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高築城 第252章 名將殞落
有了張須陀的掩護，程咬金帶著一千多傷兵很快的解脫了遼人的追兵。一路沖到了一處密林邊沿，他讓騎兵們全手下馬，將戰馬趕往西面。一千多騎兵跳入刺骨冰冷的溪水之中，一路涉水往北走了數里地后，才上了北岸潛入了茫茫密林之中。
張須陀帶著千余人，躍馬提槍，左沖右殺，且戰且退。足足堅持了近半個時辰之后，才率部往西退卻。
一千多人奪路狂奔，等暫時甩脫了遼人的追擊時，一千多人只剩下了不到八百人。一路西撤時，他收攏了數百個失散的敗兵，可是沒有一個知道宰相蘇威的下落，生死不明。
簡單的休息過一會，吃了點干糧飲水之后，張須陀再次跨上戰馬，準備繼續去收攏失散的隋軍和搜尋蘇威的下落。
風正嘯，雪飄動！
很多的隋軍士兵一倒下休息，已經再也站不起來，只能躺在那里。
幾個將領上前一把拉住張須陀的馬韁，眼中流淚的道“大帥，不克不及再出去了。將士們戰斗了一天，人困馬乏。再出去，就是死路一條。大帥，我們往林中撤吧，等緩過今天，我們匯合了陳大帥的戎馬再去找遼狗報仇。”
“我怎么能置和我降生入死的弟兄們于失落臂？是我張須陀將他們帶來遼東的，將來我就要把他們帶回山東。”張須陀的臉已經凍的通紅，連那濃密的大胡子上的雪都結成了冰。他滿臉堅毅，目光中卻帶著一種絕決。
“大帥，此處山高林密，沒有密圍的弟兄們估計大都已經進了山林了。剩下被圍的弟兄，激戰一天，現在就是想去救，也晚了。大帥，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有您在，我們山東子弟就能有機會找遼人報今日之仇！”那幾員將領這個時候已經實在不肯意看著張須陀再帶人去沖殺了，八百騎兵能戰的已經沒有了幾個。這個時候出去，就是送死。
張須陀轉頭看了看身后橫七豎八躺在雪地之中的子弟兵，無可置疑的道”“們在這等我，我去去就來。”完一縱馬，奔馳而出。那將領咬了咬牙，召集了上百個還能動的騎兵也跟著殺了出去。
往東面遼河的一路上，處處都有一個個的包抄圈，那里都是隋軍騎兵。很多的騎兵早已經沒有了馬，他們三三兩兩的背靠背聚在一起誓死戰斗。
黑夜之中，處處都是星星點點的火光，遼軍已經失去了隋軍大部的消息，他們千人為隊，不竭的在茫茫丹十里地的規模內搜尋隋軍。只要一發現隋軍，立馬群起圍攻，斬盡殺絕。
張須陀帶著的那支百來騎的步隊，黑暗之中不竭往來沖殺，救出了一隊又一隊的將士，可是始終不見蘇威他們的身影。救出來的士兵大多都是身負重傷，人越救越多，可張須陀身邊的戎馬卻越來越少。
黑夜之中的風雪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整個戰場之上，撕殺聲已經沒有了。只有偶爾一兩聲的慘叫，那是被搜捕到的隋軍臨死前的慘叫。
張須陀騎在戰馬之上，仰首望天，在他的身后，只剩下了八騎。
一萬八千人過河，現在卻只剩下了八騎。看著當初縱橫山東河南，威震天下的山東八風營，如今卻只有八個鎧甲破碎，滿身是血的八個老手下。
他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這些子弟兵，這些驍勇的山東勇士跟著他，征伐中原。他們打了無數次的勝仗，剿滅了一個又一個的叛軍。可到頭來，這些跟著他的勇士們獲得了什么？他們的家園山東早已經赤地千里，他們的家人大多都已經死在了叛軍的兵器之下。
他們跟著自己勝仗打的越多，可是卻連自己的家園親人都保不住。
如今更是千里馳驅到了異國他鄉，連死都不克不及死在中原的土地上，只能做一個孤混野鬼。
想著這些，兩行眼淚突然從眼眶中滑落，不由流下了兩行熱淚，恍惚間，他突然一陣暈炫，差點從馬上栽落下來。
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
身后的八名將士也感受到了主帥的情緒，全都忍不住的落淚。這就是英雄末路吧，如張大帥英雄一世，卻不料會有今天。
“大帥，我們撤吧，只要您還在，八風營就還在。
山東豪杰無數，只要回到山東，大帥一聲召喚，立馬就會有無數的子弟兵來投。到時大帥再領兵來戰，為我山東子弟報此大仇。”
“是，大帥，不克不及讓子弟們白白犧牲。”
最后的八名將士苦苦的哀勸，現在他們已經只剩下了九人，如果再不撤，那必身死無疑。他們不怕死，可是卻不集意這樣無謂的去死。
張須陀苦笑一聲“這么多年來，弟兄們跟我轉戰來北，縱橫中原。如今，還有太多的兄弟們生死未卜。們聽那黑夜中的每一場慘叫，那都是一個老兄弟在死去。這樣的時刻，我怎么能一人獨自逃跑芶活于世？歷來只有戰死的張須陀，不會有臨陣而逃的張須陀。”茫茫雪地中，發出幽幽的光芒。張須陀取下頭盔，收攏理正了頭發，再規矩戴好頭盔。他神色平靜，慢慢的整理著自己的裝束。最后，他捧起跟隨他征戰一生的大鐵槍，在地上抓起一把雪，輕輕的擦拭著沾滿鮮血的鐵槍，一遍又一遍，直到再沒有一點血污。
不遠處數點星星火光呈現，一陣陣混亂的腳步聲傳來，還伴雜著戰馬鐵蹄的聲音，聯軍搜捕的追兵來了。
張須陀平靜的翻身上馬，手持鐵槍靜靜的肅立林中。
遼軍很快發現了這九個隋軍，特別是看到當先一人身上的鎧甲后，眾人都知道他們碰上一個隋軍將領了，遼兵發出一陣興奮的吼聲，舉著火把將他們團團圍住。
“大隋張須陀在此，遼狗前來送死吧！”張須陀用盡力氣大吼一聲，躍馬橫槍，縱入敵中，在他的身后還緊緊跟著八騎。刀槍交加、血花飛濺、戰馬嘶鳴。
遼軍知道了眼前這人就是拿到頭顱就有一率斤黃金，拿到一樣四肢都能有一百斤黃金的張須陀后，完全沸騰了。他們揮舞著刀槍，不要命的擁擠而上。
八個跟隨張須陀的將士一個個的倒下，最后一聲戰馬嘶鳴，張須陀的馬也倒地。張須陀從雪地中翻滾而起，持槍繼續步戰，連續刺死了數十個遼兵后，他的蛇矛也被一柄狼牙大棒砸斷。
戰馬死，蛇矛折，張須陀抽出橫刀再戰，在他的四周已經堆起了一圈圈的聯軍士兵尸體。遼人士兵瘋狂過后，也開始對這個戰神一樣的男子懼怕起來，很多人已經被死亡的恐懼戰勝了黃金的玉惑。
無數的火把之中，遼人聯軍將士遠遠的將張須陀圍了起來。已經有士兵開始張弓搭箭，雖然如此一來，無法搶到頭顱，可是這射殺也一樣會少不了一份功勞吧。
一陣陣的腳步聲響起，大隊的遼人戎馬到來，張弓的士兵紛繁收起了手中的弓箭。
火光之中，高句麗大帥乙支文德、百濟統帥扶余璋、室韋統帥鐵答安、鞋鞠統帥黃格紛繁縱馬上前，遼軍士兵忙讓開一條通道。
乙支文德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這位隋軍名將，英雄惺英雄。名將對仇敵名將，則更是會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乙支號稱高句麗軍神，而眼前的這位卻同樣是號稱大隋現今第一名將。
今日的戰斗，讓乙支文德不克不及不對這位隋將心生佩服，自己二十萬軍，并且還設下了十面埋伏，最后苦戰一天。折損兵將不算奴隸民夫足有三萬人，而對方不對是區區兩萬人。
想當初他不過是以十余萬人，同樣用伏擊對隋軍，可是殲滅了號稱精銳的九軍三十萬人。他相信，如果張須陀的戎馬再多個一倍，今天的勝負還將難料。
看著頭盔也失落了，一條腿也被一支蛇矛貫穿了，正用手中橫刀柱地支撐著的張須陀。乙支文德朗聲道“今日一戰，張大將軍果然不愧是是一代名將，盡顯英雄素質。有道是識時務者為英雄，將軍如此英雄一世，我不忍殺之。不如將軍棄刀投降吧，只要投降，本帥包管不會讓受到任何不該有的侮辱。”雖然這樣的名將，必須毀失落。可是如果張須陀真的投降，他也想以此為籌馬，迫遼東城中的守軍投降。
張須陀精疲力盡，一條腿也已經斷了，整個身體就靠著一把橫刀支撐。因失色過多而臉色慘白的張須陀大笑數聲，伸出一只手抓住洞穿自己大腿的蛇矛用盡力氣一撥。
“呀！”劇烈的疼痛中，鮮血噴濺，張須陀撥出了蛇矛。
喘氣了幾口氣之后，張須陀抓著那支沾滿了自己溫熱鮮血的蛇矛，不屑的笑道“只有戰死的張須陀，永遠不會有投降的張須陀！”完，手一揚，那支血紅的蛇矛突然飛出，射向了對面的乙支文德。
突然其來的攻擊，讓乙支文德慌忙側身躲過。火辣辣的感覺自臉上升起，乙支文德伸手一摸，他的臉已經被射過的蛇矛擦出了一條深深的血痕。這樣深的血痕，以后就是好了，也將留下一條深深的疤痕。
乙支文德大怒“張須陀！不過是一敗軍之將，本帥愿意給一個機會饒不死，當感謝本帥。沒想到居然以怨報恩，認真本帥不敢殺？”
看到那支蛇矛并沒有刺到乙支文德，張須陀卻好似其實不在意，只是輕輕笑道“富貴有命，生死在天。我張須陀何懼一死？不過識時務者為英雄，我卻是想勸一勸。高句麗已經到了絕路，們現在再怎么掙扎也不過是螳臂擋車、病篤掙扎。如果真的識時務的話，那么就應當在這個時候投降大隋，而不是一味的負隅頑抗。一味的頑抗，結果不過是國滅家亡身死。”
乙支文德這個時候已經怒極反笑“我敬重也是一條漢子，所以想讓體面一點。如果再不識時變，可不要怪本帥不客氣。”黃格指著張須陀道“大帥，何必再和他空話，張須陀不過如此，完全就是浪得虛名。如果他真是一個名將，那他就當知道最起碼的取舍進退。一個只能勝不克不及敗之人，有何資格稱名將？哪怕是我黑水韓鞠最蠢的獵人，也知道遇強不敵則退的事理。一味的死拼，不過是一亡命匹夫罷了。大帥，我愿親自砍下他的頭顱獻給國王陛下。”
乙支文德有些鄙夷的看了黃格一眼，干大事而惜身，見利而忘命。這種人永遠也上不得臺面，只不過是一貪婪人。
“張須陀，本帥再給一次機會，是死是活全在一念之間！”乙支冷笑著道。
四面包抄之中，張須陀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好像冷到了骨髓之中。他知道，這是失血過多的原因，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失血而死。
張須陀撥起手中長劍，向著乙支文德一指。張須陀的動作嚇了遼軍一跳，以為張須陀又要甩手飛劍，數十個親兵忙舉盾護在乙支文德等人的身前，擋的風雨不透。
看著遼軍如此戒備，張須陀又是大笑數聲。失去了長劍的支撐，他再也站立不住，一形一晃跪倒在地，他從地上拾起一張蛇矛，掙扎著站起，一槍斜斜扎進雪土之中，最后用槍柄支撐在了腰上。
“本帥先行一步，今日爾等不消多久，必定趕來相見。黃泉鬼門關之中，本帥再起戎馬，到時再一決高下。”完這幾句話后，張須陀雙手執橫刀，舉劍向脖頸一刎，血花飛濺，頭顱低垂。
哪怕是死，他也絕不肯意死在仇敵的兵器之下。這一刀下去，沒有痛苦、沒有不舍，有的只是平靜和解脫。他將趕去和弟兄們相見，十萬旌旗斬閻羅。
虎死威猶在，雖然自刎身亡，可是被蛇矛撐住的尸體卻屹立不倒。
密林之中，北風呼號、雪花飄動，潔白的雪花不竭飄落在他的身體之上。一代名將，身殞異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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