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危機】末日之生死一線 作者:金屬裂紋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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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ijer 2013-1-19 15:24:2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0 212136
feijer 發表於 2013-1-19 20:27
五十 涉水


  晚上七點多的時候天還蒙蒙地亮,飄了一個下午的雨勢開始慢慢變大,毛毛細雨變成了小雨淋漓。
  
  楊威咽下最后一口火腿腸,扯下一截衛生紙擦掉手上的油說:“不能再等了,我下去看看。”
  
  他翻出早晨換下來的登山裝,當著任菲的面脫掉迷彩褲子,舉著兩條粗腿套上登山褲和登山鞋,胖子披上雨衣,從背包里拿出順來的手電筒打開車門,車頂的燈光自動點亮,耳中沉悶的嘩嘩雨聲忽然間清晰異常。
  
  任菲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楊威當著她的面換褲子,靜冷冷的表情沒有半分變化,不僅沒有避開視線,反而把整個過程從頭看到尾。好像那兩條白花花的肥腿不是一個男人的,而是一頭豬的。
  
  她不明白楊威為什麼要換上那身酸臭燻人的衣服,不過這幾天的遭遇讓她知道胖子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用意,任菲閉緊了嘴,張大眼睛看著。
  
  楊威戴上雨衣上的帽兜,“嘭”地一聲關上車門,燈光滅了,雨聲頓時又虛無起來。
  
  車外的光線只是暗些,還不到黑的地步,雨滴噼哩叭啦地打地雨衣上,好像無數只小鼓不斷地敲著惱人的噪音。楊威掂掂手里的手電筒,邁大步走下斜坡,走到坡底,發現水已經退得差不多了,昏暗的光線下隱約能看見小橋的欄杆大部分已經露出水面。
  
  扭亮手電筒,白炙的光柱打在水面上,照出一片渾濁的水流,根本看不見根本看不見水底的情況。
  
  楊威咽了口唾沫,小心地屈起右腿,左腿慢慢地點進水里。冰涼的水立即淹沒了半只登山鞋,滾滾的流水沖刷著鞋面,登山鞋馬上就浸透了,水流夾帶的泥沙拼了命地見縫插針,想盡辦法向鞋里鑽,左腳的感覺就像赤腳踩在雪地里。
  
  直到左腳踩住水下的路面,水面才沒到他的腳腕。楊威長長地鬆了口氣,又屈起左腿,小心翼翼地用右腳往前探,又一陣冰冷刺骨,這一步水深了些,浸沒了腳腕。
  
  兩條腿都站在水里,感覺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從上游的方向一直推著他的兩條小腿。
  
  這才七月,水怎麼會這樣的涼?泡在水里的兩條腿上冰得楊威呲牙咧嘴。
  
  他不敢大意,從水流的這一側慢慢趟到另一側的公路上,最后一步邁出水流,楊威大喜過望,水下的路面沒事,橋也沒問題!最深的地方只浸沒了小腿肚子。
  
  車里任菲的兩只眼睛緊貼在望遠鏡上,緊張地四外尋視,如果這時突然跑出一只活死人,楊威能不能及時逃脫?
  
  她不知道楊威在她瞅著的時候又與活死人跳了一回貼面舞,更不知道楊威對付活死人的經驗算得上丰富多彩,三兩只活死人根本不足為患。
  
  岸邊的微風一吹,緊貼在小腿上的褲子一陣冰冷,他跺了跺腳,沒感覺到多少震動,雖然不過區區三五十步的距離,可他的腳幾乎凍得沒知覺了!
  
  楊威搓了搓鼻子,咬著第二次下水,這一回他沒直接走回對岸,而是扶著小橋的欄杆在橋上繞了一圈,直到確定整座橋仍然完整,這才上了岸。
  
  他的兩只腳差不多沒知覺了,兩條腿帶著兩只灌滿水的沉重登山鞋吃力地爬坡,每走一步都有泥水從鞋里滲出來。流水雖然只沒到他的小腿肚,可登山褲一直溼到了大腿上,等陣陣麻木退下去,兩條腿就像針扎一樣又疼又麻,接著就感到皮肉里的動脈一跳一跳地顫動。
  
   楊威回到車邊打開后車門,鑽進車里先脫下雨衣以免沾溼座椅,然后才脫下登山褲和登山鞋,用登山褲還算干燥的上半截擦了擦溼漉漉冷冰冰的小腿和兩只胖腳 說:“你能開車嗎?水只到小腿肚,雨又開始大了,咱們得馬上過河。”他從前座拿回迷彩褲子套在身上,總算感覺不那麼冷了,兩只腳正在恢復知覺。
  
  任菲試著動了動右腿,一陣強烈的酸脹抽痛立即讓她放棄了這個念頭:“不行,我的右腿使不上勁。”任菲摸了摸自己的大腿,槃算還得多長時間才能恢復正常。
  
  她平時經常運動,對這種酸痛感并不陌生,可現在腿上的感覺比平時的酸痛感強了幾倍甚至十幾倍,以至於稍稍挪動右腿也辦不到。
  
  楊威吁了口氣,光著腳爬回駕駛座,飛快地套上襪子和膠鞋,點著發動機,打開車燈兩道明亮的光束照亮了前面的路。
  
  搬動開關啟動雨刷,左右來回刷動的雨刷在擋風玻璃上划出兩個扇面,車里只剩下登記表槃上幾個閃著彩色燈光的亮點。
  
  楊威的心嘭嘭打鼓,腳下踩動油門,引擎低吼中警車慢慢跑下坡頂,他鬆開油門踩住剎車,控制車速——他只在白天開過幾個小時的車,不敢在昏暗的光線下開得太快。
  
  任菲知道自己的胳膊使不上力氣,她扣上安全帶,繃直了胳膊把身體死死地頂在座位里,下意識地看了眼車門上方只剩下一點根茬的安全氣囊。
  
  昏暗的光線下她只看到一點點灰白色,沖出活死人群的時候側面的氣囊爆了,事后楊威直接用匕首從氣囊的根部把它切掉,如果警車出事故,副駕駛座要比正駕駛座少一道安全措施。
  
  楊威雖然意識到必須控制車速,但他經驗有限,車的速度還是超過了他的判斷,警車挾著下坡的沖力刷地沖進水里,激起半車高的水花,楊威緊緊攥住方向槃,不讓車開偏方向。好像只是一瞬間警車就沖過了小橋和水面,胖子甚至還沒來得及再次踩一踩油門兒。
  
  他左胸的打鼓聲瞬間平息,一腳踩上油門兒,楊威趁著天色還沒全暗關掉車燈,仔細注意著公路的走向,慢慢向村莊開過去。
  
  緊張的楊威死盯著前面的路,一點也沒發現后視鏡里那幾根連在一起的小橋欄杆忽然動了動,接著欄杆慢慢地向下沉,無聲無息浸沒在河水之中,只留下一幾道瞬間消失不見的漣漪。
  
  外面的雨噼叭地響,路兩側碗口粗細的樹木飛快地向后退去,警車突然一閃,楊威搬動方向槃躲過一台歪倒在路邊的拖拉機,車已經開到了村莊外
feijer 發表於 2013-1-19 20:31
五十一 黑暗


  警車悄悄地停在村口五十米之外,楊威關閉了引擎,儀表槃上那幾個紅紅綠綠的指示燈熄滅。
  
  車里黑得差不多了,車外的天色也全暗下來,前面的村莊漆黑一片,沒有燈光也沒有聲音,黑沉沉的看不到一個人影——不管是活死人還是活人。
  
  “在這兒過夜嗎?”黑暗中任菲活動活動僵真的胳膊,鬆開了安全帶。
  
  她的心現在還合著重金屬音樂的節奏狂跳,楊威沒看見橋垮掉,她卻湊巧沒錯過。雖然她說不清是越野車開過小橋才壓壞了橋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導致橋的崩塌,但無疑只要車速稍慢一點,或者時間再耽誤一會警車就有可能直接陷進河水里。
  
  她不敢想像自己如何才能從沒入河水的車里逃生,就算逃出來,吃的喝的都在車里,她又怎麼活下去?
  
   楊威不敢打開手電,絞盡腦汁回憶地圖上的標記:“我不知道經穿過村子的路有多長,但是我沒開車走過夜路,根本不敢開快,你的腿又不能動。再說車燈還不能 打開,如果再撞上路中間的活死人怎麼辦?車前面的保險杠已經變形了,咱們不能冒險。”言外之意,如果這台車再撞上活死人幾次,難保車頭會不會撞壞,到時候 警車再開不動,上哪再找代步工具去?
  
  高速路上好說,亂七八糟的車有的是,怎麼也能找到台完好無損的車,最多干掉車時的活死人就完 了。可這條公路一路走來,他就只發現路邊的溝里倒著幾台重型卡車和橫在路面上的幾台農用車,其它的車雖然也有,但數量少得可憐,而且不是撞樹就是進溝,胖 子可沒那份能耐把它們拖出來修好。
  
  任菲把臉轉向楊威,黑暗中只能看到個淡淡的輪廓:“明天早上再走?這兒離村子只有五十米,是不是太近了?”
  
  她臉上的冰冷褪去,換上柔和的表情,可黑暗中的楊威根本看不見。
  
  心里冷的時候裝出喜怒哀樂那麼容易,為什麼心里熱了,想裝出冷冷的樣子卻那麼的難?
  
  黑暗中的楊威目視前方,盯著黑沉沉的村子不放:“有什麼不一樣的?一晚上的時間,活死人挪得再慢也能走完這幾百米。我選擇這個地方是因為后面那台拖拉機!”他雙手壓在方向槃上,額頭壓著雙手,閉上了眼睛。
  
  楊威的語氣明示任菲:來問我啊,你來問我啊!
  
  任菲氣得牙根癢癢,這種時候你賣什麼關子?可楊威走的每一步都有他的道理,她實在壓不住好奇心,幾乎是咬著牙問:“那台拖拉機怎麼了?”這回話回的冷氣不用再裝也足夠了。
  
  楊威只是覺得有點累,哪想到引得任菲那麼大的怨氣,不過任菲對他冷言冷語了半天,他也沒聽出這句話里有什麼不對,解釋說:“那台拖拉機的位置靠右,橫過半個路面,如果咱們后面來車的話一定會躲開拖拉機,從道左進村,車上的人會忽略拖拉機后面的警車。”
  
  橫向在路中間的拖拉機是那種接近三米高的大型拖拉機,足夠掩住越野車。
  
  任菲險些一頭栽到車外,她這才明白楊威根本沒看到小橋塌陷,還當后面的路是通的。她咬緊牙關,一字一句地說:“就、為、這、個!”
  
  “怎麼了?”楊威把頭從方向槃上抬起來,扭頭想看看任菲,可黑暗中卻什麼也看不見。他抬了抬手,卻怎麼也放不到任菲的身上,只得頹然放下。
  
  他沒看到自己抬起的手,習慣了城市里的酒綠燈紅,他還是頭一次發現晚上原來還能這樣的黑,比小時候家里的夜路還要黑得多。
  
  楊威突然冒出個念頭:沒了電,人類晚上就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了嗎?現代工業文明已經深入了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失去了這一切的人類將走向何方?
  
  但這個念頭只存在了一剎那,這不是他需要關心的問題,他只要努力活下去就是了。
  
  任菲沒心情告訴他后路已經沒了,可她又開始擔心前面會不會也有同樣被水沖毀的路段,到時候怎麼通過?
  
  “前面還有水渠沒有?要是前面的橋毀了,咱們還往哪兒走?”任菲沒發現楊威的動作,她放倒了椅背,疲倦地躺下,唏唏嗦嗦地摸索著拉過雨衣蓋在身上。
  
  雨衣擋住了車門縫里吹進來的小風,她覺得身上暖和了許多。
  
  楊威聽到椅背放下的聲音,學著放下椅背,蹭了幾個躥上去躺下,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車頂。
  
  他的雨衣全溼了,根本不能再蓋到身上,只好慢慢脫下外套蓋住上半身,側身綣著兩條腿將就將就。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黑暗里除了兩個人呼吸的聲音外,耳朵里剩下的只有雨水砸在車上的聲音和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胖子,你說水渠里的水要是漲起來,能不能淹到咱們這兒?”任菲嗅著胖子殘留在枕頭上的味道,忽然覺得忐忑的心神奇地安靜下來,似乎胖子就是一堵堅實的牆,能把一切災難擋在牆外。
  
   楊威枕著胳膊,沒好氣地說:“生死由命寶貴在天,閻王叫你三更死沒人留你到五經,你別看這段路像是平地,其實從水渠到這個地方是一道緩坡,水沒那麼容易 漫上來。要是咱們半夜讓水沖走了,得怪咱們的命不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楊威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已經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跡了,老天既然讓他活下來,沒理 由出而反而。
  
  任菲輕輕地答應一聲,可小橋塌進水里的情景卻始終槃旋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要不咱們冒全穿過村子接著往前走吧,你不說西面是水庫麼?要是水庫塌了……”
  
  “水庫要是塌了,跑到哪兒也得讓水沖走!”楊威打斷了她的話,“別杞人憂天了,該來的跑不了,該活的死不了。趕緊睡吧,你的傷和病需要休息。”
  
  楊威閉上嘴,努力地想讓自己進入夢鄉,可越是想睡就越睡不著,平時都是不到半夜十二點不上床的人,現在才八點多,哪那麼容易把習慣改過來?
feijer 發表於 2013-1-19 20:36
五十二 夜話


  任菲也毫無睡意,她覺得腳上涼,兩只腳互相搓了搓,索性直接塞進楊威的背包里。她覺得包里的東西太硬件,早把背包最上層的東西好好地鋪平了,又在里面墊了層衣服,腳一伸進去,頓時暖和不少。
  
  她又想起楊威和家里打電話時的樣子,忍不住說:“胖子,你能和我說說你家里的事麼?”她冷硬的語調不知不覺地散了,語氣里竟然帶著一絲乞求。
  
  “我家里的事?”楊威詫異極了,可想想又理解了任菲,再堅強的孤兒也同樣希望有個正常的家,她怎麼能例外呢?
  
  楊威心中一軟:“你想聽點什麼?”他自己都沒發現,打從學會說話到現在,他的語氣第一次這樣的溫柔。
  
  “隨便你說點什麼都好,你家在哪啊,你的家人啊什麼的,我都想聽聽。”任菲翻了半個身,側躺著面向楊威。
  
  不知不覺間,黑暗中的兩個人躺了個面對面。
  
   楊威有點撓頭,不知從何說起,他仔細想了想小說的三要素,決定以時間順序開頭:“我出生在東北的一座山區小縣城管的鎮子里,雖然說是縣,其實不比這邊的 村大,也好不到哪去。那兒是山區,周圍全是山,……嗯,我這麼說行嗎?”任菲一直沒出聲,想到他唯一的聽眾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還是個美女他就臉紅。
  
  “行,你接著說啊。”任菲認真地聽,明知楊威看不見還努力地點頭。
  
  “你別看我現在胖,其實我小的時候挺瘦的,成天跑出去玩,曬得黑黑的,我媽老說我像塊煤球。
  
  小時候家里條件也不好,沒有現在孩子這麼多的玩具,還有游樂場什麼的地方專門玩兒,我們那綠化好,林子多,山就是我們的游樂場。
  
   春天的時候最慘,那時沒有拖拉機,家里人手少,就算是五六歲的孩子也得上地幫著大人種地,但是到了夏天就不一樣了,地種好了有大人管著,我成天就是玩 兒,天熱的時候我們幾個要好的……同伴就約在一起拿上網,一起到河里洗澡,其實到了河邊根本就是玩水,在岸邊找石頭打水漂,扔得好,一塊石頭能在水面上跳 十幾下,一蹦一蹦的飛出老遠。
  
  等在水里撲騰夠了就幾個人一起拿上網撈魚抓蝦,但是抓到最多的還是蝲蛄,(一種外形像龍蝦,黑色的 淡水蝦)一翻河底的圓圓的鵝卵石,石頭下面就會躥出兩三只來,尾巴一張一張地游的飛快,運氣不好的就一尾巴撞進網里——蝲蛄游水的時候最有意思,是倒著游 的!快得像閃電一樣一眨眼就不見了。……
  
  秋天的時候山上最好玩,我們那的山上田地很少,都是樹林,秋天的時候林子里好吃的都熟 了,山梨子山葡萄還有核桃什麼的,有的甜滋滋的,更多的能酸掉牙!核桃最有意思,在超市里見到的核桃是沒有皮的,剛從樹上掉下來的核桃是有皮的,必須把外 面的一層果肉剝開才能看見黑褐色的核桃,形狀也不是那種一咬就能咬開的圓形,而是和桃核差不多的形狀,不用錘子砸別想弄開吃到仁……
  
   其實要我說還是冬天最好玩,秋天收完了莊稼就算農閑了,一下雪,漫山遍野都是白色,整座整座的山就成了我們的地槃,拿上一大塊硬紙板塑料布什麼的,找個 沒有樹的緩坡,拉幫結伙地爬上半山腰,坐在紙板上就能從半山高直接滑到山腳下,一遍一遍的就像不知道累,而且每一次總是滑到一半就坐不住了,到山底下的時 候橫的豎的什麼樣都有,還經常灌進滿脖子的雪……
  
  我們那的冬天冷得很,最冷的時候有零下三四十度,每個人出門都穿得像個球一樣厚實,但是就算凍得鼻涕淌過了河,我們還是喜歡跑到外邊去玩,每次回家,我的棉衣棉褲都像洗衣完了沒晾干一樣溼上一大片……”
  
  楊威沉浸在小時候無憂無慮的回憶里,一件一件述說著當年淘氣的趣事,可他仍然很小心地避免提起自己的父母和家人,只說自己的事。
  
   “后來我上了小學,玩的時間就少得多了,不過那時不像現在,上學的時間短,還是有大把的時間,再往后到縣里上了中學,不光沒時間玩,一連幾個月能回家一 次就算多的了,上高中以后一年也難得回去一次,等上了大學……”楊威的心一下子從半空跌落在地,摔了個粉碎,“上大學還不到一年,就碰上了病毒爆發!”
  
  所有美好的回憶都在瞬間離他遠去,這輩子能不能再活著回到家鄉都難說,也不知道病毒能不能被控制住。
  
  任菲聽得入神,楊威突然不說了,她的心里像被誰一腳踢上半天,空落落地沒個著落:“別擔心,你家里不是沒事麼?你怎麼打算的?”她這時已經把和楊威間的矛盾拋在腦后,甚至忘記了要拿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給胖子看。
  
  任菲其實也明白楊威故意不提起家人是不想她難過,這份情她領了。
  
  楊威聲音消沉:“如果能走出感染區的話,我就把我的發現報告上去,爭取能讓我回家。”
  
  “你不怕他們把你拉去做試驗,看有沒有抗體什麼的?”任菲努力想要看清胖子的表情,但她的目光還沒進化出夜視能力。
  
  楊威嗤笑不已:“得了吧,你這是電影看多了,就算真要抓,就那麼倒霉輪到我?別說我沒有抗體,就算有的話抽點血化個驗就差不多了,用不著把我解剖了吧?退一萬步說,我的發現足夠任何人重視我這條小命。”
  
  他的心里其實也擔心過,但是擔心又有什麼用?船到橋頭自然直,還是先走出疫區再談別的吧。
  
  任菲淡淡地笑笑:“可能是我電影看多了吧,但是個人的利益永遠不可能高於國家的利益。”她搖頭苦笑,原來他還只是個精明單純,沒被現實染黑,根本沒什麼社會經驗的大孩子。
  
  原來他只是個孩子!任菲突然明白了楊威。
  
  “什麼意思?”楊威不懂她指的是什麼,“我把T病毒的特性交上去還不行麼?”
  
  任菲躺正身體,仿佛夢囈般地說:“到時候你就明白了,但願是我錯了。”
  
  分割————
  
  直接發了吧,不想拖時間了,沒意思。
  
  不知道這樣寫會不會有拖字數的嫌疑,那些東西都是我小時候玩過的……很懷念當年的日子。
  
  厚顏求個推荐,特別是收藏……我發現不求就沒人給哈!(笑)
feijer 發表於 2013-1-19 20:39
五十三 奔命


  車里陷入一片沉默,楊威心里堵得慌,他不想在乎任菲的話,可那幾句話就像一塊石頭,沉甸甸地壓在心上,壓得他半宿睡不著覺。
  
  任菲均勻細致的呼吸聲慢慢地越來越響,楊威知道這是她睡著了,周圍越來越靜的關系,他覺得有點冷,卻不敢打開空調——他記得小時候看過一部香港的電視劇,里面有一段情節是一對男從死在車上,被懷疑是偷情時一直開著空調導致一氧化碳中毒。
  
  他不知道開空調的后果會不會這樣嚴重,但胖子寧可冷一點也絕不肯冒險。
  
  可這麼下去明天早晨會不會感冒?瑟縮的楊威悄悄把臉轉向任菲的方向,其實他還有一個選擇,就是像電影里一樣和她抱在一起互相取暖……但是他有心沒膽,念頭在腦海里轉了幾轉,卻又幾次都壓了下去。
  
   趁人之危這種事真的很有吸引力……楊威就這樣半睡半醒,半夢半明地聽著忽大忽小的雨聲挨了大半夜,突然間風聲雨聲和任菲的呼吸聲統統淡了,耳朵里只剩下 一陣隆隆的響聲由小變大,似海嘯,像怒潮……一直也沒睡熟的楊威猛然間驚醒,如同上只上滿了發條的兔子一般彈了起來,轉過身體,一雙驚疑不定的眼睛死盯著 側后方。
  
  現在正值七月,不到早晨四點天就已經蒙蒙亮,但天空依然陰云密布,楊威就著并不明亮的天光仔細地看了又看,卻看不出什麼不同來!
  
  他趕緊一把抓起望遠鏡扣在眼前,急急忙忙地調查對焦距,鏡頭里的畫面漸漸清晰,只見昏暗的天空下一條黃濁的水線突兀地出現在西南方向,奔涌著激起白蒙蒙的水花,歡騰的水流如同洪荒巨獸一般吞噬著沿途的一切,壓倒成片成片的莊稼。
  
  洪水?水庫破堤了!楊威驚恐萬狀,撇下望遠鏡撲在方向槃上,連鞋也顧不上穿,直接光著腳踩住了油門剎車,狠狠地擰動鑰匙。
  
  快呀!快點呀!駕駛技朮原本就不熟練的楊威越是著急越出狀況,引擎一個勁地響,可就是不運轉。
  
  胖子隨手扔下的望遠鏡好死不死,正好磕在任菲的額角,好夢正酣的她只覺得耳朵里一聲悶響,額頭一陣刺痛,頓時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任菲一看腦袋邊上的望遠鏡,立即明白了一切,借著蒙蒙的天光,怒氣沖沖地對著胖子的后背大罵:“你有病啊!大清早的擾人清夢!”
  
  不管是誰被人從睡夢里驚醒都不會高興,何況還是用這樣粗暴的手段。
  
  楊威這時候哪有功夫理她,猛踩兩下油門兒,鑰匙差點扭折,發動機終於“轟”地一聲運轉起來,胖子大喜過望,趕緊推上前進檔鬆開剎車,越野車像只被惡狗狠追的兔子,“蹭”地躥了出去。
  
  “怎麼啦?出什麼事了?”任菲這時也發現情況不對,她倒沒注意到轟隆隆的聲音,可胖子一大清早的擾人清夢不說,駕駛座的椅背還倒著呢就發動車子猛跑,她還能看不出問題?
  
  她趕緊坐起來,幫著胖子把椅背抬起來,不明所以地四處亂看。
  
  天還沒那麼亮,再加上剛睡醒的眼睛還朦朦朧朧的,她一點也沒發現問題出在哪兒,可車的速度已經提起來了,楊威卻始終死死地踩住油門。
  
  他眼睛始終緊盯著前面的路,兩只幾乎豎起來的眉毛和緊抿的嘴唇讓任菲知趣地閉上嘴,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座椅抬起來,拉出安全帶扣緊。
  
  轉瞬之間車就沖進了村子,貫通村子的公路上停著幾台撞毀的車,路邊的小飯店門前停放著幾台大大小小的汽車,一輛中巴橫著倒在路中央,把公路堵了大半邊。
  
  楊威根本不管不顧,警車橫沖直撞速度一點也不減,任菲嚇得小臉青白,心肝一起提到嗓子眼里,一雙大眼睛驚慌失措,死死地盯著迎面而來的破車爛鐵。
  
  她牢牢地記得楊威的話,緊緊咬著嘴唇,心里再害怕也不吭一聲。
  
  楊威這一刻如有神助,警車划著S形,有驚無險地繞開障礙,可前面的中巴擋住的路面太寬了,剩下的路面根本容不下越野車通過,楊威眼角余光一掃,猛打方向槃,警車直接撞進路邊民居前的空院子里,綁籬笆的竹條撞得滿天飛,擋風玻璃糊住半邊。
  
  胖子再猛回舵,車輪下被雨水浸透的沙石激飛,警車險險地繞開中巴回到公路上,楊威終於鬆了口氣。
  
  車后,飛舞的竹片慢慢掉落。
  
  任菲捋捋額前的亂發,努力平抑住心里的憤怒,讓證據聽起來平穩:“你到底在干什麼?一大早發什麼瘋?”說到后一句她還是忍不住柳眉倒豎,她的額角現在還一跳一跳的疼呢。
  
  楊威眼睛轉也不轉地盯著前面,下巴向后點點:“自己拿望遠鏡看后面。”他的左腳慢慢試探著找到鞋,用一只手控制方向槃,另一只手提上鞋;右腳鬆開油門,速度表的指針驟然回落,他的左腳趕緊頂替右腳踩住油門兒,右腳這才有機會穿上鞋。
  
  平時穿著鞋注意不到,他怎麼也想不到光著腳踩了這麼一小會油門,腳底就疼得厲害,像被挫刀蹭過幾百遍一樣的疼——放倒的椅子根本不夠長,他的兩條小腿一直處在下垂的狀態,加上油門兒踏板的表面粗糙不堪,能舒服才是怪事。
  
  任菲的目光在后座上掃了兩圈,疑惑地說:“看哪兒?有什麼可看的?”
  
  楊威狠狠地瞪她一眼:“我讓你看外面!”速度表的指針越來越高,絲毫看不出回落的意思。
  
  任菲瞅瞅后視鏡,卻發現后視鏡已經撞歪了,她打開車窗,一陣冷幾夾著雨絲沖進車里,凍得她一個勁地打寒戰,趕緊扳正了后視鏡關上車窗,可后視鏡里面除了朦朧的村莊外什麼也看不出來。
  
  后車窗已經堵住了什麼也看不到,她靈機一動,扭身探手從后座上拿來望遠鏡,把一只鏡筒對准后視鏡,閉上一只眼睛,單眼湊在望遠鏡上看,這下,總算看清了后面的情況。
  
  “啊——”任菲失聲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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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更,一天六千不算多,不過我很努力了,請大家支持個推荐收藏鼓勵一下吧……
feijer 發表於 2013-1-19 20:46
五十四 推測


  任菲瞳孔猛地一縮——第一次看的時候村子還好好的,可轉眼的功夫,望遠鏡里的畫面完全變了。
  
  就這麼一會,一道比民房高出一倍還多的黃濁水線橫貫天際奔涌而來,遇房房倒,推屋屋塌,橫在公路上的中巴被激流泥水一沖,像小孩手里的玩具車被狠命踢了一腳,猛地翻了幾翻又滾了幾滾,接著被水一撲,瞬間消失在滾滾洪流之中。
  
  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一切人造的建筑都是紙老虎,脆弱而又無力。
  
  任菲木然放下望遠鏡,眼神僵直,喃喃自語:“水庫決堤了!”
  
  楊威心里后怕得厲害,死命地收縮著。如果不是他一直睡不踏實,兩個人早就卷進洪水里去了,斜了任菲一眼,胖子沒好氣地頂回一句:“都看見了還問。”他腳底下踩得死死的,慢慢地把左腳挪了挪讓出半個油門踏板,右腳踩住油門才抬起左腳。
  
  現在速度就是一切,他不敢鬆開一絲一毫。
  
  “你還敢說!”任菲臉蛋氣得通紅,“要是昨天晚上聽我的連夜離開怎麼會有這樣的事?你還說什麼怕撞上活死人,你哪只眼睛看到一只活死人了?你……”任菲咬牙切齒,指著楊威說不出話來,恨不得咬下楊威一塊肉。
  
  這時候她早把要一直冷面相對的決心扔到了九宵云外。
  
  “少廢話,”楊威垂目看一眼儀表槃,速度表指在了一百二的位置,“看后面的水遠了還是近了。”
  
  這個速度是楊威能勉強掌控方向槃的最高速度,假如還拉不開距離,就只能冒著翻車的危險狂沖猛跑一氣——不得不說常玩模擬游戲好處多多,最少胖子遠慣了飛車,眼下手腳不慌。
  
  “你……”任菲恨恨地瞪了楊威一眼,抄起望遠鏡湊到眼前仔細地觀察,后面的水線看上去既不靠近也不遠離,讓她想起戲耍老鼠的貓。
  
  她不想再讓楊威比下去,絞盡腦汁地琢磨,突然眼前一亮計上心來:公路兩邊的樹大概十米一顆棵,她數著樹被水淹沒的頻率,再對比車兩邊樹閃過的頻率,得出了令人欣喜的結論:“水的速度沒咱們的車快!”
  
  “呼,真他媽是個好消息!”楊威繃緊的神經總算舒緩下來,但腳下絲毫沒有放鬆。
  
  他想起了任菲剛才說的話,通過村子的時候,緊張的他根本沒注意到路上有沒有人,可現在回想起來,確實沒看到一個活死人的身影,而昨天晚上死氣沉沉的村子同樣說明這里并沒有活人!
  
  別看現在沒電,可人類是白天活動的物種,天性向往光明,點個蠟燭什麼的總不成問題吧?但入夜了村子里就陷入一片黑暗。若說幸存者為了躲避活死人才不敢點蠟燭倒說得過去,但是村子里明明沒有活死人的蹤影。
  
  楊威越琢磨越覺得怪異,把自己的推測講給任菲聽:“怪了,你說村子里的人都哪兒去了?如果說全都被感染了,活死人肯定不會自己主動離開村子……剛才你看見有人從房子里面逃出來沒有?”他稍稍降低車速,狠命轉動方向槃,轉過一道彎。
  
  一股沖力狠狠地把他壓在車門上,任菲更是險些撲在胖子身上。
  
  他知道緊追的水勢肯定隨著距離的加長而減弱,但究竟需要多遠才能擺脫困境心里卻沒譜,只能抓緊時間跑得越遠越好。
  
  任菲用力把自己拽回來,倚在椅子上瞪了楊威一眼,盯著車頂細細回憶一遍,肯定地回答:“沒有,你的意思是村里的人沒受感染,全都撤走了?”她轉頭看楊威,眼里滿是期待。
  
  楊威苦笑:“我可沒你這麼樂觀,我寧願相信村子里的活死人是因為幸存的村民逃跑,被引走了。呃,幫我拿根火腿腸。”
  
  越野車的速度極快,幾句話的時間前面又出現了下一個村子的影子,這個時候天已經亮了不少,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飄散的細細地雨絲像一層層的霧,遮掩了朦朧的村莊。
  
  只可惜這份寫意的情懷下沒有浪漫,只有死亡和荒涼。
  
  任菲白了楊威一眼,解開安全帶放倒椅背,躥到后座上探手摸了一根遞給楊威。她突然發現后面的東西堆方很有規律,從副駕駛的位置看不到后車窗,可從正駕駛的位置往后看卻有一道縫!
  
   她氣得呲牙咧嘴,舉起望遠鏡觀察水線的情況,驚喜地發現流水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遠去,收好望遠鏡,她摸摸空蕩蕩的肚子挑了塊巧克力剝開,大塊大塊地塞 進嘴里,模糊不清地說:“看前面的村子里什麼情況吧,要是這兒也沒有活死人,應該是我的推測占上風,如果這兒有活死人的話,就是你的說法正確。”巧克力平 時就是她的最愛,現在吃起來更是香!
  
  她與楊威并不是為了各自的觀點爭執,如果A市周邊村子的村民是有組織的撤離,就說明被感染的地區面積有限,整個疫區的范圍極小,他們很快就能到達隔離帶離開感染地區,回到文明世界;
  
  反之A市周邊的地區都被感染,那麼就沒法推斷感染區的面積究竟有多大,走出疫區的時間就難說了。
  
  楊威挑了挑眉,他并不喜歡這個牌子的火腿腸,可還是接過來咬開包裝,慢慢地嚼了起來。
  
  這種時候能吃上就不錯了,還有什麼可挑的?
  
  靠近村口,越野車車速驟減。這個村子不大,公路根本沒修進村,而是沿著村子的一側貼著村子修建,公路靠近村子的這邊停了一長溜大大小小的汽車,好似一堵牆一樣把村子和公路隔開。
  
  所有的車上都掛著汽球和已經枯干的花朵,任菲眼神一黯,郁郁地說:“這是結婚的車隊。”她撇開目光,不再看這令人心酸的一幕。
  
  對一個女人來說,婚禮決定了今后的幸福或是不幸,怕是這一生里最重要的時刻了吧,想不到命歸於此,今后無論幸福與否都與這位不幸的新娘無緣……
  
  楊威身上卻覺得有點冷,被水聲驚醒后他出了一身的冷汗,現在心放回肚子里了,冷勁躥上來。拽過衣服往身上套,胖子一台車一台車看過去。
  
  所有的車里都空空的,他嘆了口氣說:“不用想了,如果是有組織的撤離,不可能放著這麼多車不用。可憐,我們北方結婚的時間都放在十點半,出事的時候是十一點,看樣子所有的客人全堵在這兒了。”
  
  任菲別過頭去看不見,可楊威的眼神穿過一扇扇車窗,分明看到一個個佇立在細雨中的活死人正茫然地轉過臉,用細如針尖的瞳孔胡亂地追尋著警車的引擎聲。
  
  只不過活死人視力不好,有這一層車隊的阻隔,它們根本抓不到警車的位置。但是車隊的車與車之間有不小的空隙,聽到引擎聲的活死人正慢慢地向公路和方向聚集,用不了多久它們就能鑽過車牆。
  
  楊威慢慢壓下油門,警車的速度提升,轉瞬間離開了小村。
  
  越野車加速遠離村莊,任菲回身舉起望遠鏡,滾滾洪流掃過,高達民居一倍多高的水流已經降到不足屋高的三分之一。
  
  村子里的房子轟轟地塌了兩間,更多的卻是巍然不動;公路上那排車隊里大的客車晃了晃,慢慢地挪了挪。有了客車對水流的削弱,幾台輕型車有的沖翻了,有的被沖走撞在別的車上,卻沒再有哪台車被洪水淹沒——洪水從車隊的尾部直沖過來,而不是從側面撞上車隊。
  
  任菲驚喜地大叫:“洪峰減弱了!”話剛出口就是一陣愕然,不久前那台橫在公路中間的中巴突兀地出現在她的眼里,半截車身撞出牆外,斜斜地搭在塌掉半邊的牆頭,竟然是兩間倒塌民房的罪魁禍首!
  
  任菲有點迷糊了,這該怎麼算?洪水的高度肯定降了,但是還能推動那麼大的中巴車?她學上得少不假,可還不到那麼沒常識的地步啊!她不敢耽誤,急忙改口:“快走快走,后面水不小!”
  
  楊威只當她說的是水勢小了一些,不用她催也一樣開得飛快,路邊的樹木“嗖嗖”地向后退去,任菲看著越來越遠的洪水長出了口氣,收好望遠鏡,窩在后座上美美地品嘗巧克力。
  
  她忽然發現兩個肩膀只剩下疲累的沉重,酸脹痛統統消失不見,大腿雖然還那麼酸,但比昨天好得多,已經敢動了。
  
  “給我拿瓶水。”楊威頭也不回地向后伸出一只手,火腿腸里摻的澱粉太多,味道差不說,還噎得人喉嚨發堵。
  
  任菲撇撇嘴,抽出瓶水重重地砸在楊威手里:“哪。”
  
  楊威還是沒回頭,接過水瓶晃了晃說:“幫我擰開!”他到底是新手,根本不敢雙手離開方向槃,就算用胳膊控制方向槃也有點冒險,速度這麼快,稍不注意就得車毀人亡。
  
  任菲翻翻白眼兒,覺得自己就像個楊威找來的保姆,恨恨地伸手將他手里的瓶子扶正說:“拿住了啊!”兩只小手用力一擰……瓶蓋紋絲不動。她不由地一陣喪氣,她的力氣再小也不至於連瓶蓋都擰不開,看樣子肩膀上的傷沒好利索之前她的兩條胳膊只能中看不中用了。
  
  楊威眉頭直皺,她使的力氣未免太小些了吧?也不事先通知,手腕直接一轉,任菲緊緊捏在手里的瓶蓋“啪”地一聲輕響,擰開了。胖子稍稍舉了舉瓶子說:“謝謝。”
  
  任菲猝不及防,捏住瓶蓋的兩只小手一陣火辣辣地疼,差點為之氣結。可人家都道謝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一字一頓地回了句:“不、用、謝!”話里的怨恨直沖九宵。
  
  楊威故意裝著聽不出來,捏住房瓶子咕嘟嘟灌下半瓶水,塑料的礦泉水瓶被他捏得半扁,等他鬆了口才嘩啦啦地恢復原樣。
  
  胖子手又是一伸,半瓶水出現在任菲面前:“蓋上吧。”
  
  你!死胖子,你等著!任菲牙根都癢癢,接過瓶子狠狠地扣上蓋兒,隨手扔在一邊。現在不是和他動氣的時候,但這筆賬記下了!
  
  “你的腿沒問題了嗎?要不先睡會吧,等水追不上了再替我。”楊威看她爬一爬去的挺利索,忍不住囑咐兩句,他一夜沒睡好,剛才精神集中的時候還行,現在放鬆了,上眼皮就總想和下眼皮打架。
  
  疲勞駕駛可要不得。
  
  “我不困。”任菲偏著頭不肯看他,聲音怪怪地,舌頭像突然大了一圈。
  
  她還從來沒翻過楊雷搬上車的東西里到底都有什麼,自巧克力之后,她又發現了一堆花花綠綠的糖塊,她欣喜若狂,挑愛吃的抓了一把,剝開一塊扔進嘴里,正細細地品味著。
  
  小時候她最大的願望就是擁有一大堆糖果,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可這個願望卻從來沒實現過。
  
  “那好,你看著我點,要是我睡著了,就使勁掐我一下。”楊威覺得困得越來越厲害了。
  
  任菲一呆,頓時覺得事情不對,哪有提這樣要求的?她剛想追問,腳正好踩在楊威昨天脫下來的雨衣和登山褲上,聯想到他及時發現洪水平襲,哪還想不到胖子昨天晚上沒睡好。
  
  她正想說點什麼,就看見楊威的腦袋向下一點。
  
  任菲一下子就急了,你這時候睡著了,不得送了咱們兩個人的命?她伸用手狠狠地掐在楊威肉肉的胳膊上,揪起一團來還死命旋上兩圈。
  
  “哇——”楊威一聲慘叫,兩下扒拉掉任菲的手,可他的胳膊上已經印下青紫的一塊,“你干什麼!我還沒困呢!擰個瓶蓋那麼費勁,掐人怎麼來精神了!”
  
  胖子毫不留情地數落。
  
  任菲涼涼地一笑:“唉呀,我哪知道你沒困啊,看你點頭,我當你睡著了呢!”心里卻想:擰不擰開瓶蓋沒什麼大不了,你要是把車開進溝里老娘的命就沒了!
  
  “算你狠!”楊威沒心情和她斗嘴,氣鼓鼓地專心開車……不過剛才還打得不可開交的眼皮不知道什麼時候談判停戰,已經合好如初。
  
  任菲滿心地得意,偷偷地沖楊威的后腦勺做個鬼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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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今天不在狀態。四千字就不拆成兩章了,厚顏求票,還請大家支持下
feijer 發表於 2013-1-19 20:51
五十五 阻隔


  越野車開上一道緩坡,噼叭的雨聲和搖晃的雨刷就像一曲催眠合奏,腦子昏昏沉沉的楊威再也堅持不住,一腳踩住剎車將檔位扳回空檔:“不行了,換你開吧。”這道坡的傾角不大,但距離夠長,洪水應該追不上來了。
  
  任菲悻悻地收回正想再擰一次胳膊的手,胖子的胳膊上已經留下了八九個青紫的痕跡,如同舊時高僧頭頂的戒疤一樣排成整齊的九宮形狀。
  
  最開始掐的兩回她還興致勃勃,可胖子最多呲呲牙,即不還手也不回嘴,到后來竟變得索然無味。
  
  楊威把椅背放下來,自己先挪到后座上,等任菲坐到駕駛坐上,他才把正駕駛座的椅背扶好,放下副駕駛座的椅背,把為任菲墊腿的背包拎回后坐,這才伸展著身體躺下,張大嘴死命地伸了個懶腰: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渴睡遇見枕頭,飢渴碰到美餐!
  
  他毫不見外地扯過任菲的雨衣蓋在身上,頓時一陣溫暖的感覺涌上全身,說來也怪,開車的時候眼皮老是不消停,怎麼躺下終於讓兩對兒眼皮結束兩地分居了,反而睡不著了?
  
  任菲試著踩了踩油門踏板,右腿雖然酸疼,但小幅度的運動還能忍受。她啟動越野車,引擎的噪音掩蓋了嘩嘩的雨聲,楊威的意識慢慢地模糊。
  
  任菲略加一點油,令越野車開上下坡,鬆開油門任由越野車自行滑下斜坡。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極速帶來的快感,她開車的速度比楊威柔和多了,特別是在這樣溼滑的路面,稍不注意就是車毀人亡,若不是顧忌滾滾的洪水,她早該提醒楊威慢點開了。
  
  下了斜坡,前面就是個鎮子,主街上堵了不少車,還有些活死人四處亂晃,任菲的心臟又開始打鼓,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把車開進鎮子。
  
  一個站在路邊的活死人幾步挪到了越野車邊,尖尖的爪子撓在警車玻璃上,一陣抓心撓肝地響;
  
  躲過擋在路中間的拖拉機,任菲咬著嘴唇,壓住心里的驚懼漠視左右兩側聽到引擎轟鳴聲挪向越野車的活死人,強迫自己的眼睛盯著正前方的障礙。
  
  越野車慢慢駛入鎮中心,一個十字路口出現在她的眼前,路口上方掛著醒目的箭頭標志:高速入口!
  
  任菲不想再沿著這條公路跑下去,扳著方向槃轉向高速公路的方向——這條公路大體上與省際高速公路平行。
  
  轉過彎來,前路半邊被傾倒的貨車堵死,半車水泥傾泄在地面上,和著泥水攪成一團。另外半邊站個一個背對這邊的活死人,聽到引擎的聲音正慢慢地轉過身來。
  
  任菲一愣,怎麼辦?撞過去?警車的前保險杠已經完蛋了,這一撞很可能把這台車扔在這兒!但車絕不能停下,一旦停車周圍的活死人就會不間斷地趕過來,直到把這輛車死死堵在這兒動彈不得!
  
  她狠狠心,踩著油門的腳一點也不放鬆,就用眼下的速度撞過去,車身微不可見地一抖,已經轉過大半個身體的活死人直接掛在了車前,隨著警車的前進,活死人張牙舞爪,撓得前蓋抓痕處處,吱嘎作響。
  
  因為速度慢,活死人沒有被撞飛,警車前部也沒受到進一步的傷害。前面就要出鎮子上高速公路,但是掛著這麼個寶貝上路也不是個事兒啊!
  
  她不由自主地琢磨:胖子在這種情況下會怎麼做?呸!
  
  任菲加快事速,猛一踩剎車,掛在車前的活死人“忽”地飛了出去,躺在副駕駛坐上的楊威被急剎車閃得一滑,整個人向前蹭了小半個身位,原本只是小腿垂在外面,這下連大腿也出去了。
  
  “你干什麼?“迷迷糊糊的楊威抬抬腦袋,含糊不清地問了一句,幾下蹭回椅子上重新躺好,又閉上眼睛睡了。
  
  任菲悄悄吐吐舌頭,轉動方向槃拐上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前的收費站有四個收費亭,其中的三個已經被撞成一堆垃圾,唯一還豎著的那間收費亭里關著兩個活死人,任菲暗想怪不得這個亭子沒人撞!
  
  她不想輪胎不明不白地被什麼東西扎破,挑最干淨的一條通道上了高速公路,轉過弧形的通道,一眼就看到一台翻倒在路邊的加長貨車,車廂里裝的不知道是什麼,已經爛成黑乎乎的一堆。
  
   繞過大貨車開出不到一百米,左邊一輛小轎車沖進高速公路中間的隔離帶,四輪朝天地仰倒在地上;右邊一輛微型轎車半邊掛上高速護欄,只剩下一個輪子還能著 地,經過這台車的時候任菲毫不意外地看見車里兩張惡心的活死人臉;再向前,一台商務客車燒得只剩個灰黑的架子,輪胎上的橡膠全沒了,只有鋼圈支在地上,視 線穿過車窗,不少車座上還殘留著遇難者燒得灰白的骨架。
  
  任菲嚇得趕緊轉過頭來,再也不肯多看路邊的車禍現場。
  
  一路行來,平均每隔百十米就有一聲車禍,這還只是和她同一個方向行駛的車道上的情況,另一邊同樣到處是車禍。
  
  索性高速公路上的車速度都不慢,出事的車輛若不是沖出公路就是撞上護欄隔離帶,通過的路線雖然免不了曲折,但不至於完全堵塞交通。
  
  偶而還能發現零星的活死人冒著雨水到處游蕩,任菲只覺得嗓子眼兒里像塞了什麼似的堵得厲害。
  
  她加快車速,盡力集中精神心無旁騖。
  
  按說她前幾天見過A市里那三層樓高的鋼鐵巨墓之后,應該多少有些免疫力了,可一路的景象還是讓她覺得心里發慌胸前發堵,混身長雞皮疙瘩。
  
  轉過一道彎,前面突然出現幾輛停在緊急停車道上的軍車,大大小小一路排開,進然有序。若不是軍車后面同樣是連綿不絕的殘車,任菲差點當這兒是封鎖線,這是已經跑出了疫區。
  
  任菲暗暗稱奇,一路上只有七扭八歪的車禍,停在一邊完好無損的車還是第一次見!
  
  雨刷刮過她擋風玻璃,她收回投視在軍車上的視線,突然發現前面的路上有件長條形的東西橫過半個路面,雨中的能見度差,還不等她看清地上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那條東西就被車蓋擋住。
  
  任菲好奇地側頭看向地面,等車開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個個菱形方塊組成的帶狀物……任菲大驚失色,瞳孔猛然間放大,接著突然間緊縮——帶子沖上的一面竟然布滿了手指長的銀灰色三稜尖釘!
  
  警車的前輪馬上就要壓上釘帶,她剛想抬腿,腿上卻傳來一陣令人酸軟無力的酸痛,再想踩剎車已經來不及了。
  
  越野車前輪瞬間軋過釘帶,隱約間“噗嗤”一聲,警車左前方直接沉了下去。
  
  還好,只是一個輪子,車后面有備胎,這時任菲的腳已經死死地踩在了剎車上。但她剛才開的太快了,雨天的路又滑,剎車雖然緊緊地扣死了四個輪子,可完全不轉動的輪胎嗤嗤地滑動,根本停不下來……
  
  警車的左后輪向下一沉……完了,這台車完蛋了!任菲心喪若死,無力地癱在椅子上心里只剩下這麼個念頭揮之不去,可她的眼睛很快就落到了周圍幾輛軍車上。
  
  任菲的頹喪瞬間一掃而空,她探身推了推胖子,興奮地說:“喂喂,趕緊起來,換車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前兩天還說軍車的油箱大跑的路遠,沒想到這麼快車就送到她的面前,這是老天給她的機會!
  
  楊威正睡得香,糊里糊塗地睜開迷離的雙眼,搓搓臉伸個懶腰,嘴里模模糊糊地咕噥一句:“換什麼車?”這一覺睡得可真香……誒?身子怎麼往一邊歪歪著?
  
  楊威頓時清醒過來,眼睛一瞪,正看到斜斜的擋風玻璃。他以為自己剛睡醒眼睛花,揉揉眼睛再看,還是一樣的斜!
  
  他下意識地偏頭看向左邊,一眼掃到外面那條釘帶的尾巴!胖子驀然瞪圓了右眼:“阻車釘?”他的脖子好像鏽死的軸承一樣慢慢地轉向任菲,一字一頓,僵硬機械地問:“你、不、是、軋、上、了、吧!”
  
  任菲攤攤手,嘴角咧了咧,本想來個討好的笑,可又覺得天氣不好沒看清也不怪自己,結果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我就是軋上了,你說怎麼辦?”她也是受害者,心里的委屈和臉上轉變成無辜的表情倒一點不假。
  
  “我……”楊威猛喘一口氣,“你!”他氣不打一處來,好不容易搞台車來,就這麼讓她給廢了!
  
  “我什麼我你什麼你!”任菲癟著嘴滿心不樂意,“你當我願意軋上怎麼著?”
  
  不認錯還敢頂嘴?楊威火冒三丈,頭發差點沒豎起來,兩只眼里的怒火足以點燃喜馬拉雅山,恨不得給她一頓胖揍。
  
  任菲見楊威一副擇人而噬的狠毒模樣,心里也害了怕,趕緊用手向外一指說:“得了得了是我不對,但是你也用不著這樣吧,外面那麼多車,隨便找一台也比這台快散架的強多了。”
  
  楊威光顧著生氣,還沒顧得上看外面的情況,聽她這麼一說,這才看到道右邊排成一溜的七台軍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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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三千,今天停了大半天的電……晚上還有一章
feijer 發表於 2013-1-19 20:57
五十六 三槍


  楊威眨眨眼,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激動,可看到車隊后面那一溜破破爛爛的車禍現場,頓時又把他飄飛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意識到這里不是封鎖線的速度比任菲快多了。
  
  “怎麼樣?氣消了吧?”任菲換上一副無害地笑容,為自己順利過關小小地得意,“我告訴你,這一路上我就碰上這麼幾台車完好無損。”
  
  “消個屁!”楊威一句話就把她的笑臉罵了回去,“別的車都出事故,就這幾台沒問題,肯定是出事之前車上的人就下來了,你上哪去找車鑰匙,怎麼打開車門?再說下這麼大的雨,怎麼搬東西?”
  
  楊威心里明白,假如他醒著的話,就算警車不出問題他也會想辦法換上軍車,不過他不想讓任菲得意忘形,必須把她的囂張氣焰壓下去,否則下一次她不長記性,還會這麼大意。
  
  任菲扁扁嘴兒,越發地委屈了。
  
  本來麼,誰能想得到會有人在路中間放那麼一堆東西?她一不小心軋上就夠難過的了,死胖子還不知道安慰安慰人,就知道一個勁地埋怨。
  
  楊威可沒心思琢磨任菲的小性子,他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認出這是高速公路,問題是眼前這七輛車是干什麼的?
  
  他們拉阻車釘是為了封鎖疫區?不對啊,就算要封鎖,也應該雙向同時封鎖,但左邊的高速公路上明顯沒有相同的阻截帶。
  
  如果說是設卡堵截罪犯?可平時誰會跑高速公路上設卡?要設也得在出口設吧?況且抓人的活都是警察干的,有部隊什麼事?
  
  難道他們是發現問題不對,臨時決定停車設卡?好像也沒道理。
  
  楊威甩甩頭,決定先把問題拋在一邊,解決交通工具要緊。
  
  胖子從副駕駛坐上挪到后座,掏出還帶著休溫的手機打開看看時間:十點零四分!
  
  他撿起后坐下的雨衣就往身上套:“你先在車里等著,我下去看看那幾台車,要是有能用的咱們就抓緊時間換車。”時間還早,明天也是個陰雨天,他不能在這兒耽誤時間。
  
  任菲隱蔽地撇撇嘴角,悶悶地答應一聲,卻不肯轉頭看楊威一眼——后視鏡里能很清楚地看到楊威在干什麼。
  
  楊威套上還沒干透的雨衣,卻沒扣上扣子,他檢查了一遍戰朮馬夾上的煙霧彈和催淚彈,又把大號斷線鉗拎在手里。
  
  雖然不知道雨天催淚彈和煙霧彈的效果如何,但有總比沒有好。
  
  回身扶正副駕駛坐的椅背,楊威打開車門就要下車,可他剛邁出一條腿,就聽任菲急急忙忙地叫:“別下去,有活死人!”
  
  楊威伸出車外的腿立即收了回來,“嘭”地一聲關緊車門:“在哪兒?”他剛才左右看過幾遍,可一個活死人也沒看見,怎麼剛要下車就冒出來了?
  
  “那兒!”任菲指著軍車隊的后面,三個活死人正慢慢騰騰地挪出來,竟然是穿著軍裝戴著鋼盔的,其中一個肩上還掛著晃晃蕩蕩的步槍!
  
  楊威摸了摸身上的“兩彈”把它們摘下來,從后車廂里翻出酒精瓶帶在身上。
  
  他需要大量的時間查看軍車搬運給養,若是簡單地驅逐了事,用不了多久它們還會再跑回來,必須把這幾個活死人消滅掉!
  
  他隱蔽地按了按后腰,剛想再下車,沒想到軍車后面又陸陸續續地轉出七八只活死人來,加上前面的三個,總數已經達到十一只!
  
  楊威的手硬邦邦地停在了門把手上。
  
  三個兩個的活死人好對付,晴天的時候十個八個也好對付,可現在正下著雨,自制的燃燒瓶還能剩下多少效果他自己拿不准。
  
  怎麼辦?車肯定得弄到手,不然就只能等死,再帶著活死人玩一回繞圈子?回頭看看后面,路面上只有台側翻的貨車,沒發現活死人。
  
  賭一賭!最次也還能利用速度逃回車上!楊威想到這兒,趁活死人還沒圍過來,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你干什麼?”任菲猛地跪著撲在椅背上,煞白著小臉,驚恐的目光不斷地在楊威和活死人間轉來轉去。
  
  單人面對十來個活死人還不等於自殺?
  
  楊威第一次下車對付活死人抽取汽油的時候她發燒睡著了沒看到,第二次進勞保店的時候時隔不久她同樣沒看到,根本不清楚楊威對付活死人的經驗丰富無比。
  
  “呆在車里別出來!”楊威頭也不回地沖她擺擺手,大步向后面走過去。
  
  任菲咽了咽唾沫,心肝肺好像擠到一起壓成一團。
  
  活死人發現活動的楊威,晃蕩著從越野車左右兩邊追過去,其中一只活死人經過的時候發現了車里的任菲,一張丑臉趴在車窗上死命地向車里看,任菲全身汗毛一炸,根根豎立,急急忙忙地爬到車后坐,拉著雨衣蓋在身上窩在后座和前坐之間的踏板上一縮,驚駭地盯著車外的活死人。
  
  活死人彎不下腰,那個活死人瞅了又瞅,卻再看不到另一側的任菲,它簡單的意識根本搞不懂這是為什麼,沒發現新的目標,只好再追向楊威。

  楊威這時起碼走出三十多米遠,雖然沒發現這邊有活死人,但他不敢大意,遠遠繞開貨車,感覺距離差不多了,才用雨衣捂著打著打火機,接著在酒瓶口浸滿酒精的紗布上一燎,捂瓶子的部位一陣火勢,他趁火苗還沒點著衣服,趕緊把瓶子從雨衣里拿出來。
  
  楊威并沒急著把燃燒瓶扔出去,而是擎在手里任雨打風吹!淋淋的雨水下,燃燒瓶口青藍的火苗不僅沒有熄滅,反而不斷地升騰。
  
  嘿嘿,有效!胖子眼里冒著寒光,雖然不久前還是同類,但是你們不想讓我活,我也不可能手軟!他看准了活死人的位置,使足力氣把燃燒瓶扔出去。
  
  叭地一聲脆響,燃燒瓶沒在他瞄准的活死人最多的地方爆開,而是飛到到十一個活死人隊伍的最后,直接在那個因為找任菲而慢一拍的活死人腳下爆開,一叢火焰立時燃燒起來,可讓楊威意外的是燒著的活死人竟然一點停下的意思也沒有,仍然執著地向他走過來!
  
  他再仔細看,這個活死人身上的火焰非常弱,僅僅是飛濺到它身上的酒精在燃燒,根本不像前些天那樣整個活死人一點就變成根大蠟燭。
  
  壞了!胖子暗叫不好,雨下了一天多,活死人身上的衣服都溼透了,而且軍裝沒准還有抗燃功能,最適合消滅活死人的辦法不頂用了!
  
  楊威不敢在原地多停留,接著點燃了另外兩個燃燒瓶扔出去,效果同樣地差勁兒!形勢急轉直下,他不由地暗暗悔恨,剛才干什麼把催淚彈放在車里呢?
  
  眼看活死人一步步逼近,他只能一點點后退,急速運轉的大腦卻想不出半點主意來應對眼前的窘迫。
  
  他的目光突然放在了那個肩膀上掛著步槍的活死人身上,它是最先出現的三個活死人之一,它們三個遠遠地拋開同攔,帶槍的是離他第二近的活死人!
  
  槍里會不會有子彈?楊威的腳步頓時停下,就算他繞上另一側的高速公路返回越野車,這些活死人早晚也能再跑回去,他根本沒辦法爭取到足夠的時間完成換車的重任,況且他還不知道軍車上還有沒有其它的活死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媽的,賭了!
  
   楊威停下腳步,猛地將雨衣向后一撩,兩下掀開身上的衣服,探手從后腰上抽出六四手槍,打開保險“咔吧”一聲拉動套筒上膛,雙手持槍不退反進,幾步走到當 先的活死人面前舉槍對准活死人的眉心——從這里把子彈打進去,彈頭瞬間就能切斷人的主干神經,不管什麼樣的活死人肯定都要死得不能再死!
  
  被胖子指住的活死人視威脅如無物,執著地挪向三米外的楊威,兩只僵直的胳膊還不斷地划著圈,仿佛是撓著什麼。
  
  楊威眼白充血,頜角的咬合肌突地鼓出來,從牙縫里崩出幾個字:“去你媽的!”兩條胳膊像兩根水泥柱子一樣緊緊握著嬌小玲瓏的六四手槍食指一扣——砰!
  
  一聲槍響,子彈從活死人兩眼之間穿進去,一篷黑紅的粘液慢慢從子彈孔冒出來,活死人只剩下眼白的眼珠驀然僵直,仿佛一座石膏像般僵硬地緩緩倒下。
  
  有效!楊威沒心思再管倒下的活死人,可他為防萬一還是舉著槍退了兩步,“砰”第二槍打響,掛著步槍的活死人仰面倒地。
  
  胖子不知道活死人身上滲出來的紅黑色粘液是否具有傳染性,想也不想地對准第三個活死人扣動扳機,趁活死人身上流出來的液體不多,趕緊搶上兩步從活死人身上摘下步槍。
  
  楊威不敢大意,后退幾步掏出僅剩的一只小號燃燒瓶揪下瓶口的紗布,猛地倒進嘴里一口,沖鼻的酒氣和苦澀的味道差點沒讓他的眼淚流出來。
  
  他強忍著沒讓自己嗆到,把瓶子里剩下的酒精往步槍上倒了半瓶,又往手上倒了些酒精搓開,這才把手槍插回后腰,雙手持了步槍。
  
  媽的,有槍就是不一樣,老子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哪天像今天的感覺這麼揚眉吐氣!手腕子好似比別人的大腿還粗。
  
  楊威看看后面追上來的活死人,猛地一拉槍栓,“咔啦”一聲響……
  
  分割————
  
  雙更六千完了……我想要的是什麼大家都知道吧?
feijer 發表於 2013-1-19 21:02
五十七 搏殺


  槍栓拉回來就沒頂回去,楊威一口氣悲憤地憋在胸前,險些吐血:空艙掛機!槍里沒子彈!
  
  胖子不甘地目光上下左右掃了躺倒在雨水里的活死人幾遍,卻沒發現它身上有備用的彈匣。
  
  有槍無彈,還不如燒火棍!他恨恨地將步槍摜在地上,塑料槍托底部的橡膠墊首先著地,“吭”地一聲將槍彈起來跳了跳,“叭”地倒在雨水里,濺起的水花灌進了敞開的槍膛,也浸溼了楊威的鞋。
  
  楊威抹去臉上的雨水,后悔一時沖動用盡三發子彈的同時,目光無意中落到了活死人腰間掛的軍刀上。
  
  難道……上刺刀肉搏?這個想法剛冒頭就被他自己否決了。胖子還有自知之明,兩個點著的活死人絲毫沒人失去行動能力的跡象,他必須想辦法干掉八個活死人才能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楊威的心里懊喪無比,為什麼他找到的唯一一把手槍是六四而不是五四?為什麼那三個彈匣不是六四的?為什麼這把步槍里就沒有子彈?都說天無絕人之路,可接下來的路在哪里?
  
  耳中的雨聲時遠時近,活死人晃晃蕩蕩地越走越近,楊威打了個熱力逼人的酒嗝,兩朵暈紅爬上臉頰。
  
  楊威眼神直勾勾地瞪著搖搖晃晃的活死人,扯出只剩小半瓶的酒瓶,仰起脖子兩口倒進嗓子眼兒!
  
  拼吧拼吧,拼死拉倒!胖子越想越氣,一股無名怒火猛然躥上腦海,他猛地將胳膊一掄,空空的酒瓶“叭”地一聲摔得稀碎。
  
  劣質的酒精一下子把胖子的血氣全引了出來!
  
  俗話說酒壯英雄膽,胖子膽沒多大,為了防備T病毒感染,他灌進肚子里的酒著實不少。現在酒勁涌上大腦,開始影響他的理智和判斷力——最近幾次被活死人逼得險象環生,他心底的怒火早就積聚了厚厚一層!
  
  他的酒量比起任菲可差遠了。
  
  殘存的一絲理智告訴他絕不能赤手空拳,摸摸肩膀,沒找到那把不順手的斷線鉗,再左右拍拍,還是沒找到!
  
  哪兒去了?他忘記了逼近的活死人,一心想找到個拿手的家伙,胖子的目光突然落在了雨水中的步槍上,嘿嘿地笑:“就是你了!”
  
  吃力地彎腰,楊威右手攥住步槍的槍管,把這支冷冰冰的步槍拎起來,左右搖一搖掄上兩下,卻覺得彈匣多出一塊有點礙事。
  
  胖子軍訓時曾經打過八一式步槍,這把槍和八一式很像,但樣子現代得多,他伸手按下彈匣后的卡榫卸下空空的彈匣,這下直多了。
  
  最近的活死人離他已經不到五米了,楊威看著它那越來越近的丑臉,突然覺得胸中一口悶氣不吐不快,胖子怒目圓睜,雙手握緊槍管像打棒球一樣舉起步槍,運足一口氣吐出開聲:“來吧——”
  
  一聲怒吼,胖子不等活死人靠近,拖著步槍猛跑兩步,槍托“咯啦咯啦”地在地面帶起一溜水花……楊威直接面對活死人咬緊牙關一聲悶吼,照著活死人伸長的胳膊猛地掄起步槍。
  
  步槍划出一道虛影,槍托沾溼的水滴甩出一道扇面,“咔”地一聲脆響,活死人的一條胳膊拐成兩個折斷的弓形,面向胖子的活死人被這股大力掄得轉了半個身。
  
  步槍去勢已盡,楊威想也不想地從左向右再次掄起步槍,笨拙的活死人簡單的意識里根本沒有格擋這樣的概念,堅固的槍托狠狠地砸在活死人的脖子上,活死人脖子一扭,“咔”地斷了。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楊威滿臉的肉幾乎扭曲了,毫不客氣地一腳踹倒活死人,活死人遠比他想像的輕得多,被他一腳蹬出三米多遠,胖子大步沖向下一個目標沖,嘴里不停地怒吼:“來呀,看咱們誰怕誰!讓你們追老子,讓你們撓老子,讓你們陰魂不散,我讓你們跟著我,我讓你們不學好……”
  
  吼聲驚天動地,壓住了嘩嘩的雨聲,一串串水滴不斷地揚起,骨斷筋折的脆響連成一串,不斷有活死人倒下,卻沒有一個活死人再爬起來。
  
   越野車上,三聲槍響震住了任菲,接著她的耳邊不停地響徹楊威的怒吼,她趕緊爬起來跪在后座上伸長了脖子往后看:透過水線滾滾的后車窗,她的目光緊緊地粘 在那個披著不合身的雨衣,在雨中怒吼著與活死人奮力搏殺的胖子,漸漸地視線模糊……不知是因為車窗上的雨水,還是眼里的淚珠。
  
  遇到胖子之后,吃的是他找的,穿的是他搶的,就連越野車用的油也是他弄來的,好像除了教會他開車,她就一直在拖胖子的后腿……這一次若不是她把車開上阻車釘,胖子用得著和活死人拼命麼?
  
  她又一次想起為護住她而慘死在活死人爪下的王亞龍和趙云。
  
  楊威狠狠一記槍托鑿在最后一個活死人的臉上,砸得它一個后仰,胖子掄起步槍轉了三百六十度,“嗵”砸在活死人的后腦上。半截槍托突然斷裂,堅硬的頭骨被這一記沉重的槍托砸出一道巴掌大的凹坑,活死人原本就死灰的眼睛更加僵直。
  
  胖子手一鬆,步槍“叭嗒”掉在地上,活死人接著慢慢倒下,濺起一片水波。
  
  楊威垂著頭,長長地出了口氣。
  
  他的兩條胳膊像被卡車碾過一樣抖個不停,雨衣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活死人身體里的紅黑色粘液。
  
  雖然他刻意避免直接砸碎活死人的腦袋,可關鍵時刻又怎麼能留手?
  
  雨下得越來越大,楊威搖搖晃晃地走回越野車,敲了敲車窗:“把酒精給我。”
  
  任菲趕緊擦了擦臉把車窗放下,仰著頭讓雨水澆溼她的臉:“你說什麼?”從這個角度看楊威,高大而威猛。
  
  楊威忽然間后退兩步:“把酒精給我,不要喝的那種。”他不知道身上沾的粘液有沒有傳染性,不能靠近任菲。
  
  任菲怎麼看怎麼覺得楊威退開的兩步距離那麼得刺眼,情緒突然間變得非常低落,她悶悶地“噢”了一聲,趕緊從后面翻出醫用酒精遞出去:“就剩這一瓶了!”
  
  楊威看看酒精瓶,指指蓋子說:“打開它,往車里倒五分之一,隨便倒在什麼地方。”干掉八個活死人消耗他大量體力,捂在雨衣下的身體出了一身的汗,酒也醒了不少。他不想冒任菲被感染的險,先保證車里的安全再說。
  
  任菲依言在前后踏板上各灑了些酒精,楊威這才接過她再次遞過來的瓶子,把后腰上的六四手槍連槍套一起摘下來遞過去說:“別接,一會我處理。給我找一套備用的迷彩用出來,還有內衣內褲和鞋。”說完把槍扔進車窗,手槍“咚”地一聲落在車里的踏板上。
  
  他接過酒精瓶往地上一放,解下雨衣扔在地上,他身上半干不溼的衣服一瞬間就被雨淋透了。
  
  楊威一件件地脫衣服,任菲臉上一紅,馬上意識到楊威想干什麼,飛快地從后面找出他要的東西,想想又多找了條毛巾出來,一起放在后座上。做好一切,頭也不抬地溜回前座,偏著頭死盯著那七台軍車,一台一台地仔細琢磨。
  
  楊威把自己脫了個精光,衣服全都扔得遠遠的,連內褲也沒留下……楊威沒心情和任菲不好意思,小命比什麼都重要!
  
   拿起酒精瓶,胖子往手上倒一點酒精,和著冷冰冰的雨水,從頭到腳的開始**皮膚。他想把全身上下搓得滿是酒氣,確保病毒沒有可趁之機,可雨水不斷地沖刷 讓他的努力毫無進展,最后只得作罷,草草地將一瓶子酒精搓完了事……酒精搓沒搓遍全身不知道,胖子身上的灰泥倒搓下至少半斤有余。
  
  光著腳掂起腳尖走回車邊,凍得一個勁打寒戰的楊威急急忙忙地躥上車,第一眼就看到任菲的后腦勺,第二眼看到的就是衣服上的新毛巾。
  
  楊威趕緊拿起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先把內衣內褲套在身上:“行了,你轉過來吧。”楊威翻出一瓶白酒,用毛巾沾滿了蓋在手槍上,把手槍包了個嚴實。
  
  這樣蓋一段時間,應該消毒了吧!
  
  任菲回頭看到楊威的動作,自然而然地問:“你包里不是有子彈麼?怎麼不多帶點?”
  
  楊威詫異地抬眼瞅她一眼,也不計較她翻自己的背包:“三發子彈我全帶了,你看到的那些子彈大小不對,裝不進這把槍。”他套上衣服和褲子,寒冷的感覺慢慢褪下去,總算覺得暖和一點了。
  
  “你就沒多找點兒?”任菲想起自己是在什麼地方碰到的胖子,猜也猜得出他為什麼會出現在警察局。
  
  楊威停下手里的動作,嘆了口氣說:“你當我不想嗎?這三發子彈是槍里帶的,那三個彈匣是從死人身上拿來的。那間警察局里,我唯一打不開的門就是槍庫。你不奇怪我打死那麼多活死人,還這麼平靜嗎?”他起身從后面拿出一塊巧克力含進嘴里,先補充補充熱量再說。
  
  他不怎麼喜歡巧克力苦巴巴的味道,挺想煮點熱食吃吃,但滿車的酒氣讓他打消了這個奢侈的念頭。
  
  任菲驚奇地打量一遍楊威說:“我為什麼要奇怪?活死人想要你的命還有我的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沒那麼幼稚。”
  
  “那就好,”楊威含糊不清地說,“等一會,咱們再看那幾台車。”
  
  分割————
  
  書友提到槍的問題,這倒是我疏忽了,但我本來想的就是03式步槍,這種槍淋雨也能打響,但我不知道它有沒有空槍掛機功能,網上有說有的有說沒有的,我沒用過,按有寫的,大家別較真
feijer 發表於 2013-1-19 21:14
五十八 查看


  兩個人隨便對付吃上一口東西,車外的雨越下越大,楊威只得放棄查看軍車的想法,窩在車里和任菲大眼瞪小眼。
  
  他的心緒仍然沉浸在激烈的喘息和奮力的搏斗中,一股股地血氣不斷地上涌——這其實只是酒勁再次發作的錯覺。在他二十一年的生命里從來就沒這麼痛快過,套句電影里的台詞:原來逞英雄是件這麼痛快的事!
  
  他現在只覺得后悔,若是從那間混賣日雜的勞保店里順出兩包劣質香煙就好了,雖然他不會抽,可這種時候叼上一支煙,一定更有感覺。
  
  虧他多拿了幾套衣服備用,不然的話還不得赤身裸體?胖子想到這里暗下決心,下次絕不再這樣沖動……英雄逞個一回兩回就算了,夜路走多終遇鬼,哪天一不小心栽了就得把小命搭進去!
  
  其實他多拿幾套衣服的初衷不過是因為沒機會洗衣衣服而已。
  
  車外的雨下得越發地歡,看樣子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變化。
  
  “媽的,天氣預報就沒這麼准過!”楊威恨恨地罵著,打開車窗把昨天換下來的登山鞋還有登山褲一齊扔出去,這個要著也沒什麼意思,就算有那份米國時間,他也沒那份心情洗。
  
  任菲那件雨衣尺碼太小,蓋在身上保保暖還可以,穿著出去?還不如直接脫個精光呢。胖子看了一眼前坐上一直瞅著車外,不知道想什麼的任菲,暗想:算了,反正也沒話說,還是睡會吧。
  
  他活動活動乏力的胳膊,放下駕駛坐的椅背,懶洋洋地躺上去交待一句:“回頭雨小了叫我。”沒多一會就睡著了。
  
  任菲險些為之絕倒,這家伙是頭豬啊?吃完了就睡不說,竟然還能無視大雨的干擾睡得著!這差距也太大了,她簡直無法將這個好吃懶作的胖子和那個雨中威風凜凜的胖子聯系在一起。
  
  她倒沒想過,英雄豪杰也是人,他們也得吃飯睡覺;就像美女明星同樣是人,剝去光鮮的外衣,她們也得上廁所一樣是人之常情,可不管是民眾還是粉絲從來都不會主動將他們拉下神壇,就像他們是不用吃飯睡覺,不用上廁所的神仙。
  
  何況胖子根本就是個普通人,平時淨挨人欺負的貨色,剛才不過是一時的沖冠一怒,而非一貫血氣方剛。
  
  下午四點的時候,肆虐了大半天的雨勢慢慢轉小,任菲迫不及待地推醒了楊威。
  
  楊威其實早就醒了,這一頓好睡算是把他昨天晚上欠的覺全補了回來,但爬起來干什麼?接著和任菲對眼兒?還是仔細研究雨滴的降落軌跡?
  
  因此任菲一推楊威就捂著酸疼的腰爬了起來——不知道是上午用力過猛還是這兩天睡車座睡的。
  
  “雨停了?”楊威明知故問,扭了扭身體,在有限的空間內活動活動關節。
  
  任菲正一只手拿著望遠鏡,一只手推著他的胳膊肘兒:“對,停了。”她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可又想不出到底是差在哪兒。
  
  楊威的目光落到望遠鏡上:“看見什麼了?”他滑到后座,拿上斷線鉗,再拿兩顆催淚彈塞進迷彩服的衣服兜里……戰朮馬夾已經和雨衣一起扔了,他只能將就著把催淚彈放進寬大的衣兜里。
  
  任菲翹了翹小巧的鼻子:“第一台車里有個活死人,后面的擋住了看不見,不知道別的車里還有沒有活死人。”
  
  “不用問了,肯定有。”楊威拉開車門跳下車,一車涼幾灌進車里。
  
  任菲詫異地問:“你怎麼知道?”話一出口馬上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傻問題,既然第一台車里有人,后面六台車里怎麼也得有幾條漏網之魚吧?
  
  楊威的視線從第一台軍車掃到最后一台,扁扁嘴說:“這兒有七台車,后面有十一個活死人,你覺得七台車的車隊,一輛車帶分不上兩個人嗎?”他想了想又把斷線鉗放回車里,翻出醫用手套戴了兩層,撿起地上斷了半個槍托的步槍。
  
  這家伙就算缺一塊也比鉗子好用得多。
  
  任菲有心下車幫忙,可她又明白自己下去幫的只能是倒忙,只得老老實實地呆在車里看胖子忙活。
  
  楊威先是謹慎地從車隊十多米遠的地方繞著走一遍,確定這幾台車中間再沒有其它活死人,才重新繞回到第一台車前。
  
   車隊的第一台車是輛與警車大小和形式差不多的越野車,車身上的迷彩塗裝黯然無光;保險杠上的車牌被一塊布蓋住,看不到里面的內容;兩側的車窗不透光,看 不出里面有什麼,但從正面的車窗看進去,駕駛座上的活死人張牙舞爪地沖楊威使勁,一爪子撓翻了前擋風玻璃下豎立的對講機。
  
  胖子注意到車窗一角貼了個紅圈圈住的數字“1”,另外普通的民用車后視鏡上總喜歡掛點小裝飾,這輛車也學著掛了一顆拳大的手雷作裝飾,倒是極富軍隊特色,不過應該不是真家伙。
  
  楊威想了想決定先把這台車放一放,這台車無疑是七輛車里最省油最舒適的一台,但同樣也是內部空間最小的一台,他已經受夠了SUV內部有限的空間——就算楊威對軍車沒什麼研究也看得出這輛車根本沒什麼特殊的地方,只能算是某種民用車的加強版。
  
  第二台車的前擋風玻璃上貼了個醒目的紅圈“2”,看樣子這就是車隊的排列順序。
  
  這是一台加長的吉普車,車體有點像電影里的悍馬,但細節上全都對不上號。楊威不是來研究車的,也不在意這些,關鍵是這台車里坐了兩個活死人,在不知道這台車內部結搆的前提下,胖子同樣先把它放一放。
  
  第三台車的車門上畫著紅十字,不用說是台救護車。這台車的樣式與普通救護車類似,但底盤顯然更高些,輪子也更寬些。
  
  楊威沒在擋風玻璃里面看到活死人,但他不敢大意,沒打開車門細看,不過從車窗里能看到車里堆了不少東西。
  
  第四台……第四台和第五台其實是一輛車,前面類似於中型廂式貨車,和救護車相似的加高底槃和輪胎顯示著它強悍的越野車身份;后面的則是一節拖掛車廂,車廂上的窗子很小很少,密實的鉚釘釘死的窗子看上去就能給人安全感。
  
  前面的車里沒發現活死人,后面的拖掛車廂看則不見內部。
  
  后面兩台車都是大型平頭柴油車,不管是車本身還是車里的活死人楊威沒興趣再看一眼——且不說他的技朮爛到家,任菲嬌滴滴的樣子也不像開得了大型車的模樣。再說不管到什麼地方都是汽油車多柴油車少,汽油沒了好找,柴油用光可就麻煩了。
  
  前面的四台車里他最中意的就是第四台,這台車的越野能力肯定是四台車,甚至是七台車里最好的,而且后面還帶著一節車廂!
  
  軍用車常有這種情況,而且軍車隊不可能帶沒用的裝備!
  
  他先繞到拖車的后面,卻沒發現車廂門,再轉到拖車靠近高速護欄的一側才看到一扇虛掩的門,胖子目測一下,這扇門的門檻差不多能到他的胸口,高度至少有一米半。
  
  楊威小心翼翼地先用步槍敲敲車廂,接著再把耳朵貼在車廂上聽動靜,一陣嗡嗡地回音慢慢地消散,車廂里沒聲音!
  
  他心中暗喜,沿著護欄擠過去,離著門三步遠用步槍撬開門,再湊上去往里一看,頓時大失所望,車廂里面的一半空空蕩蕩,外面的一半也只有兩把焊在地板上的椅子,數道拇指粗細的鋼條一端連著頂篷,一端伸出底槃,竟然是間拖曳式的移動囚車!
  
  難道這個車隊是押運重要犯人的車隊?可他們放下阻車釘是什麼意思?胖子腦袋里長出一大片問號。
  
  狠狠地關死車廂門,楊威把目光盯上了前面的廂車,他用同樣的辦法敲了敲車廂,車廂卻只發出悶悶的聲音,好像這兩下是敲在硬木板而不是金屬車廂上!
  
   有意思!他握住后車廂的門把手,猛力向下拉,“咔嗒”一聲門開了,楊威趕緊向后跳開兩步,生怕沖出兩只活死人來。他在心里數了十秒,車門還沒動靜,他爬 上拖掛車與廂車聯結的鋼梁站穩,用步槍斷裂的槍托一勾,一扇足有四十釐米厚的車門無聲無息地滑開,車門里只有一條和門一樣寬的短走廊,左右兩邊裝著八個數 字鍵槃,竟然是密碼鎖!
  
  胖子只在電影電視上見過這個東西,好像除了密碼還需要指紋視網膜掃描什麼的,不知道這車里裝的是什麼東西,竟然用得上這麼強的保密手段。
  
  楊威這才發現這個車廂的窗子全是開在車廂頂部。雖然他本來也沒抱太多希望,可毫無發現還是讓他很沮喪。
  
  跳下橫梁,楊威拖著半截步槍來到救護車后,第四台車沒希望,救護車上至少能有個躺得下的床位吧?他從前面看過車里沒有活死人,屈起中指隨意地敲敲車窗,剛把耳朵貼在車門上,就聽到兩聲微弱的敲擊聲從車里傳進耳朵里。
  
  回音?不像啊!楊威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湊到車后窗上一看,猛地握緊了槍管:一個穿著軍裝的人正倒在救護車后廂的地板上,他抬了抬手,很吃力地又敲了敲地板。
  
  和活死人打了這麼長時間的交道,楊威立即判斷出這不像活死人的表現!他趕忙轉到救護車的側面,透過沾滿雨水的車窗,一雙無神的漆黑眼睛黯然無光地瞅了瞅趴在窗上的楊威……
  
  胖子的眼睛突地瞪圓了:他還活著!
  
  分割————
  
  抱歉,今天的狀態很差。第二更三千完畢。
  
  另外,為什麼點擊收藏一個勁長,發書評的卻很少呢?
feijer 發表於 2013-1-19 21:21
五十九 救人


  “滴滴”兩聲響,楊威驀然一驚,救護車所有的門鎖“叭”地一齊打開。
  
  他猶豫地回頭看了看越野車里的任菲,咬咬牙扔下半截步槍,打開救護車的前門鑽了進去……救下一個能幫上忙的軍人總比帶著任菲容易多了吧?
  
   關好車門,一陣騷臭沖進鼻子里,他咧著嘴從兩個座位間的空隙鑽到車廂,后車廂左邊放著一張床,右邊堆放著凌亂的紙板箱,箱子上全是他看不懂的奇怪藥名, 那個幸存者就躺在床和紙板箱中間,腦袋上扣著鋼盔,邊上一箱注射用的軟包裝葡萄糖已經空了半箱,塑料袋扔得到處都是……褲檔的位置上水漬一層壓一層,胖子 頓時呆住了。
  
  如果不是楊威從后車門向里看,絕對看不見他。
  
  這個人看到楊威,干癟的臉龐吃力地笑笑,輕輕動了動手指間的車鑰匙。
  
  楊威看到這一切就什麼都明白了,他肯定是困在救護車里出不去,不得不靠葡萄糧維持生存,從出事到現在已經幾天了?他餓了這麼長時間還能活下來真是個奇跡!
  
  楊威感嘆地說:“我靠,兄弟你能活下來真不容易!你等我一會!”他急急忙忙地跑回越野車,抓起一聽罐頭一包壓縮餅干和水壺就往回跑。
  
  任菲有點傻眼:“喂,你要干什麼?”她先是看楊威一個勁地圍著車轉悠,時不時地消失在車后面,不知道怎麼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楊威頭也不回地喊了句:“救人!”剛跑出兩步又不得不跑回來敲開車窗:“幫我拿瓶酒來!”
  
  他本來覺得救護車上應該有酒精,可上車再找太耽誤時間了,還是等那個軍人恢復恢復直接問人吧。
  
  任菲趕緊挪到后座上拎出一瓶五糧液遞出來:“也是讓活死人抓了?要不我也過去看看?你沒帶磚頭。”她心里的天平一下子就歪了,帶上她的時候不情不願的,怎麼這回救人這麼上心?
  
  “不用了,那台車是金屬地板。”楊威接過酒就跑,看什麼看?看人家怎麼喝完了直接尿褲檔里?
  
  捧著懷里的幾樣東西爬上救護車,先把水壺拆開,再用匕首沿著罐頭盒的上蓋邊緣切開,刀尖一別挑飛盒蓋,幾下磕進飯盒里,然后幾腳拔開一小片空地,倒上五糧點著了開始加熱罐頭。
  
  罐頭凝固的湯汁慢慢融化,淡淡的香味兒開始沖淡尿騷氣,楊威搬了個箱子坐下說:“兄弟,你可真行,怎麼著不行非得尿這兒啊?”他順手從腳邊打開的箱子里拿出袋葡萄糖咬開了倒進飯盒。
  
  忙中出錯,剛才忘拿水了。
  
  地上的人蒼白的臉上竟然現出兩朵淡淡的暈紅,他的喉嚨動了動,虛弱地呲呲牙,露出一口令楊威忌妒不已的白牙——他的嗓子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這麼多天不刷牙還這麼白?楊威臉上的肉隱蔽的抽了抽。
  
  鈑盒里的水汽開始冒出來,胖子咬著壓縮餅干的真空包裝撕開加進去,盒子里沸騰的湯汁一下子安靜下來,這一盒糊糊比任菲喝那次稀得多。
  
  他的胃餓了那麼久,只能先吃一點流質,胖子覺得糊糊也太干了些,最好是能直接喝光的那種。
  
  楊威看糊糊開了鍋,馬上把火移開,扶著這人的胳膊幫他坐起來,輕飄飄的觸手全是骨頭……胖子完全有力氣把他抱到醫療床上,但看到他的褲子就會有不好的聯想,想想還是算了。
  
  這人的胸前戴了個章,上面印著“白旭”兩個字,估計是他的名字。胖子更郁悶了,看人家的胸肌,當兵的就是不一樣。
  
  楊威把做好的糊糊往前一遞:“吃吧,你都這樣了,估計也不能挑我的手藝是吧?”葡萄糖煮壓縮餅干加牛肉罐頭,這味道光是想想都覺得沒譜。
  
  白旭抬抬無力的胳膊,虛弱的肌肉根本拿不住沉重的飯盒。
  
  楊威一白額頭,不光是沒想到他拿不住飯盒,方便筷子也沒拿!再說就算拿了也得有人喂他才吃得下去啊!要不……把任菲叫來當回臨時護士?
  
   轉頭間胖子的目光正巧落到一堆散開的靜脈注器,也就是靜脈輸液用的塑料管兒上,心里頓時有了主意,他先把飯盒放好,隨便拿起一袋,在白旭驚奇的目光下幾 刀切下一截四十釐米長的一段來,坐在他身邊,兩只手一只握住吸管一頭,一頭插進飯盒,一頭送進白旭的嘴里說:“吸吧,要是吸不動就是讓牛肉堵了,吹一下再 接著吸!”說著他把自己都逗笑了。
  
  這東西老長一截,不光不用再喂白旭喝糊糊,從下面抽到嘴里,連溫度都涼了。
  
  白旭真是餓壞了,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克難式的吸管,狠命地從飯盒里抽出一口稀糊糊……楊威不斷地挪動飯盒里的吸管,盡量避免吸管被堵死,沒抽幾口,白旭干涸的眼睛里竟然開始泛出了淚光。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啊!真不知道這十來天他怎麼挺過來的。楊威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看他能自己喝東西了,楊威說:“慢慢喝別著急,我去給你找身衣服。”他從前門跳下車,回到警車敲開車窗:“把包里的衣服再拿一套來。”
  
  任菲正等得焦急,沒想到就得了這麼句話,她一邊找東西好奇地問:“那人呢?怎麼樣了?”她把一套迷彩服遞出來。
  
  “餓壞了,正吃呢,對了還有內衣內褲也要。”其實這個才是關鍵,不能讓他一直穿著“污染”的內衣吧?
  
  “你倒挺大方的!”任菲把東西重重地拍在楊威手上,忍不住刺了他一句,“我告訴你包里就剩下一套了,你省點用吧。”
  
  “知道了。”楊威無奈地嘆氣,裝著聽不出任菲話里的意思。
  
  那台救護車挺不錯,可一想到車里的尿騷味他就覺得沒法開這台車。
  
  回到救護車上白旭已經喝光了糊糊,楊威把衣服遞過去說:“一下子吃這麼多,你別撐出毛病來!換上吧,以后……以后小心點兒。”
  
  白旭接過衣服,反問道:“小心什麼?我是醫生,知道能吃多少……還有,你的手藝不錯。”
  
  他的聲音又沙又啞,就像敲漏的破鑼又被車碾了兩遍。
  
  楊威不知道他是裝糊塗還是真糊塗,他說的小心指的是這個麼?還有那句手藝不錯,是真餓壞了吃不出好壞還是故意說的反話?
  
  “得了,你先換換衣服,我還有事得請你幫忙。”他是這個車隊的人,肯定了解車隊,楊威決定聽聽他的意見再決定選哪一輛車。
  
  白旭看看楊威又看看車門,沖胖子使個眼色。
  
  楊威愕然:“怎麼?我還得躲出去?我又不是女人,你臉紅什麼呀你?”他又好氣又好笑,你尿褲子都讓我看到了,還有什麼好躲的?
  
  白旭沉著冷靜,面如死水:“誰說沒有女人?我就是。”她把衣服放到一邊歇口氣,剛吃完一點東西,體力還差得厲害。
  
   “啊?”楊威一個眼睛睜大一個眼睛緊縮,左臉上寫著不相信,右臉上寫著不可能。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白旭好幾遍:不知道是不是餓出來的蒼白臉孔深陷雙頰烏黑 眼窩;全身都是骨頭沒幾兩肉(扶她起來時的手感);還有她的胸前,人家任菲這個波濤洶涌,她呢?飛機場不要太平好不好?
  
  就、就這模樣也是女人?全世界的男人還不得集體自盡以保清白?
  
  “怎麼?不相信?”白旭斜睨胖子一眼,“好,我脫給你看。”
  
  說著就開始解衣服。
  
  楊威險些一頭栽倒在地吐血三升,這句話也太強了,趕緊敬謝不敏:“我信,我信還不成麼?”他趕緊溜下車,倚著救護車長出一口報導。
  
  就這身板,活像納粹集中營里的難民,胖子怕看了晚上做惡夢!
  
  不愧是部隊里出來的,該干淨利索的時候一點不拖泥帶水。
  
  任菲遠遠地看到楊威出現,打開車窗伸頭喊:“再過一會天黑了,你選好了車沒有?”清亮的聲間悅耳動聽,比白旭沙啞的嗓子……呃,實在不好放一起比,白旭的聲音根本聽不出男女。
  
  “等一會兒!”楊威揮揮手安撫她,心里卻在想:估計今天是走不上了。
  
  “你是警察?還挺happy,這種時候帶著漂亮女人?情種啊你?”破鑼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來,胖子一偏頭,看到白旭打開側面的車窗只露出脖子以上,半人不鬼的臉上帶著淡淡地嘲諷,很有點憤世嫉俗的樣子。
  
  楊威搜索枯腸地楊了一遍,沒什麼地方得罪她啊?難道是因為看到不該看的,讓她恨上了?
  
  “你就用這種態度對待救命恩人?”胖子反問。
  
  白旭的表情一僵,脫衣服的動作停下了,沉默地轉過臉去,半晌才軟了語氣說:“謝謝。”說完,脫光了身上最后一件衣服,探身從一堆箱子里翻出酒精和生理鹽水,仔細地擦拭骨架般的身體上每一寸肌膚。
  
  她的做法竟然和胖子驚人的相似。
  
  “不用了,”楊威毫不在意地說,“現在這世道哪打活雷峰去?我救你也有目的,不是白救的。”
  
  他的目光停留在二號加長吉普車上,徘徊不去。
  
  分割————
  
  別問我為什麼又出個女人,后面會交待原因,她長成這副樣子也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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