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遼殤 作者: 秋無碩(連載中)

weichang95 2013-3-29 00:12:5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9 54901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26
第一卷 十 山路傾覆前無路
               
    李爽突然感到自己的胸前有些濕乎乎的,用手一摸,原來是耶律沃燕鑽在自己的懷裡在悄悄地流著眼淚。小丫頭在晚上和李爽打鬧以及鬧著聽故事,看著對象被拐騙一點都不在乎,其實都是裝出來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和蕭蒲察干串通好,要晚上起來動手的。不管如何假裝鎮定,畢竟只是個十歲的孩子,這會兒見事情鬧大了,就不免悄悄抹起了眼淚。

    李爽用手幫她擦擦眼淚,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讓她快些睡,小丫頭卻一下子哭得更厲害了,小身子在李爽的懷裡一聳一聳的,看樣子是越哭越傷心了。

    只是小傢伙怎麼傷心,都是偷偷的抹著淚,卻不發出一點聲響,屋子裡有歹人高藥師在,李爽這時也不好開口安慰,只能一次次地幫她擦去淚水。後來這種情緒感染到李爽,讓他也有種想大哭一場的感覺。

    這一夜,李爽是迷迷糊糊的過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一夜總是做著這樣那樣的夢,一會兒是穿越前的那場京城大水,一會兒又是前世童年的點點滴滴,到早上被耶律沃燕搖醒,夢中的情形卻是什麼也記不太清。

    高藥師的地鋪已經不見了,客房的門緊緊關閉著,不用說又從外邊鎖住了。蒲察干已經穿好衣服,蹲在床上,呆呆地從滿是小格子的窗子上望著不遠處的山頭。沃燕搖醒李爽後又是眯著眼鏡,笑盈盈地說:「爽哥哥,你可真能睡,太陽都這麼高了,我不搖你,你還不醒來。」

    李爽疑惑地打量著耶律沃燕的笑容,卻見小丫頭的臉上一片明淨,又是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像是昨天晚上根本就沒有鑽在李爽的懷裡哭過一樣。

    見蒲察干望著窗外,神情還有些僵硬,李爽開口問道:「蒲察干,你沒什麼事吧?」

    蒲察干轉過頭來,淡淡地說:「沒什麼事,就是肚子好餓了。」

    李爽聽聽屋外沒有什麼響動,就壓低聲音說:「以後你們要幹什麼事,千萬先和我說一聲。我們都還小,力氣沒長夠,是沒有力量制服惡人的。你們相信我,我一定會帶著你們逃脫的。」

    「我已經想過了,我們只能用計謀,才有可能逃跑。爽哥哥,你放心吧,我和蒲察干再也不行莽撞的事情了。」耶律沃燕搶著回答。

    蕭蒲察干像是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神情有些木訥,見兩人等著他的話,咬著牙說:「只恨我契丹大好男兒,卻落到幾個賊子手中,等有一天,我非取了他們的性命不可!」

    「等我們長大,肯定會不把此種鼠輩放在眼裡的。只是,我們現在都還太心。」耶律沃燕說到這,把頭埋在了自己胸前,好像為自己沒有長大感到自卑似的,停頓了片刻,才繼續說道:「總之,我們現在暫時還不能和幾個惡人來硬的,我就不相信,這一路上,會沒機會逃跑。」

    雖然昨晚發生了些事情,高藥師對幾人的照顧還仍然周到,一會兒他和店小二給三人送來了洗臉水,然後帶著三人去樓下吃了早飯。日上三竿,才套好小氈車,由邱飛騎馬在前邊帶路,高藥師趕著馬車,胡老大的馬緊緊地跟在車後邊。

    李爽雖然在前世瞭解一些遼末歷史,對燕京左近的地理情況卻是一點也弄不明白,一路走來,只是憑著太陽的方向判斷今天仍是向東北方向走去,但現在大體在什麼地方,他是怎麼也判斷不出來。再說,宋遼時代的地名和村落縣治,和他前世的京城近郊是完全不一樣的。

    到中午的時候,一路人從大道,拐進了一條小路,然後就開始上坡下坡的,古代的這種木輪的小氈車,雖然從外邊看起來像小轎子一樣,坐在裡邊顛簸起來實再難受。自進了山,路況比昨天更差了,小車的輪子吱呀吱呀地呻吟個不停,遇上大點的坑窪,就向一邊傾斜,看著像要翻車一樣。

    由於昨晚的事情,趕車的高藥師一路只是掄著鞭子趕車,再也不像昨天那樣時不時的和李爽他們說上幾句話。邱飛在前邊探路,本就是個冷著臉不說話的人,那胡老大長著滿臉的橫肉,一路來一會兒罵路不好,一會兒埋怨高藥師的車子趕得慢。走了大約兩個時辰,前邊的邱飛突然讓高藥師停下車來。

    「好好的停什麼停,再有三四十里才有地方打尖,停在這兒,想讓大家晚上在山上喂狼啊?」胡老大騎馬從車子旁邊跑到前邊去,和邱飛吵了起來。

    「他娘的少廢話,前邊的樹林裡,有幾個鬼鬼祟祟的影子。弄不好,有可能是官府的暗探。」邱飛冷冷地說道。

    耶律沃燕聽到官府暗探幾個字,緊緊地抓住了李爽的手腕,就差張嘴大喊,把暗探給引過來。李爽見蕭蒲察干也一下子來了精神,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低聲對兩人說:「現在情況不明,我們什麼都先不要做。」

    「這都快到薊縣境內了,前兩天半個官府的人都不曾碰到,現在怎麼會有官府暗探。此去向西十多里,有座二郎山,聽說聚集著些好漢,弄不好是山寨的探子吧?」高藥師跳下馬車,邊向前張望邊說。

    「這個二郎山,我等不曾和他們有過什麼交情,聽說這幫人平日殺人越貨,碰上客商是不留活口的,現在怎麼辦?不成的話我們退回去走大路算了。」胡老大伸長脖子邊張望邊說。

    「萬萬不成,那大路是要經過薊縣城的,哪怕把這車子扔了步行,也不可走那條路。」高藥師說。

    「你們先在這兒等著吧,我上去看看再說。」邱飛話沒說完就打馬向前跑去。

    不一會兒,聽見前邊響起忽哨聲,緊接著又是吶喊和兵刃相擊的聲音,高藥師趕忙把車上的行李背在身上,然後把套著車子的三匹馬解開,命令李爽三人下車。

    三人剛跳下車,卻聽到見面響起「嗒嗒嗒」的馬蹄聲,只見土路上滾起一條塵煙來,邱飛的馬飛一般地騎了回來,遠遠地大喊著說:「快快!棄車上馬,這夥人不是二郎山的,都是遼東口音!」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26
第一卷 十一 強敵追兵生死地
               
    邱飛的話還沒說完,馬就馳近了馬車前。李爽遠遠地看見邱飛的右臂一片血紅,一支兩尺多長的羽箭刺在他的右上臂上,手臂稍一活動箭竿就顫動個不停。

    前邊兩里許,是一條山路的拐彎,邱飛剛才就是打馬過了那條彎後,遠遠出現的忽哨和打鬥聲的。邱飛剛剛下馬,幾人就見山彎處湧過來一大群衣衫襤褸的男男女女。離得還很遠,只見著那群裡一個個像是泥灰裡鑽出來似的,手裡拿著各種各樣的兵刃或農具,嘴裡不知道大喊著什麼,向這邊跑了過來。

    胡老大見對方僅僅是一幫灰頭土臉的飢民,最前邊的幾個男人像是虛張聲勢的向這邊跑,後邊的老弱婦孺畏畏縮縮地,跟在後邊。一個個手裡有拿刀劍的,也有拿鐵叉,鋤頭,木棍等農具的。就這樣一群人,竟然把邱飛打得滿身是血,沒有下馬的胡老大不禁大怒,抽出腰裡的大刀,在馬屁股上抽上一鞭子,就迎了上去。

    邱飛和高藥師同時喊著讓胡老大回來,可惜他們喊出的話還沒有胡老大的馬跑的快,話剛出口,只見胡老大就對著赴上來的飢民衝了上去。

    邱飛下馬後,高藥師過來幫他折斷了箭竿,找出布條幫他包紮了傷口。邱飛咬著牙說:「對方人太多,雖然手裡拿的東西都不怎麼樣,但看起來估計不下兩三千人。一個個餓得臉上都沒了顏色,我們這幾匹馬根本不可能衝過去的,不但馬會被他們煮著吃,那幫餓綠了眼睛的人,弄不好會連我們一起煮了填肚子的。」

    「胡老大行事莽撞,我們現在是顧不上他了,這破車看來是得扔下了,讓小崽子們也上馬往回走吧。」高藥師給邱飛包好胳膊好,轉過頭指著李爽三個命令:「你,騎上這匹馬,你,和小丫頭片子騎上那匹大一點的黑馬,如果不想被餓綠了眼睛的飢民煮了吃的話,就快跟著我們逃命吧。」

    李爽在這一刻思考著混進飢民隊伍是不是比被三個惡人挾持著逃生的機會要大些,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干看著不遠處把胡老大圍得不見了人影的飢民,都嚇得變了臉色。聽了高藥師的吩咐後兩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馬跟前,耶律沃燕見李爽還在發愣,著急的催著說:「爽哥哥,快點上馬!那些人是真的什麼都干的出來的。」

    李爽見耶律沃燕已經身子一躍,騎上了馬背,伸著小手催著自己上去,悲催地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麼辦。自己在前世連毛驢子都沒騎過,更別說這樣的高頭大馬了。三匹拉車的馬背上都沒有馬鞍和腳蹬,自己騎上去還不被跌個滿地找牙啊。

    這個時候邱飛和高藥師都已跨上了馬背,幾個人見李爽仍在發愣,都不由得急了起來。高藥師急得揮起馬鞭要向李爽的頭上抽過來,耶律沃燕卻搶先衝了過來,嘴裡叫著爽哥哥,小身子鑽到馬的一側,伸手拉住了李爽的手。

    李爽被拉著後,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起身一躍,竟然也穩穩地跳上了馬背。騎上馬後,李爽還為自己竟然有如此敏捷的身手感到吃驚。上馬後,兩條小腿很自然地夾住了馬腹,不用馬鞍,坐在馬背上也能穩穩地適應馬的奔跑跳躍。

    想來也不奇怪,自己目前擁有的這具小小身體,估計自小就是在馬背上長大的。

    邱飛在前開路,高藥師在後押陣,跑了不到五六里,聽見後邊響起了一陣馬蹄聲。剛剛適應了騎馬技術的李爽不敢回頭看,卻聽到身後的高藥師大聲說:「入他娘的胡老大,竟然從那麼多的人堆裡給出衝來了,渾胳膊渾腿的,竟然沒受什麼傷。」

    話剛說完,就聽到後邊胡老大哈哈哈的笑聲來:「直娘賊,那群餓綠了眼睛的叫花子真不經打,老子一氣就砍翻了三四個。如果不是他們人太多,我就一路衝過去了。」

    見胡老大跟了上來,前邊的邱飛放慢了速度。胡老大是打著馬接連超過了高藥師和蒲察干李爽幾人,滿臉都是得意的趕上了邱飛的馬匹:「都說邱大俠武功蓋世,俺胡老大今天是真見識過了,竟然被幾個餓綠了眼睛的叫花子給打得滿身是血,哈哈,哈哈!」

    這胡老大一路來是猖狂慣了的,一直被冷眉冷眼的邱飛給壓著,這會兒他見邱飛吃了大虧,就跑上來挖苦個不停。沒想到邱飛這會兒卻對胡老大的猖狂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冷冷地瞪了胡老大一眼,在馬屁股上打了一鞭子。

    高藥師見胡老大說起話來就沒個高低,怕他惹惱了邱飛,就超過了幾個孩子的馬匹,上前打起了哈哈:「邱老弟不過是一時大意,吃了那些人的暗算,胡老大你就少說兩句吧。」

    邱飛對高藥師打的哈哈並不領情,偏過頭來,冷冷地對胡老大說:「他們後邊有一隊人拿著制式弓箭和刀槍,如果你有興趣,不妨回頭再去領教一番。」

    話沒說完,卻聽前邊響聲一陣「喲呵呵呵」的叫聲來,只見前邊不遠處的峽谷口湧出一人來。這群人同樣是穿著不一,不過沒有後邊那群人灰頭土臉的模樣,一個個看起來身體彪悍,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有的站在峽谷口的路上,還有更多的,立在兩邊的石山上,擺出一副強人剪徑的造型來。

    「看樣子是二郎山的好漢,要不我上去通融通融,看能不能買個面子回來?」高藥師停下馬來,臉上再也沒有平時猥褻的笑容。

    邱飛胳膊上的傷似乎比較嚴重,雖然已經簡單地包紮了,這會兒衣袖上又滲得滿是鮮血。現在大家都停下馬來,李爽才看到他平日冷漠的臉上,這會兒卻是蒼白得有些嚇人。

    「來不及了,後邊的人不一會兒就要追上來了。看樣子這兩伙人肯定會打起來,我們被夾在中間,還不被兩伙人打成肉餅啊。」邱飛咬著牙,說起話來稍顯得有些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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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27
第一卷 十二 血流如注山路險
               
    「那現在怎麼辦?不如我們上去入了二郎山好漢的伙算了。有這三個值錢的生口在,二郎山的好漢肯定會收納我們三人的。」胡老大回頭看看還沒追過來的飢民,搖著頭說。

    「棄馬,從這條山谷逃命吧。不說大家和二郎山沒什麼交情,就算有,他們會把三個生口留給我們嗎?」邱飛指著路邊的一條小山谷說道。

    「連條路都沒有,誰知道這山谷通向什麼地方啊?剛剛棄了車子,現在又棄馬,包袱裡乾糧都沒有幾塊,萬一一路下去,幾天都遇不上人煙,又該如何是好?」胡老大遲疑著說。

    高藥師這會兒卻沒時間和胡老大磨蹭,首先下了馬,邊招呼李爽三人下來邊說道:「為今之計,也只有這樣了,趁二郎山的好漢沒有過來,趕緊找出路吧。」

    三個孩子下了馬後,擠做一堆。李爽衡量著前後的情形,不管後邊的飢民也好,前邊的土匪也罷,都不是善與之輩,看來也只有跟著三位歹人從山谷逃命這一條路了。至少三位歹人暫時不會害了他們幾個命的。

    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干都不是傻子,李爽衡量出的利害,他們自然也明白。所以高藥師從土路跳下去後,三個小孩也手拉手地跟了過去。

    邱飛下馬後,走起路來有些踉蹌,剛剛還挖苦著他的胡老大,不得不伸手扶著他,卻被邱飛冷冷地擺脫了。土路到分叉的山谷有個很高的土坎,邊上長滿了雜草和荊棘,雖然前邊已經有高藥師和三個小孩走過了,要跳下去還是不太容易。邱飛受了傷後一直用左手托著流著血的右臂,這會兒不得不放開手,抓住邊上的小樹,有點笨拙地跳下去。

    跳下土坎後,有百十來步遠是一條乾涸的小河,這一百來步,高藥師和胡老大兩人用刀砍了又砍才劈出條勉強能走的路來。一路上高藥師和胡老大在前邊開著路,三個小孩手拉手地跟著,後邊是邱飛捂著胳膊,腳步不穩地走在後邊。沒走多遠,卻聽到前邊攔路的二郎山土匪已經到了剛剛他們跳下土坎的地方。好在先趕過來的幾位土匪都忙著去牽幾人留在路上的馬匹,並沒有追過來。

    等幾人跑到河床,回頭一看,已經有土匪大呼大叫的準備下來追趕了。到了河床,雖然地上滿是石頭和雜草,相比剛剛走過的滿是荊棘的路要好走多了。在這樣的路上三位小孩人小,身子靈活,相對走起來並不太吃力。而受傷的邱飛現在總是落在了最後邊,前邊開路的胡老大不免邊走邊罵罵咧咧地埋怨邱飛走得太慢。

    高藥師停了下來,等著邱飛,扶著他。沒想到在這不怎麼開闊的河床上,時不時有些大石頭或者雜樹擋著路,兩人攙扶著並排走起來就更不容易了。

    好在延著幹河床走了大約一里許,並沒見後邊有人追上來,不一會兒聽見身後的路上響起一陣呼喊聲,看來是飢民和土匪終於碰在了一起,並打了起來。

    這個時候,大家可沒興趣去參觀別人打架,河谷彎彎曲曲的,四周都是樹木和荊棘,大家是只聽見後邊的打鬥聲,回首卻看不到土路上的兩伙人。反正兩邊的人打了起來,估計是沒人顧得下來追趕了,大家逃命的步子也就放慢了。

    高藥師扶邱飛的時候,無意間拉上了他受傷的那隻胳膊,只疼得邱飛呲著牙,連連地吸著冷氣。高藥師一碰上那條胳膊就驚得大聲說道:「直娘賊,邱老弟的胳膊怎麼涼得似鐵一樣,莫不是傷到了骨頭弄斷了血脈?」

    聽了這話的李爽,心裡只想發笑,骨頭和什麼血脈毛的關係也沒有,這號稱藥師的傢伙看來是對解剖是一竅不通。卻聽邱飛托著自己的傷臂,苦笑著回答:「咱們刀劍下過活的人,不免會流些血的。以前我受過多少次這樣哪樣的傷,多的都記不起來了,從來沒像今天這麼難受。現在是胳膊上邊脹疼得要命,到手臂前邊卻冷得沒多少知覺了。看來這條手臂是保不住了,要不,大家先走吧,我隨後跟上來就是了。」

    高藥師停下來,仔細聽聽後邊,確定沒人追上來,說道:「兩邊的賊人打起來了,現在他們是顧不上我們了,大家就先歇息一下吧。你胳膊上的箭頭還沒拔下來,弄不好這箭頭是帶毒的,再不弄下來,只怕邱老弟會有性命之憂。」

    邱飛這會兒也不再要強,胡老大看看邱飛疼得灰暗蒼白的面色,也閉上了自己的嘴。一行人找了個開闊些的地方停了下來,高藥師慢慢解開了邱飛胳膊上的布條。卻見他的胳膊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已經腫得跟小腿一樣粗細,從肩膀到手腕,紫得跟茄子顏色差不多了。

    李爽只看了一眼,就明白這邱飛是被箭頭傷了胳膊上的大血管,這種傷口是外邊小,裡邊大,血管的出血止不住,就導致了肌間隙的水腫,如果不趕快減壓止血,不但他的這條手臂廢了,如果並發感染,只怕真的會有性命之憂。

    李爽現在是被邱飛幾人擄來的小生口,儘管看他和傷勢實在嚴重,當下也不好說什麼。只聽高藥師看著腫得不成樣子的胳膊,嘆了幾口氣說:「邱老弟,我要給你拔箭頭了,你可要忍住!」

    高藥師把一塊破布塞到邱飛的嘴裡,讓滿臉橫肉的胡老大過來抱住邱飛的肩膀,抓住留在外邊一寸多長的箭竿用力一扯,只聽邱飛一聲大叫,同時一股血箭噴了高藥師滿頭滿臉。

    李爽是早就知道這箭頭一拔,會噴出很多血的。這種深而小的傷口,裡邊不斷地出著血,胳膊已經腫得不成樣子,裡邊的張力是很高的,在高藥師拔箭頭前,李爽就用手把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干擋在了身後,不讓他們好奇地上前觀看,免得被血噴得滿身。

    就連按著邱飛肩膀的胡老大也被噴出來的血濺了一脖子,僅僅在那一瞬間,三個惡人就一下子變成了血人。

    箭頭是拔出來了,那傷口的血卻直往外湧,高藥師急得又是壓,又是堵,卻怎麼也止不住血,就連一向凶神惡煞般的胡老大,這時看著噴泉一樣的出血,也嚇得臉上沒有血色了。

    看來自己再不出手,這邱飛就是不立即斃命,也會失血過多要人背或抬的,現在這河床上的路,一人走起來都很艱難,如果再抬上個半死不活的人,雖然還不至於讓三個小孩來抬,這樣磨蹭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滿是荊棘雜草的河床。在這樣的荒山野外,如此大的血腥味,一旦招來什麼野物,遭殃的首先會是自己這三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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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28
第一卷 十三 炙肉刮血藝初顯
               
    李爽走上前去,有邱飛的肩膀上摸摸,在肩窩處觸到搏動的血管,用力地按住,那邱飛傷口的出血頓時就變得小了。一直手忙腳亂地幫邱飛止血的高藥師和胡老大見傷口不再出血了,奇怪地看看按著邱飛肩膀的李爽,眼裡滿是疑惑的神色。

    「咦,入娘的這血怎麼說不出就不出了?」胡老大鬆開手說。

    高藥師卻是有些不相信地望著李爽,眼裡滿是不相信的神色:「小兔崽子竟然會點穴止血,我可真沒看出來。」

    李爽翻翻白眼,懶得跟他們解釋什麼,開口道:「我只是暫時壓住了他的血管,只要我一鬆手,傷口又會血流入注的。」

    給兩個粗人講解什麼大動脈的走行什麼的,李爽沒這個耐心,就是講了,只怕他們也聽不懂。

    「那怎麼辦?總不成你一直這樣壓著他的肩膀吧?」高藥師說。

    怎麼辦呢?這樣的小傷,李爽前世在急診科上班的時候,時不時會遇上的。只需擴大傷口,找到出血的血管結紮,然後縫合傷口,用些抗生素就行了。可現在處在這野外,什麼趁手的家什都沒有,前世的什麼手術刀,血管鉗縫合針,以目前的技術根本就造不出來。

    李爽皺眉想了想,吩咐著說:「現在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先生堆火再說吧。」

    邱飛三人行走江湖,時常給自己或別人處理傷口的,李爽的話,他們一聽就明白他說的在理。雖然不明白生火有什麼有,高藥師連忙去周圍撿起了干樹枝。

    剛剛李爽突然出手給邱飛止血,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干都感到很是奇怪,見李爽只在邱飛的肩膀上按了按,那出血不止的傷口頓時就不再流血了,兩個孩子都好奇地看著李爽,尤其耶律沃燕,大睜著眼睛,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眼裡滿是崇拜之色。

    聽李爽讓生火,兩個孩子左右無事,就跑前跑後地撿起了柴禾來。小孩子在樹林裡身體靈活,一會兒就各自抱回了一大抱干樹枝回來。

    在這個時代,生堆火卻不是太容易的事情。高藥師,胡老大這類常年在外行走的,隨身都帶有火鐮,只見高藥師蹲下身體,背著風,用火鐮對著火絨打了許久,冒出一次次火花,費了好大的神才把火絨引燃,再用火絨點著幹樹葉,堆在一起的樹枝終於生起了火苗來。

    火生著後,李爽讓高藥師幫著按住邱飛肩上的止血點,問胡老大要了個小刀,讓邱飛忍著疼,快速出手把他胳膊上的傷口擴大了有一寸多,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麼有菌無菌的了,直接把手指伸進傷口裡,左掏右掏,掏出拳頭大小的一堆發黑的凝血塊來。

    整個過程,高藥師緊緊地按著李爽拉著他的手找到的動脈搏動點,胡老大從後邊緊緊抱著邱飛的肩膀不讓他活動。邱飛是一直咬著牙,忍著疼痛。

    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干開始時感到好奇,眼巴巴地看著李爽的動作,後來見他把手指伸進了傷口,掏出了一塊塊的凝血塊來,兩個小傢伙就不再敢看,背過連去。耶律沃燕背過臉後還緊緊地閉著眼睛,過一會兒就問一聲:「爽哥哥,好了沒有?」

    李爽是沒功夫回答耶律沃燕,三個歹人雖然感到沃燕問來問去的有點煩人,這會兒正指望著李爽處理傷口,也都不好發作。估摸著清理完凝血塊後,李爽見高藥師和胡老大都抽不出手,就吩咐蕭蒲察干在火堆裡找出一根燒得正旺的樹枝,連同樹枝上的火子給他遞過來。

    讓邱飛再忍著,李爽拿起還飄著火苗的樹枝,一下塞進了他的傷口,只聽嗞嗞的幾聲響,同時空氣中瀰漫出濃濃的人肉燒焦的味道來。任是邱飛緊咬著牙關,這會兒也疼得大叫著跳了起來。

    高藥師和胡老大這時都別過頭去,不敢看李爽的動作。李爽手拿燒紅的樹枝,手上不緊不慢,直到樹枝上的火苗在幾聲嗞嗞聲中完全息滅。

    其實李爽前世手術中的什麼電凝,激光止血,都同樣是燒灼讓出血的血管結痂,從而達到止血的效果。李爽這樣直接手燒紅的木柴在邱飛的傷口裡邊燙,雖然看起來很野蠻,和他前世用的電凝什麼的原理是一樣的。燒灼的木柴直接進傷口裡邊,同時還能燙死傷口內的細菌,落在傷口裡的森炭灰,還有很好的收斂止血的作用。

    燒燙了一次,李爽讓高藥師稍稍地鬆開緊壓的指頭,傷口內的出血還沒有完全止住。李爽不得不讓蒲察干再遞上兩次大小適當的燒紅的樹枝,在邱飛的傷口裡燙了又燙,讓空氣中飄蕩更多的人肉燒烤的味道,直到高藥師鬆手後,傷口內沒了明顯的出血才停手。

    再用布條幫邱飛包紮好傷口,李爽已經是累得滿頭大汗了。高藥師緊按住止血點的手終於解放,邊用力甩著發困的手指,邊好奇地問:「李公子,不知你師從哪位高人學得這手傷科之術?」

    李爽現在是話也懶得說,只是翻翻白眼,回答著說:「不為良相,即為良醫。這等止血清創的玩意兒,不過是彫蟲小技而已。」

    耶律沃燕見李爽抬著頭,翻著白眼,對高藥師的話帶理不搭的樣子,不禁臉上也堆起了得意的笑容,過來想拉拉李爽的手,而李爽的手上還滿是血跡,看了看只能皺皺眉頭。

    李爽也不是在說大話,他前世再怎麼著也是醫科小碩出身,如果有上一個清創包,這樣的傷口也只需要十來分鐘就能搞定,而現在幾個人都累出一身臭汗來,也只是暫時的止止血而已。

    「他的傷口雖然不大,裡邊卻很深,裡邊至少有一根大血管斷了,現在用炭火燙燙,也只能暫時的止血,要想手臂無事,性命無礙,還得動動手術才成。」見高藥師和胡老大都鬆了口氣,李爽趕忙說道。

    古人行走江湖,常說「寧挨十刀,不挨一槍」,這種槍箭的傷口,處理起來是最麻煩的。象刀劍之類的傷口,大都是寬而淺,看著傷口剁開很是嚇人,其實這種傷口不容易大出血,傷口開闊,止起血來也容易。槍箭之類的傷口,往往在外邊看著只有非常小的一點點,裡邊有多深卻不知道,出起血來位置深,由於傷口小,斷裂的血管往往收縮到肌肉裡邊。就是在李爽的前世,有完備的手術器材,遇上這種傷口處理起來相對也要麻煩得多。在冷兵器時代,直接致命的傷口是很少的,多是受傷後出血得不到處理,或者傷口感染才要的人命。理論上來說,除了大腦,心臟的直接創作,別的地方的冷兵器傷,只要處理及時得當,不但要不了人命,連後遺症都不會留下多少的。

    胡老大聽李爽說折騰了這麼久,邱飛的傷口也只是暫時沒事了,不禁發怒說道:「入娘的,要弄你不一次把他的傷口弄好,後邊還要折騰。大爺我剛才已經是累得一頭大汗了,後邊你再折騰,休想讓大爺再給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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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29
第一卷 十四 採藥療傷顯岐黃
               
    李爽攤攤手,對胡老大的話帶理不搭的回答道:「我不是華佗,現在就算是華佗在這兒,什麼趁手的東西都沒有,他照樣會束手無策的。」

    三個歹人中,高藥師的臉上常常堆著猥褻的笑容,看起來多少還能讓人親近。邱飛雖然總板著臉,看起來還算有些英雄氣概。就這胡老大不但滿臉橫肉,嘴裡還總是嘮叨個不停。李爽他們三個孩子,覺得最討厭的就是這胡老大了。更何況李爽還沒忘記剛剛穿越過來時挨的胡老大的那幾腳和幾鞭子,所以現在回答胡老大的時候,臉上也就滿是輕蔑的不耐的神情。

    胡老大似乎被李爽剛剛露出的幾手醫術給鎮住了,聽著李爽的話,並沒有跳起來發作,只是狠狠地瞪了李爽和耶律沃燕他們一眼。瞪沃燕的時候,小丫頭伸著舌頭,向他作了個表示討厭的鬼臉,氣得胡老大握著拳頭,狠狠地砸了身邊一棵樹上。

    剛剛經過李爽這一陣折騰,邱飛早就疼得昏了過去。這會兒緩過神來,輕輕地動動胳膊,感到胳膊的脹疼明顯的減輕了,開口向李爽道謝著說:「多謝李公子妙手,我邱飛是個粗人。既然李公子救我一次,這一路上我一定會讓三位公子小姐少受些苦的。只是李公子雖然救了我一命,我卻不能做主放了三人。你們三個的身份特殊,我們不把你們帶到是交不了差的。」

    李爽原來就沒指望著給邱飛治治傷,就能獲得自由的,見邱飛開口說話了,就問道:「你現在怎麼樣了,受傷後失血太多,應該多喝些水才好的。如果你的身體無礙,大家最好別停在這地方,這兒的血腥味太大,萬一招來大些的野物,就麻煩了。」

    高藥師從包袱裡找出個葫蘆,在鼻子上聞了聞,送到邱飛的嘴邊,邱飛仰頭喝了兩大口,站起來說:「死不了,現在包紮好了傷口,我感覺好受多了。李公子說的有道理,這地方離山路不太遠,萬一兩邊的人追過來可就不好了,還是走吧。」

    高藥師砍了根樹枝讓邱飛柱著,一路人又往前走了。河床上的路和先前走的差不多,一會兒是從山是衝下來的雜石,一會兒是這樣那樣的雜草或荊棘。邱飛受傷失血太多,雖然現在柱著木棍不用人攙扶了,走得還是很慢。而在這要的地方,身體小的三個小孩走起來卻最為輕便,蕭蒲察干帶路,在樹叢裡鑽來鑽去,常常把三個歹人拉在了身後。

    要說逃跑,現在在這種沒有路的小樹林裡,是最容易的。蒲察干手裡拿著根樹枝,把雜樹或荊棘撥開後在樹林裡鑽得很快,耶律沃燕埋著著緊緊地跟在身後,還時不時停下來拉上李爽一把。估摸著三位歹人已經被甩在身後有一段距離,耶律沃燕悄悄地說道:「爽哥哥,你說我們現在能不能逃走?」

    李爽看看四周,放眼是看不到盡頭的山峰,而現在時間已經有些晚了,估計再有上兩個時辰天就黑了。三個小孩逃出去後在這茫茫大山裡邊,估計比跟著三個歹人要危險些,就小聲說:「我們現在逃脫幾個歹人的手掌不難,難的是如何走出這大山。天馬上要黑了,我們手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如果在山裡碰上狼群或別的什麼野物就麻煩了。」

    正說著話,聽著後邊出現比較急的腳步聲,胡老大在不遠處遠遠地喊道:「三個小崽子跑那麼快干什麼?別想給爺爺玩什麼鬼心眼。在這林子裡沒有爺爺們帶路,你們喂了狼肚子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蕭蒲察干聽了李爽的話,已經放慢了腳步,不一會兒就見胡老大喘著氣追了上來,三個小孩都懶得理他,繼續在前邊不緊不慢的走著,時不時停下腳步,等等後邊的邱飛和高藥師。

    耶律沃燕邊走還摘著路邊的一些小花玩,當他看見不遠處石頭縫裡的幾朵花,拉著李爽跟她過去采的時候,李爽卻突然讓她不要動,呆呆地打量起了這幾朵花來。

    這一叢總共有五六朵褐紅色的小花,枝莖只有半尺來高,莖部粗肥,呈淡褐色,緊帖著地面,長著兩片很小的葉子。那花朵怎麼看,都像春天的桃花,而緊帖在地上的幾片葉子,和桃葉也有幾分相似。猛然看來,像是誰把桃樹枝埋在了圭裡,只露出了花朵和兩片葉子。

    這秦嶺巴山才有的東西,怎麼會在這北方出現?李爽疑慮地打量了許久,才小心冀冀地用樹枝在植物的根部刨了起來。地上都是鬆軟腐爛的樹葉,挖起來很容易,不一會兒就將一株植物完整地刨了出來。再仔細辨認花莖和根部,然後小心冀冀地把整株植物揣進了懷裡。

    「爽哥哥,這是什麼寶貝啊?」耶律沃燕見李爽一臉鄭重的神態,好奇地問道。

    李爽卻不說話,繼續挖起了別的幾株。一會兒邱飛和高藥師趕了上來,同樣是好奇地發問,李爽也不說話,摘了一朵小花遞給邱飛說:「你把這個吃下去,一會兒胳膊就不怎麼疼了。」

    邱飛接過小小的花朵,疑惑地看看,覺得這麼小的一朵花,就算起不了什麼作用,也不至於毒死人,就依李爽的吩咐,把整朵花嚼著吃了。

    高藥師過來看看李爽挖出來的植物,不相信地說道:「就這玩意啊,又不是千年長白參,吃上一朵花,傷口就不疼了,我是說什麼都不相信的。這到底是什麼藥啊,我采了一輩子的藥,卻不知道這玩意兒也能入藥的。」

    「這桃兒七一般都是生長在南方的,你在長白山採藥,當然是沒見過的。」李爽淡淡地說著,心中卻想:不但你沒見過,這玩意兒在老子的前世,大多數中醫大夫同樣是都不認識,不知道他的功效的。多虧自己前世有位鄉村草醫的爺爺,自小說帶著自己上山採藥。

    李爽剛剛給邱飛處理傷口時那熟練鎮定的手法,讓三位歹人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見他剛才挖這草藥時慎重的神情,不得不對他的話,相信了三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30
第一卷 十五 驚聞遼東生禍亂
               
    後邊的路上,李爽就開始打量起了身邊的一些植物了。這個時代的植被很好,李爽發現這條小小的河床兩邊這樣那樣的草藥可真不少,碰上有用的,就採摘一些。一路來有沃燕和蒲察干兩人幫忙,走了十多里路,自己的懷裡就塞得滿滿噹噹的了。

    三個小孩走得本來就快,一路來跑前跑後的忙來忙去,並沒有耽誤行程,幾個歹人也懶得干涉他們。邱飛吃了那花朵後不到半個時辰,突然活動活動自己受傷的臂膀,奇怪地說:「咦,真是奇怪了,這條胳膊真的不怎麼疼了,現在走起路來,好像也比先前有力氣了。」

    聽了邱飛的話,眾人都感到驚奇,李爽卻什麼話也不說,繼續邊走邊辨認著路邊的植物。耶律沃燕邊幫李爽挖著一株細辛,邊好奇的問:「爽哥哥,你這些本事都是哪兒學來的?我們整天和你一起玩,怎麼不知道你還懂得本草啊。」

    這個問題,李爽還真回答不出來,就敷衍著說:「燕京城有那麼多的生藥鋪子,我閒來無事跑去玩玩,就認得一些藥了。」

    「哦,我說呢,你前段時間老往你家的濟生堂跑,原來是去認藥去了。我覺得你長大能考取進士最好,就算科舉考不上,憑著你爹的恩蔭,也能進入仕途的。你家那三個生藥鋪子自然有人打理,你學這麼多的醫術,也沒多大用處的。」李爽沒有想到,這耶律沃燕這麼小的年紀,竟然是個官迷,卻不知道,大遼在今後已經沒時間開科取仕了。

    大約兩個時辰後,河床通進了另一條山谷,延著山谷走了許久,終於看見山邊出現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山路來。一夥人從河床爬上山路,見這條所謂的路,也就是地上依稀能看出曾有人走過的痕跡罷了。不過,有路,近處應該就有人家,看著太陽快落山了,大家都指望著晚上能找到個落腳的地方,免得棲身野外。

    高藥師的褡褳裡有乾糧,分配大家吃過後,就延著這小路往前走去。開始的時候地上的路是時有時無,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小路終於和另一條大些的山路匯合,再沿著走下去,不一會兒就看見對面半山腰零星地出現八九戶人家來。

    那些人家並不集中,遠遠望去,這兒一片坡地邊坐落著幾間房子,那兒一片樹林,邊上又是一排土屋,零零星星的雜亂地分佈著。看起來那些人家離這邊的山路並不是很遠,但走起來卻不容易。大約走了半個時辰,終於聽到遠遠的傳來一陣犬吠之聲,一會兒,三四隻毛長肉肥的土犬從一片樹林裡奔了過來,圍住一夥人狂吠個不止。

    狗群圍著眾人,一副要撲上來的樣子,高藥師和胡老大忙揮著手裡的刀不停地驅趕著。耶律沃燕雖然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這會兒卻被叫個不停的狗狗給嚇壞了,拉住李爽的衣襟,藏在了他的身後。

    看著一群群狗狗呲牙裂嘴的樣子,李爽也感到害怕,但他不得不裝出一副勇敢的樣子,伸開手臂,把兩個小孩擋在了身後。

    卻聽樹林裡傳出幾聲麼喝聲,狗狗們頓時安靜了下來,有幾隻還搖著尾巴,向樹林跑去,從林子裡迎接出了一位五十多歲的矮壯漢子。高藥師連忙迎上前去,打著招呼說:「我等在山裡迷路,還望主人行個方便,找個地方讓我們歇息一晚。」

    那漢子警惕地打量著一夥人,問道:「你們從哪來,這地方卻不是通行的要道,你們怎麼來的?咦,還有人受傷,看來你們幾個也不是一般的行路之人。」

    「我們怎麼不是行路之人啊,不瞞主人家說,我們在路上碰上了匪亂,不得不棄車棄馬,一路落荒而來,夥伴還受了重傷。還望主人家行個方便,給我們一個落腳之處。」高藥師的猥褻笑臉,多少還是有些親和力的,他再裝出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來,弄得那五十多歲的漢子的警惕性,頓時降低了好多。

    「唉,在路上行走都不容易,既然你等來到門前,我老漢也不好把你們拒之門外,只是柴屋簡陋,還望幾位不要嫌棄。」老漢邊說邊吆喝狗狗們給眾人讓開路,領著一夥人到了屋前。

    只是三四間土坯房,有兩間蓋著破破爛爛的青瓦,還有三間屋頂上卻是茅屋。進了房間,見屋子裡的泥地坑坑窪窪的滿是塵土。中間的屋子前邊雜亂地堆放著些柴草,後半部分並排擺著兩具大大的棺材,棺材上邊碼著些豆稈。

    老漢引從人進屋後,從裡間的屋子裡出來個滿是皺紋的老嫗來,高聲問道:「大郎,家裡來客人了嗎?莫不是小三他們從遼東捎來了什麼信?」

    「是幾位過路的客人,看著天晚了,來我家住上一宿。」老漢對老嫗說道。

    屋裡只有兩張粗糙的柴凳,幾人落坐後,高藥師從袖子裡摸出幾十紋錢來,遞到老漢手中說:「我們來得突兀,多有打攪。主人家能不能給我們弄點吃的,好歹安排上個住處,我們只住一夜,明天就離開。」

    老漢卻說什麼也不願意接高藥師手裡的錢,推辭著說:「只住上一夜,哪能要這麼多的酬勞。只是我和老伴在這兒等死。卻沒寬暢的地方安排幾位,大家晚上免不得進柴房歇息。」

    老嫗去隔壁灶間煮飯去了,邱飛靠在牆邊,臉色仍然蒼白,進屋後就不說話。胡老大左瞅右瞅,對破屋子是牢騷滿腹,因為等著主人的飯來果腹,強忍著沒說什麼,只是橫著臉閉目養神。

    高藥師堆著一慣的笑臉和老漢攀談了起來,從他們的談話中,李爽聽出老漢兩口子是逃戶,才住在深山中的,周圍七八家人口都是同樣的逃戶,平日並不怎麼來往。因為逃戶不用納稅,這周圍的土地雖然貧瘠,好在土地多,只要有力氣,想種多少就有多少。除了種糧,平日老漢再進林子打打獵什麼的,倒也不至於餓著。

    老漢有個兒子在遼陽府的什麼地方討生活,聽說遼東那邊生了內亂,已經有半年沒有了消息。老漢一提起自己兒子沒了消息,不免是嘆氣連連。高藥師聽老漢說起了遼東那邊的情況,就問:「卻不知主人家聽沒聽到遼東新近有沒有什麼情況?」

    「唉,那地方先是受女真韃子的禍害,前幾日我在山外碰上幾個從那邊逃難過來的人,聽說高永昌殺了東京留守蕭保先,重建了什麼渤海國。屬下的州縣不願附逆,和高永昌的軍隊打來打去的,打得老百姓都沒活路了,一路路的飢民都往關內湧。可憐我那兒子,都半年多沒一點音信了,八成是沒了。」老漢一提起自己的兒子,就不由得抹起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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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31
第一卷 十六 遼陽路斷海風險
               
    無論高藥師再如何正面側面的打問,老漢對遼東的情形也只知道這麼多。三句話離不開自己那沒了音訊的兒子,弄得高藥師也沒了再打探下去的心情。

    李爽進屋後,就蹲在門口顯亮點的地方,從自己懷裡掏出采來的那些草藥整理了起來。沒想到這一路來的收穫還真不少,什麼斷血流,十大功勞,金毛狗脊,八角金蓮,白花蛇舌草等林林總總采了不少。邱飛見李爽擺弄起了草藥,就涎著臉過來說:「我這胳膊,現在好像比前會兒又疼了好多,能不能再給我點那小紅花吃吃。」

    「那東西可是有巨毒的,用多了會要人命的。待會兒我整理出些草藥,讓煎成湯藥給你服下吧,免得你那胳膊發腫化膿。」李爽邊繼續擺弄著草藥邊說。

    一會兒老嫗煮好了飯,家裡也沒個飯桌,只能給每人沉上一碗,讓大家就著一盤鹹菜將就著吃。胡老大接過一碗黑黑的麵疙瘩,皺著眉頭說:「直娘賊,這是什麼飯啊,讓人如何下嚥?」

    李爽見碗裡黑黑稠稠的,隱約看出來是漿糊一樣的麵疙瘩,感觀性狀實再不好。但一天來沒怎麼進食,肚子裡早就飢腸轆轆了,見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干都是端著碗,聳著鼻子,一副難以下嚥的樣子,只好帶頭吃了起來。嘗了一口,對兩人說:「還真不錯,這麵食裡邊有油有鹽的。」

    兩人將信將疑,試著嘗一小口,耐不住肚子裡面的飢餓,都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胡老大是邊吃著飯,邊罵著說嘴裡淡出個鳥來了,埋怨著說,看著屋子後邊有羊子,也不見主人殺上一頭來招待招待大家。老兩口見胡老大滿嘴的粗話,邱飛的臉上又是冷得像掛著霜一樣,嚇得都不敢說話。

    等高藥師吃完飯,老漢引著他去看了他們歇息的房子,然後老兩口就躲進小屋裡不出來了。飯沒吃完,天就已經黑了,幾人去房前屋後查看了一下地形後,就進屋歇息了。

    屋子裡只有一張床,歹人們安排三個小孩在床上睡,一床破被子勉強夠三人蓋住身體。而三位歹人則或坐或臥地在草堆裡將就了。

    床鋪的下邊墊的是柴草,硬硬的很不舒服,蓋在身上的被子不但粗糙還有很難聞的味道。三個小傢伙雖然自小是野慣了的,但在家都是錦衣玉食,吃穿睡都有人侍候的,哪受過這樣的罪啊。走了一天的路,也著實累了,耶律沃燕雖然嘴裡喊著被子髒臭,不一會兒也就睡著了。

    李爽也睏乏到了極點,但穿越過來兩天來經歷的事情太多,一時卻不敢睡熟,迷迷糊糊中,卻聽到了三個歹人商量起了後邊的行程來。「看來遼東的路是斷了,我們一行人,現在行李和馬匹都丟了,還帶著三個小生口,說什麼也不能從遼東過的。」高藥師說。

    「此去女真部,也只有遼東這一條路了,不經過遼東,又從哪兒走?難道繞到漠北去?且不說漠北氣候苦寒,那路上又是草原又是荒漠的,沒個嚮導,迷了路怎麼辦?」胡老大的聲音。

    「不行的話,我們先找個地方歇息一段日子,等遼東的路通了再說吧。」邱飛低聲說。

    然後就是幾個歹人爭吵了起來:「幾個小生口都不省心,這兒離燕京也不是太遠,不盡快離開,萬一碰上官府,不但小生口帶不走,我們幾人的性命都會沒了。」又是胡老大的大嗓門。

    「不行的話,我們還是繼續往遼東走吧。聽說女真的兵馬已經南下,說不上走不了多遠,就能碰上女真的前部兵馬,我們也就算交了這趟差事了。」

    聽了邱飛的話,胡老大冷冷地說:「女真各部都互不相統的,我們這樣瞎走,誰知道會碰上哪位貴人的兵馬啊?大家的家小可都是在斡離不大人那兒押著,不把幾個小生口帶給斡離不大人,我們還是交不了這趟差的。」

    從幾人的交談中,李爽聽出這三人雖然各有各的主意,最終還是那高藥師主事,見胡老大和邱飛爭吵起來就沒個完,高藥師開口說:「遼東是走不通了,漠北那條死亡之路,更是萬萬走不得,看來我們只能走海路了。」

    「海路?那走起來豈不是更遠?」邱飛,胡老大同時說。

    「此去向東,應該不太遠就到海邊了,我們想辦法弄上一條船,繞過遼東,再繞過高麗,就能到女真北部登陸了。走海路雖然遠些,一方面少了車馬之累,另一方面又能避過遼東的兵亂,到了海上,也不再怕三位小生口生事逃走。我想來想去,覺得走海路是最為穩妥的。」

    「好到是好,只是咱們三個都沒出過海,這船隻和水手,又到哪裡去找。」邱飛說。

    「入娘的,咱們手裡有刀有劍,還怕找不到條出海的船麼。長這麼大老子還沒出過海,這次就他娘的坐船去看看海上的光景。」胡老大拍著腰裡的刀說。

    李爽聽三個歹人商量著要改走海路,心下不由得急了起來。如果從陸地上走,一路上逃跑的機會是很多的,但是萬一上了出海的賊船,茫茫大海,想逃也沒個逃的路子。看來到海邊前,一定要帶上兩個小傢伙安全的逃走才行。

    天還沒亮,幾人就被邱飛的呻吟給吵醒了。被打擾了磕睡的胡老大臥在草窩裡罵道:「入娘的不就是吃了一箭麼,能有多疼啊,一大早就叫個不停,還讓不讓人睡覺!」

    高藥師卻點亮了松燈,一邊幫邱飛解包紮的布帶一邊說:「看來邱老弟是昨天又受了風寒,這身子怎麼燙得像炭火一樣啊?」

    李爽本來想多睡一會兒的,聽邱飛叫得厲害,高藥師又說他在發燒,就爬起來過去摸摸邱飛的額頭,搖搖頭說:「看來是傷口沒處理好,感染了。這可怎麼辦,他這傷口得重新處理,可現在什麼家什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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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32
第一卷 十七 他鄉故交淚兩眼
               
    給邱飛解開包紮的布帶,見傷口周圍又呈紫茄子樣了,整條手臂發燙,傷口周圍不停地流著發黑的血水。李爽的手稍稍在傷口邊一按,邱飛就呲著牙哎喲哎喲地叫個不停。

    草草用布條壓住傷口,李爽拉著高藥師出了柴房:「他那傷口,得想辦法趕緊處理。現在需要燒死上壺開水,再找點針線來,最好能找把鑷子才好。」

    老漢聽見這邊的響動,也走了出來。高藥師立即讓老漢打開灶房門,一邊燒水,一邊問老漢,家裡有沒有針線鑷子這些東西。老漢為難地說,針線倒有,但什麼鑷子,家裡去沒有的。李爽在灶邊的一個小木盒裡翻騰,找出了個生鏽的拔豬毛用的破鑷子來,皺著眉頭看了又看,這東西太大太粗糙,怎麼將就著也是不能當手術器械的,只好在旁邊找出塊磨馬石來,在石頭上慢慢地磨起了鑷子。

    一會兒老漢從裡屋拿來了針線,李爽看了一眼,又不得不再皺起了眉頭。這個時代的那針,竟然那麼粗笨,打來的錢也是粗粗的麻線。沒辦法,李爽只好拿起針來,在磨刀石上又磨了起來。他把針磨得細一些,還把針頭磨成了三角開,這樣才更加鋒利些。再把麻線劈細,穿在針上。放在鍋裡煮了起來。水開後又煮了二十多分鐘,才把針線和鑷子撈出來,放進煮過的碗裡。

    這時天已經大亮,幾人把邱飛扶出來,坐在灶房門前。李爽等開水涼一些,往裡邊放上些鹽,再把自己的雙手在鹽水裡洗過。問老漢家裡有燒酒沒有,沒想到老漢卻不知道燒酒是什麼東西,只是說自己有好幾個月都沒打過酒喝了,家裡自然是沒有的。

    沒辦法,只好用鹽水給傷口周圍消毒,再給邱飛吃上一大塊桃兒七的根,讓他忍著點,就用燒紅的刀子把傷口再往大里擴了。擴開傷口,不停地用鹽水沖洗,直到洗乾淨裡邊的木灰,傷口裡的血不再黑了才停止。這時那傷口又開始一股一股地流起了鮮血,李爽吩咐高藥師用昨天的辦法壓住邱飛肩窩的止血點,然後用粗糙的鑷子在傷口裡仔細地尋找著血管。傷口已不新鮮,出血的血管回縮進了肌肉,找起來很不容易,不得不讓高藥師時不時地鬆一下止血點,看什麼地方出血,再向裡找去。大汗淋漓地找了有半個時辰,才終於夾住了血管。可是這粗糙的鑷子,不像他前世用慣了的止血鉗是帶鎖扣的,夾住血管後去不敢鬆手,不松手又不能用線打結,只好讓胡老大過來幫捏住鑷子,然後用麻線打起了結來。一個結打好還不放心,再用針線在出血點周圍縫上一圈,讓高藥師鬆手,確認沒有活動心出血,李爽才大大的鬆了口氣。

    雖然沒有大血管的活動性出血了,肌肉周圍還有不少的滲血。老漢家有不少的木炭,這時已經在旁邊生起了一盆炭火,李爽用鑷子夾起一小塊著得正旺的炭塊,仔細在傷口裡出血的裡方燙了又燙,又燙出一陣陣嗞嗞的火燒人肉的聲音來。再用鹽水沖洗傷口,確認裡邊再沒明顯的出血了,這時李爽已經累得一屁投坐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剛剛耶律沃燕見李爽給邱飛處理傷口,別過臉去不敢看,這會兒見李爽累得趴窩了,連忙過來用自己的衣襟幫他擦汗水。

    歇了會兒,李爽又坐起來給邱飛縫起了傷口,試了一下,覺得直針用起來很不習慣,就把針在炭火上烤紅,用鑷子折成弧形,雖然粗糙的鑷子用起來很不順手,但縫合這樣的小傷口,在李爽的前世那是再熟練不過的了。不一會兒就把裂開的傷口縫得不不整整的了。

    用布帶鬆鬆地包紮好傷口後,李爽說:「他受傷以來出血太多,已經傷了元氣,再加上傷口發炎,還要用些草藥才成的。」

    什麼貧血啊,感染啊,在這個時代肯定給這些人解釋不通的,李爽就只好說是傷了元氣了。

    「你昨天不是采了那麼多的藥麼,全部給他吃了就是了。」胡老大在一旁悶悶地說。

    老子到想把那些藥都給他吃了,就那些桃兒七,就足夠把你們三人都毒死的。李爽心裡想道。

    「那不成,那些藥大多都不對症的。他現在不但需要滋補元氣,還要消腫解毒清熱,也不知道這山裡邊能不能找全這些藥物。」李爽邊說邊望著對面的山頭。

    「那還磨蹭什麼,趕快吃了飯去采他娘的草藥。這地方不能久呆,得趕快讓姓邱的身體恢復才成。」胡老大說。

    吃過飯,高藥師帶李爽和耶律沃燕上山採藥,胡老大留下來照顧邱飛,卻把蕭蒲察干下留了下來,顯然,歹人們是怕三人進山後逃跑。

    李爽帶著高藥師翻過一個又一個的山頭,一邊採藥,一邊儘量往山頂是走,留心觀察周邊的環境,半天下來這樣那樣的草藥也算采了不少。高藥師雖然號稱什麼藥師,其實是認不了幾味藥的,李爽每采到一味藥,就問這藥的藥性功效什麼的,雖然費了李爽不少的口舌,隨著藥越采越多,高藥師對李爽的態度也越來越恭敬了。

    李爽已經采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太陽剛剛偏西,就帶著兩人往回趕。下了山坡,一條山路上,是一波一波從遼東那邊過來的飢民。好在這夥人三五成群,不像昨天碰上的聚集幾千人的大隊伍,一個個也只埋頭顧著趕路,不像昨天那夥人邊趕路邊搶劫。

    高藥師的老家本在遼東,這會兒急於知道遼東那邊的情況,就迎上前去想打聽點消息。不想還沒走近,就聽見有人遠遠地叫他:「兀那前邊可是先前遼陽府李家藥鋪的店夥高藥師?」

    高藥師打眼望去,對著一位灰頭土臉的漢子辨認許久,才開口問道:「前邊莫非是故人曹孝才?你不是在遼陽府開著鐵匠鋪子,怎麼也到了這裡?」

    見果然是高藥師,這曹孝才趕上前來,拉住他的衣服,所謂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還沒說話就先哭了起來:「還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活著遇上藥師,我等落了大難,藥師若在關內有落腳的地方,還望能扶持我等一二。」

    高藥師為難地苦笑一聲,拉曹孝才到路邊問:「這遼陽府現今到底出了什麼大事,怎麼一路來都是遼東的飢民?」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33
第一卷 十八 蓬山此去無多路
               
    「去休,去休!遼陽府現今已成人間地獄,那高永昌殺了東京留守蕭保先,自立為大渤海國皇帝,據東京遼陽府反了。遼陽城裡又是兵災又是匪亂,現今北府宰相張琳帶兵十萬,眼看就要打過去,大家都沒了活路,不得不一路討飯,往關內來了。」曹孝才嘆著氣說。

    「現今這關內也不太平啊,不瞞老兄,我等昨天在路上才遭了搶,一個伴當還受了箭傷。現今遇上故人,雖然有心援助,也沒有能力啊。」高藥師看著曹孝才是想從自己身上打點秋風,為難地說道。

    聽了高藥師的話,曹孝才一下子就紅了眼睛,咬著牙說道:「原想著到了燕京左近,官府總會照顧我等災民一二的,沒想到這一路下來,不管是州城府城,見我等飢民都是緊閉城門不讓進去。難道這大遼的江山就如此完了嗎?天下之大,就沒有我等容身的地方了麼?」

    高藥師的眼睛骨碌骨碌地看看停下步子等著曹孝才的幾個人說:「記得曹老兄在遼陽府打得一手好鐵,不知老兄的這些伴當可都是手藝人?」

    曹孝才指著幾人說:「這是我的幾個不成器的徒弟,這個張老哥做的一手木匠活,現今帶著幾個徒弟和我們結伴而行的。」

    「我等剛從燕京那邊過來,看來這大遼江山是真的要不成了。燕京城外也是一片蕭瑟,哪能容得下你們這麼多的飢民啊。再往南走,到大宋境內,可能還有條活路。但白溝河邊境,到處都是兩邊的斥侯和暗探,你們想闖過去,卻卻是千難萬難。」高藥師看著眾人,臉上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神態來。

    眾人聽了高藥師的話,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嘆著氣說,這可怎生是好。

    高藥師見眾人都發了急,就慢悠悠地說道:「現今有一條出路,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膽子隨我去闖?」

    「大家一路走來,受了多大的苦處,不就是奔個活路,還有啥不敢闖的。」曹孝才咬著牙說。

    高藥師再看看眾人,見大家都在等著他的後文,就開口慢慢說道:「現今女真部阿骨打大王興起於白山黑水間,和遼國皇帝打了幾年,卻是連戰連勝。大家都是有藝在身,女真部現今正是用人之際,大家去投了女真,鐵定會受到重用。」

    高藥師的話說完,一夥人卻都大瞪著眼睛,不再說話。這個時代還沒有什麼漢奸的說法,一夥飢民也不過是奔個活路,更何況他們自祖輩以來本就是身份尷尬的渤海漢兒。大家不回應高藥師的話,不是出於什麼民族大義,而是投女真的成本太高了。

    「藥師的主意好倒是好,可現在東京道的北邊兩國正在交戰,我等往東北走,鐵定要被哪邊的人抓了生口,被抓過去衝陣,我等的性命也就沒了。」曹孝才剛剛指著的那位張姓木匠,好半天才遲疑著說。

    這個時代打起仗來,雙方都是要抓很多老百姓去去送糧草的。遇上攻城掠地的時候,還會讓抓來的生口們去衝陣,從而降低主力部隊的傷亡。遼東這麼多的百姓湧進南京道,一方面是因為連年打仗出現了饑荒,更主要的是,這些老百姓都怕被打仗的亂兵抓去當炮灰。

    「我聽說女真兵在北邊燒殺搶掠,無所不做。我等前去,碰上女真兵,話語又不通,誰知道我們是前去投誠的啊。藥師,這個主意卻是萬萬不成的。」曹孝才拒絕高藥師道。

    「走陸路當然是不成了,但我們可以走海路啊。租上條大船,繞過遼東,再繞過高麗,就到了女真本部。到了女真本部,一則我們是主動投奔的,肯定會受到女真人的歡迎,再則,大家都是手藝人,那女真部起於蠻夷間,最缺的就是手藝人了,大家還怕在那邊受不到重用麼。以曹老兄這手藝,卻給女真人打造兵器,說不得能進兵器監混上個一官半職的。實不相瞞,我前幾年在長白山採藥,曾救過女真斡離不大人一位親兵的性命,和那斡離不大人也有些交情,大家隨我去,保定大家在女真都受到重用。」不得不說,高藥師給一夥人畫的這個餅子實在太大,一夥人中年輕點的,臉上都有了躍躍欲試的神態。

    曹孝才卻是鎖著眉頭,一時拿不定注意,高藥師把曹孝才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我這次南下,就是受斡離不大人所托,來南邊找些手藝人過去的。老兄不如隨我在這一路的飢民中選些有手藝的青壯帶過去,到了女真部,豈不是大功能一件,斡離不大人不知道會獎賞給我們多少白花花的銀子。斡離不大人和遼人作戰,搶了不少女生口,說不定一高興,會賜給老兄一兩個契丹娘們。」

    「這一路遇上逃難的各類工匠著實不少,我現在擔心的是,這海路到底能不能通到女真本部去。」曹孝才沉吟著說。

    「這個,老兄儘管放心。」高藥師拍著胸脯說,「既然承了這起事情,我肯定要和大家一同坐船的,我就是騙了別人,難道還能騙了自己不成。我們坐上船後先是向南,繞過高麗的南部,再一路延著陸地不遠向北走,過了高麗境內,就是女真本部了。」

    聽了高藥師的話,曹孝才不再沉吟,咬著牙準備賭上一把,問:「此去只怕不下上千里路程,不知道帶多少人過去才好?」

    「只要是有手藝的青壯,有多少帶多少。身體強健的,沒什麼手藝,也可以帶過去。男女不限,只要沒有太大拖累的,也可以讓一家一戶的帶過去。一條船不夠,我們就多找上幾條船,總之,是人越多越好。」人販子高藥師準備大干一把。

    聽高藥師這麼說,曹孝才也明白帶過去的人,會以人頭給獎賞的,既然自己和高藥師承了這個頭,將來的獎賞肯定少不了自己的。就和高藥師謀劃著:「既然如此,我現在就一路遊說飢民,看有多少人願意隨我們乘船去投女真。只是,這一路的人的情形你也見了,大多都是餓昏了頭的。有的,不免要給些吃的才好遊說人家隨我們一道的。我這一路上盤纏早就花光了,要成大事,免不得要藥師破費一些。」

    高藥師見曹孝才伸手向自己要錢,就從褡褳裡摸出兩貫錢來說:「我這一路上也弄丟了行李,身上也沒幾個錢了,這點你先拿著花吧。走海路,免不得要租船什麼的,又是一筆大的花銷,我還得想辦法弄點銀錢來。那些願意一道乘船的,就讓他們也一起集點錢吧,實在沒有的,就先記著,到了北邊讓加倍,不至少四倍償還就是了。」

    兩人說話時,李爽和耶律沃燕一直在不遠處聽著。聽到這人販子高藥師的業務如此純熟,李爽覺得這傢伙不去他的前世當個蛇頭,實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當下兩人商議,曹孝才一夥人就在這兒停住,一路慢慢地往回走,遊說願意浮海去投女真的飢民。高藥師則先帶李爽,耶律沃燕回去安排一下,明天趕過來和曹孝才一起組織投女真的災民。

    曹孝才這一行人雖人飢民,隨身卻都帶著被縟,一路走來都是隨便找個路邊背風點的地方就歇息的。當下就停了下來,和路上另一波飢民嘰嘰咕咕地商量了起來。

    還沒走到老漢家,就遠遠的聞到一陣肉香來。到了房前,卻見蕭蒲察干沉著臉,獨自一人在收拾著柴禾。聽見腳步響,胡老大樂呵呵地從灶房走了出來,遠遠地說:「入娘的,這麼早就都回來了,快看俺老胡給大家做了什麼好吃的。」

    高藥師聳著鼻子聞聞,回答著說:「羊肉?那老漢咋捨得你殺他家的羊子啊?」

    「嘿嘿,願不願意還不是我說了算啊,難不成他們去閻王那兒告我的狀子?」聽了胡老大的話,李爽頓時心裡一沉,四處看看,卻不見老兩口的影子。

    耶律沃燕也聽著胡老大的話裡有話,四處找找不見老兩口的影子,就開口問道:「這房子的兩個主人怎麼不見了?」

    「嘿嘿,他們兩個啊,我給了他們些錢,讓他們去別的地方享福去了。這房子和房前屋後的狗啊,羊啊,雞啊都是老子的了,老子現在是想幹什麼就干什麼。」胡老大大著嗓門,惡狠狠地說道。

    李爽一邊在屋簷下整理採集回來的草藥,一邊把蕭蒲察干叫過來小聲問:「這家的老漢和老婆婆到底哪裡去了?」

    蕭蒲察干紅著臉,結巴著說:「八成是被胡老大那惡人給害了,他把老兩口叫到屋後邊去幹什麼,卻不讓我跟過去,等他回來,就不見兩個老人的影子了。」蕭蒲察干埋著頭,好像為自己沒能力保護老人感到羞愧。

    「天哪,那惡人難道殺了老公公和老婆婆?」聽了蒲察干的話,耶律沃燕掩嘴小聲叫道。

    李爽知道這三個惡人,肯定是殺人越貨慣了的,一方面為兩個老人的死亡感到傷心,一方面又感到無奈。生長在這亂世,人命賤如紙。自己這三個小孩,最終是生是死,都還不知道,又哪有能力去為老人的死亡主持公道?不過他已經打定主意,一旦自己得出手,邱飛和高藥師都還罷了,這胡老大是絕不能留下活口的。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34
第一卷 十九 殺人了事拂衣去
               
    胡老大煮的羊肉燙的味道還真香,李爽幾人雖然為老漢老嫗的遇害感到傷心,卻抵不住羊肉的誘惑。每人吃了兩大碗,只吃得拍著小肚子再也吃不下,才放下碗來。

    兩天來雙腳走了不下百十里路,不是啃干饃饃,就是吃黑乎乎的漿糊燙,今天總算吃了一頓可口的飯,就連受傷的邱飛也吃了不少,吃過飯後他那蒼白的臉上,好像多少變得有些紅潤了。

    吃過飯後,三個惡人進屋嘰哩咕嚕地商量起了事情,李爽就進灶房給邱飛煎了一鍋湯藥。煎完藥後再翻出些花花草草的藥來,煮上一大鍋藥茶來,和耶律沃燕一起把湯藥和藥茶一併端進了房間。

    把草藥湯遞給邱飛,高藥師看著另外一盆褐色的湯,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我用采來的一些草藥熬的藥茶,有解乏,清熱和消食的功效。」邊說邊先給耶律沃燕沉上一碗,再給自己沉一碗,從而在旁邊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

    胡老大見兩個小孩喝得很香似的,再聞聞那藥茶,確實有股清香味,就舀上一點嘗了嘗,連稱好喝,就一氣喝了兩大碗。高藥師跑了一天,又吃了些羊肉,早就有些口渴了,見大家都喝,也跟著喝了一碗。

    等大家都喝完,李爽帶著兩個孩子收拾了盆碗,回到灶房後,臉上浮現起一陣冷峻的笑容來。

    第二天高藥師早早就起來熱了熱昨天的羊肉燙,要帶著耶律沃燕一起去和曹孝才會面。李爽說什麼也不同意他帶上耶律沃燕過去,說要不放心的話,他跟著去就是了,沃燕一個女孩,是不能再走那麼遠的路的。高藥師沒辦法,就想帶上蕭蒲察干,李爽又說蒲察干年齡太小,昨天晚上還拉了肚子的,也走不了遠路。(在李爽的策劃下,蒲察干昨晚的確是拉了好幾次肚子)。

    高藥師是個多疑的人,見李爽推來推去不讓兩個小孩跟他走,就打算帶上李爽上路,一邊的胡老大卻開口罵道:「入娘的,姓高的你要走就走吧,一大早上在這兒嚷嚷個什麼。有俺老胡在,還怕幾個小崽子跑了嗎?這個小崽子昨天晚上確實拉肚子了,估計是昨天吃我老胡煮的羊肉給吃壞了肚子。這姓李的崽子留在家裡,還要給姓邱的熬藥的,你帶他走了,這姓邱的又怎麼辦?」

    高藥師聽胡老大這麼說,再看看三個小傢伙,一臉不放心的悶悶地上路了。

    見高藥師走遠,李爽閒著沒事,就給兩個小孩講起了前兩天中斷了的《西遊記》來。胡老大一個粗人,以前哪聽過這麼精彩的故事啊,在一旁聽著聽著就入了迷,在一邊不停地問著後來怎麼樣了。講著,講著就日上三竿了。等兩個故事講完,李爽突然唉喲地驚叫一聲說:「講著故事,竟然把煎藥的事情給忘了。大家估計也都餓了,不如我們吃完飯,煮上花茶,一邊喝著茶一邊再講吧。」

    聽故事已經聽得入迷的胡老大雖然有些不甘心,但吃飯和給邱飛煎藥也是大事,就和李爽一邊忙前忙後地做飯,還一邊向李爽問個不停,問得李爽不得不在灶房裡,再給他講上了一段。

    今天吃的是羊肉燙泡鍋盔,李爽講著故事,讓胡老大多做了幾張鍋盔來。吃過飯後李爽又給邱飛煎好藥,侍候著邱飛喝了,再向昨天一樣熬上一鍋花茶來,送到胡老大坐著的房間,自己先喝上一碗,討好地說:「等我去收拾好碗筷,這一上午就沒什麼事情了,然後我們坐下來慢慢地講故事玩。」

    「小崽子今天怎麼這麼慇勤,是不是在打什麼壞主意啊?」胡老大見李爽主動來討好自己,笑眯眯地問道。

    「還不是大叔你今天頂了那高藥師,讓我的弟弟妹妹少受了些罪,我這是打心裡感激大叔的。」李爽繼續在臉上堆起討好的笑容。

    聽了李爽的話,胡老大伸手輕輕打了打他的腦袋說:「小崽子還挺會來事的,只要你們一路不再生事,爺爺我自然會給你們好處的。」

    李爽走出房門,還聽到胡老大在後邊催著說:「別在灶房裡太磨蹭,爺爺還等著聽後邊的故事呢。」

    李爽拉著耶律沃燕出了房門,臉上頓時冷了起來。回到灶房後並沒有忙著收拾碗筷,卻側著耳朵聽著胡老大那邊的響動。

    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干見李爽的神情怪異,催著他說:「爽哥哥快點收拾吧,那惡人還在等著你講故事的。這個時候我們可不想再惹惱了那惡人。」

    李爽平靜地回答著說:「那惡人只怕再想惱怒,也沒機會了。」

    耶律沃燕聽著李爽的話奇怪,過來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說:「爽哥哥,難道你想取了惡人的性命?」

    話沒說完,只聽那邊的房子裡一陣響動和胡老大的叫罵。蕭蒲察干要趕過去看是怎麼回事,卻被李爽給攔住了。等了有半柱香的時間,確定那邊沒一點動靜了,李爽還不放心,見院子裡有兩隻狗,就趕著狗進去,一會兒狗從裡邊出來,房間裡還是沒有一點響動,就讓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干兩人在院子裡等著,自己掂著腳步走進了房間。

    卻見胡老大靠牆坐在凳子上,頭歪向一側,口鼻都流著黑血,過去探探鼻息,這惡人的屍體都有些發涼了,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耶律沃燕見李爽進屋後就沒了動靜,在外邊戰戰兢兢地問道:「爽哥哥,裡邊怎麼了?」

    「進來吧,惡人死得再不能死了。」李爽這會兒心跳得很厲害,卻不得不擺出一副鎮定的樣子說。

    「他,他真的死了嗎?」蒲察干在外邊不放心地問。

    「死了就是死了,還會有什麼真的假的。我們準備一下快走吧,就怕高藥師提前回來。」李爽走出房門說。

    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幹好奇地進去,想看看胡老大是怎麼死的,卻看到胡老大大瞪著眼睛,嘴裡,鼻子裡,眼睛裡都是黑血,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爽哥哥,你是怎麼弄死那惡人的?」耶律沃燕見胡老大真的死了,還是覺得不太相信,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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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說情節已經鋪開,逐漸進入高潮了,請大家不要珍惜手裡的票票,收藏。眼看一週結束,如下周小說仍在簽約新書榜上掛著,就繼續一日兩更,如果下榜了,我就不得不暫時一更,攢點稿,等有推薦了再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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