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生化末世的幸福生活 作者:在南方的毛豆 (已完成)

 
feijer 2013-2-24 00:21:0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7 499037
feijer 發表於 2013-2-24 14:16
第五十九章 撓癢癢


    7天后。

    王路仰天躺在床上,光著兩條大腿,陳薇低著頭,埋首他的雙腿之間――不許想歪嘍――正用酒精棉簽輕輕擦拭著傷口周邊的血痂,試著挑了挑。

    “痛!痛!痛!”王路鬼叫起來。

    陳薇抬頭白了王路一眼:“叫什麼叫,那天用針穿肉,也沒見你這麼叫過。”

    王路苦著臉:“人家那時候不是昏迷了嘛。”

    陳薇又丟過來一個大白眼:“什麼人家人家的,別給我娘娘腔。躺好了,不許動,這都還沒開始拆線呢,就鬼叫鬼叫的。叫得老娘心煩了,弄破了傷口我可不管。”

    面對陳薇赤果果的威脅,王路只得老老實實躺好。

    陳薇嘴裏嚷得凶,下手卻越發輕了,想著法子,用酒精浸濕了血痂,才慢慢用棉簽挑掉,露出下麵用絲線縫紮的傷口來。

    歪歪扭扭的傷口是紅色的,這讓陳薇有擔心――不要是發炎了吧――待細細看過了,才發現並沒有發炎化膿的跡象,這才松了口氣。

    繼而查看絲線,絲線牢牢地固定著傷口,表面上兩側傷口已經完好地收了口。

    陳薇試著用棉簽戳了戳,換來王路半聲怪叫,傷口好端端的――瞧這手術,沒說的。想醫鬧都讓你沒藉口。

    陳薇得意洋洋,取過早已消好毒的指甲鉗,最後警告了王路一句:“別動啊。”

    埋下頭去,先用指甲鉗兩頭夾斷了留在皮膚外面的線段,然後用自己的手指甲夾住線頭往外拉。

    為了今天這拆線,陳薇特意留長了指甲。

    絲線有些滑,指甲夾脫了。

    陳薇沒有氣餒,堅持著試了好幾次,終於依靠還留著的線頭,把第一根絲線撥了出來。

    接下來就好辦多了。

    所有的絲線拆掉後,陳薇滿意地看著只留一條蜈蚣爬一樣紅色疤痕的大腿,輕輕扇了一巴掌:“行了,起來吧。”

    王路在拆線的時候,就再沒有鬼叫過,這時聽了陳薇的話,站起身,光著腳站在地上,踮著腳,來回試著走了幾步,點了點頭,又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還行,就是有點痛。”

    陳薇自然知道是什麼感覺――自己當年剖腹產拆線後,也是一樣一樣的――她“切”了一聲:“今天只是拆線,這傷口裏的肉啊肌腱啊神經啊什麼的,還沒完全長好呢,等你覺得傷口發癢了,就說明裏面在長肉了,那才叫好了呢。”

    王路訕笑了笑:“這不是想早點下山嘛,我看你和王比安天天吃蔬菜,這心裏急啊。”

    “窗都沒有,別說門了!不許下山!”陳薇一瞪眼:“反正不會少了你的肉吃,家裏香腸還有好幾條呢。我和王比安吃點蔬菜又算不了什麼事,以前困在陽光城時,也沒少吃,連只放鹽的白米飯不也吃得香。反正在傷徹底好以前,你別想下山。”

    王路撓撓頭,也沒硬頂,家裏米還足夠,水是不用擔心的,就連蔬菜,因為陳薇此前自己在山后弄了塊小田,種點蔥,移植了幾株耐活的絲瓜、番茄什麼的,一時也不缺。

    就是少肉吃。

    家裏僅剩的臘肉、香腸都被陳薇塞給自己吃了,母子兩人天天吃蔬菜,雖然王比安很乖,就算是自己把肉夾到他碗裏,王比安也會搶著夾回來,嘴裏還說著:“爸爸,你快點養好身體。”但孩子眼裏盯著肉的模樣,還是讓王路心痛。

    王路甚至打過戰鬥寵物羊的主意――結果被陳薇和王比安投了集體反對票。

    而且,一時手頭都沒有殺羊的器具。

    廚房裏的破菜刀是不行的。估計連羊毛都割不下來。

    用砍柴刀?

    那刀天天用來殺喪屍,誰知道刀刃上有沒有沾上喪屍病毒,用它殺羊,造成病毒二次感染怎麼辦?

    要知道,王路平時回家,都是把再三用鄞江水清洗過的弩箭、砍刀、獸夾,遠遠放到龍王廟大殿角落裏收起來,濺上喪屍體液的衣服,也堅持去泉水下游處自己洗,就是怕陳薇和王比安不小心碰著了。

    唉,沒辦法,只能慢慢等傷口自己好起來。

    總算皮肉傷比骨傷好得快,要不然,傷筋動骨一百天,自己可以在山上等得發黴了。

    又是一星期後,這天夜裏,王比安早就睡著了,王路卻在鋼絲床上不停地翻來翻去。

    陳薇輕輕起了身,光著腳走到鋼絲床前,低身問:“怎麼了?這樣晚了還不睡。”

    借著窗外的月光,王路的臉色有些古怪,半晌才道:“癢。”

    癢?陳薇一愣,繼而又是一喜,“太好了,傷口正長肉呢,快好了。”

    她一見王路伸手想去傷口處撓,連忙一把按住了他的手:“這可不能撓,一撓,好得就慢了。”

    王路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哼哼著:“癢死人了。”

    陳薇是過來人,知道這種癢又不能撓的感覺,也嘗到過癢比痛還難受的滋味。

    連忙抓著蠢蠢欲動的王路的兩隻手:“想些別的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絕對不能撓。”

    王路扭來扭去,鋼絲床咯吱作響:“有什麼事好想的啊,不行,我要撓撓,你就讓我撓一下,一下下就好了。”

    陳薇眼看自己握不住王路的手,心中生智,突然做了一個動作――

    把王路的一雙手,塞到了自己薄薄的內衣下。

    王路一愣:“老婆,你這是做什麼?”

    陳薇臉色微紅,吐語如珠:“傻瓜,笨蛋。”

    王路感受到手下熟悉的滑膩豐滿,突然明白過來――靠,自從生化末世來臨後,一家人顛沛流離,忙於掙扎求生,根本顧不上做這件自己最愛做的事。

    月光下,王路化身為狼――娘子,為夫來也。

    正要一頭撲過來,陳薇雙手輕輕一推,媚眼如絲,嬌喘微微:“等等,你傷沒全好,不能用力。還是――我來。”

    王路被逆推在床,在月光下,看著陳薇俯身低頭――娘子理解萬歲!

    在這生化末世,過著“性”福的日子,咱連喪屍也不怕,還怕什麼傷口癢癢嗎。

    嗯嗯,這傷口再多癢癢幾天――不,最起碼一星期,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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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ijer 發表於 2013-2-24 15:27
第六十章 要遵守交通規則啊


    又一星期後。

    王路就著一碟子榨菜,呼嚕嚕地扒著泡飯,很快吃完了。把筷子一放,嘴一抹,含糊地道:“我今天下山。”

    陳薇和王比安正埋頭吃飯,沒人注意到王路的話。

    王路不無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稍稍提高了點音量:“我今天下山!”

    王比安愣了愣,從飯碗裏抬起頭來,鼻尖上還粘著一粒飯,他立刻歡呼起來:“有肉吃嘍。”

    陳薇順手把王比安鼻尖的飯粒抹了下來,懶洋洋地揮揮手:“去吧去吧。”這個死胖子,早就可以下山了,昨天晚上,又摸到自己身邊說要“撓癢癢”―― 老天,王比安就睡在身邊啊,為了把這傢伙從床上踹下去,兩人摸黑象京劇三岔口一樣鬥了半天,雖然最後王路被自己一腳丫子蹬下了床,可也把自己累得氣喘籲 籲,比“撓癢癢”還累。

    王路覺得自己很不受重視,哭喪著臉,站起身來,故意在陳薇面前來回走動了幾下,伸了伸那條受傷的腿。

    陳薇連眼也不斜一下――小樣的,裝,繼續裝。那個傷口恢復得不能再好了,粉紅色的新皮膚嫩得和嬰兒尿不濕廣告裏小BB的屁股一樣。

    王比安纏著王路:“老爸,我要吃紅腸,還有鄉巴佬雞翅,要是從超市里找些牛肉幹就更好了。”

    果然,胖子不討喜啊,被人嫌狗厭的王路灰溜溜的,吃了早飯後,也沒休息一會兒,整理了砍柴刀、弩箭、對講機,就下了山。

    這次對講機全天開著。陳薇發話了:電重要還是命重要?對講機,就是為了緊急時候求援用的,什麼定時通話,就是個P。

    王路受傷至今,一直沒對陳薇說原因,但陳薇隱隱猜到,和那天王路從山下鎮子裏救的女人有關――前一刻還說要帶她回山上吃飯,下一刻,王路就渾身是血“爬”了回來,這答案,幾乎是呼之欲出了。

    但陳薇是個聰明的女人,聰明的女人就是――當男人礙著面子硬挺時,絕對不去戳破他們那可憐又天真的自尊心。

    等王路自己主動想說時,再聽就是了。話說回來,無論事情怎樣,王路現在還活著不是嗎?這就夠了。

    之于那個女人――她的死活和王路一家連個半毛錢的關係都木有。

    一路下了山。

    在山道上,王路還趴在陳薇所說,把喪屍砸下山的懸崖口,向下探望了一陣,試圖找到那隻身上帶箭的喪屍。自然,除了岩石和樹叢,啥也沒看見。

    王路摸了摸裝箭的袋子,好嘛,現在只剩10支箭了。

    初級升級神器獸夾也丟在了鎮子裏。

    得先把獸夾找回來,才能開工。

    王路拖拖拉拉來到鄞江鎮入口,還沒進鎮,遠遠地望了一眼――背上就出了一層冷汗。

    原本已經清理乾淨的街面上,重新冒出了三三兩兩的喪屍!

    就象林子中長蘑菇一樣,一陣雨後,憑空都冒了出來。

    王路傻了好一會兒,直到有只喪屍發現了王路的身影,呵呵叫著撲過來時,才撒腿就跑。

    一直跑出鄞江鎮,跑到江邊的小船上,解開纜繩,劃到江中心,王路才自認安全了。

    他很快琢磨過味來。

    街面上新冒出來的喪屍,肯定是那天受自己鮮血吸引,從鎮中心追逐過來的。

    等到雷陣雨一下,沖刷掉了血滴,喪屍們失去了目標,就漫無目的地原地轉悠起來。

    這可真是,辛辛苦苦半輩子,一夜回到解放前!

    合著,自己折騰了小一個月的打怪都白乾了。

    王路想起N年前玩《仙劍遊俠》時的記憶,清理完一個迷宮,好不容易轉出來,才發現忘記打爆某個道具了,於是又回迷宮,宮裏,又新刷出了一堆怪獸。

    王路欲哭無淚――老子又不是來刷怪刷經驗的。

    更要命的是,這下神器獸夾就失落在長髮女人的樓前了――這樣遠的路,路上那樣多的喪屍,王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回這“失落的神器”。

    靠,這難度都可以打個副本了!

    雖然愁眉苦臉,嘴裏念念叨叨,王路想明白了,還是立刻行動起來――王比安還等著肉吃呢。

    他確認周邊安全後,划船靠岸,沿著穿鎮公路,偷偷摸摸來到了鎮入口。

    前面,就是王路第一次到鎮裏打喪屍時,到過的殺了老妻又自殺的老農家。

    王路小跑到小樓防盜門口,左右看了看,沒有喪屍發現他――搬起了門口左邊的一個花盆,手一摸,從花盆底下摸出了一把鑰匙。

    把鑰匙捅鎖眼裏,輕輕一轉。

    門吱地輕輕響了一聲,開了。

    這可不是王路留下的唯一的“後門鑰匙”,事實上,此前每搜索清理乾淨一幢樓,王路都會儘量找出大門鑰匙來――這其實挺容易找的,每戶人家都會有幾把備用鑰匙,而且通常就放在客廳裏,茶几上啊、玄關入口處啊、電視機櫃抽屜裏啊,只要細心,總能找到。

    然後,王路就把鑰匙塞到門外的花盆下、石塊底。

    用不著求多隱蔽,反正喪屍連找鑰匙的智商都沒有。

    進了門,反手關上。

    王路熟門熟路穿過客廳,上樓,經過二樓的自殺老頭的門外時,王路雙手合十――老人家,又打擾你了――從備用梯上,上了樓頂。

    站在樓頂上,王路放眼望去,鄞江鎮的民居青瓦屋頂一片一片漫延開去。他緊了緊褲子皮帶――超級重蜘蛛俠,又回來了。

    一小時又一小時過去了。

    真是不甘心啊。

    整整一個上午,王路在鄞江鎮的屋頂上爬來爬去,卻沒什麼收穫。

    原來去過的人家,裏面有價值的東西,早就被搜刮乾淨了。

    想下樓到街面上的店面裏去找,滿街的喪屍又讓自己落不了腳。

    那個愁啊,差點把王路的熱氣瘡都發出來。

    話說,人急上床狗急跳牆,王路最後想出了個餿主意――釣魚。

    王路趴在一戶臨街的二樓陽臺上,對面,是一家常見的小雜貨店,裏面貨架上,能看到放著紅腸、雞翅、妙脆角等袋包裝方便食品。

    王路舉起弩,遠遠瞄準貨架上的一包紅腸,手指一扣,箭飛射而出,鐺一聲,落空了,射在架子上。

    王路手一拎,反彈在店內地面上的箭隨手後退――原來,他把釣魚線綁在了箭的尾部,這樣,箭就能回收了。

    取回箭,重新裝上,理順釣魚線,免得射出去時互相糾纏上。

    王路再次瞄準隔街的貨架,撲,又射空了,這次射在一包妙脆角上,釣魚線一拉,箭頭從薄薄的包裝袋裏退了出來,連根毛都沒撈到。

    一箭又一箭,不是落空,就是因為箭上沒有倒勾,沒法鉤住東西,在拎回來的時候,射中的東西,又從箭頭滑脫了。

    街面上的喪屍來來去去,王路還不時得避開喪屍,免得箭尾的釣魚線纏上哪只不開眼的喪屍。

    總之一句話,要多麻煩有多麻煩,要多無聊有多無聊,射,拎回,射,再拎回……

    終於,有一箭,射中了一包紅腸,而且,居然神奇的穿破了整個包裝袋,整支箭從另一側竄出來。

    王路高興得差點一頭從陽臺上跳下去。

    連忙往回收線。

    因為有箭的尾翼卡著,整袋的紅腸被拖了出來。

    紅腸可比箭重多了,王路又怕動作太大,把洞給扯大了,尾翼要是再次脫落,那可真可以一頭撞死了,於是只能拖在街面的水泥地上,一點一點往回拉。

    眼看著,紅腸已經過了街中心,王路眼角一閃,暗叫一聲苦也。

    一隻喪屍,晃晃悠悠,沖著地上的紅腸走了過來。

    靠,行人――不、不,行屍要走人行道不知道啊,怎麼不講交通規則,往機動車道上跑呢。素質啊素質啊!

    王路手忙腳亂地,把釣魚線放下去了一大截,讓線搭拉著平躺在地上,免得喪屍被掛上。

    但他的心很快又被吊了起來,喪屍直愣愣沖著紅腸而去,叭嘰一腳,重重踩在紅腸袋上,揚長而去。

    我圈圈你個叉叉!王路氣得眼暈,好死不死,這一腳,居然踩得這樣准,你丫的,怎麼不去踢國足去。

    紅腸袋被這一腳踩破了,箭射破的角落,口子綻得更大了。

    王路嘴裏喃喃念著老天保佑,小心翼翼往回拉,在拉上陽臺的時候,好幾根紅腸從底下的破洞裏,啪啦啪啦掉了下去。

    等到王路伸長手臂,一把將陽臺下釣魚線尾端的紅腸袋搶在懷裏,袋子中的紅腸,只剩下小半袋了。

    陳薇在家裏忙碌著,挑水、掃地、洗衣、晾曬,叫上王比安到山下農田去摘些新鮮蔬菜,時不時瞄一眼隨身帶著的對講機,裏面除了嗞嗞的電噪音,一點動靜也沒有。

    陳薇好幾次忍不住想按鍵和王路通話,但一想到萬一王路正貓在哪個角落裏躲喪屍,對講機哇啦哇啦一響,可就成了王路的催命符了。

    好不容易,午時過了沒一會兒,對講機響了起來:“我這就回來了。”

    是王路的聲音,隔著對講機,陳薇也能聽出一陣無精打彩,管它呢,王路只要安全就好。

    王路回到龍王廟時,陳薇和王比安正在大殿上等他吃飯,桌子上一碟炒青菜,一碟炒絲瓜,一碟炒韭芽,硬是一點肉沫都沒見到。

    王路面帶愧色地看了看桌子上和韓國人過年時有得一拼的菜色,摸啊摸,從隨身的袋子裏,摸出了一包紅腸。

    王比安歡呼一聲,一把搶了過去,但立刻發現,包裝袋破了一個角落,裏面的紅腸從破洞裏遺失了近一半。

    王比安哼了哼,但立刻又歡天喜地地抓了一根紅腸,一頭咬嘴裏,撒開塑膠外包,大嚼起來。

    王路看著王比安的饞樣,有些傷感,心酸,更多的,是不甘。

    靠,遵守交通規章的理念,還不夠深入人心――不,屍心啊。

feijer 發表於 2013-2-24 15:34
第六十一章 浮屍


    一家子吃了午飯,看王路有點蔫蔫的,陳薇笑著提議道:“今天天氣不錯,我們下午到鄞江岸邊去燒烤怎麼樣?”

    王比安第一個跳起來:“去燒烤!去燒烤!”

    王路略一思索,反正現在一時還無法打破鎮上喪屍遍佈的僵局,自己也得花點時間想想新辦法,也就順坡下驢,點頭同意了。

    洗了碗筷,一家子帶了個打火機,就溜達溜達下了山。

    自然,王路隨身的砍柴刀和弩是必帶的。

    到了山腳,坐小船,劃到了對岸。

    陳薇帶著王比安到田裏尋找適合燒烤的蔬菜瓜果,王路在江邊找了一處樹陰茂盛,細沙平直的江灘做燒烤地。

    從江邊隨手搬了幾塊大點的石塊,墊成了一個簡陋的石灶台。

    岸邊到處都是飄流木,王路撿了一些被烈日曬乾曬透的細碎枝條當引火柴,又費了半天勁,從沙子裏挖出了個老樹根,用隨身帶的砍柴刀破開了――這曬乾的老樹根最經燒。

    等王路整理得差不多了,陳薇和王比安也轉了回來。

    兩人懷裏都捧了一堆蔬菜瓜果,茭白、芋艿、豌豆、青瓜、茄子、番茄,王比安還抱著個大西瓜。

    陳薇一臉興奮,沒放下懷裏的瓜果,就迫不及待地嚷嚷道:“王路,找到好東西了!快跟我來。”

    扔下王比安在江邊清洗採摘來的東西,陳薇帶著王路興沖沖又進了農田。

    來到一片“灌木叢”中――以王路對農作物的認識水準,根本認不出眼皮底下,枝幹並不粗,葉子嫩綠的植物是什麼。

    偏偏陳薇還要問他:“猜猜這是什麼好東西。”

    “蠶豆?”王路立刻知道自己答錯了,這枝條上,連個豆莢都沒有。

    陳薇一指地下:“你往下挖挖看。”

    “是土豆?”王路很驚喜,這可是種田派的大殺器,你要是穿越後不找土豆、番薯來種,你都不好意思抬頭見人。

    陳薇氣結:“挖吧你,土豆地面上的枝條哪有這樣大?”

    王路從田邊撿了根粗一點的樹枝,挖起來。

    沒幾下,枝條就被地下的莖條給絆住了,王路乾脆扔掉枝條,光著手撥莖條,一骨碌從泥裏撥出一串來。長長的根莖上,掛著一個個拇指大小的果實。

    “花生!”王路這下認出來了。

    緊接著,口水也流了下來,花生啊,這可是好東西,煮也好吃,炒也好吃,榨出的花生油,更是噴香,比啥子轉基因的大豆玉米油不知好多少。

    陳薇也很高興:“這兒有好大的一片,差不多有五、六畝呢,咱們這裏種花生的農民不多,我剛看見時,也很吃驚呢,差點沒認出來。這是夏花生,還差了點火候,到了8月下旬,就全熟了。”

    王路根本沒聽陳薇嘮叨,早就手腳並用在地裏扒開了:“沒關係沒關係,咱們家先嘗嘗鮮吃點,反正這片田也夠大的了,也不差咱們家這三張嘴。”

    “真是糟蹋東西!”陳薇瞪了王路一眼,想想,王路說得也對,反正也不差這幾口,再一想以前躺在沙發裏,看著美劇《生活大爆炸》,捧著一盤小京生邊剝邊吃兩頰留香的美美的滋味,實在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也跟著王路扒起來。

    兩夫妻捧著一捧還掛在根莖上的花生,回到沙灘邊,王比安早已經清洗好瓜果候著了。

    芋艿刨個坑,埋在灶的最底下,蓋上一層沙子,用打火機點燃小枝條,引火,等燒得旺了,再架上老樹根劈碎的大塊木柴。

    用竹枝串上茭白和茄子,放在火上烤。

    一邊烤,一邊嘴不停,啃青瓜,啃番茄。

    竹枝畢竟不如鐵枝方便,烤著烤著,自己也燃燒起來,於是上面串著的茭白,啪一下,掉到了火堆裏。

    等手忙腳亂用枝條扒出來,茭白半面已經被火燎得焦黑了。

    陳薇皺著眉想隨手扔江裏,被王路搶了過去,也不怕燙,吸吸哈哈倒吸著涼氣,塞嘴裏,邊大嚼邊嚷嚷:“好吃好吃。”

    惹得旁邊的王比安哇哇叫。

    這還半生不熟的呢,陳薇有些生氣,但很快又釋然了,燒烤嘛,就是城市小白吃膩了大把放味精的廚師菜,特意跑下鄉自虐來了,不吃生的,你難道還想吃熟的?

    當下摘下了自己枝條上的烤茄子,吹著手指,遞給了王比安,王比安掰開烤糊了的茄子,也不管是焦還是生的,就往嘴裏塞,還嚷嚷著:“好吃,再來一個。”

    烤了一堆蔬菜後,把柴壓了壓,讓火小一些,就扔進了帶殼的豌豆和帶泥的花生,讓它們慢慢煨著。

    轉身,就吃泡在江水裏已經半天的西瓜。

    沒有西瓜刀,王路就用手劈,其實是砸,愣是把西瓜砸裂成七七八八好幾塊。

    一人搶了一塊,正是當季的時候,西瓜又紅又沙又甜――這一帶的西瓜很有名,有個牌子,叫八戒西瓜,稱得上是塊響噹噹的鄉土名牌,社區門口要買兩塊錢一斤呢。

    王路一口啃下,連瓜子都咽了下去,果然,不花錢白吃的東西,就是香甜――王比安,再給老子拿一塊來。

    吃完了西瓜,豌豆和花生也烤得差不多了。

    嗯,其實――肚子也差不多了,差不多滿了。

    王比安早就躺在沙灘上,摟著個小肚肚,只會哼哼了,王路和陳薇勉強剝了幾粒花生吃,雖然嘴裏噴香,卻也實在塞不下去了。

    陳薇突然驚叫一聲:“慘了,忘了坑底還煨著芋艿了!”

    王路叉手叉腳躺在沙灘上,連哼哼也懶得哼哼。

    陳薇也就嚷了這麼一聲,一轉身,也躺下了。

    **啊,太**了。不要錢的東西,就這樣胡糟蹋――哼哼,真是醜陋滴中國人。

    有了燒烤,再配上比基尼,就爽呆了。

    王路和王比安早就不知羞的扒得光光的,泡在江水裏互相潑起水來。

    王路陪著王比安玩了半天水,回頭看陳薇還只是蹲在岸邊撩水玩,舉起手喊道:“娘子,脫光光了下水來玩啦,這旁邊又沒別的活人,你害什麼羞啊。快來快來,瞧瞧,你老公我現在居然有腹肌唉,想不想摸摸啊。”

    岸邊的陳薇撲哧一聲笑出來,王路的“色誘”有個來歷,兩人當年看下載無刪節版《斯巴達克期:血與沙》時,自己就沖著男主的六塊腹肌狂流口水,王路不服氣,說那腹肌都是畫出來的,還拿了自己的眉筆,在肚腩上畫線條。

    不過話說回來,如今王路身上的肌肉,可真結實了不少――這也難怪,吃的東西少油少鹽,蔬菜為主,肉食為輔,正是健身節目裏嘮叨的最健康不過的生活,再加上天天和喪屍打生打死,王路自然瘦了下來――摸上去,肚腩上還的確有了些硬邦邦的感覺。

    陳薇突然想起了前幾天的“撓癢癢”,一臉飛紅。

    這天可真熱,下水玩玩,多少能涼快點。陳薇悄悄轉到沙灘後的樹林子裏換衣服去了。

    陳薇畢竟是女人,臉薄,明知道周邊只有喪屍沒有活人,還是不肯在王路不懷好意的蠱惑下來個什麼“天體”――這個死鬼,不知道兒子王比安已經大了嘛,都是少年了,學校裏的生理衛生課也上了好幾節了――穿著胸罩、短褲下了水。

    還特意離開王路和王比安一段距離,在上游處找了個淺水潭,自得其樂嬉著水。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王路正在琢磨著是不是憋口氣,潛“爬”到陳薇身下騷擾一下,搞下潛規則,眼尖的王比安突然指著陳薇身後的上游叫起來:“喪屍!有喪屍!”

    王路一轉身,只見隨著潺潺的江水,一具喪屍半浮半沉,緩緩沖著一家三口漂來!

feijer 發表於 2013-2-24 15:38
第六十二章 救我


    一家三口中,王路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他一把抓住王比安的胳膊,使勁往岸上一甩,兩人正站在淺水區裏,離岸邊很近,王比安被甩上岸後,在沙灘上連打了幾個滾,粘了一身的沙子。

    王路又想劃水向陳薇沖去,可憑他的游泳水準,半是狗刨,半是潛遊,還不如在水裏走來得快,幸好陳薇也清醒過來,折身撲騰向岸邊。

    王路立刻掉頭上岸,沖到樹陰下放著的弩旁,取弩,上弦,裝箭,抖著手做好這一切,王路連衣服也來不及穿,光著屁股就又沖向了陳薇。

    陳薇已經從水裏掙扎著上了岸,剛才在水裏,跑得急了,腳在鵝卵石上崴了一下。

    王路扯著陳薇胳膊,把她拉上了岸,急促地道:“快,快離開這兒,上船――不!不!不能上船,那喪屍會游泳,水裏一樣危險。你帶王比安先到船邊,我去對付那只喪屍,如果喪屍追著我走了,你才和王比安上船,到對岸,回崖山去。”

    陳薇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小心!”轉身向正手足無措光著身子站在岸邊向這裏張望的王比安跑去。

    王路拎著弩,沿著岸邊,向正緩緩漂來的喪屍謹慎地小跑著迎去。

    心裏面,早就翻開了鍋!

    喪屍,居然會游泳了!

    一直以來,鄞江是王路一家最可依靠的天險,因為江水的阻礙,鎮裏的喪屍不能大規模到農田裏來,這讓王路一家有了穩定的大後方和種田區。

    很難相信,如果鎮裏的喪屍能游泳過江,三天兩頭,呼朋喚友,來農田踏青,王路一家還能不能像現在一樣天天下山摘新鮮蔬菜吃。

    而令王路更恐懼的是――一家人剛剛還在水裏戲水。

    喪屍泡在江水裏,它的體液隨水而下,會不會感染自己一家人?

    天,自己和王比安互相潑水時,不知有多少“泡屍水”濺進了嘴裏。

    王路臉色煞白。

    喪屍已經漂到了王路所在的江段,王路端起弩,從瞄準鏡裏瞄準喪屍。

    喪屍身下,有著一樣白白的東西――看了好幾眼,王路才看清,那是一塊泡沫板。

    喪屍的上身,正趴在泡沫板上,且沉且浮,緩緩隨著江水漫無目的地漂著。

    王路小小地松了口氣,看起來,這只喪屍並不是自主游泳的,更像是不知何種原因落了水,又無意中落到這塊泡沫板上,於是隨流而下。

    但這只是解了王路心中的一個結,他的心,還是沉甸甸的,“泡屍水”感染自己一家三口的危險依然存在,喪屍的感染能力很強,被嘴咬了會感染,被指甲抓破了,會感染,《行屍走肉》裏,殺過喪屍後的匕首,用來殺健康的人,死者也會被感染變成喪屍。

    這只喪屍從上游下來,它的口水、汗水、身體腐爛的屍水甚至洗腳水,都隨流而下,一家三口不知沾染了多少這些形形色色的“泡屍水”了。

    身體腐爛?王路的心動了動,他在岸上,已經跟著江心的喪屍走了一段路,看得更清楚了,那具喪屍,並沒有腐爛。

    喪屍是頭朝下趴在泡沫板上的,一頭長髮披散開來,發絲有小半浸泡在水中,上身是件白襯衫,下身,是牛仔短褲,兩條長長的腿在水中半沉半浮,但腿 上,看不到喪屍慣有的糜爛損傷――王路長期觀察發現,喪屍在行動時,不知輕重,經常會磕著碰著,無意中把自己弄傷而不自知,這些傷處會漸漸腐爛。只是喪屍 有著變態強大的“生機”,所以這種腐爛不會要它們的命,只是一旦受傷,也沒見過哪只喪屍會痊癒。

    王路很少,不,從來沒看到過這樣“健康”的喪屍。

    這多少是件好事,最起碼,不存在腐爛的屍水感染全家的可能性了。

    王路舉起弩又瞄了瞄江中的喪屍,紅點出現在喪屍的後腦上,王路有些猶疑,喪屍一直在漂動,自己沒把握一擊必殺。現在的弩箭很寶貴,絕不能浪費了。

    王路轉身看了看陳薇和王比安,母子倆正手拉手站在岸邊,腳下,木船正在江水中飄蕩,看起來,他們已經依照王路的吩咐在行動了。

    陳薇和王比安甚至已經抽空套上了衣服,只是陳薇只來得及披件上衣,現在衣服正**的裹著她的上身,下擺下露著兩條纖細的腿。

    王路腦中轉過一個很滑稽的念頭:自家娘子的腿,比江裏的喪屍可白多了。

    靠,什麼亂七八糟的!

    王路沖著陳薇和王比安擺擺手,示意自己安全,也警告他們保持警戒。

    這才繼續跟著江中的喪屍前進,希望找一段水流緩慢的地方,讓弩能確保射中喪屍。

    喪屍依然緩緩地飄著,離前方陳薇和王比安越來越近。

    這可不行,王路越來越焦急。

    雖然泡沫板上的喪屍一動不動,可誰知道它在靠近陳薇和王比安時,會不會爆起突襲?

    王路決定冒點險,他再次舉起弩。

    這時,江中的喪屍突然頓了一下,接著,又頓了一下,飄動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

    王路仔細一看,喪屍趴著的泡沫板,不知何時掛上了同樣漂流在江水裏的一堆雜樹枝,被樹枝一掛,頓時慢了下來。

    真是天授良機,王路連忙端弩,誰知就在這一眨眼間,喪屍趴著的泡沫板一側一轉,擺脫了雜樹枝,一頭沖向了陳薇和王比安站著的岸邊。

    王路拔腿猛跑,喪屍被水流沖上了岸邊的淺灘,不動了――擱淺了。

    這時候,如果喪屍站起來沖向也就十來步遠的陳薇和王比安,兩人連上船的時間都沒有。

    王路不顧一切,猛地一躍,從岸上直接跳到了水裏,嘩啦啦淌著水,向淺灘上的喪屍沖去。

    氣喘吁吁地跑到喪屍邊,王路眼尖,看到一直一動不動的喪屍,頭突然輕輕搖擺了一下,見鬼,它要站起來撲過來了!

    王路大吼一聲,伸出弩,直捅到喪屍腦後,手指一緊――

    “爸爸!是活人!”王比安突然尖叫起來。

    其實,不用王比安喊,王路也愣住了――喪屍轉過臉來,唇輕輕蠕動著,吐出了嘶啞,卻足夠清晰的兩個字:“救我。”

feijer 發表於 2013-2-24 15:52
第六十三章 人非獸


    趴在泡沫板上隨流而下的,居然並不是喪屍,而是個女人――不,確切地說,是個女孩子。

    女孩子掙扎著吐出句“救我”後,又無力地倒在泡沫板上,但雖然只是匆匆一瞥,王路已經看清了,被江水泡得有些慘白的小臉長得很精緻,眉毛是天然的 ――現在的女孩子,十有六七是紋眉,鼻子很翹,下巴長得有點像奧黛麗•赫本,說話時,露出一口玉米粒一樣整齊的牙齒――這種牙齒,放在以前,足以讓王路這 種大板牙男心生愧意,不敢當面露齒大笑。

    也就20出頭的年齡,在她面前,王路就是個騙人家吃棒棒糖看金魚的不懷好意的“大叔”。

    王路一時有些發呆,從劍拔弩張膽戰心驚地對戰一只有可能感染自己全家的喪屍,到華麗麗的一轉眼變成一個長髮版奧黛麗•赫本,這、這變化也實在太大了點,你以為是劉謙變魔術啊,丫的也沒董妹紙大腿做掩護啊。

    一家三口這次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王比安,他掙脫了陳薇的手小跑了過來:“爸爸,那個阿姨是活的,是活人啊。”――好嘛,連阿姨也喊上了,她算你哪門子阿姨啊。

    陳薇也跟了過來,邊快步走著邊拍著自己的胸口:“嚇死我了,幸好不是喪屍。”

    王比安和陳薇已經下到了沙灘上,突然,王路爆吼一聲:“不許下來!回去!回去!”

    陳薇一愣,不知道王路這是發的什麼邪火,臉上就帶了點不樂意:“王路你幹什……”

    話一出口,陳薇才注意到,王路現在幹的,的確有些不正常――自從發現喪屍其實是女孩子啊,他的姿勢就沒變過――手持弩箭,瞄準對方的頭部,手指緊緊扣在鈑機上,做隨時擊發狀。

    陳薇大吃一驚:“王路你幹什麼?她是活人,不是喪屍,快把弩放下,你、你看你,居然還瞄準人家後腦勺,失手把人家射死了怎麼辦?”

    王路猛地抬頭瞪了站在沙灘上的陳薇和王比安一眼:“他M的,耳朵聾啦!回去!滾回去!”

    陳薇嚇得一哆嗦,但立刻怒火就騰地冒了上來,這、這傢伙,居然對著自己和兒子罵粗話!?簡直是瘋了!

    儘管心中把王路罵了個狗血淋頭,但陳薇並沒有當面和王路硬頂起來,反而牽著不明所以的王比安的手,退到了岸上。

    陳薇是個聰明的女人,又是個資深的教師,她知道,男人很多時候就像孩子一樣,不能硬頂著和他們幹,越頂,他們的脾氣越大。先給個臺階讓王路下,等事後,哼哼,他就知道老娘的手段了。

    王路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陳薇在變天帳上記了一筆,就等著秋後算賬了,看到陳薇和王比安乖乖依言後退,他又把注意力轉回了腳下的女孩子身上。

    他突然伸腳踢了女孩子的腰一下,女孩子一動不動――很好,太好了,一點反抗力都沒有!

    王路的臉有些扭曲,嘴角有些顫抖,但手卻更緊地握住了弩身。

    陳薇看到王路出腳時,禁不住捂住嘴“啊”了一聲――王路是個連社區裏的流浪狗都不會去踢的老好人啊――她實在忍不住:“王路!她、她是活的啊!活人啊!”

    王路突然怪笑了一聲,頭也沒抬,悶悶道:“活人?!活人又怎麼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活人!死人!喪屍!都他M是我們的敵人!都該死!都該死!”

    陳薇立刻想起了月湖湖心島上的男人。

    王路,說的沒錯!

    這世界上,再沒有別人,是可信的。

    在一刹那,陳薇明白了王路的心,怪不得他會如此爆怒,如此失態。

    明明知道腳下的是威脅到自己一家子的陌生人,明明知道,自己最安全最穩妥最沒有後顧之憂的辦法,就是一箭把對方射死――但就是下不了手。

    殺個活人。

    一個對自己一點威脅都沒有的,無助的活人,對王路來說,一定很難很難。

    陳薇也愁腸百結,半晌,她才喃喃道:“可、可她是個女人,女人……”

    站在江水裏的王路突然失態地狂吼起來:“女人!女人就不會害人嗎?!這個世界上的女人都是瘋子!”

    “你知道那天我差點死掉是被誰害的?就是女人!就是那個鄞江鎮上,差點被我請到山上吃飯的女人!那是個女瘋婆子!你知道她幹了什麼嗎?幹了什麼 嗎?她他M的把自己變成喪屍的兒子養了起來,喂它吃貓肉!還打算把我們一家毒死,喂她的喪屍兒子吃!我腿上的這傷口,就是這個他M的女人,用玻璃碎片紮 的!”

    陳薇直到今天,才知道了王路受傷的真相,是如此殘酷恐怖!不!簡直是噁心!變態!

    王路越吼越失態,突然,他舉起弩,用弩頭的腳蹬狠狠砸了一下女孩子的頭,女孩子的頭猛地一震,很快,一縷鮮血從發絲下緩緩流了下來。

    王路卻無視這一切:“看她可憐吧?啊,可憐吧?!可你知道她是誰嗎?她從哪兒來?她為什麼活了這樣久?她為什麼沒被喪屍吃了?她搶過別人的食物嗎?她為了活下去殺過別的活人嗎?不知道!他M的,什麼都不知道!”

    王路瞪著陳薇:“見鬼!沒准等她殺我們一家時,我們他M的,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陳薇動了動唇,再也沒勸說王路,反而拉著王比安,退後了幾步。

    王路呼呼喘著氣,等稍平靜了點,再次低頭瞪著腳下始終一動不動的女孩子,牙齒咬得吱吱響而不自知,有兩次,他已經端起弩,把鐳射紅點瞄準了女孩子的後腦勺。

    女孩子長長的發絲,隨著水流一起一伏,沒有哀求,沒有哭哭渧渧的求饒,沒有尖叫,沒有怒駡,沒有詛咒,安安靜靜,就這樣安安靜靜,只要自己手指一扣。

    腳下的這個陌生的女孩子,就會安安靜靜地死去。

    然後,只要自己一腳把她踢回水裏,一切就結束了。

    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可不知為什麼,王路的手指就是扣不下去。

    再也沒比這個更方便更簡單的殺人方法了。

    可王路就是下不了手。

    “操他M!”王路惡狠狠罵了聲,把紅點再次對上女孩子的後腦勺,眼一閉,手指一緊……

    “媽媽,我怕。”是王比安的聲音。

    王路猛地睜開眼,抬頭一看――王比安不知何時,把自己的臉深深埋到了陳薇懷裏,雙臂也緊緊抱著媽媽的腰。

    而陳薇也側臉向著自己,似乎不敢親眼看自己殺人的一幕。

    王路渭然長歎,無力地放下了弩,無論如何,自己做不出在王比安面前殺人的事。

    帶著王比安殺喪屍,是一回事。

    當著孩子的面,殺活人,又是另一回事。

    王路依然是人,而不是獸。

feijer 發表於 2013-2-24 16:11
第六十四章 會死嗎?


    嘩啦嘩啦,王路拎著弩,從淺水裏趟著,回到了岸上,頹然地向摟抱在一起的王比安和陳薇揮了揮手:“收拾收拾,回家吧。”

    陳薇鬆開摟著王比安肩的胳膊,一愣:“回家?這、這就回家了?那,她…”陳薇用下巴點了點淺水裏的女孩子:“怎麼辦?”

    王路從鼻子裏哧了一聲:“怎麼辦?涼拌!管她是被水淹死,還是被喪屍吃了,關我們P事。怎麼的,你還想請她到我們家吃飯啊?!”

    陳薇看王路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決定不再多話――算了,生死由天,這女孩子的命就交給老天吧。王路沒有乘你病要你命,已經仁至義盡了。

    說是收拾收拾,其實沒啥好收拾的,用江水把還有餘燼的石灶裏的火給澆滅了,把還剩下的瓜果蔬菜撿完整地帶上,一家人就準備上船回家。

    其間,王比安不時偷偷張望泡在水裏的女孩子,結果被一肚子沒好氣的王路踹了一腳屁股。王比安吐了吐舌頭,乖乖坐到船裏,取過船槳,劃了起來。

    一家人沒精打采回了家,王比安看王路一路黑著個臉,見機得快,藉口去把放在後山的羊帶回家,就一溜煙逃了。

    陳薇回廚房整理帶上山的瓜果,看看晚上能燒些什麼菜。

    王路一個人站在龍王廟的大殿上,看著座中的龍王像發呆。

    一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錯還是對。

    記得小時候看過一個民間故事,說一個新上任的龍王,接受凡間百姓的乞求,有個種稻子的老農說,求求你,龍王,快下雨吧,稻穀快絕收了,又有一個要遠赴海外的商人說,求求你,龍王,千萬別下雨啊,要不然,我們出海就沒命了。

    下雨還是不下雨,無論選擇哪個,都是對的,但,也都是錯的。

    殺了那個女孩子。保護自家是最重要的。這沒錯。

    可是,救了那個女孩子,就是錯的嗎?如果她不是敵人,而是朋友呢?

    王路需要朋友,更確切地說,王路一家需要朋友。

    在這生化世界裏,光靠一家人,絕對難以生存,人多力量大,是個很簡單的道理,簡單卻樸實。

    全國13億人口,喪屍病毒爆發後,有多少人感染了,此後,在與喪屍的戰鬥中,又有多少人二度感染?

    到現在,喪屍的數目已經成了一個光是想想就令人感到可怕的數字。

    這樣多的喪屍,是王路一家三口能對付的?光是一個小小的鄞江鎮,就已經費了王路老鼻子力了。

    到現在,王路一家從市區潛逃到農村,都是避著人群密集區域走的,所以遇到的喪屍不多。

    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一家人活得越久,需要的生存物資就更多,王路走的是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說到底,大城市裏的物資才最豐富。

    可才三個人,還包圍個屁。

    這次王路受傷後,已經顯示出一家人口單薄的危險了,王比安的戰鬥力可以忽略不記,而陳薇對上喪屍――算了,不提這事了,光一想就腦門痛――只是倒下了王路一個,崖山就差點失守。

    如果那時候,有個朋友,有個同盟者,就大不一樣了。

    王路有些心動,也許,找個被自己救過的人當同盟者,比冒冒然然與別的陌生人相交更好一點。

    更重要的,她是個女孩子不是嘛,就算自己又養了只白眼狼,自己一家三口對付一個女孩子總沒問題吧。

    不、不,事情沒這樣簡單。

    知人知面難知心啊。

    那個女孩子,真要抱著什麼壞心眼,根本不用和自己一家人面對面鬥,乘半夜裏,一刀剁了自己,再回頭殺陳薇和王比安,還不和切盤菜一樣容易。

    **網上,不是有十來歲的孩子,為了十幾塊的上網費,就把自己爺爺給殺了的新聞嗎?

    現在的孩子,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人心難測啊。這世道,以最歹毒的心思去揣測別人的心,也不為過。

    王路在那兒患得患失,陳薇悄悄走了過來:“飯菜都燒好了,我端過來大家準備吃飯吧。”

    王路這才驚醒過來,悶悶地應了一聲,一抬頭:“王比安呢?”

    陳薇一怔,忙說:“不知在哪兒玩。我去叫他。”

    陳薇在廟外扯著嗓子喊了一陣,王比安才答應著跑了回來,於是被正一肚子沒好氣的王路又訓了一頓。

    王經安不敢回嘴,搭拉著腦袋,直到陳薇看不過去,說了聲:“吃吧,飯都快涼了。”

    王路這才收聲,一家人在擺在大殿的飯桌上開飯。

    陳薇、王路壓根兒不知道,王比安剛才根本沒在後山玩!

    王比安一人乘著爸爸媽媽沒主意,偷偷下了山,划船過江,又跑回了擱淺在沙灘邊的女孩子身旁。

    王比安在岸邊張望了女孩子好一會兒,還撿了塊石子丟在女孩子身上,發現女孩子並沒有反應,大著膽子,一步步挪到了女孩子身邊。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撩起了女孩子披散在臉上的長髮,飛快地瞄了一眼,又立刻放下了。

    女孩子緊閉著眼,半邊臉泡在水裏,只勉強露著個鼻子。

    王比安想了想,轉身從岸邊找了塊厚一點的浮木,蹲身塞在了女孩子頭底的泡沫板下,讓她的頭墊高點。

    突然,一隻手握住了王比安踩在淺水裏的腳踝。

    王比安驚叫一聲,一屁股坐倒在淺水裏。

    這才發現,抓住自己腳踝的,正是女孩子的手。

    細長的手指,因為長時間泡水裏,皮膚都起了皺紋,抓住王比安的腳踝花光了她僅剩的力氣。手,與其說是“抓”,不如說是無力地搭在王比安腳踝上。

    王比安輕輕一掙,就把女孩子的手踢開了。

    女孩子緩緩睜開了眼,直視著王比安的眼睛,“救我。”她喃喃地說,隨即又閉上了眼。

    王比安的第一印象是:“哇,這阿姨的睫毛好長,象洋娃娃一樣。”

    然後,他站起身撒腿就跑――被老爸王路知道自己偷偷下了山,非被打死不可。

    王比安自然不敢把自己所做的事告訴王路和陳薇,一家人埋頭扒著飯,都各有各的心思。

    扒下了最後一口飯,王比安終於忍不住,他不敢問王路,轉頭問陳薇:“媽媽,我們為什麼不救那個阿姨?”

    陳薇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王比安嘴中的“阿姨”是誰,她苦笑了一下:“因為……嗯,你要知道,這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你遇上的人都是好人的。”

    這句話太複雜了,王比安字字聽得明白,湊成一句整話卻聽不懂了,他眨了眨眼:“媽媽,你是說那個水裏的阿姨是壞人嗎?”

    陳薇更無力地苦笑:“這個,嗯,也不能說她是壞人。那個……好人壞人不是一眼能看出的,有時候,你覺得她是好人,可沒准她是壞人……”

    王比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搖搖頭,陳薇歎了口氣――這話說的,連自己都搞不明白了。

    她悄悄瞄了一眼王路的臉色,王路板著個臉,嘟著個嘴,一聲不哼,連個表情都沒有。

    陳薇歎了口氣:“吃完飯了?把碗筷收拾一下,打點水洗了。”

    王比安應了一聲,下椅子收拾碗筷,捧著碗筷去廚房清洗,下了大殿臺階,王比安突然轉過身來:“媽媽,那個阿姨會死嗎?”

feijer 發表於 2013-2-24 16:27
第六十五章 利之所在


    直到王比安小小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

    王路和陳薇還在齊齊發怔。

    會死嗎?

    真是――充滿孩子氣的問話啊。

    語文沒讀好啊。

    這不該是疑問句。

    是陳述句。

    應該是――會死吧。

    那是肯定的。

    就算沒在鄞江裏淹死。

    勉強掙扎著上了岸,也會被鎮上的喪屍群撕碎吃光抹盡了吧,搞不好,連渣都不剩,想“復活”成喪屍也沒門。

    就算是依然在江裏飄著,一路飄到它山堰――別忘了,堰上還有只曾經攔截過王路一家的獨行喪屍呢。依著喪屍的死腦筋,那傢伙肯定還在堰上轉悠。

    王路正腦袋裏一團糨糊。

    陳薇突然開口道:“老公,喪屍病毒,應該是種病吧?”

    什麼跟什麼啊?!

    王路摸不著頭腦,陳薇也沒等王路回答,自顧自喃喃道:“是病,總能找到方法治吧。你看,上世紀初,結核病都是絕症呢,現在隨便哪家醫院,打支青黴素,就能治好了。就連愛滋病,都有什麼雞尾酒能治,活得,比癌症病人還長呢。”

    陳薇直視著王路的眼睛:“說不準,有一天,有科學家能找到治喪屍病毒的藥呢。打一針下去,滿大街的喪屍們,就又能變成活人了。”

    這、這話,可比剛才王比安的問題更孩子氣了。

    可話又說回來,王路乍一聽陳薇的話,還真有些心動――誰知道呢,至今為止,沒人知道喪屍發病的原理――電影《生化危機》不算,美D真有T病毒、G病毒這樣的大殺器,早就踏平全球了,他們可不是什麼慈善家。

    只是這話說得有些遠,研究製造特效藥,可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君不見,終全世界頂級科學家之力,也沒攻克癌症嘛。

    王路剛想勸陳薇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

    陳薇幽幽地道:“那個想殺我們一家的養喪屍孩子的長髮女人,只是個可憐的媽媽呢。”

    搞―――――什麼鬼啊!

    王路被陳薇東一榔頭西一錘子砸得眼冒金星,聽到“可憐的媽媽”這五個字,差點一頭從椅子上撞下來。

    老婆大人今天發什麼顛啊!?你的親親老公,可是差點被這個“可憐的媽媽”給捅死的!

    沒等王路醒過神來,陳薇語速飛快地道:“如果――如果是王比安感染了病毒,我、我也會把他養起來吧。一定要等到科學家研究出治病的藥來!只要是個母親,都不會拋棄自己的孩子的!”

    王路半張著嘴,眼神呆呆的,是啊,如果是王比安感染喪屍病毒呢――自己,還能下得了手嗎?

    不,別說是王比安了,就是陳薇,自己也絕對下不了手的。

    反過來,如果是自己變成喪屍,陳薇和王比安,也肯定捨不得就這樣殺了自己吧。

    總會想著,萬一有機會呢,萬一能生產出治喪屍病毒的藥呢?

    那些大街小巷的喪屍,那些你熟悉的親人、鄰居、同事,只要打一針,就又恢復了紅潤的臉色,變成活人,那可真是――

    太傻太天真了!

    王路晃了晃腦袋,決定不再和陳薇繼續這有些荒唐的對話――其實一直是陳薇一個人在說,王路光顧著聽了。

    陳薇咬著唇,輕聲道:“其實吧,我覺得,那個母親,是為了養他的喪屍孩子才與我們作對,可那個、那個江邊的女孩子不一樣啊,她……”

    陳薇話音未落,王路已經騰一下站了起來,二話不說,拔腳就往外走,陳薇吃驚地看著王路匆匆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愣過神來,追著喊道:“王路,這樣晚了,你去哪兒?”

    王路頭也不回地道:“去救人!”

    王路差點笑出聲來,笑自己鑽進了牛角尖!

    陳薇的話說得七顛八倒夾七纏八――沒辦法,女人嘛,說話從來感性得很,卻根本不講什麼邏輯,所以,男人,絕不可能靠講理,說服女人――可王路還是聽明白了――利之所在,人之所往啊。

    虧自己還是個偽軍迷,天天在鐵血發貼,嚷嚷什麼“沒有永恆的友誼,只有永恆的利益”。

    湖心島上的男人為什麼拒絕自己一家登島?――是因為他不想讓自己一家三口侵佔島上有限的生存空間!

    長發瘋女人為什麼想殺自己連帶一家三口?――是因為她想拿肉喂自己的喪屍兒子好帶它去大醫院看病。

    他和她都沒瘋,事實上,他和她明白著呢,知道自己想什麼要什麼。

    他和她,與王路一家有著根本的利益衝突,才非鬥個你死我活。

    可那個漂流下來的女孩子呢?

    她和王路一家又有什麼利益衝突了?

    孤身一人,赤手空拳,無依無靠。

    在這滿是喪屍的鄞江鎮上,漂流女孩子需要王路一家的保護,更勝於王路一家對她的需要。

    如果說,漂流女孩子和王路一家是互相依存的關係。那女孩子對王路一家的依賴程度就更深,一比三,想想就知道誰是強勢一方了。

    崖山上,食物、飲水、房屋足夠,也不存在資源不夠造成衝突的可能。

    王路一家需要幫手。

    女孩子不也更需要幫手嗎?

    在相當長時間內,漂流女孩子和王路一家有著共同的利益――

    殺喪屍,活下去。

    這就夠了。

    沒錯,舊世界已經崩潰了。

    舊有的道德、法律、規則已經蕩然無存。

    可是,人性依然存在。

    做好人好事,這不是人性。趨利避害,才是人性。且是萬載不變的永恆的人性。有著生死相依的共同利益,這比簽一萬個國際合約還管用,自己還患得患失個什麼勁啊。

    王路大步下山。

    ――把那個女孩子救回來。

    自己一家遲早還會遭遇別的活人,結識更多的人,與喪屍對戰。與其和不知來歷不知底細的人交往,事先作為救命恩人,拉攏一個盟友不更好嗎?

    王路小算盤打得啪啦響,卻不知道,漂流擱淺的女孩子處,卻發生了異常。

    王比安出於好心,在女孩子趴著的泡沫板底下,又加了塊浮木,這塊多餘的浮木給了女孩子更多的浮力。但也造成了意想不到的麻煩。

    浮木不象泡沫板是平貼在沙子上,它的底部是不規則的,高高低低的底部,使下面的沙子受到的壓力不同,漸漸的,沙子隨著水流的衝擊,開始鬆動、流失。

    在江水持續不斷的衝擊拍打下,擱淺的女孩子底下的沙子流失得越來越多,突然,一大塊沙子塌陷下來,泡沫板底下的浮木最先被水流沖走了。

    接著,泡沫板也隨之動起來,一點點,隨著水流,脫離了淺灘,緩緩又重新向下游漂流而去。

    女孩子的意識還有一絲清醒,但她卻無能為力,她連抬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王路快步下山,滿心想著當個活雷鋒做好事時,女孩子已經重新被沖到了江心,隨著水流,緩緩向前漂去。

    最前方,就是它山堰,一隻孤獨的喪屍,正在堰壩的青石板上“散步”。

feijer 發表於 2013-2-24 19:49
第六十六章 你死!我活!


    王路到江邊時,天已經黑了,借著一輪眉月,王路划船過了江,往一家人燒烤的沙灘邊走去。

    還未走到原地,王路就大吃一驚――岸邊,沒看到那個漂流女孩子。

    沒錯!那女孩子不在。

    這樣大一個活人,就眼睜睜不見了。

    被喪屍吃了!?

    王路小跑到沙灘邊,低下頭,細細察看著沙灘。

    沙灘上並沒有掙扎的痕跡,也沒有拖遝的痕跡。

    更沒有什麼鮮血、碎肉。

    王路抬起身,松了口氣,女孩子並沒有喪生喪屍之口。

    難道自己醒過來離開了?

    王路沿著沙灘又來回走了幾遍,甚至到岸邊的田埂上彎下腰細察。

    雖然王路並不是什麼高明的獵人,看著倒伏的葉子就能追蹤野獸,更不是美劇中的痕跡專家,留根毛在現場都能追凶。

    但還是能找到些許痕跡,象沙灘上到處能看到一家三口走動的痕跡――這處沙灘長期無人光臨,在江水的沖刷下,沙子都很平直,腳印踩下去,留下的痕跡非常清晰。

    這些痕跡中,並沒有女孩子的,原因很簡單,王路一家當時正光屁股在戲水,留下的全是光腳丫的痕跡,而那個漂流而下的女孩子,腳上卻穿著一雙戶外鞋。

    更堅定了王路判斷的是,田埂的黃土上,沒有水漬。

    有王路一家登船時留下的一大灘水漬,卻沒有女孩子上岸時留下的水漬。

    一家子上船離開女孩子時,已經快傍晚了,陽光已經不再曝曬,這樣短的時間內,不足以將女孩子身上流下的水漬曬乾。

    剩下的,就只有一個可能。

    女孩子又被江水沖走了。

    王路看著緩緩流過的鄞江――雖然江水並不急,大部分地方也不深,但是,前面,江水就將流入鎮中,萬一女孩子漂到某個河埠頭上,被喪屍一擁而上――就是幸運得穿鎮而過,最前方的它山堰,也是個鬼門關。

    王路不再多想,撒開腿沿著江就跑。

    暗夜裏,在田埂上跑不快,磕磕絆絆的,還一跤摔到了旁邊的菜田裏,幸好田裏的泥軟,只是抹了兩手泥。

    前方黑沉沉的江水裏,突然冒出了一件白白的東西,完全不同於常見的浮木、垃圾。

    王路眼睛一亮,是那個女孩子的白襯衫!

    王路加快了腳步,近了,果然是那女孩子,趴在泡沫板上,隨著江水兜兜轉轉。

    王路想下水,卻遲疑了一下,這段江水挺深的,自己的水性實在不咋的。

    正在遲疑,抬頭一看,心卻又提了起來,前方江水有個右轉彎,轉彎後,就進入了鎮中心。

    王路不再遲疑,連鞋也不脫,撲通一聲跳進了江裏,向女孩子趟去。

    江水漸漸深了起來,從腳踝到了膝頭,又從大腿根到了肚臍眼。

    載著女孩子的泡沫板一直隨水流前行,王路受越來越深的江水阻礙,追得並不快,有幾次還差點被鞋子底下滑溜的鵝卵石滑倒。

    兩人之間的距離隨著時間的流逝,並沒有拉近多少。

    相反,王路和女孩子離鎮中心卻越來越近了。

    王路在水中奮力抬頭,遠遠的,他在鄞江鎮的岸邊,看到模模糊糊的幾個黑影。

    他可不會天真的以為這是電線杆或者是看熱鬧的乘涼人。

    折騰啊,早知道,在一早發現女孩子時,就把她救起來了。

    現在好嘛,自己挖了個坑給自己跳。

    拼了吧。

    王路不再猶疑,深吸了一口氣,一轉身,肚子一挺――在江水裏仰遊起來。

    身為一個成熟期的胖子,王路會――而且,只會,仰遊。

    在所有的游泳姿勢裏,仰游是天生就為全天下的胖子打造的。

    哪怕你從來沒下過水。

    只要深吸一口氣,挺起你的肚腩,仰身水中。

    你的可愛的小肚腩,就是天然的游泳圈。

    更棒的是,你都不用在水中換氣!

    只不過有個小小的小小的缺點――王路無法觀察前方,

    因為前進時,王路是後腦勺向前的,

    腦袋後可沒長眼睛。

    噢,告訴你們一個秘密,王胖子超愛這個缺點。

    因為當他仰遊,而在游泳池裏撞在某對半球形的、軟軟的物體上時――SORRY,偶沒看見。

    還有比這個更完美的藉口嗎?

    打住,說得遠了。

    這個王路超愛的缺點,現在卻嚴重妨礙了他。

    因為他無法察看女孩子的方位。

    女孩子趴在泡沫板上,一直在江中漂流,雖然王路下水時已經大概瞄準了方向,可現在也做不了准。

    王路只能估摸著,遊到了女孩子身邊時,胡亂伸出手亂抓。

    瞎貓抓死耗子。

    還真抓住了!

    王路感覺到手指上掠過幾絲長長的絲線,他一把握住――是女孩子的頭髮!

    王路不敢回頭,保持著仰遊的姿勢,握成拳的手使勁一拉。

    手上感覺一沉,又一輕,女孩子向他漂過來。

    王路大喜,連忙把發絲在自己手上纏了一圈,另一隻手反劃起水來,帶著女孩子向對岸遊去。

    帶著一個人,雖然有泡沫板的浮力相助,可多多少少讓王路本來就不快的仰遊速度更慢了下來。

    王路有些發急――兩人始終隨著江水漂動,離鎮中心岸邊那些身影已經越來越近了,王路仰面朝天的眼睛,已經可以看到它們蠢蠢欲動的倒影。

    王路握著女孩子頭髮的手不知不覺加重了力。

    突然,異變頓生。

    女孩子頭一歪,從泡沫板上滑落下來,連個水花都沒冒,沉入了江裏。

    苦也。王路的手一歪,被頭髮扯著,也往水底沉去。

    老子今天要歸位!――這算不算見義勇為?能拿獎金不?

    王路嚇得連連甩手,想把手上的發絲甩開,可剛才為了抓緊女孩子,他特意把發絲在手上轉了一圈。現在慌亂中一陣亂甩,發絲不但沒甩脫反而糾纏得更緊了。

    冤,老子是被見義勇為的!

    王路正在叫苦連連,突然腳底觸到硬物,是江底的鵝卵石!

    這裏的水並不深!王路踮起腳,勉強能夠到江底。

    王路大喜,一個翻身,從仰游轉成狗爬式,憋了口氣,向女孩子遊去――實在憋不了氣,大不了沉到水底,再反蹬回來。

    在黑暗的水中,王路看不清女孩子的身影,只是感覺到左手觸到了女孩子柔軟的胳膊,一把抓緊了,往自己身邊扯。

    王路的身體靠女孩子更近了,他的左手挾著女孩子,把她面對面摟在自己懷裏,纏著女孩子頭髮的右手,又轉了幾圈,帶著女孩子的頭使勁往水面上拎,好讓女孩子的嘴露出水面能呼吸到空氣。

    王路的動作堪稱粗暴,甚至能感受到好幾縷發絲斷在手裏。

    現在可不是憐香惜玉的時候。

    安全了。

    就在王路放鬆下來,想換口一直憋著的氣時。

    女孩子突然死命掙扎起來,她掙扎得如此猛烈,幾乎就像瀕死的人在追求最後的生機。

    更糟糕的是,她對著王路又抓又撓又推,似乎想遠遠逃離王路。

    危急之中,措手不及的王路倒灌進了一口江水,差點把他嗆死――真見鬼了,怎麼老子遇上的都是些瘋女人!

    王路急紅了眼,再這樣折騰下去,搞不好自己和女孩子都要送命。

    不是葬生江水,就是落入岸邊虎視眈眈的喪屍之口。

    去你M的!

    死道友不死貧道!

    你死!我活!

    王路握緊拳頭,狠狠一拳砸在女孩子的太陽穴上!

    女孩子身體一抽,再也不動了。

    王路一抱膝,沉到水底,感覺到鞋尖碰到了江底,猛地蹬腿,高高躥出水面,又嗆又咳,吸進一大口寶貴的帶著一絲夜晚涼意的空氣。

    王路一轉身,半劃水半蹬腿,向著對岸的沙灘遊去。

    他的右手,抓著一縷發絲,發絲帶著的,是一動不動仰面朝天半浮半沉早已經昏迷過去的女孩子。

feijer 發表於 2013-2-24 19:54
第六十七章 邪念


    一片雲遮住了眉月,四周越發暗了。

    崖山的山道上,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一陣陣呼哧聲伴隨著嗒嗒的撞擊聲。

    眉月從雲中探出頭來,月光灑在崎嶇的山道上,照出了一對重疊在一起的人影。

    正是王路,和漂流女孩子。

    王路累得舌頭都吐了出來,呼呼喘著大氣。

    拽著女孩子的頭髮把她從鄞江裏救出來後,王路拭了拭她的呼吸,還好,雖然在水中的一拳砸得她額角一片烏青,還昏了過去,但女孩子還保持著一絲氣息。

    要是死了,王路就虧了。

    王路背著昏迷的女孩子,沿著田埂,找到了小船,劃過江,上崖山。

    一路背著過來的。

    現在,女孩子正趴在王路背上,兩隻胳膊繞過王路的脖子,搭拉在他的胸前。王路則左手拽住女孩子伸在自己胸前的胳膊,右手從下面繞過去,半是勾半是托著女孩子的大腿,一步一步在山道上挪著。

    背著女孩子,王路才發現,這小娘皮比自己還高――嗯嗯,當然只是高了一點點,一點點――兩條長腿掛下來,鞋尖居然還能碰到石階,一路發出惱人的嗒嗒的撞擊聲。

    更煩人的,女孩子的皮膚又嫩又滑――咦,老子說了嫩滑兩字嗎――不、不、不,肯定是因為沾著了水所以太滑溜,走不了幾步,托在右手上的大腿,就又出溜了下來。

    於是王路只好停下來,反手使勁托著女孩子的大腿向上送,聳動自己的肩膀,讓女孩子的身體重新復位。

    女孩子和王路,兩人的全身衣服都濕了,緊貼著身子,於是,王路的後背,就清晰地感受到了兩團堅挺。

    靠,溝肯定很深!

    這樣走幾步就折騰一回,王路累得腿都軟了,崖山的山道本就很陡,害得王路的膝蓋好幾次重重磕在石階上。

    爬到一半,王路邪火頓生――看清楚了,是邪火,不是邪念,看成是邪念的,拖出去打屁屁――肩膀一歪,手一扯,把女孩子從背上扔到石階上。

    總算還保留有一絲清明,在女孩子的頭撞到石階前,伸手托了一把。

    月光下,女孩子軟軟的躺在石階上,兩條胳膊無助的攤開著,上身的襯衫因為背在王路背上時,不停地上下聳動,有幾粒紐扣掙開了,露出了裏面的白膩的肌膚,兩條長腿搭拉在石階上,顯出完美的曲線。

    王路骨咚一聲,咽了口涶沫,差點把“邪火”變成“邪念”。

    奶奶個熊,這腿,可真夠長。

    柏楊曾說過,臉和胸長得漂亮的女人滿大街都是,但腿長得好看的,比下蛋的公雞還少,許多女人臉長得你想衝鋒,一看下面的大象腿,立刻想撤退。(大意如此,參考《醜陋的中國人》)

    陳薇屬於嬌小型的,全身都很勻稱,就算是生了孩子,“豐滿”了點,那肉也多長在了臉上,有點肉嘟嘟的嬰兒肥,身上卻盡長些暗肉,根本看不出哪里胖了。

    兩條腿依然纖細苗條,一到夏天,就給王路來個黑絲誘惑,但並不長。

    這漂流女孩子的腿,真是孩子沒了媽,話說起來――那個長。

    怪不得以前有個損友,老是吹噓,說自個兒的長腿女友,那腿“一把摸不到頭”。

    月光下,王路的眼光閃爍,不知不覺向著躺在地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女孩子,的腿,伸出了手,似乎也想試試“一把摸不到頭”的滋味。

    月夜,寂靜無人的山道,連只鳥都沒有,更不用說人了。

    真是天知地知我知你――嗯,連你(昏迷的女孩子)也不知的好地方。

    做壞事的好地方。

    王路伸得直直的手眼看指尖就要碰到女孩子的大腿,突然手一反,揚起來,啪,輕輕扇了自己一個嘴巴。

    接著,王路就跳了起來,雙手叉著叉腰肌,對著石階上的女孩子罵罵咧咧起來:

    “圈圈你個叉叉,差點害老子犯生活錯誤。臭小娘,算你運氣好,碰到老子一家,要不然,早就成了喪屍肚裏的鮮肉哩。老子提醒你,做人要學會感恩,不 要做白眼狼,上了山,乖乖給咱們王家做牛做馬,什麼燒飯炒菜,洗衣服倒痰盂,給老子巴結著好好做。閑了,就給老爺我捶捶肩敲敲腿,伺候得好了,哪天老爺心 情好,就收了你的房――不不,不是收房,是賞你幾個油煎餅,伺候得不好,咱王家可不養閒人,照老樣子,把你扔鄞江裏漂去吧。”

    王路一個人在山道上指手劃腳白沫橫飛,胡罵了一氣,總算緩過力氣來,重新把女孩子背上,一步一步向著山頂的龍王廟爬去。

    龍王廟的鐵門外,陳薇和王比安不知已經等候了多久,看到王路的身影從山道上冒出頭來,連忙迎了上去,七手八腳幫王路護著背上的女孩子,進了臥室。

    王路剛要把女孩子放到書桌上,陳薇“唉”了一聲:“怎麼能放書桌上,放床上。”說著,就往大床上引。

    這可不行,女孩子全身**的,弄濕了床單,陳薇和王比安晚上還睡不睡了。

    王路略一猶疑,轉身把背上的女孩子重重放到了自己的鋼絲床上。

    陳薇取過床頭的蠟燭――王路從山下的農家又翻找了些來――移到女孩子頭邊,細細看了看,啜啜了幾聲:“小姑娘長得還蠻好看的。”

    王路閉緊嘴,不搭話――身為一個歷經考驗的男人,以兩條胳膊上累累的烏青驗證了,當自家娘子誇同性漂亮時,絕對!絕對!不能搭話,無論你是肯定還是否定,都沒好下場。

    凡答“是長得不錯”的仁兄,都已經壯烈成仁了。

    凡答“哪有你漂亮”的仁兄,也會被賞個白眼“瞎白話,你心虛什麼啊,怎麼又冒汗了,啜啜,這臉也黃了。呸,別以為我不知道剛才兩隻眼珠子溜到哪兒 了!就知道你們男人沒個好東西,吃著碗裏還看著鍋裏……”然後,吧啦吧啦,從大街上一直訓到家裏廚房,晚上要不盡力多交些“公糧”,能鬧你一星期。

    做男人,容易嗎?!

    王路這邊廂眼神亂溜,儘量不看女孩子的腿、胸等會引起陳薇懷疑的部位,陳薇低下頭,卻立刻又抬了起來,驚慌道:“她的呼吸怎麼這樣弱?”

    王比安擠在旁邊,好奇地指著女孩子額頭上的烏青道:“媽媽,這個阿姨受傷了!”

    陳薇立刻抬頭目光炯炯瞪著王路,話音裏帶著一絲冷意:“這怎麼回事?這女孩子是好端端躺在沙灘上的,我當時可看仔細了,她頭上可沒這傷痕。你只不 過是從山下把她背上來,這樣簡單的一個事,不但花了這樣長時間,人家身上還多出了莫名其妙的傷痕來。哼哼,姓王的,你給老娘說清楚!”

    娘子大人發飆啦!

    王路立刻軟了下來――好漢不吃眼前虧,連聲喊冤:“冤死人嘍,我可比竇娥還冤,下山時,這女孩子不知怎麼被江水又沖走了,我好不容易找到她,把她從水裏救出來,這烏青是因為她在水裏亂掙扎,差點把我也拖下水,這才打的。娘子,你可要相信為夫啊,為夫是清白的。”

    看著王路做小白兔狀,又仔細看看女孩子,襯衫、短褲雖然零亂,卻沒有脫解過的痕跡,陳薇這才放緩了表情,只是沖著王路警告性地哼了一聲――思想領域的鬥爭,要常抓不懈,這些臭男人要不管好了,心就邪了。

    王路心虛地抹了把汗,見鬼,難道陳薇有“他心通”密技?自己在山道上對著女孩子長腿的那一絲邪念,居然被她發現了?

    娘子大人,俺真的沒犯錯誤啊!

    有那心,

    沒那膽。

feijer 發表於 2013-2-24 21:17
第六十八章 新成員


    幸好陳薇著急女孩子的身體狀況,沒再揪著王路問。

    女孩子的情況不太妙,呼吸越來越弱,嘴角、鼻腔還冒出了少許清水。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陳薇急了,試著掐女孩子的虎口,人中,卻都不起作用。

    王路連忙道:“可能是溺水了,我在江裏救她時,她從泡沫板上滑落過。我來試試看。”

    陳薇讓開身子,讓王路上前,突然,她的腳步一頓:“你不會是想試試人工呼吸吧?這我也會。讓我來好了。”

    看著娘子的話中似乎隱隱有“你是不是想乘機佔便宜”的意思,王路連忙聲明:“不是人工呼吸,不是人工呼吸,我可沒想沾她便宜,只是把她肚子裏、肺裏的水弄出來。”

    陳薇其實根本沒那個意思,只是王路做賊心虛自己想歪了――這就叫賊不打三年自招――這時也顧不得和他分辨,讓出床頭的位置,照著王路的吩咐,扶起女孩子的上身。

    王路站在女孩子的身後,從她的腋下穿過去兩條胳膊,雙手交叉握拳,大拇指翹起來,頂住女孩子的胸隔膜。

    “嘿!”王路吐氣開聲,合攏成拳的雙手重重向上頂女孩子的胸部。

    連續幾次後,女孩子口一張,嘔出幾攤清水。呼吸這才自然起來。

    王路得意洋洋――其實這貨完全是在亂搞!

    王路的手法是用來救吃東西不小心卡住氣管的人的,這傢伙也不知猴年馬月在個破網站上看來的,聯手法的名稱也忘了,卻張冠李戴,在女孩子身上胡折騰。

    也是女孩子運氣,她只不過是因為虛脫,再加上在江中,被王路坑人多於救人的方法“救”出來時,嗆了幾口水,一時呼吸不暢。

    王路胡亂一陣折騰,好歹把氣管裏的水給弄了出來。

    看著女孩子的氣漸漸順了,陳薇才放下心來。

    一轉眼看到,王路還在背後雙手懷抱摟著女孩子的胸口,女性的本能立刻又恢復了――這還不是佔便宜又是什麼――瞪過去一眼:“還不放下。”

    王路連忙鬆手,結果,咚一聲,女孩子的頭撞到了鋼絲床扶手上。

    陳薇氣結,連連揮手:“去、去、去,沒你的事了,到廚房去,我在灶頭備著一個碗,裏面放了糖,你從灶上的鍋裏舀碗開水,泡糖水給端來。”

    王路灰溜溜出了門,下意識地搓了搓手指,似乎回味著女孩子胸部的觸覺(抗議,王胖子疾呼,偶是好人。),進了廚房,依言鼓搗了碗糖開水,雙手端著出來。

    端著糖水,剛要進臥室,聽到門外腳步聲的陳薇在屋子裏喊道:“別進來,我給人家換衣服呢。”

    王路趕緊站住腳,還自覺地後退了幾步,做老實巴交狀,剛站定,一想――咦,不對啊,王比安這臭小子還在屋裏呢。

    王路揚起脖子嚷了聲:“王比安,出來!”

    屋裏的陳薇剛給女孩子脫了濕搭搭的襯衫,準備解胸罩的紐扣――順便嘀咕一句“現在的小女孩子,營養真好”――聽到屋外王路的嚷嚷聲,也醒過味來,推了一把旁邊好奇地眨著大眼睛的王比安:“去,到外面去。媽媽叫了才准進來。”

    看著王比安咕嘟著嘴出了臥室門,反手把門帶上,王路訓斥了一句:“男生不能看女生脫衣服不知道嗎?”

    立刻臉一變,悄聲問:“你媽在屋子裏幹嗎?”

    王比安對這句明知故問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媽在給那個阿姨脫衣服啊。”

    “脫到哪兒了?”王路提示。

    王比安眼睛一轉,回身對著門內喊道:“媽,老爸問你給阿姨脫衣服脫到哪兒了?”

    嘿,你這個臭小子,學會坑爹了啊!

    陳薇顧不上理睬在門外胡鬧的兩父子,脫了小女孩子的胸罩後,才發現,自己的胸罩,女孩子穿不上――小了點,嗯,其實,不止一點。

    這可――真是!陳薇都忍不住有些泛酸。

    只好給女孩子直接套上自己的一件T恤,雖然緊繃了點,好歹能穿下。

    又脫下了女孩子的短褲,換上自己的一條中裙。

    結果,忍不住又有些泛酸。

    這腰,好細!

    跟自己生王比安之前,有得一比。

    陳薇有些感慨,輕輕撫了撫女孩子的臉,可憐的,花骨朵一樣的閨女,本是爸爸媽媽寵著,男朋友甜言蜜語哄著的年齡,現在卻在滿是喪屍的世界裏掙命,還差點被王路一弩射死。

    想著想著,又感懷起不知生死的自己的父母,如果他們活著,也肯定為自己牽腸掛肚吧。

    陳薇的眼淚,禁不住落下來。

    王路和王比安在外面等了半天,站得左腳換右腳,也沒聽到陳薇招呼,眼見著糖水要涼了,王路連忙嚷了一聲:“我們進來了。”

    倒也沒說進就進,側耳沒聽見陳薇的訓斥聲,這才沖王比安呶努嘴,示意他開門,然後才端著糖水進去。

    進門,在搖曳的燭火中,王路看到陳薇坐在女孩子床頭,背著身在抹眼睛,心中一驚,忙把糖水放在桌子上,先看一眼鋼絲床上的女孩子――嗯,換了衣服,除此沒異常,這才快步走到陳薇身邊,摟著她的肩膀,放低聲音問:“怎麼了?”

    略一思索,沖著鋼絲床上的女孩子點點下巴:“是不是覺得弄了個陌生人來太麻煩了?沒事兒,擔心啥,我這就把她再扔下山去。”

    陳薇知道王路這是故意胡說八道鬧自己開心,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握拳不輕不重捶了王路幾下:“老是嘴裏沒把門的,盡胡說,明明是好心辦事,結果因為張嘴胡說,還沒在人家心裏留個好。以前在單位,就因為這張嘴,得罪了小人――”

    說到這兒,不由一頓,歎口氣,說這些舊事做什麼,往事已成煙雲,故人已成喪屍。

    陳薇順了順心情:“沒事兒,就是想到了爸媽。”

    王路沒接茬,這話頭,水太深,不能多想,不能多談,最易引人傷心。

    這世界絕望已經太多,還是多留點希望來得好。哪怕這希望是假裝的。

    假裝的希望,也照樣是希望啊。

    全世界都知道大鬍子聖誕老人是不存在的。

    可你要是非要和小朋友講明白這個“真理”――你丫就是超級傻13。

    王路遞過糖水:“快涼了。”

    陳薇連忙接過,想起了什麼,對王路“唉”了一聲:“今晚你就睡廚房吧。”

    啥米!?

    王路瞪大眼。

    陳薇抿嘴一笑,沖著女孩子點點手指:“難道你還想和人家一起睡啊?”

    這個坑王路可不敢跳,連挨個邊都不敢,連忙道:“我和你們擠一床睡好了。”

    陳薇還沒發話,王比安搶著嚷嚷起來:“不行不行,老爸太胖了,要擠死人的,還要打呼嚕,我不要和他一起睡。”

    臭小子,下次找機會打得你屁屁開花。

    王路苦起臉:“那我照老樣子睡桌子上也不成啊?”

    陳薇抬頭溫柔的一笑:“老公,你……就這樣想和人家小女生睡一個屋啊。”

    王路屁股像被燙了一樣跳了起來:“我睡廚房去,我睡廚房去。”

    看著王路象被喪屍狗攆著一樣,夾著一條薄毯子和小竹席匆匆出了臥室,陳薇低頭一笑:“喝點糖水吧,這可是紅糖水呢,多少補點營養。”

    鋼絲床上的女孩子一動不動。

    陳薇柔柔地道:“糖水快涼了。王路這人啊,就是嘴巴叫得凶,人其實好著呢,連社區裏的流浪狗流浪貓都不怕他。”

    女孩子還是一動不動。

    陳薇俯身,貼著女孩子小巧的耳垂:“我家老公說要把你扔下山時,你的手指可動了噢。”

    女孩子的睫毛一陣顫抖,緩緩睜了開來,看了微笑的陳薇和旁邊好奇的王比安一眼,立刻又閉上了。

    陳薇一笑:“我叫陳薇,這是我兒子,叫王比安,咱家那個,嗯,是你最早認識的,叫王路。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子嘴角輕輕動了動:“謝玲。”

    “謝玲?”陳薇點點頭:“挺好聽的一個名字。來,喝點紅糖水。”

    王路夾著毯子和席子,站在門外,把屋裏的對話一個字不拉地都聽了。

    他抬頭向天,苦笑,謝玲嗎?好嘛,連名字也問出來了。

    不能輕易問名字啊。

    餵食過流浪狗的人都知道,不能輕易給流浪狗取名字,不取名字,想喂就喂,不喂,也只是輕輕的,我走了,不帶來一粒狗糧,可要是給流浪狗取了名字,哪怕是阿三阿四,那它,就成了你心裏沉甸甸的一份記憶。

    不再是只單純的狗,而是成了你掛在心上的,家庭的一員。

    不知道名字,那他或她,就是“對門的胖子”、“隔壁辦公室老穿黑絲的娘們”、“整天嘮嘮叨叨的神經病”、“每天中午吃四塊錢素菜還要打碗免費的湯的小氣鬼”。

    但有了名字,你就是想忘了他或她,那名字也會常常不經意間從心底哪個角落跳出來。

    這就是陌生人和你在乎的人的區別。

    謝玲,就這樣,成了崖山上這個小小的家,新的一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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