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江山國色 作者: 幸福來敲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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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ekyo 2013-4-20 19:38: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5 456492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20:14
第四十章少林寺總教頭

李重九成為少林俗家弟子之後,才明白這一次不僅是他加入少林寺。普勝方丈還以護寺的名義,又從附近的鄉民之中招納了兩百人作為俗家弟子,一起駐紮於寺內。

    當然除了俗家弟子之外,寺內還組建了百人的武僧團,作為僧人之中的武裝,一同操練棍棒,將來以護寺捍衛佛法。

    相對於武僧,俗家弟子除了受戒之外,約束甚少,比之僧人沒有那麼多功課所作,故而理所當然成為護寺的骨幹。

    當然鑒於少林寺之中,並無操練以及統帥之才,故而方丈普勝特命李重九為三百僧兵的總教頭,操練棍棒。

    普勝的信任之意自不用多說,但在李重九這卻犯了難。

    原因很簡單,論及十八般武藝,李重九最擅長的自然是弓箭,至於刀法勉強也會耍幾個山賊把式,至於棍棒那就讓李重九無從說起了,更不用說李重九還要教導三百僧兵操練棍棒。

    棍乃是百兵之首,乃是人類最早使用的兵器,雖是長兵器,但是殺傷力卻弱,不如刀槍,故而使用棍棒附和僧人們慈悲為懷的初衷。故而當李重九委婉向普勝方丈提出,將戒刀,禪杖作為武器時,被普勝一口拒絕。

    李重九無奈下,隻得上門向覺遠請教。

    覺遠得知李重九成為少林俗家弟子之後,對李重九更是親切,特別當李重九將傳授僧兵棍棒之事,告訴覺遠後。

    覺遠亦是覺得此事不可怠慢,按照李重九的初衷是,能讓覺遠這位深藏不露的高手,秘密傳授自己一套棍法,待自己提高後,再傳授他人。

    但是覺遠似沒有領悟李重九的意思,或者是看破了李重九從他那偷師的意圖,轉而派了曇宗幫助李重九教導僧兵之棍法。

    曇宗的兵器乃是鐵杵,但是鐵杵本身就是棍棒一種,因此曇宗對於棍棒亦是十分精通。

    當李重九吩咐三百僧兵向曇宗學習棍法時,眾人還不甚樂意,他們皆覺得曇宗這憨頭憨腦的僧人,能傳授什麼。相反對於李重九,他們倒是十分敬佩,對於他一夜挽救少林寺於危難之中的事情,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但事實上以貌取人是不對的,論棍法曇宗才是行家,而李重九才是胸無點墨。

    天色未明,大雪已是降下,冬雪紛飛,四麵皆是飄灑的雪花,山林之間,盡染成一片蒼茫。

    少室山之上,僧舍大殿,鱗次櫛比。在少林寺正中的空地之上,已開辟成練武場。

    “轟!”

    棍棒重重的鞭擊地磚之聲。三百名僧兵矯健有力的嘶吼聲,長長回蕩在山林之間。

    見此一幕,李重九在旁,長長噴出了一口白氣,將身上的嚴寒驅散。

    清晨之時,又是雪花飄飛,正是最寒的時候。

    而練武場之上,卻皆是沸騰,曇宗傳授之棍法態度十分認真,棍法之十分精湛。

    初時尚有人不服,結果輕輕鬆鬆被曇宗一人打倒七八個人,眾人這才服氣,當下用心而學。

    練武場之上的呼喝聲,整齊劃一,鋪天蓋地而來。

    不僅是李重九本人,他看到連一旁過來旁觀的普勝方丈,以及幾名長老,臉上亦是露出讚賞之色。

    大雪之下,每個人身上反是熱氣騰騰,隻見棍棒掃動,雪粉亦跟著四散飄飛而起。

    正有著槍紮一條線,棍打一大片的說法。

    每名僧兵手上齊眉棍揮成一道棍影,何為齊眉棍,以棍柱地與眉齊高。

    正是俗語有雲,棒齊胸、棍齊眉。

    此外還有等身棍之說,即棍長與人同高,正如水滸傳引首有雲,一條杆棒等身齊,打四百座軍州都姓趙!

    自來用棍名家,當屬這位宋太祖武德皇帝,一條棍棒打下趙姓江山。

    李重九看了是自是羨慕,亦是在一旁暗暗將曇宗所教習的棍棒記在心底,但麵上卻要擺出一副總教頭的樣子,督促僧兵們練武,這實在令李重九心頭癢癢。

    白日操練完畢之後,李重九晚上一人獨自時,就自己練這棍法。

    李重九這等認真勁,實在不亞於當初高考時,當初商海征戰,殺戮間毫無硝煙之氣,疲憊忙碌下,勾心鬥角隻覺得一陣陣疲乏。

    偶爾去健身房鍛煉,亦是重複幾個動作枯燥無味,在鋼筋森林的都市壓抑久了,長時間下猶如困籠之鳥。

    但是重生之後,對於習武之事,李重九卻未從有過這般興趣,每夜操練棍棒,舞得一身大汗淋漓,卻被倍覺得酣暢,每每棍法上有所領悟,取得絲毫進步,李重九皆是喜不自勝。

    到了白日,李重九再將自己不懂之處,去問曇宗,讓他點撥一番亦是大有收獲。

    光陰乎乎,如此李重九白日操練,晚上練習棍棒,打熬氣力,一轉眼已是冬去春來。

    春雪初融,少室山上草長鶯飛。

    李重九在少室山已住了快三個月了,這日接到上黨郡來信。

    正所謂家書萬金,上黨郡河南郡兩地相隔近千,雖托熟人相送,但一來一去亦在路上要耽擱十來日的路程。

    信是蘇素執筆,李虎口授的,李重九接信看後,李虎言自己得到覺遠的藥方之後,肺疾已是大為好轉,往日積累的病根,已是在一點一點的痊愈。

    李重九見李虎病愈不由是大喜。

    此外信中還說了數件之事。

    一是李家鏢行在單雄信的扶持之下,已是在上黨郡開起來了。開設鏢局當日,單雄信請了並州境內大小綠林,如母端兒,柴保昌,甄翟兒等有名綠林,都送了帖子。

    單雄信如此做,即是設宴告之綠林好漢,這李家鏢局,是由他北路總瓢把子單雄信罩著的,綠林好漢需看在他麵子上,不可輕動。

    聞之消息,眾人都給單雄信買了麵子,作了承諾。

    於是李家鏢行亦正式在上黨郡紮根下來,眼下已有數家準備去漠北的小商隊已聯係上他們,收下定金,準備開春之後,就行出發。

    這一趟行程順利,最少可有兩百吊的利潤,這可比李虎他們當初,刀頭舔血,作沒本錢買賣來的錢快多了。

    眼下七千寨的山賊們皆是樂的,期待著開春後第一次押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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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20:15
第四十一章四卷楞伽經

李虎的來信中除了介紹七千寨的近況外,並附在信中一些消息,石艾縣縣令殷開山因為攻打七千寨時,損兵折將遭到彈劾,被剝奪了縣令的官身。

    這點倒是李重九所期望的。陡然之間李重九不由想起李芷婉來,那位在上黨郡時,對方佇立亭中的一幕來。

    隋煬帝馬上就要揮師百萬征伐遼東了,這一次對於隋朝是一個沉重打擊,但對於李家而言卻是在低穀的一個轉折。

    此外還有李密,翟讓,還有竇建德,他們此刻都該是正在蓄勢待起吧。

    隋失其鹿,天下將共逐之,這是將來天下的格局,自己無論願意不願意,皆必須投身其中。

    此乃是個人之命運,融入到天下革鼎的命運之中煎熬,不同的是,有人能迸濺出火星,有人隻能沉底而去。

    最後李虎信中所述,都是些叮嚀囑咐之話,信末當心李重九在外生活不易,還托人給李重九帶來一件皮衣,以及一貫錢。

    信中最末寫到,爹與眾兄弟們一切安好,勿以為念。

    見李虎與眾七千寨的弟兄們過得都不錯,李重九足以欣慰,想到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孔。

    以及喊小九時,那一份親切熱烈之意,李重九心底不勝湧起一份溫馨之意。雖沒有過去的記憶,但李重九亦知道,在山寨,李虎無暇照顧自己,所以小時候自己成長,由山寨每家每戶輪流照顧,是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的。

    所以對於李重九而言,他們都算是有一份對自己關切之情在於其中。

    合上信紙,李重九覺得肚餓,當下去齋堂用飯,喝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之後,渾身舒暢。

    這日正是俗家弟子們一月一次返家省親之日,故而李重九孤身居住在寺內,無事可做便動了四處走走的念頭。

    李重九見外周雨霧蒙蒙,少室山正是一番初春蔥翠景色。他心道自己來到少林寺亦有近三個月了,少室山上下皆還未走遍,想到日後此處因商業開發,而旅遊挖掘過度。

    此刻李重九隻想看看這原色原景。

    當即他披上一件蓑衣,頭戴竹笠登五乳峰而上。

    春雨濕衣,遠處而望,五乳峰下遠處的山川輪廓煙煙寥寥,仿佛濃重的山水潑墨畫一般。

    清新的春風吹麵不寒,李重九伐竹為杖,耳聽簌簌地雨打竹葉之聲,腳踏草葉亦是沙沙作響。

    待行至五乳峰將要絕頂之處,忽見有一石洞,此正乃是菩提達摩來少林寺後,麵壁九年之洞。

    當下李重九大步進洞,正要舉目參觀,卻不妨見到一名老僧正於一石上,盤膝而坐。

    李重九還道是達摩還魂,仔細一看原來卻是覺遠頭陀。

    見覺遠正在入禪,李重九不敢打擾,亦沒有舉步離去,隻是負手站在原處四處打量。

    隻見這達摩洞內,還甚是寬敞,四周石壁之上,細細密密竟篆刻著不少梵文。

    這文字一豎一豎而下,顯然是彌經歲月,不知多久,而洞內還有一大石頭,表麵光滑,格外醒目,應就是達摩麵壁之影石了。

    “此石壁之上,乃是菩提達摩,當年手書之禪宗修行心法,易筋經與洗髓經,皆以梵文所刻,已有不少歲月了。”

    李重九聽是覺遠的聲音,聽聞這牆壁之上乃是易筋經與洗髓經,不由詫異。這兩本書在後世可謂是鼎鼎大名。

    相傳禪宗二祖慧可,不解其師達摩所留經書之意,後在長安大道上,遇一武藝高強之青年與之相談三天三夜,終於相互印證,悟出易筋經個中道理。

    而那個青年就是衛國公李靖。

    不過李重九聽覺遠的意思,這兩本書居然皆是禪宗修行之法。當下李重九笑道:“我還以為易筋經和洗髓經乃是達摩祖師,從天竺所攜來什麼秘傳武功呢。”

    覺遠聞言一笑,言道:“此乃世人牽強附會之說,以至有所誤會。”

    李重九不僅好奇地問道:“那麼達摩祖師到底會不會武術呢?”

    聽李重九如此問,覺遠一頓,笑著言道:“這,這我也不知道,我入世之時,達摩祖師早已圓寂。”

    “更何況達摩祖師修頭陀行,以楞伽經傳燈印心。修頭陀行之僧人,不住聚落,故而菩提達摩才孤身居石洞九年,麵壁不出,如此之下外人,實難知曉達摩祖師是否身具武術。”李重九聽了點點頭,心想若是達摩祖師若是真的傳下什麼武術,那麼少林寺那幫和尚,亦不會遭遇流賊,一戰即走,全無反抗之力了,最終還要自己與曇宗來力挽狂瀾。

    李重九與覺遠談了許久,之後二人一起下山。出洞之後,春雨已停,路上頗有幾分濕滑。

    覺遠已是年邁,步伐亦不甚穩健,路上甚至要李重九攙扶方可。

    兩人將近寺時,覺遠突然停下,手持一根竹杖,望著少林寺言道:“明日坐臘之期已盡,老僧我不日就要遠離,繼續作苦行頭陀,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能否回到少林。”

    “今日本在達摩洞坐禪,雖無所得,但是遇見了你,這也算的是一段緣法。”

    說到這,覺遠從僧袍下取出一個棉布包裹,言道:“此乃四卷楞伽經,乃本寺高僧所譯,而我手書所抄錄的,老僧身無長物,沒有他物贈你,這四卷經書亦是你我的一個紀念吧。”

    李重九聞之訝然,覺遠笑道:“明日我就要走了,這經書不可能攜帶,與其留著蛀蟲,倒不如付之有緣,望莫要推辭。”

    李重九見覺遠其意甚堅,李重九當下畢恭畢敬地接過,言道:“長者賜不敢辭,大師相贈之盛情,銘感五內。”

    覺遠聞之哈哈一笑,當下拂袖而去。

    次日覺遠與少林寺之內的頭陀僧人,各自下山,作自己苦行去了。

    臨別時,李重九,曇宗皆準備去相送,後來方才得知覺遠頭陀一大早就已是動身,顯然是不欲見之離別,有所牽掛。

    曇宗聞之之後,當眾乃是如小兒一般嚎啕大哭,李重九立在少室山上,看著遠處的雲霧,亦是不勝感慨。

    當夜僧房的油燈之下,燈火星星。

    李重九盤膝而坐,將覺遠所贈的布包裹打開,包裹正中方方正正疊著四本薄薄的經《楞伽阿跋多羅寶經》,下附一行蠅頭小子,弟子覺遠謹錄。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20:16
第四十二章三箭之威

李重九並沒有急忙翻開這楞伽經。

    他先起身去淨手,拭臉,再點一根檀香。

    見檀香之煙氣繚繞,李重九一整頭巾,將衣袍上每一寸褶皺扯平,如此方才盤膝坐下。

    看似裝作其事,但讀書首在正心誠意,對於覺遠贈給自己的經書,李重九自當鄭重待之,如此才不辜負了他的一番相贈之意。

    李重九這才恭敬地翻開這楞伽經。

    先不談內容,僅此字就乃當浮一大白的好字,方方正正,如刀刻一般,好似達摩洞之中的摩崖刻石。

    隻見卷首是一行覺遠自述。

    此經初祖達摩授予慧可時雲:“我觀漢地,唯有此經,仁者依行,自得度世。”固慧可弟子持此經以修持者,以“專唯念慧,不在話言”為念,固而世稱楞伽師。

    這段意思李重九有所了解,說得是禪宗初傳時,自達摩,慧可以來一直以楞伽經印心,當時以楞伽經為傳授經典的僧侶被稱為楞伽師。楞伽師之中多乃是頭陀行,乃禪宗發端,到了禪宗五祖之後,禪宗則改以金剛經印心,終而發揚光大。

    跳過卷首之後,即楞伽經之正文。

    如是我聞,開篇四字即規模宏大之意,如是我聞乃是佛祖親自說法,特正經以此四字區別於外道。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南海濱楞伽山頂種種寶華以……

    李重九雖對佛經不甚了解,但是一旁的眉頁上,皆有覺遠以蠅頭小字所書的注批,顯然是之後填補上,所以亦是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已將第一卷看完。

    待要看到第二卷時,油燈已快燃盡,李重九不舍棄之此好書,添了些許油,又重新點上一支檀香,繼續閱讀。

    待翻開第二卷時,李重九卻輕輕地咦了一聲,原來卷中所書的已並非佛經了,而乃是覺遠自述之詞。

    吾年少時為黃冠後見戰亂分離遂以濟世活人天下太平仍見民生疾苦老讀佛經乃生濟世渡人之念入佛門修行……

    這一段長長的話,令李重九看得頗為頭疼,古代沒有標點符號,隻能靠自己來斷句。

    李重九見覺遠自述其經曆,覺遠少年時為道士,後見戰亂,乃是行醫濟世,年老之後則遁入空門。雖是幾百字,亦可感受其當年飽受亂世,顛沛流離之苦。

    覺遠入空門之後,研習摩崖石刻上的佛經,與少年讀之道藏相合,創出一套養生功來。

    這套養生功據覺遠所述,自己自六十歲以後修行,乃強身健體,耳聰目明,可禦百病。不過當覺遠修這一套養生功有所成之後,已是七十多歲。

    以覺遠的自述,他創出這套養生功的目的,乃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絕非殺戮逞強,所以他之一生絕不與人動武。

    李重九見之大生感慨之意,不過他自不會在此糾結下去,他眼下倒是想看看覺遠這篇養生功,到底有何玄妙。

    當下李重九又翻開一頁……

    大業八年壬申年正月時,當今的重瞳天子,下詔攻打高句麗。陸路左右各十二軍,共一百一十三萬橫鋪而攻之,大軍首尾相繼,鼓角相聞,旌旗亙九百六十。

    而水路之上,則由右翊衛大將軍來護兒率江淮水軍,出東萊浮海前進,船艦首尾相接數百。

    臨戰之前,兵部尚書段文振,身染重病,臨終前上書天子,應出其不意,速克平壤,若遲疑不決非上策,三月段文振病死軍中。

    但是隋煬帝卻未聽從段文振之言,以耀國威於域外,以威降伏異邦之略,反而告之眾將,凡軍事進止,皆須奏聞待報,毋得專擅。眾將不敢違令,公文一來一往,往往戰機已失。

    而高句麗重鎮遼東城,城池將陷,城中人即請降,等馳奏批複,則已喪失戰機,城中又固守拒戰,如此再三,遼東城久攻不下。

    上百萬大軍空懸於外,每日所費米糧,片刻可堆積成大山,頃時間填塞湖泊,而為了運輸此米糧,民夫轉於道路,其饋運者更倍於百萬之數,一時農耕荒廢,又兼之重役,死於道上不計其數,其餘之人,更是紛紛逃亡。

    當越來越多的流民出現在崇陽縣時,少室山上亦不安穩了。

    天下如沸,流民四起。這些流民居無定所,衣食無著落,一受蠱惑,即可成了暴民。對於這群大股大股經過的流民,新上任崇陽縣縣令隻知緊守縣城,不敢進行緝捕。

    而城外的大戶們,亦是紛紛蓄養家丁,在莊園附近築起高牆,依為自保,亦有人出頭組織粥鋪,來緩解此火燒眉毛的危境,但是去年郭三斤的流賊襲擾地方,令不少人失去了家產,加之崇陽縣米糧又不充裕,故而僅有幾個粥鋪,亦隻是杯水車薪。

    而少室山下,已到了春耕時候,隋朝時佛教大興,寺廟不用繳稅,田產又多,香火鼎盛,故而乃是淨土一般的存在。

    但眼下少林寺的好日子卻過去了,因為山下流民的增多,山下的春耕亦進行的倍加小心。

    為了保護寺廟佃戶順利春耕,方丈商議之後,派李重九,曇宗率領率著武僧團下山駐紮,以監視湧來流民。

    “總教頭,這山下流民又聚集了不少人,你說該如何是好?”一名僧兵向李重九稟報言道。

    李重九往山坡下看了一眼,隻見數百名衣衫襤褸的流民,或坐或臥,聚攏對麵的林子。他們眼巴巴地望著遠方炊煙嫋嫋的村子,還有那一片蔥綠的田地,臉上皆是露出渴望的神色。

    “阿彌陀佛,這些人真是太可憐了。”不少持棍棒的武僧皆是搖了搖頭。

    “不如施舍一些米粥給他們吧!”一名年輕武僧開口言道。

    “不行,”一名年老的僧人,乃是普勝派來的寺中長老,他開口言道,“若是施粥,隻會讓山下的流民越聚越多,本寺到時又沒有那麼多米糧,這些流民待到無米可食的時候,就會激起民變。”

    “不如放一把火燒了林子,將他們驅走好了。”曇宗當下獻計言道。

    “不可,不可。阿彌陀佛,我等見之流民受難,而無法助之已是不得已了,還動手驅逐,實有違我等出家人慈悲之心啊。”馬上那長老開口言道。

    “又不能施粥,又不能動手驅逐這些流民,難道我們就這樣與這些流民,相互眼瞪著眼睛,一直候到天黑。”曇宗不免抱怨起來。

    “不知重九,有何主意?”

    當下那長老看向李重九問道,相對於粗莽的曇宗,少林寺闔寺僧眾,隻有對李重九時才是信任有加,對方可是憑一己之力,挽救了少林寺的人。

    這時李重九笑著言道:“這並非是難事,請大家稍待,流民片刻可去。”

    李重九說完,即翻身上馬,此馬乃是那日射殺流賊,救下那袁氏女子時所得。

    當下李重九手持三石弓,雙腿一夾,策馬緩緩自山坡而下。李重九的出現自是吸引了,流民們的目光,他們見一名少年手持長弓下山,卻不知所謂何事。

    “莫要傷人!”

    那少林寺長老以為李重九對流民動手,當下喝止,但是晚了一步。

    李重九來到山下距流民不過三四十米之處,見之右手側百步之外,有一顆枯死的大樹,樹上光禿禿的,葉子早就掉光,但是其樹幹卻有三人合抱那麼粗。

    李重九當下張弓引箭,瞄準了那顆枯樹。

    李重九自修行覺遠所傳授的養生功已有兩個月,眼下他亦借助著此次拉弓,一試自己這兩個月來之修行如何。

    隻聽三石弓在李重九雙臂硬開之後,發出咯咯作響之聲。

    李重九臂似鐵鑄,以往皆開不滿的三石強弓,這一次居然被他拉得直如滿月。

    喝!

    李重九低吼一聲,弓弦崩動,箭若流星,破空而出。

    隻聽咻地一聲,箭矢破空之聲,嘩得一聲疾響,居然震的耳膜微微疼痛,

    百步開外,瞬息而至,箭矢直奔那顆枯樹樹幹而去。

    隻聽一聲實響,箭中枯木,入三尺深!

    故人雲王羲之書法入木三分,而李重九百步之外,一箭入樹三尺。

    箭羽猶自嗡嗡地晃動,而林中的流民皆是作色,不可思議般地看向那樹幹。

    而李重九手中不停,弓弦再響。

    第二箭,第三箭,居然是一口氣連珠三箭。

    這一刻連少林寺的武僧們,看得亦是目瞪口呆,張大了嘴巴無法合攏。

    !!!

    接連三響,三箭皆中,如摧枯拉朽一般,箭矢竟牢牢定在的樹幹之上,並且從左到右一字平開。

    林中的流民見此神射之箭術,哪還敢再坐下去,當下皆是連忙起身,倉皇地朝北而去。

    數百名流民片刻是卷塵而去。

    而山上的武僧們皆是快步奔下山來,聚攏在李重九身邊,口中皆是驚歎佩服之詞。

    不過武僧們皆是出家人,詞藻一般,說來說去亦是那麼幾句,倒是令李重九聽得有些膩味。

    當下有一名僧人奔到那樹幹之處,要將李重九箭矢拔出,隻見對方憋得滿臉通紅,亦無法將任何一箭拔出。

    一時之間,眾僧對李重九亦是欽佩不已。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20:16
第四十三章寺內修行

少室山之上,夜空晴朗,星漢倒掛長空,繁星參鬥。

    此刻正是夜深人靜之時,四下無人,院落之中,草木送香。

    漸漸到了月上中天之時,屋中燈花輕爆,李重九在這時候緩緩睜開閉合之雙目,氣息加沉,重新吐納呼吸十幾次後,方有平靜下來。

    李重九拿著一根草燈棍輕撥了一下燈芯,讓屋內昏暗的燈光更明亮一些,之後拿起了覺遠所贈的四卷楞伽經於膝頭上,熟練地又重新看了一遍。

    合上書卷,李重九再細想一陣後,這才從茵褥緩緩起身,稍稍活動拳腳,將衣角紮進腰帶。

    李重九走出門外,院落之上繁星滿天,頭頂星宿橫古而悠遠。

    李重九將門邊的齊眉棍一挑在手,一棍當風呼嘯,立了個門戶,隨即在院落之中,舞了一套棍法來。

    覺遠所傳授的養生功,實際上底子,仍是道家正宗的引導術,以呼吸吐納配合肢體運動,也就是熊經鳥伸之勢,以為養生強身健體。

    如中國古老的養生功如五禽戲,八段錦,皆莫不如此。

    舞了半個時辰的棍棒後,李重九身上汗如泥漿,氣喘如牛,當下他將棍棒一擲,走到屋後。

    屋後是一個小院,一缸子銅鑄的大大缸立在上頭,下麵柴火燒得極旺,底下還覆著厚厚的一層火炭。

    這大爐子本是香積廚給闔寺數百名僧人燒火做飯的大缸,這時卻被他借來一用。

    走到大缸前,缸子內熱水翻滾,李重九當下將缸內的熱水,盡數舀到一半人高的大木桶內。

    這大木桶乃是僧人日常洗澡用的,也被李重九借用,早早地刷洗幹盡放置在此。木桶之內,水氣騰騰,蒸得李重九一身是汗如雨下。

    李重九快速地將十幾服中草藥丟入木桶之內,不過一會桶內開始彌漫出一股奇怪的藥味,水色亦變得紅彤彤的。

    “也不知覺遠大師,經中所述的煉體之法,是否真的有用?”

    桶水溫滾燙,讓李重九喃喃自語般說了一句。

    此時雖過了冬天,但仍是春寒,又是山上。故而李重九不敢等這水變溫,當下拔了衣褲,整個人微微猶豫之後,跳入缸內。

    水花微濺,李重九張嘴倒呲,這滾水果真是滾燙之極,若不是擔心夜深人靜,驚擾四麵,李重九早就出聲大吼了。

    縱是如此,他亦是連連低喝,竭力抵抗著這滾水混合草藥的熱力,當下覺得渾身皆燒。

    若非經書上說,這水越滾燙,藥力越容易起效,李重九早就逃出水桶去了。

    這藥材皆是李重九從按照覺遠經中所述,托人下山采買的,藥材上好,皆是名貴之物,費了他全身的家當,亦才湊齊了一次劑量,而按照覺遠書中所述,如此浸泡要九九八十一次方可成功。

    正所謂窮文富武之說,這練武一道,果真並非寒家子弟可以作的,這一次藥材的錢換在縣城之中,足夠五口之家安逸過上一年日子。

    李重九從覺遠書中所學的,之前的吐納乃是正意,舞棍棒乃是發散,將人體血液循環達到一個巔峰後,使得精神和身體上皆處於一個最佳的狀態,最後進入這藥浴之中浸泡,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吸收,起到強筋壯骨,增長氣血之效用。

    浸泡在木桶之內,李重九數度意欲起身,但終於忍不住浪費這昂貴之極收羅來的藥材,終而還是忍耐了下去。

    堅持了有半柱香的時間,湯水漸冷,但李重九卻越發難熬,原因乃是藥材之力,開始在身上生效,滾燙滾燙,似乎有什麼東西不住往四肢全身,皮膚麵鑽進去。

    許久之後,清風徐來,李重九突然一醒,湯水已溫,藥力轉而退散而去,而木桶內的水不知何時,已少了三分之一那麼多。

    藥湯已從額下,浮到自己的胸口的位置。

    湯水表麵浮著一層厚厚的藥渣,李重九朝下看去隻見肩膀和胳膊之上,肌膚皆隱隱透出紅潤之色,而這並非是被滾水燙得通紅。

    雖未是覺得疼痛減緩多少,李重九身上疼痛疲乏之意已是微弱許多,肌膚紅彤彤的猶如初生之嬰兒。

    李重九心中一喜,果真這湯藥浸泡十分有效。

    當下李重九盤膝而坐,全身放鬆,在藥桶之內盤坐,他可不敢低睡,而是用經書所授之特殊手法,時而拍打,時而按摩自己全身,需照顧到全身每個部位,以此發散氣血,不讓血液循環慢下來。

    啪!啪!啪!

    清脆的響聲在院落之中響起。

    當到寧靜悠遠的鍾聲傳來時,李重九才緩緩醒來。

    晨鍾暮鼓,又是新的一天開始,闔寺上下的沙彌,比丘尼正在一起列隊前往大殿之中,進行早課。

    在木桶之中,浸泡了一夜的李重九,從桶醒來時,水已早涼。李重九低頭一看,這桶內的湯水竟隻剩下半桶之多,並且顏色也由原先暗色深紅,變淺變淡許多,一抹藥渣放入唇中皆已是無味。

    李重九從桶內起身,先是立即趕往屋外茅房,一會兒之後,李重九出恭完畢,整個人已覺神清氣爽。

    一進一出之間,已是一個大循環。

    呼吸著寺內的晨風,李重九拔步而行,感覺身子好似輕了一半般,走起路來,絲毫不費氣力,一個墊步就可以走的老遠,四肢之中蘊含著無限的精力,仿佛一跳就可以蹦個老高。

    突然腹中長鳴,這才覺得饑餓,當下李重九快步往齋堂而去。

    寺內香積廚的僧人,火工,正忙碌個不停,準備闔寺僧人之早飯。

    李重九見粥還在鍋,卻早已是等不及,一睹眼看見一羅筐內,正是剛蒸出來滿滿的白花花大蒸餅(注一)。

    當下就李重九就一手抓起一個大蒸餅,左右放入口中大嚼,一旁香積廚的監廚僧人看了李重九這樣子,不由笑著搖了搖頭。

    換做其他僧人如此舉動,肯定是要斥一頓的,但是李重九是少林寺的大恩人,連方丈對他亦是優厚有加,更不用說其他僧人了。

    故而監廚見李重九此舉亦是笑著搖了搖頭,不過隨即他的表情變成了驚愕。

    這蒸餅蒸得甚大,寺廟內飯量一般的僧人,一般一頓兩個也就飽了,可是李重九一個蒸餅居然兩口三口吃完,又往筐內抓去,一麵吃著一麵手不停,其狀好似多日未食一般。

    這食量亦是太驚人了吧。

    填飽肚子之後,李重九方從香積廚出來,借這藥材,養生功法之力,故而飯量亦是增加了數倍。

    在過去,沙場猛將一向飯量極大,如名將廉頗年過八旬,猶能飯鬥米,肉十斤,而增大食量,亦是改變體質的一部分。

    吃得肚飽後,李重九仍是覺得神采奕奕。

    李重九心知這一切皆是拜托藥材之力,激發出自己之潛力,自己正處於十五六歲的年紀。

    從現代的角度來看,亦是一個男子身體發育之期,自己在這次激發潛力,正可是事半功倍,讓整個人都煥然一新。

    不過這持續推動,最好每隔十日,就要浸泡一次藥浴,再配合大量的鍛煉,以及呼吸引導方可。若是拖延時間久了,雖沒有不好,但是修行進度就慢了,特別是在自己這等黃金期間。

    所以李重九這一次才作嚐試,若是效果大好,就要想辦法弄錢了。

    現在囊中已空,下一次購買藥材之錢,從何而來。

    少林寺是不可能了,而他更不可能寫信伸手向李虎去要,七千寨上下四百口人日子過得亦是緊巴巴,特別這時候還是鏢局的草創期,到處都需要用錢。

    當初李重九給李虎說的計劃之中,今年內,就必須在太原郡開設第一個分鏢局,如此可以更好聯絡塞內塞外之生意,將鏢局作大。

    這時候如何取錢,倒是一個難題。

    注一:蒸餅即是現在的饅頭。

    ps:本文畢竟是正經曆史文,並非武俠小說,如此大段描述,乃是鋪墊劇情,至於古武術描寫是其中一各方麵。

    絕代猛將遇亂箭齊射一樣會死,遇到數百士卒圍攻一樣會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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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20:17
第四十四章一頭麋鹿的血案

李重九騎著馬獨騎在官道而上而行。

    李重九這一番去東都,乃是聞之李虎,蘇素他們已護送商隊出塞外回來,現在皆已到了東都,故而寫信讓李重九前往一趟相會。

    想到不久之後,可以見到李虎,蘇素,以及眾七千寨的弟兄。李重九倒是有幾分思念之情,當下向普勝告假,前往東都一趟。

    隋煬帝征遼東,弄的天下沸沸揚揚的,流民四處而去,但是東都附近因是天子腳下,仍還是一副太平盛世的跡象。

    李重九片刻不停地趕路,待行至半路之時,突然遭逢大雨,李重九不得不下馬到路旁亭子之中暫避。

    將馬兒拴好後,李重九從背囊中拿出胡餅嚼著,接著又拿出水囊,給馬兒灌了幾口水喝,於是就坐在亭中看著這連綿大雨。

    就在李重九嚼著胡餅時,突見一行驃騎軍士,策馬在雨中疾行。

    李重九仔細看去,這些騎士一律著青絲連明光甲、鐵具裝、青纓拂,持狻猊旗。戰馬轟然在大雨之中而過,馬上之人目不斜視,渾然不將一旁李重九看在眼底。

    李重九見此鐵騎,心道這乃是天子禁軍方有的儀仗,而這隋煬帝此刻顯然是在遼東。

    李重九心底納罕,卻坐在一旁觀看,隻見過了好一陣這一行驃騎,方從官道上走完。眼見亭子之外,雨勢已是稀落了許多。

    李重九心底想快一步趕到洛陽,故而戴上鬥笠蓑衣,策馬冒雨趕路。

    路上行了一半,突見一旁的山林之中,有一頭麋鹿穿梭在林間。李重九見了不由心底一動,眼下身上缺錢,若是射殺了這頭麋鹿,不說鹿茸麝香,就是這鹿肉亦最少可在集市之中,售得幾百錢,可以解眼下修行養生功購買藥材的燃眉之急。

    李重九囊中羞澀,對於五戒早拋之九霄雲外了。在少室山時,李重九與曇宗二人,就經常下山沽酒解饞。

    當下李重九從背囊之中,取出自己的兩石弓來,三石弓乃是軍中製器,若是貿然攜之上街,為明眼人發現,絕對是一個麻煩,特別自己身上還背著通緝令,身份上還是一個黑戶。

    李重九抽出三隻箭咬在口,先取來一箭,瞄準施射。

    麋鹿正在吃草,哪知得厄運突至,雖驚覺跑開,但李重九一箭已射中它的後臀。

    李重九又拔一箭,劃傷了麋鹿的皮毛,要開第三箭時,麋鹿卻走得遠了,李重九見之當即催馬而追。

    此刻在距離林中之處。

    一顆大樹之下,十餘人在此樹下避雨。

    其中七八名男子縱是身上淋得濕濡,但亦站得距離大樹遮蔽之處,有所距離,顯然是對樹下數名休息的女子以示足夠的尊重。

    這女子之中一名頭戴冪籬女子,其餘三名皆是丫鬟打扮。

    這三名丫鬟臉上皆是露出無聊的神色,避雨已是有了老些時候了。

    一名丫鬟捏起幾塊用木炭夾著香料做成獸形的獸炭,點燃後放入一精致修飾花紋的鼎腳銅盆之中,置於那頭戴冪籬女子麵前,言道:“公主,這雨天濕寒,你小心你的身子。”

    那頭戴冪籬女子點了點頭,言道:“拂衣,你說這天真奇怪,方才仍萬無雲,一碧如洗,而這突然間,就大雨傾盆,難道真是天有不測風雲。”

    那女子說話清新悅耳,令人倍覺動聽。

    那丫鬟噗哧一笑,言道:“公主,這天有不測風雲,後頭還有一句人有旦夕禍福,公主可能今年你要交大運,遇貴人了。”

    對於女兒家來說,遇貴人指的當然隻有一種含義,這女子雖是天家貴胄,但是論及此事時,仍是一副小女兒家的情態。

    正待這主仆二人開著玩笑時,突然林子一動,一旁的侍衛陡然提高警惕。

    隻見一頭受傷中箭的麋鹿,陡然從林子中竄出,直奔他們一行人而來。

    那侍衛正待上前動手,那頭戴冪籬女子喝道:“不可!”

    正待這時,那麋鹿本是走投無路,又是失血過多,一見前麵有人攔截,再也無力,一頭栽倒。

    頭戴冪籬女子與三名丫鬟一起上前,察看起麋鹿的聲勢來。

    那之前調笑的丫鬟,見麋鹿傷勢甚重,忍不住心生一種憐憫之心,言道:“是何人如此殘忍,連這小生靈也不放過。”

    “是啊,此人實是太過分了,”頭戴冪籬女子亦言道,“我們先盡力救治,希望能做點什麼。”

    李重九心知獵物受傷,當下策馬入林而追,一路不敢行之太快,生恐折傷了馬蹄子。

    順著血跡的指引,李重九曲曲折折在林中轉了一圈,眼見地上血越流越多,李重九心知這麋鹿傷重,故意就在眼前。

    就在這時,李重九轉過一處林子,突然在前方發現十幾名在樹下避雨之人。

    聽到馬蹄聲,外周之人皆露出了戒備的神色,七八名家仆模樣的人在外站成一圈,皆將手伸向刀柄。

    李重九當下勒馬,隻見自己射下的麋鹿,正為一名頭戴冪籬的紫衣女子扶著,一旁還有三名丫鬟模樣的人,站在一邊。

    李重九見這陣仗,自不會冒然衝突,將弓箭放在馬鞍上,翻身下馬抱拳言道:“在下乃是獵戶,無意路過,還請將在下的獵物歸還,不勝感謝。”

    話說完,李重九箭頭戴冪籬的女子微微側過頭,似看了一眼,但對方麵部被罩紗遮住,卻看不清楚容貌。

    李重九心知這隋唐之際,有敢於結伴在穿著一身健裝,在外騎馬的豪放女子,亦有謹守禮教,出麵在外亦不許人看清相貌,甚至身體曲線亦不讓人窺視的大家閨秀,這皆是胡漢兩種文化相互衝擊的結果。

    這名女子沒有說話,但是一旁的丫鬟卻氣勢洶洶言道:“好啊,你就是那狠心的獵戶,如此可愛的小鹿,居然也忍心射殺!”

    李重九微微一笑,反問言道:“在下不過是一個獵戶,請問獵戶不射殺獵物,卻以何為生呢?”

    李重九此言一出,那丫鬟頓時沒有了那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猶自要狡辯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那頭戴冪籬的女子卻輕輕哼了一聲,聲音清冷,隻聽對方言道:“好個伶牙俐齒的獵戶,那我問你說這獵物,是你射得有何憑據?”

    李重九言道:“這容易,你看這箭杆之上,是否刻有李重九這三字?”

    對方仔細辨去,點了點頭言道:“不錯,正有。”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不才正是李重九。”

    這時對方輕笑了一聲,言道:“這也不能證明獵物是你射的,箭杠之上我也可以刻上阿貓阿狗的名字,難道這獵物就是阿貓阿狗射得嗎?”

    李重九當下一愣,隨之失笑言道:“這位小娘子,既不願意歸還這獵物,亦不用如此出言諷刺吧!”

    “什麼?”對方似被李重九此言激怒,隻聽她言道,“你的意思難道是說我……我居然想貪墨著麋鹿麼?拂衣丟些幾百錢,我今日就買下此麋鹿了。”

    那名叫拂衣的丫鬟,麵露為難之色,言道:“貴主,我們出行何來的銅錢。”

    聞言李重九不由一笑,嘲諷般地搖了搖頭,似乎有覺得打腫臉充胖子的意思。

    那頭戴冪籬的女子見李重九如此,似乎真的動怒,當下她褪下手腕上的玉鐲,丟在李重九身前的草地上,言道:“此物足可買下你麋鹿了吧!”

    李重九尚未反應,那丫鬟拂衣隨即變色,言道:“貴主不可,此物乃是聖上……不,給你之物,價值連城,如何給這小賊模樣的人。”

    李重九在隋朝處了久了,不知不覺被人叫最多就是小賊二字,李芷婉如此,眼前這丫鬟亦是也是。

    他雖不介意,但是被叫久了,亦不免有幾分反感,他撿起那腳下玉鐲,故意地言道:“如此輕易就丟在地上,也不怕摔壞了,我看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聽說豐都市(注二)這樣的贗品,出五錢可以買十個了。”

    他將眼一瞟,故意露出了幾分狐疑神色。

    而此刻那丫鬟與她的主人,幾乎都要氣炸了。

    注一:一種寬簷的帽子,帽簷上垂下長長長長的罩紗,把全身都遮住,以防旁人窺視。

    注二:豐都市乃是東都洛陽最大的市場。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20:18
第四十五章高尚的情操

“小賊,你居然說這玉鐲乃是贗品。”丫鬟拂衣看著李重九的神色,一瞬間湧現了無知,憤怒,可笑,荒天下之大謬等複雜的表情。

    她心底想若這小賊知道,這玉鐲乃是於闐國進貢之玉,該是如何震驚,如此手鐲可以抵得上數千隻麋鹿,他得知真相時該如何感激涕零,跪伏在公主腳下,以謝對方慷慨。

    可是偏偏鬱悶吐血的是,這小賊居然不知道,還將此玉鐲放在亮處,比對這成色,顯然一副鑒別是否贗品的模樣。

    “如何看出真假了嗎?”頭戴冪籬的女子平靜地言道,一旁的拂衣心知此刻公主,已是真正動怒了,此刻口氣越是平靜,心底怒意就是更盛。

    李重九雙眼一眯,他雖不是行家,但是此玉鐲視之猶如羊脂,以手撫之有一種溫潤之意,應該是假不了。何況看這女子氣度不凡,甚至就是那幾個丫鬟般的女子,也居然是平時一副頤指氣使慣了人物,這樣人物給的玉絕對如他們所說的,乃是價值連城之物。

    換作一般人,早就此玉收下了,並且還是一副麵上佯裝吃虧的樣子,腳底迅速抹油快跑。

    但是李重九何等人物,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此價值連城的玉鐲落在自己手中,對於那女子而言或許無所謂其價值,但是那丫鬟那侍衛會如何想,肯定會覺得吃虧異常,以他們的勢力到時追查自己,將玉鐲索回不說,再治一個敲詐勒索之罪,自己一介小民往哪去說理。

    何況自己還是一個通緝犯。

    李重九擺出一副山村野夫的樣子,居然玉鐲直接放在腳下,看都不看一眼,大聲言道:“我不知這玉鐲是真是假,我隻要我的鹿子。”

    聽李重九此言那女子感覺自己幾欲氣暈過去了,在對方眼底自己的手鐲還真比不上這頭麋鹿,這可是怎樣的無知。而拂衣則是長長鬆了一口氣,低聲笑罵言道:“公主,這小賊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也罷。”

    當下拂衣對眾護衛言道:“身上可有帶錢,盡數拿出來。”

    聽拂衣說話,於是幾名護衛不敢怠慢,一個個將自己錢袋取出。拂衣將錢袋的銅錢盡數取出,用一精致的繡帕將這些一大串銅錢捧了放在手中。拂衣暗暗可惜這絲帕可是上等蘇繡,乃是宮中貢品,但是此刻卻來裝這庸俗錢物。

    也罷反正對方也不識貨。

    當下拂衣走上前遞給李重九,言道:“嘍,就這麼多了。”

    說完拂衣不動聲色地將手鐲取在自己手。

    李重九將這串銅錢一數,不滿地言道:“你們大戶人家就湊出這點錢來,也忒小氣吧,也罷,也罷,就算我吃虧了。”

    當下李重九將手一拱,言道:“既然如此,麋鹿就歸你們,後會有期,不,後會無期。”

    正待李重九上馬之時,突然一旁馬蹄聲轟然響起。

    李重九隻見在林中,大股大股騎兵從四麵湧出。這些騎兵皆身穿著青絲連明光甲,戰馬皆披著鐵具足,正是李重九方才在路上所見的驃騎。

    李重九不知這驃騎此來何意,不過看對方一見在樹下避雨之人後,當下皆是一同下馬。

    當先一名渾身披著鐵葉鎧甲大將一般模樣的人物,奔了幾步朝那那頭戴冪籬的女子,遠遠拜下言道:“末將禁軍中郎將竇賢參見長樂公主,因大雨誤期,錯過公主的車馬,還請主公治罪。”

    說罷,身後那百名驃騎軍士亦是一同拜下,鐵甲鏗鏘響動,整齊劃一,極具有威勢。

    “主公?”李重九雖有預料對方身份高貴,卻沒想到對方乃是什麼嘮叨子長樂公主,莫非是隋煬帝的女兒?

    那頭戴冪籬的女子先撇了李重九一眼,溫和地言道:“大雨誤期,也是無可奈何之事,竇將軍率領眾將士在雨中奔波,倒也是辛苦了。免禮吧。”

    “謝公主。”將軍竇賢微微舒了一口氣,心道久聞長樂公主素有賢名,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竇賢站起身來,他十分眼尖,方才已見到這位穿著麻衣的騎馬少年,顯然與公主一行,不是一路,而且是對峙模樣。

    討好公主之心人皆有之,當下竇賢喝道:“山野小民,居然敢於衝撞公主車駕,給我拿下!”

    竇賢喝畢兩名魁梧粗壯的鐵甲士卒一左一右來拿李重九。

    “慢著!”李重九大喝一聲,猶如半天中響著了一霹雷般。那兩名士卒神情一震,似為李重九神色所迫,亦停下手來。

    李重九言道:“這位將軍,你說我衝撞公主車駕,你說這車在哪?駕在哪?”

    “何況方才公主又未自報出自己公主身份,大家萍水相逢,我不知對方乃是公主,何來衝撞之說。”

    那竇賢為李重九言語之所奪,亦辨不出一個道理來,於是惱羞成怒言道:“混賬,我說你衝撞了,你就衝撞了,哪來的這麼多道理。兄弟們給我拿下。”

    “蠢材。”李重九暗道一聲。

    “慢著。”長樂公主出聲喝止了,眾驃騎士卒一聽公主喝令,當下皆是退下,一並齊聲告罪。

    長樂公主輕輕移步,一旁侍從立即給他遮上了傘,走到李重九麵前數步之處。

    這時一旁侍女拂衣,出聲言道:“見了公主,還不下拜。”

    長樂公主將手一止,輕輕地言道:“山野之民,愚昧無知,與他計較倒是失了我們身份,眼下你可知我那鐲子是真的吧,可後悔?”

    長樂公主微微一笑,注視著李重九的表情。

    李重九平靜地言道:“回稟公主,若是那鐲子草民真的收下,恐怕此刻早就這位將軍五花大綁起來了吧。”

    長樂公主一愣,輕輕點點頭,言道:“你這小賊,倒還真有幾分見識。”

    長樂公主自幼居與宮中,早就習慣了所見之人皆是一副唯唯喏喏之態,但是眼下這男子,自己卻始終看不出他對自己有絲毫敬畏之色。

    先前不知自己是公主身份也就罷了,得知之後,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自己以玉鐲試探,看他是否有後悔惋惜之意,沒想到對方卻是得失淡然。

    長樂公主自幼讀書,明白一個道理乃是無欲則剛。

    如竇賢對自己恭敬,乃是希望討好自己,獲得賞識以作升遷。自己侍衛戰戰兢兢,絲毫自己有絲毫閃失,是因為擔心萬一自己出了什麼事,自己也是小命不保,乃是怕死。而丫鬟拂衣雖自幼和自己親厚,但是亦不敢越矩,否則為內侍知道了,就要被拖去杖斃。

    而眼前這男子,說他貪婪嘛,對一頭麋鹿亦可射殺,但是對於價值連城的玉鐲之誘,卻是毫不動心。聞之自己公主身份後,亦是表麵上恭敬客氣,內心仍是十分倨傲。

    當下長樂公主言道:“我看你也有幾分勇力,眼下朝廷正在遼東用兵,天子重英豪,我向陛下推薦你一個前程如何?”

    又是遼東!

    李重九微微一皺,心道這送死地方,自己避之還不及,哪會去。當下李重九言道:“在下山野小民,無拘無束慣了,不堪重用,多謝公主抬愛。”

    “不識抬舉!”竇賢當下忍不住喝罵。

    長樂公主亦是詫異,心道這小民難道真的別無所求。

    長樂公主當下心底不忿,帶了幾分嬌蠻生氣般的口吻,問道:“你這小賊,既不愛錢財,又不愛官爵,那你到底有何所欲?”

    李重九見長樂公主忍耐不住的樣子,暗地一笑。

    他想了想,一本正經的言道:“回稟公主,小民確實有夢中以求之事。”

    長樂公主一聽微微點頭,心道如此你還不有求於我,於是長樂公主口吻平靜地,言道:“但說無妨,本宮必成全你之所願。”

    李重九點了點頭,言道:“那主公我說了。”

    “嗯。”長樂公主輕輕點點頭,但冪籬之下的目光,卻流露出炙熱的神色。

    “嗯,”李重九清清嗓子,大聲言道,“我希望天下能夠太平,百姓居有定所,三餐可以溫飽,衣食無憂,再也沒有苛捐雜稅,徭役加身,百姓們能夠安康樂業,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李重九這一番振振有聲,聽得竇賢,拂衣皆是張大了嘴巴合不攏。

    李重九這一番長篇大論之後,看向長樂公主,當下畢恭畢敬地言道:“這是草民一點心願,不知公主可否替小民完成。”

    這時長樂公主語塞了很久,半響這才長歎一聲言道:“陛下常說山野之中必有賢良,此言真不假矣,沒料到閣下情操如此高尚,倒是讓我失敬了。”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20:18
第四十六章帝都洛陽

洛陽乃是千古帝都之地,周公卜洛,營王城、成周雙城。

    王城在西,成周在東。王城乃天子,宗廟所在之地,而成周城則遷禁殷商遺民之所,屯駐有周八師,以禦關東諸侯。

    之後洛陽數朝建都在此,幾經興廢,直至隋煬帝楊廣。楊廣即位之後,即東巡洛陽,立北邙而眺,見洛陽山河四塞之地,不由長歎言,自古何不建都於此?

    楊廣言畢,右仆射蘇威即上前,手持笏板朗聲奏道,自古非不知,以俟陛下!

    隋大業初年,經開皇之治的積累,整個大隋朝國勢蒸蒸日山,此乃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盛世。

    楊廣氣吞山河,於天下布營東都詔,言道洛邑自古之都,控以三河,固以四塞……

    大業元年三月,隋煬帝役七十萬民夫,命楊素,宇文愷築東都。

    除了雄偉的東都之外,一同修築的還有東都西麵,堪稱古往今來第一皇家園林的上林苑,以及不遜於仁壽宮的顯仁宮,之後隋煬帝並廢二崤道,開菱冊道,一共八百,並築十四行宮!

    最後動員之夫役,達到了兩百萬之眾,東都洛陽終於九月而成。

    此刻李重九正牽著自己的馬兒,從南向東都而去。一路經過淩波宮,景華宮,又渡過連通伊水和洛水的甘泉渠。

    之後李重九終於來到東都的南門建國門之外,等候入城。

    現在與李重九一道等候的,還有大批等候入城作買賣的商旅,以及趕市集的農民正魚貫入城。

    建國門位於東都的望伊闕中軸線,乃是正門,於之一並向南麵而開的,左右還有白虎門和長夏門。

    作為帝都南大門建國門,建國門絕對乃每日入城人流最高峰的地域,李重九身在此處感覺仿佛置身於北京西客站。

    但此建國門亦無愧於帝都第一雄偉之門,據說氣勢宏偉還勝過西京的明德門。城門下開有三門道,中間一門平時封閉不開,隻供皇帝車駕出入,其餘兩道左進右出。

    由於人流太多,李重九拿了手中少林寺給他開具的關驗給城兵一看,對方連掃一眼的時間都奉欠,直接讓李重九入城。此倒是令李重九之前的少許擔心即煙消雲散。

    隨著經過幾十米長黑漆漆的門洞,甫出城門,李重九眼中恍然光亮,眼前乃是一片豁然開朗。

    擺在李重九麵前,乃是寬達百步的天街,對於李重九而言,這簡直就是廣場,而並非是街道。

    天街兩側各種植榆柳,路分三道,中間為禦道,兩者則是百姓行走。

    此刻李重九牽馬走在如此寬敞的大街上,即便是作為穿越眾,亦不免有大開眼界之感。天街直通端門,故而兩側之坊多為皇族貴戚高官所住,如左手側第二坊寬政坊,即河南縣縣治的所在。

    睹目望去凡臨天街兩側房屋皆是雙層屋簷,並飾以丹粉,一股華貴的氣象即溢滿眼底。

    李重九心知這天街走到底部,就要過鼎鼎有名的天津橋,以渡洛水,之後就是皇城的南門端門。

    李重九此刻若是要見長樂公主,盡可沿著天街一路向北,直抵位於東都西北角的皇城。

    隻是長樂公主豈是李重九這等小民可見,不過盡管不去皇城,亦不影響李重九沿天街一睹這天家氣象,為鋪麵而來的聲勢氣息所感染。

    駐足良久,李重九不勝歎息了一陣後,決定還是先去找李虎他們再說,當下向一名‘城人’問路,問前往歸德坊如何走。

    對方見李重九粗布麻衣的打扮,一副農民工進城的模樣,登時眼高於頂,隨意向東一指,言道向東走三坊之地就是。

    李重九聞言,很誠懇地謝過,洛陽一百多坊,皆是筆直而分。他聽說過東都新建之後,雖楊廣數度調豫州,江南,河北的民戶,以填充洛陽的人口,但是整個人城區之中,人口分布仍不平均。

    如歸德坊所在的東南角一帶的坊,由於距離西北所在的皇城,以及東都南北二市,這cbd中央商務區,過於偏遠。

    故而東都東南角的坊,相對於其他坊,人煙也相對稀少,而且沒有什麼住著什麼達官貴人,故而一般都是貧民,以及沒什麼檔次的客棧居所所在。

    李重九當下草鞋踏土,風塵仆仆地奔向歸德坊。到了目的地後,隻見坊門前,兩名巡城卒懶洋洋的持槍佇立依在牆上。李重九進入之後,他們隨便問了問,即放行通過。

    歸德坊之中,果真是人丁不多,李重九輕易地就找到了李虎他們下榻的客棧。

    還未詢問掌櫃,李重九就看見王馬漢那個虎背熊腰的背影。

    對方正在客棧中一張桌子上,一手扣著腳丫子,一手拿著筷子對著一大碗麵條,籲籲地吃麵。

    王馬漢正吃得酣暢之際,突覺得肩頭一沉,似有人將手搭在他肩頭沉沉的感覺。

    王馬漢當即大怒,將麵前的湯水一抹,罵道:“不知道老子對恨別人在吃麵時候,拍老子的背嗎?”

    當王馬漢端著拳頭轉過臉後,卻為之一愣,隻見李重九笑吟吟地站在自己身後。

    王馬漢當即筷子失手掉落,見了李重九端視良久,突然嚎啕大聲言道:“少當家,少當家,果然是你,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著你了。”

    李重九哈哈一笑,言道:“說什麼渾話,我不還是站在你麵前。”

    王馬漢見李重九看得真實,當下點了點頭,將眼睛一抹,當下仰著頭扯著嗓子,對上麵喊了一句言道:“臭小子門,都給我下來,少當家,不少鏢頭來了!”

    王馬漢言罷,就聽見樓上地木板樓梯子響過,不少人皆從樓上下來,數十人立在李重九麵前,將客棧滿滿當當站滿。

    “真是少當家,太好了!”

    “混賬,什麼少當家,要叫少鏢頭!”

    “是,是,一激動我都糊塗了。”

    數人亦是激動得淚灑當場。

    李重九見之不由有幾分感動,言道:“眾兄弟們,久候了。我小九又再見到你們了,真好。”

    ps:這一章寫得真痛苦,兩千字,各種查資料,由八點一直寫到淩晨一點,所以更新晚了需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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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20:19
第四十七章遭人眼紅

在場眾人見李重九如此言道,皆是齊聲應道:“少鏢頭好!”

    聲音激蕩,震得眾人耳中嗡嗡直響,四麵皆是回音,一旁的酒客看得這一幕皆露出詫異的神色。一時引人側目。

    李重九微微一笑,見眼前李家鏢局中的人有不少生麵孔,這時一旁王馬漢開口言道:“少鏢頭,其中不少兄弟都是我們新請來的幫手,亦是第一次拜見,還不出來,向少鏢頭介紹一下自己。”

    “是,王鏢頭。俺叫周大牛,上黨人。”

    “幸會,幸會!”李重九抱拳言道。

    接著又是一人抱拳言道:“見過少鏢頭,我叫牛進,還未娶妻。聽聞少鏢頭之事,甘拜下風。”

    這牛進一說完,王馬漢皆是出聲喝罵,李重九一愣自是明白,這牛進指得是自己強搶李芷婉上山寨的事。

    這牛進亦是渾人被王馬漢一陣喝罵後,當下紅著臉向李重九賠罪。

    李重九哈哈一笑,言道:“牛進,你放心,我是早晚要娶那李家娘子過門的。”

    聽李重九如此說,眾人皆是哈哈大笑。

    有了這麼一遭,眾人與李重九也算去了隔閡。大家一一上前見禮,李重九亦抱拳回禮。上輩子在商場時,李重九接人待物令人皆是如沐春風,否則他如何辦那麼大的公司,有如此多人才替他效力。

    而這一回七千寨新老兄弟,算是見識到李重九的個人魅力,一個個皆覺得少鏢頭為人親切,卻又不失敬重之意。

    眾人一陣其樂融融,當下大家聚在一處喝酒聊天。

    李重九先向王馬漢問了,鏢局情況。

    眼下七千寨的弟兄加上新募來的人手,大約有小兩百人。

    這一次,蘇素,李虎,王馬漢他們帶著五十名兄弟來到洛陽,而孫二娘帶著其餘人坐鎮在上黨郡的總鏢局。

    鏢局之內,按照李重九原先的劃分,分為鏢頭,鏢師,趟子手。

    鏢頭即可李虎,蘇素,王馬漢,孫二娘等人,皆是武藝高強,深得信任,可以獨擔一麵的人物。

    而鏢師則是精選武藝精通的弟兄擔任,專門負責保護鏢貨的安全,萬一遇上剪徑的山賊即由他們出麵打發了。

    至於趟子手則是最低一級,一般負責喊鏢,以及幫助商隊押運貨物,是個苦力活。趟子手若是沒有差池,一般兩到三年,即可轉為鏢師。

    當然鏢頭,鏢師,趟子手每次出差,所得錢帛亦不相同,如此也是一個激勵之用。

    接著李重九向王馬漢問李虎與蘇素的去向。王馬漢麵上似有重憂,言道:“總鏢頭和蘇鏢頭皆去南市,找久利商隊的管事商議了。”

    李重九聽王馬漢神色不愉,心知此事進展並非順利。

    王馬漢大概給李重九說了一番,就是李虎,蘇素這次為幾個商隊護鏢,將之送出漠北後,大賺了一筆,扣去給單雄信的兩成股份,還盈餘了三百吊錢。

    眾兄弟們皆對此十分高興,李虎將一百五十貫錢拿之分給兄弟們,改善生活,令七千寨的眾兄弟們皆是大為高興。

    正當李虎準備拿剩下一百五十貫擴大鏢局規模時,這時他們卻得知,他的鏢局被人盯上了。

    情由是這樣的,走漠北塞外乃是暴利,故而有不少大商家,依靠自己勢力都在經營和壟斷這一貿易。

    這些大商家都有自己的護衛,故而不需要請李家鏢局的鏢師來護衛他們的貨物,故而李虎他們這次出塞,就是將幾家小商家湊在一起,甚至還有隻有一兩匹騾馬的個人行商,亦組織成一起,將之護送出塞。

    孰不知如此,卻觸犯了那些大商家的利益。於是才過了不久,立即就有官府向李虎他們施壓,要強令他們解散鏢局。

    如此李虎他們即無可奈何,單雄信的金麵盡管能在綠林吃得開,但是亦無法與官府抗衡,聽聞這次引來了世家門閥出麵,動用了官府上的強硬關係,向李虎施壓。

    就在李虎為此一籌莫展的時候,這時一家名為久利商隊的管事找上門來,願意給李虎他們出麵與這些商隊說項,替他們消除此劫。

    李虎當然知道絕沒有如此好的事,後一打聽下久利商隊,居然看上了李家鏢行的生意。想要乘此機會吸納李家鏢局,隻給與李虎他們一成幹股,其餘全部被他們接收。

    聽到這,李重九已經是覺得不對勁了,他又向王馬漢詢問了一些具體細節,當下更覺得此事蹊蹺。久利商隊恰好在這個時候出麵,時間未免拿捏得太正好了。

    正在李重九懷疑之時,突然門外言道:“總鏢頭,蘇鏢頭回來了。”

    李虎,蘇素二人此刻皆是一副憂容滿臉的走回客棧之中。

    李虎倒也罷了,蘇素則是不免有幾分長籲短歎。在客棧門外,蘇素與李虎商議言道:“總鏢頭,我看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亦沒有辦法了。胳膊擰不過大腿,我們鬥不過那幫人的。”

    李虎邊走邊捏著胡須,言道:“不可這麼說,這鏢局是小九的心血,我無論如何亦要給他守住。得想個法子,需與久利商會再周旋一番。”

    蘇素點點頭,言道:“是啊,鏢局生意正是紅紅火火,若是這麼斷了,誰也不甘心。我們再想想辦法。”

    正待二人邊走商議,尋思個辦法的時候,突見客棧之內的飯堂坐得是滿滿當當。

    “爹!四叔!”

    待看見李重九站在麵前時,李虎,蘇素二人此刻皆是眼睛一花。

    蘇素當下上前抓住李重九的雙臂,言道:“小九,真是你。自二賢莊一別,可真讓你四叔牽掛啊!”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四叔,你瞧我不是回來了嗎?”

    蘇素點點頭,打量李重九一番言道:“回來就好,嗯,又長高了,似乎變得更壯了,好,看來這半年來,你倒是過得不錯,那幫和尚們沒有虧待你,我還以為寺廟清規戒律熬人啊!”

    對比於蘇素的熱切,李虎倒是當然幾分,見了李重九亦沒有什麼太激動神色,隻是點點頭言道:“小九,回來就好,記得去少林寺不過暫待的,切莫出家做了和尚,懂了嗎?”

    李重九心底好笑,李虎最擔心還是李重九出家作和尚,讓李家斷了香火。李重九正色言道:“爹,你放心,我絕不會出什麼家的,就是做了沙彌,比丘。”

    李虎聽了點點頭,一副甚是欣慰的模樣。

    當下李重九看向李虎,蘇素二人,言道:“爹,四叔,去久利商家商議的事如何了?”

    聽李重九這麼說,李虎,蘇素二人對望一眼。蘇素勉強地言道:“還好,一切都還順利。”

    他們麵上的勉強之色,自是瞞不過李重九,隻見李重九言道:“爹,四叔,這李家鏢局是我們七千寨眾兄弟心血,絕不能讓他人奪去,隻要大家聚在一起,還怕商量不出一個辦法來嗎?”

    聽李重九如此胸有成竹,李虎,蘇素二人當下皆是生出不少信心來。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20:19
第四十八章久利商會

聽李重九如此有自信,李虎,蘇素當然是高興。

    不過李虎言道:“小九,爹信任你的能力,但是東都不同於上黨郡,以往我們山賊那一套打打殺殺可不行,在此行不通,一切需按別人的規矩來,得講文的。”

    李重九點點頭,言道:“爹考慮的甚是,隻是不知這久利商家背後有何勢力?”

    蘇素言道:“我打聽過,似乎是汝南袁家在背後操持。”

    “汝南袁家!”李重九一愣。

    蘇素見李重九不明所以,當下解釋言道:“汝南袁家乃是大姓,其祖乃是袁安,官至司徒,其後四世三公……”

    聽蘇素說到這,李重九恍然大悟言道:“原來乃是三國時袁紹,袁術時之汝南袁氏。”

    蘇素聽李重九如此說,微微頷首,笑道:“小九最近見識長進不少,不錯,正是這一支,東漢之後,汝南袁氏雖然沒落,但是百死之蟲死而不僵,仍是有著不小的勢力,其家族支持的久利商會一直在進行塞內外之貿易。”

    李重九點點頭,若是在東漢時,袁氏可是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雖現在已經沒落,但是即便沒落,其背後的底子,亦並非李重九他們可以觸碰的。

    蘇素言道:“這一次他們看上了我們李家鏢行,若是不從,不僅鏢行會被關閉,而且我們也可能會被下獄,但是若是從了,我們七千寨四百人的心血就為他人作嫁衣,要知道鏢局這一次好容易才有點氣色。”

    李虎搖了搖頭,言道:“無論如何,都要一試。”

    李重九當下言道:“既然如此,爹,四叔,今晚我們好好合計一番,明日一早我們就去久利商會,看看他們到底要如何為難我們,就算是龍潭虎穴亦要闖一闖,一切有我來出麵。”

    當夜李重九,李虎,蘇素他們三人早早睡下。

    次日五更二點,第一通報效鼓,咚咚地響起,將東都洛陽的百姓從睡夢之中驚醒。

    因為一早要出門,李重九聽得鼓響,當下立即睜開眼睛,毫不留戀地從溫暖的被窩之中起身,開始穿衣服。

    當下李重九用洗了一把臉下樓,見李虎,蘇素已在客棧等候。李重九看二人的樣子,都是頂著兩個熊貓眼,顯然是昨夜都沒有睡好。

    因為要趕時間,三人沒有吃早飯一起出門。

    此刻正是五更時分,東都不知何時驟起了一夜薄霧,天色昏暗深沉,不過第二通報效鼓響起時,李重九走在坊內的街道,坊內的人亦已是紛紛出門。

    坊門店家亦開始了一天營生,灶下柴火明亮溫暖地跳躍著,店的師傅忙著蒸饃燒湯,店門前那一大排蒸籠的白氣朦朦朧朧,為這帝都的早色更添了幾分霧氣。

    李虎將一個剝開的雞蛋遞給李重九,自己又剝了一個,三人邊走邊吃。

    來到坊門前,坊門仍自未開,兵丁懶洋洋地把著大門,不少亦是急著一大早趕路的百姓,聚集在坊門前耐心等候。

    第三通報效鼓畢時,天色更亮了幾分,守坊門的兵丁打了個長長的欠,待隔壁坊門打開之後,歸德坊的坊門亦是開啟。

    李重九三人混在人流之中出城,眾人皆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樣子,這也難怪歸德坊處於整個東都邊角的位置,好比現在北京城的五環開外,不用說是上工,還是去南北二市,都十分不方便。

    若是朝廷大臣居住在此的,即便是一路策馬飛奔,都要錯過朝會了,所以難怪居住在此的,都是窮苦,以及沒權沒勢的人家,人丁不旺。

    而李重九他們所去的乃是洛陽南市,豐都市,這路程也不近,故而必須一大早趕路。

    出了坊門,李重九的腳下,乃是黃土壓實的路麵,雖不如天街寬闊但亦有幾十米寬闊,路旁種植榆柳,道旁還有排水溝。

    坊外的街道,不似坊內兩麵沒有店麵,以及招攬生意的小攤小販,隻有用夯土壘起的坊牆。走在街道上,仿佛如壓擠在兩道黃牆之間行走,間或從坊牆之內看到逸出的飛簷重樓,那皆是達官貴人的庭院所在。

    偶爾能看到一座氣派很大的宅院,在坊牆上開了自家大門,門口列著兩排戟架,一群眼高於頂的家仆把守在門前。此處必乃,達官顯貴,世家門閥的居所。

    待快近至午時,李重九亦邊走邊吃完了第五個雞蛋,終於來到洛陽最大的市豐都市。

    不同於長安的東西二市,東都的市一共有三個分為西市,以及南,北二市。西市規模小,而南北二市相差無幾,而南市豐都市更是天下第一繁華之市。

    路上行人接踵摩肩,李重九幾難轉身,蘇素一路饒有興趣,以長輩的樣子與李重九普及知識。

    人說書生不出門可知天下事,果真不錯,蘇素指著眼前豐都市對李重九言道:“古代之市,皆是每麵各開兩門,縱橫街道各二,呈“井”字形,故有“市井”一說。”

    “而南市不同於其他市井,獨占兩坊之地,每麵各開三門,縱橫街道各三,市內行一百二十,市內所賣包羅萬象,若是南市買不到的,換別地方去也是一樣。”

    聽蘇素之言,李重九點點頭。

    這時正從對麵過來數名健壯的豪奴,手舞豹皮長鞭,以響鞭開道,其後豪門子弟安坐牛車之上,左右隨從丫鬟幾十人簇擁左右,其中還有兩名麵目烏黑的‘黑人’。

    見此情景,一旁的孩童目不轉睛,滴溜溜看著這黑人,拍著手言道:“昆侖奴!昆侖奴!”

    見之一旁的大人連忙將孩童拉過,手掩其口。李重九,蘇素等人避道一旁,等著對方的車駕過去。

    李重九踏步,一路所見衣冠子弟,商賈小販,農夫匠人,女眷奴婢。

    在一旁的路口,不少人聚攏在一起,原來有戲子正表演雜耍,向天空中拋著飛刀。

    正待這,蘇素向李重九一拉,言道:“久利商會到了。”

    李重九抬起頭來,正麵一個橫匾書著久利二字,橫匾下是一個寬敞的大門麵,進入門內乃是長長的櫃台。

    五六名滿臉精明之色看著似帳房先生一般的人物,站在櫃台後麵。

    李重九他們方一進入,當下一名穿著長衫,留著山羊胡的三十多歲男子,十分殷勤的迎上來,十分燦爛地笑著言道:“三位客官,光臨鄙莊,真是令小店蓬蓽生輝,不知有何在下可以替您效勞的?”

    李虎見對方十分客氣有禮,當下亦掛上了笑容,抱拳言道:“在下李家鏢局李虎,前來拜會徐管事!”

    李虎方一自報家門,對方臉上殷勤的笑容頓時煙消雲散,頃刻之間換上了一張沒有表情的撲克臉。

    “你等著!”

    拋下這句話後,此人即給李重九他們三人甩下了一個背影。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20:20
第四十九章陽謀陰謀

橫梁上有一隻蜘蛛,正在慢慢悠悠地結網,長長地吐出絲來。

    一條蜘蛛漸漸垂下幾乎是要在蘇素的頭上結網了。

    蘇素憤怒將手一揮,將這頭蜘蛛打掉,李虎,蘇素他們二人已在此等候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了,可是所謂的徐管事,仍是未見到。

    這久利商會一無人招呼,二不給凳子坐,甚至連一碗水也沒有。

    如此態度,蘇素數度要甩袖而走,但皆被李虎攔下,隻是說稍安勿躁。

    “也就是說,我若是往這錢莊內,存五百錢,則到了明年仍是五百錢,不,還要收取我五文的保管費,若是向錢莊借五百錢,則明年則需歸還六百八十錢對嗎?”

    “正是。”在等候之際,劉掌櫃卻與李重九閑聊了許久。

    李重九饒有興趣地問得十分仔細,將久利錢莊的大小事務皆是問了明白,這站在櫃台劉掌櫃礙於行規,卻不得不與他一一解釋。

    到了後來,偏偏李重九每一句都問得切中要害,這劉掌櫃從開始不屑般的一問一答,到了後來,已需要凝思半響,才能作答。

    “劉二你先退下。”

    正待劉掌櫃有幾分滿頭大汗時,一名老者出現了。

    劉掌櫃一見此人,即鬆了一口氣,言道:“總掌櫃你可來了。”

    這名喚作總掌櫃的,雙眼微眯,上前一步向李重九打了個問訊,對劉掌櫃言道:“這位客官,看來是錢莊此行的方家,不是高姓大名,如何稱呼?”

    李重九微微一笑,抱拳言道:“總掌櫃你走眼了,在下一介武夫,哪來得是什麼方家,慚愧慚愧。”

    這總掌櫃言道:“休要謙虛,你問得這些,就算有二三十年櫃台經驗的掌櫃亦問不出,你卻可以一眼看破。我隻希望閣下不要壞了我們同行的規矩,前來挑刺。”

    “你真的誤會了。”李重九言道。

    正待這時,那個山羊胡子的人終於出來,繼續板著一副撲克臉的樣子,對李虎,李重九他們一揮手,言道:“李家鏢局的,快,徐管事隻有一會時間,待會還要見淮南來的大客商。”

    “多謝這位郎君。”李虎當下一喜,蘇素卻是怒氣中燒,而李重九向那兩名掌櫃抱了抱拳後,對李虎,蘇素言道:“事到臨頭,總要去見一見才是。”

    蘇素這才臉色稍緩和了一點,當下點頭答允。

    待三人走入後堂後,那櫃台後的總掌櫃捏著胡須,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言道:“原來此人真是一介武夫,真是怪了哉了。”

    這南市的店鋪,可謂是寸土寸金,這久利商家能在這方寸之地,有這三進落的店鋪,亦可見這沒落世家,仍然是勢力雄厚。

    李重九進入後堂,就看著一名四十多歲,麵色蠟黃的男子,正在桌案上奮筆疾書,見了李重九他們頭也不抬,顯然是非常繁忙的模樣。

    李重九看去冷笑一聲,心道若是真正繁忙的人,在凝神批改文案時,眉頭絕對是緊皺的,但是對方神情卻是舒適淡然的。

    李虎卻不敢怠慢,大氣不敢出地站在一旁等候,李重九卻在這時冷哼了一聲。

    似乎是李重九這聲冷哼令對方從‘繁忙’的工作狀態之中驚醒。

    對方抬起頭來,看見李虎,蘇素二人,當即滿臉堆笑,言道:“原來是總鏢頭,蘇鏢頭,你瞧我一忙起來什麼事都不知道了,讓你們久等了,實在抱歉,抱歉,還請不要見怪啊!”

    “徐管事哪的話!”見對方連聲道歉,李虎,蘇素方才的不快登時煙消雲散。

    “應該的。應該的,徐管事貴人事忙,我們叨嘮了才是。”

    “李鏢頭,蘇鏢頭如此說,就是還在怪我徐某。徐某向你們賠罪。”

    “不可,不可。”

    見此李重九隻是微微一笑,此人前倨後恭,可以糊弄老實人,卻騙不過李重九。

    不久之後,雙方坐定。

    徐管事似一字一句地斟酌言道:“嗯,李總鏢頭,你昨日與我商議的,我已經向上麵都詢問過了,他們決定對條件上作些許改變。”

    聽徐管事如此說,李虎,蘇素皆是精神大作,隻要久利商會能對李家鏢局的苛刻收購條件,有任何方麵的放鬆,對於他們而言都是相當不容易的爭取。

    徐管事還未開口,這時他身後的簾子突然掀起,一名美豔的女子,款款而出。

    徐管事見這美豔的女子,當下站起身來,向李虎他們介紹言道:“這位乃是新上任的袁管事,他亦與我們一同負責此次對於李家鏢局之事。”

    當下李虎,蘇素一同見禮,而李重九卻雙目微微眯起。

    “見過李總鏢頭,蘇鏢頭,還有少鏢頭。”這袁管事聲音清脆如鶯,令人十分悅耳,當下她雙目流轉言道:“事實上我們久利已決定,取消之前讓你們保留的一成幹股,轉而將李家鏢局全額入股。”

    此言一處,李虎,蘇素當下訝然,這不是比當初之條件更加苛刻。

    “徐管事!”

    李虎開口看向那徐管事,隻見對方麵上仍是笑藏刀的模樣,但是見李虎詢問的目光,他斷然開口言道:“袁管事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

    聽得到徐管事的肯定,這袁管事嫣然一笑,言道:“將李家鏢局並入我久利,是幾位管事早已決定之事,當然對於三位鏢頭,我們絕不會虧待,將來我們會出一百吊的年俸留下三位,並且事成之後各位各還有一份三百吊紅包送上,你們看如何?”

    一百吊年俸,可謂不低,往年李虎當七千寨寨主的時候,除開分給眾兄弟的之外,一年落到自己手中的也不到這個數。何況三百吊紅包加一百吊年俸,一口氣就是四百吊錢。

    那袁管事微微笑著開口言道:“幾位鏢頭意下如何,這可是四百吊錢,各位久居鄉野,可能一輩子也未見過多的錢吧!”

    “我不答應!”

    李重九聲音清澈,果斷且不容置疑。袁管事掃了一眼對方,媚笑一聲言道:“少鏢頭,年輕人凡事不要答允太快,或者拒絕太快,好好考慮才是。”

    這時李虎亦站起身來,言道:“徐管事,袁管事二位,就此告辭。”

    “李鏢頭,你可需知道此事後果!”徐管事稍稍有幾分色變了。

    “有事可以慢慢商量,”這時袁管事出來作和事佬,李重九在一旁看得明白,心道這一軟一硬拿捏的正好,正是要逼迫李虎他們就範。

    他本就懷疑,之前官府要打壓李家鏢局時,為何久利商會為何會出現如此恰好,而今日他一看更是確認自己判斷,這顯然久利商家早就是不懷好心,一麵借官府施壓,一麵乘機逼迫李虎就範,好吸納李家鏢局。

    這番陰謀陽謀的手段,乃是李重九前世見識慣的商場,所以一經使用,十分眼熟。

    而想起方才的談話,袁氏女子毒如蛇蠍,正如當日對方在少室山下的表現一樣。

    隻是李重九那時不知道,這女子居然和汝南袁家有這層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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