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食王傳 作者:小灰雀(連載中)

lp210723 2013-1-7 16:18: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92933
cedoni 發表於 2013-10-20 13:50
第二三二章 揣著明白裝糊涂



小芣苢已經是癱軟得要小娘子扶著才走得動道,支撐著送王況出房門已經是她的極限了,王況這才走出幾步遠,她就軟綿綿的將頭枕在小娘子后背,再也不肯走動一步。小娘子輕笑道:“這下看你以后老實不老實。”

“婢子這不是歡喜嘛,每次和夫君歡好,婢子都覺得滿足極了,難道小娘子您就不滿足?”小芣苢抬起臉,沖著小娘子的耳朵后哈了一口氣,膩聲道。

小娘子臉紅紅的輕淬一口:“沒羞沒臊的,看來教訓還不夠,晚上讓夫君再教訓教訓你。”

“只要夫君愿意,再累婢子也是歡喜的,尤其是每次到了最后關頭,夫君撞一下,婢子就覺得死過去一次,然后醒轉來又死過去,那感覺很奇妙呢,小娘子不也歡喜得緊么?”小芣苢卻是呢喃著道,她年紀尚小,全然沒有小娘子那般的諸多顧忌,再加上現時周圍沒人,說話就有些口無遮攔。

說著說著就沒了聲音,等小娘子回過頭來看,卻已是又睡了過去。回想起小芣苢的話,小娘子心中頓是溢滿甜蜜,開始蕩漾著,如一汪溫水在心房里晃啊晃的,雖然是身子疲軟,但卻依舊又漸漸的熱了起來,有點期待起晚上來。

王況來到正廳,只見一個矮胖華服年輕人正坐在那悠閑的喝著茶,見到王況來,矮胖子起身笑道:“宣德郎將個建州搞得好生熱鬧,小王都眼羨了,想就國了呢。”

我靠,原來是李胖子,這小子怎么趕到了建安來?李胖子新封了越王,封地就在故閩越國的會稽,離建安不算遠,須江過去一段路就是了。

李老二對子女都很寬容,按理,封了王,成年后就應該到自己的封地去,稱為就國,但李老二卻是一反前隋的做法,允許這些封了王的子女繼續呆在長安,留在自己身邊。王況猜想,估計也有那么一重就近好監視的意思在內,但在天下人看來,這就是皇帝仁厚了。

這李胖子明擺著就是要拉近乎,王況敢打包票,這個小胖子,肯定在長安的時候就遠遠的暗中觀察過自己,不然也不會這第一次見面,就認出自己來,王況今天可沒穿官服,而是穿的平常的家居便服,還是麻布做的,在王況看來很是舒服,但在唐時人看來,就沒有家人穿得光鮮,如果此時將一個王家家人叫來和王況站一起,從穿著上,會很容易被人誤認為那家人是主,王況是仆。

“哎呀,原來是越王殿下,況有失遠迎,還要累得殿下久侯,這些個家伙,平日里都被況慣壞了,也不知道催促一聲,罪過罪過。”王況一揖到底,還沒等李胖子來攙,就起身扭頭沖著那邊上站著的家人喝道:“沒個眼力見的,貴客來了,竟然久侯不報,罰你去廚房幫忙去。”

那家人誠惶誠恐的應了退下,等出得正廳,卻是一臉竊喜,去廚房幫忙,真虧得二郎君想得出這“懲罰”的主意來,在外人看來,罰去廚房幫忙,那就是責罰,可在王家,一說去廚房幫忙,那就是獎勵,說明你做得不錯,但在外人跟前,這點面子還是要給客人的,所以說罰。

在王家,只要王況對家人說罰去廚房幫忙,那就是說,這被“罰”的就可以去廚房,想吃什么就點什么,廚房一定給你做出來,就是做不出來的,沒有食材的,也會去富來客棧里給你端了來,讓你美美的吃上一餐,而且,酒管夠,還是杏花村的酒。

李胖子哪里知道這里面的奧秘,真以為那家人被罰,就笑著道:“這可不能怪人家了,是小王沒有自報家門,須怪不得,須怪不得。”

“豈能不罰?不罰還真沒大沒小,沒個規矩了。”王況正色道,又問:“不知殿下此番前來所為何事?怎地有此雅興轉到建安這么個偏遠地方來?”

“小王這不剛封了地么,就轉來看看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又聽說建安要辦烹食天下大比,這么近就轉了來,再說了,宣德郎于社稷有大功,父皇也常念叨著呢,說是記掛著宣德郎的病情,小王既然來了,總歸要來看望看望,也好替父皇分憂些。”完了雙手一拍:“抬上來。”

廳外應聲進來兩個隨從打扮的人,抬了一個大腿高的箱子,輕輕的放在廳前,拱手退下。

靠,李胖子排場倒是挺大,手下人剛躲在廳外,自己楞是沒發覺,而且,別看那箱子兩人抬著不費勁,但落地時候的一聲輕輕的悶響和腳下感覺得到的一絲震動,就表明了里面的東西分量不輕。

黃白之物啊,怕不有個兩三千兩?這么個箱子,撐死了也只能承受得了個百來斤,一斤十六兩,兩千兩就是一百多斤了,至于是黃金還是白銀,那價值就差了十倍有余。

胖子李泰上前打開箱子,似是自顧自的說話:“知道宣德郎喜歡些新奇事物,然小王手中一時也無,恰好年前父皇賞下的絲帛還在,建安氣候宜人,做起衣物倒也合穿,便給宣德郎帶了來,略表心意而已,宣德郎可莫要嫌棄哦。”

又彎了腰,拿起一個錦盒,道:“知道宣德郎患病,小王特地讓人從遼東收了顆上了年頭的老參來,希望能有用,也就這顆老參貴重些,不過宣德郎卻是該當的。”說完,將錦盒并一個禮單遞給王況。

王況接了來,瞇眼一看禮單,里面果然只寫著絲帛一箱并老參一棵,心中飛快的大致數了下參蒂,這當是棵有近百年的老參。判斷人參的年份很簡單,就看其蒂上有幾個節疤,再加三就是了,比如說有四個節疤,那就是七年參,七個節疤就是十年參。隨著參齡的增長,靠近底部的節疤間距會變得很小,節疤也會消退一些,但細看還是能認出來的,因其再怎么消退,但節疤是一年一個,一左一右的交替著生長的,因此參蒂也會呈鋸齒狀,一齒就是一個節疤這么去判斷,大致沒錯。

千年老參倒底存在不存在,王況沒見過,不好說,不過若是參真的長了千年,其蒂長度怕是要有三四尺有余,趕參人絕對不會將參蒂去掉的,尤其是年份越老的,就越發的不肯去掉,這可是判斷參齡的重要依據,沒了蒂,從外觀上就判斷不出年份了,同樣,藥材商也是不肯去的,若是有人拿了棵沒蒂的參說,這參有多少多少年頭了,那基本上可以斷定是騙人的了。

如果還有人說,那參蒂脫落了,也是騙人,參蒂本身就結實,和參體結合很是緊實,除非是用力去掰或是用刀剪去除,是根本不會自然脫落的。

眼前這顆參的蒂有兩寸來長,王況只數了中間部位的一截大約一厘米長的距離,有十幾個節疤,乘以六或七,那么就是百年左右,中間部位的節疤間距大致是所有節疤的平均數,完全可以簡略的算出來。

這李胖子,倒真能瞎掰,以前在長安,徐國緒這吃貨就按了王況教的法子去庫里辨認,說是庫內有不少上百年的老參,這老參進出庫很是頻繁,每年總有那么幾棵入庫,也有幾棵出庫。李老二時常碰到有大臣身子不適的,就會賞一棵,徐吃貨要學這辨認之法,無非就是想做那厚此薄彼之事,對某家好的,某家就挑年頭足的,對某家冷言冷語的,某家就挑年份少些的,反正給哪棵,這權力掌握在他手上。

王況認得這棵參,分明就是從庫里出來的,而且是徐吃貨做了記號的,扎了三根紅繩。徐吃貨當初學到辨認之法后,為防著萬一皇帝就在身邊,不好挑,所以都事前就挑好做了記號的,年份最足的,只扎一根紅繩,次之的扎兩根,最差的扎三根。

這也是徐吃貨的滑頭所在,平常人的思路,基本都是重要東西,綁得更隆重些,徐吃貨呢,則是反其道而行之,只有關系交好的,才知道綁一根紅繩的才是最好,其他人則只看遞給他的是綁了兩根或是三根的,以為是好的,反而還要心下暗贊徐吃貨沒有私心一聲。

這種把戲,王況以前在做銷售的時候常玩,重要客戶和不重要的客戶一起來,那就遞給非重要客戶包裝好些的禮物,重要客戶的則是包裝不好些的禮物,外表和內里,其實是相反的。王況還記得有一次,因為是臨時起意送禮物,只能臨時出去買,結果那個得了禮物的重要客戶就很不高興,因為送給他的禮物包裝太過華麗了,以為里面就是垃圾一個,當場就給王況甩了臉色,直到回去后拆了包裝,這才給王況來電話委婉的表達了歉意。

徐吃貨的滑頭,和他在宮里混這些年有很大的關系,所以他經常感慨,說是小六子運道好,小小年紀進宮,因為年齡小,一進宮就得了許多人疼愛,也沒養成那種刁滑,還基本保持了本份,不像他,年齡大進宮,一進去就受人排擠。

王況嘴里連連謝過,心里卻是開始提防起來,這李胖子安的什么心?大老遠的跑來套近乎,說是送絲帛,其實暗中還不知道送的是黃金還是白銀;拿了宮里庫房內的參,又說是特地讓人從遼東收來,顯得盛意拳拳。

心念斗轉間,王況突然一個激靈,我靠,不會是要上演和申載臟給劉羅鍋的那個橋段吧?這箱底下的黃白之物,必定有府庫印記,而李老二賞給王況的金銀卻是有記錄的。

只要這箱里的東西超過了李老二賞的,等王況收了下去,然后使人到御史臺去出首,隨便栽了臟說王況和徐吃貨如何如何勾結,上面一追查下來,王況是有口難言,然后李胖子再跳了出來,賣給王況一個好,就說這黃金當初放在箱里,上面放著絲帛,自己并不知曉下面是黃金,就送給了王況云云,這樣一來,既可以名正言順的收回黃金,因為是送錯的嘛,而且王況也會對他感恩戴德,至少也要欠他一個大大的人情。

這么做,是要建立在一個前提上的,那就是王況看也不看,就吩咐家人抬了下去,然后家人以為自家郎君已經知曉,就不上報,只是收入庫中了事,如此,則這些有印記的黃白之物就回堂而皇之的擺在王家的庫房內,等到上面追查下來,王況估計還不知道是要查什么,于是,黃白之物的數量也就一個沒跑了。

這是通常人收禮物的做法,都不會當面查驗的,惟獨有王況這個穿來的宅男,常年和老外打交道,當面拆開禮物已經習慣成自然了。對王況來說,當面拆開禮物并沒什么不妥,也沒什么動作僵硬一說,他自然而然的上前去,一把抓起上面的疊得方方正正的絲帛,“呀”了一聲。

李胖子這一遞完禮單,正就準備著告辭走人,卻沒料到王況竟然會當著他的面查看箱里的東西,臉色登時就不自然了起來,都被王況偷頭的瞄到眼里。

“哎呀,殿下真真是仁厚,知曉建州如今要大建學堂,廣收寒門子進學,缺少銀兩,及時的送了來,還不具名,此乃古圣之風啊,況佩服之至。”王況不等李胖子搭話,就沖里面高喊了一聲:“來人呀,將越王殿下送于建州學堂的黃金。。呃,殿下,多少兩來著?”

“兩千兩。”李胖子張口就答,估計這數目在他心中也不知道念叨了幾遍了。

“將這兩千兩黃金送至州衙門,稟報使君知曉,就說越王殿下欣聞建州要廣建學堂,收納窮困孩子進學,越王殿下承襲了陛下體恤民情之心,特送來黃金兩千兩以資其用。”王況眼睛一瞄大門口,張口說出一大串話來。

“這,這不是。。”李胖子有些慌了,黃金兩千兩,合銀兩萬兩,也就是兩萬貫,若是按了黑市的兌換比例,那可是值近三萬貫啊。就這么打了水漂了?還不帶一聲響的?他剛從封地歸來,早就知曉了自己的封地上所有的稅金加起來,三年也沒這么多,就算是把他明里暗里的所有產業都算上,一年的收入也沒三萬貫,心疼吶。

“啊呀呀,沒想到王弟居然如此宅心仁厚,心中記掛建州百姓,父皇知道了,必定欣喜的。”隨著話聲,廳外踱進了一個人來,不是李恪又是誰?

李胖子臉上是紅一陣白一陣,心中暗惱,自己今次的算盤算是落空了,對王況也怨恨了起來,他又不傻,當然看了出來王況是故意的。可現在,王況卻是他實實在在必須要拉攏的對象,把王況拉攏過來了,那么幾個國公離自己又近了一步,若是對付起了王況,怕是就要把王況背后的幾個國公給推了過去了,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不過轉念一想,他心又活絡開了,自己這次雖然是沒有達到目的,可也不是沒效果的,那邊不正是因為自己幾次前去林家拜訪而開始對建安下手了么?只是自己苦于沒有證據,這私底下的爭斗,還是不能擺在桌面上的,就連自己的心腹都不能說,更何況這個還沒站到自己這邊的宣德郎呢?

這次的兩千兩黃金送了出去,預期效果是沒有,但可以保證,那邊聽了之后,肯定會更加的嫉恨王二郎,以為自己已經和王二郎交聯上了,到時候,找個適當的機會,暗示一番,估計王二郎就會因恨而站到自己這邊,雖然是曲折了些,可效果也是有的么,前景還是蠻光明的嘛。

王二郎,且讓你多蹦個幾年,等到大局定下后,再慢慢收拾你不遲,到時候,你王二郎還不是任由自己揉搓,想圓就圓,想方就方,真要惹惱了小王,爺就將你當了兔兒耍耍。

唐時秉承了晉俗,也是盛行男風的,王況還不知道胖子李泰心里竟然想的是如此齷齪,但卻是知道這胖子李泰這回鐵定是被自己得罪慘了,不過得罪也就得罪了,對一個跳不了幾年的螞蚱,王況還真不太放在心上,除了個王,又沒其他權可管著自己,不像另一位,還能在李老二出游的時候擔個監國的位置,對自己下手。

既然事情已經無法挽回,李胖子干脆就打腫了臉,強笑道:“弟這也是剛從封地上聽說了建州要大建學堂之事,有心稟報父皇定奪罷,這一來二去的,耽誤時間,孩子們就學可耽誤不得,就自作主張的替父皇送了來,若是父皇定要責怪,那這金就算是弟送的好了。”這個家伙,臨了最后,還打著想收回成本的心思。

李恪正正經經的一整袍子,沖胖子鞠了一躬:“王弟但請放心,有兄為證,父皇可只有高興的份,恐怕夸許都來不及呢,恪代各兄弟敬弟一次,為兄弟們樹了個好標桿啊。”

李胖子不敢多呆,也沒顧得上探聽李恪來找王況何事,他實在是看不得那黃燦燦的多那么一眼,越看越不是滋味,找了個借口告辭走了。

“況謝過殿下。”王況笑瞇瞇的沖李恪一揖。

“這于小王何干?小王只是恰逢其會罷了,要謝,倒是小王要謝一人。”李恪道。

“哦?這建安也有殿下要謝之人?”王況揣著明白當糊涂,自己絕對不能承認說出了那番話的,這可是大白天,自己家人也在的,黃大還沒回來,估計是盯著李恪的隨從之一去了,因為王況看到李恪今天只帶了那個半大孩子的太監過來。黃大不在,王況就不能確認是不是會隔墻有耳,自己可沒那功夫。
cedoni 發表於 2013-10-20 13:50
第二三三章禍從口出

見王況裝糊涂,李恪也是不傻,打著哈哈:“是啊,有人幫了小王一個忙,您說該謝不該謝?”

王況聽到李恪用上了“您”這個敬稱,就知道這小子昨晚要么是裝醉,要么是醉了卻是心里清楚得很,自己說的話,上他心了。

對于李恪能內心煎熬到下午了才來找自己,王況很是滿意,至少這表明,李恪并不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是個能站在別人立場上考慮問題的人,知道王況昨晚喝醉了,恐怕上午還會犯睏,就一直等到下午才過來,可想而知,這一上午的李恪,必定是坐立不安的。

王況這時候瞟到黃大從大門外進來,站在正廳外,沖王況微微點了點頭。

“呵,這可要看幫什么忙了,若只是個小忙,比如說某人撿拾到了殿下的事物,交還了回來,這就不必謝了,在建安,人人都能做到,此乃人之本分。”

“若是撿了對小王而言重要至極的事物呢?”

“這就不好說了,不過以殿下身份,再重要的東西,也是沒人敢據為己有的,撿了送來,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于撿拾之人可能是舉手之勞,于小王而言,那就是重要異常啊。”李恪嘆了一口氣。想必他對自己的處境還是有點清醒的。

“殿下不知可聽說過,禍從口出?”因為已經得到黃大的確認,正廳四周別無他人,王況也不在打暗語,不過說話還是比較隱晦。

“禍從口出?何解?”李恪見王況繞了一個圈子,總算是回到了正題,雖然沒有明確的承認下來,但這話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況給殿下講個故事罷,有某甲,某乙,某丙,某丁等兄弟數人,某甲是繼承其族中族長位置的合法人選,某乙呢,雖無心爭族長之位,卻是才華出眾,深得現任族長寵愛。”說到這里,王況瞇著眼看著李恪,就見李恪開始一楞,接著恍然,直勾勾的盯著王況“二郎請往下說。”

“另有某丙某丁等人也覬覦那族長之位,某甲,某丙某丁均是正室或側室所出,故族中人均有支持的;唯某乙是改嫁女所出,族長雖然寵愛于他,但族中人不喜,鮮少有為其說話的。”王況又頓了一頓,這是戳到了李恪的痛處了,得緩一緩,讓他調整好心態,也順便再看看他的反應。

聽到改嫁女三個字,李恪明顯的一滯,臉忽的就漲紅了起來,緊盯著王況,右手成拳,捏得緊緊的,指關節發白,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停了一會,李恪這才長吸一口氣,呼了出來:“二郎請繼續說。”

還好,反應還算正常,若要是李恪面不改色,臉不紅心不跳的,或者說直接撲了上來要打王況,王況就不會打算再說下去了。飛龍谷

但凡一個正常人,若是被人說到痛處,總歸是有反應的,要是反應過度,聽了后登時翻臉的,那么這個人沉不住氣,肚里藏不了秘密,不定什么時候就把王況給賣了,這類人,不能跟其掏心掏肺的一股腦倒出來。

可若是全無反應,那此人必定是城府極其的深,深到可以表面是一個人,內心里是完全另一個人,即便是他最親近的人也不知道秘密,這樣的人也很可怕,你不知道他內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說不定,等他把自己的危機解決了,反過頭來對付起你來,那實在也是很可怕,王況不怕正面真刀真槍的干,最討厭別人在后面捅刀子,防不勝防。

現在李恪的反應算是正常,也能及時的壓抑住要爆發的情緒,說明自控能力還是有的,只有這樣,王況才敢繼續往下講去。

“因此,雖然某乙得寵,卻也不被某甲某丙某丁等人放在眼中,不被視為威脅,好生過了幾年的快活日子,整日里吟詩作畫,游山玩水,好不愜意。然好景不長,當某甲某丙某丁等人的爭奪分出了勝負之后,某乙就變成了最大的威脅。勝利者轉而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某乙身上。”王況這是在打著泄露天機的擦邊球,這個擦邊球若是智計高的人,也是能大致推出這么個結果來的。這時候,對李恪的考驗又來了。

由不得王況不小心,一步一步的謹慎從事,因為王況目前還不能完全確定李恪究竟有沒有上位之心,他只有九成的把握確定。有的話,自己不會幫他,但也會得罪他,王況并不想摻合到神仙們的群毆里去,自己躲在建安,偏安一隅,喝喝小酒,曬曬太陽,再將王冼調教起來,把王家興旺發達起來,夜里和倆丫頭嘻嘻哈哈的研究著人體構造學和運動學,多舒服,何苦為難了自己?

還有老大一座的金山等著自己呢,咱可沒那個野心。再說了,即便是李恪真有上位心,自己也愿意幫他,可那樣一來,那就是和整個朝廷做對,和臭老酸較上勁了,這可要費多少腦汁?若是失敗,自然喀嚓人頭落地,若是成功,能有什么好處?封王封公?沒吸引力,李老二不是發了話么,只要功勞夠大,封王也是可以的,既然已經有希望了,有這么一條道擺著了,咱何苦去冒那個險?

尤其對王況來說,真正最大的吸引力是拿到田黃礦,找到幾塊石頭,埋藏在現在和后世都沒任何變化的一處地方,然后帶著倆丫頭穿了回去,找出石頭,賣個好價錢,買棟別墅,買輛好車,開著去全世界玩個遍,這才是對王況致命的誘惑。

建安是不錯,民風淳樸,沒那么多的爾虞我詐,可后世也有自己的親人,也有自己記掛的人,對王冼來說,大唐是適合他的,可對王況來說,只有后世最適合他。飛龍谷

事實上,也正是因為對王況有吸引力的東西是現時大唐人想都想不到的,其他對王況而言就沒那么重要,所以王況給人留的印象就是無欲無求,閑云野鶴一般悠閑自在。

“為何注意力轉移到了某乙身上?”李恪見王況停了下來,接過話茬就問,問完后自己又恍然大悟,解釋道:“是了,定是他們爭斗已經結束,結局已定,失敗一方定然是在族中再無了容身之地,反而是某乙,一直處身事外,并無任何損失,此時的某乙相較于失敗的一方而言,實力太過雄厚了,固反而轉變成了最大的威脅。”

李恪沒有問是某甲還某丙或某丁取勝,反而關心起為什么會將矛頭指向了某乙,說明他是不在意誰勝的,從這點上,王況已經可以百分百的確定了李恪真真是被臭老酸潑了好大一瓢臟水。

“正是,因此支持獲勝方的族中長者開始提防起某乙來,此時,若是某乙能韜光養晦,遠避而走,從此不再談論任何族中大事,那么等大局已定,獲勝者順利的接任族長之位后,則某乙可從容舒適的過完一生,甚至能享受到族中優沃的侍奉。可若是某乙非要高談闊論,直議族中是是非非,那么。。。。”

“此當是二郎所言的禍從口出了,小王受教。”李恪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朝王況鞠了一躬,也不轉身,一步一步的向后退了三步,這才轉身離去。這是最高禮儀了,即便是皇帝也享受不到這樣的禮儀待遇,只有大恩人,大圣人,世間大家才能得到如此大禮。

王況坦然的接受了這樣一個大禮,然后才起身送李恪。他可不指望著李恪能有什么報答,只是不希望這小子那么早夭就是了,當然歷史大車輪,王況還沒那個念頭去動,也沒興趣去動,他只是把路上的一些個礙眼的小碎石頭給一腳踢開了而已。

正廳外,那個半大孩子的小隨從,吃驚的張大了嘴巴,看著李恪行了這么大一個禮,卻被站一邊的黃大揪了下耳朵,疼得直咧嘴,頭一仰,雙手往腰間一叉,張口就想罵人,王況一看那動作,喲喝,敢情不是小太監,而是個小娘子來著。

黃大也被她那動作嚇了一跳,估計也看出來了這是個西貝貨,連忙跳開一步,雙手直做揖。

“細兒不得無禮。”從正廳出來的李恪喝住了那娘子,轉頭沖黃大一笑:“想必你就是黃軍史罷,黃軍史高義,小王早有耳聞,二郎能得你追隨左右,幸甚。同樣,你能追隨二郎,也是你的福氣。”言罷沖那叫細兒的娘子又笑:“成天介的嚷嚷要見黃軍史,不料,人在你眼前了,你卻要罵人,哈哈。”

細兒一聽,頓時滿臉酡紅一片,嬌羞的一扭頭,輕哼一聲:“才不見他呢。”聲音輕得跟蚊子叫差不多,只有黃大一人聽了個清楚,難得的,平素里常常板著的臉也紅了起來。飛龍谷小說

王況一看,嗯,莫非這倆人對上眼了?可這細兒是什么身份?婢女?使女?侍女?前者終身為奴,次者有契約年限屬于合同工,后者則是從婢女中升上來,通常要滿足主人床第間需求的,甚至會被主人用來待客。

隨著李恪的話語,從門房處又拐出個人來,不是那個漢子又是誰?只不過這時候的他是鼻青臉腫的,衣服也有不少地方破損,尤其是膝蓋處,兩邊都磨破了,王況看得出來,這漢子怕是被人摔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原來是黃軍史,某心服口服。”那漢子挺干脆,上來就沖黃大一抱拳。

“哦呵,看來小笨是和黃軍史交過手了,哈哈。”李恪見那漢子破損的袍子,細一想就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經過,無非是因了王況酒后的話,醒來了就提防起來,擔心自己這兩個“隨從”泄秘,就派了黃大監視,結果碰面了,自然就交起了手來,這被他稱為小笨的漢子性格他是知道的。

“來來來,某介紹介紹下,這是兄妹二人,姓末,兄名小笨,妹名細兒。某年幼時,恰逢他們有點小困難,某就順手幫了一把,沒想這兄妹就此賴上了某,一賴便是十幾年了。”李恪似是回憶,又似是向王況解釋這兄妹二人的來歷。他這會用上了某的自稱,顯然,這兄妹二人在他面前,并不是什么隨從關系,估計也是類似黃大和王況之間的關系吧?

“殿下。。。”那小笨開口想說話,卻被李恪一擺手止住了,李恪沒架子,不代表著他沒有那種皇子自有的威嚴。

“想當初,小笨兄妹二人剛跟著某的時候,某才多大?比二郎你那心肝弟弟小了許多,諾,只比他大一點點。細兒還在襁褓中呢,經常尿了某一身。”這時候正好王五家的抱了丑丑過來,李恪就一指丑丑。丑丑遠遠的見了王況,就伸出雙臂,奶聲奶氣的叫:“哥哥抱抱,哥哥騎馬。”

細兒聽到李恪說到她幼時的丑事,羞得耳朵根都紅了,低著頭一言不發,還不時的用眼角偷偷的瞄一眼黃大。

王五家的見有外人在,連忙喝斥:“又沒大沒小了,這么大了還賴著要抱,也不知羞。”

王況哈哈一笑,上前接過丑丑,一拎,就把丑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雙手握住丑丑的小手,在院里就繞起了小圈來:“丑丑騎馬咯。”丑丑一顛一顛的咯咯笑著,還不時的叫一聲:“駕!”

李恪的話里話外意思已經很明白,這兄妹二人等于是從小就跟了他的,瞧那漢子的年紀,和黃大也是差不多,只不過是黃大常年在外奔波,顯得老些,而那漢子估計很小就跟了李恪,營養什么的都不缺,所以顯得年輕些而已。那么小的小孩子,斷不可能是被人安插了進來的。飛龍谷小說

“唉,想當初,某等兄弟也是如此的互相關心,互相看顧,大兄也常如二郎這般的,將某架著騎馬的,可如今。。。”李恪感慨萬千,又想起了兒時的事來。

大兄?李承乾?不可能,李承乾沒比李恪大過多少去,那么說來,李老二倒是播了不少種,可惜成長起來的也不多,那么多妃子,目前好像兒女還不超過二十個吧。也是,此時的孩童往往多夭折的,加上那時候李老二估計也是四處征戰,生活顛沛,孩子自然也得不到好的看顧,夭折那么幾個也是正常。

“物是人非。”李恪感慨完了,又嘆了一句,見到細兒依舊拿了眼不時的瞟一下黃大,就笑說:“看來啊,有人不想走了哦。也罷,某就再叨饒一天,成全了某人。”轉身對王況一抱拳:“告辭。”說罷帶了小笨細兒揚長而去。

細兒的小動作,王況也是看在眼中的,估摸著肯定是在長安時就聽說了黃大千里救主,夜掠人頭的事,所以才有了李恪說的嚷嚷著要見見黃大的話來。

但是,黃大的意思自己得先搞清楚再說,王況不是亂點鴛鴦譜的人,要是黃大愿意,倒是該讓他早點成家了,之前也有不少人來給黃大提媒,也說定了一個,可后來那家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沒了聲息,家也搬離了建安,黃良后來聽說了這事,當時就把媒婆子叫了來訓斥了一通,并立下了字據,單方面解除了婚約。

現在是細兒有意,李恪也愿意成全,從剛才的對話來看,這細兒是被李恪當了妹妹看的,并不是什么侍女之類,李恪對她也沒別的情感在內。就是想有,那也是不合皇家規矩的。人常說,太熟悉的男女之間,很難產生感情,王況估計李恪也就是如此的情形。

李恪肯定知道黃大對自己的重要性,所以故意說多呆一天,就是看自己這邊的答復如何了。

黃大和黃良認親,并沒多少人知道,當日參加宴席的客人都被叮囑過了的,他們也都知道厲害,如果被朝廷知道,黃大和黃良是叔侄,黃大又跟著王況辦事,那么就會給朝廷某些人帶來遐想,是不是這王黃兩家,從此就把持了建州政務,將個建州圍成個一言堂了呢。王況之于建州的重要性,那是人人皆知的,可以說,沒有王況,就沒有建州的今日。所以,個個就都很默契的閉口不對外人談及此事。

現在黃大如果要再說親,那就還要看看黃良的意思,只要黃大自己中意,黃良又沒意見,王況就準備將這門親說下來。

不過這也會帶來一個大麻煩,從此在外人眼中,李恪和王況就是綁在了一起,以李老二其他兒子的心思,即便現在不認為李恪是個威脅,但也不可能不聞不問的,小笨和細兒跟他那么多年,來歷老底早就被摸個一清二楚的。飛龍谷小說

也不是沒有補救的辦法,只要李恪能夠從此不問朝中之事,徹底的放開了,就不會有多少人對他的存在上心。李老二有沒有過或者說是將來會不回有將位置傳給李恪的想法,王況不知道,但王況知道的是,李老二喜歡的是李恪的才和其為人,估計不問朝政,對這個影響不是很大。

“大郎,你對這細兒觀感如何?”王況也不廢話,就在院里問起了黃大。

王五家的因丑丑還騎在王況的脖子上,并沒走開,她本就是黃大的嫂嫂,一聽王況問這話,就眉開眼笑的道:“大郎哎,嫂嫂瞧那細兒不錯,模樣標致,身子雖然瘦了些,但勝在胸大臀肥,是個能生娃的,娶進門來,也好為你黃家開枝散葉,再瞧那細兒,對大郎也是情有獨鐘啊,小東家有心說下這門親,你還不快快的應了?”

王況無語,那細兒哪里瘦了,放在后世,絕對是身材一級棒,也不是王況不喜歡的那種骨感美女,瞧她剛才叉腰的手就知道,是屬于身材豐滿但又是該瘦的地方瘦,該胖的地方胖的那種,只不過以現時的以胖為美的審美標準而言,是“瘦”了那么一點點。小娘子和小芣苢曾多次想要胖些,被王況知道嚇了一跳,胖些?那還了得,如今身材剛剛好,要是胖了起來,那以后怎么讓她們主動些,自己只管躺著享受?因此在多次嚴正申明下,說自己討厭太胖的,并以實戰來幫倆丫頭一一例舉了胖的壞處,比如說太胖了你們顛不起來,太胖了小王況會被不小心壓傷了等等,倆丫頭這才打消了增肥計劃。
cedoni 發表於 2013-10-20 13:51
第二三四章 家和萬事興



“一切全憑嫂嫂和小東家作主就是。”黃大支吾了半天憋得滿臉通紅,這才冒出這句話來,王五家的一聽大喜,連忙對王況道:“小東家您聽,大郎他答應了。”

“既然應了,那就好辦,使君那邊,況去說合,定要讓大郎娶了個如意娘子來才是。”王況哈哈一笑,心中陰霾盡去,管他那么多,只要兩人能相互喜歡,什么身家,什么地位門庭都要靠邊站,不應該也不能成為攔在路上的絆腳石。至于怎么處理今后和李恪之間的關系,到時候再說,船到橋頭自然直也是王況的信條之一。

對于黃大想娶吳王家中人,黃良倒是沒什么意見,建安遠離朝廷,又一直是不被人注意的下州,建州刺史在朝中大佬眼里,幾乎和一個縣令沒什么差別,沒什么人會惦記上,也只有這兩年,因了王況在建安搞風搞雨的,朝中才開始有人注意起建州來,但在沒取得實質性進步之前,還是老樣子,沒什么地位變化。

換句話,黃良還入不了朝中各勢力的法眼,在朝中也沒話語權,所以那些個爭斗,都不是黃良目前身份地位所能接觸到的,他只知道李恪深得皇帝寵愛,只知道李恪沒有上位機會,其他的,就屬于是云里霧里,兩眼一抹黑。

雖然也是有所耳聞,但他怎么也是想不到幾年后的局勢,不要說他,現在就連李老二也沒動過絲毫的想廢了太子的心,只有王況知道今后的天下,不是李承乾的,也不是李胖子的,而是那個現在估計還穿了開襠褲拖著鼻涕的還沒被封為晉王的小屁孩李治的。

所以,對于能和一個皇子攀上,黃大當然是一百個樂意,王況一說,就忙不迭的答應了下來,那么接下來,就沒了王況什么事了,全交給孫二去操辦,該請哪個媒婆子去,該怎么下聘等等,全交給了孫二去辦,孫二有過幫王凌操辦婚事的經驗,又正在操辦著王凌的再娶,所以做起這些事來是駕輕就熟,比李管事上手快多了。

誰曾想,李恪竟然也是干脆,一聽說王凌十月廿三再娶,手一揮:“那就定在同一天完婚了就是,王大郎是娶平妻,黃大郎娶妻,倒也不算辱沒了細兒。”

也就親事定了下來后,李恪才知道黃大竟然是黃良的親侄兒,不由對黃大又是高看了不少,有個當刺史的叔叔,竟然還甘心跟著王況后面以家人自居,這就不是常人所能及的了,對于把細兒交給黃大,也是放下了一百二十個心來。

同時,也是這幾天在李管事,孫二和王況的輪番逼問下,黃大才吐露出了和小笨細兒兄妹從不打不相識到喜歡上細兒的經歷。

原來那晚黃大離開王家后,正是出了城去尋李恪的住所,王況認為已是后半夜,若是有人去通風報信也只能是等第二天等待時機,而黃大則尋思著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凡是小心點的好,自己多辛苦點,日后也少些麻煩。

黃大是羽林軍史,即便是宵禁了,在長安或許是出不了城,但在建安,想出城也是容易得很,又到周邊村莊里一打聽,那些村民哪個不知道黃大這個小東家的心腹之人?所以,也是很容易就打聽到了李恪的落腳之處。而且還有村民自告奮勇的引了黃大到了李恪落腳的城南那戶人家,還幫著黃大望起風來。

在建安人心中,小東家那是一等一的好人,小東家的仇人那就是自己的仇人,小東家要對付誰,那只要一聲招呼,便是婦孺也會挽起了袖子上。因此,當第二天,李恪出門的時候,發現周圍的人對他雖然依舊笑臉相迎,但好似再沒了往日的熱情,那笑都是勉強的裝了出來的,心中還是納悶,莫非自家不小心踩了村人的花花草草不成?

黃大在那并沒探聽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兩個隨從表現并沒什么不妥之處,早早就歇了下去,唯一讓他迷惑的是按理應該是小太監服侍李恪的,結果竟然是小太監自己獨居一室,而是由那漢子睡在了外屋,隨時聽候李恪召喚。一晚上,倆隨從睡得到是安穩,只有李恪的屋里,一直亮著燈。

知道這是小東家那句話鬧的,所以黃大也不覺得奇怪,直到了雞叫三遍了,李恪熄燈睡下,黃大這才就躲在樹上小寐了一會兒,天亮了,吃過了村民送來的熱粥小菜,這才躲到另一戶農戶家里和衣睡下,自然有村民們幫著他通風報信,不消時刻盯著。

李恪三人是一直等到了午前,這才出門進城的,黃大是遠遠的綴著,沒讓他們發現,他耳力好,加上進城是往北,黃大在后面是順風,所以三人的說笑是只句不落的全被黃大聽得真真的,也知道那小太監叫細兒,漢子叫小笨,從三人的談話中,聽出了三人并不是普通的主家和隨從關系那么簡單。

小太監叫細兒,黃大并不奇怪,在長安的幾個月里,他早就知道了有不少去了勢的宦官,都會起個比較女性化的名字,也有些兔兒還有什么春紅,柳綠這樣的“藝名”。讓黃大稍微奇怪的是,三人里,反而好似那吳王竟然也是盡量的依著小太監的,漢子更不用說,甚至有時侯還要背小太監一段路,黃大看了就癟癟嘴:村里有免費接送參加大比的客人進城的馬車牛車不坐,非要搞什么游山玩水這一套,就是吳王自己,黃大也是看到在那戶農家院里停了一輛馬車的。

只是那叫細兒的小太監雖然是被兩人寵著,卻也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倒還是很守規矩,否則黃大還真要以為那細兒也是個兔兒了,只是這話他在述說的時候可不敢跟王況他們說出來,怎么憋也得憋在肚里,不然搞個不好,被細兒聽了去,洞房夜進不了房,那丑可就出大了。

事實上,也正是這一路上細兒的表現太像個頑皮卻又懂事的孩子,讓黃大漸漸的起了憐惜心,他只當是自己喜歡這樣的孩子氣,卻不知道,這就是男女之間天然存在的吸引力。

等進了城到了王家門外,那漢子就獨自離去了,黃大自然是要選擇跟定離開李恪的人,也跟了上去,不料跟到一個轉角,漢子從暗處跳了出來,和黃大扭打起來,無奈漢子功夫是有,但終究不如黃大,實戰經驗也是差過黃大太多,被黃大給胖揍了好幾頓。

黃大才知道自己跟來的路上一恍神,就露了行藏,被那漢子發現了,打也打過了,問也問過了,知道只是一場誤會,這樣兩人才結伴趕回王家,黃大進去了,漢子因被揍得凄慘,自覺沒臉進去,就躲躲藏藏的呆在門外,一直等到李恪說出黃大的身份,這才知道原來讓自己吃虧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前年長安熱傳一時的千里救主,獨闖賊營,夜掠賊首的黃軍史。

細兒也是聽了黃大的傳奇后,覺得如此有擔當有情義的漢子,當得稱一聲大丈夫,因此曾經發過愿的,說是要嫁就嫁黃軍史這樣的好漢,所以這次李恪往建安而來,她是非要跟著,李恪雖然是比她大不了幾歲,卻也是常抱襁褓中的她的,拗不過她,只好讓她女扮男裝的裝了個宦官,也是因為她裝宦官,否則第一眼王況就能認出她是個西貝貨,男女生理特征大不相同,在沒有高明化裝術的唐時,除非是常干粗活,長相也是粗壙女子,在不穿耳洞,又遮了喉節的情況下,扮個男人才可能不露餡,而柔美女子,也只有裝扮宦官一途。

以前在讀到木蘭代父從軍時,王況就推斷,花木蘭是個奇女子自然是沒錯的,也是個值得讓人敬佩的。但花木蘭的真實長相,肯定是對不大住觀眾眼球的了,他沒有任何貶低花木蘭這個女中豪杰的意思,只是就此推論花木蘭的外貌形象,必定是經過美化了的。

知道將自己胖揍一頓的人是黃大后,栽在傳奇人物手中,不算丟人,小笨這才現身和黃大重新見過面,也才會出現了那天之后的一幕。當然這上面的信息還是結合了小笨和細兒的講述才得以豐滿起來。

接下來的事情當然就是王況知道的了,黃大出于喜愛,忍不住的揪了下細兒的耳朵,然后就是細兒一時忘了自己是女扮男裝,叉著腰就想罵“調戲”她的人,這才被發覺了身份。

既然李恪已經發話,那么黃大的婚事也就和王凌一起操辦起來,若王凌只是納妾,那么黃大的婚事肯定是不能放在一起的,即使黃大不在意,可架不住細兒是吳王府出來的人啊。

倒是李恪,這回一反常態的神秘起來,讓孫二去提親的時候,只說是臨安末家人,不讓提自己的身份,出席婚禮,也只是以賓客的身份出現,仿佛和細兒不認識一樣,就連小笨,也是裝作不認識自己妹妹。

王況看了覺得好笑:你們這么裝,固然可以瞞得一時,但怎么能瞞得了一世?若黃大只是個籍籍無名之輩,或許這么裝也就過去了。

可黃大一直是跟著自己的,自己被人注意,那么自己身邊的人肯定也是要被人注意的,尤其是連老魔王都想挖墻腳的黃大,祖籍何處,出身身份,曾經從事什么職業,妻何人等等,總歸會有曝光的一天,真正能讓末細兒遠離任何威脅的做法就是他李恪從此不再過問任何政事,少露鋒芒,從奪位之爭中脫離出來。

十月廿三,自然又是建安人的喜慶日子,大小東家娶平妻,小東家的隨從黃大郎娶親,都是值得慶賀一番的,王況也破例的下廚,連整出了幾道菜來,這在平時,一頓想要讓王況連整三道菜都是難得。

此時的夜間天氣已經轉冷,恰是吃火鍋的好時節,王況早就讓鐵器鋪里用銅打了幾十個大鴛鴦鍋,做那連體的火鍋麻煩,費時需多,王況覺得有小泥爐就足夠了,沒必要整那么復雜。

正宗的火鍋,其實應該是用的九宮鍋,即是在鍋里用四片開口開空的隔片,將鍋隔成九個格子,這樣的鍋,放在爐上燒的時候,中間格子的湯是大開的,沒多少的油,油全被擠到旁邊格子里去了。在這樣的格子里涮火鍋,不大喜吃辣的就在中間涮,喜吃辣喜吃油的就在旁邊涮。

王況做的鴛鴦鍋,就是仿造了九宮鍋的樣式改過了的,中間的隔斷成個“中”字形,兩個“口”部都有不少孔和其外圍相通,也能達到九宮鍋的效果,喜歡吃油點的,在外面燙,不喜油的,在中間燙,而且還可以讓愛吃辣的在外圍燙夠辣,只能接受中辣的在中間燙是中辣,不吃辣的在白湯那邊燙,一點辣味都沒,比九宮鍋還要好用些。

湯底自然是王況來調,無非就是先將大料(八角,桂皮等味沖的香料)在油中煎香后撈出,然后倒如蔥白,姜片,蒜白等小料煸香了,辣湯則再加大量辣椒干,小火,中低溫油慢慢煎香后,淋酒,或是加雞湯或是加豚骨湯即可。

這火鍋的湯頭隨個人所好,可以隨意的更改加減料,油可以用豚油,也可以用牛油,甚至芝麻油花生油都可以,只是不要用茶油菜籽油和豆油;可以加個魚頭進去熬,也可以加個蟹進去,或者愿意的話,丟泡菜,酸菜這些都行。都是隨個人喜好,只是一個香料煸出香味的程序需要做足了,那湯才香濃,若是這一步不做足了,那么哪怕你料放得再多再好,也是白搭。

自打當初在長安林家推出那不算是火鍋的火鍋后,王況就再也沒有做過火鍋的,因此懂得吃的人并不多,只有王況這桌而已,還是在王況示范了后才知道的。至于其他桌的,一看端上來一個火爐,然后架了個奇形怪狀的鍋,鍋里燒著紅的白的湯,又端上來不少的生食比如說豚腰豚肝片,比如說那切的薄薄的羊肉,比如說生的魚片等等和醬料,都幾乎傻眼了:這可要怎么吃?有的是到過一些喜歡吃生食地方的,就自作聰明的步了當初林荃淼的后塵,夾起一片生的在醬料中沾了沾就往嘴里送,這一嚼就覺得不大對,可當著眾人的面,身為賓客,不好就這么吐了出來,只能是表情夸張的咽了下去。

好在王況也安排了家人,一桌一桌的示范了過去,因此出丑的也僅那么幾個性子急的人而已,這一頓的酒席,是吃的個個叫過癮,在這微冷的天中,熱乎乎的燙了送到嘴里,那怎叫一個爽字了得。就有人暗暗打定了主意,以后天冷了,就去富來點上這么一鍋,沒聽剛剛說的么,想燙什么就燙什么,由著自己去點,那多愜意。

湯頭的熬制方法,自然還是富來客棧的幾個廚師掌握,還有幾個天下大比后被暫時留下來幫廚的建林酒樓廚師,至于說山外山,因為要走隱蔽路線,只能是等到建林酒樓學會后,他們再去長安學了。鍋的樣式也是好記,又沒尺寸要求,只要保證兩邊的紅白湯不相竄就行了。

熬制湯頭的時候,王況想到了白湯魚頭,就順便把熬白湯魚頭的方法也一并教了,想要魚頭湯如牛奶一般的又白又濃,說穿了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魚頭在加湯熬之前,先用中火將一剖兩半的魚頭兩面都煎熟了煎透了,然后加水熬煮小半時辰,那湯就又白又濃,很是好看。

等到兩對新人都入了洞房,有人又尋思起聽墻根來,尤其是小芣苢這丫頭,自己和王況運動時候叫得過癮還不滿足,也想聽聽別人是怎么叫的,竟然也參加進了“墻根大軍”中去,不過黃大的墻根她是不敢去聽的,還是小丫頭的時候,就被黃大天天板著一張臉嚇怕了,所以,她跑去聽起王凌的墻根來。

黃大的墻根,說實話,還真的沒人敢去聽,只有黃良,腆了臉的貓著腰,躲在一棵樹后,王況理解黃良,他大兄只剩了這么一棵獨苗,因此,那一房的開枝散葉任務就全壓在了黃大身上,所以他做叔叔的自然是關心之至。

至于說李恪,身份擺在那呢,不好意思去聽墻根,小笨就更不會去聽,所以他們是早早就告辭走了,第二日,等到再和細兒見過一面,道完別,就準備啟程離開建安,王況估計,李恪應該是有了什么初步計劃了,只是他既然沒有和自己說,也沒讓自己幫忙,自己也不好意思去探聽就是。

倒是王凌,別看平日里脾氣爆烈了些,但待人卻是和氣的,所以想聽的就全往他那里去湊,卻不料,王凌的房門口早有人拿了支笤帚在守著,不是別人,正是陳丫兒,她也不管黑燈瞎火的有沒人,閉著眼,揮舞著笤帚是一通亂掃,專門撿那墻角,窗下,樹影中這些個燈火照不到的地方使勁的亂舞,打得雞飛狗跳的,不光聽墻根的挨了幾下,連帶著那些花花草草也遭了殃去。

只有王況站得遠遠的,他發現,王凌當初說新房要聽他自己的布置,卻是沒有另起新房,還是在原來他和陳丫兒的房里,估計也是看了王況搞大被同眠,并沒給小芣苢另安排個房間,就有樣學樣的,果不其然,等到這邊聽墻根的被趕跑了,屋里就傳出了王凌低聲呼喚陳丫兒進去幫忙的,想必是那新娘子怕羞了,身體僵硬的緣故,所以需要陳丫兒進去安撫。

王凌也是好福氣啊,不比自己差,能攤上了陳丫兒。王況突然對王家的興旺滿懷了信心,所謂家和萬事興,現在只剩了王冼這一房,若是以后王冼也能夫妻和睦,那么王家再不發達,簡直就是天理難容了。

陳丫兒這才一被王凌叫了進屋,王況就看見小芣苢這丫頭又湊了上去,半晌這才臉紅紅的跑了過來,撲到王況的懷里,不住的蹭啊蹭的,還掂起腳跟,貝齒輕啟的咬著王況的耳垂:“夫君。。。。”叫得極為的膩聲,王況站的地方燈火并不亮,他將小芣苢擁在懷里,手在袍子的掩護下,伸進小芣苢襦裙里去摸了把,拿了出來在小芣苢嘴上一抹,哈哈一笑,羞的小芣苢直跺腳不依。
cedoni 發表於 2013-10-20 13:51
第二三五章 跪

是夜,自然是三方酣戰,王況一房,王凌一房,黃大一房,其中的旖妮不必說,王況這里老樣子,他和倆丫頭已經磨合得十分默契,因此那個戰斗的叫一個酣暢淋漓;王凌那呢,和陳丫兒也是默契,在陳丫兒的協助下,也算是首戰告捷。

惟獨黃大那里,黃大還是個毛頭小伙,結婚前除了揪一下細兒的耳朵外,再沒碰過其他娘子,在建安的長輩里,只有黃良一個在,黃良又是獨自一人在,這種閨房事,他不好指點,其他人呢,王五家的作為嫂嫂也不好開口,更別論林小娘子和陳丫兒了,他哪里像王況這種在硬盤里一收藏起碼是幾十上百個吉動作片的宅男,不需要人教就可以自學成才了。

只有細兒,雖然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可李恪卻是風流人物,可以說是處處留情的,她常年跟在身邊,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了不少,所以這一晚,小倆口就完全靠了細兒的主動,卻也是磕磕碰碰的,笑話百出,也正是這磕磕碰碰,說話才沒什么顧忌,才被小芣苢聽了去,頓時是春心大動起來,才會趁著燈黑別人看不清去纏了王況,當時要是在野外茅草地里,估計小芣苢早就按耐不住當場要和王況歡好了。

王況時常也在想,小芣苢需求如此旺盛,莫非和她那么早就發育成熟有很大關系?現在小芣苢已經十六了,身材卻是比起小娘子還要豐滿,尤其是胸前那一對玉筍,以前就挺拔得常讓小娘子自嘆不如,加上這一年來王況經常的把玩,出落的越發的具有誘惑力,讓王況更加愛不釋手。

十月剛過,十一月還沒過完一半,這一夜大半夜的,丁不全使了人來報,說是天使已來,目前正歇息在唐興,天使不是別人,正是王況想除之而后快的于祁中他老爹于廣兆,跟著于廣兆來的竟然還有越王的家人。丁不全是在跟著岑余子接待天使的時候,見天使臉色似乎不太好,加上個于廣兆的侍御史身份,擔心此行對王況或是黃良等人不利,就連夜差了衙役前來報給王況,讓建安這邊早做準備。

于廣兆口風極嚴,絲毫不肯透露所為何事而來,他帶來的兵士里面固然是有常來建州的羽林,但地位低下,也是不知道所為何事,不過他們卻帶了贏老頭送給王況的一個禮物。正是因為如此,加上現在丁不全雖然是跟了岑余子,但畢竟是程府出來的,算得是王況可信賴的人之一,王況要調查于祁中,他也是接到了任務的。

兩下里一結合著想,丁不全就覺得來者不善,不光派了岑余子的心腹人來,還暗中通知了慎家,安排好車馬提早的趕到王村隔壁的村里,隨時待命,萬一事情真的對建安不利,對王況不利,好隨時接受王況的調遣。

丁不全好歹是盧國公府上出來的人,對朝廷的一套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這要是真要對一個官員下手,那么天使一到,定是將這官員的所有家人全部看押住,不讓你動一人一馬,等到那時候,這個官員就是徹底的被孤立隔絕開來,想跑也是跑不了的,想做什么也是調動不了任何人的。不光是本人,就是和當事官員有關交的官員全都會被暫時的看起來不讓亂動。

而真正讓丁不全如此大動干戈的卻是另一個原因,那就是于廣兆的侍御史身份。一般地說,如果是好事,比如說封賞之類,那么都是派了黃門宦官前來的,如果是不好不壞,比如說交代一個差事下來,那么就會派所交代差事歸口的部門官員過來,農耕的派戶部,器匠的派工部等等。惟有要辦某人了,才會派了御史過來,因為御史可以說不歸任何一個部管轄,辦事情羈絆少,可以說是直接對皇帝負責的,即便交卸了天使一職,也不用擔心上官報復,行事相對而言就更加的公正些。

雖然偶爾也有好事派了御史做天使的,但那是基于要么是目前沒人可派,要么是那御史正好有差事要走一遭,干脆不如兩差并一差。但這種情況是少之又少,由不得丁不全不謹慎起來。

丁不全深知自己是沒那能力去和朝廷抗衡,也沒想過和朝廷作對,他心里想的很簡單,王況對自己有知遇之恩,常言道,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如今正是宣德郎需要自己的時候,他也不指望著能幫王況多少,只想著,這么安排,若是真有大事,宣德郎只需只身趕往王村,馬車接了后避世而居,以宣德郎之才,到哪里都是能過得很滋潤的,若是想再出仕,也簡單至極,只需要改名換姓,再稍微喬扮一二,說不定,過個幾年,又是一個新的宣德郎出來了。

同樣的,慎家也是抱的和丁不全差不多的想法,派幾輛馬車而已,大不了,等真的是出事了,去縣衙里報說是家人潛逃就是,自己頂多得個責罰,花些銀錢了事,真的還要細追下去,一定要查的話,憑著小東家這些年對慎家的看顧,就可以不用承擔包庇的罪名,替于自家有恩之人或是家人遮掩,本就是律法不追究的,相反,若是你出首搞什么大義滅親反而要被世人唾罵。

剛接到信報,王況還有些不解,于廣兆來就來吧,還能吃了自己不成,但細兒卻也是深知其中奧秘,當下細細的說給了王況聽,王況這才覺得事態不大對,連夜去敲開了黃良和林明的門,三人商議起對策來。

黃良畢竟是從軍過幾年,也沾染了軍人習氣,只不過是這些年改文官,收斂了不少而已,但骨子里還是屬于桀熬不訓的,不然當初也不會聽說田黃的事情后就大力的支持王況,說讓他放手去搞,有什么事情他來擔著的話來了,更不會和王況串通一氣的算計到皇后的頭上去。

商量來商量去,沒個什么結果,黃良登時脾氣就上來了,一拍桌子:“某就不信了,他敢怎地,惹毛了某家,某當即將其拿下,亂棍打死,讓他做了第二個駱武”

林明是純粹的文人出身,相對比較偏向于文著來解決問題,他細細想了一下:“不急,丁不全不是說今次來的羽林里也有不少是常來建安的么?若真是沖某或是二郎或是使君而來,又或者都是的話,咱們合力專往那熟識的兵士方向沖去,相信他們也不至于那么狠手。”他這是做了最壞打算了。

既然如此了,王況干脆就讓黃大連夜去王村通知還呆在那的陳大等人,讓他們轉移到旁的村子里去,等著明晚,若是建安城上空高高的飄起燈籠,那就沖進城里來劫人。

王況相信,別說于廣兆只帶了二百羽林過來,就算是他帶一千前來,在建安,依舊是弱勢,衙役肯定是暗中會幫著自己等人的,建安百姓肯定也會相幫,兵士再是虎狼,可也不敢對著百姓下手,李業嗣別看是李老2派來的釘子,可自己真要出事了,他肯定也不會袖手不管,退一萬步,如果是李老2密令李業嗣下手,估計李業嗣也會學了那紅臉關羽,放個華容道給自己走。所以,他對自己并不擔心,擔心的是黃良和林明。

李老2沒理由對自己下手,他可是跟王況說過,讓王況放手去干的,這又不是那種朝令夕改,過了一夜就不承認頭天自己說的話的HK來的BOSS,李老2對他自己的話還是有一定的擔當的。

而黃良和林明不大同,他們雖然是得了李老2的指示,配合王況做事,但是,這兩年里建安可是做出了不少有違朝廷律法的事來,比如說將無主之地就這么無償的分給了貧困農戶;比如說私自增加了商戶的稅收,從以前的三十稅一改成了十五稅一;又將稅收改成了按實際價值來收等等。這其中,必定會觸動到某些豪門大閥的神經,尤其是那些販茶,銅器等貴重物品的家族利益。

現在只是建安這么做,對他們沒什么影響,可真要等到讓建安收到成效,商人又不反彈了,皇帝一看這么來可以大大的增加財政收入,一在全國推廣開來,那么最直接的利益損失者就是這些豪門大閥。所以,這些個豪門大閥肯定不會坐以待斃,可能會行動起來,有可能,這次就是為這而來。

皇帝讓他們配合王況,可沒說讓他們隨意的更改制度,這就給了別人動手的借口。

如果是黃良還好辦,黃良只身一人在建安,在黃大的護送下,很輕松就能走掉,大不了,不做官了,回去做富家翁去,有王況在,有黃大在,不可能讓他受苦。

如果是林明,那就難辦些,林家在長安,王況顧得了林明,卻是顧不了長安林家了,好在是這種罪名,還不至于滿門入獄,頂多就是個抄家,連林荃淼可能都要丟官回家,王況還又得回長安一趟,將長安林家先撐起來。

“管他呢,船到橋頭自然直。”王況冒出了一句話來,這一句話,讓黃大和林明放心不少,王況有這句話出來,就說明了王況已經有了對策,可他們哪里知道,王況也只是想著走一步看一步。

要讓燈籠在夜間飄起來很簡單,不過是個孔明燈而已,王冼現在別的東西不多,就是文房四寶多,尤其是上好的宣紙,這兩年里他收的都有上萬張,用都用不完,除非是像書圣王羲之那樣的練字。

反正于廣兆即使是天不亮就出發,從唐興到建安,那么龐大的隊伍,最快也要午后才能到,時間有的是,所以最終,三人又都散去,回去歇著了。

第二天,王況起了個大早,用宣紙做了幾十個孔明燈(孔明燈做法非常簡單,不會的去網上一搜就有,灰雀就不浪費了)。自己家里各個不顯眼的角落放幾盞,孫家幾盞,州衙門幾盞,縣衙門幾盞,就連富來客棧和富來商行都放了些備用,為防備萬一,還在幾個建安人家里也放了些,位置都由黃大一一記住,真要出事了,黃大就去隨便的尋一盞放上天就可以了。

可能也是黃良林明和王況的情緒影響了大家,這一天上午從縣上到州里,當值的衙役書吏似乎都打不起精神來辦事,恍恍惚惚的過了一個上午。一直到了日頭將要西沉了,才街道信報說,天使離城已經只有十里地,黃良這才攜了一眾官員,包括王況在內出城去迎接。

王況這是第一次見到于廣兆,這是個矮個子瘦老頭,滿臉的皺紋,胡子灰白,一身的官服也已經洗的發白,幞頭上還打了個補丁,一看似乎是個為官清廉的樣子,但他腳上蹬著的那雙靴子,卻是出賣了他,那是一雙鹿皮靴子,還是用的鹿腹部下的一小塊皮子做的,柔軟至極,卻又是不耐磨的,一雙靴子,最多穿個兩年,就要破了,而做這樣一雙靴子,沒有個十頭八頭的鹿是做不出來,可以說,這一雙靴子,比起后世那個下地考察的父母官穿著的名牌鞋還要貴上個百倍不止。

看一個人是否富有,一般來說,男的么,看鞋子,看腰帶,女的么,看首飾。這些對王況來說是想都不用想的,后世早就鍛煉出來了的眼力,毒的很,一看就知道這家伙有沒品味,是炫富還是真富。

按了于廣兆這樣的,身家應該是比王況還要富不少,而王況現在可以說是腰纏萬貫也不為過,都覺得自己穿不起這樣的靴子。

可豪門大閥里并沒于家啊,這于家哪來那么多錢?之前的調查,王況早就爛熟于心:于家,出身關中,中富,家有良田數十傾,有一個十幾人規模的小商隊跑西域,三年一個來回。長安跑西域的商人不少,比于家的商隊規模大許多的多了去了,也沒有王況現在富有,于家,若是只靠了這樣,絕對穿不起這樣的靴子。

見王況盯著自己的腳上看,于廣兆莫名的老臉一僵:“宣德郎可是看某這靴子?不瞞宣德郎說,某自是穿不起這樣的,也舍不得穿,此靴是吾兒孝敬于某,言某年老腳硬,須得軟靴穿了才舒服,慚愧,讓宣德郎見笑了。”

騙鬼呢?舍不得穿?王況心里一笑,你那靴子上滿是塵土,分明是你并不將其當回事來著,也就是說,這靴子,在你眼中不過是尋常之物,并沒好好的愛惜,若真是你那寶貝兒子送的,你會這么糟蹋?恐怕是連穿也舍不得穿出來的。

天下父母,哪個不是對子女送的東西珍惜有加?衣服平日里是舍不得穿的,一定要到重要的日子里才會拿出來穿上,還要一直小心翼翼的惟恐這里碰了那里擦了,哪怕是最便宜的衣服,在父母的眼里,只要是子女送的,那就是最珍貴的寶貝,拿金山銀山來也舍不得換的。

不過王況卻不說破,笑了一笑:“于御史倒是有個孝順兒子,福氣啊。”轉而就扯到其他方向去了。

事情并不如丁不全想象的那么糟糕,于廣兆并不是來辦某人的,相反,他卻是來傳李世民的旨意,說是既然王況王二郎已經尋到了祖根之地,那么那個村子所有的田地就都賞給王況了,那村里的人也都算是王家的莊戶,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就可以搬遷到其他地方去,由當地另行安置,算是對他獻上活字的獎勵,又說是如果王況尋到了族譜,則其五世祖封為閩縣男,食邑三百戶,從五品上。

五世祖,就是王況的曽祖父的祖父,若是按了這個封法,一世降一級,到了王況這里,恰恰正是他現在的正七品上的宣德郎的級別,宣德郎是散官,但一般散官官職都是可以一直當到死的,所以常常也被世人視為爵位。

靠,李老2真的會開白條,還是過期白條,這么封除了在族譜里添上一筆外,就再也沒有其他實質上的好處,還讓李老2撿個大便宜,瞧,朕可給你們王家封了個爵哦,朕待你不薄吧?

讓王況開心的倒是贏老頭送來的禮物,并附了書信一封。

禮物,是王況后世最喜歡的動物,貓,這是一對黃白相間的花貓,贏老頭說是侯君集將軍西征歸來后,帶了一窩的貍貓回來,因為贏老頭知道王況喜歡貍貓,就借了給侯君集療傷的時候,說那讓侯將軍贊不絕口的傷藥是宣德郎所獻,這才討了一對過來,恰好于御史要來,就讓隨隊的羽林給送來了,并在信上詳細的附上了貍貓的飼養方法,喜歡吃什么,習性等等,寫得是非常的詳細。

王況看了好笑,若論對貓的了解程度,在后世他不敢說,但在這唐時,他絕對是最了解的。就比如說信上所寫的,不知道為何,貓和狗總是老打架,是天生的仇家,這個王況就知道,原因很簡單,狗表示友好是用搖尾巴來表現的,而搖尾巴對貓來說,那恰恰是挑戰的意思,這動作表示的意思截然相反,兩個遇上了,能不打起來么?

甚至于,一直以來,解釋說什么貓抓老鼠只是因為身體需要某種微量元素來保證其夜視能力,王況都認為是瞎扯淡,貓抓老鼠,只是個長期演變而來的,貓科動物都是夜行的,怎么其他的就不去抓老鼠和魚呢?選擇什么動物作為獵物,只不過是演化的結果,和其他無關。

既然于廣兆來是好事,那么所有的布置自然就要取消,因此王況這邊使了人去通知各處,并特地讓黃大連夜跑了一趟的唐興,告訴丁不全,雖然他這次是估計失誤,但是做得卻是非常的好,小東家表示很滿意。

接風宴散后,于廣兆找了個借口到了王家,在正廳里,于廣兆請王況散了家人,突然撲通的給王況跪了下來。
cedoni 發表於 2013-10-20 13:52
第二三六章 你要幾塊?

于廣兆突然來的這一手,讓王況有點措手不及。難道是于老頭知道自己要對付于祁中了么?

“于天使何以至此?況深受不起啊。”王況連忙的要去扶于老頭,他固然是恨于祁中,可冤有頭,債有主,目前為止,于老頭本身和自己沒仇,王況雖然不待見于老頭,可他畢竟是個品級比自己還高的侍御史,年紀也還不小了,不管是換了誰,除非是那種冷血的人,但凡是一個正常人,都不會適應這樣的情形。

于廣兆人老,勁可不小,雙腿使勁的曲著,任王況怎么扶也是不起來,王況又不會功夫,百來斤的人,他一雙手怎么拎得起來?還是手臂前伸著的,這力矩不小。

“宣德郎答應某一件事,某這才起來。”于老頭拗上了。

我x,還不知道什么事呢,就讓我答應你?你要是我的人頭呢?我也給?王況對這樣的話很是反感,你是我什么人,憑什么要任你擺布?你說答應就答應?你要是王冼或是王凌,別說跪,只要一說,我自然會答應,哪怕是說要我上天去摘星星也行,可你于廣兆呢?不過品級別比我高那么點而已,不過是仗著年紀大點而已,給我來這套?

王況從來對什么以德報怨的說法是嗤之以鼻的,在王況看來,這樣的人,不配稱人,只能稱為懦夫。就連一貫主張仁治天下的孔老夫子對這個都不贊同,曾經有弟子問孔老夫子對以德報怨的看法,孔老夫子反問:“何以報德?”圣人都不贊同的,我王況作為一個普通人,當然更不能贊同。

或許,這正是當年孔老夫子要被批判那么多年的其中一個原因吧,因為如果提倡了孔圣人的學說,不就等于在太祖臉上狠狠扇上一個大耳光么?

以德報怨固然可以感化某些人,但那畢竟是少數,更多的情況下,只會助長惡人行徑,所以,王況從來不會對于自己有怨的人隨便的就放過,就是蒲熙亮,在旁人看來是王況以德報怨,可在王況這里,若不是當初蒲熙亮送了田黃凍過來,其奉獻給王況的東西,遠遠超過王況的損失,王況才不會對他有什么好臉色。

王況信奉的信條還有一個,那就是別人打我一拳,我必十倍還之來而不往非禮也,你送來的,不讓你收點高利息回去,怎么對得起你對我的“照顧”呢?當然,對于恩情友情親情,他也是這么處理。

見于老頭死拗,王況撒了手,一拂袍袖:“既然于御史這么愛跪,那也就不勉強了,況失陪”說完轉身離去,再也不理他,什么鳥人

王況并不懼怕他的侍御史身份,再大你能大得過魏老頭去?能大得過李老2去?只要我不謀反,只要我不威脅到李老2,不參與到權爭中去,李老2才沒那心思來拿了自己去當作破壞他的賢君名聲這鍋粥的老鼠屎。

見王況真的轉身離開了正廳,于廣兆的臉扭曲了起來,本來他還以為只要這么一跪,就萬事大吉了,他算計得很好,王況素有德名,肯定不會就這么看著自己一個老頭跪著的,沒想到,事情卻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王況跟本不買他的帳。

左等王況不來,右等還不來,就連個端茶的家人也沒有,正廳冷冷清清的,已經入冬的磚地是又硬又冷,一個多時辰過去了,于廣兆的膝都跪麻了,這才確信,自己這么跪下去,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才無奈的起身離去。

王況其實并沒走遠,正廳后面有個隱密的空房間,房間內有小孔,小孔正處于正廳主座的縫隙中,根本不會被人發現,高度也正好是一人坐著可以看的程度,這是給小娘子預備的,小娘子的才智,是王況的驕傲,如果碰到什么事王況感到棘手的,只需要一個手勢,就會有家人去通知小娘子,小娘子就會進到這個密室來旁聽,外人是不知道的。

這個密室建成后還沒動用過,王況這會就坐在躺椅上,舒舒服服的喝著熱茶,看著于廣兆,見于廣兆就這么走了,他笑了笑:“想用德字來框住我?找錯人了。”黃大在一旁聽了,也咧開嘴巴,難得的笑了起來,這婚后,黃大的笑容是增加不少。

等于廣兆走了一會,黃大也起身離去,這時候天色早就黑了,有些人家早都睡了下去,晚間沒個娛樂,天色漸冷,躲被窩里多舒服。

當然也有不少人沒睡的,比如說林明和黃良,他們正湊一堆在林明家里等著王況的消息,這于廣兆,神神秘秘的要去二郎家,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意思。當然他們還不至于以為于老頭想要對王況不利,二郎可是能力劈青磚的,這么一個老頭子,哪里威脅得了王況去?耍陰謀詭計更不可能,這世間還能有幾個人有二郎這般聰慧?林明心里還加了個人,那就是自己的妹妹,這夫婦二人聯起手來,恐怕無人能敵了罷?林明經常是這么猜的。有時候他還會惡作劇的在心里將房杜兩位相公擺到王況的對立面去,自己算計著誰勝誰負,結局么,自然是自己的妹妹妹夫大獲全勝。

等了一個多時辰,王況這才一步三搖的晃了進來,笑瞇瞇的,坐下也不說話,拿起桌上的茶壺,對著嘴巴就是一通灌,喝了個底朝天,這才咂吧咂吧嘴:“這壺不好,趕明去義興(今宜興)買幾把好陶壺來。”

“什么好茶,到了你二郎嘴里都能挑出毛病來,這會又嫌棄壺不好了,這可不是某家,這是林家。”黃良笑罵道提醒王況發牢騷發錯了對象,在這建州,也只有王況敢在他面前沒個禮數,沒大沒小的。

“哦,原來是大兄家,況還以為是使君家呢,嘿嘿。”王況撓撓頭,這才想起來宜興紫砂壺好像這會并沒出現,否則早就出現在王況家桌上了,至于什么時候出現的,王況才不管了,只是有沒紫砂壺對他來說并不重要,說到這個,不過是個由頭,讓兩個等不及的家伙放寬心而已,若要是他知道這兩人根本不擔心他,才懶得做這一番。

他這只不過是隨口一說,林明卻惦記上了,追問道:“二郎莫非以為義興有好壺?”自晉起,茶的地位就漸漸的和酒持平起來,甚至在某些場合還要高過酒許多去,飲茶,可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若是有好茶器,必定也是和好酒具一樣的暢銷的,王況點石成金之手,可不是亂說的,樁樁件件,無不證明了這一點,沒人和銀錢結仇,能多一門生意,當然是都愿意的,所以林明這就上心了。

“有沒好壺況不知道,但有好泥,況卻是能確信的。”林明問起,王況也就如實的回答,紫砂壺也就只有在后世那一二十年間人為的炒作起來,在長達幾百年間的發展史上,不過是個品質好些的壺而已,價格只比一般的壺略高,即便普通人家,也是能隨便用得起的,后世傳說什么紫砂泥已經所剩不多,不過都是當地行為,不讓開采,想把價格炒上去罷了,去那些制壺人家的倉庫看看,哪個不是囤積了幾十幾百噸的?多的甚至到了千噸級別,那些泥全做成壺,差不多足夠十三億人人手一把了,最不濟也能做到一戶一把壺。

“大兄想燒陶了?嘿,莫怪況沒事前提醒,這燒陶,可不如其他賺錢快。”王況補充了一句。

林明一聽王況這話,登時就把心里的那點點希望給摁滅,二郎都這么說了,那就肯定是沒搞頭,既然沒個搞頭,那還想它作甚?

“林明府你也該知足了,有二郎這么個細郎在,林家何愁賺不到錢?且安心做你的官就是。”黃良打趣道,心里偷著樂,王況還沒把田黃的事透露給林家呢,這要到時候,把田黃拿了出來,恐怕你林家別說燒陶,估計就是一車的金子擺你面前,也不大會動心了。

雖然是黃良百般的拒絕,王況還硬是將田黃的份子給了他一成,這次于廣兆帶來了大好消息,天黃從此真正是被王況收入囊中至少一半,即便是在這事上黃良并沒真幫上什么忙,但他知道,王況說給的,那就是不管什么情況,只要有就會給。

多美啊,想想二郎說的,嗯,手里把玩一塊,桌底下墊幾塊,恐怕誰也不會想到,被用來當做墊桌石的這么不起眼的石頭,會有那么高的價值罷?如此一來,即便是以后若是做錯了什么被朝廷抄沒了家產,有幾塊石頭,也足夠了。

他這還沒犯錯,就想著犯錯后的事情了,要是王況知道他的想法,恐怕連隔夜飯都會噴了出來。

見黃良在那想得入神,還不時的偷著笑,王況就知道他又想到了田黃的美事,他這今晚來,除了等黃大的消息后,商量對策外,另一個事情就是關于田黃的。

黃家都能有一份,林家怎么可能少得了?在王況的心中,不光林家,甚至等到以后,孫家有了自保能力后,王況都要分一些過去。至于程處默他們幾個,那是沒分了。

當然,若要是把田黃全挖光了再來拋出,那王況可就要把李老2得罪慘了,所以王況的打算就是,自己先把所有能找到的艾葉綠先全搞到,再把田黃挖得差不多有一半了,才去報告給李老2說,無意間發現了上品印石,如此一來,李老2肯定不可能那么小器,估計最起碼也會把剩下的田黃分給王況兩到三成,其余的才會收歸庫里,這樣田黃面世就有了絕佳的借口和時機,才能真正的兌現其價值出來。

要不要給后世留點?王況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后世的田黃,都挖得差不多了,只剩了那么一畝地,還是已經被人挖過的一畝地,不過是沒細挖而已,有什么意義,田黃出現的幾百年,只有最后才有立法保護,這幾百年里,人們都是傻子,留著那畝地不去動?只要天下一亂,還不一樣會被挖空了?那拉氏的墳都要掘了,甚至和諧朝都有人光明正大的打起了武天子的主意,何況你這么個礦?

“大兄看看這個。”王況沒有掏出艾葉綠,而是掏出了那個被他一分為二當作信物的田黃凍來。艾葉綠只得那么幾塊,那是要自己留著的。

“這是什么,是?”林明接了過去,掂了掂,突然臉色一變,閉上眼,仔細的摸了起來,小心翼翼的,一臉的陶醉。

“好石頭啊,莫非這便是二郎原來說的石頭?。。。”林明眼睛一睜,看著王況,他想起了之前,蒲熙亮送給王況的黃玉來,心道,難怪二郎對蒲熙亮如此看顧,卻原來是這塊石頭,若是換了自己,這么一塊石頭,別說送給蒲熙亮兩三個大功勞,就是送上十個八個也不為過。林明以前知道田黃,但卻只是王況告訴他的,王況一直忘了給他看,所以他并沒見過真正的田黃,王況這是這時候才想起來要給林明看。

“正是。”王況點了點頭:“大兄想不想要幾塊?”

還幾塊?娘咧,這么好的石頭,能得一塊就已經是天大造化了,竟然從二郎嘴里沒事人似的蹦出“幾塊”來,瞧他那神情,仿佛這石頭就是唾手可得,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一般。林明以前聽王況說田黃的時候,不過是以為只不過是比普通石頭好的印石而已,最多比不過羊脂白玉吧,現在親手摸到了,就徹底的顛覆了他以前對田黃的認知來。

林明也是正經的科班出身,字雖然寫得不大好,可平日里無事,也是喜歡寫寫畫畫的,他是個識貨之人,不像個蒲熙亮一般,匠人出身,沒有文人那種對印石特有的敏感,在他看來,此生能得一方此石刻的章,已經是無憾了,現在卻從王況口中聽到個“幾塊”,若不是黃良在一旁鎮定自若的,他還懷疑是自己眼花做夢了。

“二郎你確定?真的可以有幾塊?”林明把“幾塊”這兩個字咬得極重,深怕王況反悔了。

“嗯,確定,大兄想要幾塊,幾十塊都是沒的問題。”王況伸手接過了林明手中的那塊田黃凍,這可是信物,不能給林明的。

“此礦已經是二郎的產業,天下唯一。”黃良笑瞇瞇的捋著稀疏的胡子,點頭道。他看到了王況手中的田黃凍和上次已經不同,比上次的小了一半,也沒深究,以為王況暗地里派了人去又尋了一塊來,這塊小些,不那么引人注目,拿出來握在手心里,旁人也是瞧不出來,正好。

“哇呀呀,好啊,好啊,某要三塊,不,不,不,某要十塊。”林明手舞足蹈的,全然已經沒了一點點的父母官形象,比之當初黃良見到石頭的時候還要激動許多,好在這時候廳里廳外都沒別人,家人都早被林明趕得遠遠的了,又有李管家看著,不怕有人窺探了去。

“大兄也忒沒個志氣,才十塊而已。”王況癟癟嘴。

“十塊還沒志氣?那就二十。”林明被王況打擊也是一點脾氣沒有,想了想,報出個自認為很多的數目來。

“行,既然大兄還是這么沒個志氣,那剩下的全歸小淼淼了。”王況恨鐵不成鋼。其實也不能怪林明,就是換了王況,若是在后世,恐怕一塊就能讓他找不著北了,也是這些年里,他已經麻木了而已。

“二郎可是說了的,要在家中每件家什的每條腿上都墊上這么一塊。”黃良跟著打擊起林明的神經來,笑瞇瞇的:“某也想這么做呢。”

“墊桌腿?你個二郎,真真是暴殄天物啊,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話一出口,這才發現連帶著使君也拐了進去,使君剛可是說他也想這么干的,不過,如今林明和黃良間也沒了那么多的客套,于是歉然的一笑。轉念一想,連忙道:“不成,不能給淼兒那么多,他從來都是身上的東西隨手就送人的,要給了他,估計一年就要被他敗個精光,只能給他一塊,最多兩塊。”

“呵,還是先把礦挖了再說,大兄你明日去信說于二兄,莫要提這石頭的事,就讓他從接信起,一個兩個的往建安派最心腹的家人來,要起碼在林家干了十年以上的,最好當然是家生子了,不要讓人瞧出端倪。僅林家恐怕人手是不夠的,使君也得寫信回去要人,再加上陳大幾個以及之前況派去福州的高三,還有王五,這人手才估計夠,那莊上,況不準備再雇傭人了,原來的莊戶,愿意走的,也不留。”王況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田黃的消息,只能自己人知道,家生子里,大多都是忠心不二的,王況又不會讀心術,只能靠了這個辦法來盡量的挑選可靠人選。自然,這些人也不會知道田黃的存在,到時候,只要自己打了要種一種新東西的幌子,說要將地細細的篩選過一遍,讓人將田里所有的石頭都集中起來,然后在暗中讓王五去挑選,就夠了,以王五玉石匠人出身的眼光,肯定不會漏過一塊的
cedoni 發表於 2013-10-20 13:52
第二三七章 緣由

林明這才知道,原來那礦竟然是皇帝剛剛賞給王況的那塊地,日間,當于廣兆宣讀了皇帝的旨意的時候,他就疑惑,怎么自己在建安這么些年,就沒聽說過王村人是從福州遷來的呢?再想想,是了,早先二郎讓自己把縣志改了,自己還當二郎太過小題大做了,想要,直接去買了地就是,事后,王況一直沒有動作,他自己也都忘了這事。可是,現在自己摸到了石頭,就知道王況當初的慎重來,果然是該要小心從事,要是一個不小心,走漏了風聲,以當今的性子,也最多能給二郎分個一成二成的,那么多,你還想要多少?

可若是自己偷偷的采了大部分,陛下恐怕就沒那么厚臉的占了絕大部分了,只有那么點,你總得給這地的主人留口湯喝喝吧?這么一來,也至少有個一成二成的,加上先采的大部分,那林家豈不是成了天下首富?哦不,是天下第二富,首富,自然是二郎,可林家的不就是二郎家的么?林翰至今也沒個一子半女的誕下,雖然妾是納了幾房,就是沒個動靜,淼兒是要一直為官下去的,那么林家產業最后還是要由小妹來繼承打理的。

如果是別人來繼承,林明肯定是不樂意的,但是換了王況夫婦倆來,那又另當別論,沒有王況就沒有林家的今日,恐怕還只是長安一個小家而已。而王況呢,生就一雙點石成金之手,斷不會墨了林家產業,只要林家以后能后繼有人,比如說林荃淼生上幾個兒子,長大了,就可以有一個來繼承產業,到時候,王況肯定會還回來的,而且還回來時候恐怕就不止現在這么點了,怕是要翻上十倍百倍有余。

王況謀田黃礦的事情,林明差不多一直都是蒙在鼓內的,本來么,林明作為大舅子,那是應該第一個知道才對,但當林明摸到石頭后,也就不需要王況再解釋什么,這么貴重的東西,當然是人越少知道越好,自己一個縣令,估計是幫不上王況什么忙的,反而是黃良這個曾經跟了皇帝征戰天下的刺史,能幫王況的機會更大些,再說了,人家使君的親侄可是救過王況幾次的,這其實早就超出了王況當初的一飯之恩,王況回報自然也應當。

這邊商議妥當,黃大也回來了,他并沒帶回來什么有用的消息,說是于廣兆回房后就直接睡下了,他一直呆在樹上,聽到于廣兆房內的鼾聲大起,這才回來。

二百來里路,這老頭也架不住顛啊,只是,他究竟要求的是自己什么事?他一個御史,怎么會擔當起封賞的天使來呢?這是目前王況比較想知道的。

不過,從于廣兆昨天的言行來看,于廣兆不可能那么早就離開了建安,恐怕對他來說,求王況的事情比起當天使還要重要許多,事情辦成之前,估計就是趕他也趕不走。

既然如此,還是那句話,車到山前必有路,突然,王況記了起來,自己明明是派了黃大連夜跑一趟唐興和王村的,怎么他剛才還能呆自己身邊?

黃大看出了王況的迷惑,笑笑:“某只出到城外,就碰到陳大了,他非要帶了兄弟們先潛入城再說,既然碰到了,去通知丁管家的事情已經不急,所以就讓陳大去了。”黃大現在還是習慣稱呼丁不全為丁管家,盡管丁不全只在王況底下當那么幾天的管家。

現在主動權算是在王況這邊,王況急著知道于廣兆的來意,而于廣兆呢,應該是更急,如果不是他年歲大了,架不住這一路顛簸,這一夜肯定難以成眠。

第二日一早,于廣兆就登門來了,王況摟著倆丫頭睡得正香,被窩暖和,美人如玉,他怎么舍得這么早起?自然是把于廣兆晾在正廳里足有一個多時辰,自己這才和倆丫頭打打鬧鬧,摸摸捏捏的起了床,慢慢洗漱,吃過早點后這才來到正廳,而這時候一個上午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

于廣兆這休息了一夜,精神頭明顯好了許多,正悠閑的坐那喝著茶,雖然家人早得了黃大的吩咐,送上的是王家最差的茶,也是喝得津津有味,仿佛瓊漿玉液般。

王況心中不由對于老頭有點佩服起來,這家伙倒是能沉得住氣,經過一晚,就判若兩人,不愧是常年在朝堂上的,心態調整的速度飛快,如果不是昨晚間黃大也是在場的,王況還要以為昨天不是于老頭本人。

見王況出來了,于廣兆這才放下手中的茶甌,哈哈一笑:“宣德郎真個好福氣,先不說這建安氣候宜人,四季如春,就是宣德郎本身,恐怕也是當今天下最為舒適的官員了,哪里似某,身在長安,卻得早起上朝,某羨慕得緊哪。”

王況一笑,擠兌我懶呢?你愛怎么說怎么說去,我只是個散官,不管政事,李老2也知道我喜歡賴床,他都不說什么,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小侍御史說三道四的。不過也沒必要在這上面和他教勁,有什么招你使來了就是,我就是那一團的棉花,管你軟的硬的撞來,我自巍然不動。

“于御史說笑了,況除了好吃喜睡外,別無所好,人活一生,快活是最最緊要的。”當然了,和倆丫頭做做運動,那也是美事,但這是自己的美事。身邊站著的黃大估計也是想到了和細兒在閨房中的樂事,嘴角不經意的浮起一絲笑來。

“黃大郎,黃大郎,你給老娘死出來。”于廣兆給王況的話一堵,正搜腸刮肚的想找話頭,就聽正廳外傳來一聲嬌喝。于廣兆聽了臉色一變,就身子前傾扭頭朝外看去。這個動作被王況看在眼里,心中嘆道:李恪呀,李恪,瞧見沒,任你再隱瞞,只要長安一來人,這不全露了么?

喊叫的正是細兒,或許是平日里被寵,剛成婚的時候還羞答答的,可沒過幾天,小姑娘的嬌蠻就出來了,除了對王況兄弟和王五夫婦倆很尊敬外,整天里就對個黃大吆來喝去的,即便是想給黃大加一件袍子,也是左一句“給老娘死過來”,右一句:“給老娘過來”的,然后呢,等黃大過去,又是極其溫柔的給黃大穿上袍子,還要看看哪里皺了之類的。而黃大呢,也是樂在其中。

王況開始聽細兒自己這么自稱老娘,也是很吃驚的,直到有那么一天,小芣苢實在忍不住了,跑去問,這才知道細兒原來是跟了吳王府上的老媽子學的,她從小就在吳王府長大,基本都是交由老媽子照顧,耳濡目染下,就學了來,已經成了口頭禪,改不過來了。

還好,只是個口頭禪。若要是本性如此,恐怕王況第一個就要他們夫婦倆搬出府去了,王況一直也鬧不明白,皇家子弟的府內,怎么會有如此粗鄙的老媽子?王況也不是瞧不起說話粗的人,無非就是覺得這二者整到一塊去,有點不可思議罷了,若要李恪是個像程處默或者尉遲保琳這樣的人,王況反而能接受,但這是人家的家務事,不要說王況沒那興趣管,就是有,那也輪不到他。

黃大尷尬的笑笑,出門去了,等過了一會回來,卻見嘴角上還留了黃黃的蛋黃末,不用問,肯定又是細兒心疼黃大了,給他煮了個雞蛋過來,叫了出去,一定又是親自喂著黃大吃下肚去。看來,黃大夜里也倒是挺賣力的,說不定到了明年,家里又要添一口了。

“黃軍史也好福氣。”黃大回來,于廣兆總算找到了話頭,對黃大笑道:“這娘子聲音聽了倒是耳熟,不知是哪家的娘子有這么好的福氣,能隨了黃軍史。”

來了,這就開始打聽起來了。

“末家。”王況笑了笑:“估計于御史也是知道的,就是跟著吳王恪的。”既然早要穿幫,晚也是穿幫,王況干脆索性的挑明了說。

“想必就是末管事家的小妹了罷,某倒是見過幾面,常去宮里玩的,即便是陛下也是見過的。”于廣兆的話中不無酸意,也是,他天天呆在李世民身邊,自家的孩子不過是殿試的時候遠遠的瞅到一眼當今皇帝,這個末家娘子,不過個隨從妹妹,卻能因為吳王受寵愛而隨意出入宮中,他能不酸么?加上這細兒又被黃大他根本瞧不起的白身出身的下流人物給娶了,轉眼麻雀就躍上了枝條成了鳳凰,這當然就是酸上加酸,整個一個羨慕嫉妒恨。

管事,是個職位,也是個敬稱,但凡是對比自己地位高過許多的人家的家人,不管是喂馬的,還是挑水的,都這么稱呼,至少,這么稱呼絕對不會出錯,對方也喜歡,都說相公家門房七品官么,他這一喜歡,也就不會刁難你了。

王況說這話出來,除了不想藏著掖著外,還有兩重意思,第一個就是給李老2透個信號,看看李老2的反應,是不是會在意自己和李恪走近點,順便也看看朝中各大佬的反應,從朝中大佬的反應就可以判斷出來自己的影響力有多大,話語權有多大,才好根據自己的分量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另一個,當然就是流水大席前,他和李業嗣收的那信鬧的,到現在為止,王況也沒鬧明白誰寫的信,但這事情既然牽扯出了這么多,王況有理由懷疑,于祁中想報復是個原因,但就憑他自己,恐怕是有這個心沒這個膽,后面沒人撐腰,他怎么敢到處投毒?

王況這就是要看看于廣兆的反應,若他是幾個勢力中的一個小卒子,那么于祁中差不多也跑不了,也就是說,于廣兆可能也是知道投毒事情和自己兒子有關的,如果是,那么他昨天所跪,多半就和這有關系。但相反,倒是有許多當兒子的瞞著老爹干下許多事情,老頭子都一直瞞在鼓內的。

哪曾想,這于廣兆的反應整個就從頭到尾的透出個酸來,除了酸,再沒其他的味道。那么說來,這于廣兆倒還沒倒向哪邊去,或許還在搖擺不定中。

可這老家伙向自己跪個什么勁呢?王況這才想起來,徐吃貨說過了的,于老頭子最是護犢子,如果是他兒子做錯事情,他這當爹的必定是死命的護著的,沒理也找千方百計的想出理由來編排過去。如果是于祁中的事情,這于老頭的正常反應應該是先和王況拼上一拼,口水戰也罷,肉搏戰也罷,是真槍明斗也好,陰謀詭計也罷,總歸不會就這么軟了下來的,所謂不撞南墻不回頭,而有的人,是撞了南墻也不回頭的。

算了,猜個什么勁,這要殺死多少腦細胞啊,直接問得了。

“于御史,這里沒外人,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所為究竟是何事?先說來聽聽,可別動不動就整出個一哭二鬧三上吊,又是跪又是求的戲碼來,經了昨日,想必于御史也是知道,況不吃那套。”王況使了個眼色,把黃大支到外面去看著,不讓家人靠近,而以黃大的耳力,廳內說的什么話,只要不是刻意的壓低了聲音,一定可以聽到,就可以根據他自己的判斷能力來作出相應的對策。

“某也算明白了,這要是宣德郎對了眼的,那是二話不說,功勞送上,蒲監丞怎么就對了宣德郎的眼呢?某當初可是聽說,蒲監丞想謀宣德郎的物產來著。”于廣兆干笑了聲,卻又不忘提醒了下王況,蒲熙亮一個匠官而已,你都可以看顧,怎么某這手握參奏監察權利的侍御史就這么不受待見?

“況也是奇怪呢,怎么就那么看蒲監丞順眼呢?”王況做出個百思不得其解狀,揉揉太陽穴,心道,你要是也能和蒲熙亮一樣,給我送個天大財富來,那我也能對你既往不咎。

見王況并不接自己拋過去的包袱,于廣兆只能耐了性子,說出了自己來建安的真實來意。

原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這幾個月來,于家突然發現,自己所在的大業坊東西兩個坊街口,看守的坊兵明顯比以往多了幾名,以往都是一個街口兩個兵,現在好了,一個街口一伍兵。

如果只是兵多了,倒是沒什么,兵多了更安全啊,說明朝廷對這坊內的某個官員上心了,可能是要一跳連升幾級了,擔心這家被來拜訪的人所擾,就派多點人來護著點。

可詭怪的是,這些個兵士是比平日更加的嚴格排查進出坊區的人,若是所有進出的都這么排查,倒也罷了,一視同仁么,可兵士們對其他家的并不理會,隨意進出沒任何的問題,與以往沒什么不同。而對他于家,除了他于廣兆和于祁中父子及家中有命婦身份的女眷外,任何進出的人均要細細的盤問許久,少的一刻鐘,多的竟然達到了小半時辰之久。

這可麻煩了,偶爾一次兩次的盤查許久,也沒什么,可架不住天天這么查啊?要有什么緊急的事情,被這么一耽擱,黃花菜早也涼透透了,這么說來,這些坊兵分明就是沖著于家而來,難道陛下懷疑自己有異心?他自然是沒那膽子去問李世民的,在忍受了十幾天之后,實在耐不住了,就去找坊兵營的理論。

可人家坊兵營的怎么說?人家說,咱這是嚴格執行律法,所有進出人員一概要加以排查,以防不法之徒潛入官員家里行那不詭之事,引起朝廷困擾。

這話說得實在是滴水不漏,作為侍御史,于廣兆對大唐律法是爛熟于心,里面確實是有這么一條,可有歸有,但是那些個坊兵,哪個不都是練就的好眼力,誰是誰家的,見過一次兩次都能記住了,再碰到,那就不會再盤查了,哪里需要這么復雜?而坊兵一般都比較穩定,即便是有新兵被派去守在坊街口的,那也是老兵帶新兵,新兵不認識,老兵認識啊。

人家確實是在嚴格執法,對進出的于家人,也只是盤查,又沒有什么克扣財務、猥褻女眷的事情發生,盤查也是彬彬有禮的,于廣兆實在是挑不出毛病來,去找了幾次,人家就不買他的帳。

沒耐何,碰了幾次壁之后,于廣兆只能東托人,西求人的央人去說合,可他得罪人實在不少,這么托了一個多月,才被他打聽到事情的緣由,說是程處默程小公爺看他于家不爽利,而坊兵這兩年可沒少受了建林酒樓的供,尋常吃喝而已,也沒法算什么受賄之類的。坊兵們一聽程小公爺說對于家不爽利,都不用上官發話,自發的就使出了這么一招來。

源頭是找到了,那么好罷,咱姿態放低些,去求小公爺罷,可人家不是不在家,就是去別院打那什么臺球去了,再趕到別院,哦,又去踏青去了或者圍獵去了。

這可把個于老頭氣得呀,哦,秋天都到了,你去踏青?蒙誰呢?分明就是不見么。

于是又使了不少的銀錢,上下打通關系,托了七拐八彎的關系,才聽說原來是宣德郎當初來長安,被自家小子罵了句土包子,這事前段時間被程小公爺知道了,不爽了。

如果這坊兵是王況唆使的,于廣兆估計一本就參了上去,但這又不是王況唆使,王況還在萬里之遙呢,而且王況要報復,也不會等到兩年之后再來,估計當初在長安就會報復了,所以這事,于廣兆判斷是由王況而起,但又和王況沒半點關系。

關鍵是程處默是誰?他于廣兆一本參了上去,陛下也能發話訓斥一二,可那是小公爺啊,這招不能用,還可以有別招啊。這還好是程處默小公爺,要是是鬼見愁小黑碳,估計早就帶了一隊家兵過來把他房子都掀了。

于廣兆是護短,可他畢竟是常在朝堂里的,這朝中的許多微妙關系,他都知道,有的人,你可以得罪,但有的人,你是絕對不能得罪的,比如說程知節,比如秦大將軍,尤其是秦大將軍,那可是幫陛下擋了一箭的,陛下時常都說虧欠于秦家,你護短,可你能強得過皇帝護短么?誰不知道,秦家小子和那倆小魔頭就是穿同一條褲子的?

好在,宣德郎素有德名,以德報怨已經被傳的是在長安婦孺皆知的,又是和幾個小公爺稱兄道弟的,為今之計,只能去求宣德郎,別無他途了。

正好是陛下說要派人去給宣德郎封賞了,于是他借口說要給建安考課,正好順道走上一遭,要了這個差使來。

本來么,他也不至于一見王況就跪下的地步,實在是這兩三個月里,坊兵把他的家人折騰得夠嗆,甚至已經有不少的家人寧愿撕毀契約賠幾倍的錢也要離開于家了,沒離開的,一聽說要派出府去辦事,個個都面容慘淡,盡量推脫不去。可以說,這幾個月來,每每一想到這個事情,就睡不下,白天還必須要在皇宮里,這些個日子,已經是把他折磨得精疲力竭,加上從長安到建安,心有所掛,一路也沒怎么個好好歇息下來,旅途勞累了,心智也就不免受了影響。精神這么一恍惚,就糊里糊涂的給王況跪了下來。

而也正是經過這一跪,倒是把他徹底的跪醒了過來,在等待王況的時候,他就已經思前想后,全盤考慮了一遍,既然已經把面子丟盡,反而看開了,所以一夜睡得很是踏實,早上一起來,就沒事人了,因此上,實際他是準備從今天開始就要和王況軟磨硬泡,旁敲側擊的達成目的的,反正要給建安實行升格后的第一次課考,這課考時間可長可短,全由自己掌握。

這倒是出乎王況意料了,程處默要為難于家,估計就是因為投毒事件的,那么誰告訴他的?除了苗五或者徐吃貨,還能有誰?徐吃貨的嫌疑更小些,反而是苗五,原來就是程處默手下,舊主的余威應該還是在的,再加了程處默應該是了解苗五的表情動作的,能從一兩個異常中發現問題,再追問一下,苗五捱不住盤問,恐怕就倒豆子一樣倒出來了。
cedoni 發表於 2013-10-20 13:52
第二三八章 的地得

這個苗五,險些壞了王況的大事,看來要找機會敲打敲打,別老以為自己還是程府的人,相比于苗五,反而是魏小五更能守口如瓶,現在就連苗五都不知道魏小五曾經干過什么事,以后干脆,把魏小五這支單獨摘出來的好。

還好程處默還知道節制,知道拿了兩年前自己被于祁中冷嘲熱諷的事來做文章,估計這也是程處默從苗五那逼問出來的,王況是從來沒有把這件小插曲當做回事的,嘲笑一下而已么,沒真傷到自己,只有真傷到自己了,王況才會下手,總不能說,一條狗對著你吠了幾句,哦,你也要吠回來吧?只有那狗咬人了,王況這才會掄起大棒,要么把狗打老實了,見了他就夾著尾巴跑,要么就是把狗給打死。

單單就于祁中當初的冷嘲熱諷,王況并沒計較,也就無所謂記仇不記仇。所以,在聽了于御史把緣由都說了后,心里著實可憐這老頭,瞧他現在瘦得,記得當初徐吃貨說于老頭并不瘦的,從一個以胖為美的唐時人口中吐出的“不瘦”,那至少也是中等程度的發福吧?

在于老頭說完,還等著加上那么一句兩句話求情的時候,王況就哈哈一笑:“處默兄也太小題大做了,某都忘了此事了,他反而重提起來,委實有些不厚道了。話說這點上,況也有不是,本該早提醒處默兄的,但這事情一忙,倒忘了,得罪得罪,這么的,況送您一對璃瓶,權當陪罪了,此事就此揭過,如何?”

當下,當著于老頭的面,王況寫下書信一封,自然的,他還是用他的鵝毛筆,用毛筆寫字,以他現在的水平,就和個剛發蒙的孩童差不多。寫好了,王況為了讓于老頭寬心,特地給他看了看。

信的內容無非就是說當年的事情,自己早都忘了個一干二凈了,年輕人嘛,火氣大一點是難免的,若是為了此事而大動干戈,那也未免太過小家子氣了些,所以請處默兄到此為止,莫要難為別人了。最后加了一句“處默兄莫要誤況。”

信的通篇,沒有提到于家一個字,也沒提到是什么事,但意思卻是表達得很清楚,那就是讓程處默不要再鬧下去了。

于廣兆看這信看得有點心驚,他從這信中看出了幾重意思來,第一個,宣德郎和幾個小公爺的關系可能比傳言中的還要鐵,看看這信里,根本沒有任何地方能看出來是一個小小七品宣德郎寫給小公爺的信來的,整個就是個平等商量的語氣,仿佛那讀信人就是自家兄弟一般,是個和小公爺平起平坐的程家另一個小公爺。

第二個被于老頭看出來的就是王況做事的滴水不漏,整篇里沒提到任何和于家有關的詞,這說明什么?說明宣德郎做事基本都是謀定而后動,走一步,就已經把后面幾步的可能全考慮了進去,將所有不利因素全堵死死的,沒個漏洞。

這信要是落到旁人手中,一點毛病也挑不出來,不會落下任何的把柄。本來于老頭在接過信的一剎那,心里是起了一絲的波瀾,有種想將此信作為日后拿捏王況指使程處默的證據的想法,萬一以后要搞王況,這信不是很好的證據么,搞小公爺是搞不動,可要搞個小小宣德郎,那不是容易得很?可一讀完,他就放下了那點小心思,這信,只有當事人知道怎么回事,旁人看了就是云里霧里,沒有任何的作用。

第三個就是那信寫的,字雖然是不好看,而且有不少的錯別字(王況會認繁體字,但記不大全,所以經常寫錯),但字字鋒勾獨特,和他平日里所見到的其他人寫字力求點點如桃,撇撇如刀完全不同,那哪是點,那就是個千變萬化的短橫,有的一頓,有的一頓一折,有的折了后還要和后面的筆劃相連,整個信里的字,十成中有至少六七成都是一筆連成,這樣的字,誰能模仿得出來?看看筆劃間那細如毛發的連線,于廣兆也是傻眼,誰能做到?

其實這就是硬筆字和毛筆字的大不同,因為筆的構造不同,所以,硬筆有硬筆的自有鋒勾處理,用毛筆來寫,是絕對模仿不出硬筆來的,而只要王況不說,其他人想要掌握這中間的要領丟了毛筆去學用鵝毛筆,恐怕沒個十幾年幾十年的經驗積累都做不到這效果來,還需要許多人同時都用這筆,寫完后互相交流心得才行,這又要歸功于王況后世的教育了。沒想到倒成了這個時代的防偽利器。

最后的一句“處默兄莫要誤況”,于老頭的理解是王況請程處默莫要為了這事損了王況的名聲,呵呵,看來宣德郎你也是注重名聲的么。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這注重名聲就是你的軟肋,你的弱點。

于老頭自以為抓到了王況的弱點,但他哪里知道王況卻是個根本不注重名聲的,對王況來說,名聲當不得飯吃,不用刻意去維護,只要自己做事憑著本心去,只要不是個壞人,只要是個普通人,已經足夠了。王況寫這句是提醒程處默不要耽誤了自己的計劃,對付于家,他早有謀劃。

等于廣兆看完,王況又當了他的面,叫來了一個家人,封好了信,讓他用加急送去長安盧國公府,并笑著對于老頭道:“于御史但請放寬心,此信一到,保管您家那恢復如初。”這一句又把個于老頭打擊的不輕,保管?就這么吃定了小魔頭?

實際上,王況這封信里還有于老頭看不出來的,王況將平日里一些常用的助詞都改了,通篇和他以往寫的書信不同,這也是他臨時起意的,后世可是有無聊人用了“的地得”的出現頻率來推斷一篇文章是不是某個人本人所寫,還言詞鑿鑿的說什么哪怕你有文稿有視頻也不算,那都可以做假,我就是懷疑你了,怎么了?

因為有過太多這樣的例子,王況也想玩這么一手,萬一真的有人能組織起幾十上百號人來揣摩,來仿了他的字,而且也仿了出來,王況就也可以用助詞的用法不同來反駁,雖然說一個人的文風并不是真的固定的,每個時段,每個環境都會有不同。但是,就憑這一點,口水戰上,王況就可以讓他們費去好多的精力,萬一真有什么事情,也能給自己拖延一下時間。從這點上來看,那些個無聊人士,倒是給王況提了個醒,幫了他一把。

于廣兆倒沒想到王況這么好說話,只是一提就滿口答應了下來,還送了一對璃瓶,他一個侍御史,總呆在皇帝身邊是沒錯,可品級還是不夠資格常得封賞的,就是賞,也多是絲帛之類為多,像是玉瓶啊,璃瓶啊金器啊等等,那基本都是四品以上的大員才有資格,上次得了對璃瓶,還是因為王況封官的時候得的,算起來,因了王況,加上這對,他已經得了兩對璃瓶了。

這么看來,昨夜那一跪確實是冤了,一個行將入土之人,還要向個毛頭小伙下跪,這傳出去,臉丟得可夠大,不過,如今看來,這宣德郎果然是不負德名,只是脾氣有些怪,軟硬不吃,你得跟他好好的像與平常人說話一樣說才行,也就是說,你求也好,施加壓力也罷,人家跟本不理你,反而你跟他心平氣和的說更有效果。一跪換一對璃瓶,買賣是虧了點,但也不至于虧過太多去,勉強可以接受了。

那綠璃瓶王況多的是,除了李老2之前賞的,還有不少就是程處默幫了王況收刮來的和徐吃貨常從庫里拿出來和王況淘換東西的,說是這璃瓶在你二郎這是不值錢,但可以送人啊,送出去,在別人眼中比之于羊脂玉瓶還好,多有面子。而李老2呢,知道璃瓶不值錢,如今庫里要多少就有多少,也就由著徐吃貨暗地里幫王況淘換,甚至有一次,李老2無意中巡視到庫里,聽到徐吃貨在和小六子那商量著給王況挑哪對時,就去指點著徐吃貨這對不好,那對有暇庛等等。

不過,這綠璃瓶現在也只限于王況和幾個國公府想要多少就給多少,其他人么,李老2依舊是很吝嗇的,一年也就賞那么幾次,“好東西”么,不能賞太多,多了就不值錢了。

要不是自己不能燒綠璃瓶,王況現在都有能力在建安搞個綠璃瓶專賣店了,不零售,搞批發,而且還要百只起賣的,建安璃窯早就有了日產百對璃瓶的能力了。

既然王況在這事情上那么好說話,于廣兆也就在建安的考課上沒有刁難林明,事實上是他想刁難也找不到由頭,今年建安縣的稅收比之于去年又要高出幾成,而且,還有一個多月才到年關呢,年關一到,等到各地建安小食的稅費收了上來,恐怕又是翻一番的大好局面。這可是個硬指標,庫里的錢銀和糧倉內堆積如山的糧食也是實打實的在那的,就等著年終盤完帳,發運往長安了。

不光是稅收,治安和民心以及水利等等都是考課的內容,但是怎么挑?建安這個縣這一年的訴狀只那么可憐的幾份而已,還都是些什么東家的牛走失了,西家的地里作物被鄰家的豚給吃了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

農田水利?那也沒得挑,別說是建溪兩邊高高的堤壩全是用了大條青石砌的,就連那些引到田里去的大大小小的干渠也是用大條青石砌的,只有那些引到田里的小溝小渠才是直接開挖了就用。

道路橋梁?打從須江起,這一路上的道路竟然不比長安城外的官道差,而且還是十里一亭的,亭里還有鄉民們放在那讓人免費喝的茶水,聽過往的行商們說,那茶水是有人一天補充兩次,一天一換的。

民心?那更不用提,訴狀少就能說明問題,這年頭,訴狀就是另一種路引,你當地不接?那苦主就可以憑了訴狀去州里告,再不接?那就再越上一級去,而只要一有越級上告的事情發生,那對不起了,上官對你的考核就要打個折扣了,這年代可沒什么跨省的說法,也沒什么駐京辦派人去堵的事,所以,但凡是有人遞了訴狀,當地也是非接不可的,還要備案,自己的級別處理不了了,才會上報到上一級去。

如果訴狀不能說明問題,那么普通民眾的衣食住行總是沒得假了,街上走的的人穿的不比長安差,孩童也是嘴里吃的,手里拿的,兜里裝的都是零嘴兒,比之長安的孩童,快活多了去了。

有一件事讓于廣兆很是上心,他聽說唐興今年有一戶人家稻米畝產突然比去年多了近一倍,一倍,這什么概念,若真的如此,那么,全天下恐怕再也不會挨餓吧?可等到他要細細打聽了,建安民眾一聽他口音,馬上就住口不說了,一問三不知的。這讓他很是有點小郁悶,心想著,莫非是宣德郎又搞出個什么新花樣來?可那是在唐興,不是建安,宣德郎不會吃飽了撐著跑去那么遠搞事吧?

這可是個大問題,現今糧食產量不夠,若此事是真,于廣兆還是一定要上報的,而且他也清楚,這事的重要性要遠遠超過建安今年又多收多少稅來。

其實水稻畝產翻一番對王況來說是不難,有時候他看著自家院里的大棚,也有冒出過將雙季種植推廣開的想法,有了大棚,春耕可以提前不少,只要耕牛夠,雙搶也是能做到的。但是一想到雙季稻那難以下咽的味道,王況就打消了主意。

王況自己小時候,家里的田是給表哥種的,閩北人家種稻子,都是雙季單季一起種,雙季的年產量高,但因為生長周期短,而且是違背了稻米的生長周期來種的,口感差,做出的飯沒人愛吃,所以都是拿來賣的,自己吃的,就是單季稻。單季稻年產雖然低,但是卻是完全按了植物的生長規律來種的,該播種就播種,該到插秧季節就插秧,等熟透了再收割,生長周期長,日照充分,口感就很好,也更香了許多。

若是為了解決糧食不足的問題,那當然還是雙季稻比較好,可現在就按王況的計算,深耕密種,加上把田埂利用起來,再在不適合種水稻的山石地里種上番薯,糧食產量已經足夠了,沒必要舍棄好吃的單季稻而去種王況自己也是從來不吃的雙季稻。

現在的建州固然是地廣人稀,但是,建州也是歷來戰事最少的地方之一,戰爭對建州的人口影響遠不及中原地區,現在天下才從幾十年的動亂中平息下來一段時間,人們才得喘一口氣下來,中原有的地方甚至是到了現在也是百里內毫無人煙,人口密度比起建州還遠遠不如。如今據說,全大唐天下人口大約才兩千來萬多點(唐時最高峰人口大約是6500W到1Y),建州算好的州了,全州共有萬余戶,八萬余人,尤其是建安縣,就占了全州人口的一半。中原有的戰事頻繁的州,到現在人口還不足萬,比建州的任何一個縣都不如。

當然想要和長安,洛陽,揚州等這些大城市比,還是差別巨大,僅長安一城,如今人口已經百萬,若是算上郊縣就更多,但就這樣,李老2每年的春夏還要經常的跑到東都洛陽去“就食”(就食,簡單的說,那就是追著糧食跑)。

由此可見,天下有多少的良田還是荒廢的。若是這些田都按了王況的的辦法去耕作,全大唐共有可耕良田八百多萬頃(含因戰事而荒廢下來的耕田,不含菜地),也就是八億多畝地,按畝產糧四石來算,就算人人都是大肚漢,都是大飯桶,每人每年消耗糧食要八石(一石差不多是八十到一百二十斤,和各地的量具不同和糧食的干燥程度及顆粒大小有關)那也足夠兩億多人口和牛馬牲畜家禽所用,再加上把田埂利用起來,山石地利用起來,恐怕就是三四億人口也不成問題,還能每年都存下不少的糧食以應對災年或者軍事行動。

而整個歷史的封建時期,只有唐玄宗時代是古代人口唯一的一次可能破億的,清末才是真正破億的時期(四億),滿清順治時期甚至只有可憐的一千多萬。

所以,現在擺在李老2面前的難題就是,田多人少,本來就照顧現有的耕田都來不及了,你還去開什么荒,另外再種什么東西,這不是找抽的么?單季稻都來不及種,就更不會有人去種那不好吃的雙季稻,所以,即便是王況費盡心機的去推廣雙季稻,那也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搞個不好還要招來一片罵聲。

糧食問題,不僅僅是耕地多寡的問題,如果人口少,耕地問題就根本不是問題,而是要看人口夠不不夠,勞動力夠不夠,恐怕這也正是中國人養成了重男輕女的重要原因,有男丁,那就有足夠的勞動力去耕作。
cedoni 發表於 2013-10-20 13:53
第二三九章 于御史的悲催種子

既然是全大唐都缺人口,缺勞力,那么王況當然不會一下就把新耕作法子推出去,他還需要利用這個來為建州吸引更多的人遷移過來定居,肥肉么,要自己先吃飽再說。

一個習俗的養成,是需要漫長歲月的累積的,現在到后世還有千來年,王況相信,只要把畝產問題解決,后世的中國,恐怕就不會有什么重男輕女的現象出現。既然需要千來年,那么晚上個三年兩年的也沒什么大不了,可以說是絲毫沒有影響。

也正是基于這個原因,當初去看慎家收割的所有人都被統一了口徑,不對外人說一句,否則,就將被列入王況的黑名單,以后再想從王況這里得到什么好處,那是沒門,這個規定可比黃良的命令來得管用多了,所以,任憑是于廣兆怎么的派了隨從去建安街上,去唐興打聽,都沒個結果。

當地人被問急了,就冒出一句“某咋知道,這話以訛傳訛的,前天某還聽說了呢,說是鄰村一家的公雞下了蛋,牛也飛到天上去了,這話您信不?”

于廣兆自調查他的,王況也在忙著自己的事,經過一年多的實驗,王況明白自己又走了個彎路,望文生義了。

糧食的產量和勞動力相關,可也和效率有很大關系,這效率的解決,當然就是生產工具的解決,王況以前讓人做曲轅犁,就是簡單的以為有個弧度的轅就行,但實行起來效果不理想,直到最近他才罵自己,這轅曲轅直并不是關鍵,在機械學上來說,曲轅和直轅都是可以看做一根直連桿的,長度就是綁繩點到轅的另一端的直線距離。

因此解決犁的問題最關鍵的還是受力點和力的方向問題,簡單的說,想要犁得深又犁得快,牽著犁的韁繩和地面的角度是有講究的,這個角度又取決于犁上的綁繩點和拉犁的牲畜或人的高低有關,換句話,如果是用人來拉,韁繩跨在肩上,比牛肩上托個曲拐要高不少,那么綁在犁上的點就要高些,以減少角度,也就是說,如果把直轅犁上的直轅傾斜角度改變了,也是能達到效果的,還省工省料,沒必要那么費事去找彎曲的木料。

目前的直轅犁,經歷幾百年的發展,是最適合人力來拉的,如果換了牛來拉,效果反而更不好,就必須要調整受力點和受力方向。耕地,自然還厲害人效率高,人可能犁了半丘田就要停下來歇半天,而牛來的話,可以一口氣的犁上個一畝多地,一天下來,牛拉犁的效率就要快過人拉好幾倍去。

目前建州的耕牛還是不足,雖然是努力的去尋找,也鼓勵農戶繁殖牛犢,但奈何全大唐耕牛的基數小,想要爆炸式的繁殖出大量的耕牛,還需要一段時間,你需要,別人也是需要的,買也是困難重重。所以目前大部分人耕種還靠人來拉犁,因此這段時間王況就在著力于尋找最適合犁地的韁繩角度。

這個工作也不需要王況親自出馬,交代給慎家就是了,再讓岑余子派了個算學好的書吏就行。所以在于廣兆的隨從多方打聽未果的情況下,決定到傳說中畝產翻番的慎家田里看看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一幕,幾個慎家的莊戶,正分了兩組,一組用人拉犁,另一組用牛拉犁,拉一段后,就停了下來和一個書吏模樣的人說著什么,然后那個書吏思考了一會,去剛犁好的地里看了看,和旁邊的老農商量了幾句后又說了些什么話。

接著,拉犁的人就或是弓些身子,或是更直些腰板繼續的拉起犁來,牛那里也是如此,拉一段停下來調整一下,然后拉一段又停了下來,重復著之前的討論,之后又繼續,如此的反復著同一動作。于老頭的隨從很是驚奇,這是犁地么?可不都說那稻茬要經過一冬的霜雪,將上面的蟲卵都凍死了后才能犁進泥里的么?怎么這家人這才收割完多久啊?天氣也還沒全冷下來了呢,就開始耕種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畝產翻番的地么?又或者說,正是這提早犁地的法子,才做到了畝產翻番?更或者,這些人是在給地里施仙家道法?

還有啊,那其他沒犁的地里,綠油油的是什么?是草么?怎么這家人竟然這么懶的,連草也不鋤的么?這草不是要把地力給抽干了?可那草怎么看就怎么像是故意種了下去的啊?整片田里,清一色都是同一種草,難道天下竟然有這么不懂農事的,田里還種草?

這隨從腹誹別人不懂農事,其實正是他自己不懂,要是懂的話,只需要看一看那稻茬植株的密度,就能發現端倪,他也只是平日里聽人說說田要怎么種而已,又不會有人跟他說這一茬稻要幾株秧苗,茬于茬之間的距離是多少這么詳細。因此,當他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自以為找到了畝產翻番的佐證來,趕快回去找于廣兆報告。

于廣兆聽了,當然是連忙趕了去看,也幸好慎家新增的田有一部分就在和建安縣交界處,這也是為了王況如果有什么東西要試的,離建安近,省得王況來回跑著累著想的,所以,這些田就等于是說買了專門用來給王況當試驗田的,這次試犁就在這些田里。

于廣兆到的時候,試犁還在繼續著,找來那個書吏問話,那書吏也只答說是岑縣令想看看這牛犁地和人犁地一天究竟有多大的差別而已,其他的就如同那些建安百姓一樣一問三不知,這還是因為他是個書吏,不得不回答于廣兆這個天使的問題。

于老頭也是個不懂農事的,這要換了個戶部的人來出這趟差,估計就要被看出個端倪來,也能確信無疑王況的確找到了畝產翻番的辦法來,可惜他不是,就是家里的田地,也是從來沒有下去過一趟的,因為嫌泥臟。所以于老頭和他的隨從一樣,也是楞沒看出這稻茬的異樣之處。

好吧,既然是找到了這么有利的證據,于廣兆就要趕快回長安去請功了,這時候回去,到長安正好是初春,趕得上明年的春耕,如果這個法子真的能增加畝產,別說翻番,就是只提高個一成兩成的,那也是大功一件,宣德郎,你就別怨某搶了你的功勞,你平素里不是喜歡送功勞的么,這會,就權當送給某了。

兩天之后,匆忙結束了建安縣考課的于廣兆就匆匆上路了,為了盡早的脫身,他給了林明一個優的評語,也就是說,這第一次的考課,林明是以優異成績過關了,再有兩次,林明的品級就和現在的黃良差不多齊平了,就可以有資格去一個下州任刺史啦。

當然林明不會滿足,王況可是跟他保證過的,一定要讓他當上大唐唯一的五品的上縣縣令,比長安縣令和萬年縣令還要高比絕大部分的中州刺史也要高

也是合該于廣兆倒霉,這個霉是他自己尋的,怪不得王況,先是于祁中惹出一攤子事來,程處默知道了找由頭報復,接著是他自己要求來建州給林明考課,好死不死的又要撞上去找什么畝產翻番的證據來。

若說建安沒升格的話,林明是要去長安考課的,但大唐律法又規定,為了防止剛升格的州縣因為地方父母進京考課而導致幾個月甚至半年一年的政令不連貫,從而使得剛升格的局面沒法維持下去,所以這些個地方父母的考課都是由朝廷派人下來的,這也正是讓于廣兆找到了要下來的由頭。

可他悲催就悲催在,因為夾雜了自己的私事,他并沒有按慣例的去找了戶部和吏部的官吏一起下來,哪怕是只找戶部的來也好,他不去找,戶部和吏部的人當然也不愿意主動去建州這么個偏遠地方去,尤其又是快到年底了,誰也不想在路上過年,而且在這兩部的人看來,建安考課那通過是板上釘釘的事,也不看看是誰在那,宣德郎王二郎啊。

正是少了專業人士的把關,于廣兆也就沒發現真正的問題所在,否則于廣兆也不會就這么找個不是證據的證據回去了,不用問,于廣兆稟報給李世民后,等到秋收,他的責罰肯定是跑不了的了。

于老頭的小動作,王況是知道的,可他才沒那閑工夫去管他,由他自己折騰去,只要不指手畫腳的就行,而且于老頭頂著個天使的幡,在建州還真沒人能攔得住他。

為了慎重起見,慎家一直試驗了好幾天,這才罷休。這個實驗不光驗證了王況之前的猜測,還揭示了不僅是韁繩角度會影響,甚至連扶手和犁刃的角度及距離,還有綁繩點和地面的距離都會有影響,但怎么個影響法,書吏就不知道了,好在這個書吏也盡責,將這幾天的實驗數據全都記錄了下來,包括每組數據對應的犁地人的感受,全都一一對應著。

數據拿到王況這里,整理了下,就成了一個公式,三個力拒,一個是扶犁人的力矩,一個是拉犁的力矩,一個就是綁繩點到犁刃這傳遞的力矩。

根據這個公式,王況整理出了兩套數據,一套是適合用人拉犁的數據,一套是適合用牛的,至于用馬,因為馬比牛高,架上曲拐后,韁繩的角度和人拉的是差不多,而且用馬犁地,可沒多少人舍得,因此就是和用人同一組數據。

根據這兩組數據,又造了兩個新的犁,全是直轅的,再讓慎家去試,結果很不錯,人用的,牛用的效率都提高了許多,但還是不能從根本上改變牛的效率遠高過人的局面。這個王況也就沒辦法了,只能是干等牛的數量多起來。

也好在建州早早就實行了鼓勵耕牛繁育,獎勵多繁育牛犢的人家,現在的建州,牛雖然是遠不夠用,但比起其他地方來,卻是強過太多,至少,在全村人的互相協作下,已經不會出現趕不及的現象,如果到了明年春耕,應該是不會再出現趕不及插秧時令的現象了,只要再熬過兩三年,一邊繁育一邊去外地收購,到時候建州的耕牛也就能差不多夠用。

這時候,建州各縣的年底數據也差不多都報了上來,除了商業方面的稅收,農林漁這方面的,都是已經結束一年的勞作,早收了上來,今年建州也是依據王況的概念,引入了財政年度的算法,這州上的財政年度就是從當年的秋收完了的十一月,算到次年的十月底,雖然是第一年用財政年度,所以這第一個財政年度只有十個月,但這十個月,產出已經高過去年全年不少,所以也不用擔心完不成任務。

建寧今年有不少的農戶,都是緊挨著建安的,像是徐墩,更是緊靠建安,這個村上幾乎每家都種了蓮子,有種多的,也有種少的,收獲的蓮子全被開建安小食鋪的收購了個一空,而且還預訂了明年的產出,付了訂金的,這讓不少建寧人躍躍欲試起來,準備明年大干一場,多開幾個泥塘,多養些蓮子來。

當然開泥塘是不允許破壞現有登記在冊的耕地的,只能是去開荒地,不過就是不規定,也沒農戶舍得將養肥了的農田就那么挖了,他們也是隱約的聽說去年唐興慎家豐產的事,這可是同村的大戶人家去驗證過了的,而且,縣上已經說了,農耕前,會有人專門下來告訴他們該怎么做,如何去做,到時候大家跟著就是了,這可是小東家的法子,靈著呢。

建安那幾個堅持著給富來客棧送魚而不去跟風采紅菇的人家,早就被王況派了人去輔導如何挖泥塘,如何去抓了魚苗來丟塘里養著了,這養魚的事情,說白了很簡單,只要不是過分追求高產,并不太難,無非就是挖個塘,保持水的清潔,保持水的流動就行了,吃得也簡單,豚能吃的草,魚也可以吃,不過就是去山上割草罷了。有一戶甚至想出了,既然秋收后要在田里種草,那還不然直接種豚草?一舉三得嘛,豚有的吃了,魚有的吃了,多余的草還可以肥了地力。

保持水的流動也不是復雜得很,這些個塘,都是挖在了主要的干渠邊,渠內流動的水正好可以帶動起一個小水車的轉動,水車連根長軸過來,再安個小了一半的葉輪,正好可以撥動水就行,如此塘內的水就活了起來。就是有的地方水流緩慢,帶不起水車也不要緊,水塘開兩個口,一個進水,一個出水,直接從渠內引水過來轉一圈后再出去到下游,也是一樣。

和建寧的蓮子一樣,唐興人的米仁也是被收購了個一空,同樣的帶動起大家明年準備把田埂上都種滿米仁的積極性來。明年,只要老天爺不搗亂,肯定絕對一定是個大豐年。

年底,不光是建州在忙,周邊的州縣也是在忙,和建州的忙不同,建州是忙著規劃明年的生產,忙著給新遷移來的人家騰地劃地,周邊的州呢,則是忙著要送那些前兩個月被他們截留了下來的流民。

因為他們剛剛都接到了建州的來函,要求他們不能截留愿意到建州定居的流民,否則,嘿嘿,宣德郎很生氣,后果會很嚴重滴。

和影視作品里經常出現的因為遭了災而四處逃難的流民不被當地收留截然相反,只要不是兵災,只要糧食有多,各地都是非常的歡迎流民的到來的,因為天下幾乎所有的縣都存在地多人少的問題,流民的到來正好能解決問題,所以,一般都會想方設法的把路過的流民截了下來,這倒是和建安之前的做法相反,估計在王況到來前,建州恐怕是全大唐唯一一個不那么歡迎流民的州了,因為建州這些年幾乎不受戰亂波及,人口問題不是那么嚴重,所以,流民是可來可不來。

但是現在,既然可以畝產翻番,那么地可就多了非常的多,不用愁了,反而要發愁起人口不夠,勞力不夠來,所以黃良這才會給周邊的州縣發函。

好吧,既然說如果截留了流民會惹的宣德郎不高興,那趕緊的吧,把這兩個月截留下來的全送走,還得貼上盤纏,誰讓現在大家都指望著宣德郎呢,有內部消息靈通人士說,好像唐興也快到中縣的邊緣了,好嘛,這才幾年啊?這就竄上去了?那咱也得跟緊了腳步,不指望著也升格,但至少,每年考課評個優總是可以指望吧?就算沒優,那良上總有吧?

連續三年優,那就可以升一級啊,連續五年良上,也是可以升一級啊,級別上去了,夠資格了,咱換個中縣去。

只是黃良沒說以前截留的流民問題,不僅是沒說,而且是只字不提,所以這些人也就裝不知道,但略略表達一下善意還是可以的,于是,就這么地,這兩個多月來截留的流民就都被勸往建州去了,這些流民這段時間也都聽說了建州的種種,當然愿意配合
cedoni 發表於 2013-10-20 13:53
第二四0章 被騷擾

唐興能這么快的躥上去,也就是兩個原因,一個是唐興人幾乎家家戶戶的房前屋后都種了桂花和金桔,少的五六棵,多的幾十上百棵,今年正好是第一次的收獲季節,全縣桂花和金桔就共收了上萬斤,這里面給唐興帶來的稅收就不少。

按王況的建議,這桂花和金桔課的稅是最重的,卻是沒一家人有怨言,在他們看來,以前那是什么都沒,當然也沒課稅,但現在,這樹種下后,也不需要怎么照顧,就是照顧,不都在房前屋后的么,平日里花上盞茶工夫都不需要,所以,哪怕是課一半的稅,那也是平白的增加不少的收入。這前后一對比,所以他們對稅是多少反而不在意了。

王況本來是對苛捐雜稅最厭惡的,但是,地方發展確實需要錢銀,而大唐的稅制,收的稅卻是極低,什么三十稅一,十五稅一,換算起來最高的才不過百分之七的稅都不到,和后世僅僅一個什么狗屁的增值稅最高就要百分十七比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還要什么營業稅,所得稅等等,名目那叫一個繁多,就連你將面粉蒸成了饅頭來賣,也需要交百分之十的增值稅,事實上,后世的和諧朝,總稅率已經高達了百分之六十三多,也就是說,你每掏出一百元,其中就含了交的六十三元稅,真正你買到的東西價值,不過二三十元而已。

相比之下,給桂花和金桔定個六稅一,還不如后世稅收的三分之一,就是把人頭稅和其他的什么徭役等都換算了攤上去,也還遠遠不到后世稅收的一半。而這個數值,恰恰是王況認為最為合理的數值,個人是需要錢,官府也是需要錢的么,關鍵還是看你官府收多收少的問題,收多了,那就是貪得無厭,收少了,那又許多事情干不了。

而且,也只有桂花,金桔和紅菇這三樣要收這么高,因為這是高附加值的產品,就好比豬肥了,那腳總是要大些的罷,農戶取其身,官府取其腿,這也是合該。其他的,依舊是輕稅,像是米仁,蓮子這些,都是按普通農稅來收的。

僅桂花和金桔這一項,就給唐興額外的帶來了幾百貫的稅收,加上慎家也知道王況的打算,去年大豐后,就多交了不少的稅,岑余子可是自家姑爺,慎家不支持誰支持?而且,他們也只需要今年一年多交,等到明年,全縣都推廣開了深耕密種,自然就不需要他慎家來填了。

再加上紅菇稅,加上其他人額外多種的米仁,這么算起來,唐興今年的稅收,就翻了一番,其中銀錢可不止翻番,以往唐興一年的稅里,錢最多二三百貫,米糧千石,絹和茶若干。今年倒好,光是慎家就多交了千石的糧。

實際上,這和中縣的要求距離還有不少,稅收沒上銀錢千貫,米糧萬石的,是絕對不要想成為中縣的,這里面人口就是個大問題,唐興全縣人口也僅得萬余,才不過后世幾十萬人口的一個小零頭而已,所以想要升到中縣,比起建安來要艱巨得多,其他縣也都和唐興差不多的情況。

或許有人會問,怎么一個縣的財政這么可憐?其實很好理解,人口少,生產效率低,產出就少,再加上一直信奉的藏富于民的低稅收制度,才造成了這個局面。但王況理解的恐怕就更要惡毒些,帝王們不是不想收多點,但不敢,為何?農戶們辛辛苦苦勞作一年,產出的填飽自己肚子都已經勉強,你要多收了,那不是要餓死不少人?這可是天下大亂的隱患,沒人敢冒這個險。

現在,畝產翻番已經是鐵打的事實擺在大家面前,這才是秋收停下,歇了沒多少天,建州的農戶們就開始熱鬧起來了,有的抓緊修理農具,有的趕忙聯系著左鄰右舍商量明年春耕時候哪家先耕,哪家后耕,有的有點余錢的,也忙著去添置新的農具,有的呢,則成群結隊的往深山老林子里跑,做什么?自然是去將林子里的那些積存了不知道多少年頭的枯枝爛葉還有下面肥得直冒油的泥給刨了來,撒到田里去。

他們要在明年春耕前,把一切事情都準備好,就等著來年一年的辛苦,然后換來秋收時節的笑臉和幸福。

種子不用他們愁,王況早就預料到了今年留種不夠的問題,秋收后,就讓黃良派了人去大江兩岸收好種子去了,就專門挑那種又香又糯,能彈牙,顆粒飽滿的稻谷種子,這會去的人應該是已經到了,等到明年,種子不夠的,就先賒了去,秋收后按賒一斤種子,還三斤稻谷的標準交糧就成。

相比之于各縣的財政困境,州上的財政要好不少,各縣收來的稅,州上要截留一部分,其余的再匯總了交上去的,幾個縣一加起來,州上截留的就多了起來,再加上建安縣這個大頭,因為是州治所在,占了經濟,人文上的不少優勢,所以交給州里的比例就要比其他縣多,誰讓你沾了州府的光了呢?

加上今年李靖幫忙,一下子就給建安擴城多劃了土地,戶部工部的一看,喝,李尚書都開始偏護了,咱索性也大方些,于是大筆一揮,給建安撥了不少的銀錢物料來用以擴城建設,當然這些是帳面上撥的,實際就從建州要交的稅里扣下就是,不然這一來一回的,運到長安,然后又運回來的折騰,光人力成本就要損失不少。

而實際上呢,建安擴城的所費卻是少得可憐,不為別的,就因為這兩年來,建安的變化,建安連續出臺的許多政令,都是圍繞著給民眾增加收入,改善生活而來的。再看看縣衙門,看看州衙門,三年前還勉強是屬于城中破爛的建筑中最好的,現在,已經是實打實的變成了城中最破舊的了,是的,是最,沒有之一,就連以前那些住在茅草棚子的人家,現在都已經住上了泥墻瓦房,而這兩個衙門,看那大門,被風一吹就哐噹哐噹的,那聲音聽了讓人直嘇牙,絕對不會有人懷疑,來一場大點的風,就能把門給吹倒。

相反的,城中最漂亮的建筑,就屬于文廟和和公眾書館了,文廟是后建的,漂亮當然是肯定的,可公眾書館是縣衙門里的一個舊院子改的,也是修葺一新,新的瓦,新的大門,新的漆,在建安人心里,這已經很不錯了。

可聽說,等到城墻一筑好,就要在新城那另起一坐公眾書館,參與規劃的工匠私下里透露,說是那公眾書館的格局,嘖嘖,就是幾百號人全同時進去了,也是個個都有座位的。僅這一句,就能引發許多遐想,能同時容納幾百號人的地方,還有座位,該多大啊?

幾百號人,現在建起來肯定是空蕩蕩的,整個建州的所有讀書人加起來,也還不到百分之一的比例,也就是說,建起來后,所有讀書人都擠進去,也都有座位,但這可能么?能同時涌來一半,就已經是了不得了。

但王況是知道的,建州的人口頂峰時期達到了十五萬人,那是沒有王況的情況下,現在,王況估計,可能都不用幾年,建州就能達到這個數目的人口。隨著大量流民的到來,人口的增長將呈現一個加速度的方式,這幾百人的公共書館,就是為了能使用至少五十年的設計,而且,以后如果不夠用了,就在旁邊擴建,地皮都留好了。后世幾百萬人的城市,幾乎絕大部分人丟到這唐代來,都是讀書人,萬人圖書館都夠用了,何況現在的唐代建安?

王況也不擔心會有人炸發展,在他看來,只要能將生產效率提高上去,人均產出增加了,那么民眾對勞力的需求就不會那么迫切,然后呢,再豐富一下夜生活,不要讓那些男男女女沒事干就成天躲家里造人,然后再普及一下安全期教育,嘿嘿,到時候,即便他們總愛做運動,那也不用擔心人炸了,不過這人口可能會爆炸,也是幾十年后的事情,而隨著戰亂,隨著朝代更迭,又會急劇下降下來。

恰恰是因為了衙門的房屋是最破舊的,反而是民生所需的都是不遺余力的投入,人心都是肉長的,民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所以這修新城墻,州里只需要管飯,再付些工錢就行了,付的工錢和民眾的付出也是不成比例,打個比方吧,以前付十文錢才能收到的效果,現在只要一文

為什么呢?因為沒人偷懶;因為常常是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因為不需要監工;因為還有許多人是臨時有空跑到工地上來幫忙的,分文不要;因為許多人白天干完活,吃完飯,沒地去了,休息夠了,這一身精力沒處釋放去,又跑工地上,趁著月色干活起來,尤其是那些還沒娶親的小郎。

不過這也促成了一道風景,小郎們夜間上工地干活,有些小娘子呢,見了那些個壯實的一身肌肉,有心動的,就也跑工地上去端端茶啊什么的,這一來二去的,倒促成了不少對,有的是女方曾經婚配過的,或是喪夫或是解了婚約的娘子,主動的暗示,加上小郎精力充沛,兩人是干柴烈火,一點就著的,眉來眼去幾回后,按耐不住,就找個偏僻處嗯嗯啊啊起來,這個情形王況都碰到過好幾次,常常是巡視到了一處地方,就聽得喘氣連連和沉重的呼吸聲呼哧呼哧的。

當然這里面有些因了自身的原因或是家里的原因,沒法走到一起的,自然是只求做個露水夫妻,這些是少數,有的呢,則是盤算著要明媒正娶的,這些是多數。這讓王況很是羨慕,在那些個所謂婦道等等教條沒有泛濫成災的這時候,其開放程度絕對會讓任何一個穿來的人瞠目結舌。

王況自己也曾被騷擾過許多次,比如說那個鹽鐵稅書吏家的小娘子,因為常出入衙門,和王況也有過那么一次兩次的對話,所以,在知道了王況常去城墻上巡視后,就守在一處,專門等了王況遠遠的走來后,解開了襦裙裝做解手的樣子被王況撞到。不能不說這時代的女郎,膽子是夠大,就放后世,也是沒哪個女子敢這么來的,就看長安建安等地的街頭,夏天的時候,那搖曳的身段,那薄紗遮蔽下若隱若現的美麗風景,恐怕后世宅男們來了后,基本都會狂流鼻血不已。

那鹽鐵書吏家的娘子,也不是那種輕浮的,實在是世風就是如此,沒那么多禮教的束縛,女愛,在現時被人視為最正常不過。娘子長得也是很標志的,見王況前來,也只是羞澀一笑,大大方方的當了王況的面提起襦裙,卻又似是不經意間,晃了下雪白的和翹立的尖臀,王況眼力不差,借著月色還看到一叢梳理得整整齊齊的森林一角。

王況當然是落荒而逃,只留了那個娘子在那咬著嘴唇跺腳不已。

王況很好色,這是他自認為的,但真到了可以隨便野合,也沒人管你的時候,他又是不敢,這里面有道德觀不同的原因,現在的人不認為是道德問題的,放在王況這就是道德問題,玩完了了撒手就不管,這不是他的作風。再加上,家里還有倆丫頭呢,王況已經很滿足了。

那小娘子試探了一次沒成功,也是不死心的,前前后后一共試探了王況幾次,最后也不得不罷休了,在她看來,這個小東家,真真是不懂風情,奴奴也不要你娶,只求得沾點雨露,或許能誕下個也如小東家這般的聰慧的,那該多好。

存了她這樣心思的娘子不少,還有些是已經婚配了的,甚至還有那么幾個是受了夫家慫恿而來,這些人比起先那小娘子就更為大膽開放,常是三個兩個的一起上,一涌而上圍住,扯了王況就摸摸捏捏的,不光拉著王況的手往自己身上按,甚至還有人更直接的直取小王況的,反正月色昏暗,也沒人能如白晝般看得那么真切,得手了,那就是希望。

王況初時還以為只要自己不愿意,這些娘子也就會散去,又是夜里,擔心推搡得勁大了,傷了這些個娘子,所以只是躲閃,那些娘子自然就更為瘋狂,小王況都被人握了昂揚了起來,幸好這時候天氣涼,穿得不少,否則王況在掙脫之前,怕是已經被得手去了。

經過幾番鬧騰,王況是再也不敢夜里去工地上巡視了,帶上黃大和衙役也是沒用的,王況不是沒帶過,一碰到這種情況,黃大和衙役們早就嘻嘻哈哈的跑遠了,丟了王況一個人在那應付。

相反,白天的時候倒是安全,所有的女郎們,哪怕是頭晚握緊了小王況的女郎,路上碰到王況,也都很是規矩,仿佛頭晚那個不是她一般。因此王況巡視工地就全改到了白天去,夜里一概不去,這個決定,頓時讓建安城里許多的娘子傷心不已。

不光是夜里不去工地,就是夜里,王況再也不敢一個人獨自走一大段的路了,他很是擔心,萬一那些個小娘子人多勢眾的,一下來個十幾個把他拖到角落里去,那豈不是被那個什么了么?

自然,王況給勾起的邪火,也就全使在了兩個丫頭身上,倆丫頭被滋潤得整天里是紅光滿面,皮膚越發的好了起來,一捏都能捏出水來。

當然王況這邊受災,王凌也跑不了,都是兄弟,這小東家的種不錯,那大小東家的種還能差到哪去?和王況的堅持不同,王凌倒是被得手過幾次,小娘子圍上來,他也是樂呵呵的接受,不緊不慢的,做到雨露均沾。這露水夫妻和娶進門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就連陳丫兒姐妹倆聽說了也是歡喜得緊,自家夫君這么被人青睞,自己也是有光的。

至于說林穎芝和小芣苢倆丫頭,聽了王況被騷擾后,反而勸起王況莫要辜負了那些個娘子的心,丑些的就算了,要是碰到貌美的,如果是覺得野合不習慣,帶回家里來,她們也會騰出房間來的,當然了,大床是不肯讓的,讓王況去小床。

王況聽了是哭笑不得,哪里有自己媳婦把自己男人往別人懷里推的道理?這讓他懷疑起吃醋一詞是從房老頭的悍妻引起的典故由來。

只有王冼,年齡小,受到的騷擾是最少的,但也不能幸免,走在接上,時常有娘子上了前來,捧著王冼的臉蛋,吧唧就是一口,不過也是僅限于此罷了,再加上王冼現在的保鏢可不止三白一個,三白吊在他小腿上,坐在腳面上,那倆剛得的花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三白收伏了,要么是一左一右的蹲在王冼肩上,要么是跟屁蟲一樣的跟在后面,不緊不慢的仿佛大將軍一樣的掃視過往的人,要是女郎們動作劇烈了,王冼一扭動著反抗,三個家伙上去,那女郎也怕臉上被撓出幾個血印啊。

說是開放,其實整個建州,也就王況兄弟有這般的待遇,以前林荃淼在的時候,雖然貴為縣令之子,還是建安才子,長得也是風度翩翩,卻是總沒這樣的遭遇,偶爾火氣上來了,也只能跑勾欄里去發泄發泄,還常常感慨說空有潘安貌和滿腹文采,卻無佳人能識。這要是他現在在建安,看了王況這樣,還不吐上幾大缸的血?要換了是他,恐怕早就從了那些個娘子了,也許第二年,就會有不少他的后代了。
cedoni 發表於 2013-10-20 13:54
第二四一章沐浴更衣

其實倆丫頭說是這么說,但真的要是王況這么做了,倆丫頭肯定是不樂意的,這從自王況被騷擾事件發生后,倆丫頭天天纏著王況要他交公糧就能看得出點端倪來,或許,她們是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潛意識里是不希望王況在外面粘花惹草的。

騷擾事件持續到下霜,到了天氣真的冷了后就銷聲匿跡了,一個是天冷,另一個原因當然還是因了王況的躲避,娘子們也漸漸的都知道王況是不會接受,當然也就不再會有人自討沒趣,不過都在心里暗暗祈禱著,林小娘子和小芣苢倆人同時懷上,到時候,小東家按捺不住,可能會更容易得手些。

結婚已經一年多了,倆丫頭是一個動靜也沒,王況也不急,反而是王凌,陳丫兒沒懷上的時候,他是為自己急,現在陳丫兒的肚子已經隆起了老高,他就開始為王況著急了起來,卻不知道,王況總是挑了安全期和倆丫頭折騰的,安全期外,他基本都是忍著,就是為的不想讓倆丫頭,尤其是小芣苢那么早的生產,總得等她們滿了十八歲才行。

不知道是不是李老二故意的,安排在每年的年末,都會有一隊羽林回長安,出發的時間正好是桂花和金桔曬得的時間,而到長安正好是年底,然后開春又派一隊來,如此的輪換著。不過這倒也省了王況派人運送金桔和桂花去長安的麻煩,讓這些軍士一并的把送給皇后的和運到林家鋪子里發賣的全押回去。

一萬多斤的桂花和金桔,做成的有兩萬多近三萬斤,蜜糖就占了很大比重,王況今年的桂花和金桔是敞開了來做的,就在慎家的莊子里做,誰都可以去看去學,明年,就可以自己做了。

等到了明年,王況就不再會大量去收采摘下來的桂花和金桔,而是會以收做好的為主,只有那些一時間沒那么多本錢買蜜糖來加工的,他才會去收了來,這比他原計劃提前了一年。

計劃的提前還是因為田黃竟然這么容易就到了手,因此王況現在自己的重點,就是要慢慢轉移到那里去,要趕快的把田黃挖了出來,免得夜長夢多。

十二月的福州,并不冷,暖陽高掛,按說這天氣很是不錯的,但那江風吹著甚是討人嫌,嗚嗚的低鳴,尤似有不少的冤魂在遠遠的喊著什么。

黃進元放下手中的卷宗,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心里嘆了一口氣,整理了下坐久皺了的袍衫,他背著手踱了出去,準備在院里找個沒風的角落曬一會日頭,然后再回來處理事情。

這才走到門口,就見自家最得力的管家黃廿匆匆走來,手里拿著一份燙金拜貼。說起這黃廿的排行,倒是非常的有意思,黃廿年齡其實不小,也四十來歲了,按他這年齡,在他這一輩,本該是排老大的,卻偏偏排到了二十,比排在他之前的所有同輩人年齡都大。

他從小就跟了黃進元一起玩泥巴長大的,黃進元進學堂,他就是伴讀,黃進元去參加常舉,他就是書童,黃進元在福州一呆就是二十幾年,他也是跟著一呆就二十幾年,到現在都還沒娶個婆娘。

黃進元他阿爹過世的時候,特地把黃進元和黃廿叫到床前,叮囑著把黃廿的名寫進族譜里去,說是這樣的忠心家人,不多了,得善待。于是就這么著,黃廿一下就排到了二十位,成了黃廿,在黃家中,也算是有一房的位置了,只可惜現在還沒婚配,若不趕快點的話,他這房也就將從他這里起,從他這里沒落了。

“郎君,城西高郎君來拜。”黃廿遞上燙金名貼,待立在一旁,等著發話。

“怎地又是他?”黃進元一聽高郎君這三個字,就氣不打一處來,拂了下袍袖:“不見,就說某公務繁忙,沒時間。”

這個高郎君也忒可惡了,這一年來,軟磨硬泡的從縣里買了不少的地去,如果說之前還是沒問題,可現在,這高郎君買的地,有那么幾畝就是壽山村的田,以前自己是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壽山村的田宣德郎看中了,自然是不肯再賣,還想用翻倍的價格從高郎君手中將田買了回來,等到宣德郎來了,好送他一個完整的壽山村。

可這高郎君就是不識好歹,非但不賣,還變本加厲的想將壽山村的其他田買了去,說是壽山村外的地,他都買得差不多了,就差這村的地,一買了下來,就能連成一片,所以他一定要將自己的田地聯成一片,才好耕作。這中間用了許多手段,比如說用高價誘使壽山村的農戶賣地,比如說將壽山村外面的地買了下來后連成一片,連個田埂都不帶留的,這讓那些被圍在中間的田地所有人叫苦不迭。就這么著,又被他劃去幾畝地,你說黃進元能不生氣么?

壽山村里的一點貓膩,黃進元自然是不好說的,總不能跟高郎君說,這地是建安宣德郎看中了,要給宣德郎的。這一說,那就是害了宣德郎了,將宣德郎推到與民爭利的刀尖上。所以,這話打死了也是萬萬不能說的,只能求著宣德郎動作快點,早早的使了手段將地收了,自己才能安心些。

“這高郎君今次不是來求郎君讓地的,他說是替一個什么小東家來謝郎君的。”黃廿對這個什么高郎君也不是很感冒,但他作為管家的職責,那就是通報,決定自然是由當家的來下,也正是他這幾十年來,從不亂發表意見,只管悶聲的埋了頭將黃家交代的事情做的好好的,才會讓他有機會被列入黃家族譜,這可是真正的脫離了家人的身份,成為主家的一員了。

“替誰也不見!”黃進元剛就被那嗚嗚的江風攪得不安寧,加上心中有事,沒個好氣,就想訓斥這黃廿,今天怎么這么煩人,怎么沒個主見的?

“等等,你確定他說的是替個什么小東家來的?”黃進元剛邁出一步,突然一頓,停了下來,叫住黃廿。

“郎君說的哪里話來,某可從來沒有耳背過的啊,某的耳力比郎君可要好不少。”黃廿笑了笑,跟隨了幾十年的感情,他在黃進元面前,早就不那么拘束了,有時候還能開開玩笑。

“那快快有請。不行,不能在這里,去正廳罷,你去將那高郎君引到正廳,好茶伺候著,某去換件袍衫。”

黃廿不解的瞪大了眼睛,怎么這一下就判若兩人了?正廳?好茶伺候?還要換袍衫?怎么自家郎君今兒是轉了性子了?這可是很高的待客禮儀了,在這閩縣,除了刺史前來,還沒有什么人能讓自家郎君要換了袍衫去迎的。

所謂換袍衫,那就是不管你身上的袍衫是今早剛換的,都要換一身干干凈凈沒一絲皺紋的非常正式的袍衫去見客,以示對客人的尊重,再高一點的禮儀那就是還要焚香凈手的,不過這樣的待遇只有天使和皇帝駕臨才會有。

來的人自然就是高三,這一年多來,他被派到這里,使勁了手段,一邊開著車馬店,一邊在收田地,不過他可不敢名目張膽的直接去收壽山村的地,而是先收了外圍的地,讓這些地形成一種斷斷續續的不連片狀,然后呢,就借口說想將地連片了,去買壽山村的地。

他做的很是小心謹慎,開車馬店賺的錢,全被他投了進去,好在福州比之于建州,更是地廣人稀,許多農人家的田,都荒廢在那里,沒有勞力去耕種,賣的也很是便宜,這要是換在建州,他那點錢,也只夠買一半的地的。

饒是如此,他也只買到了壽山村的幾畝地,而周邊的地,倒被他買下了十幾頃,旁人根本看不出來他在圖謀壽山村的地,都是以為他看中了壽山村旁邊那些臨著溪流,地勢平坦好耕種的田地。

本來這事情進行的神不知鬼不覺的,按了高三的估計,再有個三年五年,壽山村包括附近村子的地都要給他買了下來,可事情臨時出了變數,年初開始,也不知道那黃縣令腦子哪根筋斷了,楞是不讓買壽山村的田了。

這讓高三很是焦急,長此下去,小東家交代的任務怕是完不成了,在他眼中,只要完成小東家交代的任務,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所以就開始使出了有點下三濫的手段,逼著農戶賣地,就這么著,又給他謀下了幾畝。

直到了前幾天,建安來人,高三這才知道了原來這黃縣令已經向朝廷上了折子,現在朝廷批復下來了,壽山村的田地歸小東家了。又讓高三去拜會下黃縣令,表達謝意,順便探探下黃縣令,有什么需要小東家幫忙的。

敢情這黃縣令還是自己人來著?高三聽了是哭笑不得,合著自己這一年多來白忙乎了,早知道如此,還莫如一來福州,就打了小東家的旗號出來呢,不過想想后,也就知道這黃縣令當初估計還不算是自己人,小東家小心謹慎些,也是能理解的,只是自己這工作白做了,有些憋屈。

當然他也不會埋怨小東家,沒有小東家,哪里有他的今天?恐怕現在還不知道在哪里乞討,被惡犬追著跑呢。

此刻,他正坐在黃縣令府上的正廳里,喝著熱氣騰騰的端上來精心煮的茶,還有幾大碟的點心擺著,邊上還站個標志丫環伺候著隨時給他添茶倒水。這個待遇,可是他來福州一年多所沒享受過的,一邊喝茶,一邊感慨,還是小東家的招牌好使,這一亮出來,待遇就是個天差地別。

福州本就是從建州分了閩縣和幾個縣出去后新成立的州,和建州聯系緊密,后世的福建一詞,就是從福州建州中來,可以說,福州和建州,現下就是后世福建的前身,其他如汀州等幾個小州,在這一帶的地位是無足輕重,可有可無的。在福州,知道小東家這三個字的官員數量不少,不要說官員,就尋常百姓嘴里,高三也能時常的聽到“建安小東家”這個稱呼。

當然,也只有建州人才會當面的稱呼王況為小東家,他們覺得,這個稱呼比起什么王建安,宣德郎之類的親切的多,外地的人呢,有的是會背地里叫小東家,但正式場合下,還是會稱一聲宣德郎或者王建安的。

黃廿陪著做在一邊,拉著家常。可說話半天,硬是沒見著自家郎君出來,黃廿有些個納悶,怎地換個袍衫還要這許久?莫非是。。。?正想著呢,就見黃進元從后面走了出來,頭發上還是濕漉漉的,這讓黃廿大吃一驚,果然如自己所想,不光是更衣,還沐浴了。心道,難道這高郎君真的是。。。?

要說黃廿的眼光可沒黃進元毒,黃進元一聽小東家三個字,再一聯想到高三之前的所有動作,豁然開朗,這不都是圍繞著那些個地而來么?這就已經有了九成就的把握,高三是王況派來福州的,所為不是別的,就是壽山村的地。

而能被宣德郎派來做如此隱密之事的,只能是宣德郎的心腹之人,而且還是屬于心腹中的心腹那一類。既然是心腹中的心腹,自己眼下正是在隘口上,如是自己本人倒也罷了,可這關系到了他這一支族人今后的運勢,由不得他不上心起來,所以回房去后,本來是更衣的,想想,既然做了,那就做足,索性沐浴一番再去。

高三一見這架式,連忙起身,口中連聲:“當不得明公如此大禮。”

“當得,當得,宣德郎既然是從福州遷去的王姓族人,如今有如此成就,某作為一地父母,臉上也甚是光彩,高郎君既然是宣德郎的得力臂膀,就代了宣德郎受了,也是該當。”黃進元一眼就瞄到了高三身邊茶幾上的一個禮單,正好被從屋頂縫隙中漏下的日光照的清清楚楚,下面落款“建安況”,這下就百分百的確認了高三的身份。

自古以來,人們對大德圣賢之人,哪怕是再繁瑣的禮節,也是一定要去做足了的,這無關地位身份,無關官職品級別,更何況王況現在的品級可比他高許多呢,還沒滿二十,就如此高位,雖然是個散官,但是誰能保證再過個十年二十年,朝廷相公的行列里,會不會多個名叫王況的呢?

而王況,拋開他的官位不說,他在建州的所作所為,無一不是圍繞著提高民生而來,這在黃進元的眼中,可比那些整天躲在青山綠水畔高談闊論卻沒個實際行動的所謂宗師大家強了許多,如果那些人都可以被稱為賢,那王況絕對可以稱為圣了,所以,作為一地父母,他給王況這個待遇,非但不會掉了自己的身份,反而能落個好名聲,說他尊賢能,是個君子。

“某此番來,是得了小東家吩咐,讓某來看望看望明公,再看看明公這有什么是小東家能幫得上忙的,小東家說了,都是自家人,說話也不用客氣,有什么就說什么便是。”雙方客套一番坐定后,高三就開門見山的說,而黃進元,卻是不敢坐在主坐上,而是陪了高三,也坐在客座上,顯出對王況派來的人的尊重。

都是自家人,聽聽,宣德郎真是會做人,自己不過只是幫著在縣志上添了幾句話,不過是上了一道折子而已,可以說,都是舉手之勞,即便被上官發現了,也不過是個訓斥的責罰而已。

至于說王況為什么圖壽山村的田地,黃進元不敢問,也不想問,這宣德郎動不動總是有驚人之舉,聽說就連唐興那個以往只被人賞的桂花,如今被宣德郎一弄,就身價百倍,或許,宣德郎要壽山村的田地,搞個不好,也是看中了那里的水土,想搞出個如唐興的丹桂一樣,只有壽山村那才能種的東西呢?若真是這樣,倒是個好事。

“不敢煩勞宣德郎太多,建安好啊,若是能在建安養老,倒是一番美事,只可惜了,某家地處偏僻,這一致仕后,只能回到那去,想去建安,確是無能為力了。”黃進元也不含糊,既然自己先幫人了,現在也該是自己收回回報的時候了。隱晦的提出了兩點,一是自己老家那太偏僻,太偏僻那就肯定窮,二是想著能到建安去住。當然他可不敢指望著建州能接納他整族人去。

如果是流民,如果是農戶,那就是去全大唐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是受歡迎的,可自己黃家一族,雖然是寒門,可也是當地的一個小豪族,想舉家遷移,佃農們肯定是不會跟去的,就是想跟,當地也是不放啊,而黃家呢,勞力少,舉家遷移到任何一個地方,都會被人視為去搶食的,不大受歡迎,除非是戰亂,大家都連自己都顧不了了,這才沒人會管你是遷還是不遷。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lp210723

LV:6 爵士

追蹤
  • 5

    主題

  • 659

    回文

  • 0

    粉絲

普通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