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江山國色 作者: 幸福來敲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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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ekyo 2013-4-20 19:38: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5 456491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19:48
第十章搶婚

聽李重九問詢,王馬漢倒是笑了笑,與方才那夥山賊一般,都是如此笑得便秘般的表情,當下賣了個關子,先將李重九請進屋子。

    待李重九將錦雞,麂子放下之後。王馬漢反而不緊不慢地,舀了一瓢子水喝得冒氣後,才慢悠悠地言道:“當然是打傷少當家,那個不開眼的小娘子了!”

    王馬漢本以為說出此消息後,李重九會一臉高興之色。哪知道此刻,李重九突然眉頭一皺,言道:“這是怎麼回事?”

    王馬漢當即言道:“少當家,這我也是道聽途說,打探不清楚,這一次四當家,五當家本帶著眾弟兄,往漠北小道劫掠,一麵通過熟人打探打傷少當家那個小娘皮的蹤跡。”

    “結果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半路客棧之中,給我們截到了。聽說小娘子一行都很紮手,當時五當家就在他們飯食之中下了點藥,待那些人一夜醒來,皆已是成了我們七千寨的階下囚了。”

    王馬漢說得頗為眉飛色舞,顯然是一副惡氣長出的樣子。說來也是,那一次對方三個人,還有一個女的,將七千寨二十多個好手打跑,還重傷了少當家,這口氣大家都是憋在心底。

    落了麵子不說,特別是七千寨幾位當家都將李重九當作子侄一般看待,如此如何咽下這口氣來。眼見四當家,五當家,他們將對方拿下,找回場子,頓時之間,山寨內士氣振奮。

    不過王馬漢見李重九仍是麵有憂慮的樣子,不由當下問道:“少當家,怎麼了?不高興麼?”

    李重九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哪,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王馬漢聽了皆是哈哈大笑,言道:“說來也是,少當家,雖覺得你這次病愈後,似乎換一個人般,神情氣度都大不相同,想來是病後之症吧。”

    當下王馬漢的渾家在麵收拾東西,亦聽到外麵王馬漢與李重九說話,當下言道:“要恭喜,少當家了,馬上要討媳婦了。”

    “討媳婦!”李重九臉色一變,心道這下糟糕了。

    當下李重九二話不說,直接向聚義廳走去。王馬漢見李重九撂下話後,當下就走,不由詫異,轉而看向自己的渾家,不由怒罵言道:“賊婆娘,男人說話,你插什麼嘴。”

    李重九回家換下了打獵的衣服,穿戴整齊之後大步向聚義廳趕來。

    這時候,李重九看見演武場上,堆放了不少貨物,顯然是四當家,五當家這次出山打劫而來的收獲。不少的山賊們正圍攏在貨物一旁清點,此刻每個人皆是喜笑顏開,臉上充滿如同農人豐收的喜悅一般的笑容。

    李重九見此搖了搖頭,心道,這些人不知這回要大麻煩事來了,居然給將李三娘劫到山寨來了。聚義廳門前隻一個山賊,孤零零地站在那把門。李重九也不說話,徑直入內。

    七千寨的五張交椅上,坐著李虎,王君廓二人。他們正在談笑,顯然亦是為了這次劫掠的收獲,更商議如何將之分配給七千寨上下眾兄弟。

    看見李重九入內,李虎臉上浮出一絲笑意,自從上一次闖了禍事之後,近來這兒子似乎一夜之間懂事不少,越來越是長進,令他甚是感到欣慰。

    “阿爹,二叔。”

    李重九入內之後,先給李虎,王君廓二人行禮。這一番知禮的舉動,亦是讓上首的李虎,王君廓二人,不住地點頭。

    “小九,來此何時啊?”李虎詢問言道。

    正待李重九要回答時。這時聚義廳門外,似一陣風吹過,人未到聲先聞:“小九,你孫姨我,將那個打傷你的小娘皮給擒回來了。”

    待那人進來後,李重九隻覺得鼻子一癢,對方身上香粉味嗆鼻,令人不由聯想到某種廉價的皮肉交易。對方是山賊的五當家,胭脂虎孫二娘,並非梁山好漢的母夜叉,乃是七千寨的女山賊。

    孫二娘三十多歲,容貌雖甚清麗,但舉止之間太矯揉造作,令人難生好感。不過其人擅使七把飛刀,十步之內,可斷柳絲。

    對方一掌拍在李重九的肩膀上,大聲言道:“小九,孫姨給你出氣,對付女人,孫姨有的是手段。”

    李重九雙拳一抱,言道:“多謝孫姨。”

    聽李重九接受自己好意,孫二娘當下一笑,十分開心,用胳膊肘一捅,言道:“小九,今晚要作新郎官了。”

    李重九當下一愕,之後明知故問言道:“誰是新娘?”

    “還給我裝糊塗!”孫二娘想用手點一下李重九腦袋,卻被他不動聲色的避開。

    “當家的過來,給我們小九解釋一下。”說著,孫二娘朝門外一點。

    一名高瘦的男子,緩緩走了進來,其人看得甚為瘦弱,一副俊秀書生之樣。事實上對方乃是山寨四當家,書生蘇素。

    蘇素乃是河東郡龍門人,能文能武,曾在當世大儒王通那遊學過一年,後朝廷要征遼東,為了逃兵役,他準備跟著商隊馬幫逃到漠北避難。而那一次往漠北的商隊,卻碰上了七千寨的攔路搶劫。

    當時孫二娘一眼就看上了蘇素這俊秀書生,而商隊頭頭察覺到孫二娘心意,為了免遭搶掠,故而撮合其好事,主動將蘇素獻給孫二娘這位女大王。

    當時蘇素正是落魄之時,並非太介意。但二人婚後,孫二娘開始河東獅吼,蘇素反而步步退讓,之前李重九昏迷時,那蘇素從靺鞨買來的野山參,就硬生生給孫二娘吹成千年野山參。

    蘇素見孫二娘擠眉弄眼的一番,歎了口氣與李重九解釋,言道:“李重九你年紀不小了,造理也該成親了,本來的嘛,山寨女丁不多,有的那些蓬頭土臉,大手大腳的,你又看不上……”

    “嗯?”聽到孫二娘怒哼一聲。

    蘇素縮了下頭,連忙換過話題,言道:“照規矩嘛,要想成婚,需從別家大戶女子去劫……”

    又是一聲怒哼。。

    蘇素會意言道:“不是去劫,而是去別處尋。可是眼下好了,有個現成的,咱們劫來這個女子,和你又有這層淵源關係。對了,咱們不能叫人家白打了不是。”

    “所以你看,結為秦晉之好亦是水到渠成。”

    這時孫二娘終於能耐不住,河東獅吼言道:“你這醋大(注一)說話就是狗屁不通,一句話,就是小九今晚你把這個女的辦了,做咱們七千寨的小媳婦。”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蘇素附和言道。

    李重九的腦海之中,突然飄過在馬車上見到李三娘時候的驚鴻一瞥。那個驚豔的女子,娶來作媳婦,對於男人而言,確實是難能的美事。在當時連黃籍都沒有的山賊,可以娶到世族大家的女子,唯一的手段,好像也隻有搶婚了。

    說起來,這其中正有一種**絲,逆襲白富美的成就感。難怪山賊們上下看向自己都是一幕又羨慕,又嫉妒的神情。但是李重九緩緩搖頭,心底想象著未來大唐之主,李淵得知自己一介山賊,搞了她女兒的模樣。

    “四叔,五姨,這不是強來嗎?”李重九當下言道。

    孫二娘一巴掌拍過蘇素的大腿上,仰天哈哈大笑,言道:“沒錯,就是強來,霸王硬上弓。”

    看著孫二娘的鐵掌按在自己腿上,蘇素無奈地一笑,附和言道:“正是,正是。”

    而這時坐在上首的李虎終於開口,亦是搓著滿是繭子的雙掌,言道:“小九啊,三當家,四當家的話,並不再理。”

    李重九點點頭,看來還是李虎明白事理。

    隻聽李虎一本正經地言道:“霸王硬上弓的事,來不得,待女人決不可蠻來,記得一定要溫柔,總之……總之過了今晚,這姑娘就對你死心塌地,踹也踹不走了。”

    說完聚義廳內,幾位當家都是嘿嘿地笑起,顯然對這樣的事情,早一番見怪不怪的樣子。甚至連不苟言笑的王君廓,亦向李重九使了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爹,這不可不行……”李重九剛要開口。

    一旁的孫二娘就開口打斷言道:“哎呦,小九,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此事你爹做主了,就是定下了。”

    “這個小娘子我看過,水靈靈的,不過性子是烈了一點,但是屁股大,將來不僅好生養,而且定然給你添個帶把的。”一聽孫二娘如此說,眾位當家更是哄然大笑。

    正待李重九要出言告之,這四人李三娘子的來曆之時。突然聽到滴答滴,滴答滴的充滿民族風的曲調在外頭響起。

    隻聽有人在聚義廳門外,高喊吉時已到!

    聽到這一聲,李虎的仿佛頃刻之間,年輕了十歲,手撫著下顎幾個短須,頗有感觸地對李重九言道:“我兒,良辰吉時到了。”

    此刻正值傍晚,按照習俗,婚禮皆是在傍晚舉行,亦稱之昏禮。據說所謂昏禮,乃是原始人搶婚製的遺俗,男方帶著家人兄弟,去女方家搶親,將女子打昏之後,強行拖入山洞之中,成其好事。而這一幕看來,與李重九現在何其相似。

    李重九頓時滿頭汗水。

    注一:讀書人蔑稱,也稱為措大,唐時即有此稱呼。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19:50
第十一章我不是惡人

雖是白天才搶到的人,但是山寨卻頃刻間即置辦好婚儀一切,實是駕輕就熟。

    先是有婦女用氈席鋪路,隻見氈席上,在兩位山賊女眷一左一右的挾持之下,頭戴遮膝,一襲深青色衣服,被五花大綁的女子,被她們推了出來。而幾名婦女更是前後忙碌著,將新娘踏過的氈席拾起,小跑著繼續往前鋪。

    而更有幾名山賊,拿著號筒在後麵吹。之後搭百子帳,唱咒願文,吟去扇詩。

    坐帳之後,四麵擺上了高高紅燭。一旁還有一人手抱著一隻大雁。雖然是搶婚,但是李虎對婚事十分鄭重,十足十是按明媒正娶的規矩辦的。

    “爹!”李重九正要開口。

    一旁蘇素上前一步,止住他的話,言道:“小九,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莫要感謝你爹,還有幾位叔叔,一切有話等明日再說,今天就是你大喜日子。”

    什麼大喜日子,若是李淵知道他的愛女,被七千寨給搶了,還給少當家霸王硬上弓,那麼就是大悲,徹底的大悲。小小的七千寨,惹得了日後李唐的天子,這天下還有容身之地嗎?

    “爹,你知道……那個……”

    “少當家,恭喜啊!”

    “少當家別動,給你開衫子。”

    不待李重九開口,幾名山賊一臉喜色上前,給李重九換上新郎衣服。所謂新郎裝就是一身紅紗單衣(注一)。

    當下就有人推過,李重九和正努力掙紮的李三娘,來到聚義廳前大聲言道:“一拜天地!”

    聽著這一拜天地的聲音,李三娘亦是不住掙紮。但此刻她被兩名孔武有力的山賊女眷挾持住,一副牛不喝水強按頭的手段,強行叩頭。

    李重九當下苦笑無奈,但看到李虎臉上的皺紋亦是道道舒展開來的樣子,不再說什麼了。

    “好啊!”

    眾山賊們皆聚集過來,齊聲叫好,那喝彩聲幾乎直破屋頂。

    “二拜高堂!”

    李虎低頭抹淚,坐在交椅之上,雙手虛扶,言道:“快起來,我的好兒子,好兒媳。”

    看得李虎一副老來縱懷,喜極而泣的樣子,屋中之人皆是喜歡騰騰。

    “夫妻對拜!”

    李重九抬頭看去,他感覺對麵蓋頭下李三娘似乎已快暈了過去。

    “送入洞房!”

    “少當家,早生貴子!”眾山賊齊聲言道。

    李虎已是泣不成聲,仰天言道:“皇天庇佑,我兒今日終於成婚了。”

    古人說,洞房花燭夜,金榜提名時,正是人生最快意的時刻。

    對於李重九兩輩子而言,這還是第一次跨入婚姻的殿堂。隻是這件婚姻大事,隻是用一個時辰不到就決定,堪稱閃婚中的閃婚。李重九記得自己今年十五歲,而且還是虛歲。而對麵的李三娘,年紀也是差不多。當然這個年紀對於古人而言,正是適婚年齡。

    現在的李三娘,正被捆綁在床榻上,手腕腳腕皆被紅繩綁住,紅繩另一端係在床頭,整個人被拉成了一個‘大’字。

    “去!去!”

    “偷聽什麼!”

    “喔!喔!鬧洞房嘍!”

    李重九聽到外麵是孫二娘的聲音,顯然在替李重九轟跑,一堆想房門外,半夜聽響的小毛孩們。之後老爹李虎的慈愛聲音,又從外麵傳來:“小九,不要太傷力了,還是保重身子,記得不到天明,不要解開紅繩!”

    看來李虎也是一個心細之人,他們心知李重九不是李三娘的對手,萬一房事時,李三娘突然暴起,洞房染血,故而早早地安排地妥當。一切待紅燭燃完,天亮過完,什麼米都煮成隔夜飯了。

    新房之內,可謂是張燈結彩。此屋正是李重九,穿越後醒來所住之地。而現在已改作他的新屋。李重九坐在一旁的交椅之上,正對著床上的李三娘坐下。他將桌上的合巹酒,倒在酒杯之中,自斟自飲,就著同牢盤的肉食。

    李重九心想著尋思如何幫助山寨應對這場將來到來危機,故而一杯接著一杯,並不停手。

    噗!

    亦不知過了多久,燭火一聲輕爆,兩根紅燭已燃過半,此刻月已中天,山寨內外倒是一片寧靜。李重九心底拿定主意,將酒盅放在一旁,從交椅上站起。

    李重九站起的聲音,倒是令床上的李三娘子,緊張的身子一縮。她今日被劫入山寨,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這一趟她與父親鬧了極大意見,故而借故去某地遊玩,名其散心,實際亦有幾分離家出走的味道。故而她身邊隻帶了一個丫鬟,一名車夫,沒有護衛。哪知到半路上,卻遇到山賊剪徑。

    之前她比武打傷的山賊,被他人稱作少當家,不過她亦沒有放在心上。隻是在去晉陽的半道自己丫鬟卻害了急病,因故拖延了時日。

    眼下劫入山賊,聽方才服侍自己的女子說,正是要給這少當家娶親。想到這少當家,初見時,那一副賊溜溜看著自己的眼神。她想若是被此人侮辱,真恨不得當場死過去才好。

    而此刻自己被手腕腳腕都被捆綁在床上,無法掙脫,正尋思一會來侮辱自己,如何處置。反抗多半是無效,難道是虛與委蛇一番,待對方放鬆警惕後,再乘此殺了對方。

    李三娘躺在床上,又想自己該如何虛與委蛇,難道出賣色相,引誘對方。念到引誘二字,李三娘差一點暈了過去,讓被父兄寵得心高氣傲的她,去勾引一個山賊少當家……

    左思右想,李三娘還是難以下決定,不過這少當家,不知為何一進房內,沒有如預料一般,急急撲過來。反而坐定之後,一杯接著一杯喝酒。李三娘不由覺得奇怪,心底到是生了驚異之意,難道對方還準備什麼更荒淫的手段?

    李重九走到李三娘的麵前,緩緩地替她揭開遮膝,隨即一張驚豔的臉龐,出現在他的眼前。

    上輩子事業有成的時候,李重九周邊亦有不少九零後嫩模,三線明星主動自薦枕席。而閱盡繁花之後,李重九待女人的感覺,覺得有些疲憊。

    但是躺在床上的李三娘,給與李重九有著一股別樣之感。鴛鴦戲水的大紅枕之上,青絲如瀑,淩亂地瀉落。這樣雜亂無序的長發,卻分外給人一種別樣的美感,李三娘僅僅是這一頭長發,亦稱得上是美女了。

    眼下的李三娘修眉直入鬢間,臉頰猶如刀削一般,彎出一個完美的弧度,雙目之中湛湛有神,卻隱隱有海水之藍意。

    現在對方四肢被捆綁在床上,胸前飽滿脹起,曲線起伏,凹凸有致,令人分外有一種欺淩之感。十五歲的女子發育得如此野蠻,不知是否因為她有一半是鮮卑血統的關係。

    李重九見對方美色,不避不讓,足足欣賞了一會。不知對方心底卻暗暗嘲諷,將李重九卻肯定為好色輕薄之徒。

    李重九見對方眼眉之間浮過一絲嘲諷之色,當下言道:“小娘子,莫要害怕,我不是惡人。”

    待見對方,毫無反應,李重九心知這一句萬能開場白,已是無用了,李重九自嘲地笑了笑,將對方口中塞得一張絹布取出。

    這絹布塞入口中,並非是什麼成婚的習俗,乃是以往山寨有一次搶親時,那搶來的女子直接咬舌自盡。雖最後救回一條命來,但是從此不能說話,夫妻二人皆後悔不已。故而才有了這規矩。

    絹布還是鴛鴦戲水的絹布,並非麻布,看來作為山賊也是有講究的人。

    李三娘蹙眉幹咽了一下,似乎覺得喉嚨發幹。其大聲怒叱沒有發出,李三娘平淡地言道:“小賊,你要做什麼?”口吻雖是平淡,但是李三娘一雙眼睛好不避讓地直視自己,沒有畏懼,隻有一股堅定和倔強。

    待人接物三分鍾,即可對一個人有著初步的判斷,但第一印象往往不準確,需深入接觸方可了解。

    十年商場沉浮,李重九看人,八九不離十!

    李三娘這樣的女子,李重九不用聯想到曆史上平陽公主,亦可以明白對方是一位相當有自己個性,以及主見的女子。嗯,用當時的話說,這樣的女子性情十分剛烈。猶如酒中烈酒,馬中良驥。

    若是擇夫,必乃能駕馭之大丈夫,非凡人可期。李重九不猶大感頭疼,這樣女子軟硬不吃,意誌堅定,亦十分有主見,若是要想說服對方,改變她的主意,難如登天。

    李重九不動聲色,雙目亦是一般一步不讓地與之對視。他的目光,並非尖銳,咄咄逼人,反而是溫和,透著一股善意,雙目一瞬不瞬地直視對方。

    而李三娘此刻亦是內心波動不已,她自小乃是門閥嫡女,身份無比高貴,父兄待他無比寵之愛之,成大之後,容貌越發攝人,又兼武藝出眾,平凡出行,很少有人敢與之直目對視。即便是那些出身世家的子弟,見她之後,亦是有幾分自慚形愧之感,目光稍一接觸,不過一會就轉而避開,這還算好,更多的人還是鬧得麵紅耳赤。

    而眼下一個小山寨,什麼都不是的小賊,居然也有這個膽量,敢於挑戰自己。李三娘心底微微動怒,反而更是激起她心底那份倔強之意。一對男女四目交對,在談情說愛之中,本是無比溫馨的時候,但是在此刻兩人卻好似鬥雞一般,彼此要分個高低,實在是大煞風景。

    “噗!”

    亦不知過了多久,燭火輕爆,陡然間房間暗了半邊下來。李三娘心底微微一驚,女人天生比男人怕黑,她轉目一看原來是一根紅燭燃完。意識到這一點後,李三娘才明白自己在這場交鋒中輸了。

    但是坐在她身前的李重九,絲毫沒有這點得勝的驕然之色,反而平靜又肯定地說了一句,言道:“小娘子,我不是惡人。”

    注一:當時婚儀,男穿紅女戴綠,故而有雲紅男綠女。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19:51
第十二章折服以言辭

此刻李三娘內心有幾分波動,看向李重九的目光,哼地一聲言道:“既然不是惡人,為何將我強擄至山寨,將我捆綁在這,意圖不軌?”李三娘直直地看著李重九,想從他的臉色上看到一絲心虛之意。

    可惜沒有!

    李重九嘴角揚起,反問言道:“小娘子,既然你說我圖謀不軌,那為何我進屋之後到現在,還不扒光你的衣服,強就而上,反而坐在椅上喝酒,坐在這陪你聊天。這不太浪費時間了嗎?”

    李重九的反問幹脆利索,李三娘卻冷笑言道:“或許你別有詭計,也說不定。”

    說到這,李三娘忽然話音一頓,麵泛怒色言道:“別動什麼心思,想用什麼溫柔的手段,讓我甘心從之。若是你有什麼不軌,即便了我死了,亦不會你與你幹休。”

    聽李三娘這微微作怒的聲色,李重九仰天哈哈一笑。李三娘抿嘴看著對方,琢磨自己之話何故引得對方發笑。

    李重九笑畢,言道:“美色當前,本可欲取欲摘,卻還要先談情說愛一番,那不是太迂腐了嗎?”“那你究竟是何用意?”

    “很簡單,為了招安。”

    “招安?”李三娘雙眼一抬。

    “不錯,正是招安。”

    並非李重九囉嗦,因為心理學上說,以重複並肯定的語氣,說一件事情,可以增加成功率。

    李重九當下言道:“敢問姑娘可是唐公府上的千金?”

    李三娘沉默不語。李重九見對方不答,猜到她怕自己身落匪窩,敗了名節而死,傳揚出去壞了李家的名聲。

    李重九言道:“我聽聞唐公府上,四男一女,長子宅心仁厚,溫文爾雅,次子尚義任俠,屈節下士,其餘二子尚未長大,唯有一女,排行第三(注一)姿容無雙,巾幗不讓須眉,不知可是姑娘?”

    任哪個女子都愛聽奉承,李三娘聽李重九之言,下齒輕咬嘴唇,言道:“你一個山賊,可曾親眼見得,恐怕是道聽胡說的吧。”

    李重九一本正經地,言道:“絕不敢欺瞞姑娘。”

    李三娘暗暗奇怪,對方既知道自己底細,為何還如此大膽,當下問道:“既求招安,又為何不去官府投奔,反而強擄於我。?”

    “這就是父輩的考量了,官府方麵我們沒有門路,不敢貿然前去,而聽聞唐公乃是當世英雄,有心投奔,後打聽到三小姐在此經過,特請三小姐來山寨一談,希望能夠代為引薦。”

    李三娘並非有絲毫釋疑,當下直問道:“那這強行娶親,豈是有心要我代為引薦,強行招安之舉?”

    聽李三娘如此說,李重九當下心道這個女子,果然不好糊弄。

    李重九臉不紅心不跳地,言道:“這當然是姑娘魅力之所在,在下對姑娘一見傾心,父輩見我癡念,故而有心成全,才設下此局,讓我與姑娘能結下百年之好。如此父親方才安心,將山寨一門上下四百餘口之性命,皆交由唐公。”

    聽李重九如此直白之言,李三娘不由愕然住了。她從小到大,雖是美豔,暗中喜歡的人不少,當攝於其門閥家世,故而無有一人敢於在她麵前大膽直言。

    眼下李重九一本正經的樣子,就將這表白之話,猶如喝水吃飯一般的說出。李三娘不知此刻,到底是害羞,還是動怒。半響李三娘嗔道:“妄想!你乃一介小賊,強盜於世,配麼?”

    李重九正色言道:“沒想到小娘子,見識不過如此。”

    李三娘聽聞李重九之話,沒想到這小小山賊,居然有這自信。南北隋唐之際,門閥行於世,有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寒家。到了這時更有李鄭崔盧,姓之名器,千古推高,九流仰之之說。

    李姓要結親,亦選之名門,以門當戶對。李三娘做夢也沒有想到,一個小山賊,居然自信滿滿,要迎娶於她。李三娘一臉薄怒,看著李重九見他要說一番什麼大道理來。

    “世間焉有天生貴種,秦漢之際,漢高祖起身亭長,而終有天下;劉玄德織席販屨,亦成一方諸侯。姑娘拘泥於門閥之見,卻不知江湖之上,多有英雄,如此不失之交臂了嗎?”

    李重九話這麼說,他上一輩白手起家,亦奮鬥至上市公司主席,已是從中走過一遭,故而說此言時,隻是侃侃而談,並非有那麼多激憤之情。李三娘聽後嗤笑,言道:“眼下太平盛世,我就等候你以布衣而取天下的一日。一介山賊?布衣而取天下?可謂誌向遠大。”

    “太平盛世?未必見得?”李重九言道,“當今聖上,好大喜功,以舉國之力征伐高句麗,窮兵黷武,天下民不聊生,我看不日天下將有大亂,到時必有豪傑斬木為兵,揭竿為旗,隋室將傾!”“大逆不道,此乃無父無君之言。”李三娘雖斥李重九,但是心底亦是暗暗震驚,家的二兄亦是時常說這句話。

    不過二兄一說,往往會遭阿爹,大兄二人,當麵斥責,故而隻敢背地與李三娘這麼說。李三娘素來信服二兄之能,二兄四歲時,曾有書生來家中說二兄,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其年幾冠,必能濟世安民(注一)。故而父親將二兄名字,名為世民。

    “我對小娘子傾心如故,這才不怕被誅之罪,冒死如實相告,亦希望姑娘能早作準備。”李重九仍是一臉誠懇。

    看來這小賊是真心喜歡我,於是李三娘問道“這麼說,閣下是等著天下將亂時,從中取利了?”不知不覺之間她話中對這小山賊,換上了幾分敬意。

    李重九一臉嚴肅地言道:“天下興亡亂治,乃是一姓興旺,黎民百姓具苦,從中取利,於心何忍,我望能輔助能主,能夠吊師討暴,解蒼生於倒懸,才乃我之畢生抱負。”

    “不過到時,天下可期,王侯將相馬上取之,亦是大丈夫之快意!”說到這李重九不免笑了笑,言道:“一時不慎,將心底話吐露,還望姑娘不要怪我唐突才是。”

    李三娘此刻看向李重九,目光已是亮色,心道這小山賊雖武藝低微,胸有錦繡之誌,處事不亢不卑,說話條理清晰,顯然是一位人才。

    “不錯,我正是唐國公的三女。”李三娘言道,“山賊之中,有你這樣見地的不多,你應該是讀過書吧。”

    李重九一愕,心想方才自己言談引經據典,幾是一派儒生風範,不合自己山賊身份。

    當下李重九言道:“粗野之人,哪讀得什麼書了,我的四叔蘇素曾拜在當世大儒王仲淹門下。我與他素來親近,日常聽聞亦有所長進。”

    “王仲淹,王通?”

    李三娘不由詫異言道,未料到這山寨之中,卻是藏龍臥虎。這個小山賊也就罷了,居然還有人乃是大儒王通門下。李三娘當下將蘇素這個名字記在心底,心道爹爹眼下遭小人猜忌,被貶往懷遠鎮,為聖上督辦軍糧,這時候手下正缺人才。此人雖冒犯於我,但並非不可見諒,何不替爹爹招攬之,或許將來真會成為我李家之臂助。

    李三娘當下言道:“好,我信你之言,不過你既有心投靠我李家,現在就解了我身上的捆綁,以示誠意!”李三娘目光爍爍,給李重九提了這個難題。“解開捆綁?”李重九看了李三娘一眼。

    李三娘目光爍爍地看著對方,言道:“不錯,你要我李家取信於你,你需先信我李家方可,否則一切說得再是漂亮,也是無用,你說如何?”

    李重九聞言哈哈一笑。

    “怎麼了,不敢?”李三娘嘲諷般一笑,言道,“差點忘了,你是我的手下敗將,自然是不敢了。”

    李重九當下點了點頭,回身走到屋中,將剩餘一盞尚未燃完的紅燭取來。李三娘見李重九如此動作,目光之中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神色。

    李重九當下報以一笑,言道:“婚房之內,沒有銳器,故而用紅燭一試。”說罷李重九將燃著紅燭,放在紅繩下灼燒,之後用力一扯,如此連拔斷四根紅繩。

    李三娘捏著手腕,驚愕地看著李重九,訝然問道:“你當真信我。”李重九微微一笑,並不回答。

    而待李三娘站起身,突然身子一麻,差一點再度摔在床上。

    李三娘當下明白過來,才想得對方如此輕易就答允了,原來是欺負自己被捆綁了一夜,手腳無力,這時候的李三娘怎麼可能李重九之對手。當下李三娘坐在床上搓揉手腕,尋思此人心思真是細膩,屈就為一個山賊,真是可惜了。

    這時李三娘,站起身來雙拳一拱言道:“多謝閣下,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李重九亦是正色言道:“在下李重九。”

    “李重九,李重九。”李三娘低聲將他的名字念了兩遍。

    “不知姑娘芳名呢?”

    “我叫……”隨即李三娘下意識的臉一紅,言道,“無禮。”

    李重九一指紅燭,笑著言道:“或許亦不算得失禮了。”

    對於這場胡鬧般的搶婚,兩人不由皆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注一:史書載,李世民排行老三,年紀小於李三娘。

    本書還是以李三娘為李世民之妹為說。

    注二:引自新唐書,本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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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19:52
第十三章李家來頭

李三娘目光凜然,眼下她雖對李重九有所改觀,但卻絕不會認為對方,有一日會成為自己夫婿。作為世家之女,若她成婚,三媒六聘,必須選擇門戶相當世家子弟,貴胄之後。

    至於每個女子待未來夫婿,如何心底皆是有一個美好的憧憬。似李三娘如此,眼光更是挑剔,作為一個女兒家的心思,是會常常拿對方與自己父親比較的。

    當時李三娘其母,竇氏年幼時被舅舅周武帝宇文邕養在宮中,深得寵愛。兼之她發長過膝,光可鑒人,擁有絕世的容貌,故而自小求親者無雙。當年他的外公大將軍竇毅為了選婿,亦是看花了眼。竇家於門屏前畫二孔雀,凡有世家公子前來求婚者,則給他兩箭射之,約定射擊雀目者為婿。

    結果聞風而來的前後數十人來射皆未能射中。後來一男子親至,不顧舟車勞頓,一下馬亦不吭聲,拔出兩箭抬手就射。兩箭皆中雀目。竇毅看之不由驚歎對方的箭術,待詢問對方家世,乃知是太尉李虎之孫,柱國將軍李之子,而其母又是獨孤皇後的姐姐,當下拍手定下這乘龍快婿。

    李三娘自小聽了,雖嘴上不說,但心底亦深深向往之。眼下她也到了適婚,來求親者亦是踏破門檻。隻是世家的俊傑子弟,她皆是瞧不上,更不用說是一般男子了。看著這玩笑般的婚事,李重九,李三娘二人,皆相視一笑,彼此間隔閡卻是少了幾分。

    李三娘皺眉問道:“你說你也姓李,祖上從哪遷徙而至呢?範陽?頓丘?渤海?還是安邑?”

    李重九聞弦歌而知雅意,這麼說,顯然是攀交情了。可惜是,李虎從未將之告訴過自己,恐怕連他也是不知道。

    當下李重九如實,言道:“我世代居於此,落草為生,已有幾代,至於祖上早已不可知。”

    李三娘聽了,頗有幾分露出了失望之意。

    她原想,李重九若是報個本家旁係一支,亦好親近,如此將來給李家做事,地位也會高一點。沒想到,李重九為人亦太實在了。或許,這亦是這男子的本色吧。當然李三娘將長發撩在身後,一雙細眉如劍一般直入鬢間。她看著李重九言道:“我不知你從一介布衣,而至王侯將相的可能有多少。”

    “你需知道,就算你投靠李家,我們亦不會輕易承諾你們什麼,一切需自己來取,但是我們李家一貫賞罰分明,若是你真有才具,並立下功勞,一定會有前途。”

    李重九聽李三娘幾句話,說得頗具大氣,果真並非是普通閨閣之中女子可道出的,當下正色言道:“這我自然曉得。”

    李三娘點點頭後,擲地有聲地言道:“既然如此,三個時辰之內,你們必須放我和兩位家仆一起下山,若是遲上片刻,一切休談!”

    “什麼?”李虎重重地往大腿上一拍,言道,“你說我們劫來的小媳婦,是唐國公府上的千金?”

    “正是,句句屬實。”李重九正色言道。

    李虎霍然站起身來,之後頭轉向蘇素,又是一麵迷惑言道,“這唐國公府,這到底是,到底是什麼來頭?”

    王君廓,孫二娘亦是一臉茫然的表情。四人之中,倒是蘇素有些明白。他當年遊學過,亦算是見識不少。

    蘇素言道:“唐國公府,其祖上,當年乃是上柱國……”

    “上柱國!”

    李虎已是坐不住了。

    “哎呀,你姥姥!你這醋大,不早說,要死啦!”孫二娘不由大罵。

    王君廓將手一壓,示意孫二娘不必吭聲,當下問道:“四弟,這天下世家子弟多了,旁門庶門,你隻需說現在,這唐國公身居何職?”

    “似乎上一次聽跑關外的馬隊說,是樓煩郡守。”

    猶如晴天霹靂,在座諸人,皆是蒙了。樓煩郡,正在於太原郡以北。一郡太守的女兒,居然給劫上七千寨了,這如何得了。而且此女子,還是隴西李家之後,聽說還是當今天子的親戚,別說劫來,平日就是拿香供著也來不及。

    蘇素這麼說,李虎,王君廓,孫二娘頓時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蘇素搖了搖頭,言道:“不過現在並非樓煩郡守,聽說為聖上貶官,調往懷遠鎮,為平遼大軍督運糧草了。”

    聽到對方現在被貶,眾人皆是舒了一口氣。

    李虎當下問道:“這李淵到底是何來頭?”

    蘇素言道:“推及門第,李氏唯乃趙郡,隴西最貴。李淵李叔德,聽聞祖上乃是隴西李氏一支。”

    “但隴西李氏對李淵一族,聽說甚為排擠,更何況之前,洛陽有童謠,‘楊花落,李花開;桃李子,有天下。’傳言李氏會奪取天下,因而朝堂上但凡李氏之人皆是人人自危。想來李淵應是為猜忌,故而貶官。”

    “但是這樣的人物,也不是我們的惹得起的,隨便一句話,就可以將我們七千寨給平了。這一次可是失了眼了。”

    李虎此刻臉上皆是凝重,看向李重九言道:“小九,此事你可要拿準啊!”

    李重九看著李虎這樣子,搖了搖頭,融合了這個時代的記憶,對於李虎這個父親,他亦是發自心底認可。李虎對於別人如何不提,但對於這個兒子絕對沒話說。

    當他被李三娘打得吐血躺床時,李虎為他操碎了心,雙目如血,白發一夜生了幾十根,不僅如此,還將能救自己性命的藥丸轉贈,如此恩情,自己作為兒子的怎麼報答得完。

    李重九當下言道:“爹爹,我絕不敢胡言。”這時蘇素開口言道:“小九,你爹爹懷疑亦有道理,若真是門閥子弟,出行一駕馬車,不需仆人護衛,倒也是太簡陋了一些。我看還是先探清那女子的底細,再作決定。”

    聽著蘇素質疑,李重九並未反駁,點點頭言道:“四叔所言正是。”

    當下李虎一拍交椅的扶手,沉沉有聲地言道:“那如此,而我們去盤問另外與那女子抓上山寨的兩人,不可輕易造次。”

    過了一個時辰之後,聚義廳之中,眾人皆是一臉垂頭喪氣。顯然李虎的盤問已有了答案。

    由於忌憚於李淵的背景,山寨的拿手手段如老虎凳,沾鹽水皮鞭皆是不用,更不用說山賊的看家本領,掛甲穿花了。

    李虎,王君廓親自出馬審問,這李家二人本是滿口胡謅,卻亦然為幾位當家找出破綻,終而識出他們的身份,正是李淵麾下幾名家養的仆人,名字上都冠著李字。其中還有一人,是喬裝的侍女打扮。

    當下七千寨的眾位當家,心知很可能為山寨招惹來一個大禍事。此刻山寨之中,五把交椅中,薛神醫之位空懸。

    真正議事的隻有,李虎,王君廓,蘇素,孫二娘,加上一個李重九。麵對眾人長籲短歎,孫二娘倒是殺伐果斷,當下一拍椅子言道:“事到臨頭,也是不懼,殺了這三人,想來不會走漏了風聲。”

    一旁的蘇素搖了搖頭,言道:“不可能,我們當初劫下這一行人時,就走漏了風聲,隻要有人去客棧那一查,必然知道是我們七千寨動的手。”

    孫二娘皺眉言道:“難道真依了小九之言,我們七千寨上下,接受李家的招安?”

    李虎搖了搖頭,言道:“招安不可,七千寨的弟兄,很多都是犯了死罪,托庇於我的。我不信李淵一句話,就可以赦免他們。但若要我棄他們而去,吃這口衙門受氣飯,我亦是不甘願。”

    “大當家!”

    王君廓虎目閃動,他之前在長平一地聚眾殺官,乃是叛亂重罪,絕不可能赦免。

    而李虎寧可冒著得罪李淵的風險,拒絕招安,亦不肯棄之兄弟,可見他之義氣深重。

    李重九聽了,心底亦是暗暗敬佩,這才是做領導的擔當。

    王君廓當下起身,言道:“大當家對我之厚意,我甚感動。事實上,有番話,我早想對大當家說了,當時一直因故不便,今日想直言道出。”

    李虎聽了不由訝異,言道:“你我都是一家兄弟,有什麼話來不可說的。”

    王君廓點了點頭,言道:“大當家,實不相瞞,我有一兄弟單雄信,乃是五路綠林總瓢把子。他在潞州(注一)二賢莊廣邀天下好漢,曾多次寫信來邀我。”

    “但是我念大當家待我恩重如山,故而一直不忍而去。眼下山寨遭逢此事,我當去之。”

    當下王君廓站起身來,向李虎深深抱拳。

    李虎尚未答話,坐在王君廓交椅下首的孫二娘,起身言道:“好啊,二當家的,當初我們五人聚義之時,說過同生共死的,眼下山寨有難,你倒好,第一個作了落跑的主意,嘿嘿,好個同生共死啊!”

    王君廓沉默了一會,言道:“二娘,我並非這個意思。”

    “哼!”孫二娘還待再說。

    “五當家!”

    這時李虎出聲止住他,歎了口氣,言道:“你說的單雄信,莫非是潞州(注一)赤發靈官單二爺?”

    “正是。”

    注一:潞州,原上黨郡,開皇時廢除,大約為今山西長治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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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19:53
第十四章小名芷婉

李虎點點頭,言道:“此人乃是我聽聞過,俠肝義膽,義薄雲天,你去投奔他我足可放心,做大哥的替你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反對。”

    李重九亦明白了幾分,曆史上王君廓乃是封侯拜將的人物,其誌不小,之前因為了報答李虎的恩情,故而留在了七千寨,眼下自然當自思出路了。而單雄信之名,不說當時,即便李重九聽來亦是如雷貫耳。

    看來這自己來到這時代,天下之洪流仍是滾滾而行,這王君廓一走,將來瓦崗五虎聚首,即是攪動風雲的一日。單雄信,亦隻有這樣的人物,才能接納王君廓。

    而正如淺水難養蛟龍,七千寨之格局太小,自然不配英雄久留。而李重九此刻亦無法出言挽回,就算沒有李三娘這事,王君廓也是去意已定,李虎都不說什麼了,難道還要繼續挾恩,求對方留下嗎?倒不如大家各走東西,好聚好散,將來再聚首的時候,亦是留下一段緣法。

    李虎不愧是有坐大當家的氣量,聽聞王君廓要走,當下自任山寨之中,犯下鐵案的,自願跟隨王君廓的山賊們,跟隨而去。李虎還取了五十吊錢作為盤桓贈之。這可是山寨小半的家財。

    王君廓再三推辭,但是李虎堅其意。王君廓見李虎如此慷慨,當然是虎目含淚,不知說什麼才好。李虎倒是豁達,反是安慰了王君廓一番。當下王君廓即帶了二十多位七千寨山賊下山離去,往潞州投奔。

    王君廓說走就走。那麼接下來,是否接受李家的招安,山寨上下,幾位當家又進行了一番商議。最終李虎,蘇素,孫二娘經過一番商議後,還是決定試探一下李家的誠意,若是可以就投靠李家。

    當下,李虎,蘇素,李重九一齊與李三娘進行相談。這番相見,自是別有一番感慨,本要強娶的兒媳婦,成了惹不起的人物。當下難免幾分尷尬。

    倒是李虎城府深沉,絲毫無意此事,李三娘亦並非難說的人。雙方約定,兩日後,李家會派人來處理此事,給與七千寨上下,黃籍以安頓,擺脫山賊之身份。而七千寨上下子弟,則皆必須聽李家調用。

    如李虎,李重九,蘇素等人皆必須歸附李家,聽其調用。李虎聞此暗暗無奈,這等身份,亦與門閥的家奴,沒什麼區別了。隻是所區別在於,有的門閥待家奴還一點,有的門閥待家奴差一點。

    可是現在七千寨上下別無其他選擇。不過李三娘倒是大氣,聲言雙方去留自便,若是哪一天七千寨上下覺得李家沒有前途,自可另尋出路。而李家若一日,覺得這幫人不堪造就,亦可以將他們逐之,但絕不會事後追究。

    聽到如此,李虎這才愉快的答允下來。雙方談妥,已是快中午,李秀寧堅拒在山寨住下。,當下李重九隻能,親自將李三娘與他的兩個家仆送出七千寨去。一路之上,李三娘並未有脫離囚籠之喜,反而是十分有興趣與李重九,一道談論南北風情。

    談論之間,李三娘越來越對李重九有加欣賞,暗暗詫異一個山賊,為何會有如此開闊之眼界,以及見識。更難得的是,此人此刻雖有求於李家,但態度始終不卑不亢。

    這樣的人,若非盲目自信,就是真乃是有一番本事的。不過李重九不過一介山賊,這樣的自信是從何迸發,難道真是與生俱來。

    李三娘見過不少年輕的寒門庶子,這些人無論掩飾得如何好,都難以遮蓋內心那份自卑。故而他們皆努力上進,以求將來求得功名,以遮掩過往內心的自卑。若是李重九如此,那李三娘雖是不減賞識之意,但這樣人見之,也不稀罕。

    至於世家子弟,他們當然十分自信。不過他們的自信,大多都依附在家族,自己的出身之上,若是論及自身才具,這其中不少人當然也是有的,但是年紀輕輕,卻都未有在功名之上,有真正建樹。所以李重九如此自信,就更令李三娘琢磨不透了。

    這令李三娘,不由想起,那個趙郡李氏,當年牛角掛書,連過世的本朝名將楊素,也不由稱讚的青年才俊來。不過即便青年才俊,眼下對方亦有三十歲了。

    李三娘數度以話試探李重九心中想法,皆被對方不平不淡,從容化之。見自己幾次摸不透李重九底細。眼見已至黃昏,二人已行至了山下。

    “李兄……”

    “小娘子切勿如此稱呼,叫我小九就好了。”

    李三娘心底,十分滿意李重九這態度的轉變。在她看來李重九放低姿態,以為對方顯然是準備投靠李家,將來好確立主從之分。

    此人如此識得時務,懂得進退,有野心,也有能力,無論是大兄,還是二兄,都很願意將這樣的人納之為手下,甚至還會得到父親的賞識。

    李三娘不由笑道:“好,如此我就不客氣了,送到這,就可以了。”

    李重九當下止步,拱手言道:“甚好,如此我在七千寨靜待,三娘子的佳音了。”

    李三娘微微點頭,深深看了李重九一眼,突然莞爾笑道:“奴家的小名芷婉(注一),你可需記得。”說罷李三娘一笑而去。

    唯有李重九微微錯愕,李三娘為何將閨名告訴自己。難道此乃是李家胡風,可不循漢家之禮,或者自己虎軀一震,王霸之氣外露,懾服了對方,想到這,李重九笑了笑,轉身離去。

    說罷二人分別。李芷婉待離開七千寨的範圍,來到官路上後。正待行了不到半路,突然一彪騎兵策馬而來。

    剛離山寨卻又遇上一夥人,難道山賊去完,來了馬賊。隨著這一隊騎馬趨近,待看清騎兵為首之人,李芷婉臉色舒緩,而身旁的兩個家仆,皆是鬆了一口氣。

    這一行騎兵,皆是一身玄甲,雖在日光之色,卻顯得黑沉沉的,寒氣逼人。而每名騎兵頭盔之下,皆覆有猙獰的鬼麵,隻露出一對幽幽的眼珠來。

    這行騎兵雖隻有十餘騎馳騁而來,但遠遠望去卻有百騎,千騎的氣勢。;李芷婉心知這千之內,擁有這樣一支鐵騎的,自然必是李家的私兵,玄甲精騎。

    籲!

    這一行十餘騎的玄甲精騎轟然在李三娘,他們三人麵前停下。

    “小姐!”

    一名作為戎裝打扮的女子,從馬鞍上跳下,喜極而泣地奔到李三娘麵前,言道:“小姐,太好了,你平安無事。”

    見此李三娘笑道:“我自不會有事。”

    “小姐,那山賊如此大膽,色心不死,竟然敢擄走你,我們定要將他碎屍萬段。這一次……”

    一名家仆向李三娘言道:“小姐,這是啊,廝如此可恨,將我們劫掠至山寨,還欲……哼,難道小姐可以受得住這口氣。”

    見李三娘沉默不語。

    這名家仆言道:“是啊,這股山賊看來也是野性難馴,倒不如直接報官,將之剿滅,以消心頭之恨。”

    “住嘴!”

    李芷婉鳳目一挑,此聲一出,這個家仆不敢言語。

    “我李家之人,一諾千金,既已答允下,豈可有出爾反爾,背信棄義之事,你們二人有此想法,回去之後,自去宗叔那領十板子。”

    “是,小姐。”兩名家仆當下亦隻有自認倒黴。

    李芷婉站定腳步,回頭看向七千寨那莽莽大山,此刻她雖是粗布荊釵,但是亦難以遮掩國色。看了許久,李芷婉突然笑著言道:“這小賊雖色膽包天,但卻是是一個人才,若能為父兄招攬之,這點屈辱算得什麼,走吧!”說罷,李芷婉嫻熟地翻身上鞍,玄甲精騎簇擁在旁,策馬而去。

    就在李芷婉策馬往縣城之處行去時。正巧此時,一條叉道之上。一路軍馬,幾乎與李芷婉隔道而過。

    這路軍馬,穿戴皆是皮革,每人背上負有長弓,攜帶兵器亦是各種。

    熟悉大隋軍製的人,看出這路軍馬並非是當朝最精銳的府軍,亦並非此一籌的郡兵。而是各縣為抵禦流民,山賊,而各自募集的鄉兵。

    鄉兵不如府兵,可以有免役之優厚,戰力普遍而論在府兵,郡兵,募兵之下。但具體亦看情況,燕趙之地的鄉兵,多年與突厥拚殺,自是悍勇難當。

    而行軍這群鄉兵皆是滿是剽悍之色。現在鄉兵為首之人,乃是一名白衣書生,其坐在馬背之上,猶自手捧著一本左傳,正在看書。

    如此馬上看書,廢寢忘食之態,不由令人詫異。正待這時,一名鄉兵隊正奔來,向馬上那名書生言道:“明府,查明白了,此刻李家三娘子,確實為山賊們,囚禁在七千寨山中。”

    這名白衣書生將書反手半掩,言道:“這群山賊膽大包天,居然將主意打到唐國公府上來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受過李家之恩,又身為一方父母官,自不可讓這樣山賊存在,立即踏平七千寨。”

    這名白衣書生將書輕輕一揮。眾鄉兵們聽後,齊聲吆喝一聲,大步向前趕路。注一:曆史上李三娘,沒有真名。

    當然黃易大大的李秀寧是總所周知的,本書就不重複了,名為李芷婉。

    李芷婉對豬腳的賞識,乃是豬腳日後與李家打交道的伏線,對於隋唐文,李唐的人物是無法繞過的。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19:54
第十五章三石強弓

話說李重九待送別李三娘,返回七千寨。自搖籃而上,李重九隻見七千寨上下,老幼婦孺皆是在忙碌收拾的景象。

    七千寨近百戶百姓,四百多餘山賊以及家人們,皆在準備。李二叔與他的渾家,站在自家的老屋之前,雙目淚流。

    “破家值萬貫啊!”

    “本以為會將這把老骨頭埋在七千寨呢。”

    “別看了,隻要這招安之事可成,我們還返回七千寨來住。”

    李重九見之,不由惻然。

    “小九。”李二叔見李重九,不由老淚縱橫。

    李重九言道:“二嫂說的不錯,隻要招安事成了,七千寨我們隨時可以返回住得。到時候大夥皆入了籍,再也不用擔心官兵來圍剿了。眼下不過暫避一時,帶些值錢的東西,就夠了。”

    李二叔聽了點點頭,看著自己的籬笆屋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小九,你說的對,雖以後不一定要搬離七千寨,但是未雨綢繆,總是對的。”

    山寨之中,孩子哭鬧著,婦孺抱怨著丈夫。李虎站在山頭,看著七千寨的眾山賊們,拖家帶口的,將老人孩子婦孺,以及部分值錢的東西,先一步運出七千寨,不由感慨。

    這是因為擔心李家出爾反爾,故而盡管答允了招安,但是李重九為了防範未然,向李虎建議,撤出部分未有戰鬥力的人員。李虎想後深覺得,可以如此行事,當下動員七千寨的老弱,連夜撤出山寨。

    到了天快暗時,山寨之人,已撤出大半。

    李虎,李重九,在山寨望台上見此心底大寬。李虎對李重九,笑著言道:“從縣城到此不過數路程,李家娘子如果腳程快些,一往一返,說不定明日就可以聽得好消息。”

    李重九點點頭,言道:“正是。”

    二人一旁的蘇素,倒是麵露愧色,言道:“大當家,這次都怪我冒失了,若是放過那個小娘皮,也不至於如此為山寨遭了禍事。”

    李虎笑著道:“四弟,我心知是你一片好意,想替小九出這口惡氣,此事當時換做是我亦是一並做得。”

    蘇素見李虎不怪罪,當下滿臉浮出了又是羞愧,又是感激的神色。

    孫二娘亦是在一旁,言道:“大當家說得對,什麼隴西李家,這一次若非看在小九麵上,我們自己呼嘯山林,無拘無束還不痛快,何必去吃這口衙門受氣飯。”“那不行,有個正常門路就是好的,我不指望招安後,投靠李家能大富大貴,若是能不去遼東,我倒是寧可過平常百姓日子,吃些苦也無妨。”蘇素歎口氣言道。。

    聽蘇素如此說,在一旁孫二娘當下瞪圓了眼睛。蘇素連忙將腦袋縮起。

    李虎感慨地言道:“這看個人緣法吧,想留下的最終還是會留下,想走的終究還是要……”

    說到這,李虎不由重咳幾聲,一旁的李重九心知父親的肺疾又犯了。

    “阿耶,若是這次我們投靠了李家,我想先去嵩山一趟,替你求醫。”

    “什麼?去嵩山”李虎突然訝然。

    “大當家的,不好了,山寨外被官兵圍住了。”

    正在李重九向李虎提出要去嵩山建議時,王馬漢手持兩把宣花大斧,腳步帶風地走了進來。

    “什麼真的是官兵?”

    “千真萬確。”王馬漢牙齒之中咬得是咯咯直響。

    孫二娘當下立身而起,杏目圓睜大喝言道:“好啊,我這雙眼珠子被鷹給啄了,那個李家小娘皮,背信棄義!”那些豪門世族的人,說話絕不可信。官府的人視我等如草芥,怎麼會有信義可言。”

    蘇素看了一眼李重九的臉色,卻心道,少當家對那女子一片傾心,卻遭對方相負,恐怕更是難受才是。

    但是蘇素見李重九隻是微微詫異後,並沒有露出太過悲憤之色。

    蘇素起身言道:“二娘,何必再說,”

    孫二娘喝道:“放屁,你皆明知如此,為何還答允放那小娘皮回去,接受招安。你們這些措大看不起山賊這行當,總日就想洗白了,再回去考個四科舉人是吧。”

    蘇素聽孫二娘的話,當下氣不打一起來,言道:“我哪有這個想法。”

    “夠了,”李虎霍然站起身來,喝道,“到了此刻,再多說還有何意,殺出去才是正經。”

    蘇素夫婦見李虎動怒,當下皆收斂顏色。

    李虎看向王馬漢問道:“官兵怎麼攻上來的,多少人?頭目是誰?”

    王馬漢言道:“天太黑了,看不清楚,本待弟兄們在一線天死守的,不過官兵之中,有武藝高強之人,居然從後攀岩而上,殺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襲取了一線天。

    “現在兄弟們退到內門,帶隊的好似是本地新上任的縣令。”

    “哼,我知道了原來是姓殷的那個狗官!”孫二娘言道,“此人一上任,就不如以往幾個縣令,一文孝敬也不要,原來是有此打算。”

    正話說之間,一名山賊奔了進來,急忙言道:“大當家的,官兵用火攻,火燒大門!”

    李虎等人聞之色變,喝道:“快去取兵刃,於山寨大門迎敵!”

    當下李虎,蘇素等人帶著十幾名山賊,衝出聚義廳。

    李重九當下先回屋中取了自己的三石弓,背在身上,又取了一把長刀跟在其後。

    眾人先是上了山寨的嘹望樓,舉目向下眺望。外周是紅彤彤的一片,四處皆是一片煙熏火燎。

    此刻,七千寨上數個嘹望樓上,山賊中的弓手,皆是卯足氣力,朝下施射。不過官兵十分狡猾,靠著巨櫓的掩護,小心翼翼地前進,沒有幾人被射傷的。

    官兵們一麵舉著巨櫓,冒著嘹望樓上山賊們的箭射,一麵朝山寨外堆薪焚燒,甚至還動用了油罐。看來官兵們早有準備,心知圍在外圈的巨木難以攀爬,故而采用火攻。

    “哼!山寨外牆皆是用百年大木伐成的,若是要用火攻,一時三刻,也沒這麼快攻破。”李虎冷然言道。

    李虎雖如此說,但眾人皆知憑此這木門,亦也支撐不住多久,並且官兵還一直往外麵堆薪,以及添油。這一線天,以及巨木圍門,一直是七千寨依為在石艾縣立足,獨立一偶的支撐,而眼下頃刻之內,皆要被官兵攻破,如何不令人人心惶惶。

    而偏偏又在這時,二當家王君廓,帶了二十多名山寨中的好手離去。現在山寨之中,能戰的不到八十名山賊,卻要麵對數百官兵的圍攻,局勢十分險惡。不過幸虧此時,山寨之中的老弱已離去,眾山賊們可以肆無忌憚,放開手來廝殺。

    “七千寨的人聽著!明府(注一)有令,令你們素素投降!否則一律以反賊之罪定論!”

    木牆之外,官府的人開始高聲喊話,一副已是誌在必得的模樣。

    “投降個屁!”

    七千寨的眾山賊們紛紛大罵言道。

    “爾等盡數是背信棄義,無恥之徒!”

    “到了這個地步,還叫老子投降,日你鳥!”

    “愚蠢!”那白衣書生將左傳一合,眼中卻是厲色,將手作了一個下斬的手勢。一旁手下會意,當下將三名方才在一線天生擒的山賊拖出。

    一片通明之下,火油滴落,火把噗噗作響。三名山賊被五花大綁,強押解至山寨眾人麵前,一旁各有兩名官兵伺候。

    “賀老三!周七斤!”

    “娘的,官兵聽著,若是你動我兄弟一根寒毛,我殺光你們全家!”

    七千寨山賊們紛紛呼喝著。而這時官兵們卻各將一桶火油,往這幾個山賊頭上,從頭到尾澆落。

    一名官兵軍官哼地一聲,當下拿起火把擲去!

    淒厲的呼聲,頓時在山寨之下響起。七千寨眾人看得這一幕,個個幾乎是雙目欲裂,垂足頓胸。

    “大當家,讓我等出去,與官兵一戰!”

    眾官兵見此舉不僅未恐嚇到山賊們,倒是激怒對方不由皆是麵色沉重。

    不過白衣書生見之山賊們怒聲一片,冷笑對左右言道:“有何顧及的,不過布衣之怒爾,免冠徒跣以頭搶地;卻不知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

    “狗官!”

    嘹望樓之上,王馬漢舉起他的宣花大斧,咆哮大喝,“有膽放過過來,與你王爺爺一戰!”

    王馬漢作勢比劃著斧頭,似要奮力擲出。

    “休要莽撞!”李虎當下大聲一喝,隻見他雙手捏拳,亦是怒到了極處。

    李虎當下轉過頭,對著身後背負弓箭的山賊,言道:“此狗官距此差不多有一百二十步。如何你們可以射得到嗎?”

    背負弓箭的眾山賊皆是搖頭。其中一人當下以指平臂,比對了一番言道:“那狗官站得甚遠,就算能射到,箭矢亦是無力。”

    李虎將五指攥緊,麵色鐵青,這時三名被俘的山賊仍是不住在地上掙紮著,那悲鳴的呼聲響個不停。

    “爹,我來!”

    一個聲音從李虎身後傳來。

    李重九站在李虎身後,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小九,隻有一次機會。”

    李重九挽起了他的三石強弓,當下點了點頭。

    注一:明府,即縣令代稱。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19:55
第十六章強弓顯威

李虎當下令人滅掉了望台這的燈火,以令人不發覺這的情況。

    李重九重新看向遠處,隻見在數名官兵校尉的簇擁之中,姓殷的縣令卓爾不群地站立其中。此人一襲白衣,手持書卷對著山寨指指點點,而其身後則是近百名健卒手舉火把,將四周照得一片通亮。

    對方如此托大,居然不著鎧甲就如此站立著。如此一箭射中即可致命。擒賊先擒王,若射殺此人,官兵將不戰自退。

    李重九心底雖有這想法,但這個距離差不多一百二十步以上,若是二石弓即便射到這個距離,亦是無力。若是三石弓,倒是可以,但是自己卻開不滿,不過也不得不試了。

    力量和精度,乃是弓術中一個相互製約的關係。追究力量,精度則無法保證,追求精度,則定不可擇力量超過己的強弓。所以這個距離上,李重九命中對方的把握,並不高。

    即便這十幾天來,他一直努力鍛煉臂力,以及弓術。自製了數個啞鈴,每日鍛煉,他自信已完全融合。

    當下李重九從背後弓囊之中取出三石弓,作勢虛拉了一下,接著右手拇指戴上銅扳指,再動作熟練地,從箭壺中抽了一根出尖四楞箭。細風之中箭頭輕顫,李重九調勻呼吸之後,將箭搭上弓弦,一聲暗喝,臉色一紅,雙臂始注入氣力,開始拉弓。

    弓弦的弧度一點一點的變形,李重九卯足了氣力,若是太過脫勁,亦無法保證精確度。而這張大隋工部所製的良弓,亦在李重九手底低低發出咯咯的聲音。

    三石弓還是超出他的負荷,如此他即便射出一箭,亦無力射出第二箭。強忍之下,李重九當下憋住了氣,弓弦震動。

    !

    弓弦崩動。

    箭鏃在黑夜之中,化作一道流光,疾如閃電一般朝那白衣書生,直貫而去。

    在火把之下,那白衣書生依舊手持書卷,唇角之間依舊帶著微笑,陡然之間眼角一抬,雙目冷然。

    而這時李重九那一箭,亦疾如破風而來。此箭居然分毫不差,直逼對方喉頭而來。就在此快慢之間,那白衣書生絲毫沒有避讓之意,反手拔出部下之刀。

    隻見寒光一閃,白衣書生居然要以刀劈箭。

    山賊眾人皆看呆了眼,誰也未料到這,看似文弱白衣書生,居然武藝如此了得。

    叮!

    一聲脆響,隻見這書生手底微微一沉。

    白衣書生臉色微變,輕輕地咦地一聲,隻見李重九射出的那箭居然未被劈歪。隻是偏移了一個角度。隻聽一聲悶哼,白衣書生旁一名隊正,胸口中箭而倒。

    四麵隋軍見此異變,皆是一聲低喝舉起大櫓上前。而這名白衣書生,蹲下身子,隻見那名隊正胸口的鐵甲,居然被箭貫穿,眼下生死不知。

    這名書生看了一眼這名隊正的傷勢,複又抬頭看向射出這一箭位置的嘹望樓,冷然言道:“一百步開外,居然箭透鐵鎧。必是三石以上的強弓。”

    這名隊正乃是軍官,不同於穿著皮甲鄉兵,身上乃是披著兩當鎧,乃是鐵甲。在如此遠的距離上,其力量不衰,居然能射穿鐵甲,非三石弓不可。

    “替我報仇!”

    正待這時那名中箭隊正,伸手向上一抓,咆哮一聲扭頭而死。

    一名數名鄉兵頓時垂淚喊道:“高大哥!高大哥!”

    “好!好!好!”

    見之一幕,這白衣書生連道了三個好字,不怒反笑言道:“有點意思,沒料到小小一個山寨之中,竟有如此弓術好手。”

    “高旅率!”

    “末將在!”鐵甲響動,一名軍官站了出來。

    “斬下那神射手的右掌給我。”

    這名軍官臉上浮出一絲殘忍的笑意,言道:“末將聽命。”

    這白衣書生踱步言道:“自古以來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哼,彈丸之地,仗著有些手段,竟敢不服王化,當剿滅之!”

    說罷這名白衣書生,將手中左傳一擲在地,滿麵殺氣地言道。

    “差一點。”

    蘇素,孫二娘皆是扼腕歎息。眼下李重九微微一笑,現在半個手臂,皆是軟麻。

    而反觀敵陣之中,遭李重九這一箭術襲擊後,隋軍早擺上巨櫓,令李重九不再有機會再射。

    李虎見李重九箭術了得,言道:“小九,這一箭射得好,足以滅官兵銳氣。”

    “算替賀老三,周七斤,他們報仇了。”

    “哼,可惜沒射死那狗官,這才算解氣。”孫二娘大聲言道。

    李重九看著那名白衣男子,正巧對方亦是望向了自己這處嘹望樓。

    儒生?縣令?武術高手?此人倒是個厲害對手。雖然自己身處於黑暗之中,但是李重九感覺對方似已清晰地看清楚了自己。對方雙目如刃,二人對視了一會,他突而將自己射出那枚箭矢取出,當麵折斷,擲於地上。

    “折箭立誓,看來此人不會善罷甘休!”

    李重九雙目一凜。

    這時王馬漢言道:“不能射死此狗官,若是外牆一旦坍塌,則敵軍可乘勢攻入山寨,到時候,隻有拚個你死我活了。”

    “不,我們還有後手。”李重九搖了搖頭,言道。

    “少當家,有何高見?”蘇素,孫二娘一齊問道。

    李重九言道:“官兵在平地可以結陣廝殺,搏殺之地遠強我們。但若是進入村落之中,陣勢不易展開,我們可憑借地利之便,與之纏鬥。”

    李虎點點頭,言道:“小九之言有理,正是如此。”

    蘇素,孫二娘,王馬漢皆是一並點頭。他們陡然發覺,少當家似乎經過這一次生病之後,整個人似乎亦變得一個模樣。若是以往以他莽撞的性子,也如王馬漢一般隻知拚死,而今卻是有勇有謀,並富有決斷。

    李重九當下言道:“爹,到了此刻,也不用掖著藏著了,山寨中,可還有其他密道,可以逃生的地方。”

    正所謂狡兔三窟,李重九不信,一個七千寨隻有一個出口。李虎當下點點頭,言道:“有,後山有一條隱蔽險道,可以走人,不過卻必須攀爬三十丈的山岩方可,而且僅能一人。”

    眾人聽聞逃生之路,就在聚義廳所背的峭壁之上,這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皆是大喜。

    “隻是,”李虎重複言道,“現在這大門馬上就要被攻破,要攀爬三十丈的山岩,又僅能一人通過,這八十多個弟兄卻最少需要半日。倉促之間卻是來不及。”

    李重九當下言道:“如此容易,山寨之中,還需做一些布置,我在此阻擊官兵。另外的人,爹爹可以與他們一道從索道離開山寨。”

    李虎見李重九願留下斷後,當下不由甚至是欣慰,以及感動。

    他背過身去,不想讓兒子看見自己眼角滲出的淚痕,當下言道:“告訴眾兄弟,凡乃是家中獨苗的,兄弟之中年幼的,皆隨我到聚義廳來。”

    七千寨,大火燃了一夜。山寨的巨木圍牆終於,在大火的焚燒之下崩塌。七千寨外周防禦洞開。白衣書生看著眼前一片煙塵滾滾的景象,言道:“我倒要看看這群山賊,還有什麼計策。”

    “殷明府,不可輕身犯險,我看山賊驟然退入山寨之中,必有所詭計。”那名高旅率勸道。

    白衣書生哈哈一笑,言道:“我們人數遠多餘他們,就算有詭計,何懼之有,速速攻破山寨,不可給他們細想機會,萬一若讓他們識破李家娘子身份,看穿我們來攻打山寨的目的,以之來要挾我們,那可就麻煩了。”

    白衣書生也算謀慮周全之人,隻是他如何也沒想到,李芷婉早已被李重九放走。此刻天色入夜,石艾縣城早已是緊閉。但是玄甲精騎告之乃是隴西李家一行後,當地小吏當下戰戰兢兢,立即開城門。大隋朝,能直麵權貴的小吏實在不多。

    現在在玄甲精騎的左右簇擁之下,李芷婉策馬已進入了石艾縣縣城。一旁的玄甲精騎的頭領,向李三娘言道:“小姐,此地縣令殷開山,有我李家有舊,又是大郎君的知交,是否前往拜會一下。”

    李芷婉手挽韁繩控製馬速,言道:“我們還有要事,不可耽擱,想來殷縣令不會見怪。”

    “是,”玄甲精騎的頭領,點點頭,複又言道,“小姐,依我之見,七千寨的山賊,不過一幫烏合之眾。”

    “對於如此妄圖攀附我李家門楣,又無能之輩,若是隨便貿然收之,老爺或覺得不悅,我看不過此地殷縣令打個招呼,讓他先照看一二,隨便尋個出身好了。”

    李芷婉言道:“這倒不必,有無才能我倒看得出來,你無需擔心,此事由我一人擔下,爹爹那邊自有我去分說。”

    “一切聽小姐的意思。”玄甲精騎的頭領,見李芷婉如此說,不複再言。

    在隋朝女子的地位,並不遜於男子多少,況且李芷婉又是李淵嫡女,無論李淵,還有兩位兄長待她都寵愛得不得了,故而玄甲精騎的頭領,對李芷婉之意亦是不敢絲毫有違。

    正待這時,一名家仆卻騎馬馳騁而來,向李芷婉言道:“小姐,殷縣令聞之你為七千寨所擒之事,已帶著三百鄉兵,前去破寨!”

    “什麼?”李芷婉勒馬而停。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19:56
第十七章突遭敵襲

見李芷婉麵色凝重,家仆趕忙將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不好,七千寨上下此刻隻待招安,聞之官兵突然來襲,必然無措,那姓李的小賊,斷然以為我背信棄義,誆騙於他。”李芷婉沉吟言道。

    “小姐,事已至此,也無法補救了。”跟著李三娘身邊那名丫鬟如此言道,他本待就對劫擄李三娘那夥七千寨的山賊不忿,眼下聽聞本地縣令去討伐,心底反而更是高興。

    李芷婉將馬鞭虛擊一下,言道:“不可,如此我李家信義何在。本待我要親自去一趟的,但眼下卻是來不及了,劍雪,李安,李鬆,你們三人立即策馬,趕到七千寨找到殷縣令,讓他不可圍剿七千寨,懂了嗎?”

    兩名家仆和那丫鬟聽了,皆是言道:“是,小姐。”當下三人一並撥轉馬頭,向城門馳去。

    在七千寨之中,兩夥鄉兵貓身緩緩前進。這兩夥鄉兵之中,四人舉盾,掩護於外,四人張弓四處張望,而兩名夥長則是居中調度。

    這兩夥鄉兵剛剛突進到一個大歪脖子樹下,當下一旁黃土夯實的矮牆之上,冒出一排山賊弓手,對著這群鄉兵攢射。鄉兵當下將手縮在盾牌之後,隻聽得弓羽破空,以及釘在圓盾上的聲音。而身後弓箭手則是乘勢反擊,不過卻是箭羽稀落。

    數息之後,想是山賊弓手無力,箭矢已停。一名夥長正待重新張望,就在這微微疏忽之時。

    “噗!”

    一枚箭羽冷然飛來,貫通這名夥長的身前的豬皮甲,將對方射了個透心涼。當這名夥長吐血倒地斃命後,一旁的鄉兵再也不敢露頭,全部躲到了一間矮屋的後麵。

    “好個賊子!”

    在軍前眼見自己一名武藝不俗的夥長被殺,那姓高的旅率,亦不由大怒,言道,“在我麵前竟也如此猖狂。”

    七千寨中那名狙擊殷縣令的強弓神射手,再次發力,方才又射出三箭,除了一箭落空外,除了之前射殺鄉兵一個隊正,這次又射死了這邊一名夥長。現在已有兩名軍官死在對方之手。

    而山賊利用對此地地形的熟悉,與官兵們展開爭奪。官兵數度要強行突入,結果不知何時,山賊們挖掘的陷坑,絆馬索給一嘩啦,反而給弄得折損了好幾人。

    眼見於此官兵們不敢再輕易突入。殷縣令當下改變戰法,進行逐屋逐屋的爭奪,以縮小山賊的活動空間的辦法,來減輕自己的傷亡。但是如此,又遭到山賊弓手的阻擊,專門射殺夥長,隊正這樣的軍官。

    隨軍軍製,五人為一夥,設一夥長。每五十人為一隊,設一隊正。每百人則為一旅,設一旅率。三旅合為一團,由一名校尉統帶。而這一次三百鄉兵編製不足一團,隊正本不過五人,旅率二人。隊正,夥長被射殺之下,其他鄉兵亦不敢奮勇向前衝突。故而官兵們的推進速度大大減緩。

    那殷縣令一旁手指著用黃土夯實山寨屋子,言道:“方才尋思為何山賊,如此利索放棄木牆,退入屋內,原來抵得是與我們巷戰的打算。巷戰之中,我官軍失之地利,進退不便,看來這山賊之中,亦是有知兵的人。”

    高旅率當下一抱拳言道:“末將請命,將山賊之中神射手首級奉給明府。”

    “有勞。”殷縣令點點頭,目光露出冷然。

    當下高旅率率領兩夥鄉兵,殺入了山寨之中。

    此刻李重九從屋頂上,射完一箭之後,背著三石弓從梯子上爬下。一旁接應的十幾名山賊,皆是齊聲讚道:“少當家,好箭法!”

    聞言李重九微微笑了笑。大隋的弓手,一般要十息之內,射出七箭以上,方可合格。李重九如此射一箭,脫力休息個小半個時辰的射法,算是哪門子的神射手。

    自己眼下還需打熬氣力,增強臂力,體力方可。而方才射殺了對方一名夥長,乃是自己穿越後所殺的第二個人,看著對方鮮血噴濺的樣子,李重九心下惻然。

    當下李重九向山賊問道:“聚義廳那邊的密道,走脫了多少人?”

    一名山賊開口言道:“回少當家的話,我剛從那回來,已走脫了四十多個兄弟,除了五當家先行了一步,大當家,四當家都還在。”

    李重九點點頭,眼下他們這夥人雖然是殿後,但是軍心不懼。一來家中獨子的,皆已是先走,二來留下了,家皆也有一個弟兄走脫了,故而亦心甘情願。況且大當家,少當家的都仍在此處,故而士氣不喪。山賊之中,具是亡命之徒,現在眾人聚集一起,膽氣更壯。

    “少當家的,現在大當家,四當家,五當家皆不在,我們都聽你的,下麵該怎麼辦?”王馬漢舉著宣花大斧,大聲開口言道。

    這些人之中,還有幾個都是李重九從王君廓的皮鞭之下救下,眼下皆是唯李重九馬首是瞻。李重九見這些人都聽自己的,亦是不客氣。以往他公司也有上萬個員工,眼下管起人不到四五十個山賊來亦是駕輕就熟。

    李重九當下言道:“很好,現在外周的屋子,不用和官兵再爭奪了,告訴弟兄們,大家都退進來,守住內周的屋子,再支撐個一時片刻。”

    “王兄弟,你帶著幾個功夫好的兄弟,去外麵接應幾個屋子的兄弟們退回來。”

    “還有在聚義廳四麵,皆堆上柴火,以及燃油。”

    李重九一一吩咐下去後,眾人見少當家沉穩不驚,在此環境下,仍是條理清晰,當下皆是大有信心。眾人皆是轟然答應,各自忙去。李重九重新回到屋頂,觀察官兵的動向。在他眼中,這些官兵確實推進的速度不太快。與之前火速攻破一線天,並且火燒山寨外牆的決斷,絲毫不同。

    攻進山寨內部之後,他們反而更加小心,居然不以強弓硬弩對射,甚至亦沒有像燒去外牆一般,采用火攻。官兵的動向,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擔心逼緊了己方,令他們做出狗急跳牆之舉。

    並且官軍們對每個占領的屋子,似乎都進行了一番仔細的搜索。這一切都令李重九看在眼底,不過在眾山賊看來幸虧官兵如此舉動,否則留給七千寨眾山賊們的撤退的時間,亦是真的不多了。

    待退至內屋,李重九又射殺了對方一名夥長之後,他與三名山賊從扶梯下屋之後,準備翻過一道矮牆。一名山賊扶著牆身子,用刀罩著四麵,警惕地跳下矮牆。李重九和兩位山賊跟在身後,亦緩緩跳下。

    而就在這時,一旁籬笆的雞舍突然飛出一道寒芒。預先跳下警戒的山賊,防範不及,被這道寒芒插入了眉心。

    “初三!”另外兩名山賊低喝了一聲,看向倒地的同伴,隻見他眉心之處插著一柄短刃。

    “小心!”李重九低喝一聲。

    這時候,轟地一聲,木製的雞籠子,陡然之間四分五裂。一地的雞毛,漫天飄散,煙塵四起。空氣中傳來一股惡心雞騷味,但是誰也不及分辨這氣味。

    隻見一名官兵軍官從眼前竄起,一刀直接向一名山賊砍來。這一刀去得飛快,這名山賊當下愣在原地,反應竟是措手不及。

    眼見這一刀劈落之時,一旁李重九拔刀而起,雙手一正一反握住刀柄。

    嗆地一聲清響,寒刀出鞘。

    叮地一聲。李重九架住了這一刀,刀刃在空中擦出明黃色的火光,破鐵摩擦聲,噌噌噌地分外刺耳。

    對方看見李重九擋住自己必殺一刀,臉上微微詫異,但卻不驚慌,反腳將一名偷襲來的山賊踹飛。緊接著向李重九砍出了第二刀!

    經過方才一擊之後,李重九雙臂有幾分顫抖,但見對方行若無事般,再劈第二刀。當下李重九心知,對方無論從武藝,還是臂力之上,皆是勝於自己。生死之境,李重九咬住了牙,拔刀迎擊。

    一聲悶哼傳來。

    李重九直接被對方一刀劈得倒退了一步。

    對方正要乘勢進擊時,卻見李重九早有預料這個後果一般,腳後跟一個墊步,不但止住後退之勢,反向一刀抽殺而來。此人的臉上第二次出現了驚異之色。而同時另一名方才為李重九救下的山賊,亦是一同拔刀而至。雙刀同時逼來,此人氣勢稍挫,不由退後了一步。

    此刻那原本為他踹飛的山賊,亦是勉強掙紮起身子,一刀向下橫挑向對方的腳筋。

    “找死!”此人臉上浮出了一股怒色,舞刀上撩。

    噗!

    鮮血四濺,這名偷襲的山賊,竟然被他一刀之間開膛破腹。眼見此人抬手之間,連殺兩人。另一名山賊已是汗流浹背,腳步虛浮,而李重九卻是屏息一旁,背部微微弓起,雙手握刀,目光緊緊地盯著對方。

    “有點意思!”

    此人微微一笑,言道,“我姓高,此次攻打山賊之旅率,爾等下了黃泉不要忘記了。”說罷這名高旅率,將刀一抖,隻聽刀頭鐵片嗡嗡一直溜的晃動,方才所殺二人的鮮血直劃而下。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19:57
第十八章殺出重圍

見對方露了這一手刀法,當下與李重九聯手那名山賊更是駭然,當下氣勢不定。

    “不要中了此人計謀。”李重九一聲低喝提醒同伴,自己凝神看向對方。

    “有點眼色。”那高旅率輕哼了一聲,手指了下李重九背後的三石強弓,言道,“方才射殺我兩名部下的弓手,就是你吧。”

    “正是。”李重九言道。

    “弓術不錯,但武藝卻平平,你要死在這了。”那名高旅率哈哈一笑,言道:“殷縣令要你這隻右手,我卻想是先要你這右手,還是先要你的命,看刀!”

    這高旅率先是言語詐以恐嚇了一方,突然出刀向李重九劈來,實是詭計多端。但是在他劈刀的一刻,卻反而見到李重九搶得先機,轉而迎頭連劈了三刀。

    這高旅率微微一驚,心道:“此人居然早就料到我要揮刀進擊?”

    如此微微一錯神之際,高旅率失了先手,當下被李重九連劈下三刀,微微退了一步。而這時一旁山賊乘勢進擊一刀橫劈,對方硬生生橫架一刀,氣息受挫。

    而這時李重九飛起一腿,直踹而過,正踢在對方腰部的鐵甲。對方鐵甲護身,隻是向後退了一步,李重九卻腳底生疼。

    正待這時,一旁腳步聲沙沙而起,正對著李重九巷口方向,來了一夥隋兵,顯然是來接應此人的。

    一旁山賊冷汗滴落,見之對方一個旅率,自己兩人已是抵擋不過,敵軍又來援兵。而這時李重九卻大喝一聲,臉上作大喜之色,言道:“王大哥,來得好,一起殺了這狗官!”

    這高旅率背對巷口,雖聽得後方來人,卻不見來人是敵是友。聽李重九如此一喊,臉上又是一片振奮之色,當下沒有懷疑心底隻是暗暗驚慌,自己陷入了前後夾擊的危險境地。

    就在高旅率後退之際,卻見身前的李重九眉頭擰起,雙目射出森然之色。

    性命就在呼吸之間,若是被這人識破自己的疑兵之計,兩下一會合,自己隻有死路了。李重九當下暴起,揉身而起,狠狠地劈出了全力一刀。

    高旅率正陷入腹背夾擊之地,他本想向角落退去,但是眼前李重九卻猛攻而來,對方的刀法並不高明,但卻是氣勢逼人,那雙眼眉幾露出了決厲之色。

    能有這樣眼神的人物,必是殺伐果決之輩,怎麼可能在一名小山賊身上出現。就是在這一愣神之際,自己手中之刀,被對方狠狠劈飛。

    “高旅率!”

    “高旅率!”

    一旁幾名隋兵大聲呼喊,急來救援。

    “不好!我中計了。”

    高旅率突然意識到這一點,反應過來之際正要後退,對方身旁的山賊乘勢一刀,直破自己的右肋,當胸而入!

    這高旅率雙目圓凸,對著李重九喝道:“賊子,居然誆騙於某!”

    李重九不答,反是進了一步,以刀上撩,反手斜斬。

    咯!

    鐵片與鐵片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對方身上鐵甲薄弱之處,被利刃劃出一道長痕。

    鮮血狂噴,一刀了解性命!

    “還有誰要來送死!”

    李重九揮刀一聲斷喝。幾名隋軍眼見李重九渾身是血,無比可怖,又兼之殺了高旅率,哪還敢上前,大喊一聲,扭頭就跑。

    “少當家,我們勝了。”

    身旁那名山賊腳下一癱,坐到在地。此刻李重九亦是汗透重衫,直直地喘氣,對方武藝遠勝於他,方才每一刻幾乎都是性命在呼吸之間。若非最後抓到一點空隙,詐破對手,那麼性命就要交代在此了。

    當下李重九拖起長刀,對那名山賊言道:“走,速速退去聚義廳。”

    “稟報縣令,高旅率他,他戰死了。”

    “什麼?”那殷縣令目光閃動,言道,“高坦武技高強,不遜於我,怎麼可能會被殺?”

    “是追擊那名山賊射手時戰死的。”

    殷縣令眼前突然浮過那名在嘹望樓與自己對視山賊的樣子。

    在眾山賊之中,對方那副從容自定的模樣,給與自己極深的印象。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厲害,連自己得力部下都殺了。

    “豎子安敢折我大將!”殷縣令暴怒喝道,回顧對左右言道,“這七千寨山賊餘子皆不足懼,唯有這山賊弓手,不可怠慢。傳令下去,此人無論還是生擒還是斬殺,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縣令。”

    殷縣令心知若是普通夥長倒也罷了,但是隊正,旅率皆是從鷹揚府之中抽調,若是折損了隊正,旅率,他有可能會受到彈劾。眼下唯有救下李芷婉,才能抵罪。

    想到這,殷縣令又複言道:“到現在,外周屋子都已搜索過了,李家三娘子還未尋到,定然是在山寨的聚義廳之中。”

    說到這,他將手想聚義廳一指,言道:“命令弟兄們不用給我留手,強攻聚義廳,免得山賊們狗急跳牆。”

    “是。”

    李重九竄入聚義廳之中時,廳還有六個山賊在把守。

    “少當家,大當家,四當家,還有眾兄弟們都走脫了,隻剩下我們幾個了。”

    李重九聽聞李虎已走,當下心底一寬。而這時候,四周陡然之間喊殺之聲大作。在場李重九,與山賊們皆是臉色一變。

    這時一名山賊湊到窗戶外一看,言道:“少當家,官兵們開始全力一攻了。

    “少當家!”

    “少當家,你先走一步,我們斷後。”

    “少當家,脫難之後,照顧好我們的家人。”

    有幾個山賊們皆是出聲喊道。生死一刻,眾人皆是高聲言道。

    李重九看著幾個人皆是如此言道,不由一笑,言道:“多謝各位兄弟,你們放心,我李重九不會丟下任何一人。”

    眾山賊之中,一名年紀稍長的言道:“少當家,這時候並非意氣用事之時。”

    從當初棄自己而逃,到今日眾山賊誌願斷後。李重九當下亦覺得眾人之轉變,恩情這東西,當自己不求回報的時候,總會有回報的。

    李重九當下笑道:“並非我不領大家好意,我實在在聚義廳附近埋下幹柴火油,我們現在就將其點燃就可。”

    “少當家妙計,一會兒我們借助大火的掩護,乘勢脫困。”

    眾山賊們一聽皆生出絕處逢生之念。

    那年長的山賊喜道:“少當家此計大妙,官兵斷然已為我們躲在聚義廳中,與之同焚,卻未料到我們已逃出生天。”

    此人說罷,眾人望向蜂擁而來的官兵,皆是哈哈大笑。

    “走!”

    李重九將手一招,當下與數名山賊一起來到聚義廳後,四麵放火。

    由於早澆透的火油,以及堆放了大量柴火。頓時偌大一個聚義廳的宅院,當下四麵著起火來。

    火勢翻卷!

    李重九與山賊們從密道而出,身後四麵皆是熊熊燃燒之烈火,身前則是一麵直立的峭壁。

    眾人隻見峭壁前一根繩索低垂而下,直通到幾乎高不可見的一處山頂石洞之中。

    那就是逃生之路,眾人見此精神一震。

    當下李重九令一名山賊登上繩索,而自己指揮眾山賊在附近辟出一道隔火之道,以免遭近距離火勢炙烤。

    “快滅火!”

    “快,縣令大人有令,立即滅火!”

    耳聽官兵一片焦急之聲,衝聚義廳而來滅火之狀,李重九與眾山賊都是哈哈大笑。

    煙霧迷茫,聚義廳之火龍,直衝九天,滿滿的黑煙,正掩蔽了攀爬繩索上山山賊的身影。

    石艾縣的官兵各舉水桶,努力撲救大火,卻終而無力挽救火勢。

    就在聚義廳的大火漸漸熄滅時,七千寨幾名山賊,已沿著繩索爬上了逃生的密道。

    “少當家,上來吧!”當王馬漢爬上吊索,向下麵喊道。

    眼下山壁之下,隻餘下李重九一人。李重九放下心來,回頭看了一眼,聚義廳已幾乎劃為灰燼。

    當下李重九二話不說,取了濕巾堵住耳鼻,抓著繩索,蹬著山岩,雙手交替向上攀登。恍如猿猴上壁,李重九的身子在山岩之中一蕩一蕩的。

    “縣令你看,那峭壁!”

    此刻殷縣令搜索山寨四麵無果之後,眼見聚義廳化為灰燼,雙目之中已露出森然之色。

    待手下向山壁上一指時,他這才發現一名山賊,正從繩索攀越而上。

    “原來如此。”

    當下這殷縣令從部下弓手手,奪過弓箭來,快步向前疾行了幾十步,當下張弓引箭,仰天朝李重九身上射出。

    “少當家,小心弓箭!”王馬漢見了這殷縣令之舉,當下吼道。

    李重九心下明白,卻並不回頭,雙手雙腳抓著繩索爬得更快。

    咻!

    一聲箭羽破空響來,王馬漢看見此箭襲來,當下雙手纏作繩索,奮力向上一拔。

    一箭射過,李重九待過頭回顧時,卻哈哈大笑,原來此箭未射及自己身後,即因仰角過高,力竭墜落,連李重九身後的山壁亦未射中。

    山風襲來,層層雲海歸於七千寨深處,李重九回頭望去,隻見地上的官兵,以及持弓的殷縣令皆猶如螻蟻一般,此時此刻仿佛身處雲端之中。

    眼見逃出生天,李重九心底不由一暢,大聲笑道:“有勞,殷明府相送,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他日必然後報!”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19:57
第十九章牙尖嘴利的丫鬟

山寨之中,一片廢墟的聚義廳前。

    殷縣令望著李重九身影順著索道,已是深入雲從之中,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哼,一個山賊倒還有幾分文采!”殷縣令冷笑一聲,喝道,“給我逼問山賊俘虜,查出此人身份,之後我要向各郡縣發布海捕文書,天羅地網緝捕此人。”

    “是。”

    殷縣令看向滿地廢墟,心知這一刻,他圍剿山寨計劃破滅了。而不過多時,李重九已是一骨碌爬上了絕壁。一隻大而粗厚的迎了過來,拉了李重九一把,正是王馬漢。“少當家!我們殺出來了。”

    王馬漢一臉激動之色。方才李重九孤身斷後,最後一個攀岩之舉,登時贏得了眾山賊之心。十幾名山賊們皆是一同站在此,看著李重九都是一副敬仰之意。

    李重九淡淡一笑。

    “可惜了,在此住十幾年,今日一朝焚毀,真有幾分舍不得。”

    一名山賊突而感歎起來。

    另一名山賊當下,言道:“還不是那李家小娘皮,我娘說過最毒婦人心,瞧她長得猶如天仙一般,但沒料到心腸居然如此歹毒,要將我們七千寨一網打盡。這次若非少當家,我們七千寨就毀了。”

    王馬漢哼地一聲,言道:“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薛神醫說得不錯,世上越鮮豔之色,往往蘊之劇毒,女人就是這樣,越漂亮的女人越毒。”王馬漢人粗心細,他心想少當家受李三娘之騙,我總得旁敲側擊讓少當家警惕。少當家這次醒來,其人大變,但是什麼都好,就是女色一道看不破。

    少年人,都過不了這道卡,我需時刻提點才是。李重九自然懂得王馬漢心思,隻是笑了笑,當下將繩索從山下拉回。

    此刻在一座隱蔽的山坳之中,李虎,蘇素,孫二娘三人皆坐在一起。李虎抬頭向遠處望了許久,終而長歎一聲。

    蘇素在一旁言道:“大當家的,你放心,少當家會平安回來的。”

    李虎搖了搖頭,言道:“早知道,方才應該讓小九先走,我這把老骨頭在何處都是一樣。”

    蘇素言道:“大當家切莫如此說,你是山寨的主心骨,大家都依仗著你,少當家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

    李虎言道:“我想過了,小九這番有這個擔當,能主動留下斷後,足見待弟兄們義氣深重。眾兄弟千聚義,唯有一個義字。”

    “有這點就足夠當大當家了,若是這次他平安無事,就讓他來頂一頂我的位子,你們看怎麼樣?”

    聽李虎如此說,蘇素不語,孫二娘一旁言道:“正是,小九除了女色一事把持不慎外,其他經過前一次事後,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這一次他冒死斷後,眾兄弟們對他都是隻有一個服字,當家的,你說怎麼樣?”

    蘇素這才點點頭,言道:“娘子說的對。”

    孫二娘哼地一聲,言道:“夠了,平時嘴巴說個不停,這時候要你說,半天崩不出一個屁。”

    “少當家回來了!”

    “少當家回來了!”

    聞之消息,李虎,蘇素,孫二娘三人皆是大喜。

    “阿爹,四叔,五姨,小九回來了。”李重九當先一個抱拳。

    李虎見之差一點老淚縱橫,當下不住言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而另一邊王馬漢,已是急不可待地將李重九指揮有度對抗官兵,並孤身斷後,又平安而歸之事,大為宣傳。

    眾山賊看向李重九的目光,亦是一臉讚賞之色。

    “多謝少當家!”

    “謝少當家!”

    眾山賊紛紛抱拳而起,向李重九致意。李重九當下一一抱拳回禮。

    李虎見兒子處置得當,並未有絲毫自得之色,更是欣慰,當下對眾山賊言道:“弟兄們,我們七千寨命中注定有此一難,不過所幸我們眾兄弟們仍在,人心仍沒有散。大家心齊,將來何處不可以生活,何處不可以卷土重來。”

    “大當家的,說得好!”

    眾山賊紛紛叫好。

    李虎當下哈哈大笑,七千寨山賊們臉上亦絲毫,沒有山寨被毀的沮喪之氣。士氣得到振奮後,當下已快是中午,因擔心官兵追上,眾山賊一起下山,之後又與早就撤退山寨的老弱召集起來一起下山。正在眾人在山間之時,突然前方探路的數名山賊,壓著一人上來,言道:“大當家的,大當家的,抓到一個奸細。”

    李虎,李重九他們皆是停下腳步,隻見幾名山賊正壓著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上來。

    “放開我。我要見你們當家的。”

    “這就是我們當家的,老實點。”

    待對方被押來。李重九看著對方,隻見這個女子,大約十八九歲模樣,腦後梳個雙鬟,樣貌清秀,若非是丫鬟打扮,乍看好似大家閨秀。

    “嘿,還是一個娘麼。”看見標致的女子,當下山賊們就汙言穢語起來。

    “住嘴。”李虎低喝一聲,當下山賊們皆是悻悻離開。

    “你是何人?”李虎開口問道。

    這名丫鬟打扮的女子言道:“奴家名叫劍雪,乃是唐國公府上三娘子貼身丫鬟,奉三娘之命,特來尋找大當家。”

    聽聞乃是李三娘的丫鬟,李虎,蘇素當下臉色一寒。

    孫二娘在一旁,寒聲言道:“你家小姐叫你來,是看我們七千寨上下,是不是都死絕嗎?”

    蘇素在一旁幫腔言道:“不錯,恐怕眼前一幕很令你們失望吧。”

    名為劍雪的丫鬟,急忙言道:“這是誤會,小姐並不知……”

    “夠了,”李虎當下言道,“你以為到了此刻,我們還會信你的話嗎?”

    “我七千寨現在化為焦炭,二十幾個弟兄身死,這一切話隻能用一句誤會來解釋嗎?”說到這,李虎不由氣得渾身發抖。

    “事情不是這樣的,”當下劍雪幾乎都要落淚,她連忙言道,“燒七千寨的人,不是我們家小姐派去的,你們要相信我。”

    見對方泫然欲涕的樣子,李虎等人反而是更怒。孫二娘冷笑一聲,冷笑言道:“不要再裝了,擺出這幅可憐的樣子,來取信於我們嗎?”

    “你與你家小姐都是一個胚子的,背信棄義,滿口胡言,都是無恥的娼貨!”

    “你,胡說。”劍雪見孫二娘如此辱即她的主人,當下氣的滿臉通紅,亦不顧身處險地,怒極反笑言道:“好啊,就是我們李家背信棄義,又如何了。”

    “你們七千寨的山賊都算得什麼了,殺人越貨,強搶民女,個個死有餘辜,與你們講信義,你們配嗎?”

    “還有你這小賊,色迷心竅,居然看上我們家小姐。我們小姐乃是人中之凰,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簡直癡心妄想?”這劍雪方才狡辯時支吾不出,這時氣昏頭後,卻是牙尖嘴利,當下將在場眾人一口氣,通通罵了個幹淨。

    打人不打臉,此刻李虎臉上已是不住冷笑,伸手握向刀柄。

    “住口,你這小娼貨,”就在這時,李重九當下拔出了長刀,上前一步,言道,“你辱我可以,但是不可以侮辱我七千寨上下的弟兄,這是你自己取死。”

    李虎聽李重九如此說,當下點了點頭。

    李重九轉過身去,向李虎抱拳言道:“爹爹,此次山寨被焚,此事皆是由我而起,眼下我就親手殺了這丫鬟,以表示與李家一刀兩斷。”

    “做得好!”一旁孫二娘欣賞地看著李重九,言道,“大丈夫何患無妻,當拿得起放得下。”

    李虎亦撫須,言道:“小九啊,山寨被焚一事不怪你,也罷,也算就當作一個教訓也好,大丈夫行於世,當心狠手辣。”

    見李虎,孫二娘同意,李重九點點頭,當下轉過身去,伸手推了那丫鬟一把,言道:“走,別死在當地。萬一屍首給人發現了,倒是泄露我們行蹤。”

    當下李重九帶著劍雪,從山坡出下山,走至一旁的密林之中。李虎,蘇素他們見李重九如此處置,心底皆是暗讚他心思細密。

    腳上踏著枯葉,發出沙沙的響聲,劍雪暗暗試著掙脫捆綁雙手的草繩,卻發覺根本無能為力。此刻劍雪在李重九的推搡下,一步一步地走進密林之中。密林中,林木森森,顯得格外陰冷,令劍雪覺得寒意滲入,毛骨悚然。此刻劍雪心底是一百二十個後悔,後悔方才為什麼,聽山賊辱罵小姐後,怒氣上湧,竟然忘記自己的使命,居然將事情當下,終於這回連分辨的機會都沒有了。

    現在劍雪很想轉過頭去,向對方聲淚俱下的哀求,解釋清楚,讓對方饒過自己的性命。但是想起方才放出的話,終於拉不下這個麵子。

    也罷,就是哀求了,也不一定能活下去,那麼死也不能墜了顏麵。小姐不是說過嗎,死有輕於鴻毛,亦有重於泰山,大丈夫要舍生取義。

    呸!呸!

    什麼死不死的,我是小女子,又不是大丈夫。小姐,劍雪好怕,我不想死。

    “停!”李重九終於發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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