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新世界1620 作者:伯拉土 (連載中)

 
mk2258 2012-12-23 20:56: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4 52354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3 21:01
正文 第十章 我們的五月花(一)

和德拉瓦族印第安人充滿「史詩般調侃」的接觸終於獲得了大家都能滿意的結果。

   

  雖然與印第安人建立的貿易聯繫並沒有真正解決曼哈頓社區當前發展的困境,但至少已經讓穿越眾們的每日吃食不再單調。而之前已經超過五百人次的投訴在反覆強調現在的食品營養單一問題。

   

  現在所食用的幾乎全是碼頭倉庫裡積壓的方便食品,有限的泰國香米只能供應那些年老體弱的婦孺孩子。一個多月來,許多人都喪失了胃口,甚至已經陸續超過一百人得了潰瘍。

   

  印第安人的貿易帶來了干花生,土豆,一種北美南瓜,以及大量的豆類。但這也不能長久解決問題,畢竟現在馬上要入冬了,印第安人也同樣會面臨存糧的困難。

   

  到11月上旬曼哈頓社區已經完成了第一階段的基本建設,超過兩百座高低大小不等的木製建築整齊散佈在規劃好的住宅區,為營造更好的環境效果,或者僅僅是因為偷懶,許多地段的樹木都沒有徹底砍伐,成為了街區裡外四周的綠化帶。

   

  倉庫區的建築除了做了更嚴格的防風放潮處理外,用料更講究外,搭建倒更為簡單。除去已經消耗掉的,一個多月來,超過一千噸整理出來的物資已經入庫。部分用沙石袋外加報廢集裝箱改造的特殊倉庫,用以保存更加珍貴的物資。

   

  從豐成16號散裝貨輪裡收穫了一大批進口的西門子節能燈具,其中完好無損的超過數千套。這樣的收穫終於讓曼哈頓社區告別了夜晚的集中營風格。

   

  沿著河岸線,一道簡單的原木柵欄圍牆將碼頭區和社區居民區隔離開,部分碼頭工人還在利用沙石袋簡單地加固著岸堤。

   

  簡單擴建的碼頭如今已經能夠提供漁船和海關船的安全停靠,這無疑加速了北邊十多公里外的物資轉運速度。為了提高效率,碼頭技工們甚至還把一架碼頭吊機以及相關配電設施拆分用漁船送到了碼頭區。

   

  報廢的5000噸級豐成16號散裝貨輪的備用柴油電機發揮了作用,這部碼頭吊機極大地節省了碼頭卸貨的人力。

   

  就在蘇子寧成功完成印第安人接觸任務的前三天,草台班子的地質勘探隊也終於在史坦頓島北部發現了一片露天煤礦,據說發現這個煤礦的不是那個縣煤炭局的助力工程師,也不是那個地熱勘查專業的宅男,而是負責地圖測繪的地理老師安邵清。

   

  地理老師安劭清用嚴曉松的話來說,就是「文藝」得讓人害怕。這傢伙不光找到了煤礦,還信誓旦旦根據自己的知識推斷還能在附近找到鐵礦。雖然後來還是在印第安人的協助下,在長島印第安人村落附近才找到了一處小型鐵礦。

   

  為了那個始終讓人不太放心的野狼事件,在上個月底,鄭泉還是組織了一次大規模的清剿行動。大部分的武警、海關緝私隊員和經偵警隊都出動了,30多個人深入到了曼哈頓島的中北部。終於在中北部的一處小內湖區發現了野狼的蹤跡。耗費了上百發子彈,打死了所能看到的九條北美灰狼。

   

  這個安全行動的過程中,還偶然發現了一座已經被廢棄已久的德拉瓦印第安人小村子。這不得不讓鄭泉等人感到幸運,否則就以曼哈頓社區這樣大動干戈的定居工程,天知道會不會導致一場衝突。

   

  一切還在緩慢而有條不紊的推進著,第一船挖掘的煤已經在碼頭卸載,過冬的衣物也開始提前下發。在一次印第安人交易的過程中,終於發現了鐵礦石的蹤跡。

   

  據說光棍青年李想不光發現了長島地區印第安人居住地附近的鐵礦石,甚至還和那位驚艷出場的印第安少女開始眉來眼去。又據說這個暗戀李想的印第安少女的父親還是印第安村落裡很有發言權的首領級人物。

   

  同為蒙古黃色人種,拋去對方年齡滿打滿算最多16歲不談,印第安少女的身材姿色至少比穿越眾裡那些前碼頭環衛女工要好了不知道幾個檔次。

   

  差點在母駝鹿蹄下悲催的二把手導遊在最近的時間裡幾乎全鑽進印第安人村落,除了繼續深度學習印第安語,就是和那位名叫娜答的印第安少女整日打獵廝混。

   

  於是,在蘇子寧和嚴曉松的「大力」推動下,現在李想已經快成了印第安部落的上門女婿,呆在部落裡做商務代表的時間遠超過回曼哈頓社區的時間。

   

  ……

   

  ……

   

  11月11日,傳統光棍節,但現在卻是一個並非值得曼哈頓社區民眾特別注意的日子。

   

  從昨天開始,曼哈頓地區就風力大增,外海吹來的強風甚至把碼頭上拴住的木筏都吹開了。對於為什麼入冬後還有如此劇烈的海上風暴,曾經跑過北美航線的白河號船長也沒有給出答案。

   

  半個碼頭都能穿越,還有什麼不可能的事呢?

   

  快要接近黃昏的時候,最後一趟從史坦頓島煤礦往回拉煤炭的漁船利用船載電台發回了一個讓人恐懼的信息,一艘風帆船出現在紐約灣口區域。

   

  憨厚的漁船主當機立斷把航速提高到最高10節。然後迅速朝曼哈頓島開去,破爛的漁船馬達震天響,船上搭載的十幾個印第安雇工個個嚇得爬在甲板上哭泣。

   

  耷拉著破損風帆的小型風帆蓋倫船如一條垂死的魚般以不到2節的速度緩慢地朝著河灣緩緩駛來。黃昏下,船甲板上幾乎看不到人影,船頭的青銅船牌上依稀可見英文船名——「五月花」。

   

  鄭泉的命令出來了,海關516緝私船迅速出動。

   

  鄭泉的上位,讓原本516號的機電長王鐵錘成為了代理船長。這位36歲的海軍轉業軍官正以一種戰爭狀態指揮著海關緝私船以20節的速度搶佔開火角度。海關緝私船上配置的那門23毫米速射炮已經解開了炮衣,幾名海關緝私隊員正在做最後的開火準備。

   

  風帆船還是沒有任何動靜,似乎早就失去了控制,只是順風靜靜地飄來。

   

  「注意,慢慢減速靠上去。如果有敵對行為就馬上開火!」王鐵錘放下了望遠鏡,對著身邊的副手下達了指令。

   

  半個小時後,海關緝私船終於靠上了這艘古怪的17世紀風帆船。當王鐵錘等人看清了船名的時候,幾乎全船的人都發出了驚歎。

   

  周可民帶著一把手槍第一個爬上了船甲板,進入眼簾的場景讓這個小青年幾乎忘記了身後還有人準備上船,就那樣傻傻地攀在船舷邊一動不動。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3 21:01
正文 第十一章 我們的五月花(二)

在娛樂項目嚴重匱乏的大環境下,部分文藝青年的刻意描繪下,某些陰暗心理的引導下……各種因素結合在一起,生活緊張而乏味的人們在工作過後成群結隊地跑到碼頭區,參觀那艘被後世哲學家、政治家、歷史學家等等各種家吹捧到天的風帆船。

   

  近三十米長的風帆船停靠在碼頭邊,整艘船由裡到外進行了沖洗消毒,並在今天對「遊客」開放。

   

  遠遠的某座新起的木製瞭望台上,蘇子寧和周曉松二人並排倚在欄杆邊抽著煙。

   

  其實早點半個月前,幾乎所有的煙民就斷了炊,但奇跡總會發生的。在鄭泉這個最高煙民也終於抽光了自己最後一包存貨後,他在例行的委員會議上很不好意思地公佈了最後一個他「隱藏」的秘密。

   

  大災難當日,他負責的海關緝私任務,就是攔截一批企圖以其他貨物名義混出港口的走私品——兩百多公斤黃金,以及用來掩飾走私物的數以萬條計的香煙和進口希臘棉花!

   

  這個消息一出,輿論大嘩!委員會上下乃至迅速得知這個消息的煙民眾們群情激奮。然後……然後在輿論的壓力下,負責登陸點物資整理挖掘的嚴曉松等負責人迅速調整了工作重心,全力以赴搜尋可能埋藏在倉庫和船隻廢墟中的寶藏。

   

  曾名寧運02的3500噸散裝貨輪如今正以傾倒的姿態陷在曼哈頓島的森林中,曾經的船員早在災難日當天就身亡。

   

  之前的物資收集活動中只是抽光了柴油和拆卸了部分船機,從能打開的上層貨倉中也只發現了兩百噸的希臘進口棉花,此外就是些不入流的雜牌小玩意兒,之後再沒物資收集隊去關注過。因為其下層貨倉之前被海關緝私隊員用焊槍全封死了。

   

  現在這個姥姥不疼爺爺不愛的破船瞬間被幾十名碼頭工人包圍,人們毫不吝嗇地使用現階段最珍貴的資源——氣焊切割打開了下層隱藏的貨倉夾層。

   

  整整一天,足足搬出了一千多箱國產香煙,數量多到只能用噸來計算。而一個更隱蔽的角落裡,海關隊員在武警的協助下搬出了走私黃金。

   

  雖說貴重金屬在眼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但在鄭泉的堅持下,依然被封存到了曼哈頓社區管理最嚴密的地方。而香煙則進行一次額外供應,並在當天讓煙民們大爽了一個晚上。

   

  「知道什麼叫閒得蛋疼了吧……說實話嗎?其實我也挺激動的。」嚴曉松舒服地深吸了口煙,一臉的滿足,「原因不在於這艘賦予特殊歷史意義的五月花號真實出現在眼前,而是船上的人比我們更倒霉,最後剩給我們的全是好事。至少證明了現在是1620年,距離歐洲人大規模殖民北美還有好幾年的時間。」

   

  「我發現你的樂觀人生也變得越來越刻薄了。」蘇子寧撇了下嘴,但眼角也流露出無法掩飾的笑意,「他們確實夠倒霉的,離開英格蘭後不久就損壞了桅桿,然後為躲避海盜的追趕耽誤了很多時間,接著又爆發了疾病,還遇見了風暴……除了最終目的地錯亂了,他們並沒有耽誤行程,最後還是在歷史規定的1620年11月11日那天抵達了北美新大陸,撞進了紐約灣。」

   

  「嗯,5門12磅輕炮,5門24磅重炮,32桶火藥,大批農具和種子……」嚴曉松興奮地又點上了一根香煙,指點著遠方碼頭的船隻,「還有109桿在這個時代最先進的滑膛燧發槍,要知道這個時候歐洲最強大的西班牙陸軍還都用的是火繩槍!」

   

  「這些個清教徒是來打仗的,還是來定居的?不過我敢肯定的是,他們在瘋狂拉肚子的情況下,是沒時間召開那個著名會議的,歷史在我們這裡巧妙的暫停了一下。」蘇子寧也笑了。然後兩人頗有姦情地勾肩搭背走下了瞭望塔,朝住宅區的委員會辦公樓走去。

   

  ……

   

  ……

   

  五月花號出發時的17個船員,外帶102名移民。抵達時少了個船員,多了個乘客:一名新生嬰兒。

   

  一場流行性腸胃病差點摧毀了五月花號的未來,但幸運的是,海上的最後那幾天除了讓整艘船迅速變得更臭外,只有一個廚子死亡,其他人都虛弱地躺在船艙裡。只剩下船長和幾名水手拖著嚴重脫水的身體「躺」在甲板上堅持崗位。

   

  在海關船的牽引下,五月花號的人們在史坦頓島下船,住進了煤礦區的窩棚。醫療組全體出動,必要的消毒和隔離,然後就是在這個時代效果奇佳的若氟沙星外加大量補充乾淨的飲用水。

   

  三天後最後一名病人也脫離了危險,但他們卻發現自己被隔離在一個偏僻的煤礦區,四周是臨時建立的圍欄,還有幾名身穿古怪制服、黃皮膚黑髮的士兵在把守。

   

  為此那位布萊斯特牧師好幾次企圖走出礦區,以面見當地「總督」的理由想看個究竟,但都被荷槍實彈的武警戰士給逼了回去。

   

  幾乎所有的私人物品都被沒收了,甚至除了婦女,所有的男子都被強行剃了光頭,連他們的衣服都換成了一種很舒服很厚實的奇怪棉織物。

   

  「阿德萊德船長先生,布萊斯特牧師,你們必須告訴外面那些印第安僱傭兵,我們要見本地的總督,我們有與弗吉尼亞公司簽訂的合同正本,他們沒權力拘禁我們!」

   

  用白石灰粉刷過的大木窩棚裡,幾十個男子帶著各種表情在激烈的爭論著。而他們的領頭人,那位名叫阿德萊德的船長和牧師布萊斯特一直沉默不語。

   

  「也許,這裡並非新英格蘭的殖民地。而且,他們也並沒有對我們做出更多的限制,看起來,他們更像是為我們治療……」

   

  布萊斯特牧師沮喪地低下頭,手裡摩挲著唯一沒有被沒收的私人物品,一本聖經。

   

  「他們不像是印第安人,印第安人可沒有這種特效藥能夠治療船上的絕症。整個歐洲都不可能有。」

   

  阿德萊德船長也點點頭,這幾天,他見過太多不可思議的事了。放在以前任何時候,當船上出現流行感染病的時候,就是團滅的開始,能夠倖免的船隻少之又少。

   

  討論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當他們的肚子開始發出飢餓信號的時候,只聽見窩棚外響起了大量腳步聲。

   

  「先生們,基於起碼的人道主義,我們動用了最為昂貴的藥物來解除你們的病痛,看樣子大家已經痊癒了。」

   

  一身西裝的嚴曉松帶著春風般的微笑當頭走進了窩棚,身後跟著幾個委員會成員,以及五大三粗的幾名制服男。

   

  窩棚裡的人紛紛站了起來,面面相覷之下都驚訝無比。眼前的「印第安」人顯然有著一口流利的英格蘭語,雖然其中部分語法詞彙有點出入。

   

  還不等他們有所反應,年輕的黃皮膚男子又從衣兜裡掏出了一張紙。

   

  「但是,我還是代表中華美利堅共和國政府很遺憾地通知你們:由於你們攜帶進攻性武器並且在沒有允許的情況下入侵我國海域,所以你們,連同你們的武裝船隻已經被海上警備隊全部扣押。在沒有得到任何正規外交渠道的解釋前,你們不得不按照我國法律以戰俘的身份被關押。」

   

  「美國……」蘇子寧猛然間打了個很大的噴嚏,而幾個同行的委員都扭過頭去。

   

  除了那段不和諧的噴嚏聲,窩棚裡一片安寧。嚴曉松回頭給了蘇子寧一個輕鬆燦爛的笑容。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3 21:01
正文 第十二章 我們的五月花(三)


「胡鬧!怎麼能亂說這些?!只是讓你們去觀察一下那些歐洲人的情況。你從哪兒找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委員會主席鄭泉猛烈地拍著桌子,幾乎整座橡木屋都在震顫。

   

  燈光的照應下,四十歲的前海關緝私船船長赤紅著臉,第一次讓人看到他生氣的一面。哪怕到如今為止經歷了如此之多的不順,人們都沒有見過鄭泉發過哪怕一次小脾氣。

   

  正直的大叔這次顯然無法接受曼哈頓社區裡已經傳為笑談的內容。

   

  在座著十幾位經過兩次擴編後的自救委員會委員,年齡最大的已經68歲,而最小的才不過22歲。鄭泉所搭建的典型的老中青三代結合的領導班子似乎正在經歷一次嚴重的挑戰。

   

  「呵呵,開個玩笑而已。」

   

  嚴曉松帶著歉意站了起來,在他那張充滿微笑的雙眼裡,印著一位位或老或少的委員們的臉。

   

  環視一周後,嚴曉松從兜裡掏出了一張紙,放到了桌面上:「這是今天物資整理部門的報告,我提交給委員會過目後留檔。我為我個人不慎重的、過火的言行負全部責任,我表示辭去委員會委員的職務,請鄭主席批准。」

   

  說完,嚴曉松在對著所有人禮貌地一點頭後,就走出木屋。

   

  似乎所有人都所心理準備,就連平時話最多的周可民都謹慎地低著頭。

   

  「額……老鄭啊,你也別生氣。這麼多天了,我們委員會做了些什麼,怎麼做的,大家心裡都有數。同胞們很信任我們每一個人,我們自己就沒有理由不信任嚴曉松。」

   

  委員會副主席齊建軍這時趕緊站了起來,帶著恨鐵不成鋼的目光掃過在座的幾位年齡較小的委員,其中在蘇子寧身上停留了更多的時間。

   

  除了一直呆看著桌面的蘇子寧依然是一副沉思的摸樣,其他幾個年輕委員幾乎同意時間露出了滿不在乎的表情。

   

  「我有點衝動了,我道歉。」鄭泉這時也站了起來,解下了海關大簷帽,深吸了一口氣,「我提議,委員會主席職務,由劉銘鈞劉老同志來擔任,我個人回到下面去帶船隊。」

   

  如果說之前嚴曉松的主動離職算是一次小小的內部震顫,那這次鄭泉的主動讓位,則如同一瓢水倒進了油裡。

   

  第一個跳出來阻止的就是周可民,這個九零後小青年因為在各項工作中所表現出的敬業精神和不知疲倦的工作風貌得到了鄭泉和齊建軍兩人的大力提拔。

   

  第二個表示反對的,就是如今的516號代理船長王鐵錘。這位前海軍軍官平時話不多,但對於鄭泉的任何決定都是絕對支持。

   

  而第三個表示反對的,就是劉銘鈞老人本人了。已經68歲高齡的退休老警官是典型的老一代革命工作者的風範,謙虛,低調,又脾氣極硬。劉老和他的閨女、女法警劉蘭曦一起,如今將社區內的治安狀況已經處理到一個讓人滿意的程度。

   

  「年輕人嘛,帶著夢想是好事。敢做敢想,是我們這幾百號人目前能夠團結一致生存下來的重要因素之一。我們不要怕犯錯,但要知道犯了錯如何去糾正。」劉老擺著手,微笑中不嚴自威,彷彿又回到了當年教育第一批警隊弟子的時光。

   

  接下來十多分鐘,劉老說的滴水不漏,既不點名指出嚴曉松的過格行為,也不強調鄭泉是否是小題大做,總之,就是表達他的中立立場,以及不太願意接受主席的位置。

   

  「哎,劉老,現在就需要您這樣的老同志來看著、盯著、護著。老鄭是心直口快,眼裡容不下一點沙子,對年輕人比較嚴厲一點,不是什麼壞事。」說完,齊建軍對著蘇子寧點了名,「小蘇啊,平時你和嚴曉松是走得最近的,你們要多溝通,在關鍵問題上一定要彼此把關,不能猜忌對方的能力,但也不能盲目的跟從。我們這一條大船,只有所有人都彼此理解,才能行得穩。」

   

  得,還是點了我了……蘇子寧苦逼著臉,只能點頭。

   

  最終,鄭泉還是留在了委員會,負責所有軍事安全方面的事務,劉老在所有人的表決下成為了新一任自救委員會主席。

   

  整個會議充滿著穩重而古典的國人會議風格,既不左,更不右,一切都如同上了機油的齒輪般繼續保持著原有的速度和位置。

   

  ……

   

  ……

   

  入夜了,寬闊的住宅區燈光點點,如同冬夜裡還在堅守崗位的螢火蟲。德國進口的西門子節能燈具在這個夜晚發揮著穿越時空的作用,彷彿讓人又回到了沿海某個小鄉村。

   

  「呵呵,別,別這副表情看著我,我還真沒掛心上!」

   

  還是那座瞭望樓上,在寒冷的夜風中,燈光下,嚴曉松依然是那副樂觀的瀟灑笑容。而他對面的蘇子寧,則是一臉說不出的表情。

   

  「嗯,你是沒掛心裡,但你看現在,幾百個人的心裡,又多了一件事,而且這件事將比他們明天能吃什麼還重要!」蘇子寧迅速從對方臉上來回掃過,沒有發現自己預想的變化,只能微微歎了口氣,「中華美利堅共和國,美國……我知道你什麼意思。」

   

  「我還以為你當時會跟著我唱一台戲呢,結果你就好像被燒了尾巴的貓一樣縮在一邊,沒勁。」嚴曉松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語氣逐漸低沉起來,「我們必然要面對的事情,就不能視而不見。提前醞釀一些,大家也好有個心理準備,有個想法,有個思考的餘地,不然在面對一個突然不知所措的局面的時候,憂慮和不安會觸發過激行為。」

   

  「你受那個自封的社會心理學家影響不淺啊?」蘇子寧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嚴曉松,「是的,現在居民裡至少上百個**絲和文青已經在喊著建立中華美利堅共和國的口號了。」

   

  「你只是用這個玩笑,當著所有人的面,劃下一個我們不得不面對的,對待其他民族、其他國家、甚至是其他思想群體的一種態度分隔線?」蘇子寧見嚴曉松並不反駁自己,停頓了下,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我們剛見面時你說的那句話是什麼來著?總要有人在別人忙的一塌糊塗的時候卻置身事外在考慮憂國憂民的事?」嚴曉松又笑了,「有機會表達一下立場,而且這個立場其實在你心裡都曾存在過、想過,那為何不願意說出來呢?」

   

  「嗯,可能我太患得患失了吧……」蘇子寧不得不點頭承認。

   

  「五月花是我們的了,我其實是打算去歐洲一趟。」這時候,嚴曉松也說出了最後的真話。

   

  「嗯,我猜到了,你也想抽身去單獨做一些事。」蘇子寧點點頭,恢復了平靜的笑容。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接下來的話題各自留在了心裡。

   

  ……

   

  ……

   

  被「美國政府」以軍事入侵罪扣押的「戰俘們」這下從形式上成為了曼哈頓社區的合法勞工。從11月中旬日開始,這些人就代替了所有的印第安雇工,成為了史坦頓煤礦的挖煤工。

   

  那個剛剛生育過的婦女帶著嬰兒被允許住進了曼哈頓社區的福利院,負責協助幼教老師李琳照料所有的孩子。

   

  其餘的歐洲移民被分成了兩部分,船長阿德萊德和他的16名船員被隔離在布魯克林工業區西面的木場裡。而剩下的男女移民,則在史坦頓島上采煤定居,老人婦女們自行開荒,曼哈頓社區則提供必要的工具。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史坦頓煤場所有的冬日生活補給都受到了嚴格控制,每過三天,來拉煤的漁船才會同時送來補給。

   

  可憐的英格蘭清教徒們就這樣暫時住了下來,他們不知道這個從天而降的中華美利堅共和國到底會把他們關押到什麼時候,也不知道接下來他們會是什麼結果。

   

  11月23日,一場穿越以來最重要的會議終於在曼哈頓社區委員會舉行。經過那一夜的人事變動後,沒過幾天,自救委員會再次改名。從臨時自救小組,到自救委員會,再到現在的曼哈頓社區委員會,絕大部分人都能理解這裡面的變化和含義。

   

  現在,大家已經不是一堆逃難的災民,而是成為了有著更大更多生存目的與道路選擇的群體。

   

  委員會下屬的工業部早在一周前就開始對五月花號進行著修復與改裝工作,在這個過程中,五月花號的船員們以及移民中的幾名工匠都被禮貌地請到了工程現場。

   

  工業部那些小年輕們有著對風帆時代異乎尋常的崇拜,尤其是其中一位名叫石益格的小伙子更是如此。

   

  25歲的前大連造船廠普通繪圖技術員參與過瓦良格測繪,本人也是船模的愛好者,少數幾個筆記本電腦的擁有者之一。在面對這個歷史上真實的風帆船時,小伙子的態度非常認真,幾乎用他蹩腳的英語整天和幾個英格蘭工匠交流著。

   

  「我參加了昨天的海試,已經確認五月花號修理完畢。那個阿德萊德船長接受了我們的僱傭。」監督英格蘭人的責任人周可民笑嘻嘻地拿著文稿,精神頭十足,「一包香煙,一個玻璃杯和一面小化妝鏡,那個英國大叔激動慘了。」

   

  整理出的物資每天都在增加著新內容。最近的一批,就是從豐成16號散裝貨輪的貨倉裡弄出了整整兩千套意大利進口玻璃酒具,另外還有數千套法國進口名牌化妝用品。

   

  對這些收穫,整個委員會欣喜若狂,這意味著什麼?一套意大利高級玻璃酒具在這個時代就是黃金的代名詞!根據某個二把刀的歷史系的**絲計算,這麼一套美輪美奐的玻璃器皿大概能在安特衛普奸商的口袋裡掏出最最少4000荷蘭盾,如果到了巴黎這樣的城市,價格可能還會翻上一倍。

   

  整整兩千套,最少都價值80萬英鎊!當然,前提是別一下出現這麼多在市場上。

   

  要去歐洲?!工業部的人開始興奮了,負責人姜兆龍幾乎是拍著桌子大喊大叫。

   

  雖然下面有著一堆二把刀專業人才,手頭也有著充裕的可修復使用的設備,但苦於這個倒霉催的曼哈頓地區的自然資源狀況,要在幾年內實現許多輕重工業產品的量產,所缺的原料多如牛毛,所以年紀還不到35歲的姜兆龍這段時間頭髮都快急白了。

   

  此外化工部的也在鬧,就連立春後才會真正有事做的農業部也在鬧。

   

  「好了,各位,我理解每個部門現在的困境。」劉老雙手一按,總算平息了大家的熱血,「我和小鄭、小齊都溝通過了,目前最關鍵的,是要獲得更多的船隻,運輸能力的上升,我們才能獲得更多的原料來源,和歐洲的貿易迫在眉睫。」

   

  「嗯,所以接下來,就是要確定派誰去歐洲負責這第一次的貿易。」鄭泉雖然不是主席了,但在委員會裡依然發言權很大,海關和警察系人員早早的人事整合,導致他們是目前整個曼哈頓社區裡最有影響力的人群。

   

  這下幾乎所有人都沉默了。

   

  如果在幾百年後,估計現場的人會全部舉手。但十七世紀的歐洲嘛……就連主席劉老都有所耳聞。

   

  「我看這樣吧,大家各自先有自己的物色方案,然後分別下去和相關人員溝通,有自願的更好。」

   

  齊建軍算是輕車熟路地引出了目前最不容易導致會議無疾而終的方案,委員們紛紛點頭。但最終會有多少個人會把這個決議落實到實處,就難說了。

   

  「我知道誰能去。」

   

  蘇子寧這時候站了起來,從兜裡掏出了一張名單,先是看了眼鄭泉,然後把名單遞給了主席劉老。

   

  「自願申請書?」劉老戴上了老花鏡,念出標題,包括鄭泉在內的人都愣了一下。然後劉老繼續念了下去:「嚴曉松、袁欣藝、祝曉力。」

   

  「咦?」在座的前Y市經偵大隊副大隊長陳禮文忍不住嘀咕了下。

   

  這三人裡面,前兩個都給委員會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一個似乎惹了「大禍」,另一個則是成功翻譯了一段文字揭開了在場的人穿越時間年代的問題。但最後那位,卻讓除了陳禮文之外都感覺比較陌生的名字。

   

  「哦,我來解釋一下。祝曉力以前是我下面的經偵隊中隊長,退伍偵察兵出身,身手不錯,而且人很聰明,立過好幾次功。」陳禮文趕緊站起來把情況說了一些。

   

  鄭泉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不過並沒有明確表示反對。

   

  有人早就私下串聯起來做事,雖然最終還要社區委員會通過,但終歸嚴曉松又在管理團隊裡揭開了一條不同於以往辦事風格的先例。

   

  組織分配,目前還是整個曼哈頓社區的辦事模式。在鄭泉看來,只有高度統一的團結分工,才能保證大家一條心。想幹什麼做什麼的思想,是非常不適合現在的。因為這有可能衍生出根本不願意幹的情緒。

   

  齊建軍在此時,也露了和鄭泉一模一樣的表情在深思。

   

  「好吧,我再從安全部門裡抽調三位武警隨行。」鄭泉想了下,做出了個補充,說完,把目光看向了挑起這件事的青年。

   

  又捅了個馬蜂窩的蘇子寧非常識趣地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目前只是個初步的決議,為了第一次歐洲之行,整個曼哈頓社區的人們還要做更多的準備,真正的出發時間最快也要等到明年1月份以後了。

   

  透過木屋的窗戶,蘇子寧的目光落在遠方的碼頭,那艘被重新上了漆的五月花號上爬滿了興致盎然的穿越民眾……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3 21:02
正文 第十三章 未雨綢繆(一)

1620年11月27日,週五,陰。

   

  昨天夜裡,北美冬天的第一場雪終於來臨。白色覆蓋了原本黃綠斑駁的島嶼森林,整個哈得孫河口地區就像被切割成若干塊的雪白蛋糕。只是偶爾從那一片白色中露出一縷黑煙,又被寒風悄悄地帶走。

   

  曼哈頓社區東南方、位於東河對岸的布魯克林河灣工業區,在幾天前又被清理出一片面積寬曠的平地,十幾名穿著防寒服或大衣的男子正分成幾組,分別拿著幾張圖紙在河岸和林地之間空地上商量著最後的施工事項。

   

  目前佔地還不過百畝的布魯克林工業區內,只有幾座簡單的磚石場和水泥場還處於一種熱火朝天的狀態,能夠在入冬後還能獲得不少好處的德拉瓦族印第安人已經成為了布魯克林工業區內第一批外籍雇工,而更大範圍的工業生產佈局目前還停留在紙面上。

   

  這個冬天要做的事是如此之多,讓人力分配陷入了最尷尬的境地。幸好以二把刀導遊李想為首的「印第安親善工作隊」的不斷走動,哈得孫河東西兩岸的數個德拉瓦族印第安村落都成為了社區委員會可以利用的勞力,最遠的走訪甚至已經到了後世的澤西市以西。

   

  印第安村落的首領們十分高興能夠在冬天還能獲取華人們的僱傭,甚至他們什麼都不用準備,就能在工作結束後獲得許多「豐厚的回報」。長島和史坦頓島上的幾個印第安村落都爽快地答應了華族人的僱傭交易,而且提供的人力遠遠超過社區委員會的預期。

   

  工業區的邊緣,又一片林地和濕地沼澤完成了最後的地面整理工作,砍伐下的原木堆起了好幾座木山,一條通往排水主渠的排水溝還在施工當中。

   

  大約100名手拿各種工具的印第安雇工帶著好奇的表情,在這片新開闢出的平整土地邊圍觀等候著。剛喝過一頓熱滾滾的土豆肉湯的印第安人,正穿著曼哈頓居民贈送的冬服,個個歡喜異常地互相摸來摸去。

   

  對於將社區居民淘汰下的舊衣物轉給印第安人的行為,蘇子寧很是腹誹了一陣。要不是委員會保證所有舊衣物都經過了嚴格的燙洗消毒,他差點把這事與當初歐洲殖民者用同種手段滅殺大量印第安人的行為聯繫到了一起。當時以天花為代表的各種傳染病借助舊衣物奪取了數十乃至上百萬的印第安人的性命。

   

  看著把身上的舊防寒服當成寶的印第安年輕人活蹦亂跳的樣子,蘇子寧只能感慨改變歷史是一件多麼奇妙的事。

   

  ……

   

  ……

   

  「這裡,必須在年底前完成一批廠房的建設工作,那批二手機床要盡快運過來……現在有鐵礦了,生鐵冶煉工作要盡快展開,你看冶煉場就安排在那裡如何?」

   

  工業部負責人姜兆龍和總工程師林有德蹲在工地木棚邊,看著地圖,對著四週一片平整出的土地指指點點,幾乎所有的工業發展規劃都是二人一手制定。

   

  「礦石品位不高,只能先弄灰口鐵出來,如果礦石和煤的供應不提高起來,估計頭一月產能不會高過500噸。只能生產一些簡單的工具,而現在所有動力都要依靠柴油機,柴油消耗估計不會小。」林有德手裡正拽著一塊礦石,手指摸索著礦石表面。

   

  「等鑄造車間也弄起來,生產足夠的基礎工具,我們可以嘗試拆卸那幾艘船,弄出點好東西問題不大,試著弄弄蒸汽機動力。就是專業技術工人人手不足,不然,我還打算把玻璃生產場也一起建起來。」姜兆龍歎著氣,對當前的局面一肚子說不出的憋屈。

   

  「過段時間,簡單的初級金屬加工沒問題,但化工部那裡不好搞,估計他們現在比你還憋屈,整天用土辦法在試制酸鹼。土法實驗級別的產量幾乎做不出什麼事。」林有德心事重重地站起來,舒展著手臂,呼出的氣明顯泛白,「沒有鋁土,沒辦法燒製耐火磚,他們想要的部分化工基礎原料,也需要煉焦才能獲得。」

   

  隨著眾所周知的困難話題展開,兩位工業達人很快就拋開了這些暫時困擾自己的問題,僅僅就目前能做出的最大努力商討著技術方案。能夠用印第安人雇工代替的工種,都盡量代替,盡量集中現代工人進行最關鍵的工業建設。

   

  而在工業區的另一頭,靠近河灣的地方,又一波曼哈頓社區的管理者和工程師聚集在岸邊,身後不遠也有著200多名躍躍欲試的印第安雇工。

   

  雖然建造這個時代最為先進的遠洋蓋倫風帆船的物質條件和技術條件還不是很充分,但社區委員會還是在徵求了工業部的意見後,決定提前進行造船工業的基礎設施建設。畢竟包括那艘海上緝私船和漁船也需要一個可以保養的場所。

   

  建造一座2000噸級的干船塢和一座船台成為這些工程的重中之重。被社區委員會任命為工程總指揮的齊建軍為此好幾天來都腳不沾地地到處跑,到處選址和進行技術方案的論證。

   

  船塢工程不僅僅表現在挖出多大一個坑,還涉及到船塢出水道海岸的地理條件,以及河道潮汐等各種水文數據,不過這些問題最終還是沒能敵過地理老師安邵清手裡的世界城市旅遊地圖,後世的布魯克林造船廠位置被很快找到,就在現在大家的腳下。

   

  擴建社區定居點以及開拓布魯克林工業區的過程中,已經獲得了大量的優質橡木和杉木。但它們遠遠不能成為可用的造船用材,通常情況下,假如沒其他木材處理工藝,至少三年以上的自然晾曬乾燥過程是必須的。

   

  至於風帆,這樣讓人崩潰的戰略物資在社區工業區紡織業沒有真正建立起來前,只能暫時通過歐洲貿易來解決。

   

  鄭泉等不及,曼哈頓社區中某些人更等不及。一切工作都以提前準備的口號同時進行著,那艘小不點般的五月花號深深地激起了某些大艦巨炮主義宅男的好勝心與模仿欲。

   

  一切基礎工作都必須帶有前瞻性,這是蘇子寧在社區委員會例行會議上提出的觀點。

   

  幾個曾經在普斯茅斯幹過船匠的英格蘭契約奴經過嚴格的身體檢查,確認沒有任何隱藏的疾病後,被安排到了這些工程中協助工作。他們被告知除了可以獲得額外的冬日食品配額,甚至可以在未來的某個時刻提前獲得自由的身份。

   

  這個棒棒糖讓貧困潦倒到只能通過賣身冒著生命危險來新大陸謀生的英格蘭漢子們大為感動。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3 21:02
正文 第十四章 未雨綢繆(二)

  1620年12月2日,週三。

   

  五月花號在阿德萊德船長等老船員的操控下,緩緩靠上碼頭。

   

  幾天來,他都要為一群奇怪的「美國海上警備隊軍官」演示著風帆船的操作,為此他要駕駛著五月花號在數十平方公里的海灣裡來回兜上好幾圈。

   

  從順風到逆風,從升帆到降帆,甚至到水手長表演如何在十幾秒內完成纜繩結繩的手勢動作。

   

  那些看起來對這些內容似乎一無所知的「美國海軍軍官」紛紛帶著一種古怪的表情看著這一切。

   

  「該死的,就算是一群普利茅斯碼頭的乞丐都比他們聰明!」午餐的時候,阿德萊德捧著一個不銹鋼飯盒一邊囫圇吞著土豆燉鹿肉,一邊對著桌對面的大副抱怨著,「如果不是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會對這些天冒著風雪出海感到羞恥!」

   

  「可是船長先生,我看他們的戰艦根本就不需要風帆,您難道沒注意嗎?」大副約翰雙手抓著鹿肉吃得不亦樂乎,滿身都是油,「我覺得他們根本就沒必要要求我們做這些。」

   

  「你說的對,親愛的約翰先生。他們擁有著我們無法想像的力量,而且很多,也許正因為如此,所以他們感到很無聊。」阿德萊德放下飯盒,目光轉向了木屋的某個角落,那裡的木箱裡鎖著他最珍貴的寶藏,一個玻璃杯,一面鏡子。

   

  「不過,你相信他們說的話嗎?他們來自美洲的西部內陸,曾是那個遙遠的東方帝國的同族後裔。他們宣稱早在那個意大利的鄉巴佬(哥倫布)之前就發現了整個北美洲。」

   

  阿德萊德吃飽喝足,掏出了一根散發著芳香的香煙,用炭火點著後深深地吸了口,滿臉愜意。

   

  「也許是真的,船長先生。難道您認為印第安人能有這種鐵做的而且不需要風帆的戰艦,還有精美昂貴的……煙草?」大鬍子約翰有點眼饞地看著對方隨意丟在桌面的香煙盒,心裡想著什麼時候也能得到那些人的賞識。

   

  「嗯……我同意,為此,我已經決定接受他們的僱傭!讓弗吉尼亞公司見鬼去吧!」

   

  阿德萊德笑呵呵地摸著肚子,似乎在想如果完美完成開春後前往歐洲的遠航,是否這些「美國佬」還會給自己一個驚喜,他現在已經是一個堪比英格蘭貴族的大富翁了,那面鏡子,少說也能在歐洲賣出1000英鎊。

   

  ……

   

  ……

   

  黃昏的時候,海關516緝私船緩緩地靠近了島岸,然後放下了摩托艇。鄭泉、蘇子寧以及周可民三人登上了位於河灣中部的總督島。

   

  小島總面積只有不到四百畝,北距曼哈頓一千兩百來米,東距布魯克林約一千米。扼守著哈得孫河入海口主航道,無論是作為進攻跳板還是阻止對手進港,都具備無法替代的軍事價值。

   

  「周可民,社區委員會給你的任務,就是再這裡,修建一座小型河灣要塞。」鄭泉看著自己的得意門生,表情極為嚴肅。

   

  周可民的充沛活力與幻想精神在他之前的工作中得到了充分體現,勘查周圍印第安人村落的任務完成的極為漂亮,尤其是在監管史坦頓島上英格蘭人的過程中所表現出的機智與想像力得到了包括劉老在內的委員的一致認同。

   

  有關「來自美洲西部內陸的東方民族」的說法,忽悠得那群歐洲鄉巴佬下巴都快跌到了地上。這個時代的歐洲人,對於遙遠東方的那個帝國有著太多的畏懼與嫉妒情結。

   

  那是一個幾乎什麼都不缺的國度,又能產出歐洲極度羨慕的東西。一群群的歐洲商人跨越萬里海路就為了去求購那些讓整個歐洲都陶醉的茶葉、絲綢和瓷器。

   

  儘管從葡萄牙的恩裡克王子開始,歐洲的航海家們已經花費了一百多年的時間尋找更多通往東方的航路,從而不斷豐富著他們的航海圖。但整個北美洲對他們而言,還是猶抱琵琶半遮面。甚至到了17世紀後半葉,還有不少歐洲航海家認為在日本的東北方還有個金銀之國,並不知疲倦地探索尋找了幾十年。

   

  如今,這麼一個民族居然有著一個分支早在13世紀韃靼人攻佔那個叫宋的東方帝國的時候就撤離到了美洲。歐洲世界還有哪一個民族能做到一個龐大群體的萬里遷徙並重新強大起來?恐怕聖經舊約裡記載的摩西帶領以色列人分開紅海逃生的事跡都相形見絀。

   

  這樣的故事情節會讓任何一個歐洲冒險家汗顏,讓歐洲的權貴們咬牙切齒,當然,這已經是後話了。

   

  現在他們現在已經把手伸到了美洲東海岸,對於歐洲人不得不說是一種不小的打擊。

   

  為了加深忽悠力度,周可民甚至創造性的專門找到了穿越眾裡某個二把刀服裝設計師,將一套仿德式呢子軍品大衣進行了剪裁改進。「中華美利堅共和國」的「周中尉」一臉古板的肅穆威風帥氣形象讓那些冬日裡打著綁腿裹著毛氈的歐洲土包子們自慚形穢。

   

  ……

   

  ……

   

  「在發什麼呆?!」鄭泉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回頭一看,發現面前的九零後小青年正傻呆呆地看著西面更遠處一塊更小的島嶼。

   

  「額……那裡是自由島吧,以後我們可以在那兒修個自由女神像什麼的。」周可民的幻想精神又開始發揮了,雙眼閃著熱烈的精光。

   

  這下連蘇子寧都開始翻白眼了。不過,好像也不錯……

   

  「認真點!」鄭泉狠狠瞪了這個發散思維極強的小青年,「歐洲人能來一艘船,以後就可能來兩艘、十艘,甚至幾十艘!這裡地理位置極為重要,委員會責成我們軍事安全部在這裡修建軍事要塞,將五月花號上的5門24磅重炮安置在這兒。」

   

  「要塞?那些古董炮能打多遠?」周可民一愣,四周看看,有點不認同。

   

  「不考慮精度的話,大概2000多碼。」蘇子寧走到一個高處,遠眺南方,然後比劃了下,「1000碼以內的話,固定的要塞炮還是威懾力蠻足的。現在的歐洲風帆戰艦,晃蕩起伏的船體導致他們的艦炮在300碼射程以外基本就是擺設。」

   

  「我們還有人力嗎?」周可民苦著臉,對自己年紀輕輕就要負責這麼重要的工程表現出不自信。

   

  「你不是和李想兩人前段時間跑了那麼多印第安人部落嗎?從他們那裡找人,委員會會提供必要的協助。建築方案自然有人準備。『中尉』,執行吧!明年2月份以前必須完工。」鄭泉拍拍周可民的肩膀,就走回了摩托艇。

   

  「哦,原來我只是拉壯丁啊……」周可民開始鬱悶了。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3 21:03
正文 第十五章 新生兒與代金券

日曆走到了1620年12月20日,週二,大雪紛飛。

   

  連續幾天的大雪,讓布魯克林工業區的各項工程也基本停工。今天,整個曼哈頓社區的人們都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沉默狀態,此時此刻,在社區醫院的某座特殊房間裡,一位孕婦正在待產。

   

  這位孕婦在大災難當天居然奇跡般地毫髮無損,也作為第一位穿越後孕產下一代的曼哈頓居民。

   

  「後代」這個詞在任何一個年代都是一個希望與未來的話題。經歷巨大災難的498號人這幾個月不知疲倦地為了生存而奔波,如今稍微有所安定後,許多曾經拋之腦後的東西也慢慢浮現出來。

   

  不管是以嚴曉松為首的部分年輕人越來越多地表現出一種「自主行為」,還是前碼頭工人們逐漸要求的休假權利和勞動報酬。人們已經在危機過後開始出現正常的未來考慮。

   

  經濟上的,生活上的,乃至思想上的,諸如此類。

   

  社區委員會也為此斷斷續續討論了幾次,但每次都在最關鍵的時候不了了之。問題就在是否現在就放開所有人的一體化強制管理,而實行制度化自由管理。

   

  這實在是一個讓人望而卻步的話題。就算是極度理解並認同嚴曉松的蘇子寧,在這個時候也沒有任何可表態的地方。

   

  人活著,安全與溫飽之後,剩下的就是理想的追逐與人性的釋放。就算是個草根屁民,也有他思想上在意的一畝三分地。

   

  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能得到什麼樣的生活。這是神仙也阻止不了的思考。

   

  一名新生兒的即將降生,終於挖出了一個更加銳利的現實問題--男女性別失衡。73名女性中,除去38名有家庭的「他人婦」和8名未成年女孩,只有27名未婚女,而三百多號光棍「嗷嗷待哺」。

   

  劉老這樣的「夕陽紅」自然不會和大家在這個方面利用職權捷足先登搶口食,但那些年輕人呢?尤其那是在財富和教育程度上的遭受種種客觀不平等的前碼頭工人們,難道他們依然會在這個新世界繼續接受那種命運?

   

  這個嚴重隱患已經不是「不患寡但患不均」的社會倫理準則能夠解釋得了的。這簡直就是個火藥桶!

   

  印第安女性如何?委員會的新任社區治安委員劉蘭曦忐忑地提出了一個方案,但遭到包括劉老在內的男性委員們的一致搖頭。

   

  先不說李想這個異數是否就是這個火藥桶的第一點火星,至少他現在的印第安小相好還算長得眉清目秀身材不錯。其他的,僅從大部分碼頭工人們面對那些印第安女性的詭異表情來看,就絕不會帶有任何性幻想色彩。

   

  好吧,最終這個問題還是丟給了某位自封的社會心理學家去思考。現階段,一個有關定居點未成年人教育的問題也是迫在眉睫,這也是營造正常社會生活秩序的一個契入點。何況蘇子寧早就提出過對附近印第安人部落未成年人實行「去印第安化」的有關思路。

   

  教師人才穿越眾裡也有幾個,從幼教到中學基本都能覆蓋,學科是否整體滿足什麼的不重要,關鍵是華人傳統與現代社會思想價值觀的傳承。

   

  這次幾乎是全票通過,由一位女性委員負責,將在最快時間內建立幼兒園、小學和中學各一所。為此「印第安親善大使」李想將被賦予一個新的使命,就是盡量忽悠那些印第安部落的未成人甚至是年輕人來學校讀書。

   

  最後,就是經濟問題。

   

  往嚴重了說,曼哈頓社區比附近的印第安部落好不了多少。一個完全的集體公社管理下的計劃分配製度。這個制度對於劉老這些人來說可能不會覺得是個問題,但對於包括鄭泉在內的較年輕一代委員而言,卻是深有體會。

   

  在臨時強制計劃管制性社會生產模式下,每個人的社會財富都是虛化的,調度與分配成為不公正的源頭,無論誰來主持這個公正,都將激化每個人對自己勞動報酬的不滿。畢竟現在不能長期以一種戰時制度來管理這麼一群現在還算死命幹活的現代人。

   

  根據前金融碩士、銀行高管出身的史文博委員建議,社區委員會將組建一個下屬新機構,就叫經濟管理部,簡稱經管部,社區的各個生產部門都將成為這個經管部的管理企業。

   

  這麼一來,整個曼哈頓社區的生產部門將成為一個特殊的大型國企了,51%的股份將空置,以後將提交給更加正規的國資機構來管理持有,498名正式居民每人都將平均持有剩下的股份,並根據自願原則選擇工作崗位。

   

  經管委員將根據內部的生產流通消費算出一個大概值,而所有人的工作報酬將以代金券的形式發放給各部門勞動者。

   

  而沒有參與工作的人,或無法工作的人,則按照具體情況享受到幾種檔次的基本生活保障。

   

  代金券不是真正的貨幣,它只能以一種固定的數字單位去量化某件商品生產流通消費環節所應該具備的價值,注意是某件商品,而不代表所有的商品都可以使用代金券兌換,因為社區委員會所掌握的部分珍稀物資在現階段必須**於金融價值體系之外。

   

  所以,這種代金券將不能實現全部貨幣職能。

   

  咋一聽,似乎可行。但馬上有明白人提出這個方案的隱患,就是代金券的兌換價值和兌換對像誰來定的問題。不然這個比紙幣還不如的東西一夜之間連貶值的機會都會沒有。

   

  但目前而言,在未來政權體系建立之前,只能使用這樣初步手段來解決穿越民眾的勞動報酬問題。代金券的發行將由社區委員會委託經管部進行,但經管部本身沒有發行權。

   

  由於目前所有生產資料和庫存物資在名義上都是屬於社區委員會的,而即將組建的進出口貿易部也將屬於社區委員會。所以社區委員會每發行一批代金券,就必須同時供應給這些部門企業相對等價的物資。

   

  反過來,社區委員會也將把獲得的代金券或物資以國資撥款的形式注入到每個生產部門,再利用稅收的手段,從企業的經營賬目上獲得財政收入,並可以購買各個部門企業的任何商品或原料。

   

  這種獨特的經濟模式,對於人口只有498人的曼哈頓社區而言,是最容易實現和管理的,也防止社區委員會「挾經自重」濫發代金券。

   

  另外,社區委員會將在適當的時機發行真正的貨幣來回收代金券,並在將來允許正式居民購買轉讓任何一家企業股份,或者自行創業。

   

  隱患和問題是客觀而硬性存在的,但一系列複雜的細則琢磨後,社區委員會還是勉強同意實行,並以行政背書的形式保留在特殊緊急形勢下調整政策的權力。

   

  無論是擔憂也好,高興也罷,就連社區委員會的委員們自己,都開始琢磨著怎麼利用好自己的那一份股份了。

   

  一系列的政策在1620年12月24日聖誕前夜這天出台,曼哈頓社區的居民們突然之間發現自己的生活好像開始向以前靠攏了。

   

  無論文青們怎麼鄙視,習慣了這個西曆節日的**絲們還是在碼頭區、社區街道上進行了自己的慶祝活動,27名未婚女青年受到了大災難日以來最大的集體追捧。

   

  至少表面上看,人們還是蠻和諧的。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5 23:40
第十六章 去與留的選擇

1621年1月1日,元旦節,週五。

   

  肆掠了幾乎三天的大雪天終於在新年的第一天全面放晴。

   

  大早,曼哈頓社區的居民在鏟完雪後都換上了新衣,準備享受一次三天的假期。

   

  印第安雇工在很短時間內適應了技術含量很低的水泥和磚瓦的燒製工作,曼哈頓社區的建設工程進行的還算順利。董久楠領導的建築工程隊已經吸納了超過百名印第安青壯,在幾十位現代工人的指導下幹得有聲有色。

   

  從去年12月份開始,曼哈頓社區的幾處關鍵性的公共設施已經陸續進行改造,未來都將替換為磚石混木結構。隨著社區福利院和社區醫院住院部的改造工程開工,所有的居民都開始期待自己也能告別臨時木製房屋。

   

  門外的社區廣場傳來了歌聲。碼頭廣播裡,那首曾經非常熟悉的義勇軍進行曲,高昂而澎湃著。

   

  蘇子寧一邊整理著床鋪,一邊不由自主地跟著同步低聲哼唱。慢慢地,年輕人停下動作,扭過頭,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急急地遠眺碼頭方向。

   

  沒有想像中的五星紅旗在飄揚,也沒有群眾聚集,更沒有山呼海嘯般的群眾歡呼,蘇子寧自嘲地摸摸鼻子。

   

  「這絕對是這個時代最為熱血的國歌,也許還是第一首!怎麼,準備好了嗎?」門自己開了,嚴曉松叼著煙,背著包走了進來,肩上還掛著兩隻長條狀的布袋。

   

  「你說錯了,世界上第一首國歌是1569年荷蘭人先用上的《威廉·凡·拿騷》,荷蘭士兵在戰場上用這首歌狠狠地噁心了一把西班牙人,然後勝利了。」蘇子寧背起了包,原地跳了幾下,體會著身體的適應性。

   

  「如果布魯克林船廠工地的印第安人和英格蘭人能聽到的話,他們會什麼表情?」嚴曉鬆解下肩膀的一條布袋,從中取出了一把滑膛燧發槍扔向了蘇子寧,「工業部的姜兆龍已經發火了,各個地方催促的訂單讓他不得不宣佈全體加班。你居然還想著去打獵?你想故意刺激他?」

   

  「他應該高興才是,加班一天可是三倍工資。現在我還吃不起社區商店裡的紅腸。」蘇子寧撇撇嘴,輕車熟路地將火槍藥池打開,檢查著擊發裝置。

   

  一邊聊天,兩人一邊沿著居民區街道朝北邊圍牆大門走去,打算深入曼哈頓叢林深處去獵殺北美駝鹿。近些日子,吃膩了海產的蘇子寧總是想著法地去林地裡獵捕那些野味,但到現在為止,他一次都沒有得逞過。

   

  ……

   

  ……

   

  一聲槍響,然後就是濃厚的煙霧騰起。巨大的聲響甚至震得樹枝上的積雪紛紛下落。

   

  又放空了一次,蘇子寧沮喪地垂下槍口,然後恨鐵不成鋼地盯著手中的滑膛燧發槍,彷彿多瞪上幾眼這個東西就會變成一挺加特林。

   

  「我敢肯定,這歌一定是故意安排的。」嚴曉松用燧發槍瞄準著逐漸遠去的駝鹿身影,最後無奈地放棄了射擊。

   

  做為世界最大的鹿類,北美駝鹿幾乎可以在積雪六十公分的雪地裡來去自如,就憑蘇子寧這個二桿子的槍法,別說是滑膛燧發槍,就是一把武警隊的81槓,他也未必能在50米距離上命中。

   

  「嗯……沒什麼,至少我覺得義勇軍進行曲非常好聽,也很振奮人心。」蘇子寧用推桿將鉛彈捅進槍管,面色平靜。

   

  「這幾天,又有幾個人申請去歐洲,都是關係不錯的那幾個。」嚴曉松一愣,似乎感覺自己有點小題大做了,於是轉移了話題。

   

  「嗯,社區委員會已經通過,看來你打算放手大幹了。」

   

  蘇子寧想起了什麼,放下槍,靜靜地看著面前的樂觀青年,半晌,才微微歎了口氣,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帽子:「齊建軍昨天晚上找了我,問我有沒有信心做為領隊一起去歐洲。他認為我的管理協調能力對這次歐洲之行非常有幫助。」

   

  嚴曉松眉頭慢慢皺了起來,想了好一陣,才一臉嚴肅地說道:「不!你不能去。就算你主動答應下來,鄭泉也未必會同意的。」

   

  「為什麼,你認為有人故意趁這個機會讓我們離開曼哈頓?」蘇子寧嘴角帶著一絲微笑,似乎在等待下文。

   

  「你自己應該心裡明白!」嚴曉松重重哼了聲,轉身朝駝鹿逃離的方向走去,頭都沒有回,「我們這次一走,至少是大半年以上,甚至更長時間才能回到曼哈頓……在整個社區裡,許多和我一樣的年輕人都很欣賞你,也只有你,才能在社區委員會為我們保留那麼一丁點的話語權。」

   

  「我們離開那麼長時間,等回來的時候,曼哈頓的某些事情已經格局已定,是吧?所以必須要有人看著一切,並堅持某些需要堅持的東西?」蘇子寧歎了口氣,微微搖頭。

   

  我能做什麼,難道說我留在這裡就是為了防範委員會做出一些讓人不願接受的決定?那誰又能證明我們的想法又是絕對正確的呢?

   

  蘇子寧恐怕連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兩人不在說話,只是心不在焉的,一前一後繼續朝森林某個方向走去,茂密的叢林裡還有著更多的駝鹿等著驗證他們二人的槍法。

   

  ……

   

  ……

   

  「周可民,過了元旦節假期,你的工作可以移交給警隊的陳禮文隊長……你好好休息幾天,然後去歐洲貿易籌備小組報到。」

   

  定居點軍事安全部辦公室裡,鄭泉不帶任何表情地在辦公桌前書寫著什麼,頭都沒抬地說著。

   

  「啊……總督島要塞的施工地不需要我看著了?」周可民大喜,趕緊搬過一張椅子,坐到鄭泉面前,嬉皮笑臉地搓著手,「您的意思,是同意我上五月花號去歐洲?」

   

  「嗯……齊建軍昨天找了我,談了他的看法,他認為你有能力幫助蘇子寧委員完成開春後的歐洲之行。」鄭泉慢慢抬起頭,看著這個門生弟子,微微一歎,「你很年輕,精力旺盛,而且做事比許多同齡人都專注,這也是委員會一直給你壓擔子的原因,社區裡年輕人不少,但有責任心的卻不多。」

   

  「嘿嘿,謝謝首長的誇獎,我不過是向蘇哥和嚴哥他們學習學習,他們可比我能力強多了,我就是沒事喜歡瞎摻和。」

   

  周可民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笑得很燦爛。

   

  再次注視著年輕人的雙眼,鄭泉沒有找到哪怕一絲的做作,嘴唇動了好幾下,還是把想說的吞進了肚子。

   

  「好了,你快去忙吧……聽說你們年輕人打算今天晚上去工業區開篝火晚會?一定注意安全,那裡附近野獸和印第安人多,記得帶上武器。」

   

  「好嘞,您就放一萬個心。周圍幾十範圍的印第安部落對我們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聽說幾個醫院的護士也受到邀請去參加晚會了!」

   

  「你才多大?別弄出亂子!」

   

  「哈哈!」

   

  ……

   

  ……

   

  天色已經黑了,布魯克林工業區內正燃著一堆巨大的篝火,技術工人們端著不銹鋼飯盒,樂呵呵地圍坐在一起,不少人還舉著價值不菲的啤酒在大口猛灌,而啤酒這樣的飲料現在在整個曼哈頓定居點都是最昂貴的一類消費品。

   

  半個月前,第一批鐵質工具在工人們的努力下終於產出了,雖然還只是最基本的、技術含量最低的產品,但工業部領導人姜兆龍還是為此興奮了整整三天。

   

  按照他的雄偉計劃,開春前將努力完成所有冶煉廠的基礎設施建設,並培養出一批能夠擔當最初級技術工作的印第安雇工,力爭開春後將冶鐵產能提高一倍,為下一步產品技術升級做好準備。

   

  技術工人們為此在元旦節得到了一大筆的獎金,而幾個主要生產部門的工具訂單又讓他們的生產排期滿滿當當,雖然因此無法休假,但工人們顯然被三倍工資給轉移了視線。

   

  廠區的社區商店連鎖到了晚上還在營業,自從經管委的代金卷購物政策實行後,許多平時分配管制很嚴格的消費品都開始開放。這不光解決了工人們的日常需求,附近印第安部落的土著,都隔三差五地前來轉悠。

   

  由於關係融洽,大量的印第安青年都以雇工的身份在工廠裡打工,進行著搬運礦石之類的簡單粗糙工作。雖然非正式居民身份的印第安土著雇工是沒有資格獲取代金券這樣的勞動報酬,但他們仍然想方設法地和某些態度和善的工人們套近乎,利用自己有限的私人物品去換取那些自稱「華族人」的精美生活用品。

   

  就在此刻,距離工廠社區商店連鎖店大約一百多米遠的地方,一位印第安人少女正躲在一棵大樹的後面,似乎猶豫著什麼。

   

  達瑪,只是長島德拉瓦族部落的一名普通的印第安少女,今年才15歲。她的哥哥法提瑪就在這個華族工業區裡做工,按村落首領的話說,只要法提瑪他們堅持做到春天雪融化的時候,就能給村子帶來整整三把鐵鏟。

   

  達瑪緊緊捧著幾張毛皮,那是父親在一次狩獵時獲得的嘉獎,是家裡少數幾個最珍貴的私產。少女單薄的衣物讓她在冬夜裡瑟瑟發抖,但鼓了好幾次勇氣,都不敢走出大樹。

   

  前面不遠的瞭望塔上,那盞「不滅火」的旁邊始終站著一位「戰士」,那種可以很遠很遠就打死駝鹿的神秘武器給少女帶來了恐懼的深刻印象。

   

  那些華人曾經善意地警告說,除非是白天,否則不能靠近他們的地方。

   

  她在某個白天給哥哥送東西的時候,看到了某位女華人身穿著美麗得難以描述的某種毛皮製成的大衣在工廠內走動。那柔滑的棕色毛面似乎連光都能反照,雪白色的大衣裹著女華人的身體,是那麼得體漂亮。

   

  少女經受不住幾日來的憧憬幻想,和她的父親談了自己的想法,憨厚慈愛的印第安老人想都不想就拿出了家裡的珍藏。

   

  如今,少女從白天站到了晚上,都沒敢走進華人的警戒線,就因為她找不到自己的哥哥。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晚上會在華人工廠的哪個地方住。

   

  「誰?!」

   

  一聲警惕的聲音響起,達瑪一個冷顫轉身就跑,結果一不小心跌倒在雪地裡。還沒等她爬起來,就感覺身後站著一個人影。然後一桿她最為恐懼的鐵條頂在了臉頰旁。

   

  能瞬間殺死駝鹿的神秘武器就在耳邊,印第安少女嚇得面如土色,一個沒控制住哭了起來。

   

  「是個印第安女人……」喝多了啤酒,打算出來放水的周可民慢慢挪開了自動步槍,然後俯身將全身顫抖的印第安少女扶了起來。

   

  借助不遠處的燈光,周可民看清了對方。

   

  單薄的麻布衣外帶幾片破毛皮裹著一具稚嫩的身軀。最多15歲的印第安少女很漂亮,有著略顯病容的嫩滑皮膚,才剛剛長開的身體纖細苗條,烏黑的長髮在後腦束成一個馬尾,頭上裝點著彩色石子做成的發圈。

   

  跟著二把刀導遊李想也算走了不少印第安部落,周可民多少也學了點印第安人的土語。見少女一副受驚嚇的小兔子摸樣,年輕的海關緝私隊員心裡微微一漾。

   

  「你在這裡幹什麼?」周可民用錯漏百出的印第安土話好半天才湊出這麼一個意思。

   

  印第安少女哆嗦著舉起了手裡的皮毛,然後眼睛轉向了遠方的商店,沒敢吭聲。

   

  「呵呵,想換東西啊?跟我來!」周可民帥氣的臉龐露出燦爛的笑容,把槍往身後一背,拉過少女的手,就大步朝燈光照耀下的廠區走去。

   

  少女不敢有一絲出格的動作,只能如木偶般順著這個華人青年的「牽引」走去。當路過警戒線的時候,還不由自主地朝青年靠近了一些。

   

  幾十秒鐘後,商店的貨架已經前所未有的清晰在眼前。在某個角落裡,一件和之前見過的略有不同的女士毛領大衣正靜悄悄地掛在高處,柔順的毛領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嘿!周可民『中尉』,從哪找來的印第安小妞啊?哈哈,你也和李想一個口味啊?」守店的小伙帶著作弄的微笑看著貨櫃前的男女,對那位印第安少女露出了驚訝的目光,「不錯嘛,比李想的那位小相好正點多了!」

   

  「亂說啥呢,我看她在外面藏了很久沒敢進來。」周可民尷尬地摸著後腦勺,一邊扭頭對著身邊矮自己大半截的印第安少女露出了微笑。

   

  青年的微笑讓印第安少女沒來由的心裡一暖,也跟著無聲笑起來。

   

  印第安少女知道對方是帶自己來換東西的,於是深呼一口氣,舉起了手裡的皮毛,一邊指著貨架上的那件大衣,嘴裡嗯嗯啊啊了好一陣。

   

  「喂,周可民,這妞想換這個?這可不和規矩了,我可沒權力收皮毛頂代金卷,再說,這可是價值1200代金券的衣服,她那幾樣東西,估計連10代金券都不值。」

   

  店員小伙聳了下肩膀攤開了雙手,這個動作讓聰明的印第安少女瞬間自卑般低下了頭,手裡的毛皮也垂了下來。

   

  看著同伴那微笑中不容商量的目光,周可民猶豫了下,然後瞬間取過了少女手裡的皮毛,接著在對方驚愕的目光下從兜裡掏出一摞紙票塞到了少女手上,最後又用手指了下那件貨架上的大衣。

   

  少女不明就裡,只是羞紅了臉,呆呆地握著這種奇怪的紙票,不知該去該留。

   

  「哎……好男難過美人關啊……得,算你周可民沒壞規矩。」年輕店員取下了大衣,遞過了櫃檯,然後帶著玩味的目光看著不知所措的印第安少女,「小妞,現在它屬於你了,該給票了!」

   

  周可民比了個手勢,終於明白過來的印第安少女趕緊遞上手裡的代金券,然後顫抖著雙手接過了夢寐以求的漂亮衣服。

   

  「只要1200,美女。」看著三張500面額的代金券,店員頗有良心地重新取出三張100代金券又遞了回去。

   

  一手小心握著毛領大衣,一手還捏著三張紙票,印第安少女如同做夢般走出了廠區,至於那位好心的大哥哥般的華族青年什麼時候把自己送出來的都忘記了。

   

  少女一步三回頭地慢慢消失在黑夜裡,周可民這才長呼一口氣,然後尷尬地看著手裡的幾張略微發臭的毛皮,只能哭笑不得。

   

  「完了,剛發的過節補貼就沒了,哎……」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5 23:40
正文 第十七章 「樹根」的心願

大災難發生時,某個沿海私營製衣企業組織的員工旅行計劃,讓幾位年輕的製衣女工穿越成為曼哈頓社區的特殊工作單位,也是稀少的女性人群中最大的一個小團體。

   

  領導著一支印第安婦女雇工為主的製衣部門,大量收購的毛皮和麻布,或者乾脆由居民換下的舊衣物,被她們趕緊趕慢地簡單加工縫製成防寒外套,發給了布魯克林工業區的印第安雇工。

   

  許多在歐洲能夠賣上大價錢的皮毛就被曼哈頓社區如此粗糙地糟蹋利用著,估計任何一個看到的歐洲皮毛商都會痛心疾首。

   

  週末,布魯克林工業區的磚瓦廠,除了少數幾個加班的曼哈頓社區技術工人外,目及所見基本都是身穿厚厚毛皮布衣的印第安雇工。

   

  按照那些華族人的說法,今天是「週六」,一個可以不用做任何事就能隨便吃喝玩耍的日子。

   

  17歲的法提瑪已經在這裡做了一個月工了,雖然不曾休息過一天,但幾乎每天都能喝上難以描述的美味土豆肉湯,還有時不時供應的烤魚,身上更是穿著華族人送給自己的厚毛外套。

   

  法提瑪是他的乳名,意思是樹根。

   

  按照德拉瓦族印第安人的傳統,他還沒有資格擁有真正的名字,正式的名字應該是在他完成一次勇敢的狩獵或面對敵人英勇戰鬥後才能獲得。

   

  可惜法提瑪從沒有在一次狩獵中有過勇敢的表現,而自他長大以來,也沒有真正參與過一次和敵人的戰鬥。

   

  母親早就不在人世,年老的父親在秋天一次狩獵時受了傷,已經無法擁有可以在冬季裡繼續打獵捕魚的身體,而才剛剛15歲的妹妹達瑪又身體多病,法提瑪成為了家中唯一的希望。

   

  現在,像他這樣的印第安少年,立馬就被村落首領們指定為幫助華族人做工的人手,因為最厲害的獵手和戰士是不能輕易離開村子的。

   

  為此,一度絕望地與父親和妹妹告別的法提瑪,甚至以為今年冬天村落的首領會把他們按照老弱病殘的方式「淘汰掉」。

   

  但當法提瑪來到華族人的工廠後,從沒有見過如此之多的石頭房屋和高大瞭望塔的印第安少年簡直驚呆了,還沒開始真正幹活,就品嚐了一次無法想像的美味肉湯,甚至還獲得了一件厚厚的毛皮外套。

   

  要是往常年月,自己那身麻織衣物和簡單縫製的皮毛根本無法阻擋如此寒冷的氣候,只能龜縮在村子破屋裡和家人一起啃著堅硬的植物塊根和半生不熟的烤肉等待春天的到來。

   

  華族人給的好處根本無法拒絕,不用捲縮在寒冷的樹林裡搜尋獵物,也不用去在冰冷的河水裡捕魚,只需要每天推著一種可以自己走動的「板車」去搬運泥巴和砂石,或者守著磚窯就能吃上熱乎鮮美的食物。

   

  一個月裡,這些「來自西方內陸的華族人」已經展示出各種讓人驚歎的本領。他們有著舒服漂亮的衣物,威力驚人的武器,還有美味的食物,更重要的是,他們比起幾年前從海上來的白人們更加大方外加和藹可親。

   

  用手摸摸面前的磚窯表面,法提瑪感覺著那微微發熱的溫度,知道華族人所說的火候到了。站了起來,對著廠房大門外幾個正坐在一座磚石搭建的工棚裡玩著某種「樹葉」遊戲的華族人揮動起手臂,嘴裡還使勁喊著。

   

  一個雙休日加班的磚瓦廠技術工人丟下了手裡的撲克,慢慢走了過來,也用手摸了摸磚窖表面,然後面帶讚許地點頭。

   

  「開窯。」

   

  法提瑪能聽懂的少數幾個華族單詞就包括這個,而對方的微笑表情更是表明自己做得非常好。印第安少年興奮地跑出廠房,將幾個同伴喊了進來,然後按照反覆做過多次的規範動作打開了磚窖。

   

  雖然已經熄火很久了,但一股溫暖的熱氣依然隨著磚窯開口噴湧而出,在這個冬雪覆蓋的大冷天還讓人不由得全身一陣悶熱。

   

  又是一窯磚石燒製完工,那整整齊齊堆疊的數萬塊紅色磚石在法提瑪的眼裡格外漂亮。

   

  「法提瑪,你妹妹來了!」

   

  正和同伴積極地將一塊塊微熱的紅磚往平板車上裝的印第安少年,突然聽到了遠處一個同伴的呼喊。扭頭過去,只見遠方一位身穿華族漂亮毛領大衣的印第安少女正帶著甜甜地笑容看著自己。

   

  尺寸不太合體的毛領大衣幾乎拖到了印第安少女的膝蓋以下,腳上是一雙厚厚的毛靴子。除了明顯的馬尾長髮和頭上的彩色石子發圈,法提瑪差點會認為對方是個華族人。

   

  「是個華人哥哥換給我的!」達瑪將一個獸皮包裹遞給了哥哥,臉上紅撲撲的,「你上次讓我拿給爸爸的甜水,爸爸很開心!」

   

  甜水,其實就是一瓶果汁,是一個技術工人獎勵給法提瑪的,但法提瑪沒捨得喝,讓妹妹達瑪帶給了父親。

   

  「你用了多少毛皮換的?」法提瑪有點不太相信,妹妹這一身看起來極其貴重的衣服會不是家裡那幾張毛皮能夠交換得起的。

   

  「那位哥哥先用這些東西換了父親給我的毛皮,然後又才換了衣服,還剩了點。」達瑪說著,趕緊從大衣口袋裡小心摸出了三張代金券,然後送到了哥哥面前,表情十分神秘,「好漂亮的樹葉,村子裡每個人都不認識!」

   

  啊?!是這個!

   

  法提瑪一眼就認出了代金券,他知道那些華族人就靠著這些「漂亮樹葉」在那座無所不有的房子裡換出許許多多的好東西。但無論法提瑪和同伴怎麼努力工作,都不可能得到這樣的獎勵。只是偶爾某個華族人會開玩笑似地遞上一張,然後比劃著讓同伴們幫忙去換那座房子裡的甜水。

   

  「這是很貴重的!」法提瑪認真地點點頭,將代金券小心地塞回妹妹的手裡,面帶憧憬,「等有機會,我一定讓你和爸爸也到這裡住!這裡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暖和,不怕任何野獸,食物也很美味!」

   

  似乎發現妹妹在出神,法提瑪又提高了點聲音:「來這裡要走大半天的路,你還是在家照顧好父親。」

   

  印第安少女並沒有點頭,而是呆呆地看著法提瑪身後的廠區,似乎在等待什麼人的出現。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5 23:41
正文 第十八章 17世紀除夕夜

    1621年1月21日,週四,農曆臘月三十,除夕。

   

  雖然社區委員會想要盡一切可能為這個穿越時空後的第一次農曆新年弄出個熱鬧排場,讓499位(新增加了一位新生兒)穿越居民能聚在一起好好享受一頓,但大雪在社區廣場製造出的泥濘最終還是讓人作罷。

   

  委員會只好採取各家分別過節,委員們按兩人一組挨門挨戶地去問候,以走訪送年貨的方式來表達社區管理層對居民的關懷。用蘇子寧的話說,領導們親民的行動一直延續到晚上才結束,而且很可能在大年初一還會達到一個**。

   

  社區廣場的廣播喇叭裡,播放著喜慶的音樂。隔著老遠距離,再加上房屋的部分隔音效果,聽在耳裡總覺得變了音,但這份氣氛倒是讓整個曼哈頓社區喜氣洋洋的。

   

  有家庭的自然一家子閉上門來享受大災難以來難得的大團圓,能過上這樣舒心日子的不過三十來戶。而更多的單身男女,則按照這幾個月來的人際關係遠近,組成了一個個臨時團隊,湊在一起吃喝聊天。

   

  如今,蘇子寧的家裡,十來個年輕男女聚集一堂,讓這座經過一次擴建後的磚石混木「別墅」擁擠了很多。

   

  每個人都很大方的用自己的薪水從社區商店裡購買了大量的年貨,再加上社區委員會送的依然屬於限量供應的啤酒火腿等食物,寬敞的客廳裡除了沒有電器外,咋一看彷彿和以前的世界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從碼頭廢墟整理出的上百套進口組裝傢俱在過節前就被社區委員會以特別福利的方式放下來。傢俱數量不足以讓每個居民都能擁有,並由此引發了一些私下的抱怨,但社區委員會立即用其他的物資進行補償,才讓沒有獲得傢俱的居民訕訕閉口。

   

  現代傢俱裝點的客廳似乎很洋氣,但幾個用彝族土法草陶窯燒製的陶器十分明顯的放在角落裡,又讓這個客廳顯得詭異了許多。

   

  今天聚集在一起的,基本就是即將一同前往歐洲的同伴。除去社區委員會另外指派的三名武警外加一個二人醫療小組外,主動申請通過的六男二女組成了最終的「中華美利堅共和國」歐洲之行商務代表團。

   

  他們的任務,就是近一切可能地在整個1621年度從歐洲為曼哈頓定居點輸送不低於5000噸的各類急需工農業原料。

   

  僅僅從地圖的直線距離丈量,從曼哈頓到達歐洲大陸的葡萄牙港口,不會超過3000海里。理論上如果直線航行,一艘風帆蓋倫以平均4節的時速航行,也就二十來天的事。但實際上,因洋流和風向的問題,船隻在海上往往需要調整航向無數次外加沿途中停補給,導致實際航行時間會是這個理論值的幾乎一倍。

   

  超長的海運時間必然誕生許多不測,風暴、海盜、疾病,甚至是迷失航向都是家常便飯,物資的損耗也在所難免。所以要達到5000噸的物資輸送目標,意味著實際的運輸量可能要額外增加20%。

   

  超過5000噸的月物資輸送需要多大的運力?按照造船廠總工程師游啟的算法,至少需要15艘船次的500噸級風帆蓋倫。

   

  五月花號噸位不過是180噸,而這個時代,雖然上千噸的大型三桅軍用蓋倫戰艦已經不是稀罕物,但絕大多數的歐洲遠洋風帆船這個時代也大都是500噸級以下,甚至更低。

   

  一年5000噸的物資輸送,如果放到現代,也就是一條貨輪的事,但放在17世紀的大西洋上,卻是一件十分勞力費神的苦差事。歐美兩個大陸之間貿易輸送的艱巨性可想而知。

   

  房間裡,現場節目就是周可民唯一的私人用品,一副手風琴。這個從大學時代就跟隨周可民的樂器,哪怕上了海關船都攜帶著,也算是整個曼哈頓社區極其稀有的東西。

   

  年輕人們一邊吃零食,一邊跟著手風琴哼哼,一邊還圍在蘇子寧身邊,看後者讀著一張清單。

   

  「硫磺、硝石、黃銅、水銀、帆布……馬匹、奶牛、肉豬、綿羊、農作物幼苗種籽……。」蘇子寧一連念了幾十樣東西,才停下來喘了口氣,然後聳著肩膀一臉苦瓜樣,「還有人……大量的歐洲破產工匠或契約奴。」

   

  密密麻麻的進口品名單幾乎寫滿了一頁,這是整個曼哈頓社區各個核心生產部門經過認真篩選過濾得出的急缺物資項。

   

  「還要歐洲人?萬一我們把其他歐洲人都引來了怎麼辦?」

   

  說話的,是歐洲之行兩位女性之一,那位自封的時尚達人、服裝設計師兼化妝師兼美食家楊雯雯,身材高挑但有著一張刀子嘴的御姐。

   

  她前往歐洲的理由極其彆扭,因為五月花號上的歐洲廚師早已經掛了,而她正好屬於能夠解決問題的最佳人選,還自稱會一點點西班牙語。

   

  「現在整個北美也不過幾千號歐洲人,如果真有那麼多人可以往北美殖民,還有我們立足的份?知道17世紀殖民北美的歐洲人頭三年的存活率有多高嗎?」蘇子寧笑笑,豎起了一根手指,表情輕鬆,「最多兩成,甚至只有一成。」

   

  雖然知道蘇子寧知識淵博不太可能會胡編亂造,但眾人還是有點不相信,尤其是楊雯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就在西南方,離我們幾百公里外的詹姆斯河入海口,也就是所謂的新英格蘭弗吉尼亞地區,英國人在1607年就建立了第一座永久殖民地『詹姆斯敦』,直到1609年人口才達到500多人,但到了1610年的春天,還能喘氣的就60來人了。」蘇子寧撇撇嘴,但表情並不怎麼沉痛,反而有點戲謔的味道,「死於水土不服、死於飢餓、死於痢疾、死於瘧疾、死於天花、死於淘金、死於印第安人衝突……總之各種死法。」

   

  「除非萬不得已或窮困潦倒,歐洲人對北美的印象是很惡劣的,但我們急缺各種勞力,尤其是工匠,印第安人目前還只能做粗活。」嚴曉松在一邊補充著,然後又打開了一瓶啤酒,給蘇子寧滿了一杯,「我們可是帶著現代的小半個碼頭過來的,還曾經飽嘗地溝油蘇丹紅三聚氰胺染色饅頭防腐劑……可以負責任的說,我們的身體抵抗力,在這個時代就是百毒不侵的傳奇!」

   

  噗!好幾個人都噴出了嘴裡的啤酒,各個帶著苦逼表情看著嚴曉松。

   

  「好了,社區委員會已經確定了最後的計劃,出航時間就定在一周以後,也就是29號。」蘇子寧將物資清單折了起來,語氣平靜。

   

  角落裡的周可民,手風琴聲戛然而止,在場的年輕人們瞬間陷入了沉默。

   

  倘若沒有這個時間點,也許他們還可以整天幻想著浪漫的海上之旅和散發著自然芬芳與古典風情的歐洲大陸。現在,當真實的感覺越來越臨近的時候,幾乎每個人心裡都打起了小鼓,尤其是楊雯雯,臉色都有點泛白。

   

  「那……那我們什麼時候回曼哈頓……」前Y市碼頭港口某民營物流公司的會計,26歲的任長樂捏著啤酒杯有點喉頭發乾。

   

  作為大災難當日董久楠率領的討薪民工大軍的聲討對象,當時唯一留守公司崗位的任長樂代替老闆頂缸。穿越後,在社區裡依然被碼頭工人們經常嘲弄著。

   

  人緣關係的不和諧,讓年輕的會計不得不選擇平時和蘇子寧這樣的熱手人物盡量走近,也主動申請成為了這次歐洲之行的商務代表之一,負責物資交易的賬目管理。

   

  蘇子寧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帶著微笑把目光轉向了「始作俑者」嚴曉松。

   

  「嗯……計劃是這樣的,我們到了歐洲,除了在大西洋亞速爾群島的英雄港建立貿易中轉點外,歐洲第一站將是葡萄牙的里斯本。」

   

  嚴曉松從兜裡翻出一張地圖鋪在了桌上,一堆腦袋迅速湊了過去。

   

  「到英雄港後,我們將留下兩個人。你,任長樂,還有你,霍謙,你們兩人將作為我們今後歐洲貿易中轉點的第一批商務代表駐守在那兒,以後會每一次航運從曼哈頓替換一批人員。」嚴曉松說著,被點著名的兩位青年趕緊掏出自己的本子開始記。

   

  「我們從歐洲訂購的物資,將利用賣方提供的運力運送到葡萄牙控制下的英雄港,那裡必須在夏天前建立好貨棧倉庫。同時我們從北美出發的船隊,將不用進入歐洲大陸就能直接獲得原料物資,同時卸下我們的工業品。兩頭同時跑的方式,將節約我們大量的海上運輸時間。」

   

  幾人裡面最老實的霍謙趕緊點頭。他在大災難前是個快遞,雖然沒有特殊的專長,但做事十分有條理,也很麻利,而且身為退伍兵,在配備基本的防身武器後,還能照應到手無縛雞之力的任長樂。

   

  「……在里斯本後,我們會編造理由去取得葡萄牙貴族的信任,然後賣出我們的一批暴利產品。我們攜帶的商品將包括:200套目前在歐洲來說無以倫比的高檔玻璃酒具,20套法國化妝品,200套不銹鋼廚具……這些東西就算放在我們以前的社會,都是藝術品級別的。」

   

  嚴曉松說完,得意地摸著他並沒有明顯鬍鬚的下巴,笑得很賊。

   

  「和葡萄牙的本地貴族建立關係後,我們將利用他們的人脈,去獲得我們需要的工匠和原材料來源,打開我們的歐洲市場第一道門。然後僱傭他們的船隻把訂購的東西送往亞速爾的英雄港。」

   

  嚴曉松用手圈了下地圖上的葡萄牙版圖,心裡熱血澎湃。

   

  「可貨物運送到了亞速爾群島,我們又怎麼送回北美?」

   

  提問的是祝曉力,前經偵隊的警察,退役特種兵出身,負責歐洲人員的安全。在大災難當天被嚴曉松第一個從廢墟下扒拉出來,所以和嚴曉松關係極度鐵。

   

  「這就是接下來的關鍵。到了里斯本,完成第一階段任務後,我,嚴曉松,楊雯雯,袁欣藝,周可民,還有你祝曉力,我們六人兵分兩路。一路繼續乘坐五月花號去荷蘭,那裡由於離現階段歐洲三十年戰爭的核心戰場較近,有大量因戰爭破產的工匠或德意志地區難民湧入,可以輕易獲得我們需要的歐洲技工和契約奴,更重要的是,可以有更大的機會買到船和僱傭有經驗的船員!其他人在葡萄牙本地進行活動。」

   

  蘇子寧接過了嚴曉松的話,把手指伸向了西歐沿海的著名低地國家——目前統治世界海上貿易、被譽為「海上馬車伕」的荷蘭。

   

  「耶!我喜歡荷蘭!風車,木頭鞋!」24歲的女翻譯袁欣藝雙眼都在冒星星。

   

  「嗯,還有滿大街的糞便、人販子和全身長瘡的乞丐。」蘇子寧隨口扔了句。

   

  袁欣藝愣了一下,慢慢地,沮喪地垂下了頭。

   

  隨著越來越多的計劃一一展開,眾人從小心不安,重新變得亢奮異常。就連沒有參與本次遠航的幾個年輕人,也都興奮地雙手握拳。

   

  「好,為了我們的歐洲之行,乾杯!」

   

  「乾杯!」

   

  火熱的激情在寒冷的除夕之夜蕩漾在某座木屋裡,一群在曾經的社會中一年到頭都沒多少機會離開居住地一百公里外的年輕人,在啤酒和大吵大鬧中抒發著內心的豪情。

   

  只是在這個過程中,周可民除了彈手風琴和喝酒,從頭到尾都沒說上幾句話。

   

  零點了,農曆新年到了。廣場上,凍得鼻涕都快出來的幾個委員,將用黑火藥臨時製作的一串鞭炮點燃,噼啪的爆竹聲穿透空寂的冬夜,驚醒了叢林裡的生靈,響徹在哈得孫河兩岸……

   

  

mk2258 發表於 2012-12-25 23:41
正文 第十九章 五月花號起航

新年大假後的第一天,有兩件事成為了曼哈頓社區的頭等熱點。一是春耕農業前的土地整備工作,二就是五月花號的起航。

   

  哈得孫河兩岸各部落來的印第安雇工超過了一千人,在雪融後的布魯克林西部的各條溪流交錯的肥沃地帶開始了伐木或填地的開荒工作。為此社區委員會甚至還調動了幾輛改裝的車輛來輔助。

   

  對於絕大多數一輩子都和種地無緣的城市青年來說,這樣的熱鬧場面確實讓人既激動又很費解。他們甚至無法計算出需要多少面積的農田才能保證他們天天吃上白面。

   

  幾十個本就出身農村的前碼頭工人們輕鬆寫意地指揮著各自的雇工隊伍,教這些只會最原始耕種方法的印第安人怎麼去處理土地。

   

  年過五十的海惠芬大媽穿著厚厚的紅色冬衣,在整個開荒隊伍中格外顯眼。海惠芬在穿越前只是個老實慈善的Y市農村老人,有著極為豐富的農耕經驗。大災難當天因為給碼頭做工的侄兒送吃的,結果被捲到這個時空,但早就喪偶的老婦人顯然比更多年輕人更為堅強。

   

  這裡肥沃的土壤環境讓和土地打了幾十年交道的老農婦欣喜異常,農業部的幾個在讀農大專業的小毛頭幾乎全在她的指導下安排著今年的農業計劃。一個多月以後,只要土地的春播整備工作按時完成,這些農田就將成為今年的春播大餐。

   

  印第安雇工們聽不懂這些華人漢子們在開荒時呼喊的號子,但他們很明顯地被當前整齊規劃的耕地面積給震撼了。幾千年來,一個個還基本處於漁獵生產階段的北美印第安部族除了在村落周圍隨意種植玉蜀黍和少數幾種本地果蔬豆類外,根本沒有如此大手筆的農業耕種經驗。

   

  部族首領們對這些去年秋天突然出現在曼哈頓的華族人,從最初的警惕到現在的友好融洽,已經被對方高深莫測又顯而易見的強大富裕所震撼。他們有所保留地接受了華人的建議,決定看看這些華族人到底還能給他們帶來什麼驚喜。

   

  按照社區委員會的1621年度農業生產規劃,除了曼哈頓居民本身要在布魯克林至少開拓出2000畝的農田外,還要指導哈得孫河兩岸幾家印第安村落完成總計3000畝的開荒面積,總的農業種植規劃超過5000畝。為此他們將提供極為珍貴的優質小麥以及幾類蔬果籐苗種籽。

   

  這些種籽都是從某個種子公司的碼頭租賃倉庫廢墟裡挖出來的寶貝貨,雖然數量不多,但就小麥而言,還是足夠完成這次超過3000畝規模的小麥播種。而剩下的總計2000來畝,將主要種植北美玉米。

   

  蘇子寧的如意算盤最終還是沒能如願,曼哈頓社區的富有和溫和態度,使長島西部的布魯克林、整個曼哈頓島外加史坦頓島「地價飆升」,社區委員會為購買上述三塊土地,付出了遠比歷史上荷蘭人給出的24美元更高的價碼——數百件淘汰的舊衣裝、數十把鑄鐵工具、若幹不銹鋼鍋。而後者在物資倉庫裡還有一大堆全新的沒地方放。

   

  如果沒有意外的天災變故,今年的農業收成將足夠保證現有的曼哈頓居民未來數年的揮霍。但社區委員會顯然不打算滿足於此,按照他們的規劃,在1625年以前,曼哈頓的存糧水平必須達到理論上可供應一萬人口三年的指標。要完成這個計劃,不僅僅要求曼哈頓自己大力發展農業,還需要讓附近的印第安人部族也跟著做,到時候只需要大量收購就行了。

   

  ……

   

  ……

   

  布魯克林的農業工程進行得如火如荼,但更多的曼哈頓居民則守候在碼頭邊,等待著五月花號起航的時間。

   

  身穿著現代款式嶄新大衣的阿德萊德、五月花號的船長正叼著香煙,指揮著曾經的部下和十幾名印第安搬運工,將一堆堆麻布打包好的木製貨箱送進船艙。

   

  如今的英格蘭船長可謂是意氣風發,他早在「被俘」不久就獲得了「中華美利堅共和國」政府的特赦,當然,這也是那位年輕的「周中尉」當初對他的網開一面。

   

  雖然沒有同那位帶著嬰兒的少婦一樣獲准進入對方的城鎮生活,但這幾個月在布魯克林工業區裡顯然過著遠比史坦頓島那些挖煤同鄉們要優越得多的生活。也見識到了布魯克林工業區日新月異的急速變化。

   

  木棚建築居多的工業區逐漸被一座座磚瓦混木結構的房屋代替,甚至還出現了不少灰白色的堅硬的石頭房。那種叫做「水泥」的石頭居然是從水裡「凍」出來的,他甚至有一次還偷偷帶著火把試圖去「融化」這些石頭看個究竟,但除了被巡邏的廠區保安一腳踢飛外,他沒有得到任何解釋。

   

  水泥從節能燈,從柴油機到吊機,無數次的丟人現眼讓阿德萊德已經開始學會習慣,而多次演練五月花號的卓越操控表現,也終於讓他得到了「海上警備隊司令部某個高層」的認可讚賞,破天荒地在聖誕節那天獲得了一大筆據說能夠代替金幣的代金券紙票。

   

  嗯……然後這個英格蘭鄉巴佬還是沒有學會淡定,他在工業區的社區商店內買到了一輩子都沒法想像的珍稀商品。那據說是打算賣給法國人的香水,那晶瑩剔透的玻璃外包裝幾乎可比水晶!還有抽起來心曠神怡沒有絲毫雜質的香煙,甚至是整個歐洲大陸都不可能找到的從不生銹的平底鍋。

   

  每一樣東西都讓可憐的英格蘭船長在興奮後難以自制的沮喪,假如他不知道對面還存著一片他依然不能進入的地方,那在他眼裡,這裡已經就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金銀之國了!而他卻只是一個只能隔著近千米河岸幻想的可憐人。

   

  他發現自己已經有點無法自拔的感覺,當然,絕不是仇恨,哪怕五月花號已經明確成為了這些「美國佬」的財產。他憂鬱自己可能一輩子都無法進入河對岸的定居點去好好欣賞生活一天。

   

  終於,他得到了機會,「美國政府」在口頭僱傭意向過後,終於在一周前和他簽署了一份長期合同。在合同期內,他將成為五月花號的代理船長,除了承諾的每月10英鎊的薪水外,還可以在之後的遠航貿易中獲得特殊的貿易提成獎金。

   

  每月10英鎊薪水?這個待遇足以讓任何無權無勢的歐洲平民出賣靈魂!17世紀初的歐洲熟練技工,一年收入最多才10英鎊,吃糠咽菜的也能養活一大家子。而一個富裕點的中產家庭,全年支出也不會超過40英鎊。

   

  再加之阿德萊德十分清楚這些「美國佬」的東西運到歐洲去的交易價值,貿易提成獎金會豐厚到什麼程度,他不敢想像,也為此整整一夜都沒法睡著。

   

  現在,阿德萊德第一次站在了他曾經夢寐以求的河對岸碼頭,指導著起航前的最後工作。背後數十米外就是高達三米的水泥圍牆,他剛剛從裡面出來,某個會客廳裡「奢侈的裝潢」讓他記憶猶新,他還從一位美麗的小姐那裡獲贈到目前身上穿著的精美大衣。

   

  阿德萊德幾乎是最快的速度當著那位年輕女華人的面脫下了自己早已油膩污垢難言的外套,哆嗦著套上大衣,頓時感覺自己氣度非凡起來。

   

  不管怎麼說,阿德萊德認為自己運氣好到了家,他被告知將運送一批高貴的「美國國會議員」前往歐洲。英格蘭人對國會(議會)並不陌生,雖然近些年英格蘭詹姆斯一世國王陛下和議會的老爺們關係不是很融洽,但他們兩者依然是阿德萊德這樣的平民無法企及的高貴存在,擁有著對普通民眾生殺予奪的權力。

   

  「阿德萊德船長先生,讓您久等了。」

   

  正在阿德萊德幻想著抱上大腿後的飛黃騰達美夢,一句嫻熟的英語打斷了他的思緒。

   

  「很高興為您服務,幾位尊貴的議員閣下!」換上最恭順笑容,然後速度轉身,英格蘭船長取下了他的船長帽,對著一行年輕人行了個對貴族的禮節。

   

  社區委員會默認了周可民始作俑的惡搞創意,如今準備上船的年輕人全是一身定制的裝束。

   

  蘇子寧等「議員」身份的男士,是一身西裝革履的打扮,外套一件高級進口面料製成的冷色大衣。兩位女士,穿著女士職業冬裝套裙,也是外加一件女士中長高檔毛領大衣,當然,大衣下擺露出的修長長腿則套著美麗凍人的黑色絲襪和高跟靴。

   

  兩位「軍官」,「海軍中尉」周可民和「陸軍中尉」祝曉力,則是一身筆挺的德國灰冬季軍大衣。碼頭倉庫廢墟裡挖出的仿製軍品衣服被很好的改裝利用了起來。

   

  之後,還跟著這次指派的醫療組,船醫老趙和社區醫院實習護士夏秋韻。三位隨行的武警戰士同樣換上一套二戰德國M36軍裝外加船形帽和軍大衣,背著81槓。

   

  「阿德萊德先生,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誤解,我國政府只能僱傭在歐洲保持中立的英格蘭船隻。」嚴曉松看了眼周可民等人一副二戰德國鬼子的裝束,然後笑瞇瞇地對著阿德萊德,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您知道,要跨過大西洋,只有動用海軍戰艦才是最高效率的作法。但遺憾的是,目前不適合在如此緊張的歐洲局勢下,將我們的戰爭機器開到歐洲人民的面前。」

   

  裝逼到無以復加的嚴曉松,讓隨行或送行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慄。碼頭一陣「寒風」吹過,咳嗽聲四起。

   

  「不,我絕對相信,就算是在波希米亞,也沒人會誤解幾位議員閣下的友好態度。」

   

  此時的英格蘭船長已經把拍馬屁運用得爐火純青。長年在外的他,對如今神聖羅馬帝國在波希米亞地區和新教徒聯軍忘我廝殺的戰爭也有所耳聞。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這場戰爭從1618年開始,會足足打上三十年,將讓整個歐洲都血流成河、餓殍滿地。

   

  「小蘇,小嚴啊,這次出去,安全最關鍵,其他的都不重要!家裡就放心吧,委員會會為你們管好大後方!」

   

  齊建軍等委員會委員都走了過來,當頭本該是主席劉老,但這位過了新年就69歲高齡的老警察正在感冒在家,所以帶領送行隊伍的,就成了副主席齊建軍了。

   

  彼此看看,蘇子寧和嚴曉松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就算是對「體制內」並不陌生的蘇子寧,也對這樣的送行祝詞無所適從。

   

  「劉老抱恙,鄭泉也去視察內灣要塞工程去了,我就代表社區全體父老祝你們一路順風,早去早回。」齊建軍走上來,與代表團成員一一握手,面色鄭重而溫和。

   

  早去早回?嗯……也許吧……蘇子寧深吸一口氣,然後笑著舉起手,對著碼頭邊各種表情的曼哈頓穿越居民們揮了下手,就走上了船板。

   

  「總有一天,姐兒要……」走在前面,依稀聽見楊雯雯在背後嘀咕著。至於楊雯雯「要」什麼,他能猜出個大概。

   

  手錶指到了上午10點整,甲板鍾敲響了,碼頭送行的居民們終於打破臨別的寂靜發出了各種送行祝福。年輕人們揮舞著毛巾,最後面幾個個矮的小子還邊跳邊揮手,女人們莫名其妙地抹著眼淚。

   

  1621年1月29日,週五,農曆正月初八,陰。

   

  五月花號從曼哈頓社區碼頭起航,新改組的海上警備隊516船伴行到海灣口,全體警備隊員無言相送。路過總督島要塞時,蘇子寧還特別轉過頭靜靜看著,遙遠的要塞高牆上,一個人影也靜靜站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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