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獵權 小說作者： 烽霜(連載中)

第三十章 傳統

　　懶惰是人的原罪，名列色慾、貪婪、饕餮之下，是凡人六大原罪的第四原罪。非依靠神的力量不能抵抗的原罪。
　　曾經有位高權重的大主教在大陸特蘭托第五次宗教會議上提議廢除皇朝疆域內的所有傳統習俗。
　　理由？傳統是懶惰原罪用保護色矇蔽世人潛藏在凡世的惡事。為潔淨神土，必須剿滅！拋開特蘭托第五宗教會議背後恩督斯教廷幾個內部勢力的傾軋不談，這個被當做有力武器的藉口其實也有一定的道理。傳統便是前人遺留的習慣。習慣之所以存在有一部分原因便是來自積久養成的懶惰。
　　白阿色芬帝國才形成沒多久，傳統相較一脈相承的紅阿色芬也不算少。光是在當年作為白阿色芬心臟的馬諾爾德斯城就有很多傳統。雪鵝毛奧術學院裡，即將奔赴戰場的畢業生帶領新生完成最後的學業便是其中之一。
　　奧術學徒在學院完成七年的學業，保留他們高級奧術學徒的身份，帶上雪鵝毛奧術學院的白色鵝毛別飾畢業離校。迎接這些連奧術師都稱不上的七級奧術學徒會是繆拉平原的殘酷戰場。在那裡會有年長的學院前輩帶領他們作戰。艾維斯在學院待了幾天就瞭解到這件傳統，這也難怪了同居的薇克絲會那麼緊張。不過艾維斯也瞭解到另一個傳統，戰爭過後，凡是能存活下來的奧術學徒都有資格稱呼為奧術師。獲得認證之後的奧術學徒都必須留在戰場服役十五年，為帝國培育新的奧術師，或者積累足夠的戰功，才能解除個人對帝國的債務。
　　是的，不是義務，而是債務！培養奧術師是要花費巨大的財力，平民出身的奧術學徒根本無法承擔。所以就有了那句俗語。富有的奧術師在奧術的殿堂步步攀爬，而貧窮的奧術師只能在戰場寸寸前行。阿色芬兩個分支慘烈的百年戰爭把奧術為卓越的殺人工具。可沒有什麼不對，不是嗎？相反的，大家對目前的處境都非常認同。
　　富庶的奧術師沉浸在奧術的海洋裡孜孜不倦地探索著深奧的知識，窮迫的奧術師需要廝殺脫胎換骨。
　　兩者各取所需。
　　現在薇克絲帶著他，是為以後帶其他的奧術學徒做鋪墊。
　　「今年我們這些畢業生要去的戰場是坦斯特蘭公國、司倫特公國這幾個地方呢。」
　　「不是到繆拉平原就好。」
　　「是呀。這次被派遣的地方只是幾個小公國，肯定不能跟我們白阿色芬的對手。」
　　「可是好奇怪呀，今年畢業對抗的前三十名和前五名的獎勵比起上一年的獎勵來的都要豐富很多。」
　　「你笨蛋啊！獎勵好一些不好嗎？輪到了我們的時候，希望獎勵會比今年的更好。」
　　「就算好又怎樣，還不是輪不到。」
　　雪鵝毛奧術學院西區的建築區是學院三級以下學徒所待的地方。
　　耳邊到處都是學員們倉促奔走在樓道間關於畢業生的竊竊私語。
　　事關性命，由不得他們不緊張。
　　特別是新生，他們不辨真偽，倉惶地汲取著所有信息，然後做著在戰場凸顯神威，大殺四方，惹來帝國第四皇女青眯，讓帝國皇帝賜婚下嫁的美夢。
　　但等到他們來到大會堂似的教室裡上課的時候，聞所未聞的基礎課弄得滿懷壯志的奧術學徒的美夢碎了一地。
　　別怪他們笨，事實上，就連艾維斯這種從高考殺出來的人都感覺有些吃不消。第一個星期就把艾維斯過去小學六年所有要學到的小學數學基礎全部覆蓋過去。很多學徒還隔霧看花呢，可學院的課程安排好像要在數個月內讓整個學院的學徒接受完所有的基礎教育一般，一個接著一個的授課教師接踵而至。第二個星期才剛到，有理數和函數就來了，緊接著就是幾何圖形解析，構造幾何。內容需要覆蓋得太多也就算了，但偏偏這些教師每天一上課就是張口就扯，扯完就轉身走人，連問題都不給問。
　　尤希金在這方面有基礎，應付起來遊刃有餘，但是希洛斯就不同了，連續十幾天下來，他臉色有些發青。
　　三人湊到學院食堂的時候，他憂心忡忡地向兩個夥伴詢問：「再過幾天就要有小考了，怎麼辦？」
　　看著他那副快要死掉的樣子，艾維斯不禁笑了笑：「你沒問學院派給你的女學員？」
　　「問了她不就是等於承認自己不行麼！那可不行！」尊嚴讓希洛斯拒絕詢問，「雖然她都有過來要教我，但都讓我拒絕了。向平民低頭？我不能丟大家的臉！」
　　艾維斯攤手：「學院給我們新生每人派一個快要畢業的畢業生應該就是要應付這種情況。既然你不用，那就我沒有辦法了。」
　　希洛斯看向了尤希金。
　　尤希金笑道：「我是有基礎的。但要教人，我不知道怎麼解釋。」
　　「那可是第一個大考呢，不及格的人聽說要被立馬捲鋪蓋走人的。你不會連第一關都過不去吧？」艾維斯話裡有話地說道。
　　「我不會給我們貴族丟臉的。」希洛斯一聽，急忙說道，接著他眼睛一亮，就問道，「艾維斯，你向那個平民請教了嗎？」
　　沒想到希洛斯那麼狡猾。如果連艾維斯這個伯爵都問了，那他那個爵士有著這座大山擋著，他也就有了台階下來了。
　　艾維斯笑容燦爛地說道：「目前的課程對我來說還算可以接受，所以我也沒問。」
　　「不是吧！」希洛斯沮喪地說道，他的希望曙光居然讓艾維斯親手掐滅了。
　　「別那麼沒幹勁。」艾維斯拍了拍希洛斯說道，「你看，你經常向你同居的那個學姐問問題，這樣你就能慢慢地跟那位平民小姐熟絡起來。」
　　旁邊的尤希金臉色立時大變，想要說話卻讓喝下的水液嗆住。猛地一通咳嗽之後，他抓著艾維斯的雙肩，幽怨地地看著他，低聲道：「伯爵少爺，你怎麼不早告訴我一聲！？」
　　艾維斯說道：「你又沒問過我。」
　　「算了，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我一定要讓那位學姐好好教我。」尤希金樂觀地說道。
　　四周的人群越來越多，艾維斯他們也不再方便在坐在食堂裡面說話。離開時候，艾維斯帶著尤希金和希洛斯到飯堂替他們的學姐各領了一份簡單的晚餐。
　　返回宿舍的路上。
　　艾維斯說道：「尤希金呢，你可以藉著送晚餐的時間慢慢發展你跟你情婦的感情。希洛斯就用藉著給學姐端飯的機會，問她幾個問題吧。」
　　達特伯家的男爵和康托家的爵士肚子裡對艾維斯的怨言立時煙消云散。
　　「跟你們說件我打聽到的事情。猜猜是什麼？」尤希金賣弄似的說道。
　　「關於你那學姐的？」艾維斯問道。
　　「您又知道？」尤希金笑嘻嘻地說道。
　　艾維斯若有深意地說道：「你整個人的心思都撲到了這上面，會打聽些什麼很容易猜得到。」
　　「告訴你們吧。我現在跟著的那個女奧術學徒在雪鵝毛奧術學院的一個美女榜單上排名第十三呢，希洛斯的排名第十九，伯爵大人，你想知道，您的那位學姐佔第幾位嗎？」尤希金矜持地笑著想看艾維斯上鉤的樣子。
　　「是誰那麼無聊弄的？」
　　艾維斯的問題令想要賣弄的尤希金有些失望。
　　「不清楚，聽說在一年前的時候就憑空冒了出來。好像還挺準的。」尤希金為這奧術學院的感慨，「為什麼帝都愛伊倫就沒有一個呢？我回去就弄一個好了！」
　　艾維斯冷笑道：「你想要帝都的各大家族名媛對你冷眼相待？如果你真弄了那麼個東西出來，或許連陛下都要找個藉口把你丟進監獄一輩子。」
　　「怎麼會！」尤希金不忿道。
　　「怎麼不會。要是有人在愛伊倫把全帝都的英俊貴族全排了名次，但上面沒有你，又或者名次太落後了，你有什麼想法？」艾維斯帶著身後的兩人錯開一對行色匆匆的年輕男女才說道。
　　尤希金可不是蠢貨，艾維斯一說，他就明白了。弄這種東西的人不但會把絕大多數貴族得罪到的，還會引發不必要的動亂。到時候帝國皇帝為了帝國的安定肯定要把罪魁禍首抓起來洩憤。罪名簡單無比，敵國潛藏國內的間諜，這頂大帽子足夠讓一個普通男爵一輩子被鎖死在帝國監獄裡。
　　尤希金打了個寒顫，他才剛剛看到光明的未來，怎麼能就這樣被鎖進昏黑的地牢待一輩子：「那平民們怎麼又能擁有這種榜單？」
　　「方便像達特伯男爵這樣的紳士物色情婦啊。」艾維斯曖昧地眯起眼睛地笑道。
　　希洛斯也故意發出起鬨的笑聲。
　　情婦，說難聽點是用身體換取富貴的女人，但經過了貴族的修飾之後，就成了裝飾成功男士的最好飾品。好面子的男人，總會弄些稀奇古怪的飾品來顯得自己更有面子。擁有一個奧術師情婦，這對普通的富裕人家往往有著很大的吸引力。艾維斯表面不動聲色，其實心裡一直在納悶。在這三個女學員裡面會有誰是出賣肉體換取金錢的那一位。可能是尤希金唸唸不忘的學姐，可能是希洛斯的，也有可能是他身邊的薇克絲學姐。艾維斯敢打包票，西馬諾連安插漂亮女學伴的事情都幹出來的惡劣性格，沒理由不來刺激性更加猛烈的東西。別忘了，文森特可是白阿色芬皇朝出了名的名聲惡劣的家族。

第三十一章 奧術進階的難度

　　艾維斯返回到宿舍。
　　薇克絲正坐在房間的僅有的平板木床旁邊，翹著腿，一看到他走進屋內，她就迎了上去。
　　十八歲足夠成熟的奧術女學徒居高臨下地望著胸脯下邊栗發灰眼的男孩，那雙讓晦澀知識把生氣侵蝕得一乾二淨的湛藍眸子終於恢復了點神采。
　　薇克絲放下環抱在胸口的雙臂，她俯視著對方說道：「我在等你。」
　　「請問學姐有什麼事？」艾維斯放下飯盤，困惑到。
　　「你的課業，感覺困難嗎？」
　　通過這些天的接觸，薇克絲其實並不難打交道，事實上，她算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但這裡有個前提。前提是她沒有沉浸在奧術的世界裡。
　　「還好，勉強可以應付。」艾維斯撒謊道。
　　「只是勉強？」薇克絲彎腰，挺翹的臀部隨著她伸展腰肢徹底展現，她雙手放在膝蓋，雙眼直視著艾維斯。
　　目光掃過細膩的臉蛋。
　　從這角度，艾維斯能清晰地越過對方的光滑下巴看到，身為平民的薇克絲有著不遜色於孔蒂家兩位侯爵小姐的美麗頸部。艾維斯敢打包票如果薇克絲換上裸露脖頸和鎖骨的宮廷華裙，一定比現在穿著男長褲並用短斗篷圍住雙肩的姿容好看很多。不過這樣穿也不是沒有好處，緊實的大腿飽滿中透出年輕的芬芳氣息。
　　「想要變得富有嗎？」薇克絲直白地詢問道。
　　「為什麼要富有？」
　　薇克絲聽著這個近乎於白痴的疑問，神情不禁鬆動了下：「奧術師沒有金錢支撐就不能繼續在奧術上有任何的成就。新生，這是一位畢業生的忠告。奧術師並不是來到學院裡學一學就能學到所有的東西的。學院只交給你基礎。法杖，要錢。法袍，要錢。記錄法術的法術書，要錢。更別提那些價值連城的奧術知識。」
　　擺在奧術師追求真理的最大障礙不是教廷的控制，而是財富。騎士需要財富購買最新打造的優良鎧甲，更新破舊的武器，奧術師也同樣需要，而且需求量更大。
　　「新生。跟你做個交換。」薇克絲給出了她的條件，「在你跟著我的這半年時間裡，你爭取每次大考拿到優秀的評價！我會給你一個賺錢的機會。等我離開以後，我會把你介紹給我認識的捲軸抄錄師，在這之前，我交給你這個年齡能夠學會的亮光術和燃燒之手。學會了這兩個簡單的法術，每次成功抄錄捲軸，你能從其中獲得5阿色芬銀幣的報酬。這些錢會讓你的生活好過很多。怎樣，新生，成交嗎？」
　　「好的。」艾維斯並不知道其中5銀幣價值多少，可他也不想讓人當成傻子賣了，「你能獲得什麼好處？」
　　薇克絲簡短地說道：「一個好的評價，這將影響到我畢業的成績。」
　　「也是一個傳統？」
　　「是的。」
　　薇克絲在學院第一年經歷的考試能讓她對教師的出題範圍有個大概的瞭解。為保證她能拿到一個好的成績，她必須保證艾維斯的成績是優秀的。
　　事實上，這也是雪鵝毛學院把這些畢業生安排去帶新生的用意。既能讓從四面八方的新生在嚴厲導師那裡得到一個下馬威，又能讓畢業生們獲得帶人的經驗。這點經驗不僅能考驗畢業生的能力，還能簡單地測試一下一位奧術學徒在奧術領域有沒有投資的資本。
　　數學，奧術隨影隨行的皇后，也是奧術師所能接觸到的第一個魔杖。
　　一個連奧術大殿作為基石板磚都碰觸不到的學徒實在不值得帝國浪費錢財突入到其中。
　　除非那位學徒真的天賦很驚人。可帝國神聖教廷長久以來一直把持著奧術學徒的篩選，許多有驚人天賦的孩童不是被教廷留在了修道院，就是讓帝國內部著名的大奧術師選走做私人學童。被送往學院進行普及教育的學徒，不能說是普通貨色，但也不會強到哪裡去。不過這也不是意味著學院就沒有精英。這要歸功於聖隆爾德大陸對奧術天賦的簡陋測驗。能夠學習奧術的孩童在年幼的歲數就會表現出一些異於常人的徵兆，比如在特定的環境會有莫名的噁心感，有甜膩的油膩感，視線出現扭曲等。當地教堂的牧師聯繫教會內部的資深奧術師前往檢驗，具體的評價還要依靠檢驗奧術師的個人經驗。所以漏網之魚和錯選的學徒經常出現。
　　基礎理論第一個大考過去，四百多個學徒有十幾個人被剔除出去。
　　然後，緊隨其後的理論普及課程逐步走向常人勉強能夠接受的程度，當然僅僅只是能夠勉強接受而已。
　　各種匪夷所思的知識極大地顛覆了學徒們的世界觀。
　　就像艾維斯，精神力等於魔力恢復速度和魔力等於法術施放的觀念對他來說是根深蒂固的，他最初根本不敢相信他所在世界的奧術施展竟會是依靠感知、意志強度和個人精神強度。法術施展的能源卻來源來自於天上。大陸抬頭可見的天空背後隱藏著類似地球經緯線的奇蹟造物竟然就是奧術的供應能源。
　　發現者埃拉托斯特尼將之命名為埃拉托斯特尼節點。學院基礎教科書《大陸奧法陣點分佈總章》簡單地闡述了這件事實。讀過這書的人都會留下一個這樣的概念，凡是埃拉托斯特尼節點存在的地方便能施放法術。
　　這些天，艾維斯都在背誦這本書。
　　背書背得雙眼乾澀了，艾維斯就靠在椅邊休息，窗外萬里無云，離開了伯爵府邸，也不知道孔蒂家的兩姐妹如何。
　　薇克絲見艾維斯在窗邊發呆，便問道：「怎麼了？」
　　艾維斯反正也是閒著沒事就把他的想法說了出來：「學姐，既然我們能在埃拉托斯特尼節點影響下施放法術，那為什麼我們還要接受如此多的基礎訓練？而不是直接讓學院教授法術的施放。」
　　在魔法殿堂的攀爬階梯裡擔任他領路人的薇克絲聽了艾維斯奇怪的問題，便從書海中抬起頭來，不冷不熱地說道：「在我那個年紀那麼多的學員裡，都沒人這麼問過。學院的導師怎麼教，大家就怎麼學就是了。不過我想我應該知道答案。但是你得知道，我現在教給你的，不一定都是對的，因為那些只是我的不成熟想法。」
　　薇克絲撩開額邊垂下的發絲，她起身一頭鑽入凌亂的房間裡開始翻箱倒櫃，在艾維斯困惑的眼神中，她翻出了兩個艾維斯熟悉的玩意：「二階魯比克魔方，三階魯比克魔方。」
　　「把這個四邊矩形的每一面恢復到相同的顏色。」薇克絲遞出了二階魔方。
　　艾維斯接過去很快就完成了。
　　薇克絲波瀾不變的眸中含著異樣的笑意：「現在輪到這個三階魔方了。你能在一天的時間內完成嗎？」
　　「不行。我做不到。」艾維斯搖頭，他不是天才，更不是蠢貨，一天內復原三階魔方很難，特別是他不知道任何一個解開的公式。
　　薇克絲愕然，她的很多同學解開了二階魔方都會很盲目地以為三階魔方容易解開：「為什麼？」
　　「旋轉其中的任何一個其他級面的方塊都必須整體參與運動，復原過程中總是會打亂已經復原的部分，除非知道特定的公式，否則很難在短時間內復原。」艾維斯淡淡地說道。
　　薇克絲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據我所知，第一個魔方接觸者的魯比克奧術師，花了13年時間才依靠自己的力量將魔方復原。」
　　「二階魔方，便是施法者感悟到法術的境界。也是絕大多數你們這個級別奧術學徒停留的境界。」薇克絲把二階魔方放到了艾維斯桌邊，嘴邊第一次露出微笑，
　　「從二階魔方的簡易程度進階到三階魔方的難度等同於不會施放法術到能夠施放零級法術間難度。」
　　薇克絲用魔方簡單地闡述了奧術師進階的難度，只增加一個面，難度便呈幾十倍的幾何難度增長。她抓著手中的魔方，帶著點興奮開始扭動起來，像極了向世人介紹新科技作品的科學家。才四十多個步驟，魔方成功復原：「任意組合都可以在有限步驟內復原。所有的組合情況，對其進行復原並得到所有的最少轉動次數和所有的次數中最大的一個，這個有限的數字值，書上將之稱為魯比克的奧術師謎語。兩百多年前，這個三階魔方的答案是487~618。一百多年前是，111~174。今天，這個數字是32~75。來到奧術學院，接受系統的教育，你就能把13年的時間縮小到32~75個步驟間。你現在認為可能無用的東西，其實是有用處的。」
　　艾維斯訝然，他目瞪口呆地把複雜問題簡單化的女學徒，一時忘了尊稱：「這真是你自己想到的？」
　　薇克絲點點頭。
　　「要是學姐是我們這些新生的導師該多好啊，我們就不用受苦了。教的東西簡單明了。人還那麼聰明。」艾維斯的讚美脫口而出。
　　但大了艾維斯好幾歲的女學徒對此並不在意：「你的讚美應該留給那些作古的先賢哲人。我目前所接觸到的所有東西站在他們的肩膀上才發現的。是他們讓深奧晦澀的奧術變得如此迷人。」
　　美貌又有深度，如果薇克絲生長在一個貴族家庭，她的人生將會是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沒有電腦和計算機換算的中古魔法世紀，那些奧術師確實做出了很大的成就。可這並不妨礙艾維斯讚美兩者。
　　艾維斯露出一口的白牙，他笑容燦爛地說道：「我對每一位站在我前方的前輩都很尊重，可他們太遙不可及，所以距離我最近的學姐，我選擇先去仰望你的背影。」
　　大了艾維斯好幾歲的平民少女哪裡聽過這麼詩意的恭維，她把這當成了艾維斯發自肺腑的稱讚，而且很受用，她難得口氣柔和地說道：「下次你的大考繼續拿到優秀，我可以先教你三階魔方的十字切割法。」
　　艾維斯欣然點頭。

第三十二章 奧術師的通病

　　主是最大偉大的藝術家，用精密的計算繪畫出我們世界，然而愚蠢的奧術師卻妄圖接過主的筆和尺子，想要在這幅完美的畫作創造出新的世界。這句譏笑奧術師狂妄的隻言片語沒有出處，不過艾維斯可以肯定寫出這句話的人如果出生在最近的幾百年內一定被作為異端投進了恩督斯教廷的裁判所黑獄。罪名是褻瀆神聖。另一件艾維斯可以肯定的事情是，這人絕對沒有接觸過奧術師。奧術師或許會因為他們的能力而得意洋洋，但並不是所有的奧術師就此變得瘋狂，瘋狂到選擇向世俗的權威挑戰，試圖推翻信仰的主宰。
　　那種極端分子或許在遠古時期很有生存的土壤，但現在他們絕對是少數派。畢竟今天的聖隆爾德大陸的絕大部分奧術師從小就在恩督斯教義的耳熏目染中長大。
　　神賜的福如春雨。對奧術，他們既小心翼翼地敬畏著，又膽大妄為地探索著這塊禁忌的領域。而且，艾維斯與白阿色芬皇朝未來的奧術師們接觸這麼長時間下來，他發覺這些奧術學徒們的想法非常簡單。畢業，從戰場上存活下來，最好能撈到一份爵位，然後從此安度晚年。
　　第四個星期，第三次基礎理論大考過去，又有十幾個不及格的學徒結束了他們短暫的奧術生涯。原來五百多人還剩下不到四百個。通過嚴厲的考核，篩選掉空有天賦卻天生愚鈍的學徒，緊張的基礎學習隨著大考的結束便是一鬆。授課的奧術師開始講述更加精妙深奧的知識，仍是那些老臉，但他們把步伐放緩了很多。
　　學院的考核標準仍舊嚴厲，即使白阿色芬的不斷運作戰爭齒輪在近年已有遲緩下來的跡象，但學院並不考慮放寬標準。年末，在校的新生最好能施放出一個零級法術。能夠成功施放的法術的新生將獲得一本三色堇級的法術書。
　　大陸市面流通的法術書一般分為六級，也不曉得是哪位上古的魔法師擁有那麼多的詩情畫意想出了這些優雅的名字給質量高低不同的法術書分級：苜蓿，三色堇，天藍鳶尾，紫蘭，夕霧，晨曦。三色堇，法術書中的第二個等級。
　　巨大的獎勵令所有的奧術學徒像是打了雞血又啃了藍色小藥丸的嫖客，對著書本和知識的汲取瘋狂到令艾維斯三個貴族咋舌的地步。
　　每天差不多有7個小時的睡眠。
　　早上在街道泛著薄霧的時間起床。全校學員必須在規定早餐的時間抵達飯堂準備就餐。這種軍事化管理的行為也是雪鵝毛奧術學院遺留的傳統，免得這裡的學徒到了戰場上脫後腿。花半個小時的時間在公共的飯堂進食。在教師上課前有一個半小時的自由時間讓高級學徒輔導新生。在這大約三個半小時內，新生集中在大會堂的教室裡汲取知識。中午午餐過後，學生們在大多數時間都由畢業生進行輔導，幫新生解答困惑，直到晚餐來臨。到了晚上，除了部分實在疲勞又或者高級學徒有事的新生會選擇睡眠，絕大多數人依然點燈鏖戰。夜幕下，學院宿舍亮堂堂一片的大樓就是最好的證明。
　　堪比高考的緊張學習，這便是的日復一日的生活。其中安排最關鍵的地方，就在於即將畢業的高級學徒對新生的輔導。教師只能大概地替新生指出方向，但具體如此實施還得靠學徒自身，而即將畢業的高級學徒會讓他們少走一些歪路。
　　「太瘋狂了。」坐在大飯堂看著幾百個彷彿連命都不要也要放手一搏的同年齡，尤希金男爵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懼，他低聲對身邊的兩位同伴說道，「才接觸奧術一年居然就想要施放法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希洛斯好奇地問道：「你接觸了奧術多長時間才能施放法術？」
　　「我？」尤希金警惕地左顧右盼，「我從5歲開始，花了差不多一年半的時間吧。我這都算是天賦不錯的了。要不然，我父親也不會給我安排做奧術師。」
　　「那你還在擔心什麼，你已經擁有了施放法術的能力，三色堇級的法術書非你莫屬了。我們就好了，連個影子就沒見著呢，距離年末就還差幾個月了。」希洛斯說道。
　　尤希金不屑地低聲說道：「三色堇級別的法術書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
　　艾維斯見他興致不是很高就問道：「這個級別的法術書很不好？」
　　「也不是不好啦。怎麼解釋呢！」尤希金苦惱地托著下巴深思了好幾秒，「這就像您是一位伯爵，對皇帝陛下賜封的爵士爵位根本就不在乎，可對平民來說，爵士的爵位可是最榮寵的恩賜。」
　　「晨曦級別的法術書就是最珍貴的，應該相當於爵位的公爵了吧。」艾維斯順著對方的話推斷到。
　　尤希金趕緊解釋道：「不對。這些級別的法術書越往上越珍惜是沒錯，但它們都是市面上流通的物品，能用價錢來衡量。真要用爵位來打個比方，在晨曦級別最多只能算是伯爵。艾維斯少爺，我聽家族僱傭的中階奧術導師說，在晨曦之上的寶物被稱作是傳奇。我記得好像是，稀有程度和寶貴的價值根本不能拿來當做買賣的物品都叫做傳奇。」
　　希洛斯也被引起了興趣：「那傳奇級別之上的寶物呢？」
　　「叫做史詩。」尤希金說道。
　　希洛斯聽著一個比一個厲害的名稱暗暗稱奇：「那傳奇就是侯爵，史詩便是公爵了。史詩之上還有什麼更厲害的品級嗎？」
　　公爵之上便是王了。
　　艾維斯也露出一副傾聽的神態，他也想知道品級為王的武器叫做什麼。
　　「在史詩品級之上的武器，我只知道有三個。一個是紅阿色芬恩督斯教廷的使徒牧守杖，我們神聖教廷的至公聖法典，最後一個。」尤希金嚥了嚥口水，雙眼凝視著艾維斯，說話的語氣也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嫉妒，「艾維斯少爺家的。聖劍，阿蘭卡聖劍。」
　　艾維斯身為諾森內特家的繼承人，但他對家族的認知居然比不過尤希金這個外人。這讓他整個下午有點悶悶不樂。
　　秋天的下午，宿舍大樓旁的大榕樹搖曳的枝葉隨風飄落，斑駁的陽光映照在地上，偌大的學院空蕩蕩的，沒有任何生氣。
　　薇克絲的房間。
　　成熟的十八歲少女雙腿併攏著坐在椅子上，迷人的大腿上方，粗製皮手套的手掌拿著一本單薄的書本，濃密的長睫偶爾閉上，一會兒過後又輕輕開啟。輕輕地翻書聲，令這位少女透出一股知性的味道。
　　艾維斯看書看累便拖著腮幫望向窗外，好一會兒，他回頭問道，「學姐。學院裡有圖書館嗎？就是那種什麼藏書都收錄了進去的圖書館。」
　　別看薇克絲神情呆板了一點，作為一位成績優越的奧術學徒，她的心思還是很細膩的。雙眸依舊留戀在手抄稿上，她問道：「你想查找資料？」
　　「嗯，帝國歷史方面的資料，就是普通的帝國歷史。學姐能帶我去嗎？」艾維斯大方承認道。
　　「很抱歉，沒有。」低頭看書的薇克絲翻過一個頁面，輕聲說道。
　　艾維斯不能接受，他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作為知識的傳承地點，偌大的雪鵝毛奧術學院竟然沒有一本普普通通的歷史書！
　　薇克絲閉上眸子，雙指按住了眼瞼輕輕地揉動著：「這裡的知識只有奧術。想要找類似的知識，你得到馬諾爾德斯公校，他們那裡的圖書館藏書非常豐富。但對你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
　　「好吧。」艾維斯氣餒到，沒有互聯網真不方便，他斜眼瞥到薇克絲抬起頭，呆板的眼神正恢復了些許神采。
　　「你真的很想要一本歷史書？」
　　艾維斯點點：「那對我意義很大。」
　　「我可以自由出入學院。給我錢，我可以幫你買。」薇克絲說道。
　　艾維斯為難道：「對不起，我沒有錢。」
　　薇克絲哦了一聲便低下頭去，彷彿前一刻的對話根本沒發生過。世態炎涼，艾維斯也不怪對方的冷漠，雙方無親無故，薇克絲沒理由幫自己，而且看她打扮穿著那麼簡樸，她也有她的難處。
　　好幾秒過去，正當艾維斯以為薇克絲就這樣沉默下去，她翻過一張書頁說道：「我的錢，我能先借你。不收利息。我有空出去了就會給你買一本回來。」
　　「謝謝。」隱約間，艾維斯發覺薇克絲的動作有點奇怪：「這樣看書，手不累嗎？」
　　「累，但是放到大腿上，我就看不清楚了。」
　　薇克絲抬起頭，再次對上艾維斯的灰色瞳目，每次看到那雙眼睛，她都會產生情不自禁想要認真研究的衝動，畢竟擁有這種顏色的瞳目的人，她從沒見過。但出色的容貌在奧術的選美殿堂裡帶不來任何的增益。
　　薇克絲輕描淡寫地說道：
　　「這是我們奧術學徒的通病了，看書越多，雙眼所能看到的東西就越模糊。不過這種情況到了我們學會四級法術遠視術會得到治療。所以沒什麼奇怪的。」
　　有些誇張，近視眼竟然要用魔法來治療，總有些大材小用的感覺。
　　「說到這件事，我想起另外一件事。我從我那邊的導師聽說，過幾天會有從前線下來的結業奧術師被邀請到學院做講座。他們的經驗很寶貴。我們在那天的前天晚上要早點休息，第二天好早些時候到中心區的演講廣場去。」

第三十三章 奧術與戰爭

　　今秋，被邀請來到雪鵝毛奧術學院的奧術師不過只有寥寥十數人。因為帝國針對西地諸國聯合同盟的戰爭熱火朝天地打了一年半便出現雙方後力不及的跡象。
　　白阿色芬確實實力雄厚，這場戰爭從頭到尾也是白阿色芬佔據著優勢。可這不意味著白阿色芬的旗幟將會毫無懸念地替代聯合同盟的旗幟飄揚在大陸西邊格萊德山地上空。聯合同盟能在西邊扯住白阿色芬皇朝的後腿長達百年，除了有紅阿色芬牽制住白阿色芬的主力，本身的實力也不可小覷。
　　聯合同盟的巴特尼亞王國和坦斯特蘭公國的騎士名揚大陸，司倫特公國輕鎧步兵作為可以信賴優質僱傭兵長年為財大氣粗的北地商業聯盟僱傭，埃斯塔利亞王國的奧術師是諸國之最，擁有就連一無是處的司倫特公國也因其險峻的地理成為一塊難以下嚥的骨頭。
　　雙方默契地在堅固的防線後邊舔舐傷口，新的大戰正在醞釀。
　　講座在學院中心的演講廣場舉行，由於將會是關於實戰的講座，最近一期的畢業生和還有兩年的畢業生都非常在意。低年級的學徒雖說短時間內用不上，但還是非常勤奮地做了全副準備。
　　清晨晨霧一起，寧靜的學校立刻熱鬧非凡。
　　笨蛋一點的，想著到飯堂以最快地速度吃了早飯再去廣場。無計可施的，連早餐都不吃就先其他人一步順著林蔭道到了大廣場。有來頭的，找人先在廣場內霸位置。至於聰明人，他們帶著前天的乾糧到了大廣場上，搶下一個位置，邊吃邊等。
　　艾維斯他們算是最早到的一批人。猶如大型鬥獸場的演講廣場出現在學院林蔭道的盡頭。呈半圓形演講廣場處於地面之下三十多米，沿著層層下鋪的階梯，青石造就的石凳一圈又一圈，讓人一看不禁有些膽顫。
　　隨著越走越深，迎面而來的涼意越來越寒。
　　在階梯的盡頭，找了視野不錯的位置坐下，艾維斯總算是看到了讓尤希金唸唸不忘的美女。很符合美人形象的高挑女孩，棕紅色的長發，一雙櫻桃小嘴非常迷人，加上那張無可挑剔的嬌美臉蛋和女孩確實有足夠的身體資本，艾維斯覺得這個女孩肯定不會缺少貴族和富人們的青睞。沒看到尤希金這位五歲都奪走了表姐初吻的禽獸早把他表姐都扔到不知道平行世界去，光顧著在女學徒旁邊神魂顛倒。
　　希洛斯和尤希金的兩位前輩走過來打了個招呼，艾維斯很自覺地讓座，讓三位女學徒便坐在了一起。3個女學徒在學院抬頭不見低頭見，很快便一邊扳著手上的干餅一邊聊些奧術領域上的事情。
　　尤希金得意地朝艾維斯擠擠眼，他對艾維斯這伯爵很感激啊，要不是他想到這個辦法，他也不會得到學姐的稱讚了。
　　隔著一個希洛斯，艾維斯不動聲色地低聲說道：「你發現了沒有，你的學姐今天化了很淡的粉妝。」
　　尤希金側眼仔細打量了一番，他說道：「希洛斯的那位不也是一樣。」
　　「又不是去宴會，你不覺得在講座大會化妝很不正常？」艾維斯又問道。
　　尤希金很不以為然：「大概是要給台上那些學院前輩留個好印象吧。」
　　艾維斯正要說下去，後邊的廣場傳來一陣騷動。
　　彷彿是要證明艾維斯言論的正確，站在廣場過道上的密集人群在回頭一望之後紛紛選擇了向兩側退開。一位傲慢昂首的豔妝少女帶著一群進行過打扮的女伴堂而皇之地走出來。
　　薇克絲旁邊的兩個女學徒看過去眼神很複雜，有厭惡，有不恥，當然更多的是不可避免的嫉妒。
　　希洛斯開口就要問便聽到旁邊艾維斯說出了帶著淡淡譏諷的問話。
　　「今天是要來出席宴會的嗎？我以為今天只是普通講座。」
　　約翰家的朱莉，不可一世出現的女人便是有著這樣的一個普通姓名。尤希金四處打聽的奧術學院美女榜單，這位平民出身的朱莉小姐在前十之外，但卻是整個學院男生都渴望獲得她青眯的理想人物。約翰家在馬諾爾德斯城有一個很大的商會，做著與海外殖民地的轉運生意，家底非常殷實。一道能把平民家庭掏空的普通1級法術對朱莉小姐來說不過是毛毛細雨。而且這位雪鵝毛高級學徒裡出了名的富家女早在兩年前便已經豔名遠播，這其中既有豪門豔女的名聲在推波助瀾，又有著類似這位即將畢業的高級學徒裙帶頭是非常寬鬆的傳聞。
　　一大群有著足夠身體資本的美豔學姐們出現在最近的講座台腳邊的，用意不言而喻。富豪的豪華馬車雖然不錯，但比起一位在戰場建功立業的奧術師確實遜色了一些。要知道那些奧術師前輩們從戰場上下來往往會被安排到皇朝的奧術師公會就職。十足十實的鐵飯碗。有些人很可能會獲得一個爵位。哪怕只是最低級的爵士，都足夠讓她們心甘情願地寬衣解帶。即便那具馳騁在她們嬌美胴體上肉體的面孔足以成為她們的祖父或者父親。不過那些擁有鬆軟絲絨大床的富豪也好不到哪裡去。
　　很下賤麼？
　　雪鵝毛學院成立以來的無數例子告訴著那些想要爬上高處的平民學員，如果你是位女生，而且容貌姿色有不錯。很好，除了天賦，你還能張開大腿，讓別人用辛勞替你摘取你所想要的榮譽。
　　朱莉趾高氣昂地迎面走來。她的手拿著一把摺扇，陽光照射在那張嫵媚的臉蛋上，濃睫彎翹，晶亮的眸子寒光森然，嘴角的冷笑越來越明顯。
　　「別讓你骯髒的靴子碰到了我裙子，知道麼，這是用連出入愛伊倫上層宴會的貴婦們都使用的真絲綢和紗染的蕾絲的蓬裙。價值五百多阿色芬金幣呢。窮鬼們，就是把你賣了也賠不起。」
　　講座台下走道間的空隙足夠讓一輛馬車穿過，然而，朱莉在來到薇克絲前方的時候，刻意停了下來。包括薇克絲在內，三個穿著普通學院制服的女高級奧術學徒臉色變得鐵青。
　　刻薄的眸子在六人邊掃過，不可一世地朱莉小姐看到栗發灰眼的青澀男生眼中閃爍的光芒似乎對她很有興趣。
　　摺扇啪地打開，盛氣凌人的朱莉鄙視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這聲譏諷引來了她身後那群女伴和男學徒的哄笑。
　　「愛伊倫高級晚宴上出入的貴婦們是使用真絲綢和紗染的蕾絲不假，但這位前輩，據我所知，目前愛伊倫晚宴流行的款式是圓領削肩的貼身高腰宮裙，而且，顏色都為白色為高貴，雜色為鄙。」
　　聲音不大，但異常刺耳。
　　作為一位不甘落後追逐時尚的朱莉小姐而言，這聲耳光很響亮。
　　「另外，我還知道的一件事情是大貴族、大豪門為子嗣挑選新娘是非常嚴格的。財富還在其次，家世、背景。當然，更重要的，也是最基本的，新娘是否保持著貞潔可是第一道大關。那些挑剔的大人物總會非常介意這點。」
　　依舊是那個聲音。
　　這次就差沒有明著問，性感的朱莉小姐，你還是一位貞潔處女嗎？
　　許多圍過來的人看看朱莉身後那幾個面容深邃的英俊男學徒又看了看這位學院豔名遠播的女學徒，大家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玩味地笑意。
　　這次輪到朱莉臉色發青。
　　毒蛇一般的兇狠目光向投到說話的人。
　　嫁入豪門，一夜飛上枝頭變鳳凰。
　　那可是絕大多數少女的夢想，朱莉當然也不例外。朱莉很想當場就把坐在對面的混蛋裝進麻袋再放進石頭丟進港灣裡，只是眾目睽睽，她就算能做，也不能做得那麼明目張膽。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雪鵝毛奧術學院的朱莉小姐冷哼留下一個怨毒的眼神後匆匆離去。
　　「幹什麼？我只是實話實說。」剛才艾維斯一直在拉扯尤希金不讓繼續說下去，面對其他幾人的若有深意瞧過來的眼神。他聳聳肩膀，表現得非常無辜。
　　希洛斯接話道：「事實上，要求新娘必須保持貞潔的習俗一直是紅阿色芬和北地貴族心照不宣的習俗。十幾年前，我記得王朝最高法院還仲裁過一件南北習俗衝突的糾紛。」
　　「比起這兩點，我更在意兩位是怎麼知道那麼多我都不知道的事。」這兩個年輕貴族你言我一語，弄得旁邊幾位女學徒兩眼發直。艾維斯不得不發話，這問題誰問都不如他來問的好。
　　尤希金僵硬地看向了艾維斯，嘴角的笑容非常勉強。而刁難他的艾維斯正笑容燦爛地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只是幾秒，彷彿一世紀那麼漫長，尤希金和希洛斯額頭都泌出了細汗。
　　艾維斯提示道：「難道是因為我偷懶在家睡懶覺太多的緣故？」
　　「是呀！都叫你平時多跟著我父親一點，你不聽，所以當然沒我知道得多。」
　　「我都是跟著尤希金父親身邊，他那些朋友一喝酒高興了，就喜歡說一些有趣的東西，你不在，當然不知道了。」
　　「哈哈哈，聽我說，西邊的巴隆郡鐘錶非常精妙，只要上了發條，就能把時間精確地鎖定在1/17秒之內。」
　　「皇朝著名的秘霧馬戲團每三年都會離開愛伊倫一次，進行歷時半年的全國環遊表演。聽說終點站會將是馬諾爾德斯城。」
　　聽著尤希金和希洛斯兩人的東扯西扯，時間就到了那些從前線下來的奧術師到廣場給學員講座的時間。
　　西馬諾府邸藏書絕大部分是哲學和宗教的經典或禁書，普通人文和文化的藏書也有不少，但囊括戰爭和歷史的書籍就幾乎沒有，這還是把府邸裡那些把胡吹海扯發展到極致的詩篇選集算在內了。
　　坐在前排的座位上，艾維斯聽得很認真，他對如何把魔法應用到兩軍對陣上很感興趣。聽著那些奧術師闡述他們的經驗。
　　艾維斯認識到從聖隆爾德大陸有史以來奧術師在戰爭裡只能算是一個配角。但戰場上承擔主角的騎士非常需要這個配角的配合。兩軍交戰，天時、地利、人和，這三個方面中的任何一個細節都能決定放蕩的勝利女神最後會向誰拋出她的媚眼。魔法師，最古老神秘的職業，曾幾何時是非常神秘和令人畏懼的存在。當人類能把這個職業量產且作為新的戰場兵種投入戰場之後，這個古老的職業就成了每一位軍事統帥最難以掌握也是最想掌握的神秘力量。遠到古代龐培帝國，近到紅白阿色芬的紛爭，這段時間的戰爭史裡到處佈滿了人類對試圖掌握魔法的嘗試，有值得大書特書成為歷代軍事統帥必讀的成功，但也有許多令宮廷詩人投以同情去撥動琴絃來緬懷的失敗。
　　經過千年的積澱，魔法身為新誕生的戰爭工具在紅白阿色芬紛爭時期得到了昇華。在雙方長年展開大戰的繆拉平原。奧術師構造出龐大精妙的魔法陣守護己方的軍隊腳下的土地和頭上的天空，再用浩瀚的法力和淵博的學識去蠶食破壞敵方奧術師構造的魔法陣。若是己方的魔法陣被擊破，己方軍隊的面臨處境將是災難的。因為如果你是統帥，你絕對不想看到你命令發動衝鋒的騎兵就要一頭撞入敵人的柔軟腹地之際，一道一丈高的土牆突然在衝鋒隊伍的前頭升起。又或者，大批手持重盾的長槍重鎧步兵前進到佈置敵軍主力進攻的路線上，腳下地面突然變成泥濘的沼澤，這會讓全副武裝重達過兩百磅的精銳長槍重鎧步兵在廉價的輕裝步兵猛攻中陷入覆滅的絕境。
　　魔法很精妙，法術很恐怖。雖說施放殺傷性法術會短時間內造成很可觀的傷亡，但對於任何一位聰明的軍事統帥來說，他們寧願放棄這點傷亡都不會願意在由別人控制的地域上展開作戰，而軍隊若有奧術師構建的防護魔法陣就能杜絕以上的現象。
　　在大規模的集群作戰，奧術師是軍隊當之無愧的隱形盾牌。
　　白阿色芬處於奧術師公會掌握之下的奧術師團非常擅長在平原上跟紅阿色芬的奧術師玩魔法陣構建和破壞魔法陣的對抗。但這種大規模集群作戰到了格蘭德山地就成了這次白阿色芬針對格萊德山地聯合同盟的硬傷。充滿險峻山崖的司倫特公國極度缺少決戰場，軍隊需要奧術師勝任做偵探和小規模圍剿的需求非常大。

第三十四章 奧術的意義

　　雪鵝毛奧術學院教出去的學生空有一身的本領，卻不能面對西線的複雜地理環境交出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聽完第一位奧術師對小隊多人合作的經驗講解，只要不是笨蛋就能聽出今年學院會把所有的學徒都派到西邊，而且今年的畢業對抗要從魔法陣構結和解除變成小組作戰對抗。
　　這對很多學徒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
　　第一天的講座結束，下一次的講座將在三天後舉行。
　　學徒們離場，坐得最遠先走。
　　沉寂的高級學徒和喧鬧的低級生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旁邊三位女高級學徒表現得有些精神恍惚。其實不止他們，許多在場的高級學徒都有種面對人生前途迷茫的感覺。艾維斯三人面面相覷，這個時候，他們不知道是不是該上去提醒那三位學姐，是時候離開了。
　　艾維斯想了想便拉走尤希金和希洛斯。
　　離開擁擠的廣場，走在寬闊學院的林蔭道上。
　　「尤希金。」
　　達特伯家的男孩露出傾聽的神態。
　　「你以後一個人走動，記得帶條鐵棍在身上。」
　　達特伯家的少爺木訥地點了下頭，然後又驚訝地問道：「為什麼？」
　　「你今天挑釁了那個女的，你不會以為這麼簡單就過去了吧？」艾維斯邊走邊說道。
　　尤希金不屑地說道：「就那種把鼻孔仰到天上等著吃鳥屎的暴發戶？我還不放在眼裡，要知道我是個男爵！我已經想好了，待會兒找個人替我送一封信出去。今晚就要那個暴發戶睡在牢房裡面。明天，就讓她全家睡在大街上！」
　　艾維斯停下腳步不走了，這讓跟在他後面的尤希金有些措手不及。
　　艾維斯雙眼凝視著對方，一字一頓地說道：「今天你能用你的家世去打壓一位跟你毫不相關的女人，只因為這種滿大街都是小丑的拙劣言行令你感到不悅。那麼達特伯家的男爵，您能告訴我，如果某一天您不小心挑釁了一位伯爵甚至是侯爵，你還能動用你父親手上的力量來對付他並且表現得如此輕鬆嗎？」
　　「您想表達些什麼？諾森內特家的伯爵閣下！」尤希金聽出了對付的語氣不善，他皺眉說道。
　　「你以為文森特伯爵閣下把我們三人送到這裡是干什麼？覺得我們三個在伯爵府吃光了他們的糧食嗎？你又以為真的是我們三個那麼好運碰上了三個漂亮的年長女性？你還天真地以為你寄一封信到了文森特伯爵府，你的隨從會有能力讓文森特伯爵按照你所說的話辦？」艾維斯一個接一個的疑問問得尤希金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早在西馬諾眼皮底下讓艾維斯欺負，這位伯爵都不聞不問，如今遠在雪鵝毛，他想著會很懸。
　　尤希金當時激怒朱莉只想著在他那位學姐面前表現一下，哪裡想得到，他依為依仗的城主馬諾爾德斯城會不理他！
　　尤希金像是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他揪扯住艾維斯的衣衫：「不可能吧！難道城主大人要看著一位平民欺負一個男爵嗎？」
　　「一位男爵被平民欺負，你敢說出去？」艾維斯冷笑道，他撥開尤希金的手，他在對方想要挑釁之際就拉扯過他讓他不要妄動，「清楚我剛才拉扯你的原因了？尤希金！在這裡，你不再是達特伯家的男爵，因為這座城市的主人是文森特家的西馬諾伯爵！文森特伯爵閣下把我們送到這裡來。他有他的理由。自律，我想就是其中之一。管住自己手腳和嘴巴！」
　　「好吧。」達特伯家的男爵垂頭喪氣地點點頭算是接受了艾維斯的說法，雖說他嘴上接受了，但心裡對西馬諾和艾維斯都有了些怨言，可艾維斯下一句話讓他感覺到了對方是真誠想要幫助自己，「逃跑不是什麼壞事。一旦落單被攔住，記住就跑到人多的地方，然後找我們！別忘了，我一向很喜歡打人！」
　　「不過，這事，我倒有覺得有點奇怪。雪鵝毛不是說是平民的學院嗎？怎麼會有有錢人送進來呢？」艾維斯詢問道。
　　其他兩人紛紛搖頭表示不知道。
　　到了傍晚黃昏，薇克絲才拖著老長的影子出現在宿舍大樓的下方。回到房間，找了個地方就坐下來。眼神空洞恍惚。薇克絲還沒有從巨大的衝擊裡恢復過來。
　　第二天，艾維斯起床看到薇克絲還呆坐在椅子上。他去飯堂領了食物回來放到桌子上，便靜靜地坐在一旁。兩人都閉嘴不說話，時間流逝，很快就到了授課的時間。
　　薇克絲那雙死氣沉沉的眸子動了動，嗓音有些嘶啞：「新生，你該是時候上課去了。」
　　「我不放心你留在這裡。」艾維斯說道。
　　薇克絲笑了，笑得有點慘淡：「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又不會做什麼傻事。」
　　「我想我能理解學姐的心情。」艾維斯重重地吸了口氣說道，這段時間跟著薇克絲生活，他多少明白這位學姐的處境。家裡很不富裕。幸好她有著較好的奧術天賦，要不然連學院的大門都進不了。在學院生活不愁吃穿，但學院開設的科目雖是免費的，可威力強大的法術並不會提供多少。奧術學徒們得自己掏錢購買。課堂上講解的知識又是經過檢選的基礎知識，想要更加深入的學習就得花錢去購買著名奧術師的手札和筆記或者借閱。
　　「你不會明白我的心情！你不會！！！」兩道清淚在眼眶中打轉，薇克絲放在腿邊的五指握成了拳頭，她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聲。
　　怎麼不會。
　　艾維斯輕輕地苦笑了下，不就是備題的方向備錯了麼。在另一個遙遠的世界裡有一個高考制度還不是跟學院的畢業考差不多。作為考生的薇克絲以為要考知識理論，結果卻成了實踐課。艾維斯體現過類似的感覺，所以他說理解薇克絲並不是無的放矢。
　　但艾維斯把事情想得過於簡單了。坐在他對面的薇克絲幾乎是把所有的資金都投入到了各種法陣解析和個人心得上。奧術學徒用來防身的二級法術和一級法術也就學年升級時從學院圖書館裡抄錄的幾道。
　　艾維斯正要上去安慰上幾句，只見薇克絲臉色變了變，她好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咬了咬下唇，然後伸手抹開了眼眶中的淚水。她露出一個比笑還難看的笑容：「謝謝你的關心，我已經沒什麼事情了。我現在出去一趟，下午就會回來。」
　　薇克絲一說完便起身急匆匆地離開了房間。
　　從雪鵝毛大門到南區的道路，再來到廣場大街，這裡是整個城市最繁忙的道路。
　　各地的商船遠涉重洋，有的來自遙遠的帝國殖民地，有的出身紅阿色芬帝國，更有戰爭期間冒險走私的格萊德西地聯合同盟商船。大陸的商人們聚集在此地，每天數之不盡的商品被通過這條廣場大街送往白阿色芬帝國各處。
　　華萊士大橋對面。
　　馬諾爾德斯城著名的風月場所。
　　在馬諾爾德斯城，口袋若有些銀幣便去港口邊的街區，觀看夕陽西下的美麗景觀之餘，那裡物美價廉港口站街女郎還能讓你身心愉悅。最後留下1枚銀幣，能到港口隨處可見的到小酒吧裡喝上幾杯麥芽酒，若是運氣好，還能邊喝酒邊免費觀看一場激烈的打鬥。
　　當然，這種生活方式只是對平民而言。
　　有錢人總是會弄出令人眼花繚亂的花樣滿足不斷膨脹的虛榮心。
　　如果是口袋裡有一百白阿色芬金幣的有錢人，他們都會在夜晚光顧華萊士大橋對面的天堂鳥街。坐落在這裡的都是有些年頭的建築物，風格是狹小精美的舊奧諾馬爾庫式建築。傳說這裡曾經是奧諾馬爾庫公國權貴居住的集中區，凡是第一次來到這裡的顧客都會讓這種抬高身價的傳聞唬得扔出一筆不菲的資金。
　　星光銀輝，坐落在這些女支院中特別不起眼的一間大宅院，表面做著皮肉生意，暗地裡也是做著皮肉生意。
　　不過在暗地裡做的皮【肉】生意有些特別。就像豔花怒放這家有著四朵玫瑰級別的高級妓院招牌服務是整座城市最具貴族氣質的妖嬈，同級的星光銀輝也有著自己的特色服務，而且他們的特色服務沒有點關係是做不來的。
　　宅邸前院的精美小巧的樓宇裡，星光銀輝的老闆卡瑟亞正在賬本上記錄著賬本。算清楚支出和流入的每一筆資金非常重要，特別是對他們這些背後有大貴族支持的商人而言。別看他卡瑟亞在馬諾爾德斯城有一處不錯的宅邸，還經常出入城中的高級沙龍、宴會得到富豪們禮遇，可這只是人前的風光。要是做了什麼手腳，那些大人物們只一個眼神就把躲藏在眼後的種種齷齪給嚇出來。據說他的前任就是因為私自吞了三百白阿色芬金幣。人被裝入麻袋放進石塊給沉到港灣裡面，老婆和女兒現在還在港口做著站街女郎的生意。
　　坐在櫃檯上，卡瑟亞在賬本簿寫下代表一千一百多枚白阿色芬金幣的數字，他的心臟沒來由地就是一陣抽搐。白阿色芬的金幣近年來有取代恩督斯金幣成為大陸流通貨幣的跡象。其他國度一枚的金幣能買到足夠一家三口食用半個月的白面包，而白阿色芬金幣的貨值二十多天的。看著賬本上的賬目，累計足足過三萬，這可是好多的錢吶！可是，錢進到他的口袋卻最終要流向其他人的腰包！世界上最令人鬱悶除了女朋友嫁人，但新郎不是自己這事之外就莫過於此了。
　　卡瑟亞扔掉手中的筆就聽到門邊傳來推門聲。這才大白天的，院子裡的妓女跟著一群有錢人狂歡到天亮才剛睡下。
　　「對不起，我們星光銀暉到了傍晚才開始營業。」他抓起鵝毛筆就好言對走進來的人說道。這才說到一半，眼睛看過去的卡瑟亞便愣住了。
　　走進來的是位女性，確切地說是才剛成熟的迷人少女，正處於又有成年女人的成熟，還保留著女孩青澀的味道。稍稍一怔之後，看著對方圍脖邊的徽記。卡瑟亞笑了，笑的很開心，所有來到他這個店舖裡的女奧術學徒都佩戴這種徽章。不過今天的女學徒有點特別，要決定賣肉的女學徒第一次走進這家妓院一般都會放不下來身段，她們往往會東張西望，很少會有人像今天的這位表現得如此淡然。
　　「出個價吧。」只見少女昂起雪白的脖子，說話間有些顫音，但神情異常堅毅。
　　卡瑟亞仔細打量了對方一番，隱約間他記得在哪裡見過這美麗的面容，他想了想，從桌櫃下邊抽出一個小本子，這才翻過幾頁，他就在小本子上看到了少女的容顏。卡瑟亞托著腮幫詢問道：「您覺得你能值多少錢？」
　　「我值多少錢不在我，而在你。先生。」

第三十五章 不該少的，一個都不會少

　　學院的巨大的梧桐葉由綠轉黃在枝頭上隨風搖擺。
　　林蔭道遍佈落葉。
　　艾維斯的靴子不經意踩在上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低頭，溫煦的陽光映照在衣服上，艾維斯伸出手，把握住了那並不存在的光輝。
　　上輩子，艾維斯最不喜歡四季是秋天，萬物凋零的蕭瑟景象總會讓他比平時多一些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而現在，艾維斯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霍夫曼告訴他，在雪鵝毛能讓他瞭解到奧術的真正意義，所以這是他來到這裡的緣故。不過，他在這裡看到的除了冷漠的學徒，眼高於頂的暴發戶和一群漂亮的女奧術學徒便再沒有其他東西。或許是西馬諾讓他看到了他想給他看到的？但這一切的意義又是什麼！？
　　匆忙路過的學徒眼神古怪地看著街邊傻傻站立的新生一聲不吭地走過。沒人會浪費時間在一個陌生人身上，特別是這位陌生人儀表並不光鮮，完全不能帶來任何好處。
　　半晌之後，艾維斯自嘲地搖了搖腦袋，便結束了午後消食的散步。
　　宿舍房間的門口，艾維斯拿出鑰匙插進鎖頭，手腕一扭，門口鎖頭發出的響動說明門已經讓人給打開過。艾維斯猶豫了一下，這才推門而入。
　　跟想像中的一樣。
　　薇克絲回來了。
　　女學徒此時正站在房內，左手支撐著托住下巴的右手，一臉愁容注視地上一堆由大袋小袋的衣服。
　　薇克絲轉過身鬆開雙臂：「你回來了。」
　　艾維斯多瞧了地上的衣服兩眼，這才點點頭。薇克絲走向床邊，拿出一本書，放到了艾維斯面前。
　　她說道：「我出去了一趟，順便幫你買了一本書回來。」
　　艾維斯雙手接過書本道了聲謝，心裡卻佈滿了困惑。薇克絲的行為完全不符合邏輯啊。
　　難道她也是那種傷心了要靠出去瘋狂購物才能平復下來的女變態？
　　「學姐」艾維斯叫喚了一聲，他放慢了說話的速度，「這些衣服….？」
　　「我將來要工作的地方送給我的。」薇克絲想起那個長相寒酸的男人對她一陣評頭論足之後附送讓她回學院多多打扮的評語，說話沒來由地就充滿了寒意。
　　艾維斯第一個感覺就是很不正常，再看到床邊擺放了一對天鵝絨質地的黑色絲襪和黑色鏤空極度裸露的內衣，他就更加感覺不正常了。天鵝絨質地的物品和手工鏤空的衣物都是價格不菲，一直屬於上流社會才有能力購買的奢侈品，什麼地方會給女職員贈送情趣衣物，而且還是價格不菲的那種。
　　薇克絲讓對方若有所思的眼神刺激到了，她緊握的雙手微微顫抖，自暴自棄地說道：「不用猜了，我以後將會是城內某個富豪的情婦。這些是我老闆送給我的衣服。」
　　艾維斯稍稍一怔，手指便下意識地掐了掐手背。過去他從報紙上看新聞說歐美有女生一邊賣肉一邊讀博士只覺得那是媒體在起鬨，但當事實真的出現了，他實在無法女人們的想法。要說有人好吃懶做，又或者自甘墮落，他還能相信，
　　但居然會有人學知識學到去賣肉的人！
　　太瘋狂了！
　　「這值得嗎？」艾維斯看著對方那姣好的容顏，若是在這具容貌出生在另一個家庭，哪怕是普通商人家庭，薇克絲能享受到將會是天翻地覆的待遇。在四周環繞男性的甜言蜜語是肯定的，甚至只要她有些頭腦也有很大的幾率去俘獲一位男爵的心。
　　「我只想完成我的學業。」薇克絲像是證明自己做出的選擇是正確一般例數著去做富豪情婦的好處，「有了錢，我可以不必再對每一道法術的價格斤斤計較，也可以隨便購買我想要學習的奧術領域的著名奧術師心得…」
　　眼淚在眸中打轉，薇克絲還能了半天終於想到原來錢確實可以幹一些平時她不會做的事：「還…我還能….能換上漂亮一些的衣服，不用再對著朱莉那種富家小姐的臭臉。這樣有什麼不好！」
　　艾維斯傾聽完對方歇斯底里的吼叫，心中誕生一種匪夷所思的感覺，他突然很想看看未來的薇克絲沿著她所選擇的道路會到底走到哪裡。
　　是墮落風塵，還是最終克服苦難，帶著自己的理想在白阿色芬皇朝的奧術公會擁有一片自己小小的天地。
　　不過她真的不是別有用心？
　　艾維斯眨了眨眼睛，他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弧線：「學姐，你有想過將來你喜歡和喜歡你的人會怎樣看待你？」
　　「我的情人？」薇克絲怎麼也不會想到艾維斯問這種問題，她愣了愣，想都不想地說道，「如果他真的喜歡我，他應該要包容我的缺點！」
　　艾維斯恐嚇道：「那萬一把學姐包下的男人是一個又老又醜呢？」
　　薇克絲倔強地說道：「又老又醜又怎麼樣！反正我的視力也有些模糊！我看不清楚，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艾維斯再次訝然，他總算領教到了女人的不可理喻和無理取鬧，即便原來那個女人很知性。
　　只一個念頭的時間過去，艾維斯背後冷汗直冒，他不能再保持置身事外的第三者冷漠視角去試探薇克絲。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位才接觸了不到些許日子的學姐竟然是用她的賣身錢給他買了一本書。
　　大叫了一通之後，薇克絲彷彿整個人沒有了生氣，她憔悴疲倦地坐在床上。
　　艾維斯看著她那副模樣為前一刻的試探產生了愧疚，再看了一眼滿地的書稿，艾維斯皺了皺眉頭。奧術的知識竟然讓薇克絲放下身為女人的尊嚴和矜持。
　　這一次，艾維斯是誠心地問道：「這樣做值得嗎？」
　　「什麼都別說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薇克絲雙臂環抱著蜷起雙腿，腦袋深深地埋入了其中。
　　艾維斯默然，閉口不語。
　　幫薇克絲，對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但艾維斯前一刻才剛教訓過尤希金不要多管閒事。一眨眼的功夫就要推翻他前面說過的話，這不是自打耳光嗎！更何況，西馬諾這個趣味惡劣的老東西說不定已經在暗地裡觀察著這一切。
　　正在艾維斯猶豫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從由遠而近。
　　砰砰砰~
　　拍門的人喘著大氣在門外非常著急的敲打著門房。
　　「艾維斯！艾維斯！！」
　　門口被打開，門外是希洛斯慌張的面容。
　　「怎麼了？」艾維斯問道。
　　希洛斯倉惶地說道：「尤希金出事了！」
　　艾維斯拉住希洛斯的手就往外走：「趕快帶我到尤希金被攔住的地方，興許我們現在趕去還來得及幫忙！」
　　希洛斯拉住了艾維斯：「晚了！尤希金已經被打了！而且，怎麼說呢！總之，他的情況很難解釋！」
　　艾維斯錯愕，他說道：「不是告訴他若是被人攔住要跑的嗎！」
　　希洛斯張張嘴又閉上：「我也不清楚。應該是跑不出去的吧。」
　　「算了，我還是到他那裡再問他好了。」希洛斯的回答讓艾維斯揮揮手便在走在前頭。
　　尤希金傷得不算重，不過他的那位表姐應該認不出五歲奪走她初吻的達特伯男爵了。
　　「腫的跟豬頭差不多了。」艾維斯把房間的主人弄去拿傷藥之後刻意調侃著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傷患。
　　尤希金捂著臉上的青腫聽著艾維斯的風涼話都快要哭出來：「伯爵閣下！」
　　希洛斯也看不過去了：「他都傷成這樣了，你還笑話他。」
　　「我不是早告訴你了嗎？你為什麼不跑？身為一位能夠釋放一級法術的奧術學徒，下手的人應該是攔不住你的。」艾維斯反問道。
　　「你說得倒輕巧。」尤希金說話間抽動了淤痕，這讓他大皺眉頭，「我可是一位男爵呢！雖然打我的人不算少，但要是在這種威脅下逃跑，我怎麼有資格做一個貴族！」
　　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艾維斯問道：「希洛斯，你呢？你也會這麼做？」
　　「當然，即使是死，也要體面地死去。」希洛斯堅定地說道。
　　「你們兩個。」尤希金從小就有點傻，這艾維斯知道，沒想到希洛斯也是一樣傻得可以。不過在五千多年老祖宗文化精髓熏陶下成長的艾維斯感到有些慚愧，相比之下，他面對危險的第一個反應不是迎面而上，而是走為上策。
　　「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現在要緊的是我們該怎麼辦？雖然我不怕再被打一次，但能少一次還是一次的好。」尤希金說道。
　　艾維斯促狹地笑著：「當然是報復了，達特伯家的男爵，這不是你想要做的事情麼！」
　　「可是我只記住了一部分人的容貌啊！」尤希金為難地說道。
　　平民毆打一個男爵是什麼事，要放在帝都愛伊倫，被毆打的男爵將會是整個貴族階級的笑柄，打人者將會被投入帝國監獄。在小地方，被打的男爵很快就從當地找到負責人，由當地的城主或者鎮長出面擺平一切。不管在哪裡，當一位貴族受辱，也不管這位貴族在小圈子是多麼的不得人心，總會有許許多多的貴族為維護階級的尊嚴而站出來去懲戒打人者。
　　艾維斯冷笑著說道：「沒關係，不該少的一個都不會少，不該多的一個都不會多！」
　　艾維斯向尤希金的學姐問清楚了朱莉房間的所在便帶上希洛斯氣勢洶洶地走了過去。
　　希洛斯按捺下心頭的不祥預感問道：「我們現在去哪裡？」
　　「還能去哪，當然是替尤希金那小子把那群下手的人打一頓。」艾維斯說道。
　　希洛斯聞言便是一怔，這一發呆，他跟艾維斯的距離就拉得更大了。沒等艾維斯走得更遠，希洛斯就從後面拉住了他。
　　「這樣太魯莽了！按照尤希金目前的情況，我們應該告訴文森特伯爵閣下！」
　　艾維斯反問道：「然後呢？」
　　「當然是讓文森特伯爵動用他學院院長的權力教訓一下所有膽敢向尤希金動手的人呀！」希洛斯理所應當地說道。
　　艾維斯才不會這麼簡單地就放過讓那個趣味惡劣的老頭，想到這裡，艾維斯停下不走了，他歪著腦袋玩味地說道：「我的朋友，我能感覺得到你在恐懼，那麼你剛才在尤希金面前說的那番話都是騙人得了？」
　　「怎麼會！當然不會！」希洛斯辯解道，「我只是試圖從合法的途徑去解決整個事件！」
　　「好想法不過不切實際。」艾維斯伸出手指頭在希洛斯眼前晃了晃，「要是你把整件事扔給我們的文森特伯爵，我覺得他有很大的可能會就借此機會說是考驗我們毅力、忍耐程度之類的能力，順便又長篇大論地說一番哲理。」
　　希洛斯咬咬牙說道：「好吧」

第三十六章 艾維斯的小陰謀 上

　　朱莉的宿舍不難找，因為她家很有錢。遠遠望去，學院宿舍頂部那間是最顯眼的就是朱莉的住所。朱莉那做著遠洋殖民地生意的父親有著足夠把她宿舍買下來的資本。但就是再有錢，在雪鵝毛學院裡，朱莉一樣得遵守學院的校規。每位高年級的學徒都會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屋，十多平方米大。這對普通的奧術學徒來說足夠了，但對生活在巨大宅邸的朱莉小姐來說遠遠不夠，這簡直就是要吃慣了山珍海味的朱莉小姐嚥下一口難以下嚥的粗面包。要說到學院上百條院規裡最讓朱莉討厭的規矩之一便是那條高級學徒可以隨時出入學院卻沒說出去能不再回來的規定。也就是說朱莉必須得住在學院裡面而不是舒適華美家中的大宅。於是一整層樓就讓朱莉用巧取豪奪的手段給霸佔了下來，七間房屋，兩間用來放置衣物，一間當做客廳，一間午後茶點的坐廳，一間做臥室，剩下的兩間房屋才是學習的地方。
　　潔白的小圓桌旁，容顏豔麗的朱莉戴著一頂粉色小禮帽，一朵用綢緞織就而成的玫瑰在她頭上綻放。一雙戴著雪白蕾絲手套的手交疊著放在瓷杯邊，桌面上擺放了一盤有一盤層層相疊的糕點。富裕的朱莉小姐從來都不曾踏足於學院的飯堂，那種大雜燴的普通食物會讓心高氣傲的富家小姐認為骯髒了她的心靈。所以，為了滿足這個嬌縱的女兒，朱莉一日三餐的食物都是從外面送來的。
　　糖漬油炸面包，草莓蛋糊甜糕，櫻桃蛋糕，山梅果凍，烤檸檬蛋奶酥，草莓蛋奶酥，各種各樣的午後糕點色彩鮮豔無比，要論品種繁多的程度，就是普通貴族家庭的午後茶會上擺放的糕點都不比朱莉這桌糕點來得要更加精美。
　　不過缺少一位貴婦的頭銜總讓朱莉覺得茶會上少了點什麼。
　　心不在焉地看著蕾絲手套下雪白細膩的手背，朱莉也不知道將來會是哪位高貴的貴族老爺能有榮幸來摘下這層薄薄的白絲去接觸親吻她白皙的肌膚。
　　朱莉放下如同藝術品般美麗的小手，濃睫一抬，入眼的是一群衣衫不整的男學徒：「你們把那說話不乾淨的小子收拾了吧？」
　　帶頭的男學徒露出媚笑：「打得很慘，特別按照您的吩咐給他的眼眶來了兩下！」
　　朱莉點點頭，如果不是她還剩下最後半年多的時間就能頂著奧術師的名頭畢業到愛伊倫去，她也不會只是把那個惹惱她的傢伙暴打一頓那麼簡單就了事。丟到海裡餵魚，幫忙掩飾一個雜種的死亡這種對南區的治安官先生爵士來說輕而易舉。
　　因為自家父親莫名其妙地認了雪鵝毛學院的年紀部長做導師而來到這裡的朱莉恨不得第二天就離開這個令她噁心的地方，要不是她有奧術的天分，興許現在她已經成為遠近聞名的沙龍名媛了！
　　「這些糕點就留給你們好了。」
　　朱莉掃過那一張張驚喜的面龐，鼻尖發出幾不可聞的輕哼，傲慢地離開了靠背座椅，轉向向屋外走去。才沒過幾秒，朱莉就聽到沒見過世面的男學徒們在屋內一邊咀嚼著她的恩賜一邊發出令她覺得好笑的讚歎。
　　嘴角浮現出一抹街頭蔑視的微笑，朱莉內心的優越感越發的膨脹。她對身邊的侍女說道：「記住今天送來的糕點名字了麼，以後它們不配出現在我的餐桌上。」
　　女僕誠惶誠恐地低頭應是，便低頭返回剛走出來的房間，默默地記下那些少了大半且面目全非的糕點。
　　十幾個成年的奧術男學徒吃的不多，但裝起來打算拿走的不少。幫朱莉做事，有錢拿不說，還能經常能碰上一些上流人士才接觸到的玩意。
　　「哇，你們說這些糕點是不是要賣很貴的？」一個學徒小心翼翼地捧著幾塊用紙巾包好的糖漬油炸面包，草莓蛋糊甜糕，他尋思著該怎麼說才能把手上的甜點哄得女朋友開心。
　　「我看肯定是只有男爵或者爵士以上的貴族才能享用的高級貨。沒有十多個銀幣根本買不來！」
　　「蠢貨。」隊伍裡有人不屑一顧地說道，「朱莉小姐的一件裙子就五百多金幣，這糕點最少也要一枚金幣！」
　　上層社會的人真奢侈。
　　一時間從朱莉樓層走到宿舍樓梯口的男學徒都帶著豔羨到嫉妒發出了情不自禁的感慨，並渴望有一天能有一個爵位，過上讓美女環繞四周簇擁的美妙生活。
　　帶頭走在前方的男學徒從臆想回過神來，迎面卻發現走出宿舍的一樓大廳出入口讓兩個新生擋住了。
　　他粗聲粗氣地呵斥道：「讓開，新生！」
　　栗發的新生識趣地退開幾步，隨後便問：「學長是從朱莉小姐房間那裡下來的嗎？」
　　「這不是廢話麼！」
　　跟在後方的高級學徒有人高聲叫了一句。
　　「他們應該就是那群毆打尤希金的傢伙了。」艾維斯瞳目一瞥微微笑著對臉色發青的希洛斯說道。
　　「應該就是了，前後相隔不到十幾分鐘的時間，一打完人就回來邀功也就是他們了。」希洛斯點點頭算是認可艾維斯的判斷，他趕緊問了一個他最關心的問題，「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你嘛，注意別讓這些傢伙說話。至於我…」艾維斯輕輕地說完，他轉身撞上了正一腳踏出大門的男奧術學徒，五指緊握，一拳打得對方剛要出口的大罵給硬生生地咽在喉嚨裡面。
　　然後，希洛斯看到了他這輩子最難忘的一幕，兩個跌坐在地上。諾森內特家的尊貴的伯爵閣下的屁股一接觸地面就讓方圓百米之內聽到了他的叫聲。
　　「你怎麼撞人呢！」
　　趴在地上的男學徒捂著肚子，屁股高高撅起的。劇烈地疼痛讓他好幾秒才睜開眼睛，於是他愣住了，包裹起來的精貴糕點撒了一地，這可是他要拿去炫耀的資本呀！
　　男學徒的臉色由白變青，再由青變紅！下一秒，方圓百米內就聽到他幾乎用哭腔叫出來的怒吼。
　　「給我打！打死這個傢伙！！！打死他！」
　　艾維斯冷笑著迎頭上去！
　　接二連三的慘叫引來從一樓到五樓的學徒紛紛探頭出來。
　　林蔭道上，跟著尤希金學姐一起趕過來的薇克絲聽到這聲怒吼就是一愣！
　　薇克絲火惱地：「你怎麼會把朱莉的住所告訴他呢！」
　　「我哪知道他會真的那麼衝動就跑去給尤希金報仇！」被人吼的女學徒非常委屈。
　　薇克絲咬咬牙就朝朱莉的宿舍那邊跑了過去。身為艾維斯的高年級前輩，她要做的不僅只是要負責艾維斯的魔法知識鞏固，保護好低年級的新生也是必要的。艾維斯若是被打的很悽慘。這證明她在戰場沒有能力給跟隨她的高級奧術學徒提供保護。學院在這方面的成績會很難看。
　　僅有的幾道一級法術在腦海中閃過，她覺得蛛網術最合適在這個時候施放，但往日裡清晰無比的咒語竟然在這短短的剎那變得支離破碎起來。
　　薇克絲手忙腳亂地打開法術書，結果把手上的書本弄得掉落到地上。
　　「眼睛鎖定目標！然後念出咒語！就這樣，你可以的，薇克絲！」
　　等到薇克絲口中唸唸有詞地記住法術的施放咒語，走進宿舍前方空地，事實讓薇克絲手上的法術書又一次掉落到地上。想像中艾維斯被人圍住暴打的景象沒有出現，距離她十幾米外的空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下了許多她都熟悉的面孔，那群傢伙都是跟著朱莉幫她做些欺負別人，等朱莉心情好的時候就能撈些好處的男學徒。
　　「我讓你踹我！」
　　艾維斯隨便給了一個傢伙一腳。他總怎麼說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貧民區上百人的鬥毆都能遊刃有餘，更何況是這十幾個讀書讀多了，手腳反應都比較慢的傢伙。你以為人人都是魔戒指環王裡魔武雙修到了極點拿著根魔杖等同屠龍刀的甘道夫麼！
　　朱莉站在一樓到二樓間的樓道，氣的渾身發抖！
　　也不知道是氣糊塗了還是手足無措，一向說一不二的她居然開口向四周的人詢問道：「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或許小姐，您應該教訓一下他？」跟在朱莉旁邊的女僕小聲地提著意見。
　　對！確實應該教訓一下！
　　朱莉正考慮從腦海裡記住的法術裡選出一個最厲害最折磨的人，視線所及之處的艾維斯忽然讓人給拉走了！
　　朱莉提著裙角快步追上了去，最後只看到空無一人的空地，她看了眼地上的廢物，狠聲道：「快去找我的導師！就說有新生破壞了學院的規矩，無故行兇毆打學院的學生！」
　　那邊薇克絲拉著艾維斯和希洛斯就是一路狂奔！
　　跑到薇克絲喘不過來，在有一片樹林的裡，她才放開艾維斯的手掌，緩過一口氣，薇克絲抬手就給了艾維斯一巴掌！
　　這個耳光很響亮！
　　不但希洛斯愣住了，就連艾維斯都兩眼發直！
　　薇克絲幾乎是哭喊著對艾維斯大吼大叫：「你倒大黴了！你知道嗎！朱莉家可是南區的經營殖民地遠洋商會，家裡有十多艘過五百噸的商船！五百噸的大型商船，一艘這樣的船最少也要好十五萬金幣！她們家這麼有錢，很多官員和貴族都是他們的朋友！據說城主文森特伯爵舉辦宴會的時候都有向朱莉家發出了邀請函。你現在在她面前，在那麼多人面前打了她派出的手下，你想著第二天被裝進麻袋丟到港口的海灣裡面嗎！」
　　艾維斯揉了揉臉上的紅痕：「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薇克絲咬了咬發白的嘴唇，她提起艾維斯和希洛斯的手，「從今天起，艾維斯，你不准離開我半步！還有，學院方面派人來叫我們去問話，不管他們怎麼問，艾維斯你只要回答說，是我讓你去的就好了！」
　　希洛斯驚訝地說道：「為什麼？？」
　　薇克絲回頭瞪眼氣呼呼地說道：「別問那麼多為什麼！你們照著做就是了！總之把能推掉的責任都推給我！」
　　「其實事情並沒有你想像得那麼糟糕。」艾維斯在後方跟著薇克絲的腳步說道。
　　天啊，事情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朱莉這種躲都躲不起的大小姐居然還主動惹她，這不是最糟糕的情況還是什麼！薇克絲覺得自己的生活真是一場逐漸拉開序幕的悲劇，之前活著的十幾年都是為了等著在那天遇到艾維斯這位在悲劇中扮演主要配角的傢伙！
　　「朱莉和學姐明年就要畢業了。她肯定是不想在畢業前在學院裡出現什麼影響到她的名聲的情況才只是簡單地派些人來教訓尤希金。」艾維斯在後方急急地說道，「只要我們把事情鬧大，弄得全校的人都知道朱莉視您為眼中釘，那樣朱莉就不敢下手害您和我們！因為一旦我們出現什麼情況，朱莉將會第一個被視為兇手！還有！您不是缺乏實戰經驗麼！雖然朱莉不能下手害死我們，但她肯定會有些自作聰明的夥伴為她向我們報復！這些人和那些想要陷害朱莉的人，他們全部可以成為學姐的練手工具！」
　　艾維斯最後一句話剛落下，前方的薇克絲就不走了。
　　在薇克絲驚疑不定的眸子中，艾維斯還微笑著說道：「如果你不介意，其實，我們可以把事情鬧得更大一些。到時候會有源源不斷的打手上來免費做您的模擬實戰訓練幫手。」
　　「什麼意思？」薇克絲的疑問立刻脫口而出。
　　艾維斯淡然地說出一個令薇克絲顫慄地詞彙：「毀約。」

第三十七章 艾維斯的小陰謀 中

　　眾目睽睽去給朱莉打一個耳光已經足夠顯眼了，但艾維斯的盤算顯然並未滿足於此。鼓動薇克絲撕毀那張要去賣肉的契約，這是下一個步驟。女孩手上的那份契約可不是什麼撕毀了就要遭到契約懲罰的魔法物品，白紙黑字，之所以有效並能起到威懾的作用其實是簽約方妓院背後的背景。天堂山幹著這檔子買賣的人有多大背景，學徒們不清楚，可雪鵝毛學院有許多人知道的潛規則之一，學院裡邊必定有高級導師跟外邊這些用女奧術學徒做皮肉生意的中介商有聯繫。
　　據說曾有位有著小聰明的快畢業高級女學徒誆了中介商的巨款以為跑到學院裡躲著就能讓中介商會吃下這個暗虧，結果，她很快就給辭退，據說現在還在天堂山的某間妓院出賣自尊。
　　但是，薇克絲的情況不同。惹惱了朱莉，還跑去做無法曝光在公眾面前的情婦，要是朱莉得知這件事，財大氣粗的朱莉多得是方法去整死薇克絲。薇克絲若不是腦袋抽了就不會做這種事情。除非她對自己的床上功夫和容貌一般充滿了自信，並有把握釣到一個權勢足以抗衡朱莉或者至少面對朱莉家的財勢不會落於下風的情夫。薇克絲從來不覺得自己的運氣會好到那個程度。而且她也不想在朱莉會不會知道這事上做個賭。
　　撕毀契約，興許還能保持著貞潔死去。不撕，那是死都不安寧。
　　薇克絲面臨的選擇題早在艾維斯出現於朱莉宿舍樓下時就沒有其他選擇了。
　　在天堂山做了半輩子給心理變態有錢人介紹情婦的卡瑟亞先生簽下一個很有潛質的女奧術學徒才沒過一天就碰到了他這輩子最不可想像的事。簽下契約並拿走服飾的女學徒去而復返，而且拿著還那些華美的服飾振振有詞地說她不干了，想拿回那張契約。
　　開什麼玩笑！
　　卡瑟亞坐在櫃檯上，他拉下鼻邊的單框鏡片問道：「你在開玩笑吧？」
　　「我是認真的！」黛眉皺起，薇克絲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那麼薇克絲奧術師，我也很認真很明確地告訴你，已經簽下的契約無法退還給你，若是你現在急需錢，我可以用我私人的名義給你借出二三十金幣。到時候只要你賺了錢，再還我便可以。」
　　卡瑟亞認為這是對面那個奧術學徒小妞在用退還契約來做威脅獲取一些利益，對付這種小女孩，他有的是經驗。
　　薇克絲再次重申她的要求：「我不想要錢。你的東西已經讓我拿回來給你了，現在把我簽下的契約拿來！」
　　卡瑟亞靠在桌邊說道：「很抱歉，你簽下的契約，根據規矩我不能還給你！」
　　「跟他廢話那麼多干什麼？」
　　卡瑟亞低頭看去，只見薇克絲旁邊站著一個年輕的小男孩。
　　艾維斯走上前去，爬到椅子上。伸手一掏，雙手各握住了一把火槍，左手的扳機一扣，只聽到一聲槍響，妓院前廳的天花板破開一個大洞，沒等卡瑟亞回過神來，一支火槍口就對準了他的眉心：「這是火槍，我想先生出入上層人物宴會時應該會聽說過這種興起不過十多年的武器吧。既廉價又實用，是居家旅行必備的良物。只要一槍，就算是騎士鎧都能被打開一個窟窿，您的腦袋比騎士鎧還硬嗎？」
　　兩把火槍，有一隻的槍口正青煙縈繞，卡瑟亞瞧了一眼眉心的火槍，又抬頭看了看破開一個大洞的天花板！他故作鎮定地說道：「我奉勸你們別起違約的心思！告訴你們，就算你們跑到雪鵝毛學院裡面，我一樣找人把你們…」
　　艾維斯不想聽這位龜公囉嗦，黑洞洞的槍口壓住了對方的額頭上：「把契約給我們！」
　　等了幾秒，卡瑟亞還想說什麼，他就看到對面的男孩把食指放到了一個機關上，視力良好和記憶正常的卡瑟亞可是記得對方就是扣動了一下這個東西，然後那把奇怪的武器就火光一閃，把天花板打出了一個洞口。
　　卡瑟亞可不想為了一個月不到數千金幣又受人氣的工作而喪命，他家的老婆一定捲走家財去嫁給她小情人的：「好好好，我這就去拿契約給你們！」
　　「我們一起去！」
　　艾維斯用槍口指著妓院老闆，大搖大擺地走過庭中的花園，等來到書房，把卡瑟亞交出的契約收好之後，樓道下面便擠滿了卡瑟亞豢養的打手。要不是顧忌到卡瑟亞還在別人手上，這些打手早就沖上樓梯了。
　　艾維斯一步一步地頂著卡瑟亞，讓他護送三人走到妓院前廳。
　　到了這裡之後，就在薇克絲以為一切都將在有驚無險中結束之際，艾維斯一腳踹開了卡瑟亞。
　　卡瑟亞被踢出去，跌坐在地上，滿臉的驚訝。
　　對面那個小孩是個白痴啊？
　　但不管如何，得到安全的卡瑟亞立刻如同一隻發瘋的野狗，他歇斯底里地叫喊道：「給我抓住那個婊子。那個小的，給我往死裡打！」
　　八個牛高馬大的大漢聞言就衝了上去，欺善怕惡對他們這些市井流氓來說是拿手好戲，這一女一男怎麼看都是前者。
　　艾維斯看著薇克絲和希洛斯兩人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他微笑著說道：「學姐，現在是時候鍛鍊您實戰經驗了。請讓我們從這裡安全地離開吧！」
　　幸好薇克絲在今天中午也考慮到類似的情況。
　　戴著皮手套的雙手隨著薇克絲的意識擺動，眼中的棕色眸子讓一層光芒覆蓋，
　　這一刻，風在剎那間凝滯。
　　薇克絲抬手一指。
　　「蛛網術！」
　　巨大的蜘蛛網憑空出現網住了其中的四個大漢。
　　剩下的幾個流氓就是一愣！
　　艾維斯趁著這個時間撿了一把走廊邊的掃把，去掉把頭，勉強可以當成刺劍了！他回頭一看，薇克絲沒有手忙腳亂，升騰的火焰在她的指尖燃燒，這位學姐抬手就是一道燃燒術。讓她鎖定的打手瞬間遭殃，衣衫燃起了火焰，驚慌失措的叫喊遍佈整個庭院。
　　這天看到了奧術的卡瑟亞才發現那些往日讓他壓榨得連滴油渣都不會剩下的女奧術學徒竟是如此的厲害。
　　蛛網術、燃燒術，薇克絲能夠用於自保的法術也就這兩個從圖書館抄錄的法術，少的可憐，這也是她為什麼聽到畢業考要變成比試時，臉色大變的緣故，因為專精陣法構造的她在法術積累上遠遠少過同輩。
　　女奧術學徒倉皇后退，這讓僅剩的三個流氓看出了端倪。前一刻讓火焰驚嚇的他們立刻意識到對方已是滇驢技窮。
　　把掃把當做刺劍的艾維斯挺劍刺了出去，木把的頂端不像刺劍般具備殺傷力，不過菲瑞茨特很早就教過艾維斯，不論是什麼武器只要擊中弱點總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艾維斯這次是要逃跑，刺出的木把專門往胯下瞄準，身為男人都知道胯下被擊中，不管是木頭還是拳頭，對打到的當事人來說都不是件好事。艾維斯靠著近似於無賴的戰術迅速把三個纏住他的打手撂倒在地，便跟著薇克絲和希洛斯他們跑出了大門。
　　急速奔跑的兩人隱約間聽到了卡瑟亞叫囂著要報復的聲音。腳下更是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天堂山一條街都是妓院，誰曉得卡瑟亞在附近有沒有幫手。
　　從天堂山到雪鵝毛學院差不多半個城區的距離，薇克絲從小到大這輩子都沒有跑過這麼長的路，等到看見學院大鐵門，她隨手就靠在一處樓屋的牆角，幾乎癱在那裡。好一會兒不出聲，薇克絲拿出了她那兩份契約，一道火焰從指間升起。看著雪白的紙張化為一片灰燼，薇克絲並沒高興得起來，從今天開始，她就走上一條不歸路了。
　　耳邊傳進車水馬龍的鬧市吵雜，薇克絲的棕色雙眸穿過市井的高樓望向天穹，眼眶不禁有些濕潤。
　　艾維斯靜靜地陪著她，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吵著薇克絲的好。
　　沒過太久，薇克絲就摸開眼角的淚珠。
　　「走吧，我們回學院去，朱莉小姐應該在等著我們了！」
　　薇克絲是有些後悔，她不應該在思慮未全的時候做出魯莽的行動，現在所面臨的困境不過都是咎由自取。但後悔不是解決事情的方法。
　　三人才剛踏進學院的大門，守在門邊的學院工作人員便黑著臉出現。他把三人帶到事務部的殿堂，一群摀住臉上青腫的男學徒正狠狠地瞪著三人。
　　「部長閣下，就是這個男的，打的我們！」
　　學院的中級學徒部部長兼任院務部副部長的派洛斯中階奧術師閣下陰沉著臉走了出來。朱莉小姐的要求很簡單，男的退學，女的受罰。
　　派洛斯問道：「薇克絲學徒，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有！」薇克絲迎著派洛斯踏前一步，「雖然我不明白那十幾個傢伙為什麼那麼窩囊去誣賴我帶著的新生艾維斯毆打他們！但是，副部長閣下，你覺得一個年紀才十三歲不過的新生能把十幾個十七歲高年級的學徒毆打一頓的本事嗎？」
　　薇克絲此言一出，朱莉手下不但派洛斯臉色難看，就連那幫學徒也是臉色發青。
　　被人打本來就有夠丟臉的了，可是這次居然是讓一個十三歲不到的新生單挑十幾個人，說出去，他們這輩子都不用在其他人面前抬起頭來。他們忽然想起事關前途的事情，雪鵝毛學院的考核評估是非常嚴厲的。
　　不過派洛斯聽在耳裡的話就不一樣了，薇克絲的話分明是說，他是在愚弄大家的智商嗎？說出去，全校的人都不會相信十幾個畢業的高級學徒居然讓新生打得到院務部告狀！
　　「那你的意思是？」剛從院外一位男爵夫人沙龍回來就趕過來的派洛斯額頭泌出了細汗。
　　薇克絲硬起脖子，徹底和朱莉撕開臉皮，她放棄了原來較為柔弱的做法，她說道：「他們都是我打的。理由，他們企圖欺負艾維斯！」
　　文學是文明的活化石，特別是詩歌，更能反應出一個時期的文化面貌。在魔法還是凡人眼中畏懼又神秘的東西時，描寫平民在某個山洞和地窟僥倖獲得遠古魔法師手札和個人筆記的開頭往往是一段傳奇的開始。但在阿色芬皇朝創辦學院這一級為平民階級大開方便之門的平台，這門只會在上層社會流傳奧秘就成了深奧精妙的技藝。
　　雪鵝毛學院教授這一技藝只要白阿色芬人學會一項殺人的技巧。薇克絲攬下整個職責，整個事件的意義就完全變了一個模樣。男學徒欺負人在先，她保護手下的學弟在後，一個打十幾個，如此卓越的戰績，若是她再在極有可能到來的實戰對抗中獲勝，這足以讓她的學期末的成績評估獲得一個很好的評價。好的評價不僅只是一個數字那麼簡單，在成績便是生存資本的學院，能讓院方看重就意味著能夠獲得更多的投資和生存下去的幾率。歷代畢業生裡優等生半數存活和普通生九死一生的天壤之別是雪鵝毛立院百年用無數學徒的血寫出來的教訓。
　　事情在薇克絲三言兩語間出現了轉機。

第三十八章 艾維斯的小陰謀 下

　　「是這樣？」派洛斯問道。
　　只見前一刻還氣勢洶洶的男學徒們全退縮一邊，弄得派洛斯直皺眉頭。
　　有人想開口指證，立刻讓旁邊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低聲道：「你蠢也不要害死我們！你想讓成績單上留下一個差評嗎？到時候到了戰場，我們會因為這事死得很慘的！」
　　顯然這些讓怒火矇蔽的智慧學徒已經讓薇克絲的提醒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承認他們被艾維斯打了，是能把一個新生給踢出學院，但他們下半輩子就失去了希望。這會令院方意識到他們是一群扶不上牆的爛泥。被作為爛泥，他們極有可能失去學院對他們的投資，到時候上了戰場，估計連炮灰算不上。但默認讓薇克絲暴打一頓就不同了，薇克絲是年級的優等生，一個能打十幾個也說得過去。被打的人也不會因此扣除太多的印象分。最多也就讓薇克絲在院方的備案上留下一個有實戰天賦的印象。
　　白白吃了個啞巴虧，又有白白讓薇克絲撿了個便宜，不過自己受到的損失是最少的。
　　派洛斯狠狠地盯了一眼那群沉默的男學徒，心中不免責怪朱莉他們做事太過魯莽。他是年級部的副部長沒錯，但高年級和新生的部門都不歸他管，若是薇克絲和她那新生都是中年級生，他可以動動手指就能讓兩人捲鋪蓋回家。目前這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艾維斯看著對面氣勢洶洶卻在頃刻間集體沉默的學徒們，他不禁感慨，如果薇克絲能在處理那件關於她奧術學習生涯的事情像這事一樣就不用惹出那麼多麻煩。
　　眼看事情就要在派洛斯做出雙方各退一步的仲裁，朱莉小姐出現了，帶著一大票人來到大堂內，引來許多留院的奧術師駐足觀看。
　　「導師。」朱莉非常有禮貌向派洛斯致意。
　　派洛斯沉著臉點點頭，目光閃爍著，從朱莉臉上移開掃過那群她帶來的學徒：「朱莉學徒，你有什麼？」
　　今天朱莉穿著普通的學徒服飾，性感的身材暴露得一覽無遺，那雙皮靴包裹的長腿跟著薇克絲不逞多讓，更勝薇克絲一籌的是襯衫內的酥胸飽滿豐碩，不過等她一開口，原來那些目不轉睛盯著她的男學徒們紛紛兩眼死呆。
　　「導師，我可以作證，是那個新生闖入了我的宿舍，然後打了人！您身後的這些學徒們都是當時那些試圖阻擋這個神經病和瘋子的勇敢者。」朱莉站在大殿說著自認為雙方都討好的話，兩眼死死地盯著那個家世不如自己，身材不如自己，惟獨臉蛋就比自己好看那麼一點點的賤民。能整她，朱莉一點都不介意使上幾十枚金幣，「我身後這些都是當時的見證者。」
　　艾維斯不僅為在這個世界看到第一位胸大無腦的美女微微扯動了下嘴角。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人會做出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其中有聰明人，也有笨蛋。不過笨蛋辦事經常是損人不利已。
　　朱莉的橫插一槓。薇克絲的處境變得不妙起來，當然那群追隨她並把朱莉奉為女神的男學徒無不手腳發冷。
　　「導師！其實，我並不是被人打的！我是在躲閃的時候走路滑了一跤，才撞到了牆上，然後讓其他人踩了幾腳腦袋！我這屬於誤傷！」有個反應快的學徒趕緊撇乾淨了自己的干係。
　　「對對對，今天的宿舍地板很滑，我也是跑步的時候摔了一跤，然後又讓人給踩了幾腳，您看看我衣袍上還有灰塵。其實，我根本不大清楚是誰打了我，如果說薇克絲或者那邊那個男孩算是打了我的話，其他人也算是打了我。不過我想，我還是算了。畢竟大家都是同伴。」又一個迅速地撇開干係退到一邊。
　　朱莉開口不過片刻，那群讓艾維斯暴打的男學徒接二連三地找著藉口退出。朱莉的財勢是很令他們懼怕，可朱莉小姐畢業就要是前往愛伊倫繼續她滋潤的生活，要上戰場面對敵人可是他們。他們要是下午讓朱莉誑進來的時候聰明一點早早想到這事，他們就不用面對這種裡外不是人的難堪處境了。
　　「你們！！！」朱莉的黛眉倒立，氣憤填膺，幸好她沒蠢到自己暴露出來而是想到了一個自以為聰明的方法，「你看導師，那些男學徒都怕得不敢承認了！」
　　派洛斯翻了個白眼，他真後悔不該顯人多就把這群人帶到大殿去興師問罪。
　　「她是白痴麼…」艾維斯嘟囔道。
　　薇克絲踩了艾維斯一腳。
　　派洛斯輕咳了一聲，他說道：「今天也晚了，大家就先各自散去，過幾天等我瞭解了事情的真偽，我再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
　　「不行，導師！今天有什麼就在這裡說清楚！」薇克絲哪裡肯放他們回去商量出個辦法來，現在對她來說最好就是乘勝追擊當場結束這個爭論，免得他們秋後算賬。
　　派洛斯冷笑著走上前去：「薇克絲學徒，你在是教我怎麼做嗎？」
　　薇克絲畏懼似的退後了一步，只見派洛斯伸出藏在法袍內的手掌，伸手一揮，便聽到薇克絲臉頰隨即發出一記響亮的耳光。
　　所有人的眼皮就是一跳。
　　「薇克絲學徒，記住你以後對任何奧術師請保持起碼的敬意。今天這巴掌，只是個提醒，若是碰上個脾氣不好的奧術師，你很可能在你意識到他施法的瞬間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派洛斯拉了拉衣袍的邊角教訓道。
　　「多謝導師提醒。」薇克絲捂著臉上的紅痕，紅著眼睛彎腰鞠躬道。
　　派洛斯那一巴掌不僅只是用來打斷薇克絲的追逼，還是打給朱莉看的。
　　「走吧。大家都散開吧。」派洛斯又一次發話道。
　　朱莉看見薇克絲挨了一巴掌便心滿意足地冷哼一聲便要離開，大家這才要四散而去，殿堂的大門邊便走來了學院的院長西馬諾先生。
　　在眾人面前趾高氣昂的派洛斯立時畢恭畢敬到他身邊問好，四周的人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就靜靜地聽著派洛斯簡單地四捨五入捨去了對薇克絲和艾維斯兩人有利的方面便把整個事情的經過講了出來。
　　西馬諾神情冰冷地踏前數步，居高臨下俯視著艾維斯，彷彿一點都不認識他：「一切的事情好像都是因為你而起，無緣無故地就去找高級學徒的麻煩。這點過錯必須被懲罰。待會兒，跟我到教務處，我會給你一支精神鞭撻之筆，你好好抄寫一遍第七條院規。至於你，高級學徒。你說你一個人能打他們十幾個，這樣吧，學期末，我就給你一個機會。你一個人跟他們十幾個對抗。如果你失敗了，而他們贏了。作為欺騙的懲罰，你們雙方都要精神鞭撻之筆抄寫兩遍院規第三條。如果你贏了，他們失敗了，他們各人會拿到一張退學通知。」
　　「好了，大家散去吧。」西馬諾說完低頭對著艾維斯又說道，「現在，你跟我來。」
　　派洛斯笑著上了說道：「院長，不如讓我帶他去吧，您公務繁忙就不用浪費時間在這個普通學徒身上。」
　　「或許你現在口中的普通學徒是位厲害的戰鬥奧術師也說不定呢，派洛斯副部長。正好我也想見識一下雪鵝毛學院精神鞭撻之筆的威力。」西馬諾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讓派洛斯唯唯諾諾地退到一邊。
　　西馬諾帶著艾維斯穿過教務部的陳舊走廊上，來到古老的大殿裡面。
　　一間僻靜的房間、一支精神鞭撻之筆和數張白紙很快就準備完畢。
　　西馬諾關上房間的大門。
　　艾維斯對著回過身的西馬諾說道：「伯爵閣下，來的時間還真早。我以為我會在被退學的時候才能看見您。那麼，遠在天堂山的妓院老闆的小報告接到了？」
　　西馬諾搜索著記憶回答道：「這已經是雪鵝毛的老傳統。我記得這是從我們曾祖父的時代就開始的傳統。當時白阿色芬的軍資緊張，供應雪鵝毛學院的資金出現了問題，又正好雪鵝毛的有一部分奧術女學徒迫於各種原因出去做妓女獲取不菲的報酬，損害學院的名聲。受到內部的壓力，白阿色芬王肯佛瑞謝爾王曾經有過關閉學院的念頭。於是我曾祖父就提議與其堵塞整個交易渠道讓別人發財，不如交由我們控制。」
　　「為什麼那些有錢人會熱衷於擁有一個奧術師情婦？」艾維斯挖苦道，原來文森特家拉皮條是有歷史淵源的。
　　西馬諾神秘地笑了笑：「因為有人告訴他們。女性學習奧術要經常冥想的緣故，體質會變得比普通的女性更要敏感。至於這個敏感的意思，我的伯爵，你只要知道在男女雙方必定會發生的一場戰爭裡，體質敏感的女性總是處於弱勢。」
　　艾維斯微微張大了嘴巴，他只聽說過媚骨天成還沒聽說過媚骨可以後天調教出來的。他不得不佩服到：「看得出來，你們很用心，也調控得很好。」
　　西馬諾譏笑著說道：「誰說不是呢，畢竟那些出去賣肉的奧術學徒也要顧著名聲。所以上百年來，雪鵝毛還是平民眼中的聖土。」
　　延續了百年的潛規則牽扯了太多的方方面面，就算沒有官方在背後控制，貪戀富裕物質的女生也會自己想辦法找有錢人做出齷齪的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文森特家的祖先很明智地選擇了一條利人又利己的事情。
　　「你們手下那批人的服務態度不大好。有時間給他們上個培訓課。」艾維斯沒有深究下去的意思，他笑了笑又問道，「你真的要懲罰我嗎？」
　　西馬諾笑著給艾維斯留下了一支鵝毛筆：「當然。」
　　「那伯爵閣下可得欠我一個人情。」艾維斯可不想無緣無故地被教訓一頓，多少得拿些好處才行。
　　西馬諾施以一個身份平等的貴族禮節：「沒有問題。」
　　艾維斯拿起了筆，發現桌子上沒有筆墨，他試著在雪白的紙張寫完一個字。一股冰冷從脊樑骨竄到腦後，沒等艾維斯反應過來，只覺背後一陣火辣辣的劇痛，彷彿有人拿著鞭子硬生生地抽了他的靈魂一鞭。冷汗直冒，手背的青筋凸起，咬牙切齒的艾維斯面目略微猙獰抬頭看向西馬諾。
　　「對了，雪鵝毛學院的精神鞭撻之筆可是臭名昭著的懲罰工具。每當你拿著這支筆寫完一字，你就會有機會體驗到讓人在背後猛抽一鞭的感覺。」西馬諾狡黠地笑著，「據我所知，只有在精神強度和個人意志兩者強過製造這支鵝毛筆的製造者才能無視這一傷害。」
　　艾維斯幾乎怒不可遏，他壓低了嗓子吼道：「那您欠的可不止一個人情了！」
　　「拿著這支筆，沒事就用這筆鍛鍊你的個人意志強度。這可是每一屆雪鵝毛奧術學院初階奧術師返校再造必過的一門課。」
　　自虐？
　　門都沒有！
　　艾維斯不滿地低哼了一陣。
　　聽著西馬諾關上門的聲音，艾維斯總算可以用今天的事情逼西馬諾現身，經過一番交談，他確定得自己在雪鵝毛學院待一段時間。艾維斯還以為西馬諾是要自己看清楚奧術在奧術學習者心中的價值，既然不是，那西馬諾要自己在雪鵝毛到底要看什麼。
　　想到薇克絲的表現，艾維斯不禁皺了皺眉頭。會為了學習奧術，連自尊都可以放下。奧術果然是一種類似海【洛】因的【毒】品麼？
　　不經意手中的鵝毛筆一滑，坐在椅子上的艾維斯冷汗直流！
　　他又給鞭撻了一下。
　　「可惡的老貨。」艾維斯罵罵咧咧地嘟囔一句。

第三十九章 暴發戶的優越感 一

　　深秋的夜晚，夜風很涼。
　　薇克絲蜷腿坐在大門緊閉的殿堂台階下邊，不禁搓了搓微冷的手掌，從石階上站起來來回走動。她估摸著艾維斯可能要過一會兒才能出來。雪鵝毛院規第七條只有告誡學徒尊重前輩和導師的寥寥十幾個字。但據薇克絲所知凡事犯了事進去的學徒沒一個能在數息之內走出那間抄寫屋，保持紀錄最長的曾經是個犯了偷竊罪的五年級生，當時要抄寫的院規有十五條，結果他差點被餓死在裡面。後來是保住了性命，可面臨的處境比被餓死更慘，他被退學了。
　　雪鵝毛學院是屬於皇室的私有品沒錯，白阿色芬國力雄厚幾乎稱霸了整個大陸的南方沒錯，學院獲得皇室的支持一度也惹來財政大臣和軍部的不滿也沒錯，可皇室不是開慈善的。既然沒有能力沒有資格留在學院，那就不要浪費皇室私人寶庫裡的任何一枚金幣。
　　很實際很殘忍。
　　所有人踏進雪鵝毛學院的學徒沒人不做過有一天因沒有存在的價值而被扔出學院的噩夢。但他們都沒有任何異議，反而覺得非常公平。因為身為奧術的學習者，他們在耳熏目染中就意識到培養一個奧術師的代價是巨大的。整個雪鵝毛學院學徒的人數不過一千三百多人，要是再多一點，恐怕帝國的財政就會出現問題。往年帝國收入減少的時候，輔佐國王的首相和政務大臣總是想把主意打到雪鵝毛學院身上。
　　薇克絲下意識地望著遠方愛伊倫方向的天空，聽說那邊也有一個提供給貴族血脈學習奧術，畢業通過考試就能進入皇家奧術禁衛。聽人說，在那些學習奧術的貴族們不但不用擔心被開除，每年還會得到外出面對各種魔物野獸進行實戰鍛鍊的機會，而且最重要的是，那裡的有很多見解獨到的奧術師在授課。她嘆了口氣，這種學院很迷人，不過代價不是她這種普通平民能接受的，光是每年的學費就要過萬金幣就令人咂舌，更別提血統和身份的考證了。
　　薇克絲正在台階下方發呆，聽到教務部大殿的開門，她就看到了艾維斯臉色慘白地出現在門邊燭光下。
　　艾維斯很驚訝地看到薇克絲從台階下走上來。
　　「你比我想像中的早了一些。」薇克絲說著瞧了眼後面那個把艾維斯送出來的值夜教師。
　　艾維斯苦笑道：「估計是我小時候經常讓我家人揍的緣故吧，不算太疼。」
　　等門關上後，薇克絲問道：「那精神鞭撻之筆真的跟傳說中那樣，每寫完一個字就會背後有種讓人抽一鞭的感覺？」
　　「我現在只想回到床上躺下。」艾維斯心有餘悸地摸了後背，經過這件事，他非常有必要思考一個件事。艾維斯能讓西馬諾與他平等地對話只因為他背後站著一個諾森內特家族，可在雪鵝毛這一畝三分地，艾維斯竟是被切斷了他跟諾森內特家的聯繫。要是霍夫曼就站在他身邊，西馬諾哪裡敢把他誆進教務院。
　　走在學院裡的路上。
　　艾維斯問走在前方背手的女學徒道：「學姐為什麼一直等在這裡？」
　　「我以前不是跟你說過麼，學院最近不安全。我記得好像是大概過去一年的時間裡陸續有三個學徒失蹤了。到現在連屍首都沒有找到。」薇克絲說道。
　　一年前不就是跟了西馬諾說了他要安排艾維斯到雪鵝毛的時間麼，艾維斯不得不在心中腹誹文森特家的伯爵：「失蹤的都是我這個年齡段的人？嗯，我的意思是新生？」
　　薇克絲加重了語氣：「都是新生！」
　　「比起這個，學姐，我反而更擔心你的安危。」艾維斯扯了扯嘴角，西馬諾這傢伙還真是夠吝嗇的，有所建樹的學徒不抓，專門抓一無所成的新生。
　　「怎麼會。」腦袋塞了太多東西的薇克絲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艾維斯叫道：「怎麼不會。只要那群傢伙不是蠢到家。他們都會清楚，比起十幾個人一起欺負你，不管失敗還是勝利都要遭到懲罰，還不如讓你無法進行與他們的對抗。」
　　薇克絲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你什麼意思？」
　　艾維斯回憶起今天那群男學徒的機靈反應便說道：「我覺得他們有可能會想辦法讓學姐在畢業前出事。要麼讓您失蹤無法出席，要麼讓您受傷，不論是哪種，對您都是一種生命的威脅。」
　　薇克絲點點了頭，算是默認了艾維斯的話。不過她的法術書裡極其缺少可以增強戰力的法術。關於這點，艾維斯有想過，然後他就想到了尤希金。
　　達特伯家的男爵從小就接觸奧術，家境又富裕，腦袋裡記住法術書上繁多的法術再寫下幾道實用的法術對他來說很簡單。在聽說了艾維斯為此遭受了白阿色芬帝國臭名遠颺的精神鞭撻之筆抽過好幾下，尤希金覺得要是不拿出他目前所掌握的最強的二級法術裡的寒冰之握就實在是對不起艾維斯了。寒冰之握，顧名思義就是用奧術的力量將目標用巨大的冰塊冰封起來，困在在冰塊裡面，既可以令目標窒息而死又能用於抓獲目標。若是施法者能力再高超一些，單手就能捏碎冰塊裡的目標。艾維斯翻了個白眼，他要那麼強力的法術怎麼去給薇克絲解釋，難道要告訴她，今天他路過學院大門口，忽然出現一個奇怪的乞丐向他兜售法術麼！？
　　尤希金想了半天從腦地裡翻出幾個他記憶裡價格最便宜的法術抄下來給艾維斯讓他拿回去給薇克絲熟練。有憑空變出一頓油脂的滑油術，有以施法者為中心散發出濃霧的迷霧術，還有一位奧術學徒最應該掌握的基本法術，魔法飛彈等等。
　　尤希金很納悶：「你回去怎麼跟她解釋這憑空多出來的法術？這些法術可不是白菜，每一道價值最少二三十金幣，若沒有一個好的藉口，我們可能會倒霉的。」
　　「怕什麼，我回去就跟她說是我讓你們兩個幫忙偷偷翻看你們學姐的法術書。」艾維斯這個門外漢扯道。
　　尤希金糾正著艾維斯：「法術書若沒有持有人的意願是不會顯現出任何字跡給其他人看的。」
　　「那我就說是我讓你們從你們兩位學姐那裡誆來的好了。」艾維斯無所謂道。
　　尤希金問完一個問題又接著問第二個：「艾維斯少爺，你曾經警告我要管住自己的手腳，不要肆意依仗家世，現在您這樣做好嗎？幫了她那麼多又沒好處。」
　　尤希金看著艾維斯陷入了沉默，他就急忙辯解道：「我並不是有為難您的意思。就當做我沒問吧。」
　　艾維斯翻了個白眼看著尤希金戰戰兢兢的樣子就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打個比方，路過街邊，你看到很可憐的乞丐坐在邊上，雖然那乞丐沒有向你乞討，可你會因為乞丐沒有出口的卑微懇求就不掏出一枚銀幣施捨給他嗎？」
　　「當然不會。」尤希金接話道。
　　「我不缺少什麼。也不想從她那裡得到什麼。我幫她，有憐憫，也有憐惜。當然也有一些在這個地方的無聊。你不覺得幫一個嬌滴滴的女奧術學徒痛扁一群能把達特伯家男爵暴打一頓的壯漢很有趣嗎？」艾維斯嘴上說著上層階級令人近乎於厭惡的話，可他幫助薇克絲的理由很簡單，純粹是男人看到漂亮異性的生理反應罷了。艾維斯可是正常人，眼睜睜地看著薇克絲一腳踏入深淵還不動手幫忙，那他就不能稱之為男人而是太監了，「其實，我也沒做什麼。你看，你的法術是你的學識，我教她的是我的本領。無關我們背後的家族。所以，我幫得心安理得。」
　　尤希金略有所悟地點點頭：「那我以後也要靠著我自己的本事去讓我那位學姐喜歡上我了！要是我以達特伯家的男爵身份出現，她愛上我只是愛上我的家族。」
　　因為艾維斯的功勞，薇克絲那本差不多空白無一物的法術書多了十幾道法術，然後她會到學院提供的場地進行熟練，根據自己的情況在法術下方寫下成功施放法術的細節。
　　而那些朱莉的跟班和天堂山忿忿不平的【妓】院老闆派出的打手因著艾維斯的小陰謀成了自動生成刷新的經驗。
　　人生最愜意的生活是什麼？
　　奧特曼爆打小怪獸算一個。
　　有艾維斯在一旁，薇克絲總能在各種危險面前全身而退，然後捂著當天的痛楚總結她的失誤。
　　馬諾爾德斯城淒涼冬日轉瞬及至，滿地的枯黃的落葉，還有吹在身上的凜冽的寒風。港口，海面的水已經結成片片浮冰的冰塊群，隨著海浪拍岸發出玻璃碰撞般的轟隆聲。街面上，行人三五成群地圍住用一個巨大的鐵桶，裡面燃燒著旺盛的火焰。
　　不起眼的人流中，一位穿著破舊棕色夾克，腳踏長靴的男子停下了腳步望向了左側街巷，把手伸向了夾克里面。
　　他身側頭戴高腳帽的夥伴拉下了帽簷：「別在意，這裡是白阿色芬的平民奧術師的老巢。出現的波動幅度很小，只是個學生。」
　　很快這伙不到五個人的外來者便消失在茫茫人海的街頭。
　　沒過幾分鐘，薇克絲就帶著艾維斯走出了前一刻讓人注意的街巷。
　　「那個天堂山的老闆還真是執著啊，怎麼每次我出學院，都會讓他的人給堵著！」薇克絲在街巷外邊拍掉身上的灰塵不滿地嘟囔了幾句。
　　艾維斯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誰在最初一沒事就出來瞎逛就想著暴打一頓那些跟蹤他們的小混混。不過薇克絲也有她抱怨的理由，今天她們出來是要到薇克絲的學院捲軸管理部那裡換錢。拿了錢再到城南區的商業街區買張厚點的被縟。根據薇克絲的計算，今天下午將會有暴風雨，而且一下將會是連續幾天。所以了趕在商業街區裡店舖關門前走完大半個城南區，薇克絲今天出手比較狠，現在那些個城南區的混混還散發著烤乳豬的氣味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使用混合了伊利埃斯山脈雪割草的墨汁繪畫的哨崗警戒捲軸合適商隊在穿越大陸夜宿時佈置在四周作為預警，需求很高，價格也不錯，一張十三銀幣。薇克絲就是靠著出售這種成本價為三銀幣的捲軸和能夠維持十多分鐘光亮的次級光亮捲軸給學院捲軸管理部賺取生活費用和購買法術的資金。當然市面上流通的捲軸要比學院給出的收購價高了一半左右，不過身為學院的學徒，學徒們只能把辛苦勞作的捲軸賣給學院。
　　學院隔著商業街只有兩條路的距離，而收購捲軸的管理部居然建在城南區商業街的盡頭，要抵達那個地方就得穿越整條富麗堂皇的商業街。不通人情的建築佈局讓許多學徒都抱怨過，不過知道了內情的艾維斯不禁又一次感慨文森特家背負的罵名來得真是貨真價實。
　　靠賣捲軸為生的學徒屬於家底不豐厚的普通平民，每次去捲軸管理部所在的建築都要途徑商業街。那裡的誘惑那麼多，不知道有多少人淪陷在這條路出賣了尊嚴。
　　錯開人群，拉著艾維斯手中的薇克絲忽然走不動了。她的雙眸直勾勾地盯住了商業街街邊一家成衣店，那裡，光潔的櫥窗將一件鵝黃色的蕾絲連袖荷葉蓬蓬裙與她隔絕開來。
　　只是稍稍地一怔，薇克絲便繼續拉著艾維斯邁開了步伐。
　　稍後，揮舞著無數家財的朱莉花了七十多金幣買了一件裙子便在裁縫媚笑中走出了店舖，家中的馬車很快便等在一邊。
　　捲軸管理部，五張哨崗警戒捲軸和十二張次級光亮捲軸一共讓薇克絲得到了面值109的銀幣。十幾枚大小不等的銀幣放在手裡，接著，櫃檯後方的老人向她笑了笑，又拿出一枚小一些的銀幣放到了她手裡。一共112銀幣。她向坐在櫃檯後方的老人道了聲謝便帶艾維斯離開。
　　「他是誰？」艾維斯在走出了建築就問道。
　　薇克絲握著手上那十幾枚銀幣，她說道：「喪失施法能力又有奧術基礎的人會讓學院分配到各個資源管理部門做些職務。他們受過苦，都是些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