歐裔居民進行特別訓練,時間大概也是半年;最後,他們將在1623年初被送到亞速爾群島英雄港,由那裡的總領事館以各種方式送到歐洲大陸,從而展開情報工作。」

    「移民時間至少一年以上?如果是明年六月份開始算的話,那可以選擇的範圍也不會超過300人。」蘇子寧想了下,舉起了手。

    「嗯,所以情報人員的選拔,也會持續進行,至少一年是個死要求,其實如果不是很急的話,兩年時間以上才是最保險的,而且這樣的人也有更多時間掌握更多現代情報技能知識。」

    二把刀私家偵探此時儼然情報專家般搖頭晃腦,估計此時他的腦子全是地攤文學裡的蹩腳伎倆。

    「我們自己人親自去坐鎮歐洲情報工作當然好,但這麼高的風險……而且,就算移民一年以上的歐洲人,也未必可靠。」

    辭去軍職擔任了國防部長的鄭泉,此時眉頭緊皺。

    「這個我也考慮了,我會從有家庭的移民中選擇,這樣的話……我會到時候給你們一份滿意的答卷!」說到這兒,劉雲居然笑得格外開心。

    彼此看看,與會的部長們都露出了鄙視的表情。然後個個都把目光轉向了外交部長蘇子寧。

    「那就是說,我需要去一趟亞速爾,好為他們提前安排好一切?」蘇子寧大概明白了大家的意思,只好站了起來,「那經費問題怎麼處理?皇帝也不差餓兵,何況是不靠譜的歐洲人。」

    「因為這是跨年度的工作,在明年政府預算還沒有審核下來前,這筆經費將不經過國會批准,直接從國庫中提取,賬目將計入來年政府行政經費中去。」齊建軍雙手合攏,面帶微笑,「我們啊,都沒有管理國家的經驗,大家都不容易。但事情總要人去做,所以我希望這次,包括國防部、移民部在內,都要幫助小劉和小蘇完成我們歐洲情報組織的建立工作。」

    說著,許多人又把目光轉向了一直沒有任何表態的移民部長李想身上。

    「總理,為什麼不討論下關於建國後印第安人地位的事?難道我們家門口的事會比遙遠的歐洲更重要?」

    李想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在場的人都微微一愣。

    齊建軍略略低頭想了下,過了幾秒,抬頭已經是一臉微笑:「小李說的事當然也很重要,不過這牽扯面比較廣啊……而且立法問題主要還是國會那裡,不過我可以肯定是,已經成為本國公民配偶的印第安人,以後一樣也可以獲得公民權。」

    「是嗎?可是就在上月底,國會通過的《國民法》裡,隻字不提印第安人的歸化地位問題,甚至還有人打算在《婚姻法》裡新增印第安人配偶限定條款內容!」

    李想說完,站了起來,深深呼了口氣,面帶苦澀:「不好意思,我妻子預產期就這幾天,我想到時候請假一周,移民部工作我會提前安排好,不會耽誤這次的情報組織成立計劃。」

    說完,年輕的移民部長微微一鞠躬,就走出了會議廳。

    「老齊,總理,什麼是印第安人配偶限定條款?」鄭泉也第一次聽到這個事,忍不住問了句。

    「就是限定公民與外族人婚姻的若干原則,不只是針對印第安裔。比如只允許華人男性娶外族女性,兩代之內的華裔混血男性不能娶純血統華族女性,比如……」說了一大通,齊建軍的表情都有點尷尬了,「當然,這些只是部分眾議院議員的看法,並沒有獲得廣泛支持。」

    「那我們這個集體裡那些娶了和即將娶印第安女人的小伙子們,尤其是那些軍人,他們的後代從一出生就要刻上一種另類的標籤是吧?!」鄭泉都有點怒了,拳頭握得緊緊的。

    「老鄭,你放心,不是還有最高法官、參議院和總理在把關嗎?這樣的法律條款不會那麼容易通過的!」

    一邊的國土資源部長安邵清趕緊拉了下鄭泉的衣角。

    「我們自己的女性就那麼些人,也不可能去嫁外族男人,但希望他們別在其他事情上犯白癡,年紀輕輕紅口白牙隨口就來,這會在將來惹出大事的!我們可以加上許多隱性的國民身份門檻來限制外族人,但千萬別在法律條文中公開出現種族主義的字符!」

    會議的氣氛在李想離場以及鄭泉發飆後迅速冷了下來,而蘇子寧,則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地打量著每個人的臉。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8 21:00
新世界1620 正文 第二章 李想的理想(一)


   

  


     傳聞印第安人有種習俗,當妻子快要臨盆分娩的時候,村落的其他女人們會把丈夫架到屋頂,然後用一根麻繩繫在丈夫的蛋蛋上,另一頭則塞到正在分娩的妻子手裡。

    於是這就產生了一個讓當事人和旁觀者都蛋疼的效果:每當妻子疼得受不了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地拽緊繩子,從而讓丈夫也「飄飄欲仙」一下,跟著分擔體會一把妻子分娩的痛苦。

    據說這種扯淡的「扯蛋」其滋味無以言表……讓人喜聞樂見的習俗當初由蘇子寧說出來的時候,讓李想差點沒敢進洞房。

    好在娜答一家還算是尊重了李想,娜答跟著李想住進了華族社區,不然李想很難想像自己該怎麼去面對那種慘烈場面,即使這些聽起來更像是一種恐怖的玩笑。

    1621年10月17日,週日。

    秋色愈濃,涼風瑟瑟,曼城市南區園林般的街區已經被一片雜綠金黃所掩蓋。只有幾百常住人口的南區在週日的白天行人也很稀少。

    前社區中心醫院,已經更名為曼城市首都國立醫院,如今在二樓的婦產科手術室外,兩名男女正坐在長椅上極為小聲地交談著。

    「嗯,請問部長先生,您的妻子娜答作為本國第一位印第安配偶,如今正要分娩,您有什麼感想嗎?」一位記者打扮的女青年笑嘻嘻地看著呆坐在長椅上的李想,手裡的採訪日記本早就攤在雙腿上,「嘻嘻,李想,別這麼緊張,你也配合一下嘛!我也好發表第一篇社會新聞啊!」

    「哎……你們煩不煩啊!才一個月,你們就變狗仔隊了。」

    被稱為部長的李想,目前身份是中華美利堅共和國移民部部長,是當前工作最為繁重的部門之一。妻子已經進去快一個鐘頭了,現在還沒有任何醫生或護士給個說法,讓李想的情緒有點失控。

    「這個,李想,現在就沒啥有意思的話題,好歹你也讓大家分享下你的感想好不好?那好,我換個方式,請問李部長,您從移民部日常管理角度,是怎麼看待現在越來越多的本國男性公民與印第安女**往婚配的現象?」

    曼城市廣播電台新聞欄的女主編兼社會新聞類責編兼採訪記者身份的張麗,此時依然沒有放棄,因為預定在下週一播出的第一次新聞欄目是無論如何要有賣點的。

    南郵通信專業畢業的張麗是曾經的地理老師安邵清的高中同學,四人一夥的老同學外地出遊,一場大災難導致另外兩人身亡,獨自一人的張麗在之後的日子裡和安邵清日漸親密,也最終成為了那位文藝青年的女朋友。

    建國後不久,張麗就在身居國土資源部部長高位的男友安邵清的支持下,拉扯起幾個沒啥特長的男女小青年一起加入廣播電台,創辦了新聞欄目,據說以後還會考慮創辦報紙。這一舉動,幾乎差點讓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且掌權感覺良好的眾議院必須又要考慮《新聞出版法》的立法問題。

    李想終於抬起頭,死死盯著面前不依不饒的女記者,好半天才吐出一句:「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你男朋友安邵清啊。」

    「你!不想回答算了!」張麗一聽,小臉就紅一陣白一陣了。因為這段時間,有小道消息透露,安邵清在曼城市外島區做地質測繪的時候,與當地一位德拉瓦印第安少女有眉來眼去的傾向。

    「嗨!麗麗,你也在啊!」

    就在一場採訪即將不歡而散的時刻,走廊盡頭走來了幾名男女青年,打頭的赫然就是張麗的男朋友安邵清。後面跟著的是任長樂、蘇子寧、楊雯雯三人。

    「在你個頭!」張麗狠狠瞪了眼自己的男朋友,擠開人群就走了,弄得安邵清站在走廊中間直發呆。

    「嘿嘿,安部長,好像東窗事發了?」楊雯雯難得一副賊兮兮地奇怪笑容在一邊落井下石著,「哎,男人啊,有權有勢後就容易出軌哦……」

    「都是那幾個人胡亂說的,我哪有啊!」文藝青年安邵清趕緊擺著手,聲音也大了不少。

    「喂,小聲點,裡面還在接生手術呢!」一邊的嬰兒監護室門打開了,一名小護士瞪著大大的眼睛走了出來。

    「呵呵,小韻今天你值班啊,你姐姐昨天還在說你有做服裝設計的天賦,想讓你也加盟呢!」如今的「傑出女企業家」楊雯雯趕緊親熱地走過去,挽住了同為護士的夏秋喻的同胞姐妹夏秋韻。

    「楊姐姐,我不太喜歡做那個的,要不我就只入股?」

    國家股份制改革後,年紀輕輕就已經擁有一筆不菲家產的夏秋韻完全不懂這些道道,只能隨大流聽哪算哪地把自己的資金分別投資了好幾家企業。

    其中就包括以石益格和游啟為主要股東的北洋船舶公司,姜兆龍為主要股東的通用工業公司,以及林有德為主要股東的北方工業公司……謹小慎微的夏秋喻和夏秋韻兩姐妹,每家都投得不多,至今還剩下部分資金。

    楊雯雯一聽,更加親熱了,趕緊把對方拉進旁邊空無一人的醫生辦公室,就開始講解她的「楊雯雯生活藝術公司」的偉大投資前景去了。

    「這娘們兒太入戲了……見人就拉投資,就不怕她那小作坊噎死?!」

    放棄了總理齊建軍的商務部部長提名,更放棄了國營進出口集團老總職務的聘任,已經單獨創業成為「中遠國際貿易公司」總裁的前會計任長樂,如今一身西裝革履,牛氣哄哄地雙手叉腰站在走廊裡,嘴裡嘮叨著一堆尖酸刻薄的話。

    「對著自己的大股東說這些話可要小心,別忘了你公司現在唯一的那艘商船叫什麼。」蘇子寧一邊坐到沉默不語的李想身邊,輕輕拍拍對方的肩膀,一邊對著正「霸氣側漏」的任長樂丟出一句重磅炸彈。

    楊雯雯是中遠國際貿易公司的最大股東,但卻沒投入一分錢,因為唯一一艘公司註冊商船「雯雯號」正是楊雯雯本人的私產之一,目前作為固定資產入股。

    如被掐住脖子一樣,剛才還意氣風發的任長樂頓時萎了下來。

    「進去多久了?」蘇子寧看了眼手術室的門,回頭輕聲問道。

    「已經超過一個小時了,娜答年紀太小,身體也弱,汪素紅院長之前說可能要剖腹產……」李想此時眼睛都紅了,對當初貿然讓娜答懷上身孕一事充滿愧疚。

    「呵呵,別擔心,汪院長本就是婦科出身,她的水平可不是說的!你就等著當爸爸吧!」蘇子寧安慰著並沒有太多私交關係的李想,一邊從兜裡掏出了一個紙封,遞到李想手上的時候還發出了清脆的錢幣碰撞聲,「這是孩子的滿月紅包,我馬上要去亞速爾群島了,是喝不了你孩子的滿月酒了!」

    望著身為政府同僚的外交部部長蘇子寧,李想忽然一陣莫名其妙的感動。

    「嘿嘿,我也為小寶寶專門做了一套時尚嬰兒裝哦!晚上我再來看娜答的時候帶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挽著夏秋韻走出醫生辦公室的楊雯雯,也突然出現在李想的跟前,一邊得意地說出承諾,一邊斜著眼看著任長樂,「任總,你呢?」

    「就知道盯著我!」任長樂抽了下臉,似乎很不待見這個「挾船自重」的大股東,只好從兜裡也摸出一個紙封,「李想,我也要隨船去亞速爾了,這是哥們一點小意思!如果生個女娃,以後就和我兒子訂個娃娃親!」

    「你老婆都還沒有,就想著兒子!」楊雯雯白了一眼任長樂,踩著高跟鞋哼著小曲就走了。

    就在任長樂又要發毛的時候,手術室的門開了,一位身穿手術服的女性老醫生走了出來,懷裡抱著一個用雪白棉布包裹著的嬰兒,身後還推著一張病床,娜答正一臉虛弱地昏昏欲睡。

    「順產,母子平安!小李啊,是個兒子,還沒想好名字吧?」上任社區中心醫院院長、現任國家總統陳長遠的夫人、新一任曼城市首都國立醫院院長、婦科專家汪素紅帶著微笑站在了全身微微發抖的李想面前。

    「嗨!是兒子!」任長樂居然第一個喊了起來,似乎有點失望。

    「謝謝!謝謝大家!謝謝!」李想已經在激動中語無倫次了,而在病床上的娜答,已經睜開眼睛朝自己的丈夫艱難地伸出了手臂。

    抱著兒子,李想飛速地朝妻子走去……
mk2258 發表於 2014-1-17 21:03
新世界1620 正文 第三章 李想的理想(二)





     曾經漂亮的客廳裡完全變了副摸樣,一副猙獰的駝鹿頭骨被掛在牆上,幾大片獸皮鋪在客廳地板上,一位誇張打扮的印第安老婦人握著一根木杖在客廳駝鹿頭骨下嘀嘀咕咕扭個不停。

    才分娩不過三日的娜答,抱著自己的兒子跪在了母親面前,低著頭嘴裡喃喃自語。

    客廳的另一頭,李想和他那位也是一身誇張打扮的老丈人肯拉頓面面相覷,從老丈人的眼裡可以讀出某些意味出來。

    「李想,孩子永遠是我們部族的未來希望!」老丈人捏著香煙,盯著女兒娜答懷裡正咿呀做聲的小外孫,眼裡泛著慈愛的目光,「願神保佑他將來成長為一名勇敢的戰士!」

    鬱悶,這是我兒子,怎麼成你部族的未來戰士了?李想微張著口,對丈母娘那讓人頭暈目眩的祈禱儀式感到全身無力。

    李想還是無法接受德拉瓦印第安部族那北美碩果僅存的母系氏族傳統,但強勢的丈母娘目前是不能得罪的,所以只能從妻子娜答那裡慢慢改變丈母娘的傳統思想。

    開明老丈人肯拉頓,已經對全村遷徙到曼城市新區東南側的印第安自然村社區表示了支持,但頑固的丈母娘和少數年老的村落長老們依然反對,理由就是這有可能會導致他們心目中的某某神從此遺棄他們。

    現在已經有好幾名德拉瓦少女成為了曼城市居民的配偶,甚至以後還有更多其它部族的女性會被接受,但關於純正民族血統的言論始終在整個新生的國家中佔據了相當強勢的地位。

    被曾經慘痛的民族歷史熏陶過的文青們,在重新開始的17世紀依然保持著強烈的警惕性和類似受迫害妄想症般的歷史危機感。且不論這種看法是否適宜,但華族作為中華美利堅共和國唯一主體民族的思想是包括李想自己在內都無法擺脫的。

    即便更多的類似娜答這樣的印第安少女能夠融入華族,也不代表未來的華美會真如血肉同胞一樣平等對待所有的印第安人。

    從佩科特人戰爭到摩和克人戰爭,輿論幾乎一邊倒地支持著強硬手段解決一切,而對待身邊已經關係親熱無比的德拉瓦族的態度,則更像是一種全面警惕中的緩兵之計。

    周邊七八個村落、超過三千人直接為這個新生的袖珍國家做著低級勞力雇工,整個宋州版圖內的德拉瓦人部族村落更是間接成為了這個國家的外圍保護屏障,相互依托生存的局面幾乎在未來相當長的時間內無法改變。

    國內的相關立法目前明顯在迴避這些敏感的概念,算是最含糊其辭的。如果不改變國內的現狀認知,恐怕終會發生類似喬大強那樣類似的惡**件,那時候又能怎麼做呢?

    「夫君,老公!媽媽給孩子取了名字,就叫『巴亞』!」

    就在李想發呆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小妻子娜答抱著兒子擠到了身邊,滿臉的興奮。

    巴亞?!我勒個去,這在德拉瓦印第安語裡意思是「白色的樹皮」!難道丈母娘以為自己的小外孫是因為出生在醫院的白色病床上,才追根溯源想出了這麼個名字?

    「我已經給他取了華族的名字,李殷林。因為德拉瓦人是幾千年前的華族殷商王朝的後裔。戶口昨天就在民政部登記了,巴亞就作為小名吧。」

    看了眼坐在客廳地板上似乎跳累了的丈母娘,李想用極小的聲音嘀咕著。

    「可是,部族孩子的名字都應該是……」看著丈夫那認真的表情,娜答停住了話,失望地低下了頭,將兒子的小臉貼在了自己臉頰邊,緊緊咬著嘴唇。

    突然閉眼休息的丈母娘起身走了過來,居然第一次對著李想露出了微笑。

    「孩子,巴亞他們即便成為了華族,請依然讓他記得德拉瓦人的先祖!」

    說完,猛烈地咳嗽起來,然後拉著自己的丈夫肯拉頓走進了隔壁房間。

    他們?大概是指以後所有和華族人通婚出生的孩子們吧……李想算是聽明白了。

    北美印第安部族之間的戰爭,往往以一個部族的男子全被殺死為結果,更是為抵抗殖民主義而死傷慘重了幾百年,一代代以延續部族血脈為使命的印第安人就這樣掙扎在不可逆轉的北美歷史進程之中。

    一想到這些,李想就感到惶恐不安。

    不,我的兒子,還有其他即將誕生的孩子,以後不能成為屠殺流著和他們一半相同血液的印第安人的劊子手!

    輕輕將妻子手裡的襁褓抱到懷裡,手指觸碰著怎麼看都是黑頭髮黃皮膚黑眼睛的兒子,李想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娜答,以後我一定會讓德拉瓦人和華族成為真正的一家人!我們都有著共同的先祖!」

    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摟緊了小妻子,李想腦子裡已經想好了一些東西。

    第二天,李想向總理齊建軍提交了一份報告,建議合適的機會向國會提交一部專門針對印第安部族的《殷族歸化法》,建立法律上的合法歸化關係,與最新頒布的《國民法》配套,以適應不可阻擋的華族與印第安人的長期接觸。

    也許即便有了這樣的法律,恐怕以後這個國家與印第安人的關係依然要走一段很長很長的路。

    1621年10月22日,週五。

    在企業號與自由號兩艘輕巡洋艦的伴隨下,六艘裝載著今年最後一趟出口商品的風帆蓋倫開始緩緩開出海灣,朝著亞速爾群島進發。只要年底再次返航,就能剛好完成1621年度歐洲貿易物資進口的任務指標了。

    已經經過一個季度強化海訓的企業號輕巡洋艦,除了擔任這次歐洲貿易的武裝護航外,還將進行第一次真正的跨大西洋遠洋作訓。

    為此,除了已經是新成立的海軍司令部司令的王鐵錘准將親自坐鎮自由號相送外,企業號所有72名參訓人員全是從現有的160多名海軍官兵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當然,其中大部分都是歐裔。

    前企業號代理大副兼水兵長蒙提軍士長,被破格提拔為海軍臨時中尉,調任剛服役的自由號輕巡洋艦的代理大副兼水兵長。

    企業號的現任代理艦長孫陽上尉,大副是曾經跟隨卡特琳娜的資深老水手、前五月花號代理船長安德魯海軍臨時中尉。

    和拉攏感化阿德萊德還花了幾百上千英鎊不同,有著25年海上大風大浪經驗的37歲的安德魯樸質沉穩,在跟隨蘇子寧荷蘭之行的幾個月裡幾乎沒有談及過任何物資條件,一直表現得極為忠誠。

    這位差點和卡特琳娜成為真正海盜的丹麥裔漢子,如今被海軍司令部授予了海軍臨時中尉的軍銜,將協助代理艦長孫陽上尉負責企業號這次遠海戰備訓練和護航任務。

    這位「建國有史以來」第一個直接被蘇子寧推薦的歐裔軍官人才,據說還差點在眾議院例行聽證會上引起一段不小的風波。

    而第三艘已經在舾裝工程尾期的東方號輕巡洋艦,則會面臨建造工程結束後無人操控的下場。這也是導致第四艘德拉瓦號輕巡洋艦開建之後,國會堅決不再批准新造海軍艦船的理由。

    四艘企業級輕巡洋艦,就是新生的美國海軍的唯一海上戰鬥裝備,但卻極其尷尬地面臨只擁有兩艘戰艦編製配額官兵的囧境。

    10月中旬一次貿易往返後,除去實在不能再超負荷出航必須徹底大修的五月花號外,幾乎被海軍抽光大部分老手的剩餘六艘風帆蓋倫船,平均水手數再次低於20人。這也直接導致國會和內閣異常重視本年度最後一次歐洲貿易遠航,企業號輕巡洋艦的護航正好解決了大家的擔心。

    「部長閣下,看樣子我們必須降帆減速,否則阿德萊德船長他們無法跟上。」

    望著西面那一串芝麻綠豆大的船影,蘇子寧曾經的老跟班安德魯中尉不由得暗歎企業號的在這個年代堪稱變態的航速。即便是側風航行,也幾乎在7節速度以上,和後面掉隊的風帆蓋倫船隊那可憐的4節航速相比,就如同一個小伙攙扶著五位老太太一樣束手束腳。

    「安德魯中尉,你是指那艘『中遠國際貿易公司』的『雯雯號』?嗯,確實像一個老太婆!」蘇子寧笑嘻嘻地回頭看著身邊臉色不好的任長樂,毒蛇習慣又來了,「任總,你這次到底收了多少破爛貨,居然能裝滿雯雯號?」

    「你少管我的生意。」任長樂翻了下白眼,然後迅速露出一臉爛相,「我的股東楊雯雯大姐,堅持不能浪費所有空間。這不,除了鐵器工具、瓷磚、火柴、肥皂這些常見商品,她還把化工倉庫裡還沒用完的鯨骨粉、煙熏鯨肉什麼的都買來了,花掉了近6萬!我敢打賭現在貨倉裡臭得連老鼠都活不下去!」

    「賣出去至少價值10萬的貨啊,應該好銷。你公司本錢不少嘛?」蘇子寧一愣,啞然失笑,「老實交代,到底拉了多少人的股份?能讓你一下進那麼多貨。」

    「除了你這個外交部長吝嗇鬼的500,董久楠那裡入了1000,周君庭投了800,劉老最大方,入了1500……」任長樂似乎有點不滿,一樣的無奈,「我說,當初一人30000美元的股本金怎麼算都不夠用啊!怎麼就那麼少,我總覺得當初國企的固定資產怎麼也不止1600萬的盤子吧?」

    「你知足吧,這次有孩子的都自己家養著,只有16歲以上的人才分到了全額股本金。」蘇子寧輕輕笑著,目光落在遠方的海面,「一瞬間,整個國家出現了400多個資本家,彼此摻沙子入股,大家都牢牢栓在一起。」

    「這還不是你和劉鑫兩個人出的鬼點子,還說……不過這不正好嗎,省得互相眼紅。說實在的,大數的不說,到底有多少人入了我的中遠國際貿易公司的股份,我還真一時間想不出了!」任長樂也感慨地歎了口氣,「等劉鑫那什麼鬼商業投資基金弄出來,過不了多少年,我們就真正都藏在這個國家後面了,嘿嘿!」

    看著好友那意淫的笑臉,蘇子寧一臉嚴肅:「嗯,那時候,你就成了名符其實的骯髒的資本家了!」

  
mk2258 發表於 2014-2-19 13:04
新世界1620 正文 第一卷結束語


   

  


     11月8日上傳起點,剛好40天,完成了第一卷總計72章的內容。感謝諸位書友的鼎力支持,也感謝更多書友熱心的建議幫助。

    這個故事,是當初書友群裡一群變態的集體創意,本身就是一個上百人的群體思想多元化的產物。濃縮進了一個

    虛擬的幾百人穿越眾。遠大或膚淺的志向,現實或空洞的理想,隱藏或張揚的野心,奢侈或簡單的**,林林總總,精英草根,無所不有。

    群穿在我看來,其實並不難寫,就看想寫些什麼,用什麼方式去寫。

    17世紀是一個極富歷史傳奇與厚重色彩的年代,現代文明就從這個世紀的泉眼裡緩緩流出並陳釀著。大國的崛起,民族的興衰,後世歷史好的或壞的果實,也在這個世紀裡悄悄萌芽注定了結局。我所擔憂的,是我蒼白的歷史認知和匱乏的人文情懷,無法表達這個經典世紀哪怕百分之一的風采。

    如同玩遊戲一樣開局建設基地,全體npc,無論簡單還是困難模式,收資源點建築一氣呵成不亦樂乎,30萬字以後終於可以什麼都不管了,只盯著資源出兵框框a?起點太多這樣的書了,可以一天看一本,一直看上幾個月,還真不缺我這本……

    讓這些烏合之眾般的穿越者們去代替大家,去理解、融入、探索這個世紀,尋找歷史的啟迪,從而實現理想中的那個真正的新世界。

    越是凝重而複雜的話題,我越不敢如會議紀要一樣寫完,比如關於明朝移民的話題。不是我不寫,而是話題展開需要大量內容和階段進行支撐。其實當我寫到嚴曉松和蘇子寧密謀明朝移民的時候,我自己都覺得這兩個人想得太簡單了,因為實際的困難,將比他們想像得大太多太多。

    呵呵,很久以來,我的文風就不是很討好讀者,有時候過於隱晦或拐彎抹角,大背景與場景分鏡頭切換、暗示與抽絲的結合,借事說事的方法,會讓現在講究輕鬆高效閱讀感的讀者不適應。但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走技術流模式,因為我不認為讓一大堆數據就能證明合理,我寧可為一個故事或人物刻畫花費1000個字,也不會為了一塊玻璃怎麼做出來的浪費100個字。何況,這些東西別人的書裡就有,我複製粘貼起來都嫌累。

    我只能說,如果您吃膩了甜食,可以試著嘗嘗這盤檳榔。

    最後,蘇子寧昨天告訴我,明朝移民問題很大,主要是推薦票不足……

    德瑪西亞!~~~c!~!
mk2258 發表於 2014-2-19 13:05
新世界1620 正文 第四章 資本家之路


   

  


     在上個月中旬憲法生效的那天,國會討論通過的第一部法律既不是《國民法》,也不是《民事訴訟法》,而是幾乎所有人都翹首以待的《國有股份私有化法案》。

    所有的曾經經管委下屬的社區生產部門,在最後一任經管委主任劉鑫領導的審計小組加班加點的統計下,折算出價值1600萬多美元(1美元等於1西班牙銀元)的國企總資產。

    國營進出口集團、國營能源礦業集團、國營農林漁牧集團、國營建設工程集團,四大極端重要的最上游國企宣佈成立,將繼續保持51%國有股份以及49%全民所有股份。

    其餘生產經營部門的資產則全部折算成特殊賬面性質的「股本金」,俗稱「打白條」,並按照公平原則將其中的九成發放給所有穿越眾,剩下一成則作為央行控制下的投資基金股份,平均每單筆30000美元。

    單身人士獲得單筆100%份額;家庭夫妻兩人各70%份額,家庭名下子女每人10%份額;無撫養或領養關係的16歲以下的未成年人50%份額。這個分配原則在國會爭執了半天後才最終通過。拋去國家繼續掌握的四大國企的資產,可分配私有化股本金額度達到約1100萬美元。

    於是乎,除國企外,待「出售」的生產部門如一隻隻被剝光的小羔羊,一夜之間被數百資本家一擁而上,上下其手……

    曾經的工業部,除採礦部門剝離出來並入新成立的國營能源礦業集團以外,其餘車間被分成了三個公司。

    姜兆龍為總裁的「通用工業公司」,包攬了機床與機械工具加工車間;林有德為總裁的「北方工業公司」吃下了金屬加工與軍工車間;苦逼的化工工程師周君庭則大膽的聯合一群文青吃下了整個化工部門,成立了「新華化工公司」。

    造船廠,被石益格和游啟為領頭羊的一眾船廠技工成立的「北洋船舶公司」圈走;附屬的木材加工車間則被其他人以「華美木業公司」為名分割出去。

    如此這般,零零碎碎,大小超過30家私營股份制企業建立起來。

    有魄力的,幾乎把自己的大部分「股本金」都購成了自己心儀的企業股份,從而成為大股東,進入企業管理層;小心謹慎的,則分開撒網,在各個企業都購入了數量不等的股份,安心當一個什麼都不操心的投資客;再有野心的,小部分購入各個企業股份後,乾脆最後剩下更多的股本金,從新成立的中央銀行兌出現金,從而建立真正屬於自己絕對掌握的私企,然後又四下拉投資。

    所有生產經營的最上游資源依然掌握在國營企業手裡,也算是讓部分對全盤私有化心有所憂的人吃了顆定心丸,至少裡面平均主義的全民股份能讓每年的分紅更穩妥更實在。

    九月下旬開始,20馬力蒸汽機驅動的10噸級沖壓鑄幣設備投入使用,新版的美元銀幣正式投入流通,以取代西班牙銀元。

    一次成型的一美元硬幣,成色重量大小與西班牙銀元相去不多,但圖案更加精緻細膩,質地緻密富有光澤,銀幣最邊緣還有一圈防偽凸線。

    無論是正面的那條龍與五星的國徽,還是背面的風帆船圖案,整個一美元銀幣的精緻工藝程度遠遠超過本時空的人們所能見過的任何硬幣,宛如一件小小的銀製工藝品。

    此外,就是是十美分面額的小銀幣,習慣上依然被叫做「一角」,重量剛好是一美元的十分之一。背面的圖案和一美元的不同,是兩把相交的火槍,邊緣也換成了鋸齒。

    最後就是一美分面額的黃澄澄的銅幣,重三克左右,但做工水準和銀幣相比絲毫不差。

    對於當初貨幣背面使用何種象徵國家力量的圖案,一直關係不錯的陸軍和海軍居然還鬧起了小彆扭,最終海軍獲得了一美元的統治權,陸軍則佔領了十美分的版圖。

    十月上旬,中央銀行在完成最後一份股本金兌現手續後,宣告這個新生的袖珍國家完成了一次脫胎換骨的變化。

    湊集到最多資金的兩大重工業公司,幾乎在成立當天,就拿到了國營進出口集團的大規模歐洲軍火出口訂單,除了部分幾乎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冷兵器,重頭產品還是21b型燧發步槍。

    一把出口型21b燧發步槍是如何到達歐洲用戶手中的呢?

    國營能源礦業集團擁有的幾大礦場中,少量歐裔礦工外加超過千人的印第安礦工或戰俘沒命地挖著鐵礦石和煤炭。國營進出口集團的船隊也從歐洲不斷帶來緊缺的工業原料。

    這些都將被北方工業公司選中購入,在曼城市長島新區的冶金車間化成了一錠錠各種規格的金屬原料,然後進行著各種初步金屬加工,其中就有經過鑄鍛工藝處理後的槍管。

    部分金屬半成品則被通用工業公司成批購入,一群歐裔技工蜂擁而上稀里嘩啦地一頓拾掇,再利用公司車床加工出的各類步槍小零件。

    華美木業公司的木材加工車間從國營農林集團獲得原木材料,經過乾燥等一系列處理後,再利用車床加工成槍托等木製構件,打磨,上漆,晾曬。

    三家企業生產的零部件,最後在北方工業公司的組裝車間裡彙集……一把新鮮出爐還散發著槍油味的21b型燧發步槍就打包下線了。在這個過程中,新華化工工業公司也能小小參和一把。

    北方工業公司的某個腹黑業務主管只是「略微」加了點價錢,就被財大氣粗的國營進出口集團購入,接著被集團下屬船隊漂洋過海送到亞速爾群島的倉庫裡,最後以更誇張的價格由著名軍火販子米谷給倒騰到某個角落裡。

    這一系列的交易過程中,國家稅收就滾滾而來,最後更有國營企業的年度利潤上繳與全民年度紅利派發。

    蒸汽動力機床與標準件流水生產管理下,一把最初出廠價不過35美元的出口型21b型燧發步槍到了歐洲,批發價格已經變成了至少80美元。再經過歐洲商人與幕後官僚的一頓揩油,當士兵拿到手中的時候,價格已經翻到100美元以上,而它的最初成本,也許才10美元不到。

    而加工流程更複雜、參與原料供應商更多的北洋船舶公司,更是成為了吞金的巨獸,即便石益格和游啟這樣「老實人」,也在短短一個月內就成為了錙銖必較的資本家。

    標準排水量800噸的企業級輕巡洋艦,按工期長短售價不同,正常六個月工期的工程合同,報價15萬美元,如果要加班加點要求四個月完成,那這個價格可能會上升到20萬美元。一艘企業級的建成服役,整個生產鏈的供應商們都會吃得腦滿腸肥,而國家在這些環節中收取的稅收也會達到全部造價的30%以上。

    即便有著各種非議與短期的不適應,但幾百位曾經的草根屁民與極少數自命不凡的所謂精英就這樣或張揚或低調地開始了他們的骯髒資本家之路。

    在本土的礦場裡、林場裡、農場裡、工廠裡……除去可憐的幾百名摩和克人戰俘不算,無論是歐裔還是各部族印第安雇工,都樂滋滋地為每月10到30美元不等的薪水埋頭苦幹,接著又在街區商店裡購入看起來比歐洲大陸貴不了多少的商品,然後默默地、悄無聲息地再次承擔支付並不低的消費稅。

    金錢流通迅速、普通民眾物質生活豐富的新中華美利堅共和國,就這樣養活著幾百「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特殊公民。

    c!~!
mk2258 發表於 2014-3-7 13:38
新世界1620 正文 第五章 遠東的暗流(一)




  

  

   


     公元1511年8月24日,葡萄牙東方軍事統帥阿爾布克爾克麾下的18艘艦船外加1200多名葡萄牙士兵再次進攻馬六甲。

    吸收前幾次作戰失利教訓的葡萄牙軍隊,這次幾乎沒有給守衛馬六甲的馬來人和爪哇人任何機會,馬六甲王國蘇丹黯然神傷地放棄了這座富庶的城市,逃往柔佛。

    屠城持續了一整夜,阿爾布克爾克和他的部下們劫掠了佔整個馬六甲王國三分之二、數以萬計的珍寶財富,數千名馬六甲當地平民橫死街頭。

    馬六甲的陷落,讓歐洲殖民者在亞洲打下了第一顆釘子,東西方文明的正面衝突與交匯正式開始,也拉開之後超過400年的東南亞殖民史的序幕。此後,荷蘭人、西班牙人、英格蘭人、法國人也跨越重洋紛沓而至,把這個憧憬了無數時光的香料故鄉變成了他們的提款機。

    更嚴重的是,長期作為明帝國地緣經濟政治勢力圈內的東南亞,明帝國三分之二的藩屬國都在這裡。馬六甲的陷落導致明帝國南方戰略緩衝區從此被破開一個大洞,幾千年來的東方格局就此改變。

    1621年10月24日,週日。

    由22艘武裝商船組成的葡萄牙船隊緩緩靠近大陸,遠方,一座隱約可見的城鎮正在視線中微微起伏,離開馬六甲後近一個月海上顛簸的葡萄牙水手們頓時在甲板上歡呼起來。

    龐大的船隊驚動了海面,風格獨特的亞洲硬帆船在收帆或轉向讓路,一艘艘小漁舟如好奇的小孩子伴隨著船隊四周,漁夫們帶著敬畏的目光注視著眼前似乎望不到邊的風帆海。

    「嚴議員閣下,這裡就是葡萄牙的澳門!看看它多美麗啊!比起那個土著滿地爬的馬六甲,這裡才是偉大的葡萄牙王國在東方的珍珠!」

    船隊總指揮裡卡多,一位長期駐守葡屬東印度殖民地的艦隊指揮官意氣風發地指著不遠處站在碼頭迎接的民眾,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

    「將軍閣下,請注意您的措辭,就我國和明帝國的外交接觸所知,澳門只是你們租賃的曬貨場,年租金600盎司白銀。幾年前,你們私下任命卡洛克擔任總督,可他卻沒有膽子上任!」嚴曉松死死地看著遠方那座有著少許歐式建築的港口,微微動容,但嘴裡卻不冷不熱,「如果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您還是收回您剛才的話!另外,如今在東南亞,除了帝汶島,葡萄牙王國其實已經喪失了幾乎所有立足地。」

    這樣直白的提醒讓葡萄牙將軍漲紅著臉說不出一句話。高傲而古板的明帝國目前所面臨的內部饑荒災害與北方壓力,讓葡萄牙人近些年來膽子大了不少,也讓裡卡多這樣的葡屬東印度軍政官員有了更多歪念頭。

    作為布拉干薩公爵的影響控制下的葡屬東印度殖民地艦隊指揮官,裡卡多已經從密信中知曉了面前這位代表「中華美利堅共和國」的高官,與葡萄牙已經達成了許多秘密合作協議。所以口角上的爭執顯然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明顯是嫉妒,這些傲慢的美國佬,肯定也打算從這個明帝國手裡撈取不少好處,不然大老遠來幹什麼?裡卡多心裡暗暗腹誹。

    「呃,嚴議員閣下誤會了,我相信澳門民眾一定會歡迎您的到來!」拋開內心的不滿,裡卡多只能滿臉堆笑地岔開話題,一邊指了下碼頭區歡迎的人群,「如果我沒猜錯,本地的葡萄牙澳門議事會會長已經在等候了!」

    「嚴,你怎麼知道葡萄牙人這些年在東方做的事?」站在嚴曉松身邊,一身楊雯雯贈送的漢服宮裝打扮的卡特琳娜好奇地扭過頭,盯著戀人的臉,說著半生不熟的華語,「你來過?」

    「嗯,來過,來過很久……」嚴曉松靜靜地看著北方越來越近的港口,輕輕歎了口氣,聲音也越來越低,「這是我祖先的故鄉,夢裡經常來過……」

    「確實很美麗,馬尼拉幾乎和歐洲一樣,一點都沒有東方的味道!」想起前段時間在馬尼拉休整的那幾日,卡特琳娜皺起了眉頭。

    「好了,準備上岸了,麻煩卡特琳娜小姐去告訴一下船艙裡的顏思海先生,就說從今天開始,我會在澳門呆上很長段時間,我們的今後聯絡地點就定在這裡,有什麼資金上的需求儘管提出來。」

    這次帶來的15萬西班牙銀元活動經費還沒有動用,再不濟還有最後10套壓箱底的意大利進口高檔玻璃酒具和部分法國香水,嚴曉松對即將展開的行動充滿了信心。

    夜晚了,終於返回本土的顏思海帶著十幾個同伴悄悄離開嚴曉松下榻的旅館。

    到目前為止只有1000多葡萄牙居民的澳門,卻另行居住著好幾千的本地百姓,其中相當部分都是身份不簡單的明朝海商或與之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各種地頭勢力。

    雖然堂兄顏思齊在澳門也有自己的勢力落腳點,但經歷一次同行出賣的顏思海格外小心謹慎。

    七拐八繞之後,顏思海在黑夜裡尋到了離別近兩年的某座大明樣式的客棧前。客棧的門緊閉著,從外也看不到任何燈火,似乎早就無人打理一樣。

    輕輕在門板上叩了幾個暗號,大約一刻之後,門開了,一盞昏暗的小燈籠照應下,一個老頭伸出了頭。

    「啊!是四爺!四爺您終於回來啦!不是聽說……」老人全身一抖,差點手裡的燈籠就落了地,另一隻手顫顫巍巍地指著面前的青年壯漢,瞬間老淚縱橫。

    「老七叔,是我!」回頭給同伴們使了個眼色,十多個漢子一個接一個隱入了客棧。

    一間小屋裡,只有一盞小油燈亮著,顏思海對面前很久沒有品嚐過的家鄉菜沒有表現出一絲半點的興趣,而是緊皺著眉頭,聽著對面老人的講述。

    「……大老爺前年聽說您被紅毛擄走之後,一氣之下帶大傢伙和紅毛打了幾仗,還得罪了弗朗機人,傷了些本,現在去了倭地,在那裡跑跑生意。如今在閩粵一帶,只有幾個看家的點了。李旦家在我們走後,生意又趁機做大了不少,不光日本,連呂宋那邊的幾大家也順著他兒子李國助的使喚。」

    老七叔歎著氣,把這兩年顏思齊勢力和李旦勢力暗中較勁的事,以及東南亞西洋人的動向大致說了遍。

    「老七叔,我前年是被李旦兒子李國助手下的人給賣了!一條道上的規矩媽的都敢壞!」顏思海猛拍了下桌子,十分憤怒,「這李國助好歹也是我大明之人,一直勾結倭人和番夷一起對付我大哥!明的不行就來暗的!」

    「哎,四爺,現在不比以往了,那個李旦兒子的李國助如今和朝廷裡的人都攀上了關係,我們要想在這海上繼續討上一口,不得不放低頭幾下了……」老七叔搖這頭,面帶苦澀,「四爺大難之後必有大福,這一帶剩餘的家小,就指望您擔待照顧了。」

    「嗯,老七叔,實不相瞞,我是多虧一海外同胞相救,才能活著回大明!您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出來就是了,他們可是前宋崖山之後遷居亞美利加的遺民後裔……就連弗朗機人都順服著他。」

    嘀嘀咕咕了大半個時辰,有點學問的老七叔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半天都沒說上一句話。最後也猛拍一下桌子,站起來回走動。

    果然是大難之後大富貴啊,這些前宋遺民居然在萬里之外的偌大異鄉拓疆封國,還能讓泰西番夷小心伺候不敢得罪,端得是大靠山啊!

    「好好!四爺,既然澳門弗朗機人都要看這位嚴先生的臉色,那顏家和大老爺的事就有了轉機了!那位嚴先生,您再多琢磨琢磨一下他,俗話說得好,沒有無緣無故送上門的情,他那個什麼美利堅國需要我們做啥事?我們才好給大老爺帶話!」

    老人不愧是長跑江湖的,一個念頭就想到了不少東西,臉色也更加認真,但能看出很激動。

    「嗯,這一路上,我也多次打聽過,但嚴先生只是說不忍同胞相殘,願意從中調停,據說他此次前來是在大明找些信得過的海商,過些年還要和朝廷有所往來。這些弗朗機人,也望著他手裡某些好處。」沒多少文化的顏思海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

    「好!」再次拍了下桌子,老七叔這次終於露出了笑容,「既然這前宋遺國美利堅與朝廷今後要有所關係,那我們就更好辦了!我這就去安排人船去倭地告之大老爺,另外閩粵一帶還有不少大老爺的人,我即刻就派人去聯繫,好歹在大老爺回來之前,把這旗再給撐穩了!」

    「那就辛苦老七叔了。哦,對了,小六,把嚴先生帶來的東西拿上來!」

    顏思海說完,對著門外招呼了一聲,片刻之後,一個漢子帶著一個黑布包裹走了進來。展開包裹,一個白色的大盒子,再一打開,頓時在油燈的照耀下,一片璀璨絢麗的玻璃反光閃花了眼。

    「老七叔,估計大哥走後沒留下多少家當。您找個路子,幫嚴先生把這個給賣了,一方面籌措現銀,一方面也好給那些海商小露一下。」顏思海得意地端起了酒杯。

    「泰西水晶琉璃瓶、水晶琉璃杯!」有見識的老七叔這下更是看傻了,「這要是在廣州、福州,至少是三萬兩白銀的價!那嚴先生就輕易信了你?」

    「呵呵,嚴先生還給了我萬枚番銀,說是安頓去年在泰西為奴不幸身死的兄弟的家眷。嚴兄如此高義,我想大哥一定會很高興的!」顏思海喝完酒,感慨萬千。

    「嗯,對我們這樣道上的人如此這般,倒也是個異數,就且認為如此吧。」

    想著馬上就要又大幹一番,老七叔如年輕了幾十歲,抱著玻璃酒具就出了門。

    c!~!
mk2258 發表於 2014-3-7 13:39
新世界1620 正文 第六章 遠東的暗流(二)




  

  

   


     1581年,西班牙成功通過歐洲王室繼承權遊戲規則,得到了葡萄牙國王的桂冠。為了獲得葡萄牙貴族階層的支持,西班牙不得不和葡萄牙貴族們簽訂了「八項和平條款」。這些條款內容,使葡萄牙的海外殖民地保證了實質上的**地位,還擁有和西班牙各殖民地自由貿易的特權,這是連西班牙各殖民地自己都沒有的資格。

    也由此,西班牙在菲律賓的殖民地,其與明帝國和日本的貿易,也被迫地「合法」承包給澳門的葡萄牙商人。17世紀初開始,每年超過150萬西班牙銀元的壟斷生意讓葡萄牙人吃得眉開眼笑,這在歷史上也算是一種奇葩模式。

    葡萄牙人是否真心買賬,日後自然有了個讓西班牙悔恨連連的結論。但不管怎麼說,至少在17世紀初,西班牙這個世界級帝國在對待「自家小弟」的海外家業上還算是嘔心瀝血了一把,也造就了澳門這個葡萄牙遠東貿易據點在17世紀的高度繁榮,長年駐泊在澳門的葡萄牙商船接近一百艘。

    大量的美洲白銀通過澳門葡萄牙人的手流走,讓西班牙政府肉疼得緊,甚至一度還萌發了放棄菲律賓殖民地的念頭。

    接受了澳門議事會一干人的熱烈款待後,嚴曉松和卡特琳娜馬上搬到了澳門一家本地人開辦的「遠來客居」大客棧中。顏思海提供的若干彪形大漢保鏢則暗中守護在客棧內外。

    古香古色的明代裝潢,讓卡特琳娜大驚小怪,如中了魔一樣在房間四處打量亂摸了一個鐘頭。

    眼前的一切,完全不是曾經電視上看到那種虛假而做作的復古風,原汁原味的床椅凳櫃讓嚴曉松都愛不釋手。

    如今,已經愛上漢服裝扮的西班牙中尉卡特琳娜,正一身華麗的華服宮裝,巧笑嫣然地坐在床邊擺著大家閨秀的范兒,一動不動,讓嚴曉松在畫板上為自己作素描。

    「嚴先生……」

    門外傳來了保鏢的低沉聲音。眼看即將完成素描最後部分的嚴曉松皺起了眉頭。

    「嚴,去吧,下次再畫。」卡特琳娜趕緊走了過來,一邊接過畫板看著,一邊指了指房門,似乎對現階段的素描部分已經很滿意了。

    「嗯,那你自己小心。」說完,嚴曉松從西裝外套內掏出自己的手槍,塞到了卡特琳娜手裡,「這個教過你的,你拿著,小心別走火。」

    「你自己防身,我有這個!」卡特琳娜轉身幾步走到床前,一掀被子,轉身之際,左手一把水手刀,右手一把燧發短火槍,再結合她當前的打扮,簡直就是17世紀版的賣萌武器娘。

    嚴曉松一愣,好半天才點點頭,整理了下衣服,走出了客房。門外,保鏢湊上前,在嚴曉松耳邊嘀咕了好一陣。

    「瑪多士?聖保羅修道院的院長?」嚴曉松摸著下巴,在回憶昨天晚宴上的一眾人的相貌,實在想不起還有這麼個人。

    「嚴先生,這個瑪多士洋和尚可是個不小的人物,本地的弗朗機人個個都聽他的!他這次,說是受了澳門議事會的夷目之托而來。」保鏢顯然是個長期在澳門呆過的人,對葡萄牙人的情況瞭如指掌。

    「嗯,請他到我房間裡坐。對了,還有其他人嗎?」嚴曉松望了望二樓走廊盡頭,做了個眼神。

    「呵呵,嚴先生好機敏啊,實話實說,打您和四爺上岸被迎進澳門議事會,就有不少本地海商在盯著,這麼大一支船隊進港,沒有點風吹草動是不可能的。」保鏢連連點頭,但臉上卻一點都不緊張,「先生儘管放心,四爺吩咐過,您此次回鄉訪故,一切都有兄弟們照應著,絕不會讓嚴先生和小姐有所閃失!」

    「辛苦了!」說完,從兜裡就摸出幾個西班牙銀元,直接就塞到了保鏢手裡。

    保鏢眼睛一亮,更加畢恭畢敬,一聲口哨後不久,一個跑堂打扮的保鏢帶著一位身穿修道士長袍的短白鬍子男子走了上來。

    「哦!上帝保佑,您就是公爵閣下信裡提到的嚴議員閣下吧!」

    剛一進房間,看起來大概五十多歲的西洋教士瑪多士就說起了流利的英格蘭語。

    「這裡不是歐洲,請說華語吧,尊敬的院長閣下。」知道對方一定從布拉干薩公爵的信裡知道自己常用英格蘭語和歐洲人交流,嚴曉松不由得很是尷尬。

    「呵呵,很抱歉……」瑪多士老臉微微一紅,趕緊微微鞠躬,「現在澳門並非完全處於澳門議事會管轄之下,所以對於公爵大人的密信指示,我希望有足夠的時間來處理。」

    「嗯,這裡依然是明帝國的主權領地,我本人也極度尊重明帝國政府的一切本地權益。畢竟我們是同胞!」嚴曉松說到這兒,格外強調了同胞二字。

    「呃……」被嚴曉松這番話一弄,本來打算再炫耀下本地葡萄牙人的影響力是多麼強勢的瑪多士,這下語塞了。

    「院長閣下,請喝茶。」

    正在兩人尋找下一句話頭的時候,門開了,卡特琳娜笑嘻嘻地居然端著一個茶盤走了進來,宛如一位宮廷侍女。

    愕然地看著明顯是歐洲面容,但一身東方華麗宮廷裝束還說著華語的卡特琳娜,瑪多士以為自己眼花了。

    「卡特琳娜小姐,我的未婚妻。嗯,也是我的秘書官。」嚴曉松又開始大派官帽了。

    「上帝保佑美麗的小姐,您真像一位來遠東旅行的歐洲公主!」瑪多士也是個老年成精的人物,立刻大拍馬屁。

    「上帝也保佑您,院長閣下!」卡特琳娜迅速回了一句西班牙語。但眼底,卻是一絲輕蔑的冷笑。

    「好吧,我們可以更加明確的交談,卡特琳娜,你先去休息吧!」嚴曉松一本正經地坐到了茶桌的對面,雙手交叉握在了二郎腿上,臉上又出現常見的笑容,「接下來,我所要說的,希望深得布拉干薩公爵信任的瑪多士院長能夠保密!這也將關係到我國和葡萄牙王國未來的近一步合作!」

    「哦,好!上帝見證,我會一直傾聽,並以我的生命發誓絕不透露出去!」瑪多士趕緊站起來,在胸口畫著十字。

    「嗯,根據明帝國上一任皇帝與我國國會的一份秘密協議,在未來幾年,我國政府將提供一批昂貴的軍火給明帝國,用以打擊北方的野蠻韃靼人。同時明帝國皇帝將以勞務輸出的方式,支付這批軍火的款項,但鑒於帝國官員強烈的反對,只能我們自己組織招募……鑒於海上局勢的關係,需要借助葡萄牙王國政府在巴西的聖薩爾瓦多和澳門之間建立穩定的海上通道。」

    隨著嚴曉松的口無遮攔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胡謅,瑪多士的嘴越張越大。

    「……為此,我們將支付給所有參與遠航運輸的葡萄牙商船以報酬,甚至在合適的時機,同樣出售一批軍火給你們,用以阻止荷蘭人在遠東對葡萄牙利益的侵犯。」

    「我很榮幸。不過,要想保持穩定的航線,需要更多的葡萄牙船隻參與進來,恐怕花費不小,尤其是,我們還要面臨明帝國本地地方官的壓力。明帝國的皇帝陛下自然不會公開承認這樣的勞務輸出,但這些帝國地方官可是……當地的大人們可是嚴禁人口販賣的。」

    勞務輸出?不就是販運人口嘛!

    熟知歐洲各國權貴如何齷齪地暗中交易,也同樣熟悉明帝國政治運作的瑪多士,幾乎一聽就明白了這樣一個暗中協議是編得如何蹩腳扯淡。但葡萄牙這近百年來在明帝國所做的一切,不也是想盡一切辦法在努力嗎?

    「而我本人,也將在合適的機會代表本國政府覲見明帝國皇帝陛下,對葡萄牙王國所付出的辛勞給予最大的關注……另外,我希望本地的葡萄牙議事會,會和我一起,參與對本地大海商李旦和顏思齊的調解工作。」

    說完,嚴曉松端起茶,舒服地喝了一口,一邊偷偷打量著對方的表情。

    「公爵閣下與嚴議員閣下的要求就是我的榮幸,我會慎重傳達給議事會。」

    並沒有直接表態,瑪多士只是微微行禮,然後簡單寒暄一下關於里斯本的情況,就匆匆告辭,倒讓一向覺得自己忽悠能力不錯的嚴曉松有點意外。

    出門不久,瑪多士就和早就暗中守候的某些葡萄牙本地權貴碰到了一起。

    「他們居然都開始關注顏思齊的事了……也許所謂的軍火貿易只是一種借口,私下的人口販賣可能才是真正的意圖。不管如何,我們應該尊重公爵閣下的意見。現在這個國家的商人已經在歐洲掀起了不小的勢頭,葡萄牙的未來需要他們。但我要強調的是,在合作的同時,我們絕對不能讓這些美國人侵犯葡萄牙王國在遠東的貿易利益!」

    瑪多士在同伴坐上馬車後,嘀咕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假如嚴曉松在場的話,估計會對自己的把戲被對方揭穿而感到極度鬱悶。

    但這些目前並不重要,因為在遠來客居的某件客房裡,某位西班牙少女又不可阻擋的發生了彆扭。從巴西出發以來好不容易攢下的優雅溫順又被她拋到了腦後,正提著一把水手刀發著小脾氣。

    一向不待見葡萄牙人和嚴曉松搞幕後交易的卡特琳娜,再一次展現出一名西班牙人的警惕和憤怒,嚴曉松只能帶著笑容任由卡特琳娜發洩,一直到對方實在無力對澳門的葡萄牙人繼續吐糟,這才掏出畫板繼續為對方素描。

    c!~!
mk2258 發表於 2014-3-7 13:39
新世界1620 正文 第七章 遠東的暗流(三)




  

  

   


     公元1565年,西班牙航海家烏爾達內塔率領一艘帆船從菲律賓的宿務島出發,沿著日本海域北上航行,捕捉到風向後,在北太平洋深處畫出一個大大的弧形,完成了抵達墨西哥阿卡普爾科的航線探索任務,耗時125天。

    加上之前的墨西哥阿卡普爾科至菲律賓馬尼拉的南太平洋航線,烏爾達內塔的冒險之旅,揭開了歷時數百年的美亞白銀航線的序幕。在16世紀到17世紀的一百多年內,這條烏爾達內塔航線在全世界都只有西班牙的極少數航海家知道。

    高度保密之下,導致當時絕大多數的航海圖上,偌大的太平洋水域成了一片任由地理學家們自由意淫想像的畫布。各種並不存在的陸地層出不窮,千奇百怪的海上巨獸潛伏其中。如荷蘭人德·弗裡斯的「國會之地」,法蘭西人阿內賓的「耶索之地」,葡萄牙人泰瑟拉的「茹安·達·伽馬之地」。

    這段浪漫的太平洋開拓史從現在看起來似乎愚蠢得無以復加,但在當時,太平洋深處的面貌卻是整個歐洲難以窺視的存在。除了一年一度的西班牙白銀船隊,這裡罕有船跡。

    歐洲人在大航海時代對海上航線的封鎖壟斷,其偏執性讓現代的人們難以理解,不過在當時,一座港口的進港許可,就是一個國家的命脈。嚴酷的時候,它將導致另一個國家的帆船繞道數千海里,或者需要在海上花費上百年的時間探索新航線,再或者,成為一場耗費數百萬英鎊的戰爭籌碼。

    一個月後,在澳門最大的一家「廣福樓」裡,嚴曉松經過精心佈置的一場宴會正在召開。通過顏思海等人半明半暗的散播下,早就聞出一絲肉香的本地幾家極有勢力的大明海商們紛紛前來。

    一場本來用來接待澳門守澳官員的官方宴會迅速變成了一場官商同台博弈的聚會,只是不同身份的人分別安置在酒樓兩個不同房間裡。

    在最大的一間豪華客間內,一桌極為奢華的酒宴正在進行著,各味珍饈讓自以為很淡定的嚴曉松都看花了眼。除了負責最後結賬的東道主嚴曉松以外,在座的幾乎全是本地的明朝官員。

    其中品級最大的,就是廣州府香山縣縣令杜庭,其次就類似海關河舶所、提調、備倭等一眾守澳官,滿滿地坐了一席。

    根據禮儀,嚴曉松還是謹慎地選擇了不讓卡特琳娜出場,而是讓顏思海推薦的老七叔陪同自己,以應付可能出現的難纏麻煩。

    一頭短髮一身西裝的嚴曉松,在開席之時一度引起了在場明朝官員的驚愕,帶著一縷小鬍鬚的香山縣令杜庭幾乎抬著手臂指了老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但從表情來看,顯然是一副驚怒交加,一時之間嚴曉松也沒了辦法,只能一臉苦笑。

    幸虧老人精的老七叔口才了得,硬是繞了一個圈,才把明朝官員的注意力轉移了過去。不過隨後,關於嚴曉松是前宋崖山之後的出海遺民身份,又讓一眾明朝官員愣了半響。

    「……蒙元韃子進佔,崖山之役血流漂櫓……嚴先生之先祖不忍受辱,一眾老幼含恨出海,飄零萬里,方尋有一地生息,然滄海桑田數百年已過,風情習俗已與我大明中土頗有不同,今日得見故邦衣冠,才有所失態。」

    老七叔顯然是讀過幾年書,居然搖頭晃腦之際把一個潸然淚下的華夏子孫的不屈奮鬥史編造得天花亂墜,當然其中包括大量嚴曉松之前就忽悠過他的內容。

    「哦,此情可諒,此情可歎啊!」不到四十歲的香山知縣捏著他的小鬍鬚,搖頭晃腦,「既然如此,我大明驅逐韃奴重塑漢光之時,為何又不歸附?」

    「山河淪喪,先祖背井離鄉,也無臉再回故土。」嚴曉松終於借過話題,慢慢找回酒宴主人的感覺,「再加上距離遙遠,音信全無,人丁單薄,根本無法遠渡重洋。」

    「嗯,此話也說得通,不過,終歸是我大明子民,如此流落他鄉,豈不是久失教化?這短髮短衣,又和泰西番夷有何不同,不妥,不妥啊!」

    杜庭微微搖頭,一臉遺憾,四周的官員紛紛應和,一副拯救失足青年的憐憫狀。

    「先祖嘔心瀝血,早已在美洲落地生根建國開業了。」嚴曉松微微一笑,丟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如此忘本,目無母邦,居然自立為國,簡直忤逆荒唐之極!終歸是一眾不知禮教的番夷!」眾人又是一驚,好半天,杜庭才一拍桌子,拂袖而起,一副打算立刻走人的架勢。

    一時間除了嚴曉松還穩坐在位置上外,各種叱責聲四起,就連老七叔都嚇得趕緊站起來給官員們紛紛告罪。

    「先祖數百年來篳路藍縷,中華美利堅國無君無帝,國民共和。」嚴曉松哈哈大笑,站起來走了一圈,指著自己的心口,「對於大明帝國,我本人是懷著極度敬仰的心情前來的,同時,我帶著中華美利堅共和國國會的重托,是前來和大明帝國建立友誼的。」

    前來朝貢的?這可是大事啊!如今關外建奴猖獗,關內數省天災連連,四川更是土司作亂未曾平息,各地藩屬許多年都沒有朝貢使前來,天啟皇帝剛剛登基正需要這樣大大的噱頭啊!

    「美……利……堅,哼哼,國名跋扈張揚,終不過是蕞爾小邦!」杜庭心裡想著,表面上依然冷冷的。又穩穩坐到了位置上,抬起手,遙遙對著北面一恭,「當今聖上年少英武,聖明厚德,我大明恩威四海,八方藩夷莫不臣服,你那美利堅國雖是漢家遺民,但野居蠻荒,久失教化,既已成國,當前來朝貢母邦,本官可上報朝廷代為呈請。」

    「呵呵,只是來和同胞做做生意,敘敘舊而已,朝貢一事還須時間……」嚴曉松一抬手,老七叔趕緊從一側給杜庭遞上了一個奇怪質地的小盒子。

    「此盒非金非木,倒也有一番小巧所在。我大明地大物博,歷來泰西番商只有在大明尋買商貨。」一邊說著,一邊輕輕翻開塑料包裝盒蓋,只是一眼,就瞪大了眼睛。

    盒子裡,一瓶香水躺在紅色絲絨中央,那順滑如玉的玻璃瓶閃爍水晶般晶瑩透亮的流光,頓時讓杜庭發懵了。

    幾個旁側的明朝官員也好奇地斜過眼去,也跟著進入石化狀態。

    「泰西水晶琉璃瓶,倒是有點品相……」有點見識的杜庭輕輕咳嗽一聲,恢復了常態,依依不捨地將盒子又遞還給老七叔,臉色柔和了許多,「此次守澳同僚所報,爾等租用弗朗機海船,聲勢浩大,莫非全是此物?」

    「沒有,僅僅是我個人帶來給本地海商的樣品。」嚴曉松說完,又是比劃了下手勢,老七叔趕緊又從一邊遞上了一封早就寫好的文書信函,「這是我國政府委託我呈交大明帝國皇帝陛下的國書,希望經大人之手上呈。」

    好傢伙,還是只是做生意,果然是來朝貢的!如果此事辦妥,來年評議必然上等!杜庭此時依然完全不把眼前的泰西打扮的青年當成什麼不服教化的海外遺民,反而面帶微笑,鄭重其事的雙手捧過。

    至於這封所謂的國書什麼時候能得到朝廷回復,杜庭就無法把握,只當是再差也不過是拖延上幾年,但這份「震服外夷以揚皇明」的風評是跑不了的了。

    隨後,賓客情緒都熱烈起來,一番推杯把盞大快朵頤之後,杜庭帶著滿臉紅暈站起了身。

    「嚴先生既是我華夏遺民,又是番邦外使,本官自然會格外重視,公務纏身不便久留,就此告辭,後會有期!」

    說完,杜庭整理下了衣裝,邁著方步大大咧咧地就出了酒樓。只顧著看戲聽書,還沒吃上幾口的其他官吏,都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跟著退席。

    人走光了,嚴曉松還靜靜坐在位置上,眼睛看著滿桌沒動多少筷子的菜餚,心裡暗暗感慨。

    這時,一個僕人打扮的保鏢走了進來,在老七叔的耳邊嘀咕了幾句,然後後者又帶著驚訝的表情走到了嚴曉松面前。

    「嚴先生,您上次托付的那水晶琉璃酒瓶酒樽,已經在隔壁脫手了,福州的錢家出了六萬兩銀子,還說以後有多少要多少。」

    老七叔覺得自己之前的估價還是太保守了,他跑海那麼多年,就沒見過一件能趕上這樣的泰西水晶琉璃酒具一半品相的貨,但如此的高價倒讓他吸了一口冷氣。

    六萬兩白銀,相當8萬西班牙銀元了!嚴曉松一聽,自己都愣了下。

    「嗯,麻煩老七叔跑動一下,給那個香山知縣送一千兩,其他幾位到席的每人兩百兩,再給當地的弗朗機人聖保羅修道院的瑪多士送去一千兩。剩下的老七叔你再取兩萬兩銀子給顏思海兄弟,其他的您替我代為保管著。」

    錢來的如此容易,嚴曉松也有點飄飄然了,大筆一劃,六萬兩白銀就做了安排。

    「哎呀!嚴先生您真是……哎,顏家這次全靠先生相助,才讓四爺安然歸鄉!您遠來是客,顏家上下還未曾報恩,居然還……」

    一邊說著,一邊還趕緊給身邊報信的保鏢遞眼色,順帶還做著擦淚的動作。

    呵呵,都不是省油的燈啊……嚴曉松擺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心裡已經暗暗歎息。然後趁著自己還能喝上兩杯的酒量,轉去另一個房間,去會會那些早已經等得不賴煩的大明海商。

    回到住所,已經入夜了。

    房間裡,桌面只剩下兩杯早已冰涼的茶,卡特琳娜正一臉冷漠地陪伴著聖保羅修道院的瑪多士院長,對方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了,從他憔悴的面容上看,這次出訪馬尼拉應該是一無所獲。

    「對於瑪多士院長如此辛勞,我很愧疚。」嚴曉松彷彿早就知道了這次通過瑪多士去和菲律賓總督交涉的事泡湯。

    西班牙王國在17世紀對於美洲白銀航線的保密程度,是整個大航海時代少有的幾個成效卓越的例子。幾乎任何賄賂都無法撬開這些平時貪婪異常的殖民地官僚,要說服西班牙在遠東的運輸力量跨越太平洋參與移民的運輸,其難度不亞於和西班牙王國宣戰。

    「卡特琳娜,你去休息吧,我和瑪多士院長有事要談,這只是一次簡單的會面。」知道未婚妻又一根筋犯了,以為這又是一場暗算西班牙王國的陰謀會面,對此,嚴曉松只能滿臉堆笑。

    看了看房間裡的兩個男人,卡特琳娜小嘴一撅,就離開了房間。

    「菲律賓總督已經明確拒絕了利用他們的航線為我們運輸勞力,他認為這會損害西班牙王國的核心利益。但他同意說服馬尼拉本地的西班牙商會,為我們提供船隻,只要能夠支付相應的報酬。」瑪多士攤開雙手,一雙黑眼圈顯示出他這次前往菲律賓所遭受的白眼程度,「另外,對於顏思齊的態度,他們表示在不遭受對方海上騷擾的情況可以採取中立立場。」

    「也只能這樣了……瑪多士閣下,既然如此,我想和您簽訂正式的勞力運輸合作協議,而且是長期的。之前,我已經和果阿總督閣下達成了相同的合作協議。」

    嚴曉松想了下,最終放棄了利用西班牙王國白銀航線的可能性,至少目前,他還沒有任何把握可以讓西班牙人乖乖配合。

    「哦,很榮幸!」瑪多士知道自己的奔波終於有了成果,趕緊從兜裡摸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文件,除了傳統的葡萄牙語和拉丁語版本外,華語能力並不差的瑪多士居然還準備了一份華語版。

    「我會讓卡特琳娜小姐幫我審閱協議內容,我相信很快就能送到您手上。」嚴曉松笑笑,端起桌上涼茶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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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4-5-8 14:07
新世界1620 正文 第八章 遠東的暗流(四)







     葡萄牙人在澳門最終站穩腳跟,既有歷史本身的複雜因素存在,也有著最初明帝國與歐洲保持一種貿易與文化聯繫的願望在內。萬曆年間起,持有「澳票」的大明廣州商人,可以自由出入主權依然屬於廣州府香山縣管轄下的澳門,它讓明帝國擁有了足不出戶就和歐洲進行往來的便利。

    即便有著明帝國廣東海道副使俞安性於1614年發佈的《海道禁約》,澳門的葡萄牙議事會依然想方設法地偷偷摸摸置換著各種概念,在澳門逐漸推進他們的殖民地化管理進程。

    打隆慶年間開始,澳門的葡萄牙傳教士們就開始滲透到廣東福建一帶,明帝國本地百姓入教的數量在緩慢增加,從最初的販夫走卒,逐漸發展到豪商巨賈,乃至後來的諸多名人。基督信仰如偷偷生長的野籐,也在明帝國的龐大架子上繞了個小環。

    結束了長年百年的海禁,「隆慶開關」後的幾十年間,面對熱潮般的海貿盛世,每一位大海商的背後,或許都站著一位飽讀詩書的大明士紳,他們以一種好奇、傲慢與貪婪交織的複雜立場,參與演繹著這個世界屬於明帝國的最後那段幸福時光。

    東方古老帝國與歐洲的文化交流和博弈,正以澳門為傳動部件,開始了幾百年的轉動。

    位於葡萄牙人聚居區的聖保羅修道院裡,瑪多士正對著眼前一個木盒裡的白銀錠發呆。

    雖然很快就收到了探子送來的酒樓消息,但隨後嚴曉松委託顏家送來的價值1300西班牙銀元的白銀還是把瑪多士給打懵了。

    「亞爾斯,去請議事會的卡翁會長,就說今天晚上請他參加晚宴,有重要的事商量。」

    桌面上放著昨天嚴曉松簽字確認的最終勞力運輸合作文件,摸著一塊塊精緻雪白的東方銀錠,瑪多士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搖了下鈴鐺,招來了一名僕人。

    看著窗外港口那如林一樣的風帆海船桅桿,瑪多士心裡輕鬆了不少。本來擔心美國人會趁機和明朝官員私下合作,從而甩開葡萄牙人來搶遠東的蛋糕,但目前的情況顯示,對方並沒有完全排斥葡萄牙的意圖,反而還對澳門議事會給予了最大的信任,看來布拉干薩公爵確實有眼光啊。

    不過為了防範於未然,瑪多士還是打算再具體瞭解美國人在遠東的所作所為,然後給里斯本發一封信,將自己掌握的情況告知那位遙控整個葡萄牙王國海外領地的布拉干薩公爵。

    另外,他還要通過中間人,分別聯繫長期和澳門葡萄牙議事會保持關係的李旦家族以及顏思齊家族,以解決他們之間的長期紛爭。而更重要的是,還必須和這個美國議員達成其他貿易協議,葡萄牙王國必須在今後的美國商品遠東貿易中佔有最大的份額。

    從11月下旬到12月下旬,近一個月的時間裡,嚴曉松攜帶一身漢服打扮的卡特琳娜頻繁出入各個澳門海商的門庭,展開了聲勢浩大的實力展示宣傳。另一邊,不時的銀兩饋贈也打消了當地明朝官員的警惕,轉而睜一眼閉一眼地任由嚴曉松在澳門的走動。

    雖然有著葡萄牙人在一側畢恭畢敬地配合態度,但不少大海商依然對這個膽大妄為在海外立國的返鄉者保持著最低限度的警惕,畢竟大明朝廷還沒有表現出正式的態度,萬一走得太近,恐怕會有難以擺脫的麻煩。

    尤其是一度差點退出閩粵一帶海上生意的顏思齊勢力,堂而皇之地借助弗朗機人和「華美番國」特使的幫助下在澳門重立門庭大旗,也讓不少和李旦勢力有密切聯繫的大海商採取了觀望了態度。

    為了防止競爭對手佔便宜,幾家大海商還是通過自己的方式,指示幾家小門小戶的海商和嚴曉松保持著聯絡,每天都跑得賊勤快,生怕彼此之間被對手吃了獨食。

    這一天,1621年12月21日,農曆冬月初九,冬至。從日本遠途趕來的顏思齊終於進入了澳門港,十分傲慢地和河舶所的明朝小官吏以及當地葡萄牙人議事會打了個表面招呼後,就帶著大隊人馬住進了遠來客居。

    事後,人們一直猜測嚴曉松、顏思齊以及本地葡萄牙教會會長瑪多士的第一次三方會面到底談了什麼。內容版本至少有十個以上,但無一例外的是,這次會談後顏思齊私下表示了不再追究堂弟顏思海遭同行李旦家出賣的事。

    歷史上的「開台王」顏思齊,此時年紀還不過32歲,但已經擁有著十多年闖蕩海疆的豪邁膽略,不僅廣結道上朋友,為人極度豪爽外,其以單槍匹馬的出身弄出了一個龐大海上勢力,讓幾乎包括李旦這樣的明末海上豪族都不得不敬佩。

    比起李旦長期依附明帝國朝廷與日本德川幕府的「官方」發跡之路不同,顏思齊更表現出一種純粹的大明草根民族主義情結,對包括澳門葡萄牙人在內的東南亞歐洲人保持著一種警惕和敵視。尤其是面對咄咄逼人的荷蘭東印度公司和在菲律賓稱王稱霸的西班牙人,更是經常爆發出武裝對抗的事件。

    和大明朝廷擁有長期討伐海盜「合作友誼」的馬尼拉的西班牙官員們,一直恨不得把這個一度讓馬尼拉西班牙艦隊不敢出港的「海盜頭子」趕盡殺絕,好幾次都通過外交使者聯絡明朝官府。

    李旦借助自己的黑白兩道的影響力,在過去兩年裡四處擠壓,讓年輕氣盛的顏思齊遭受了一連串的打擊,使後者不得不放棄許多以前控制的海域,轉移到日本長崎、平戶一帶低調起來。

    不過這一次顏思齊的捲土重來,彷彿由於受到什麼影響般,居然個個都表現得十分平靜,就連李旦家,也沒有任何動靜。

    這裡面,固然離不開葡萄牙人的半公開支持,以及當地明朝官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但更重要的是,顏思齊所透露出的有關李旦家族某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出賣同行的行為,讓本來緊緊依附李家的諸多半商半盜的海商產生了極大的警惕。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的理念,讓包括葡萄牙人在內的海上大小勢力都採取了目前的態度,至於那個什麼華美國在中間起了多少作用,反倒沒有多少人真正在意。

    會談結束後,顏思齊死活要以東道主的身份為已經到達澳門快兩個月的嚴曉松接風洗塵。

    參與宴會的除了嚴曉松,幾乎全是顏家上下有頭有臉的人物。

    「哈哈,嚴先生雖然出生海外,但看起來對大明各地風情也頗有瞭解啊!來我們再為那個什麼美什麼國來的嚴先生敬一杯!以感謝嚴先生對我顏家的大恩大德!」

    一臉絡腮鬍的顏思齊,十分鄭重地端著酒杯,對著嚴曉松微微低頭鞠躬。

    「解救海外同胞遭受不公,是每個華美國公民應盡的義務。」嚴曉松也樂呵呵地站起來,對著在場的一眾半商半海盜的漢子微微致敬,「今後,還有需要諸位幫助的地方,我就先乾為敬了。」

    氣氛更加熱烈起來,不多時,一個僕人偷偷走了進來,在顏思齊的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然後遞上了一張貼,只見顏思齊臉色微微一變。

    「嚴先生可與山東的劉家有來往?」顏思齊裝著微醉的摸樣,緩緩放下酒杯,突然說了句,在場的人紛紛都噤聲,個個都盯住了嚴曉松。

    嗯?嚴曉松也是一愣,雖然前些日子會過很多大明商人,但想了半天,也沒記起還有這麼一家。

    見對方似乎並非在刻意隱瞞,顏思齊這次笑著揚了下手裡的名帖:「想不到啊,這商號廣佈江南閩浙一帶的劉家,也注意到了先生的身份!」

    「有什麼不同?」嚴曉松也有點好奇。

    「這劉家可是山東大族,不僅商號廣佈南北,而且家人在朝為官者眾多,遠的不談,前太子少師、南京工部尚書劉殿煦,南京禮部侍郎劉殿申均為我大明朝廷中樞大員。山東監察御史江傅,亦是其族婿,族中還有數人在吏部、工部、國子監、大理寺等處任職……其餘族人經商多年,江南江北頗有人脈,就我老顏,也時不時要從劉家討上一口飯吃!」

    說著,顏思齊帶著神秘的笑容壓低了聲音:「這遞門貼的,可是劉家廣成號大掌櫃劉殿誠獨子,劉耀禹。因族中耀字輩中行九,我們這些粗人又叫他禹九哥。」

    原來是個嗅到腥味的官商一體的大族子弟。嚴曉松聽完,除了一臉錯愕外,心裡暗暗竊喜。

    不多時,一個翩翩公子哥摸樣的白面書生打著扇子走進了宴會客廳,一眼就看住了衣著打扮格外醒目的嚴曉松。

    剛一落座,就微微一拱手,就用著官話抑揚頓挫地說道:「顏兄剛從倭地回來,就在這裡辦出好大的排場,小弟剛好遊學路過廣州,特來拜會!不知是否打擾了各位的雅興?」

    「呵呵,禹九哥真是見外了,我還沒有上門拜會劉老爺,您就先到了!實在不敬,顏某自罰三杯!」顏思齊也是個玲瓏人,當場就咣咣咣三杯下去。

    「顏兄豪爽,小弟也承了這杯酒情!」也喝了一杯,然後劉耀禹把頭轉向了嚴曉松,微微拱手,「如果所猜不假,這位可是那『美利堅』的嚴先生?在下山東劉耀禹,字易平。不知道嚴先生表字如何?」

    「呵呵,久居海外,禮教民俗和大明已有不同,我國公民只有姓名,沒有表字……易平兄錯愛了。」

    面對這個麼大明典型文人書生,嚴曉松也只能硬著頭皮禮謙起來。

    「倒也簡賅,不知貴邦至今以何禮教民人?」劉耀禹兩眼盯著對面的青年,又追問了一句。

    「依然敬仰先人聖賢,但國民共和,以科學為尊。」嚴曉松也吊起了書袋子。

    「何為科學?」劉耀禹一愣,更加來勁了。

    「天地山河人情自然之定理,實事求是之學。」嚴曉松說完,不再搭理對方,端起酒杯自顧自喝了起來。

    「好個實事求是!如此科學……既效仿東周共和之治,當是君輕民貴的古風啊。」也覺得自己問得太過尖銳了,劉耀禹不好意思地拱拱手,「今日不請自來,得見異邦同族,深感榮幸啊。」

    接下來的酒宴,因為多了個讀書人,海盜風情一掃而光,反而讓嚴曉松吃得很是膩味,倒是劉耀禹還在席上不斷問來問去。而嚴曉松的回答,則讓包括顏思齊在內的人都瞠目結舌。

    很快,酒宴就結束了,顏思齊等人識趣地撤了個乾乾淨淨,嚴曉松帶著醉意準備返回自己的房間,沒注意到那個劉耀禹還跟在自己身邊。

    「嚴兄請留步!」突然,劉耀禹幾步走到身旁,拉住了嚴曉松的胳膊。

    「有無帆之船,非金之石……貴邦又與那泰西蠻夷頗有不同!」說到興頭上,年紀輕輕的劉耀禹忍不住露出興奮的表情,完全是一副好奇寶寶的神態,「少時讀《鏡花緣》,已感外域之驚奇玄妙,雖只是野聞杜撰,但經嚴兄如此一番描繪,又覺大千世界果真無奇不有啊!若有生之日,能親眼得見,方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今日偶遇,相見恨晚!若嚴兄不棄,弟居留期間可否多多賜教?!」

    官n代加富n代的年輕公子已經有點無法自拔,居然打算就住在遠來客居了!

    呵呵,看來並非一個讀死書的人。嚴曉松微微一笑,並不做回答。

    嚴曉松的大明之行,至少目前來看,已經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擴散效果,但對於能否順利展開移民,嚴曉松知道還要花費不小的精力,而眼前這個擁有著強大背景的青年,顯然就是一塊能夠敲開各種阻攔的好磚。

    唯一比較感到意外的是,現在勢力最大的李旦家,遲遲沒有任何反應,或許是觀望,或許是不以為然,更或許是嚴重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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