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探險] 天眼 作者: 景旭楓(連載中)

 
mk2258 2013-3-10 21:58:3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5 66848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2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三章 頭骨之謎-1

    傍晚時分,趙穎和高陽急急火火敲開房門,這時我才想起,整整一個下午,我手機關機、家裡電話拔掉,他們足足找了我幾個小時。趙穎一進房間就看到我臉色不對,忙上來詢問。我沉默了好久,才苦笑了一下,答道:「都不用再查了,我已經找到答案。」趙穎和高陽一愣,又將詢問的目光注視在我臉上。我將整個下午我思考的結果講了。敘述完畢,天已經全黑,我們沒有開燈,三人坐在黑暗之中,久久無語,所有人都陷在一種極度的震驚與惋惜之中。

    讓我們感到震驚的,是所有弟兄竟是死在崔二胯子手中,而讓我們感到惋惜的,是這一切並不是崔二胯子本意。唏噓良久,三人才從沉思中緩過神來,開始從最初的震驚中逐漸接受了這個現實。回思這一個多月來我們費盡心機,苦尋答案,又想起祖父窮其一生,也未能將此事破解,直到臨終還耿耿於懷,我們三人都是感慨萬千。

    趙穎在黑暗中悠悠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看來我們以前所走的彎路,全是因為沒有這個線索——崔二胯子長期有夢遊習慣,肖老和我是不知道,而你們兩人是沒有注意到,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高陽也嘆了口氣,道:「不錯,我們四人,懂得刑偵的是肖老和你,但你們沒有機會得到這點資料,而我和肖偉雖不經意間拿到這一點資料,但卻都沒有留意。」說到這裡,高陽又嘆了口氣,繼續道:「沒想到整件事竟如此簡單,卻又如此不可思議,正如你所講,沒有作案動機的案件,其實是最難偵破的案件。」

    趙穎道:「確是如此,北京八十年代初發生的針刺案就是這種類型,足足用了八年時間才偵破。」趙穎說的案件我還有印象,大約我上中學時候,許多女孩子晚上被一個騎自行車的蒙面人用鋼針從背後扎傷臀部,罪犯並不劫財劫色,每次只是將人扎傷後馬上逃跑。那段時間,城內人心惶惶,晚上女孩子都不敢單獨出門。北京市公安幾乎全部出動,但罪犯活躍了一段時間後銷聲匿跡,毫無蹤跡可查,遂成了一個無頭案。若不是罪犯數年後故計重施,偶然被抓,這件案子也不可能告破。

    想到這裡,我點點頭,道:「不錯,如果我今晚突然心血來潮拿刀到街上殺死一人,之後再也不犯,恐怕沒人能破得了這個案子。」趙穎點頭道:「所謂無頭公案指的就是這種!任何犯罪,絕大多數都是有目的甚至是有計畫,即使那種一時失控、失手殺人案件,也有章法可循。但如果並無任何原因,案子就幾乎無法偵破。所謂順藤摸瓜,總要有藤可以摸。崔二胯子夢遊殺人就屬於這種沒有任何目的的犯罪,怪不得肖老花了一生時間也沒能破解。不過……」說到這裡,趙穎頓了一頓,才繼續說道:「到目前為止,肖偉所找到的這個答案無疑是最合理的,只是時間畢竟過去得太久,我們已經無法取得任何證據,能夠做的,只是做最合理的推測。」

    高陽突然問道:「其他的我都可以理解,但是自殺的現場怎麼解釋?」趙穎思索了一下,答道:「按照肖偉敘述,如果夢遊者確實屬於偏執狂一類,那麼每次殺人的方法一定相同。在整個案件之中,真正被崔二胯子殺掉的,並不是全部十二名弟兄,除軍師、崔振陽以及崔二胯子自己之外,老八死於抓捕,老七和十一弟死於事故,此外劉二子被點死,那麼就只有老四、老五、老六、老九和老十五人,而這五人的死狀和現場情況是完全一樣的。」

    高陽又問道:「那怎麼解釋他們死時的樣子?」趙穎道:「我知道你指的是他們死時的姿勢和表情,這其實不難。可以設想當時情景:在崔二胯子夢遊到他們身邊時,他們一定認出是崔二胯子,所以應該毫無防範。然而當崔二胯子從他們腰間拔出自殺刀,又插進他們身體,這時人的本能一定是用手馬上摀住傷口,雖然被刺的是左胸,但因為這一干人都是右撇子,所以一定是右手先扶住傷口,而左手自然就扶在了刀柄之上,與此同時,他們會抬起頭來,看到自己竟是死於自己的患難兄弟之手,所以會是那種不相信的表情,這時候他們會習慣性地抬起右手,指向崔二胯子,我相信也就在這時,崔二胯子會說出類似『詛咒』應驗這樣的話,而且此時崔二胯子臉上表情一定如同鬼魂附體、極度陰森恐怖,所以每個死去弟兄的臉上,最後會流露出一種極其恐懼的表情。」

    高陽思索了一會兒,又站起身比劃了一下當時的場景和動作,最後重重地點點頭,道:「你說得有道理!果真如此!」高陽說到這裡,不禁使勁搖了搖頭,道:「不過,這個結果實在是有點……」趙穎嘆了口氣,道:「世事難料!真實的事情永遠是殘酷的!」我苦笑了一下,道:「我們都不喜歡這個結果,但我倒覺得,這樣的結果總比鬼神操作的結論要好。」高陽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趙穎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不過即使這樣,我依舊還是只能相信百分之七十。」我和高陽聽到了這句話,一愣,問道:「你是指?」趙穎道:「之所以我只相信百分之七十,就是因為我們沒有辦法拿到證據。刑偵工作最講求證據,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我還是只能夠相信百分之七十,這是因為至少到目前為止,這個答案是最合理的,但是,也不排除有其他的可能。」

    我問道:「還有其他什麼可能?」趙穎道:「第一,最近我也一直在想,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整個案子就是十一弟做的?」高陽道:「這個可能性不是早就排除了嗎?1957年公私合營的時候,他還沒有來取這筆巨款,不就已經說明他早就不在人世?」趙穎搖搖頭,道:「他沒有能取走這筆巨款,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當年兵荒馬亂,他或許在還沒有來得及取走巨款之前,就因為別的原因而不在人世了。」我點點頭,道:「不錯!」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2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三章 頭骨之謎-2

    趙穎接著道:「但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這一點既然我們可以想到,肖老也一定會想到,既然他已經想到,就一定用過什麼方法追查過,雖然記錄中沒有提及,但我相信肖老應該已經排除了這種可能,所以,對這種可能性我相信百分之二十。」高陽點了點頭,問道:「那麼還有百分之十呢?」趙穎道:「還有百分之十,就是肖老的結論。」

    「你是指鬼魂之說?」我猛打了一個冷戰。趙穎使勁地點點頭,說道:「不錯!我不迷信,但是,我覺得世界之大,總會有超乎我們知識面的事情,所以,我相信他百分之十。」聽了趙穎這句話,我突然一愣:不錯,世界之大,總會有超乎我們知識面的事情。何止是知識面以外,即使是我們的知識面以內,又有多少學說是自相矛盾的呢?記得我在大學修完《普通物理》之後,一個問題始終困擾著我,就是究竟有沒有命運這一回事。

    按照物理學所講,任何物體之間產生相對運動、互相作用之後所發生的變化都會是一定的。就類似於兩個彈球,碰撞之後兩個球會以多大的速度向哪個方向運動,只要兩個球的初速度和方向定下來,碰撞之後的變化就一定是可以計算出來的,甚至可以說是命中注定的。既然這樣,整個宇宙、銀河系、太陽系、地球,甚至還有我們每個人,都是由原子,甚至是更小的基本粒子組成的,而這些粒子之間的相互運動既然是有規律的,那麼我們的命運,為什麼不是注定的?每次想到這裡,我都會頭昏腦漲,迷惑欲死。

    想到這裡,我道:「你說得對,我也相信百分之十,但這件事情,我們是否還有必要繼續調查下去?」高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趙穎,道:「還是聽趙穎的吧。」趙穎低頭沉默了許久,過了大約十分鐘才道:「我覺得沒有必要再繼續調查,我們之所以調查此事,是為搞清楚肖老在信中所寫的危險性。到現在為止,我們應有七到九成的把握,繼續調查沒有危險性!」

    「不錯,我同意!」我和高陽異口同聲答道。趙穎又道:「先前我們都陷在肖老的結論之中,就是所謂的『鬼神詛咒』之說,卻一直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而這件事情,才真正是整個事件之中最最神秘之處。」

    「你指的是『天眼』?」我問道。趙穎重重點了點頭:「不錯!其實前面的事情,總體來講我們最缺乏的就是證據,所以很難搞清,但我們又不能不追查,因為倘若這件事情的繼續追查果真有很大的危險性,甚至是生命的代價,我們確實要好好考慮一下。而且,我們一直在很大程度上相信了祖父的結論,也就是相信了所謂的鬼魂詛咒,既然有鬼魂,『天眼』就是順理成章的。但我們現在既然已經基本上排除了鬼神之說,那麼這個『天眼』,如果不是崔二胯子說謊的話,究竟怎麼解釋?」說到這裡,趙穎頓了一頓,又道:「不過在破解這個謎題方面,我們有一筆最大的財富。」

    我和高陽聽了這話,幾乎同時問道:「什麼財富?」趙穎道:「證據!」我一愣,但只是想了片刻,猛然明白,同時一股刺骨的寒意襲上心頭,過了半晌,才顫聲道:「難道你指的是……是皇太極的頭骨?」趙穎使勁點了點頭:「不錯!就是皇太極的頭骨。如果我估計得不錯,這個長有『天眼』的頭骨,現在一定還在瀋陽北郊的皇太極陵墓之中!」

    從得到紅木盒子第三層的筆記,整整兩個月時間,我們幾乎將全部注意力和精力都放在了「古墓詛咒」、崔二胯子一行神秘死亡之上,沒有過多留意崔二胯子提到的皇太極頭骨上的所謂「天眼」,其實此事也是異常神秘。

    之所以如此,原因非常簡單,除了高陽對祖父還不算太瞭解,我和趙穎對祖父在刑偵分析推理方面的能力,幾乎到了迷信的程度。所以從看完祖父的筆記,我們就已經非常傾向於祖父的最後結論,也就是「詛咒」應驗。既然確有鬼神,整個事件中出現一個額頭長有「天眼」的「神仙」也好,「妖怪」也好,原屬正常。也正因如此,對崔二胯子所講的「天眼」,才一直並未過多留意。但大夥兒畢竟不希望鬼神之說真的存在,所以其後的調查工作,我們也是圍繞究竟有鬼無鬼進行。換句話說,如果真的有鬼,所謂「天眼」也就不必再作解釋,惟一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到皇太極陵,親眼一見,也算替祖父完成一件未了的心願。

    然而機緣巧合,整件事情竟然峰迴路轉,我們現在竟有了七成把握得知事情的真相併非如祖父所言,再加上有兩成十一弟猝死未來得及取回財寶的可能性,這樣我們已經有九成把握推翻祖父原有結論,也就是整個所謂「古墓詛咒」、「十二人相繼神秘死亡」的事件,並非古墓之中的詛咒在起作用。我們得到了這個答案,雖然並不喜歡,但也慶幸整個事件畢竟可以用科學來解釋。到此為止,「古墓詛咒」這件懸案應該說可以暫時告一段落,而祖父留下的謎題,至少有一半算是圓滿破解。

    然而趙穎一番話,使我們剛剛放鬆的心情一下又緊張起來。不錯!既然九成把握並無鬼怪,那麼崔二胯子看到的「天眼」,究竟作何解釋?而且,若不是當年崔二胯子先在古墓中看到那句咒語,繼而又在棺槨之中看到了任何人一生也不會見到的「天眼」,也不會篤信「詛咒」之事,如果這樣,整個悲劇就可能不會發生。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2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三章 頭骨之謎-3

    再從另外一個角度講,我們雖然基本排除「詛咒」應驗使眾人神秘死亡的可能性,但崔二胯子夢遊殺人,不也是一種變相的「詛咒」應驗麼?

    想到這裡,我額頭冷汗直冒。趙穎看到我表情有異,握住了我的手,問道:「怎麼,你想到了什麼?」我定了定神,把剛才頭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向兩人講了一遍,並且著重強調道:「我們現在認為沒有『詛咒』,但無論怎麼講,『詛咒』畢竟應驗了,因為這十二個人真的是沒有一個人活過了半年!你們還記得祖父的筆記之中提到的那句『詛咒』之中到底寫了什麼吧?」

    兩人聽罷我的話,也是一怔,尤其是高陽,猛地打了一個寒戰,過了半晌才道:「你說得不錯,咒語好像確實提到了擅動棺木的人半年內一定會死,難道……難道竟是通過崔二胯子之手來達到實現咒語的目的?」

    我和趙穎對視了一眼,誰都沒說什麼,又過了一會兒,高陽又道:「如此說來,繼續調查下去,並非沒有危險性!」我心中一凜,猛然又想起祖父信中的提醒,問高陽道:「你覺得沒有必要再繼續調查了?」高陽咬了咬嘴唇,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答道:「我是這個意思,但不是我們都不去調查了,而是你們不要去了,我去!」

    我心頭一怔,問道:「什麼?」高陽抬起頭來看了看我,又看看趙穎,笑了笑道:「你們都是快有家室的人了,不像我,無牽無掛,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所以,我去!」高陽是孤兒,父母都死於唐山地震,自幼被送到北京的奶奶家養大。我聽了這話,心頭不禁一陣感動,叫道:「不行!」高陽咧開嘴憨笑了一下,說道:「不用跟我爭了,也不是不讓你們幫忙,最危險的地方我去,其他的事情,我們還是要商量著來。要是我真出了什麼事情,幫我照顧好奶奶就行了。」

    我一時沒有醒過味兒來,問道:「你說的什麼最危險的地方?」高陽道:「剛剛我想過了,繼續追查的惟一線索,就是要進入古墓,這件事情我去做。你不知道我是個天生賊大膽?」聽到高陽提到古墓,我猛然醒悟,不錯,繼續調查的惟一途徑,就是進入古墓,得到皇太極的頭骨。這時我忽然又想起祖父筆記中對古墓陰森恐怖的描寫,不禁暗暗打了一個冷戰。但還是堅決地說道:「不行,不能讓你去!」

    趙穎聽著我們的爭論,半天沒有言語,這時候突然抬起頭來,說道:「你們不要再爭了,小偉,我知道你的性格,如果我說你們都不用去,讓我去,你一定不會同意,而且你一定是要自己去的,是不是?所以,我們一起去,高陽留下,好不好?」趙穎說完話,握住了我的手。

    「我同意!」我也緊緊握住趙穎的手,轉頭對高陽說道:「不用再爭了,三比二,你必須服從!」高陽一下子從坐位上站起身來,大聲叫道:「不行,哪一次我都可以聽你的,但是這一次不行!我知道我攔不住你們,要去,我們就一起去,要死,就讓我們死在一處。」高陽說完,把手重重地按在了我們兩個人的手上,我和趙穎聽罷,相視一笑,沉吟片刻,我道:「好,就死在一處!黃泉路上還多幾個伴。」

    雖說已大致知道下一步究竟該往哪個方向走,真正行動起來卻依舊艱難。關鍵問題誰都可以想到,在我們之中,甚至包括祖父,誰都不清楚古墓的第二入口究竟位於何處。而且就算僥倖找到,經過了這六十多年,盜洞有沒有塌方,人是否還能進得去,都還是個未知數。

    第二天晚上,大夥兒又聚在一處,商討下一步該如何動手。我們再一次仔細察看了祖父的筆記和日記。在祖父所有的記載中,關於「天眼」的文字並不多,只是在轉述崔二胯子盜墓這一段,比較詳細描述了當時崔二胯子揭開皇太極頭上黃金面罩之時,看到的情景以及「天眼」的形狀。

    關於崔二胯子當年在古墓中見到「天眼」的過程大致是這樣記載的:崔二胯子取完棺中珠寶,想起皇太極臉上還罩有一個面具。他俯身在面罩之上彈了一彈,確認是黃金製成,並注意到面罩兩個耳朵的位置,每邊鑲了一顆很大的貓眼寶石。所以當崔二胯子摘下面罩時,眼睛還盯在兩顆寶石之上,並未立刻注意到皇太極額頭之上的「天眼」。此時老四在棺外另一側,踮著腳尖替崔二胯子舉著汽燈照亮,崔二胯子讓老四將汽燈拿近,好仔細端詳兩顆寶石,但就在老四舉過汽燈之時,崔二胯子一下看到了皇太極額頭正中的「天眼」,嚇得把手中的面罩也摔在地上。外面兄弟聽到動靜,紛紛詢問,崔二胯子緩了很長時間,才勉強回過神來,俯身拾起掉在地上的面罩,這才注意到面罩右耳的寶石被摔了下來,他在棺中找了幾下,並未找到那顆摔下來的寶石,再加上當時心亂如麻,於是匆匆爬出棺木。

    而關於皇太極頭骨之上「天眼」的紀錄,只有寥寥數句,寫得並不很詳細,祖父做事一向心細,這一次看來是崔二胯子的表達能力實在不夠高明。祖父在記載中對「天眼」是這樣描述的:崔二胯子所述之「天眼」,約在眉心正上方五釐米處,形狀類似於頭骨眼眶部位,成圓形圓洞之狀,比眼眶略小,直徑大約一至兩釐米。在祖父的筆記中,除了這幾句話外,再也沒有任何關於「天眼」的描述,在後文之中雖然屢有提及,但並未再添加什麼新的內容。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2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三章 頭骨之謎-4

    非常明顯,祖父在整個記錄中,甚至一生在對這件事情的調查中,並沒有對皇太極的「天眼」給予很大的重視。我想原因有二:一是祖父一直是將精力放在崔二胯子一行神秘死亡之上,而神秘死亡的原因很可能來自於神秘的「詛咒」,談到「詛咒」,施咒之人長有「天眼」就不足為奇,所以祖父當年的思路一定是先要破解詛咒之說,然後再調查崔二胯子所述之「天眼」。其二是祖父最終的結論是確有「詛咒」,所以「天眼」之說自然順理成章,不用再作調查,最多只有一種強烈的好奇心,所以祖父一直抱憾於未能進入古墓,親眼一見。

    從祖父的記載之中我們並不能得到更多關於「天眼」的資料,不過反正已經決定再次進入古墓親自找尋答案,所以對祖父的記錄中資料不多,我們倒也並不沮喪。大家商量的結果,這件事情留下的惟一謎題,就只有這個神秘的「天眼」,而且惟一能使我們繼續進展的途徑,只有再次進入古墓。所以我們下面的全部工作,第一步就是要想辦法找到當年崔二胯子所說的古墓第二入口。

    這項工作並不簡單。當年盜墓之時,因為墓中珍寶太多,不能一次全部取走,只能分批裝運,所以除他們挖掘之時的入口以外,又在一處極為隱秘之地另設了一處入口。當年祖父曾經問過此處入口的詳細地點,崔二胯子並未透露。

    祖父曾經在抗戰勝利後,幾次回奉天找尋這處入口,但均是空手而歸,如此看來,軍師、老四以及劉二子三人設計的這處入口,著實高明,不過這也為我們今日的調查增加了很大難度。

    這些天我們翻遍祖父的記錄,希望找出一些線索,但所獲不多。不過對祖父留下的資料認真分析後,有一點我們倒是可以確認,那就是盜墓第二入口一定位於皇陵寶頂東北方向一公里之內,更精確地說,應該位於五百至八百米範圍。

    很簡單,崔二胯子一行發掘皇陵之時,定下的最大挖掘長度是一千米,而根據崔二胯子敘述,第二入口是在挖掘過程中僥倖發現,所以也一定在這範圍之內。此外,發現第二入口的日子,是在開始發掘後一個月左右,所以我們把範圍縮小到五百至八百米應該是合理的。除此以外,從崔二胯子的敘述之中,我們找到了一句「在挖掘時無意間找到了安置第二入口的地點」。這句話讓我們興奮了許久,既是無意中發現,那麼這處入口很可能是天然的,並非人工開掘出來。既然是入口,就一定要有能夠容納一個人進出的口子,有了這一點發現,找起來應該並不困難。

    但想到這裡的同時,另外一種擔憂又襲上心頭。既然是天然的口子,如果我們能夠找到,別人也可能會無意中發現。尤其在解放之後,瀋陽市政府曾多次對北陵公園(也就是皇太極陵)進行修葺,會不會這個天然的第二盜洞入口,已經被人發現了?

    想到這裡,我們立刻著手查詢。我和高陽發動手裡的線人和朋友關係,趙穎通過公安部系統,全方面查找瀋陽北郊皇太極陵的資料。最後我們所得到的答案是一致的,瀋陽北陵,也就是皇太極昭陵,是清陵之中極少的幾座沒有被盜掘過的皇陵,而且考古工作者也未曾對昭陵進行過發掘考古研究。

    我們心頭一下輕鬆了許多。但同時一種強烈的好奇心湧向心頭,那就是:當年軍師、老四和劉二子三人,究竟用了什麼樣的辦法才能把這個入口隱藏得如此之隱秘?既然別人發現不了,我們能夠找到的難度也會很大。每次想到這裡,不免心頭沉重了許多。但不管怎麼樣,只要這個盜墓入口還沒有被人發現,我們就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找到它。

    一週以後,我們查完了所有資料,又坐在一起詳細分析了幾天,最後把第二入口的位置,精確縮小到北陵寶頂東北方向七百五十米,方圓一百至一百五十米的範圍。這個範圍,已經是盡我們所能,縮小到不能再小。一切準備停當,我們三個人都是躍躍欲試,一時忘記了心頭一直存有的恐懼。我們把時間定在第二周的週末,三人一起北上瀋陽,一探皇陵地宮入口。

    雖然並無十足把握,我們依舊信心百倍。高陽開玩笑道:「根據物質不滅原理,只要這個洞口存在過,就算把北陵公園翻個遍,我們也一定能找到。」高陽雖是戲謔之言,但他所講也不無道理。根據祖父的記錄,他逃離奉天后,一共回過兩次東北探訪皇陵,一次是1947年,另一次是1956年,但每次均是來去匆匆,並沒有來得及仔細尋找。想是第一次探訪之時,正趕上兵荒馬亂,而第二次正好是反右鬥爭前,廣大人民群眾階級鬥爭意識極強,祖父怕被當做特務抓起來。

    想到這些,我們的信心又增加了許多。瀋陽離北京並不算遠,六百多公里的樣子,京瀋高速路也已經修通,不過幾小時的車程。大不了我們多往返幾次,總有一天,這個神秘的入口一定會讓我們找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2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四章 一探皇陵-1

    週五下午,我到租車公司租了一輛紅色富康。當天晚上,接上高陽和趙穎,先到東直門簋街大撮一頓。八點整,我們從東直門出發,繞二環上三環,直奔京瀋高速路。我們將音響開到最大,一路歡歌笑語,六個小時以後,車子進了瀋陽市區。

    北陵公園位於瀋陽城北五公里皇姑區內,我們從原來老奉天城南門進入瀋陽市區,說是老南門,但其實城牆城門早在「文革」前就已被政府拆除。已過深夜兩點,但瀋陽街道上依舊熱鬧。一路詢問,我們穿越整個市區,繞到老奉天城北門,我將車速減慢,趙穎也將音樂的聲音關掉。從車窗向外面望去,四周已經是林立的高樓大廈,想起這裡就是七十年前祖父與崔二胯子冒著鬼子槍林彈雨衝出奉天城的地方,三人都是感慨萬千。

    出了北門,便進入了皇姑區。皇姑區並不算大,北陵公園又是標誌性地點,所以沒費力就找到目的地。看時間已快凌晨三點鐘,我們就在周圍找到了一家賓館住了進去。

    開了一路車,大家都很疲倦,但洗過澡之後,反而怎麼也睡不著了。想起天亮後就要進入昭陵,那可是當年祖父和崔二胯子到過的地方,我們都興奮異常。既然睡不著,三人各自坐在床上開始閒聊,無非都是和探訪皇陵有關的話題。聊了一會兒,高陽忽然問道:「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費盡心機還是找不到第二入口,怎麼辦?」我笑道:「怎麼可能?你不是說過什麼『物質不滅原理』?」高陽道:「那是玩笑話。」趙穎問道:「你有什麼建議?」

    高陽道:「建議談不上,不過我倒想起了一個點子,不知是否可行——當年知道這個入口的只有十二個人,而這十二個人中,只有崔二胯子活到最後,我們是否可以從他身上找到線索?」

    我一愣:「崔二胯子?他不是也不在了麼?」看了看身邊的趙穎,趙穎也一臉困惑,但只想了一會兒,突然茅塞頓開,大聲道:「難道,你指的是軍師的臨終遺言?」高陽一拍大腿,道:「不錯!我指的就是這個!」

    我也恍然大悟,既然軍師臨去前曾鄭重囑託崔二胯子,如能僥倖逃生,一定要補報他們當日所圖之事。而崔二胯子確實僥倖逃生,雖然他重傷不治,並沒有活過半年,但崔二胯子對軍師一向敬重,又是臨終委託,況且此事又與自己息息相關,所以一定不會違背。而軍師所托之事,既然談到補報,自然是對盜墓一事而言。從墓中取出的財寶已經變賣,不可能再行贖回,惟一所能做補報的,就是將皇太極屍骨重新安葬,再將盜墓入口填死,以稍作補償。而要做到這些,就一定要再回古墓。

    崔二胯子雖然答應了軍師,但事後他身受重傷,只能將這件事託付給其他人。如此重大的事情,能受此託付,必定是和他極為親密之人,當時崔二胯子所有肝膽相照的兄弟,除祖父肖劍南之外,已經全都不在人世,而且從祖父記錄中也很明顯地可以看出,崔二胯子並沒有將此事託付於他。既然如此,也就只有他的家人。在祖父的記錄之中,我注意到一處細節,祖父最後一次探望崔二胯子時,崔二胯子女人已經身懷六甲,按照時間推算,小孩應該是在當年祖父與崔二胯子從奉天城中逃出,回崔家屯養傷之時做的胎,當時已經有六個月,因而祖父才能夠看出來。既然英雄有後,按照常理來講,崔二胯子很可能將軍師最後囑託的這件事情託付給他的後人。由於當時小孩還未出生,崔二胯子只能將這處盜墓的第二入口,用文字或圖表的方式,留給他的後人。只有先找到祖父筆記談到的崔家屯,才有可能順藤摸瓜,找到崔二胯子的後代,進而得到皇陵第二入口的線索。弄明白了這個問題,我們都感覺到高陽這個建議極有建設性,幾人都是說不出的歡暢。又聊了一會兒,各自上床安歇,天亮後還要前往昭陵尋訪。

    有了此番談話,我們心中更多了底數,即便這次尋訪不成,也還有別的辦法。沒睡幾個小時,我們便早早起來,前往北陵公園。北陵公園所處的皇姑區,解放前一直屬於奉天城北郊區,甚是荒涼。這些年瀋陽經濟發展很快,城區範圍也逐漸擴大,隨著市政府遷往皇姑區,昭陵四周也漸漸變成了鬧市,異常繁華。

    賓館離北陵公園並不遠,我們將車子停在賓館,徒步只用了幾分鐘就來到北陵公園門口。皇太極的昭陵佔地面積甚大,從我們所得到的資料,是三百三十萬平方米,坐北朝南,背靠隆業山,甚是氣派。

    我們和一大群遊人一起進入陵區,從下馬碑到正紅門再到寶城,沿途一邊觀賞風景一邊小心審視。按計畫,我們要從寶頂開始,測定好東北方位,再徒步測量好七百五十米距離的地點,以這一點為圓心仔細詳查。

    整個陵區比我們想像中要大,從下馬碑到正紅門這一段距離就有將近兩公里,而真正的陵寢主體,寶城和周圍的一些配合建築,僅僅大約半公里見方。一路走去,古木參天,甚是幽靜,沿途建有華表、石牌坊等建築,只是陵道已經異常破舊。趙穎帶著數碼相機,一路走一路拍攝,以便我們回去分析之用。按照我們事先的分析,崔二胯子他們所設下的陵墓第二入口,很可能就離此不遠。

    陵道盡頭就是正紅門,四周修有紅色圍牆,到這裡才算真正地進入陵區。正紅門四周設有更衣廳、宰牲廳,是當年專門準備祭祀慶典之用。我們進入正紅門,只見裡面方磚鋪地、遍佈松柏,往裡走去,一路兩旁先是兩座華表,其後是一邊六座,兩邊一共是十二座石像生,有石像、石駱駝、石馬、石麒麟,不一而足,各個雕刻得栩栩如生,甚是莊嚴威武。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3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四章 一探皇陵-2

    過了碑亭,穿過儀仗房、茶膳房等四處建築,才到了真正的陵寢主體——方城。整座方城四周修有城牆,牆上設有垛口,大概是一個長五百米、寬三百米的長方形結構。進入方城,兩側東西配殿,正前方盡頭,便是隆恩殿。隆恩殿後面,兩側分別是石五供和二柱門,再往後走,便是昭陵地宮上面的地面建築——寶城了。

    我們沿台階登上寶城,向南遠眺,整個瀋陽城區盡收眼底,俯視低瞧,整個陵區就在腳下。我們所站之處,身後就是昭陵的寶頂,而寶頂的正下方七八米處,就是皇太極陵寢的地宮。

    崔二胯子當年用來掩飾的小店一定不會在陵區之內,但要想確切找到他們當年掘進盜洞的路線,也要像他們當年一樣,從寶頂的位置開始觀察、測量,因為寶頂之下地面七八米之處,就是他們最終的目的地。

    按照祖父記錄所載,崔二胯子當年的小店在陵墓東北方向一公里左右。我們從隆業山上觀察,寶頂東北方向一公里,已經出了整座陵區,那裡有一大片樹林,枝高林密,站在這裡也看不出林後的情形。估計那片樹林之後,應該就是當年小店的位置。

    方位確定好,我們從寶頂開始徒步測量。方法非常簡單,如果選取直接向東北方向的路線,在許多處將會被寶城以及陵園的圍牆擋住,況且寶頂四周有許多建築,都會影響前進的路線。所以我們在此之前畫好了一張草圖,並且進行了詳細的計算。根據勾股定理,既然確認沿東北方向的距離是七百五十米,也就是等邊直角三角形的斜邊是七百五十米,那麼計算之後兩個直角邊應該是七百五十米平方後除以二,之後再開根號,是五百三十點三米,大約五百三十米左右。

    就是說只要我們從寶頂開始,先向正北方行進五百三十米,之後再向正東方向行進五百三十米,這個點就應該是我們找尋第二盜洞口的基準點。而崔二胯子的小店距離寶頂為一公里,所以我們計算出這時的直角三角形的直角邊長為七百零七米。

    將整個數據再次計算了一遍,我們從寶頂開始徒步測量。趙穎從警校畢業,一直是軍事化管理,所以正常走路每步就是標準的七十釐米。高陽當過三年兵,每步是標準的七十五釐米。關於這一點,我們在出發之前曾在我家旁邊學校的操場測算過,因而只要兩人分別測量一遍,取折中點即可。

    當下高陽在前,趙穎在後,我們從寶頂開始向正北方出發。按照我們的計算,五百三十米的地方,高陽要走七百零七步,而趙穎需要走七百五十七步。之後兩人測出的位置折中後,再向前走一百七十七米,就是要尋找崔二胯子小店的直角邊長。這一段距離,高陽要走二百三十六步,而趙穎則需要走二百五十三步。我們每一百米做一次停頓,兩人取測量折中點,以便儘可能減小誤差。好在我們所判斷出來的第二盜墓入口,也僅僅是估算,所以在測量之時有一些誤差,影響並不會太大。

    本來在出發之前,高陽曾經建議去找一部炮兵專用的測距儀器,因為他在參軍之時,一直是在炮兵部隊,但這個建議被我們否決了。我們不想這次昭陵尋訪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第一段測量的五百三十米,我們一共用去了四十七分鐘。在測好的位置做了標記,我們繼續測量第二段的一百七十七米,這段距離我們一氣呵成,用了十五分鐘就測量完畢。

    這時我們所處地點還沒有出整個陵區。好在整座公園並沒有圍牆,只是在進入寶城的門口設了一個售票處。那裡才真正算這座公園的主體。我們稍事休息,確認好正東方向,開始進行第二段測量,這一段路程為七百零七米,測量最後的位置,就應該是大致上當年崔二胯子開店的位置。

    因為有了前面測量的經驗,再加上這一段路上已經沒什麼遊人,所以進行得很快,僅僅用了半小時不到,就找到了最後的測量位置。看來我們在隆業山上觀察得不錯,這一點正好在那片繁茂的樹林之後,是一片不大的空場。

    在最終位置點做下標記後,我們詳細觀察此處地形。正如祖父的記載,這片空地東北方向,有一座小小的土山,當年祖父槍斃完祁老三,應該是繞過那座小山後,才看到崔二胯子開的這處小店。這一小片空場恰好位於一條小路邊上,空地四周有幾株大樹,西南方向不遠處,就是我們站在隆業山上看到的那處密林,因而站在空場四周並不能看到陵區建築。

    目前我們基本確認所處地點應該就是當年崔二胯子開店之處。經歷了六十幾年的風雨,空場上已經看不出來原有建築的痕跡,況且崔二胯子所建的小店,早已在祖父搜索時被拆掉。為了更準確地確認這一處的位置,我們又沿著空場向南走了大約一公里左右,果真找到了一處很長的深溝。在祖父的記載中,小店向南大約兩里之處,有一處深溝,是當年崔二胯子一行人倒土之所。而此處這條深溝,如果不出我們所料,應該就是當年崔二胯子他們傾倒掘墓所挖出來的土方之處。

    確認了小店位置,我們三人都是備受鼓舞,站在小店舊址之上,回想起六十多年前那一晚驚險的槍戰,還有崔二胯子當年的神采,不禁悠然神往,同時不禁感慨歲月如梭、人生短促。

    回到寶頂正南五百三十米我們第一次標記處,再一次向東測量出五百三十米距離,此時確認的這一點,就是用來找尋當年盜墓第二入口的基準點。位置確定好後,我們在地上作好了標記,又在附近找了參照物。一切停當,已經到了午飯時間,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在周圍找了一處飯館吃罷午飯,稍作休息,我們開始詳細搜索盜洞第二入口。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3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四章 一探皇陵-3

    我們現在所處的基準點,位於皇陵寶頂東北方向七百五十米,而再往東北方向,就是與小店之間的那一片密林,如此看來這座樹林大約有三百米見方。我們以這處地點為圓心,分別沿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搜尋,每一方向搜索一百五十米的範圍。

    這一基準點周圍,除了東北方向是一片樹林之外,基本上可以算做一片平原,稀稀拉拉只有幾株樹,並沒有什麼特別惹眼的地方。我們倒是沒有喪失信心,決定這件事情之時,我們就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想當年即便是祖父兩次探訪,也沒有任何結果,所以我們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況且從另外一個角度出發,如果這出入口是這麼容易被發現,恐怕在這六十多年之中早就被別人發現,也就不可能再輪到我們了。

    整整一個下午,我們搜索得異常仔細,但也只是察看了西北兩個方向。在我們搜索過的地方,地面異常平整,沒有大石、石板等我們事先想過的可能作為第二入口的標誌。一直到太陽落山,一無所獲,大家也都異常疲倦,於是出了陵區找了飯館吃了晚飯,回去早早休息。

    一日疲累,昨晚又幾乎一夜未眠,幾人都甚感睏倦。第二日,我們又在昨日做好標記地點的南面和西面搜索了幾乎整整一天,依舊一無所獲。西南兩面,也幾乎是平平整整,並無任何惹人之處。我們感覺微微有些沮喪。所幸趙穎非常細心,這兩天我們一邊搜索,她一邊用數碼相機將周邊景物拍攝下來,以備回北京後再作分析。

    下午大部分時間我們都花在那一處密林之中,林內古木參天,大樹幾乎都要兩三人合抱,樹齡至少有兩三百年。但直至太陽落山,依舊沒有任何新的進展。由於第二天還要上班,晚上六點鐘,我們在瀋陽吃罷最後一頓晚餐,驅車返回北京。從瀋陽到北京六百多公里高速,我和高陽輪流駕駛,僅用了不到六小時就進了四環。分別送趙穎和高陽回家後,我回到了自己家裡。洗過澡後,雖然是兩天的疲倦,但是躺在床上我卻怎麼也睡不著。給趙穎打了個平安電話,電話中她囑咐我好好休息,又聊了幾句,我問趙穎道:「你覺得現在這樣亂找,有多少把握能夠找到皇陵第二入口?」

    趙穎沉默片刻,答道:「我不認為我們去一次兩次瀋陽就可以找到這個洞口。」我問道:「那你的意思是?」趙穎道:「既然當年肖老兩次前往瀋陽都未能找到,說明入口一定極為隱蔽,很可能就算是告訴了你位於何處,若沒有特殊的開啟方法,也不一定能夠發現。所以我們現在所做的,只是瞭解一下地形和週遭環境。」我點頭道:「你說得不錯,如此看來,我們下一階段的工作,就是要下全力尋訪崔二胯子的後人。」趙穎道:「對,我相信在崔二胯子的後人手中,一定留下了和盜墓第二入口有關的重要線索。」

    經過一個多星期艱辛查找,我們總算得到了崔二胯子祖籍的詳細地點。按照我們得到的資料,崔二胯子祖籍位於吉林省蒙江縣的崔家屯。得到這份資料異常辛苦,因為資料是存放在東北抗聯收編各處土匪的絕密檔案材料中,若不是利用趙穎在公安部這層關係,我們根本沒有可能查到。

    按照記錄所載,當年崔大胯子、崔二胯子兄弟在東北名聲震天,小鬼子也曾多次打探他們的祖籍,想以兩兄弟的家人為要挾,逼迫兩人投降。但是多次查訪,一無所獲,關於兩兄弟的出身,一直是一個謎。崔二胯子兄弟對自己的出身從未對外宣揚,兩人早年離家,一直以挖參販參為業,後投入綠林,刀頭舔血,仇家也是甚多,因而從未有人知道他們出身何處。直到一九三四年,抗聯工作組找到崔二胯子隊伍商談改編一事,雙方談判甚是融洽,很快達到共識,崔二胯子兄弟才將自己的出身、經歷講與抗聯工作組,並被記錄到這份絕密檔案中,今天我們能夠僥倖找到這份材料,也算是運氣。

    原本以為有了地址一切會非常順利,然而沒有想到,事情並不那麼簡單。問題首先出在蒙江縣這個地方。我們沒有直接上網查詢,而是去買了一份詳細的吉林省地圖,但在這份地圖上搜索了近一個小時,也沒有找到這處地方,這時候我們才想起來,解放以後,很多原來的地名都已更改。我們馬上上網查詢,果不出所料,原來此地在一九四六年已經更名,居然就是現在大大有名的靖宇縣。

    靖宇縣境內一共下轄十一個鄉鎮,其中七個鎮四個鄉,共一百一十一個村。如此繁多的村落,真是異常難找,況且我們還不敢肯定,崔家屯是否就正好在現在的靖宇縣內,因為從網上的資料來看,吉林省在解放初期,地區土地重新規劃,很多地方已經從行政區域上進行了重新劃分,所以崔家屯很有可能在解放初期被劃歸到了靖宇縣周圍的江源縣或者是撫松縣。

    我們把地圖鋪在客廳地上,三個人輪番上陣,用放大鏡一處一處地尋找。但是搜尋了整整一個晚上,也沒有在地圖上找到崔家屯三個字,類似的名字倒是見了許多,什麼李家屯、張家屯、趙家屯,單單沒有崔家屯。到了十點多的時候,每個人都已經頭暈眼花、眼冒金星。高陽突然說:「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崔家屯也改了名字!」

    不錯,高陽說得有道理,趙穎道:「這個好辦,明天我通過關係,和白山市的刑警隊聯繫一下,看看他們是不是可以幫我們查一下。」  

    趙穎第二天一早給白山市刑警大隊去了電話,一週以後,他們傳來了一份厚厚的傳真,裡面記載了所有從一九四五年至今白山市一區一市三縣一自治縣總計八百零五個村子中所有的更名記錄,但是非常不幸,記錄之中並沒有一個村子曾經叫做崔家屯。難道崔二胯子當年留下的地址是假的?

    但按照祖父記錄中所載,當年他們逃離奉天后前往崔二胯子家,根據他們當時所行路線和里程計算,這個崔家屯應該大致就在現今靖宇縣左近,然而沒有道理的是,偏偏就在這方圓一百公里的範圍內,竟沒有一處村落曾經叫過崔家屯!

    幾個人的情緒異常低落,又過了一個月,我們決定暫時放棄繼續尋找下去的念頭。這四個月以來,我們沉湎於這件事情的追查之中,都是極度辛苦。放棄了繼續追查的念頭,我們三人都好好休息調整了幾天,狀態明顯恢復。

    每天晚上如果不加班,我就到趙穎的單位接她,然後回我的住處,一起買菜做飯,晚上看看電視。高陽也偶爾過來坐坐,三人都絕口不再提這件事情,但其實每個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我們誰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卡在如此細小的一處環節上。

    這一日晚間,依舊是吃過晚飯,趙穎收拾好碗筷,又到廚房洗了,我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沒有什麼好看的節目,屏幕上一個說話嗲聲嗲氣的男人正在主持著一個無聊的綜藝節目,不知道從哪裡請來的幾位美女嘉賓正在鏡頭前搔首弄姿、做林黛玉狀,明明是內地人,卻非要模仿台灣腔,看得我直想吐。我正想讓趙穎換台,電話響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3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五章 吉林之行-1

    我拿起話機,聽筒裡高陽氣喘吁吁說道:「肖偉,快開電視!」聽了高陽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我一愣,問道:「你說什麼?」高陽嚥了一口口水,答道:「快開電視,吉林衛視有一個專訪,關於崔家屯的!」

    我「哐」的一聲從沙發上跳起,一手抓過趙穎手中的遙控器,換到吉林台,只見屏幕上是一個典型的東北山村,一個憨厚的村民模樣的人正在接受採訪。那種比較地道的東北話我聽不大懂,屏幕下方也沒有字幕。趙穎一直坐在我的旁邊,我轉過頭向她詢問,只見她也在全神貫注盯著屏幕。趙穎伸手向我示意不要打斷,我轉頭再看屏幕,試圖仔細辨聽電視裡面的詞句,好像是吉林市某位企業家捐獻了一座希望小學給這個小村,記者正在採訪此事。

    節目持續了三分鐘左右,換成了廣告。趙穎吁了一口氣,從我手裡拿過無繩電話,這時我才想起電話還沒有掛斷。趙穎在電話中和高陽商討了幾句,然後掛了電話。我忙問趙穎道:「怎麼樣,電視裡到底說的什麼?」趙穎顯得很興奮,所答非所問地對我說道:「高陽說他馬上過來。」

    等高陽的這段時間,趙穎把剛剛電視上的內容,以及電話中高陽轉述的我們沒有看到的部分給我講了一遍。看來我沒有聽錯,確實是一個吉林市的企業家給這個吉林省偏遠山區的山村捐獻了一座希望小學,而這座小山村名叫「夾溝屯」,整個節目就是對這件事情的專訪。

    不過最讓我們興奮的是,在這不到五分鐘的節目裡有一段對話非常重要——記者在採訪中不經意地問到為什麼村子裡面大部分人都姓高,於是村長對記者有了一番談話,大致內容是這樣:

    夾溝屯地處偏僻,少與外界往來,只有幾十戶人家,因為村民大都姓崔,所以原來一直叫做崔家屯,但後來在日據時期,不知何故,村長將村子改名為夾溝屯,並將全體村民都改姓了高,記者又問起改名的原因,因為時代久遠,村長也不大說得上來。

    聽了趙穎的敘述,我興奮得直搓手,苦苦找尋了兩個多月的答案,很可能就在眼前,果真是應了那句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更讓我興奮的是,這個夾溝屯就在靖宇縣境內,位於偏遠的大山之中,也完全符合祖父筆記中的記載。

    高陽二十分鐘以後趕到,臉上也是洋溢著興奮的笑容。我們三人一致認定眼前的這個所謂的夾溝屯,有九成把握就是當年的崔家屯。但為什麼會改名換姓呢?趙穎推斷,當年崔二胯子逃回崔家屯,怕萬一日後鬼子搜山找到此處,如此一改,鬼子就不會想到此處地方會和崔二胯子兄弟有什麼牽連。而且,為從根本上免除後患,當時不僅將村名改了,最後索性連姓也一起改了,這種斬草除根的做法,確實符合祖父記載中崔二胯子的性格。

    碰巧找到此處地方,實屬僥倖。先前我們得到的所有更名資料,全部都是1945年以後的,因為根據我們的經驗,東北的各個村鎮,有兩次改名熱潮,一次是在抗日戰爭勝利之後,而另外一次,是在1957年大躍進。因此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崔家屯,居然是在日據時期改的名字。

    下面的工作就很簡單了,我們很快在地圖上找到夾溝屯,然後商量什麼時候過去。根據祖父記錄中的資料分析,這個崔家屯應該是位於群山之間,至少要翻越三座大山,即便是當年祖父以高超的摩托車技駕駛大功率的越野摩托,也幾乎花了一夜才到。如果我們是坐車到最近的村鎮,之後徒步前往,估計最少要兩天時間。再加上來回火車,一來一回至少就要六天時間,還不算在那裡逗留。所以裡外裡算起來,估計沒有十天八天的長假別想過去。不過馬上就要放「十一」長假,七天假期再請上幾天年假,時間應該夠用。

    離「十一」不遠了,我們等得心煩意亂。這些日子三人都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焦急的等待中日子也顯得出奇的慢。因為很可能要露宿,高陽找來摺疊帳篷和三個睡袋,我們也都早早備好旅行用的方便食品和衣物,提前訂好了往返車票,一切準備完畢,離放假的日子還有幾天,剩下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趙穎非常細心,事先又給白山市刑警隊打了一次電話,確認了去夾溝屯的確切行程。臨行之前,我們還帶上了祖父的那一本筆記。九月三十日晚上,我們背上準備好的行李,三個人異常興奮地踏上了開往吉林的列車。

    火車第二天早上到達吉林省白山市,下車後換了一班慢車,翻山越嶺,一直坐到靖宇縣。到了這裡再往夾溝屯走就不再有火車,於是又換長途車。在群山之中穿行了幾個小時,傍晚時分,終於到達了這次旅行坐車所能夠到達的終點——掛甲屯。再往前,就不再有任何現代化的交通工具,需要步行。

    按照地圖上所標,我們下車的地方離夾溝屯六十多里山路,一共要翻過三座巨大的山梁,因為沒有公路,所以只能步行,一般人要走上兩天左右。我們在掛甲屯惟一的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日清晨,天色剛亮,三人背上行李,動身前往夾溝屯,也就是原來的崔家屯。

    上山之前,我仔細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果然正如祖父記錄中所載,這裡山勢異常陡峭,但風景秀麗,山間只有一條羊腸小道,而這條小道,很可能就是六十多年前的那個晚上,祖父騎著摩托車帶著崔二胯子曾經走過的路。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3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五章 吉林之行-2

    山路異常難走,好在我和高陽平日裡都不乏鍛鍊,在北京的時候,我們每週末都會去爬香山,我的紀錄是二十四分五十一秒,高陽比我還厲害,二十三分四十秒。趙穎雖然是女孩子,但我們兩個人都比不了,不到二十二分鐘。不過這裡沒有上下山的台階,再加上我們都背著沉重的行李,所以走得比平日爬山要慢,估計一小時最多只能走上四五里山路。中午的時候,我們翻過了第一座山梁,吃罷午飯,稍事休息,我們繼續趕路,當天晚上,我們翻過了第二道山梁。找了一處比較背風的地方,將帳篷支上,再點上一堆篝火。

    這次我們出來,因為知道要露宿,所以行裝中鍋碗瓢盆、油鹽醬醋一應俱全,趙穎給我們做了一頓晚飯。勞累了一天,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飯菜,真是異常受用。吃罷晚飯,我們將篝火撥亮,圍坐在火邊閒聊起來。這片群山應該就是當年抗日英雄楊靖宇殉難的地方。於是我們從楊靖宇聊到抗聯,從抗聯聊到崔二胯子,從崔二胯子聊到祖父,最後又不自覺地聊到了我們這次出行的目的,尋找崔二胯子的後人。

    說到這裡,趙穎突然道:「不知為什麼,這些天我一直有一種不祥的感覺。」我一愣,問道:「你是指什麼?」趙穎道:「我隱隱約約地覺得,我們這次尋訪會有不順。」我抬頭看了看高陽,高陽也在注視著趙穎。只聽趙穎繼續說道:「又或者是,即便順利找到了崔二胯子的後人,也不一定有機會進入皇陵。」

    高陽接口道:「你的意思是崔二胯子的後人已將第二入口堵上?」趙穎使勁地點點頭,表示肯定,然後說道:「不錯,當年崔二胯子所交給後人的事情,應該是有兩件,第一,將皇太極的屍骨重新安葬。第二,就是堵上洞口!」我點了點頭道:「很有這種可能。如果是這樣,確實就麻煩了。」

    趙穎繼續說道:「當然了,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崔二胯子的後人根本沒有將洞口堵住,因為這個第二洞口根本不可能堵得上,又或者,洞口設計得異常隱秘,根本不需要去堵。」我嘆了口氣,說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看我們的運氣了。」談到了這裡,我們的心情都有點沉重,於是沒有再繼續往下聊什麼。看看天色已晚,況且我們又爬了整整一天山,於是熄了篝火,鑽進帳篷早早休息。

    高陽借來的帳篷睡袋都是專業野外生存所用,又舒服又保暖。這一覺睡得甚是解乏,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昨天的勞累一掃而空,吃罷早飯,我們一鼓作氣,下午兩點半鐘,翻過第三座山梁,經過了將近兩天的辛苦跋涉,終於來到了此行的最終目的地。

    在祖父的記錄中,可能出自對崔二胯子的懷念,用了大量筆墨描寫崔家屯的景緻,但是出於篇幅的考慮,在前文中我並沒有過多敘述。按照祖父記載,村口應該是一處斷崖,中間架有一座獨木小橋,但這時我們看到的,已經是一座嶄新的木橋,雖然不算太寬,但是並排走兩個人沒有太大問題。我知道,我們辛苦找尋的答案就在眼前了。強自壓制住心頭的激動,我們三人在橋邊稍事休息,吃了午餐,收拾好行李,下午三點整,我們進入了崔家屯。

    村子幾乎和祖父記載的崔家屯一模一樣,村口一株巨大的槐樹,枝葉繁茂,樹下一盤古舊的石磨,一條筆直的土路伸向前方,路兩邊稀稀落落十幾處土坯民房。安詳、靜謐。走在乾淨整齊的村頭土路上,我們三人都彷彿被夢魘住了一般,我們這一生中從未來過此處,但是此情此景,又是如此之熟悉。

    我閉上眼睛,伸手觸摸大路兩邊的牆壁,這時我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只要繞過前面那一處土房,再拐兩道彎,敲開前面那一處簡陋的農家小院,我們就可以馬上看到崔二胯子那魁梧的身軀,聽到他那爽朗的笑聲。在這一刻,六十多年的歷史突然停滯,時間和空間被高度濃縮,那種強烈的回到昨日的時空轉換之感突然一下使我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良久,我強定心情,睜開眼睛,用沙啞的嗓音對身後的高陽和趙穎說道:「我們終於找到了,就在這裡!」兩人聽了我這句話,也是深深地點了點頭。我拉過兩個人的手,心情異常激動,大聲說道:「走,我們去找崔爺!」

    繞過前面的土房,向右又走了十幾米,然後再向左,路的盡頭是一處簡陋的農家小院。我們強自壓抑住心頭的激動,緩緩來到小院門前。三人在門前站定,互相看了看,趙穎對我說道:「你來敲門?」我點點頭,伸起右手,沉吟良久,才輕輕地在門上敲了三下。

    等了好久,屋裡面才傳出一聲洪亮中透著嘶啞的聲音,問道:「誰呀?」門閂打開,一個鐵打一般的漢子站在了我們面前。我身材已經是不低,一米七八的身高,但這人比我還要高了近半個頭,而且身材魁偉,只是眼里布滿血絲,略顯疲憊。

    趙穎簡單說明了來意,那人聽罷一愣,連忙把我們讓進屋裡。屋中幾件簡單的家具,左手一盤巨大的土炕,一個女人跪在炕前,滿臉焦慮,正將一條毛巾放在炕上一個看來剛滿週歲的小孩的額頭上,小孩滿臉通紅,昏睡在炕上。

    我們三人看到這光景,互相對視了一眼,趙穎快步走到炕前,蹲下身來伸手向小孩的額頭摸去,剛一碰到小孩的額頭,趙穎像觸了電一般,手騰地一下子縮回,回過頭來,一臉焦慮地對我們說道:「像是急性肺炎!」我一愣,看了看那個男人,問道:「怎麼不趕快送醫院?」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3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五章 吉林之行-3

    那人嘆了一口氣,道:「山下的醫院太遠,而且俺們也沒有錢。」趙穎站起身來,看了看我和高陽,道:「事不宜遲,要趕緊送醫院!否則……」趙穎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是我們都知道了她的意思。我問道:「怎麼去?」趙穎道:「原路下山,再找車去縣城!」趙穎說完,低頭和女人商量,女人看了看男人,顯得沒有主意的樣子,趙穎對那人道:「相信我們!再不送就來不及了!」

    之後整整一晝夜,我們輪流背著小孩,沒有任何的休息,平時兩天才能走完的山路,我們只用了一晝夜就走到山下。小孩的高燒一直沒退,不停地咳嗽,吐出的痰都呈鐵鏽色。我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一路用濕毛巾替他冰著額頭。

    好不容易到了掛甲屯,我們幾人都是疲累欲死,但沒有耽擱,立刻包了一輛面包車直奔靖宇縣。沒想到縣醫院也是束手無策。我們只好再打車出發。六小時之後,我們來到了白山市人民醫院。

    經過三天的緊急護理,孩子終於脫離危險期,此時已是十月八日的早上,我們雖然已經數日沒有好好休息,但每個人都是大大鬆了一口氣。這時候我們才和崔二胯子的後人詳細聊起此行的目的,也才知道我們見到的這個男人名叫高闖。不過這次捐獻希望小學之後,村民已經紛紛改回了原姓,我們現在應該叫他「崔闖」了。

    崔闖顯然並不知道他祖父的事蹟,甚至不知道崔二胯子這個外號。按照他的敘述,他的祖父英年早逝,父親是遺腹子,而父親也在他還沒有出世之時,在一次出外打獵後失蹤,再也沒有回來,祖母也在接連喪夫喪子之後不久憂鬱而死。

    我們都微微有些失望,所幸崔闖告訴我們,他們的村子一向記有族譜,他依稀記得他的祖父還有一位兄弟,名叫崔洪江,但是沒有留下後代,而他的祖父排行老二,大名叫作崔洪海。看來不錯,崔闖一定是崔二胯子的後代。

    確認了這一點,沮喪之情稍減,崔闖聽說我是他祖父好友的後代,也忙向我問起他祖父崔二胯子當年的事蹟。於是我從崔二胯子兄弟如何上山打游擊抗擊日軍,後如何被日軍擊敗,如何東山再起,為籌集糧草,到北陵盜墓結識我祖父肖劍南,二人如何逃出奉天,之後崔氏兄弟如何被鬼子重兵包圍以致全軍覆沒,以及最後我祖父如何遠赴關外見他最後一面等等一一向崔闖講了。崔闖聽罷這番敘述,瞠目結舌、愣在當地兒,過了半晌,他才緩過神來,喃喃道:「想不到俺祖父是個抗日的大英雄!家裡竟從來沒有人對俺講過!」

    我又向他講起我們此行的目的,但是省去了崔二胯子夢遊殺人的情節,只約略講到崔二胯子如何在古墓中看到「詛咒」、「天眼」,以及我們數日之前前往瀋陽尋找第二洞口的情況。最後我問崔闖:「你祖母去世時可曾留下了什麼東西或線索?」

    崔闖沉思半晌,回答道:「俺娘懷著俺的時候,俺爹出去打獵就再也沒回來,後來沒多久,奶奶也就去世了,如果要有什麼東西留下,俺娘應該知道,可她什麼都沒有對俺說起過。甚至都沒說過俺爺爺是干什麼的。」趙穎問道:「你爹是怎麼失蹤的?」

    崔闖嘆了一口氣,道:「那時家裡日子窮,俺娘懷著俺的時候,正是冬天,家裡快沒有米下鍋了,俺爹就出去打獵,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那月份正是大雪封山,除非迫不得已,一般沒有人去打獵,但莊戶人窮,那些年,村裡每年都有幾個人是這時候出去打獵失蹤的。」趙穎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聽了崔闖這話,我們三人都有些傷感,沉默了好久沒有出聲。

    過了一會兒,我問崔闖道:「你爹的事情,你瞭解多麼?」崔闖道:「常聽俺娘說起,俺爹一直是種地打獵,也沒什麼特別的。」趙穎問道:「你爹失蹤前,可曾跟你娘說起過什麼特別的事情?」崔闖側頭想了一會兒,突然一拍大腿,說道:「你不提醒俺還忘了,娘曾經跟俺說起過,俺爹臨走那天,摸著俺娘的肚子說道:『兒呀,你快點出生,等你生出來,俺就要去替你爺爺辦一件大事去了!』俺爹說完這番話,就開門出去了。俺娘常對俺說起:『這就是你爹最後的話,所以記得特別清楚。』但是俺問起俺娘,爹到底要去辦什麼事情,俺娘說爹也沒對她說起過。」

    趙穎聽罷,低頭沉思了很長時間,突然說道:「我明白了!」趙穎抬起頭來,對我們三人說道:「崔二胯子受軍師委託,要去辦那件事情,但那時他已經身受重傷,又不想連累肖偉的祖父,於是就將這件事情託付給崔闖奶奶,讓他們還未出世的孩子替他去完成這件事情,但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一定要等孩子長大成人,並且娶妻生子之後再去辦這件事情。這是因為中國人有一個老觀念,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所以崔闖父親臨走前所說的那件要辦的事,一定就是這一件!」

    崔闖聽了我們的分析,也點點頭,說道:「不錯,一定是這麼回事!原來俺爹是要去辦這件事情,怪不得俺小的時候想破腦袋也想不透!」高陽接口道:「但是崔闖父親不幸打獵失蹤,線索很可能就此斷掉!」

    趙穎想了想,道:「不一定!」我們兩人一愣,齊聲問道:「為什麼?」趙穎道:「你們想一下,第二入口既然設計得如此隱秘,那麼僅憑口述,不一定能講得清楚,況且又隔了一個人,崔二胯子轉述給崔闖奶奶,而崔闖奶奶在崔闖父親長大後再轉述給他。此外,即便可以說清,日子久了未免會有差池。」高陽道:「你的意思是?」趙穎道:「我的意思是,應該會有一個文字性的說明,或者是一張圖留在崔闖奶奶或父親那裡,不過有一件事情我有點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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