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探險] 天眼 作者: 景旭楓(連載中)

 
mk2258 2013-3-10 21:58:3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5 66845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6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九章 謎底驚魂-4

    「不錯!就是他,那走火的一槍!」我大聲叫道,然後返身去拿祖父的筆記。這還要感謝祖父筆記中記錄的詳盡,因為祖父當年記錄這段經歷之時,是按照刑偵資料的方式寫成,所以異常詳細,包括整個盜墓過程的所有細節。我們翻到盜墓那一段記錄,找到了劉二子開槍走火那一段,果然有!劉二子當時拿的槍,在祖父的筆記之中記錄的是七九式步槍。

    我不是軍事迷,搞不清這七九式步槍到底是不是黃偉華檢測報告裡面提到的中正式步槍,於是趕快上網查詢,果不出我所料,只見網上火器堂槍械資料裡面這樣寫道:

    中正式步槍:中國在1930年代仿造的德國毛瑟M1930年標準型步槍,基本上是毛瑟M1898步槍的改型。使用子彈。口徑公釐,槍長1110公釐,槍重4公斤,初速810公尺/秒,表尺射程2000公尺,裝彈具裝彈數5發,又稱「七九式步槍」。

    我一拍大腿,大聲叫道:「謎底揭曉!」答案說出來,一切竟是如此簡單,只是事情陰錯陽差,因而弄得撲朔迷離,甚至連祖父窮一生精力都沒有找到正確答案。按照我的分析,當年劉二子走火的這一槍,正是造成皇太極頭骨額頭上「天眼」的原因。

    劉二子走火之時,槍口正好向天,所以子彈首先打在地宮拱頂的花崗岩石上,子彈經過反彈,正好擊在皇太極頭骨額頭上,造成了這個槍眼。而子彈經過了反彈,速度變慢,因而檢測起來會是感覺子彈是從三百米以外打過來的。一切現象,都得到徹底合理的解釋!

    趙穎也興奮地點頭表示同意。我們兩個又坐下來仔細分析了一遍,感覺這個解釋沒有任何漏洞。我馬上將這個結果告訴了高陽,在電話中我的得意之情溢於言表。我們三個用免提一共聊了一個多小時,最後大家一致認為,現在所需要做的最後的一項工作,就是再諮詢一下彈道專家,詢問所謂的「子彈反彈」這種情況,雖然在電影裡面有,但在實際情況下究竟會不會發生,而且效果會不會是這樣!

    這一晚我興奮得半宿沒睡,趙穎陪著我,我們從祖父去世留下「盒子」那句遺言開始,聊到後來從老三那裡得到祖父寫給我的那封信,繼而發現那個神秘的紅木盒子,又幾番奔波打開盒子發現祖父筆記,此後這一年來反覆調查取證,到今天終於算是將祖父當年留下的謎題徹底揭開,我怎能不興奮!

    三天以後,我們終於見到了全國最權威的彈道專家。我們將心中的疑問講給老人:第一,子彈從槍膛射出之後,遇到硬物會不會反彈回來?第二,如果第一個問題答案是肯定的,反彈後的子彈速度是否會大幅度下降,就像從很遠的地方打過來的一樣?老人聽罷,連猶豫都沒有,直接給了我們非常肯定的答覆,他告訴我們,子彈擊打硬物(如鋼鐵、混凝土、岩石等)後反彈是絕對存在的,而且子彈經過反彈之後,初速會大幅度下降。

    古墓「詛咒」以及「天眼」之謎至此全部解開。我們誰也沒有想到,曾經讓祖父費盡一生心血,並且幾乎讓我們三人跑斷了腿所尋找的這個答案竟是如此簡單。更讓我們興奮的是,世間畢竟沒有鬼神,一切不合理現象,其實都是完全可以用科學的方式解釋出來的。

    事情完全結束,我們才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疲倦。這一年以來,我們三個一直精神高度緊張,甚至可以說是嘔心瀝血,而且還受盡了驚嚇和恐懼,來破解祖父留下的這個謎題。當天晚上,我們擺酒慶祝,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我和高陽分別向單位請假,大睡了三天,趙穎因為有任務,沒來得及好好休息,但也每晚回到我這兒,早早休息。

    一星期之後,三人的精力和體力都完全恢復了過來。我和高陽找到社長,將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她聽。社長聽後決定將整件事情寫成一部連載懸念報告文學小說,陸續登在我們的媒體上,名字就叫《天眼》,由我和高陽主筆,趙穎幫忙,稿費從優。於是接下來我和高陽又開始了新的一輪忙碌,每天晚上回到家裡,我們都在一起整理資料、構思情節,忙得不亦樂乎。

    過完陰曆年,崔闖帶著孩子來到北京。我將崔闖父子安置到家裡,然後一起帶小孩到醫院檢查。檢查完畢,孩子又在醫院住院治療了將近兩個月時間,終於全部康復。我們都替崔闖高興。三月中,我們一起將崔闖的小孩送回崔家屯,稍事休息,然後和崔闖一起,再下皇陵,陪他去完成當年崔二胯子留下的遺命。

    我們四人一起,將整座地宮重新打掃、收拾乾淨,並將皇太極的頭骨重新放回,又把祖父留下的紅木盒子以及裡面那一縷女人的青絲裝在裡面,一起放回棺木。整理棺木的時候,我們果然在棺木底板原來屍骨頭部位置,發現了一個彈孔,這更證實了我們關於「天眼」之謎的推測。

    我們將清太宗皇太極以及孝端文皇后的屍骨重新入殮,蓋上錦被,再將外面的各種陪葬物品放回棺中,當然,也包括

    崔闖帶回來的玉如意,最後幾人合力,將棺蓋蓋上,槨蓋實在太過沉重,只能放在原處。

    最後,我們分別用四條粗大的繩索,繫住支撐沙頂天機關翻板的四根圓木底部,然後每人拉住一條繩索的另外一頭,一起走到金剛牆皮之外,四人用力一拉,支撐機關翻板的圓木倒下,數以噸計的流沙傾下,霎時間將整座墓道填滿。至此,我們雖不能完全依照崔二胯子當年的吩咐,將墓道入口堵死,但應該也不會再有人能夠再次進入到地宮之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7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十章 夢魘再現-1

    從北陵回來,我們終於又一次過上正常的生活,不用再每天奔波勞累、冥思苦想,甚至是擔驚受怕、噩夢頻頻。趙穎和我的感情經歷了這番生死與共的「探險」,變得更加篤定,我們開始談婚論嫁。高陽依舊單身,我和趙穎閒下來就開始為他物色女朋友,但是挑來揀去,總沒有什麼合適的。高陽雖並不著急,但我和趙穎卻不忍心總讓他當電燈泡,於是一個不成,我們就找來一個班,一個班不成,我們馬上找來一個排,直到他滿意為止,服務頗為周到。高陽調笑說我們兩人都快成拉皮條的了。

    崔闖那邊的事情也頗見眉目,不斷來信告訴我們與藥廠合作的最新進展情況:人工種植大棚已經搭起;廠家又撥款二十萬元,準備在山間盤山修建一條摩托車能夠通行的小路,又給村裡配了五輛三輪摩託運貨車負責運貨;因為現在還屬於試驗階段,廠家目前小批量生產的藥品原料「醉不死」都是村民采來的野生草藥,數量不多,現有的運輸工具足以應付。待到人工種植成功,大批量生產之時,道路還要拓寬,運輸工具也要再做改良。我們三人都替崔闖高興。

    這段時間總算閒了下來,於是開影樓的老三又開始不停地騷擾我。我們兩個都是檯球迷,雖然打得不怎樣,但臭在一起倒也算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每次都殺得昏天黑地。好在最近一段趙穎工作非常繁忙,經常加班,我也就樂得和老三玩個痛快。

    老三最近心情頗為不佳,不時抱怨他老婆這段時間總有事沒事跟他找碴兒,也不像以前對他那麼關心。我勸慰了幾句,夫妻間的事情原本就說不清楚。老三老婆是我們一個高中同學,名叫黃靈,人長得可圈可點,性格也是不錯,就是脾氣大了一些,他們結婚四年,感情一直不錯,於是老三的抱怨我也沒真往心裡去。

    那個週六我和趙穎沒事,就一起去中關村當代商城購物,逛累了到星巴克要了兩杯咖啡。剛剛坐下,猛然看到黃靈挎著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走進來,坐在了斜後方。坐下後兩人要了兩杯咖啡,然後就開始旁若無人地親熱起來。我一愣,趕快低下頭喝咖啡,趙穎也感覺到不對勁兒,問我怎麼了,我忙說沒事沒事,心裡一陣反胃。

    我們坐的地方比較隱蔽,他們並沒有注意到我。兩人起身離開的時候,我留意了一下那個男的,看年齡五十尚不足、四十頗有餘,穿著考究,打扮光鮮,已經謝頂,大腹便便,長著一張毫無個性的圓臉,但一看就是一個有錢人。見到那人的樣子,我心裡一陣痠痛,為老三鳴不平,心裡暗罵道:「他奶奶的,不就是有錢嘛。」

    晚上我才跟趙穎將這件事情說了,趙穎嘆了口氣。第二個星期再見到老三,我總覺得非常尷尬,猶豫了數次,想開口和他講這件事情,但每次剛一開頭,就被他打岔支開,看來老三很不願意往這方面想,他很愛黃靈。

    趙穎租的房子已經到期,因為單位的房子也馬上就要分下來,所以也就沒再續租,而是住到了我這裡。星期天晚上,我和趙穎早早就各自回房休息。迷迷糊糊剛要睡著,突然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我罵了一句:「哪個王八蛋,吵大爺睡覺?!」爬起身來,到客廳去接電話。電話裡是老三的聲音,一改平時上來就臭貧的毛病,氣喘吁吁地問道:「肖偉,睡了嗎?」

    我感覺老三有點不對勁兒,忙問道:「老三,出了什麼事兒?」老三猶豫了一下,說道:「陪兄弟出來喝點酒吧?」我問道:「你在哪裡?」老三道:「就在你家樓下。」我感到老三一定出了什麼事情,忙對他說道:「你等著我,我馬上下來!」我回身要去穿衣服,這時趙穎也披著衣服從自己房間走出來,問我怎麼了。我將事情告訴趙穎,趙穎立刻明白,說道:「這麼晚出去喝酒,喝醉了再回家路上太危險,你讓老三上來吧,我給你們做兩個菜,家裡還有酒。」

    我親了親趙穎,答道:「好的!」不大會兒工夫,我和老三上了樓,趙穎已經在廚房開始忙活。酒過三巡,老三臉已經紅了,開始抱怨老婆對他的種種不好之處。趙穎把菜上齊,也坐在旁邊陪我們。原來,黃靈昨晚說她加班,一夜未歸,今天下午回到家裡,拎了大包小包東西,都是很貴的化妝品和衣服。老三問了幾句,兩人就吵了起來。黃靈罵老三沒用,沒本事掙錢,拖累自己,掙的錢還要倒貼給他。兩人越吵越凶,最後黃靈收拾東西就出了門,說這家她再也不回了。

    老三最近的情況我知道,他的影樓生意開始還不錯,但後來北京的影樓接二連三地崛起,老三本是攝影出身,並不懂經營,剛搬到我那裡的時候,因為地理位置不錯,生意還可以,但最近這段時間,附近又開了幾家台灣影樓,他的生意就開始滑坡、入不敷出。我的房租也已經幾個月沒交了,自己兄弟,我倒不和他計較,反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但老三一直很是過意不去,每次出去玩,都不讓我掏錢。

    聽了老三的敘述,我和趙穎都立刻明白了原因到底是什麼。我猶豫了一下,覺得到了這種時候,應該讓老三知道真相。我看了一眼趙穎,趙穎也向我點了點頭。我沉吟了一下,謹慎地問老三道:「老三,你老婆不會在外面有什麼事兒吧?」

    老三一愣,但馬上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道:「不可能不可能。肖偉你知道,黃靈她十八歲就跟了我,這麼多年來對我忠心耿耿,不可能不可能。」老三一句話就給我噎了回去,我又道:「老三,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要知道……」我的話還沒說完,老三又把我的話打斷,說道:「兄弟,你的話我懂,我不是傻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7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十章 夢魘再現-2

    老三歎了口氣,又喝了一口酒,紅著眼睛對我說道:「兄弟,這世界上最難的事兒是什麼?是他媽的怎麼跟一個人平平安安地相處一輩子!這兩人在一塊兒,就得信任,天天疑神疑鬼,有事沒事兒的互相賊著,沒事兒也給你鬧出事兒來。再者說了,如果真有事兒,你鬧也沒用,只能逼著事兒往更壞的方向發展,不如該怎麼著就怎麼著。話又說回來,如果這出了事兒的人還願意瞞著你、騙著你,證明她還沒有決定,你在她心裡還有份量,要不早就跟你攤牌了。」

    老三說完這番話,又給自己倒上一杯酒,拍了拍我的肩頭,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道:「兄弟,你還沒成家,你不懂!這人呀,有的事兒不是因為你傻所以你才想不明白,而是你根本不願意往那地方去想,你根本就拒絕往那個地方去想,怎麼可能明白?再說了,根本解決不了的事兒,你想有個屁用?兄弟,這不是傻,這是聰明!」

    老三說得有道理,我不由得暗暗點頭。兩個人相處,就如一場賭博,你全心全意去對待另外一個人,這賭博能否成功,還要看另外一個人是不是也和你一樣的心態,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使自己如此做了,勝算也最多有百分之五十。但如果不這麼做,連你這百分之五十都沒有了,這場賭博你是必敗!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豪傑,成者王侯敗者寇,所差的不一定是能力和態度,而是你掌握不了的那部分的運氣。

    我不由得也嘆了一口氣,喝了口酒,又想:老三明顯是在自己騙自己,事實都已經掌握在我和趙穎的手裡,但他既不願意聽,也不願意相信,甚至從根本上就拒絕往這個方向去想。老三不是蠢人。看來他說得對,人在很多時候,出於很多原因,會從根本上去拒絕一些對自己沒有利的事情,這可能確實不是傻,而是聰明!

    想到這裡,我忽然一凜,若有所悟,但究竟是什麼又說不上來。想了一會兒,忽然有一種強烈的念頭阻止了我這種想法。趙穎也看出了我不對勁兒,問我怎麼了,我忙搖頭說沒事兒沒事兒。

    老三直喝得爛醉如泥,看他實在也是回不去了,於是我將自己的房間收拾出來,和趙穎一起將他抬到我床上。服侍老三睡下,我和趙穎又聊了一會兒才各自安歇。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我忽然怎麼也睡不著了,心裡又一次想起老三的話來。那種不對勁兒的感覺又一次浮上心頭,想了許久,但自己也說不清究竟是為什麼。就在我迷迷糊糊將要睡去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不對勁兒的不是我,而是趙穎!

    我一下子又清醒了過來,其實這種感覺我已經有了很長時間,但我一直沒有細想過,或者可以說,我根本就不願意往那個方向去想,若不是老三那番話突然提醒了我。趙穎這種不對勁兒的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我不大記得清楚了。或許自己這一段時間一直沉湎於「天眼」之謎解開的興奮中,因而也一直沒有仔細留意,但現在回想起來,應該就是從今年開始。趙穎應該是有事情瞞著我,究竟是什麼事情,我還不知道,但我明顯感覺到,很多時候,她和我說話總是躲躲閃閃,比如今天我們服侍老三上了床,我和趙穎聊起老三那番話以及前幾天我們碰到的事情,她給我的這種感覺就很明顯,趙穎明顯不願意繼續往下談。除此以外,最近這段時間趙穎行蹤異常詭秘,彷彿心裡有什麼事情,但卻從來不對我說起。

    我輾轉反側,幾乎一夜未眠,恨不得馬上找趙穎談個清楚,問她究竟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天亮的時候,我忽然想起老三晚上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兄弟,愛一個人,你就必須信任她,因為如果真的有事兒,你總之逃不過,如果沒事,不信任就等於自毀長城!」想到這裡,我還是決定等待有一天趙穎自己告訴我。

    雖然不問,但這段時間我對趙穎的行為格外注意。經過幾天的觀察,看來我確實沒有瞎想,趙穎確實心裡有事兒。但讓我搞不懂的是,她對我依舊像以前一樣好,早上給我做好早飯才去上班,平時問寒問暖。我不是傻子,一個女人是否愛我完全可以感覺得到,趙穎對我的感情不僅像以前一樣的好,全心全意地愛著我,而且非常明顯,這一段時間,她對我明顯地更加依賴,很多個晚上,我們相擁坐在她的床頭聊天,每當我最後要走的時候,她都是緊緊地抱著我,對我說:「今晚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排除了有外遇的可能,而在同時,另外一個荒唐念頭在心中越來越清晰,我並不相信,但很多事實卻越來越不由得我不信。那就是趙穎好像在害怕著一件什麼事情,很多時候,我甚至能夠很清楚地感應到趙穎心中的恐懼!明白了這一點,我心裡卻越發糊塗,無論如何我也想不清楚,能夠讓趙穎感到如此恐懼的,究竟會是什麼事情?

    這段時間高陽被派到上海常駐,中間回來了幾次,想是新到一處地方,處處不習慣,工作也忙,累得人也清瘦了許多。每次回來,都要到我家坐坐,但奇怪的是,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兩人很少主動談起「天眼」的事情,每一次都是我滔滔不絕地說,他們兩人卻很少發言,而且對我說的幾乎從不評價,彷彿彼此很有默契。開始我並沒有注意,但漸漸地,我也感覺到不太對勁兒,想一想覺得可能大家經歷了這半年多的推理追查,身心俱疲,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他們也就不願再提起此事,既然這樣,我也就慢慢說得少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7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十章 夢魘再現-3

    趙穎的事情我也對高陽說起過,高陽當時愣了一下,但隨即告訴我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因為她的工作性質,很多事情可能必須向我保密。高陽勸了勸我,我也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於是不再掛懷。後來又想到也可能趙穎因為身為刑警,卻跟隨我們進入皇陵,事情完了以後,有很重的心理包袱,才會悶悶不樂,慢慢過一段時間,也就會漸漸淡掉。想明白了這些,我心裡輕鬆了許多,但趙穎的樣子不由得不讓我心疼,於是我晚上索性搬到她的房間,每晚陪著她入睡,怕她再做噩夢。

    但事情並不像我想像中那樣逐漸好轉,趙穎依舊每天晚上睡不好、噩夢頻頻,人也逐漸地消瘦。我看著趙穎的樣子,不知所措。這個週一高陽從上海回來開例會,開完會我找到高陽談起趙穎最近的情況,但奇怪的是,高陽彷彿並不太關心,隨口應付了幾句就出去了。見高陽這副態度,我心裡突然有一種怪怪的感覺,我感覺到高陽好像也在躲躲閃閃迴避我這個問題,而且好像也在有事情瞞著我。我抬頭看了看高陽,他已經轉身離開了我的辦公室,就在他轉身的一剎那,我突然從側面注意到,高陽原來胖胖的圓臉,現在瘦得已經嘬腮了。

    我望著高陽出去的背影,搖了搖頭,站起身來端起水杯要去打水,嘴裡喃喃念道:「怎麼和趙穎一樣?」說完這句話,我突然渾身僵硬,心裡陡地一震,手裡水杯「啪」的一聲落在地上,摔個粉碎,一種無名的恐懼瞬間襲滿全身,毛髮倒立、四肢發麻、如墜冰窖!我一下子想起了已經很久以來不再想過的兩個字:「詛咒」!

    不知道究竟愣了多久,才勉勉強強從震驚中緩過神兒來,我坐回到位子上,從抽屜裡面翻出一包「交際煙」,費了半天勁兒才撕開煙盒,抽出一支,找了個打火機點上。我需要冷靜,一定需要冷靜,我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對自己說。

    我不知道趙穎和高陽究竟對我隱瞞了什麼,但他們一定已經感受到了身體或者是精神上的某種變化,以他們的性格,一定不會告訴我。但我疑惑的是,這一切,難道真的是「詛咒」在起作用麼?如果不是,到底又是什麼原因,使趙穎和高陽產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幾個月的時間,形銷骨立、如同鬼魅。可奇怪的是,時間已經遠遠過去了半年,從我們初下皇陵,到今天為止,已經有足足八個月的時間。此外,為什麼遭遇這些變化的只有他們兩人,我卻能夠胡吃悶睡,一如既往、毫無變化?

    不對,還有崔闖,崔闖應該也沒有事情。我前幾天剛剛接到他的來信,在信中他告訴我,他們的「醉不死」人工種植已經大見成效,他現在每天都在大棚裡值班,忙得不亦樂乎。此外,他還在信中告訴我,廠家已專門出錢給崔家屯裝了一部電話,讓我有事找他聯繫。想到這裡,我心情大振,或許一切都是沒有的事情,只是我的胡思亂想。我拿起電話,要給崔闖去個電話,但突然想起號碼忘在了家裡。

    當天晚上,高陽來我家吃飯,整整一頓晚飯,我們各懷心事,吃完飯高陽就起身告辭。為了不使趙穎疑心,當晚我並沒有給崔闖打電話,抄下電話號碼以後,第二天一早,我才給崔闖去了個長途電話。

    接電話的人一聽聲音就知道是他們的村長,嗓門洪亮、聲如洪鐘,但在電話裡,村長的聲音明顯沙啞了許多,我心道:「一定是醉不死鬧的!看來他們的試驗最近確實已經到了關鍵時刻!」

    聽到我說要找崔闖,電話那頭明顯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極不自然地支吾了兩聲,說道:「哦……哦……您找……崔闖?您……您是?」我答道:「我是肖偉,從北京打來的。您是村長吧?上次我們見過的。」

    村長道:「我是,是……」電話裡又沒了聲音,我有點不耐煩了,東北漢子,怎麼吞吞吐吐,莫不是這些天工作累著了?我又問了一遍:「麻煩您幫我找一下崔闖,我找他有點事情。」

    村長詞不達意地應道:「哦……哦……你找……崔闖……崔闖……」莫非崔闖出了什麼事情,想到這兒,心頭一緊,我急問道:「村長,到底怎麼了,崔闖不在嗎?」村長明顯在電話那頭使勁嚥了一口口水,說道:「崔……崔闖他,小哥,你……你要冷靜點,崔闖他……他……」

    我大聲問道:「村長,崔闖他,到底怎麼了?」電話裡村長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隔了良久,才緩緩地說道:「大兄弟,你……你要冷靜點,崔闖……崔闖他……他死了!」

    「什麼?」我一下子從坐位上跳起來,將電話座機也扯到了地上,我手握著電話,愣愣地站在那裡,腦中一片空白。村長在電話中斷斷續續將崔闖的死因告訴了我,但我幾乎一句也沒聽清楚,只是大概知道了,崔闖死於煤氣中毒,就在前幾天晚上在大棚值夜班的時候。

    我在辦公室裡面愣愣地坐了一個上午。下午,我向社長請假回家,一個人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我用了最大的力量,強壓住心頭的極度恐怖和慌亂,我知道,在這種時候,我需要冷靜,一定要冷靜。到現在為止,最後進入皇陵的四個人,崔闖死了,趙穎和高陽日漸憔悴、形銷骨立,這一定是那隻冥冥中的大手在無形中操縱著。但奇怪的是兩點:第一,時間已經遠遠過去了半年,為什麼要出事不早出,難道這也有時間上的誤差?第二點,為什麼在四個人之中,獨獨我沒有事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7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十章 夢魘再現-4

    關於第一點,難道是我記錯了時間?我明明記得,我們第一次進入皇陵是八月底的時候,而現在已經是四月初,莫非我真的記錯了?我找到了我的日記,翻到了去年那部分,不錯,我們第一次進入皇陵的時間確實是八月底,八月二十五號!我繼續往下翻,第二次進入皇陵是十月二十日,而第三次,也就是最後我們四個去封閉墓道的那一次,是在一個多月以前,二月二十五號。

    莫非我們第一次進入古墓的時候,並沒有觸動「詛咒」?想到這裡,我一下子明白了,皇太極棺木上的「詛咒」,是這十四個大字:

    擅動我棺木者,六月內必死於非命!

    而在第一次進入皇陵的時候,我們三人並沒有「擅動」棺木,我們只是簡簡單單拍了幾張照片就離開了,而真正的擅動,是後面兩次,第二次,我們「擅」取了皇太極頭骨,而第三次,我們搬動了棺木。

    想到這裡,我慌忙翻開日曆,今天是四月二日,距離第二次進入皇陵,是五個月零十三天,而距第三次進入皇陵,是一個月零八天,也就是說,如果按照第三次進入皇陵的時間計算,詛咒的最後期限還有四個月零二十二天,而如果按照第二次進入皇陵來計算,就僅僅剩下十七天的時間。

    想到這裡,一股極度的恐懼包圍住我。我大汗淋漓,拚命地想,到底有什麼方法能夠破解這個「魔咒」?我不願意死,更不願意我最好的朋友,我最愛的愛人死!

    我幾乎快要崩潰,客廳掛鐘嘀嘀嗒嗒地響著,提醒著我距離我們的死期一分一秒地接近,我跳起來將掛鐘扯下,狠狠地摔在地上,再用腳狠狠地踩碎,然後抱頭坐在沙發裡,拚命地撕扯著頭髮。

    天色慢慢黑了下來,我看了看表,趙穎快要下班了,我該去接她了。我不能讓趙穎看出我情緒的變化,於是又強自鎮定了一會兒,收拾好屋裡的東西,然後特意洗了個澡。出門以後我在小西天牌樓下的中影電影院買了兩張電影票,準備吃完晚飯和趙穎一起去看電影。因為我並不善於偽裝,所以今天最好減少和趙穎單獨聊天的機會,我怕露出馬腳。

    接上趙穎,我們在外面吃過晚飯,然後一起去看電影,買票的時候我並沒有注意今天晚上放的到底是什麼片子,電影開始的時候,我才看到,竟是日本著名作家鈴木光司的《午夜凶鈴》,一個極度恐怖的日本恐怖片。我一向膽小,並不愛看恐怖電影,再加上今天心裡有事,所以我一直在想著下午的問題,並沒有留意銀幕上到底在放著什麼。

    但是電影中的一句台詞吸引了我,這句台詞重複了好幾遍,我抬起頭來,只見銀幕上女主人公用手拚命地摀住臉,竭盡全力喊著:「到底是為什麼,究竟有什麼事情是我做了而他們沒有做過的,為什麼偏偏只有我沒有事,為什麼?」我心頭一震,忽然想到,不錯!究竟有什麼事情,是我做了,而他們三個都沒有做過的?所以我沒有事?我拚命地想,但是直到電影演完,依舊想不出任何頭緒。

    當天晚上,我藉故說困了,早早休息。躺在床上我輾轉反側,回憶自從我們第一次進入皇陵,一直到最後一次四個人一起封閉墓道,每一件細節全部想過,但想不出絲毫的蹤跡,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們一起做的,要說不同,只有崔闖是最後一次才進入皇陵,但他死得最早。想到這裡,我不由得心頭又是一痛!

    第二天一早,我昏昏沉沉來到辦公室。迷迷糊糊忙了一整天,下午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我常去的那家租車公司打來的,電話中對方問我是不是肖偉,我說是。那人很客氣地詢問我,去年十月二十日是否在他們那裡租過車,我說是,然後他說上次我把車還回去不久,他們就在後備箱裡發現了一個我們落下的紅色背包,但是他們打我留下的手機卻怎麼也打不通,最近他們盤點,這才又試著給我打了個電話。這時我突然想起,第三次進入皇陵之前,我怎麼也找不著那身爬行盜洞的衣服了,害得趙穎又為我買了一身,原來是忘在了車上。此外,怪不得當時他打不通我的手機,當時我用的是一個全球通的手機,後來貪便宜,換了一個CDMA,但有了上次在外地怎麼也打不通電話乾著急的教訓,從崔家屯回來以後,我又趕緊將原來的手機開通了。

    對方讓我回憶一下包裡面放了什麼,我告訴他裡面應該有一身很髒的運動服,應該還有手電什麼的,其他的我想不起來了。對方向我問了地址,兩小時以後,快遞公司將背包送了回來,我付了快遞費,然後清點一下里面的東西,拿出那條褲子的時候,上面沾滿了黃土,我下意識地抖了幾下,突然啪啦一聲,一件東西從褲子口袋裡面掉了出來,我低頭向掉在地上的東西看去,一剎那間,我恍然大悟!掉在地上的東西,是一塊小拇指肚大小的寶石!

    這時我才想起,我們第二次進入皇陵,在棺木中找到了這顆寶石,之後我跳出棺木的時候,還一直將它還捏在手裡,一定是後來我下意識將它揣進了褲兜口袋。而這件只有我做過而他們三個都沒有做過的事情,就是我從古墓之中拿出了東西!換句話說,也就是我還有任務沒有完成,那就是將這顆寶石放回古墓?!我想了一會兒,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恐懼,還是其他什麼感覺,我覺得我想得有道理。

    當年崔二胯子之所以一直未死,而其他兄弟們卻全都死了,也是因為留下了一件從古墓中帶出來的玉如意,直到他將這件事情交代給後人,才最後死掉。那麼我的祖父呢?還有那些買了從古墓之中盜出的財寶的人呢?還有奉天警備廳,他們當年繳獲了一大箱從古墓之中盜出的財寶,他們究竟怎樣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8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十章 夢魘再現-5

    我已經沒有時間再去調查這些,現在我惟一知道的,就是祖父一直沒有事情。莫非鬼神在施咒的時候,也會像我們現在的程序員編程序一樣,會出現BUG?換句話說,只要你沒有將財寶送回去,你就不會死,另外,如果你沒有進入過古墓,財寶即使到了你手裡,你也沒事?想到這裡,我不禁懼極而笑。

    我握著那顆寶石,就這麼不著邊際地胡思亂想了不知道究竟有多久,但最後我非常確認,我們三個進入過古墓,並且擅動過棺木的人,只要手裡還有這塊從古墓之中拿出的寶石,就暫時不會有事。我一下知道了該怎麼辦!

    正在這時,社長打電話讓我過去一下。我緩了緩神兒,將那寶石揣到了褲兜裡面,來到社長辦公室。社長開門見山,遞給我一份傳真,我拿過來一看,是一個俄羅斯文物博覽會展覽通知。

    社長說道:「剛剛接到這份傳真,再過十天,會在莫斯科有一個世紀之交文物博覽會,是俄羅斯為了慶祝新世紀來臨特意舉辦的,展出的全部是上個世紀這整整一百年的時間裡,從全世界各地流入俄羅斯境內的文物,其中有一個展廳,對我們炎黃子孫尤為重要,就是第十號館的中國館,這個展廳展出了從庚子年八國聯軍打進北京所搶走的大量文物,一直到民國、抗戰,最後到「文革」時期從中國流入俄羅斯的大量珍貴文物。我剛剛想了一下,社裡面只有你懂俄語,就派你去吧!」

    我一愣,再過十天開展,加上採訪和回來的時間,要半個多月,如果「詛咒」的事情屬實,我這次一定是有去無回。想到這裡,我不禁額頭冒汗。社長見我沒有回話,又問了我一遍,我腦子裡面亂作一團,突然想到:死就死了,死在哪裡不一樣?!而且,我不願意讓趙穎看著我死去!於是點頭答應。社長接著向我囑咐了幾句,讓我明天訂票,爭取後天出發。

    第二天我訂好車票,然後取出存款,找了一個製作首飾的手工作坊,讓老藝人給我打製一個白金的項鏈底托,將這顆寶石鑲在上面。老人看到這顆寶石的時候,不由得打了一個愣。我看著老藝人,付了雙份錢,只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將項鏈打好。

    第三天上午,趙穎送我去火車站,我將這條項鏈親手掛在趙穎的脖子上。在掏出項鏈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我很清楚,這串項鏈一掛在趙穎的脖子上,就等於我將惟一生的希望交給了趙穎,而我將會默默地死在遠在萬里之外的異國他鄉,再也見不到我的愛人。

    我騙趙穎說,這串項鏈是我昨天路過雍和宮的時候特意給他請來的,法師說過,這串項鏈一經戴在頸上,就永遠不要取下,因為它會給你帶來好運氣。

    將項鏈掛在趙穎頸上一剎那,我突然頭腦一片眩暈,我知道,這是「詛咒」來臨。我強忍淚水,在車站與趙穎吻別,然後毅然決然踏上火車。火車啟動的時候,看著趙穎越來越遠去的身影,我忽然淚流滿面!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8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十一章 未了之謎-1

    火車開出國境的時候,我心裡默默對遠在上海的高陽說道:「對不住了兄弟,不要怪我重色輕友,好在有我陪你一起,黃泉路上大家都不寂寞。」祖父九十三歲寫的那首詩又一次湧上心頭:

    百歲人生萬事空,

    幸有同心結束成。

    奈何橋頭頻繁顧,

    不羨長生羨來生。

    心中感慨萬千,忽然想到,或許我應該將那顆寶石交給高陽,因為趙穎一定願意陪我!

    國際列車在六天後到達莫斯科,這六天的時間我在火車上胡吃悶睡,心裡計算著那最後的期限,頭越來越重,我似乎已經看見了死神在向我招手。出於記者的職業道德,我決定在這最後的日子,將社長交給我的任務辦好。下了火車,事先約好的那位同學已經在車站接我。我這位同學名字叫王元林,和我以及老三一起,一九**年從我們這一屆北京四中惟一的俄語班畢業,因為沒有考上大學,一狠心向家裡要了兩千塊錢,跑到北外進修了一年多俄語,然後毅然決然北上哈爾濱,先從替當時做邊貿的國際倒爺做翻譯開始,後來慢慢自己成立公司,現在已經做成了一個大老闆,身家上千萬,是我們這一撥同學裡面混得最好的。

    王元林替我安排了住處,此前他已經替我大致打聽了一下這次博覽會的一些情況。離開展只有兩天時間了,我開始著手蒐集一些有用的資料,因為我的俄語多年不用,王元林又替我找了一個莫斯科大學三年級主攻漢語的小夥子伊戈爾做我的翻譯,小夥子身高接近一米九,金發碧眼長得很帥,漢語講得也很流利。

    伊戈爾陪著我用了兩天的時間,走訪了展會的籌備組以及相關負責人,我們取得了非常全面的關於這次展會籌備方面的資料。根據我瞭解到的情況,這次展會是由俄羅斯國家文物局著手組辦,地點設在位於莫斯科紅場的國家歷史博物館。此次展覽調集了俄羅斯十五個加盟共和國幾乎全部文物博物館的珍貴館藏,尤其是上世紀一百年內,從海外流進的珍貴歷史文物。展區特意分為了亞洲館、歐洲館、非洲館、美洲館等一系列展館,尤其特殊的是在亞洲兩座展館之中,有一座專門為中國文物開設的中國文物展館。

    此外,我又從側面瞭解到,這次展覽的全部文物,流入俄羅斯的時間絕大多數都集中在上個世紀前半葉。自從庚子年八國聯軍進入北京,俄羅斯軍隊從北京皇城之中搶走大量的文物之後,當時沙俄的王公大臣就開始瘋狂地收集世界各地珍貴文物。有需求就有市場,很快,俄羅斯就成為了世界上最大的文物消費地。俄羅斯十月革命後,收集古董的風潮稍微平靜了一些,但是很快,隨著前蘇聯高層領導人逐漸腐化,文物收集又一次形成熱潮,各個高官之間互相攀比,使得俄羅斯長達數千公里的國境線,成了文物集散的最大市場。而在其中,中國文物所佔比例最大。我細想了一下,難怪自從民國初年河南李鴨子發明洛陽鏟之後,在當時中國的上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盜墓成風,數千年的帝王將相的陵墓,十室九空,原來盜出的文物大多數都流入了俄羅斯!當年崔二胯子一行人從皇陵之中盜出的寶物,不也是賣給了老毛子了麼?看來這次參加展出的,也僅僅是這許多年流入俄羅斯文物之中的冰山一角而已。

    第三天上午,參加了開展典禮之後,我和伊戈爾一起進入了展區,我草草地掃視了一下其他幾座展廳後,直接帶伊格爾進入了中國展館。

    幽暗的燈光之下,陳列著數百件上個世紀流入到俄羅斯的中國各個時期的文物,秦磚漢瓦、唐彩景瓷,我一件一件看下去,不由得驚嘆於中國數千年勞動人民的智慧,感慨之餘,也不禁對如此眾多的中國文物流失到海外感到痛心。我不時向伊戈爾小聲詢問,伊戈爾則不厭其煩地耐心替我翻譯每一件文物下面的說明。我詳細做著筆記,館內不能照相,我只能把更多的材料用筆記錄下來。

    忽然位於展館西首的一件文物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停下手中的記錄,快步走了過去。走到近前,在幽暗的射燈照射之下,透明的玻璃罩中竟是一副黃金打製的面具!我趕忙低頭去看下面的文字說明,但是我的俄語並不好,並不能全部看懂,只看到下面的展板上寫著什麼:中國三十年代,清朝皇帝……

    這時伊戈爾已經快步跟了過來,我趕忙讓他替我翻譯,伊戈爾看了看下面的展板,一字一句地翻譯道:「黃金打製面罩,上世紀三十年代從中國東北流入俄羅斯,相傳是從中國清代一位皇帝帝陵之中盜出,懷疑是當時震驚世界的東陵盜案,但未有足夠證據,面罩已經殘缺,左耳部位寶石丟失,整座面罩為純金打制……」

    聽到這裡,我額頭的汗水涔涔落下。不錯,這一定就是當年崔二胯子一行從皇太極皇陵之中盜出的那一面黃金面罩。我記得祖父記載中曾經說過,當時崔二胯子摔落了一顆寶石,而這顆寶石,現在就在趙穎那裡!

    這時,我想抬頭仔細打量一下這面黃金面罩,但不知道什麼原因,卻怎麼也抬不起頭來,我不知道我在懼怕什麼,但我很清楚,有一種極大的恐懼在這一瞬間突然包圍了我,使我無論如何不願意抬頭去面對!我低著頭看著展板,額頭的汗水一滴一滴滴到了地下……

    伊戈爾也看出了我的反常,伸手扶住我,問我怎麼了,我搖了搖頭,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強鎮心情,抬頭向玻璃圍欄中的黃金面罩看去。不錯,面罩的左耳之處,有一個小洞,這一定就是當年罩在皇太極臉上的那一面黃金面罩!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8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十一章 未了之謎-2

    我再向上面望去,當我慢慢將視線移到面罩額頭部位的時候,不由得目瞪口呆、如墜冰窖,渾身顫慄、如同篩糠,在面罩額頭正中之處,平平整整,光滑亮潔,不要說槍眼,就是連一個劃痕都沒有!

    我後退了幾步,搖著頭,嘴裡喃喃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一定是贋品,一定是贋品!」伊格爾伸手扶住我,問道:「肖先生,你怎麼了?」我抓住伊戈爾的手臂,緩了緩神兒,呆立良久,才回頭對伊戈爾說:「今天就看到這裡吧,我有些不舒服,你先回去!」伊戈爾並不放心,一直將我送回住處。整整一個下午,我坐在房中,腦中亂成一團。

    如果面罩上沒有槍眼,我們最後所有的推論就全部作廢,事情又一次回到起點,而且,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槍傷專家的權威檢測報告,如果是這樣,這個槍眼就一定是在戴上面罩之前留下的,既然如此,難道是……我不敢再往下想。

    冥思苦想了一個下午,我所能想到的只有兩種可能性,第一,我所見到的這個面罩是贋品;第二,面罩經過了後來的人工修補。我覺得這兩種情況是完全有可能的,但是我需要證據。

    當天晚上,我給伊戈爾打電話,通知他明天再陪我走訪一次展會組委會。第二天上午,我們又一次拜訪了展會組委會人員,但從他們那裡得到的答覆是否定的,這一件展品,並不是仿製品。

    又花了幾天時間,我們輾轉打聽到捐獻這件文物的伊凡諾夫老人。非常湊巧,老人就住在莫斯科近郊。當天下午,我讓王元林幫我找了一輛拉達,伊戈爾陪我驅車幾十公里,終於按地址找到了這位老人,但是,老人的回答,依舊是斬釘截鐵地否定。

    按照老人的回憶,這件文物是老人八歲的時候,也就是一九三四年秋天,他父親從一個古董販子手中購得,老人記得非常清楚,當時他們得到這件面罩的時候,就是現在的樣子,包括左耳部分的破損,但他們一直保持面罩的原樣,未曾修補過。

    我絕望至極,完全不知道究竟該再往何處去,如果趙穎在旁邊,我也至少有個人再商量商量。想到趙穎,我又忽然想起,後天就是四月二十日,「詛咒」的最後期限,我渾身如篩糠一般。回去的路上,我抖得不能開車,幸虧伊戈爾有駕照,一直將我送回住處。

    路上我不停地想:不行,我不能就這樣死在這裡!一種強烈的求生的**襲上心頭,就算是死,我也要最後見趙穎一面。想到這裡,我沒有下車,讓伊戈爾再把車開到最近的訂票公司,訂了第二天的一班飛機,這樣,我還能夠最後再見趙穎一面。想到還能夠再見到趙穎,我精神倍增,當天下午,我給趙穎發了一個郵件,通知她我的航班。然後又讓伊戈爾陪我,又去了一次展館,我需要把社長交待的任務辦完。

    第二天下午,我趕回北京,趙穎到在機場接我。再一次見到趙穎,我忍不住熱淚盈眶,把她緊緊抱在懷裡,雙臂將她的骨節勒得格格直響。高陽正好也在北京,電話中他告訴我,社長剛剛把他調回總部,今天早上才從上海回來。我告訴他趕快到我家,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商量。

    一小時以後,我們三個人又聚到了我家的客廳。再一次回到家裡,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我沉吟了半晌,才將這些天在俄羅斯的所見所聞,原原本本講給兩個人聽。但是出乎我的意料,兩人聽後,並沒有過分吃驚的表情,只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萬分異詫,望著他們,我問道:「你們到底是怎麼了,難道……」我想說的是:「難道你們自知中了「詛咒」,馬上就要死去,所以對什麼事情都沒有了興趣?」但我並沒有說出來,因為他們都不知道,我已經把那件惟一能夠活命的寶石,交給了趙穎。高陽沉吟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其實……我們早就知道了!」

    「什麼,你們?」聽了高陽這句話,我陡地一驚,叫道:「你們知道了什麼,難道你們已經見過那件黃金面罩?」高陽苦笑了一下,答道:「不是,黃金面罩我們都沒有見過,但是已經不用再見了,我們早就想到,那面罩之上根本不可能也有槍眼!」

    「什麼?!你們怎麼會知道,你們又沒有見過那件面罩!」我絕望地叫道。趙穎握住了我的手,安慰道:「不要著急,我慢慢告訴你,你先喝口水。」我接過趙穎遞過來的杯子,無意識地喝了一口,又無意識地放回到桌上。

    趙穎沉吟了半晌,緩緩說道:「事情是這樣:最開始,我和你們一樣,並沒有發現當時的結論有什麼破綻,也就是那個『子彈反彈』的結論。很長一段時間,我也是一直沉浸在謎題破解後的喜悅之中。但漸漸地,我很多時候隱隱約約覺察到,好像有一件什麼事情夾在裡面,很不對勁兒,但我想不到究竟是什麼。而且從發現了這一點以後,不知為什麼,每一次當我想到這個問題,腦子裡就會產生一種強烈的牴觸心理,不願意再往這個方向想下去,我想或許和老三說的一樣吧,人在很多時候不是因為傻而想不到,而是因為出於一種自我保護意識,根本拒絕想一些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聽了趙穎這番話,我不由得暗暗點了點頭,這種感覺我也有過。趙穎笑了笑,繼續說道:「但後來我還是想到了那處不對勁兒的地方是什麼:我們當時的結論是『子彈反彈』,但是這個結論,實際上有很大的漏洞,只是我們誰都沒有細想。其實子彈經過反彈以後,來福線產生的彈頭旋轉已經改變,於是就不可能再從著彈點檢查出子彈究竟是從什麼槍打出來的,當然,也就不可能再有那麼細緻完整的驗傷報告。另外,經過反彈的子彈因為沒有了來福線的旋轉力量,其實就和霰彈槍打出的子彈沒有了任何區別,擊打在已經是三百多年的頭骨上,整個頭骨一定會碎掉,不可能再產生這樣一個規則完整的圓洞。想到這兒以後,我陷入一種極大的震驚和恐懼之中,我已經很清楚地知道,我們的結論,是完全錯誤的,雖然我並不希望是這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8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十一章 未了之謎-3

    聽到這裡,我點點頭,趙穎說得不錯,我第一眼看到那件黃金面罩的時候,也有同樣的感覺。趙穎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道:「我沒敢將這件事情告訴你們,而是偷偷找到專家詢問了這件事情,得到的答案和我當時想的完全一樣。我們都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我們先做了驗傷,然後再在另外一個人那裡詢問是否有子彈反彈的情況,但我們並沒有讓專家把這兩件事情聯繫到一起,也就是,反彈的子彈有沒有可能產生那樣的效果。此後,我又找尋了多位專家來證實這一點,得到的結果都是完全一樣。」

    怪不得那段時間趙穎行蹤如此詭異,原來是這樣。趙穎接著道:「弄明白這件事情以後,我陷入極度恐怖之中,我在想,我要不要將結果告訴你們,但是我後來沒有說,因為既然你們兩人已經放下了這個包袱,所有的事情,就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吧。那段時間,我用盡各種方法調查,希望能夠找到一個更合理的答案,但沒有任何進展,於是我開始做噩夢,睡不好覺,每天陷入極大的精神壓力之中。」

    我緊緊握住趙穎的手,心裡一陣愧疚,原來是這樣,我居然還曾經想過……我羞得面紅耳赤。他們兩人並沒有注意我的表情。高陽道:「我和趙穎一樣,想到這一點以後,我也私下裡通過很多渠道進行調查,但沒有絲毫進展,最後我決定:還是讓我自己來承擔吧。」聽了兩人的話,我激動地握住他們的手,說不出話來,看來這幾個人之中,最傻的還是我,竟沒有看出絲毫破綻。

    大家沉默了一會兒,我才問道:「後來怎樣?」高陽道:「後來,我還是從你那裡聽說了趙穎的情況。我馬上就感覺到趙穎也一定發現了這個秘密,於是在你走後,我們通了一次電話。」聽到這裡,我忽然想起「詛咒」一事,原來他們這一段時間的變化,是因為這個,於是問道:「難道你們沒有感覺到身體上的怪異和變化?沒有感覺到『詛咒』?」

    高陽一愣,隨即明白,笑道:「什麼『詛咒」,沒有,沒有的事!」我隨即想到崔闖的事情,但這件事還是暫時不要告訴他們,於是敷衍道:「我還以為你們最近的變化是『詛咒』應驗了呢!」

    趙穎笑了笑,說道:「沒有的事,『詛咒』的時間不是早已經過去了麼?」看來趙穎還是沒有想到,如果真的有『詛咒』,也應該是以我們第二次或第三次進入古墓來計算的。不過不論怎樣,聽了他倆的話,我還是心頭一陣竊喜,既然他們承認在身體上並沒有感覺到什麼怪異,那麼崔闖的死很可能也是偶然,我也就應該不會有事。但我還是並不想現在就和他們討論這件事情,因為我還不能完全確認。我問道:「這件事情你們是怎麼看的?」趙穎道:「從目前的情況看,有兩點我們不得不承認。」

    「哪兩點?」我問。趙穎道:「第一,驗傷報告的結果,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聽了趙穎這話,我心裡又是猛地一緊,問道:「你的意思是,頭骨上那個孔洞就是來自槍擊,而且是中正式步槍?」我看了看高陽,其實在莫斯科的時候,我也想過這件事情。高陽緩緩點點頭,說道:「我同意,權威的報告,而且是來自於幾個不同的專家,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雖然從我們得到的情況看,當年劉二子走火的那一槍,確實是經過反彈打到棺木中,因為我們在棺木底板上發現的那個槍眼就可以證明這一點,但是,這一槍應該是絕對沒有打中頭骨,最多是從頭骨旁邊擦過而已。」我點點頭,表示同意,愣了一會兒,又問趙穎道:「那麼第二點是什麼?」

    「第二點,」趙穎停頓了一下,又看了看高陽,然後堅定地說道:「我們兩個都認為,這件事情沒有必要再繼續調查下去了!」

    「什麼,你們兩個?」我驚愕道。趙穎道:「你走以後,我和高陽通了一個電話討論過一次,我們都同意這個決定。」我點點頭,但還是追問道:「到底為什麼?」趙穎沉吟了很久,才答道:「到現在為止,所有的假設全部被推翻,我們已經沒有了任何路可以再繼續向下走。一個三百多年前死去的人,額頭上出現了一個被現代步槍射擊所造成的彈孔,我再也想不出究竟該再往哪個方向去追查。」說到這裡,趙穎嘆了一口氣,道:「看來確實人力有時而窮。」

    頓了一會兒,高陽苦笑道:「我以前也不止一次看到過類似報導,在非洲百萬年前地層下挖出的野牛頭骨上,發現了槍眼,沒想到這種事情現在自己也遇到了。」我點點頭,這樣的報導我也曾經看過,記得小學的時候曾經看過一個科教電影,名字叫做《嚮往未來》,講述的全部是科學上未解之謎,中間也包括這段記錄,我甚至還清楚地記得那枚頭骨的樣子。

    高陽問道:「我的意思是,我們需要好好休息一段了,調整一下狀態。這件事情,或許永遠也找不到答案,你們的意思呢?」我無言,趙穎也沒有再表示異議,談話到此結束。

    當天晚上,我一夜未眠,一方面,這幾天的事情不停地困擾著我,另外一方面,我不知道『詛咒』的事情究竟會不會有,或許,明天我應該給崔闖的村子去個電話,詳細詢問一下他的死因。看著身邊的趙穎,我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心中感慨萬千,我不知道,此時此刻,會不會就是我們的最後一晚。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 12:48
第四卷 督師祠堂 第十一章 未了之謎-4

    第二天上午,我又給崔家屯去了電話,詳細詢問崔闖的死因。從村長那裡得知:當天晚上一起值班的一共四人,都中了煤氣,三死一傷,活下的那個人睡在屋子正中間,而其他三人都是睡在牆邊,看來崔闖的死應該不是因為『詛咒』。但我還是不放心,當天晚上,我把高陽邀請到家裡,三個人一起看電視聊天,一直過了十二點,並沒有任何事情,我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下了大半。

    接下來的日子,因為發現了這最後的秘密,我們三個都失去了繼續追查下去的勇氣,平日在一起,我們也不再談這件事情。我私下給崔闖的女人匯去了很多錢,幾乎是我全部的積蓄。我一直覺得,崔闖的死和我有很大的關係,即使給他們母子再多的補償,也難以抹去我心裡的內疚。

    猶豫了很久,我和高陽還是將這件事情的最終結果講給了社長。社長聽罷,目瞪口呆,最後她決定,我正在寫的東西暫時告一段落,讓她想一想再作打算。社長一直沒有再給我什麼答覆,想是她也不願意再提起此事,過了不久,社裡將我升職加薪,當然,工作也就變得更加忙碌。

    不過忙碌歸忙碌,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心中那種空空的感覺卻逐漸越積越多,準確地說,是一種心裡找不到底兒的感覺,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並不同於一般的恐懼,這是一種淡淡的、莫名的,無法說出、揮之不去的恐懼,像夢魘一般纏繞住我,讓我吃飯不香、睡臥不安。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每當夜深人靜或是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這種淡淡的恐懼感就緩緩包圍住了我,我感覺冥冥中好像有一種我無法預知的力量,一種完全超出我意識範疇、知識層次的力量在那裡操縱著這原本我以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的世界。

    日子就這麼忙碌而平淡地過去,老三的老婆終於正式向他提出離婚,老三將自己所有財產幾乎全部留給了黃靈,然後簽了離婚協議書,自己只留下那間並不景氣的影樓。老三離婚後,我們四個經常聚在一起,聊聊天、打打紙牌,有時候也去打檯球,高陽在我們的指導之下,也開始喜歡上了這個遊戲。我們經常週末聚到一起,胡鬧一整天,然後陪老三喝個大醉,一起歪歪斜斜睡在我家的客廳裡。

    整個春天就這麼在傻玩傻樂中過去了,我們迎來了二十一世紀的第一個夏天。這時距離我們二入皇陵已經遠遠超過了半年,但我們三個依舊沒有任何異狀,我開始不再擔心自己什麼時候會死。

    無論遇到什麼樣的事情,生活還是要繼續。我們慢慢從那件事情的陰影中擺脫出來。老三的生活也逐漸又回到了正軌,又一次開始全身心投入到他的影樓經營中。於是我們四個開始見得少了,最多兩三個星期才在一起聚一聚。趙穎單位終於分了新房子,我們兩人也開始籌備婚事,開證明、體檢,送材料,再加上裝修,買家具,忙得不亦樂乎。就在我們剛剛搬進新房的第二天,我接到一個線人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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