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江山國色 作者: 幸福來敲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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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ekyo 2013-4-20 19:38: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5 455401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19:58
第二十章荊聶之士

聽後麵的山賊發話,劍雪停下了腳步,頭一低在衣袖上,擦去自己眼淚。劍雪打量了一下四周,他們的位置已深入了密林之中。

    劍雪當下勉強地說了句撐場麵的話:“小賊,此處風景不錯!”

    李重九從後走到他的身前,言道:“不錯,此地入夜後,多有豺狼出沒,你倒是不用擔心,暴屍荒野了。”

    說完李重九仰天打了哈哈。

    劍雪聽聞至此,整個人都是差一點軟塌下去,眼下隻是最後一股力量在支撐著,勉強站著:“小賊,你動手快點,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劍雪合上了雙目,睫毛不住地顫抖著。

    李重九看著對方不住顫抖的身子,當下臉上浮出一絲笑意,將刀虛空一揮後收入了刀鞘。

    劍雪隻感覺一陣涼風之後,本以為無幸,但是睜開眼睛後,卻發覺對方正揭開捆住自己的草繩。

    “你?”

    “淫賊!”

    李重九手疾眼快,躲過了對方一記頭槌,當下又好氣又好笑。而劍雪見自己手中草繩已解開後,當下才明白自己誤會了對方的意思,當下紅了臉。

    隨即劍雪又巴紮著眼睛,問道:“小賊,哦,不,是少當家,你要放了我?”

    “嗯。”李重九點點頭。

    劍雪,言道:“這麼說,你是信我的話,認為並非小姐授意襲擊山寨的呢?”

    李重九哈哈一笑,心道自己兩世為人,在商場上曆經爾虞我詐多少,若是被一個十五歲小女孩都給誆騙了,那麼以後也就不用做人。

    當下李重九清楚地言道:“君子之交,貴乎於心,我不是信你,而是信她。”

    “我信你家小姐,更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劍雪聽李重九這麼說,眼中露出晶晶亮色,暗暗心道,才想的,小姐說這小賊,有過人之處,故而想替家主招攬之,今日看來,小姐真是慧眼識人啊!

    劍雪仔細看去,這少年和自己差不多歲數,長得亦非世家公子那般俊秀,但這份超出年紀的沉穩,以及自信,實在令人讚賞。難怪小姐說,燕趙之中,多有荊聶之士。

    “你放心,今日之事,小姐一定會加倍補償你們七千寨。”

    劍雪肯定地言道,“我們李家不會虧待任何投靠之人。”

    李重九聽了投靠二字,眉頭微皺,言道:“經過這件事,山寨上下,對官府皆多有仇視,恐怕投靠李家之事,需緩一緩吧。”

    “這怎麼可以?少當家不是釋然了嗎?”劍雪焦急地言道。

    “我釋然,不等於我父親釋然,山寨上下釋然,我沒有這個本事說服他們。”李重九回答言道。

    “那如何是好?”劍雪站在原地皺眉。

    李重九想了一下,言道:“也罷,若是你家小姐,覺得虧欠我們,就讓石艾縣縣令撤除了對我們七千寨的緝捕,並且幾名失手擒的兄弟,還請能夠釋放。”

    “這個容易,本來就是一場誤會,”劍雪笑吟吟地言道,作為李家的丫鬟,她還是習慣別人,對李家一副有事相求的樣子。

    “還有呢?”

    “嗯,暫時沒有了。”李重九回答言道。

    “沒有了,”劍雪瞪大的眼睛,言道,“貴山寨被焚一事,累的你們七千寨上下如此狼狽,又死了二十多個弟兄,這件事無論如何,也是因我們而起。”

    “少當家,你若是不願意來李家充任部曲,小姐亦可以向老爺,最少保舉你個府軍隊正。將來聖上征討遼東,若是立下軍功,更可以更上一步。”

    部曲乃是南北朝中世家所養的家兵,私兵,在法律上,允許有私財,但卻沒有戶籍。身份高於奴婢,卻低於良人平民。在主人家中,地位還低於賓客,類似於佃戶般身份。

    李芷婉當初招募七千寨山賊開出條件,乃是李重九,李虎,蘇素等精幹成為李家部曲。而他們家人,則可授予黃籍成為平民。這並非困難,當時世家皆有將部曲釋為良人的權力,先需家長給手書,長子以下連署,最後牒報官府。

    成為部曲看似身份低微,但對於七千寨山賊而言,是唯一途徑。是這是因為要想從良,首先必須有戶籍,若沒有戶籍,除了縮在深山老林,就哪也別想去了,為官吏抓到,最少判個徒兩年的罪。

    不過現在已經不同,李重九卻搖了搖頭,保舉當了隊正,固然比去李家打下手前途高上一籌,但身上就打下李家烙印了,從此就要供其驅使了。

    何況隋煬帝明年征討高麗,曆史記載此去三十萬大軍,回來不到兩三千。李重九斷然不會將自己置之死地。

    李重九一抱拳,言道:“三娘子有心了,此事還是過一陣再說吧,放心,若是他日有需,定然我會親自上門叨嘮。”

    見對方其意甚堅,劍雪無奈下,隻好言道:“那先依少當家的意思。”

    李重九微微一笑,言道:“等片刻之後你就下山。往東走,應該會碰上你們的人。”

    說罷,李重九不容分說,轉身而去。

    “少當家!”

    劍雪向前追了幾步,卻見李重九已消失了叢林之中。劍雪停下腳步,默默地言道:“還沒感謝你,私放之恩呢。”

    劍雪轉念又想到,這山賊居然不挾此事,向小姐多提要求,反而一走了之,真乃是一位俠士。不行,若是我錯失此人,小姐必會怪罪,我需馬上告之。

    劍雪暗暗拿定主意。

    卻說七千寨四百多號人一並從下山,往南走,往南的地界就是樂平縣(注一)。

    樂平縣亦屬於太原郡治下,這是綠林的慣例,一般遭到了本郡官兵圍剿,就要逃至其他郡縣安身立命。最好的地帶莫過於三不管的地界。

    樂平縣再往南,乃是出了太原郡,抵至潞州境內,此地在開皇年以後,已是複名為上黨郡(注二)。

    眼下失去老巢,山寨上下皆是喪家之犬。不過眾人看李虎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皆是心底大定。卻哪知道李虎內心他也尚沒有一個計較。

    現在七千寨的情況由於山寨被焚,故而糧食皆失,沒有糧米過冬,而所攜帶出來的錢資雖是不少,但是亦不能坐吃山空,故而處境頗為緊張。

    目前的李虎亦是走一步算一步,先帶四百號人到了太原郡與上黨郡交界之地。

    上黨郡,乃是北路綠林聚集之地,暫時投奔一家綠林,借住個幾日也是常有的事。那家沒有被官兵圍剿過的日子,同時江湖落難,同道能搭把手的,就不能推遲,這就是綠林之中的義氣。

    這就是李虎目前的打算,不過就在這時王君廓突而率領二十多名兄弟返回。

    原來他是聽說山寨被官兵攻打之事,急急回轉的,趕來接應的,隻是可惜來晚了一步。王君廓頗有幾分懊惱,當然李虎他們皆十分高興,覺得王君廓足有義氣。

    王君廓見之沒有幫上忙,又見李虎他們無處可去,當下力邀李虎他們前往上黨,一起投奔二賢莊,求赤發靈官單雄信收留。

    聽王君廓如此說,李虎有幾分猶豫,當下詢問眾位當家的意見。眾人皆以為,單雄信雖在綠林之中,素有名望,但是前往投奔,等於寄人籬下。正所謂寧為雞頭不為鳳尾,李虎聽了,心底亦有他的小九九,不想被吞並了。

    王君廓聽眾人如此說,當下急忙說單雄信,是北地綠林五路瓢把子。若是不投奔潞州,請他出麵說句話幫忙也可以。

    當下李虎見此仍是拿不定主意,而李重九這時卻表示讚同。於是李虎拍板,王君廓,李虎率領一眾七千寨的弟兄們,一道前往潞州二賢莊拜見單雄信。

    李重九一路之上,聽聞可以見到這位隋唐英雄傳的成名人物,當下亦是充滿了期待之意。

    地極高,與天為黨,故曰上黨。此上黨名之由來,

    在春秋時強大的晉國就以上黨為兵家重地,之後三家分晉,趙韓兩國將上黨一分為二。進入戰國,秦王欲掃清六合,出兵攻伐韓國,野王被攻陷,上黨守馮亭降趙。秦王不肯坐視,之後並有了長平之戰。

    七千寨眾人到了潞州治所長子縣,乃是一郡郡守牧民之地。縣城內必是戒備森嚴,李虎,蘇素等人擔心城門處貼有自己通緝告示,故而不敢入城。

    李虎就找了一個要進城販柴的本地樵夫,問他二賢莊所在。樵夫如實言道在西門處十五,聽聞二賢莊不在城內,李虎等人皆是大喜。於是安頓好部下之後,給了樵夫二十文錢帶路,前往二賢莊。

    李虎,王君廓,李重九,蘇素四人一路西行,但見二賢莊附近雖不在城內,但亦是熱鬧更甚於其他地方。

    臨街之上如生藥鋪、柴炭行、鞭杖行的店鋪,則是大門營業,鐵匠鋪之中,火星迸射,嗆嗆的聲音不絕於耳。

    一路之上,行人往來,可謂接踵摩肩,其中最不乏的就是燕趙之地的彪行大漢,這些人跨刀而行,特意壓低的氈笠之下,投射向李重九一行的目光,卻皆是上下打量。

    注一:石艾縣今山西昔陽縣。

    注二:上黨郡大致今日山西長治市。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19:59
第二十一章千杯不醉

行了不遠,一道小河蜿蜒而過,小橋虹跨其上,在河對麵乃是一處極大的宅院。高廈雲連,規模齊整。若非眾人心知底細,乍一看還以為其是當世門閥的府邸。

    四人方來到莊前,就有兩名拿著哨棒的莊丁迎了上來。王君廓則是上前通名。莊丁一聽後,打量了王君廓幾眼當下入內通稟。

    不久之後,就聽得莊內傳來一串雄壯至極的長笑聲。“王兄弟,可讓某等得好苦啊!”

    李重九抬頭看去,隻見此人四四方方的國字臉,紅麵赤發,身材魁梧至極,顧盼之間極有威勢。

    對方一見王君廓即搭上對方的手,聲若洪鍾地言道“這兩年我邀了賢弟多次前來聚義,而今賢弟來此,實慰平生啊。”

    王君廓聽了亦十分感動。

    正待說話,單雄信將手一挽,言道:“來,我們兄弟今日不醉不歸。”

    說到這,單雄信伸手向後連點幾下,對李虎一眾,言道:“你們是我兄弟的伴當,也我是二賢莊的貴客,敝莊雖沒有上等飯食,亦是酒管夠,肉管飽。”

    “來人,好生招呼。”

    說罷,單雄信打法下人招呼李虎他們,自己又對王君廓言道:“王兄弟我們入內敘話。”

    這一番倒是李虎,蘇素他們麵露不愉之色了。

    王君廓倒是麵皮微紅,言道,兄弟,這位就是我時常與你提及的,我的結義兄長。”

    聽了王君廓之言,單雄信登時停下腳步來,走到李虎麵前,大大咧咧地一抱拳,言道:“莫不是七千寨的李大當家否。”

    李虎恭謙地一笑,抱拳還之言道:“正是區區,久仰赤發靈官之名,今日拜見,不甚榮幸。”

    “誒!”單雄信將手一止,言道,“勿要鬧如此虛禮,某是個直性子人,直來直往。兄台自石艾縣來舟車勞頓,還請安歇,明日再行敘話。”

    李重九看得清楚,單雄信雖未刻意,但與之對待王君廓相較,這人情冷暖亦相差太多了。

    李虎當下又重複行了一禮,言道:“不敢叨嘮莊主,實不相瞞……”

    當下李虎將七千寨遭遇官兵圍剿的事說了一遍,委婉提出想讓單雄信幫忙安置一下山寨四百多號兄弟。

    單雄信聽了微微皺眉,言道:“各位遠道而來,請進廳敘話。”

    此言一出,李虎,蘇素二人皆是麵色難看。李虎有些後悔此行未帶孫二娘來,若是她在此,這檔口肯定會刺一句,這就是仗義疏財,急人之難的赤發靈官麼?

    眾人無可奈何,當下隨著單雄信入內。

    一入二賢莊,深感潞州單家不複富厚殷實之名,二賢莊雖不如江南大富人家莊邸,那勾心鬥角,瓊樓玉宇之景象。但是卻是勝在一個大字,以及一個闊字。入莊之後,不知多少廣廈遮天,比目望去拔地而起的棗樹,參天而高。

    一旁蘇素手指著一顆棗樹,言道:“聽聞此二賢莊中有一棗樹,年至十八。後莊主伐為槍,長丈七尺,拱圍不合,刃重七十斤,號為寒骨白,不知可否讓我等見識一下。”

    單雄信大步在前,對蘇素這討好之言,頭也不回,隻是擺了擺手言道:“此陳年往事了,眼下我早已改用馬槊,而不用槍了。”

    聽聞單雄信使馬槊,李虎,蘇素二人皆是神色一變。

    馬槊不同於槍,極其難治,工序複雜至極,熟練之工匠三年方成,故而造價極高,在大隋朝除了禁軍之中,罕有人使用。持馬槊上陣,一般是世家子弟才方有的特權。單雄信能棄槍改使馬槊,不說其家境殷實,那麼這一番下得苦功,亦不用多說。

    李虎,蘇素各懷心思,緩緩而行,李重九倒是頗有興趣左顧右盼,對於他而言,這難得的重生機會,簡直是一次千金不易的觀光之旅。眾人路過一處校場,隻見校場之中近百條漢子,正手持刀槍棍棒,練習武藝,亦或者在一邊舉著石墩子,打熬氣力。

    而又過一處,隻見幾十赤膊著半個身子的莊丁,正扛著一袋袋的重物,排成一溜往返於一間庫房前。從袋子縫隙泄露的,可見看出袋中所裝的乃是黃米,麥子。庫房前麵,好幾個帳房模樣的人,正席地而坐,各自在一排矮桌上,劈啪啦地打著算盤。

    見此一幕,李重九雙眼微微一眯,看向了前方單雄信的背影,此人招攬四方豪傑,蓄養武力,囤積糧草,果真是其誌不小啊。當下眾人隨單雄信進入客廳,單雄信當仁不讓地坐了主位,王君廓做了左首第一位,而李虎則坐右首第一位,其餘依次而下,還有四五名陪客,顯然是莊內的管事。李重九跪坐之下,故意將背後裹三石強弓的弓囊,在桌沿上一磕,放出一聲響後,放在地上。

    王君廓聞聲看向李重九,當下問道:“這位少年人是?”

    李虎趕忙言道:“單莊主,這位是我孩兒,小九,還不趕快見過莊主。”

    李重九聽李虎之言,當然亦不起身,隻是懶懶地向單雄信一抱拳。

    “不懂規矩,”李虎笑道,“單莊主,小兒自小居在山中,沒見世麵,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誒!”單雄信將手一擺,言道,“李大當家哪的話,少年人若不有所倨傲,將來哪有得本事,我看這位小兄弟之弓囊,甚為精致,顯然其中所藏是一柄良弓吧。”

    李虎哈哈笑道:“粗鄙地方,哪有什麼良弓,不過也算有所來曆罷了,來,小九將你的三石弓給單莊主一睹。”

    單雄信半解開弓囊,那三石強弓抓在手時,雙目暴出一絲精光,喝道:“好弓!”

    當下單雄信站起身來,將三石弓從弓囊之中抽出,看著弓臂上念道:“開皇八年所製,,還是朝廷工部,果真三石強弓。”

    當下單雄信猿臂輕展,一手持弓臂,一手持弦。

    李重九詫然,隻見自己三石弓在單雄信手中,開得滿弓,直如圓月。

    下首李虎不由言道:“單大當家真是好氣力!”

    單雄信放下三石弓,頗有玩味地看向李重九問道:“這是你的弓?”

    李重九點了點頭,一旁李虎,開口言道:“回單莊主的話,這次官兵圍剿山寨,小九憑著此弓一百二十步外,射殺了官兵一名隊正。”

    李虎此刻有幾分揣摩到李重九擺出一副倨傲樣子的意思來。

    “一百二十步之外!”單雄信微微眯起雙眼,突然喝道:“好射術!果真是英雄不在年高,他日必是一方好漢。”

    李重九微微一笑,抱了抱拳,毫不謙虛地受之。而李虎聽單雄信誇他兒子,比誇自己還要高興。

    當下二賢莊的莊丁,給每人奉上一碗酸奶酪(注一)。單雄信看了一眼,當下喝道:“有貴客在,怎可用此粗鄙吃食,來,給我上好酒來。”

    “是,莊主。”幾名莊丁聽後,連忙下去奉酒。

    眾人手中酒碗是清一色海口大碗,酒也是一大壇子,正應了山賊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本色。

    拔開酒壇的封泥,酒乃是黃米陳釀,倒入酒碗之中,呈琥珀之色,當下酒香四溢。單雄信性情豪爽,舉起酒觴來,言道:“此乃上好的河東幹和,三年陳釀,既今日各位遠道而來,就以此美酒招待。”

    說罷單雄信就是舉起碗來,連飲三碗。

    李虎,蘇素等人見主人皆飲了,不飲不敬,當下亦是連飲。眾人喝下之後,果覺得此酒其辣如刀,不過多時,幾人皆是麵紅耳赤,坐立之下有幾分東倒西歪的意思。

    單雄信卻是連飲三碗,毫不作色,他一貫酒量甚豪,故而是絲毫不以為意。而此酒雖甘冽,但是也容易醉倒,以往他招待四方來投豪傑,以及莊客,皆用此酒。曆來是不過七碗,台麵上已無哪個坐著之人。

    在單雄信這樣豪傑看來,觀酒品而知人品,故而最是容易不過。

    當下單雄信看著連一方豪傑王君廓,現在亦是麵皮發漲,不由微微一笑,言道:“此酒嘛,是後勁足了一點……”

    說到這時,單雄信突然話音一頓,他看到作為蘇素下首的那名少年,居然連飲三杯,形同喝水。

    單雄信突然色神色劇變,如他這樣的綠林大梟,一貫視酒理宏大為真好漢。而這少年紀輕輕就有這麼好的酒量,等閑幾個大漢亦是不如。哪知道眼下李重九聽說此酒乃是河東幹和,在後世這就是山西汾酒的前身。

    上輩子喝慣了國酒,現李重九不由想一嚐此味,這酒雖未經蒸餾,但是亦是別有一番風味,隻是連飲三碗之下,居然還是沒喝出什麼味來。李重九以指敲了敲矮幾,幹咂了幾下嘴唇,似正在回味。

    單雄信自然不信一個十五歲少年,酒量還要勝過他。

    當下單雄信將手一止,示意莊丁稍緩送上飯食,反而舉起酒碗來,對李重九言道:“這位小兄弟,果真好酒量。”注一:隋時,除了川蜀,以及寺廟,南方的世家,在北方,特別普通人家一般不喝茶。真正普及喝茶,還需等到茶聖陸羽撰茶經以後。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19:59
第二十二章相知於心

李重九抱了抱拳,言道:“莊主,酒是美酒,但卻有幾分不夠喝,未免太小氣。”

    小九,蘇素正待示意李重九不可無禮,卻被李虎止住。

    單雄信雙目之中,精芒四射,言道:“好,還是那句話,我二賢莊雖沒有上等飯食,但是酒管夠,肉管飽。”

    說罷單雄信連連擊掌三下,當下又是一名莊漢吃力的捧了一壇子酒上來。

    單雄信以手指酒,言道:“此乃是波斯的三勒漿,乃是天子王公方可享用,一個弟兄劫了貢道,順手捎給某的,眼下取來與小兄弟同飲。”

    聽單雄信如此說,李虎,蘇素皆是色變,這才是五路綠林總瓢子的氣度,連貢品都敢劫了。

    單雄信見李重九亦一臉驚詫之色,不由一笑。哪知李重九這驚異的意思,卻是沒想到自己穿越回古代,居然可以喝到如此佳釀。

    所謂的三勒漿(注一),乃是用摩勒,毗梨勒,訶梨勒這三果釀製而成。此三果在古印度,乃是三種常見果藥,皆可入藥,又可作漿飲之。隻可惜到了元代此三勒漿已是失傳。

    這無疑令上輩子嚐遍各種名酒李重九食指大動,果真酒壇子一揭開,一股果酒甘美香甜之氣迎麵而來。

    一旁莊丁一連擺上酒碗,將壇子三勒漿盡數倒出後,滿滿十大海碗。

    單雄信笑道:“這壇子莫約有十杯,我們各飲其半如何?”

    李重九抱拳言道:“敢不從命!”

    “痛快!”單雄信當下一捋持須,舉起一碗三勒漿大口牛飲,果真是一派綠林梟雄的豪邁之風。

    李重九當下亦是舉起酒碗,與單雄信對比,他卻喝得極慢。

    這一番鬥酒,自是讓在座之人極其關切,不僅是二賢莊管事,甚至莊丁亦是一並聚集在門口觀看。

    眾人低聲議論著,不少人冷笑言道:“莊主可是千杯不醉,三山五嶽的豪傑來二賢莊不知多少,可是從來沒見在這,站得走出去過。”

    片刻之間,單雄信五碗落肚,麵上方才是微微泛紅。

    反觀李重九這才喝到第二碗,眾人皆是在打賭李重九第幾碗醉倒。卻未料到李重九居然轉眼又拿起第三碗。

    “嘿,第四碗了,看來這小子有點斤兩。”

    “看第五碗也喝幹了。”

    就在李重九一亮碗底的片刻,單雄信雙目亦不由爆出讚賞之色,當下一時忘形,一掌拍在李重九肩上,言道:“小兄弟,好酒量!再喝下去,某可要破財了。”

    一旁莊丁亦不由喝彩。

    “謝,莊主賜酒!”

    李重九一抹嘴邊的酒漬,哈哈一笑,向著四麵叫好的二賢莊的莊丁,一一抱拳。

    在一片喝彩聲中,李重九心底卻在回味這三勒漿的滋味,果真是好酒,難怪千年之後,如何仿製亦釀不出這味道來。

    單雄信見李重九雙眼晶亮,絲毫沒有醉色,心知對方酒量絕不遜色於自己,一時心服口服。

    眾人重新入座。

    李虎,蘇素見李重九居然能結交這位綠林巨梟,皆是大感高興,卻不知為何單雄信放下身段。

    實際上李重九明白似單雄信這樣的綠林豪傑,本身乃是心高氣傲,目無餘子,若與他客氣,主動套近乎,反會惹得對方看不起你。

    李重九初時故意擺出一副年少氣盛的樣子,反而令單雄信覺得與你有共通之處,對於客氣謙虛的人打交道,需更彬彬有禮,萬萬不可一見麵擺出自己的傲氣來。

    端上飯食之後。

    雙方推杯食肉,氣氛欲佳之時,李虎舉杯向單雄信言道:“單莊主,此番我七千寨被朝廷圍剿,失了根基,成了喪家之犬。並非我冒昧,隻是山寨四百多口飯食尚無著,冬無衣遮,頭頂沒有個片瓦遮蓋,故而才在此懇求莊主。希望莊主能幫我們一手,緩一口氣,此恩當永世不忘。”

    當下一名似乎在單雄信麵前,頗為說得上話的管事對李虎,言道:“李大當家的,今年朝廷征伐遼東,為了打點上下,二賢莊內外都頗為緊困,方才你也看到了,莊內還有好幾百莊客,皆托庇於門下。”

    “呸!”單雄信啐了一口,喝道,“李大當家,這二賢莊雖不比皇宮,但住下四百口人,不成話下。”

    有單雄信如此一諾,眾人皆是大喜。李虎連忙起身拜謝。

    傍晚之時。

    一行二十多騎在石艾縣縣衙前停下。馬上下來四五個人,直入縣衙而去。這時縣衙門口的幾名衙役見之,正要手持著水火棍攔上去,但見了來人,連忙退下在一旁點頭哈腰。

    這四五人,直入縣衙中堂。而中堂之上,那位殷縣令,率軍圍剿七千寨的白衣書生,高坐於桌案之上,正持筆似在批改著公文。聽聞有人來,殷縣令抬起了頭,本是緊繃的臉上頓時露出笑容,起身離椅。“三娘。”殷縣令笑著言道。

    李芷婉著仕女騎服,站在公堂之上,見對方笑迎,眉頭微皺,不過仍是施禮言道:“開山兄。”

    “請坐!”

    殷開山縣令坐回了椅子之上。一旁衙役上來搬了一張矮交椅給李芷婉。

    李芷婉開門見山地言道:“開山兄,我此來是為了七千寨幾名被押的山賊。”

    殷開山將手一抬,言道:“此幾名山賊,我已批了公文,不日處死。”

    李芷婉變色言道:“開山兄,這一來一去,你公文尚未報知郡府,朝廷,卻私下決斷,這不合規矩。”

    殷開山笑了笑,言道:“三娘,你有所不知,近來各地流寇作亂,流毒四方,朝廷下文,凡各地州縣遇流寇,皆是可自行決斷,不必報之。”

    李芷婉雙目一眯,言道:“但按照本朝刑律,這等山賊流民亦罪不至死,最多乃是徒刑。”

    殷開山揮了揮手,笑道:“對於這類不服王化之山賊,當用重典,何況公文已下。”

    “殷明府,這可是數條人命,豈可草率處置,若是明府執意,我當報之郡守。”

    殷開山微微一挫,看了李芷婉一眼,當下沉默了一會,言道:“三娘,我這可是為你出氣,這些山賊冒犯於你,難道不該殺之嗎?”

    李芷婉搖了搖頭,言道:“此事已過去了,實話言之,這夥山賊本已答應於我,準備接納朝廷招安,但是陰錯陽差,卻為殷明府,你率軍圍剿。”

    “此事因我而起,而死了幾十條人命,現在我隻能盡力彌補,使我李家名聲無礙。”

    殷開山聽後笑道:“區區山賊,殺了也就殺了,何勞三娘你親自費口舌。你放心,我定然會將之斬草除根,不為李家留下絲毫後患。特別是那個搶你上山的小賊,我必然抓之,將他千刀萬剮。”“開山兄!”李芷婉麵色一沉,當然霍然站起言道,“你乃是我大兄的好友知交,故而我本想此事拜托你周旋一二,眼下看來是我來錯了。”

    殷開山不動聲色,當下背過身去。

    “請恕我冒昧了。”李芷婉當下快步離去。

    聽著李芷婉的腳步遠遠而去,殷開山看著縣衙內的璧照良久,終於長歎一聲,自言自語地言道:“芷婉妹妹,你的性情還是一點沒變,若是你能求我一句,千難萬難之事,我都替你辦了,又何況眼下區區此事。”

    又沉默了許久,殷開山轉過身來,將桌案上一疊公文拿起,喝道:“來人。”

    “是,明府。”一名衙役上前。

    殷開山當下拿起一疊墨畫著人物頭像,可以看出上麵此人與李重九竟有幾分相似,下麵還明確說著他的身高,麵貌特征。

    “將此賊殺我旅率,隊正,夥長三人,罪不容恕,我誓要將他,緝捕歸案,明正典刑。此海捕發至太原,上黨,河內、長平,還有雁門、馬邑、定襄、樓煩等邊郡也不要漏了,提防對方逃至塞北。”

    “告示貼出去,就說遇上此人,生擒者,賞錢五十吊;殺之者吊,賞錢三十吊!去辦吧!”

    “是,明府。”當下衙役匆匆而下。

    石艾縣的客棧之中。

    當李芷婉風塵仆仆地下馬趕回時,劍雪迎了出來,焦急問道:“小姐如何了?”

    李芷婉擺了擺手,言道:“那殷開山一口拒絕,救人之事,恐怕難了。”

    劍雪聽了不由緊張,言道:“殷開山,不是大郎君的好友,怎麼這地卻不賣我們李家麵子,小姐,是否讓大郎君去信。”

    李芷婉皺眉言道:“大兄在懷遠鎮,這去信一來一往,人頭早就落地了。”

    劍雪聽了言道:“這該如何是好?”

    隨即李芷婉凝思想了一下,言道:“殷開山不過一介縣令,如何亦不能強項,我這就寫信給郡守,再奉上足夠的錢帛打點上下,量殷開山亦不敢如何。”

    注一:《唐國史補》所裁唐代酒名有:‘郢州之富水,烏程之若下,榮陽之土窟春、富平之石凍春、別南之嬈春、河東之幹和、葡萄,嶺南之雲溪、博羅,宜城之九醞,潯陽之淚水,京城之西市腔、暇蟆陵、郎官清、阿婆清,又青三勒漿類。酒,法出波斯,三勒者,謂摩勒,毗梨勒,訶梨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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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20:00
第二十三章自謀生計

聽聞李芷婉要動員如此大力量。

    一旁李家玄甲精騎的頭目,勸阻言道:“小姐,為了一個山賊,費如此代價,既得罪了殷縣令,還要請動郡守,亦未免太過了吧,我們實已是盡力了。”

    劍雪在一旁麵紅耳赤地,反駁那頭目言道:“這怎麼可以?這可是六條人命。”

    李芷婉將手馬鞭一舉,示意劍雪不必說話。

    李芷婉凝目突然想起了那山寨中,那與李重九玩笑般的搶婚。之後聽聞七千寨被攻破後,她以為李重九必會將此事怪罪於他。

    自己處事一貫但求無愧於心,乃不屑於向任何人解釋一切,當時心想若是李重九要誤會,就誤會自己罷了。

    隻是未想到李重九不僅釋然,還救下了劍雪一命。

    待想到對方言談之間的自信,以及待人的寬容,那份對自己的推心置腹,以及這份信任,令李芷婉不由大生知己之感,又倍覺得幾分溫馨。

    至於殷開山,她自是看出對方看自己眼光之中那一份熱切之意,根本瞞不過她。

    可是此人偏偏卻在那拿捏著架子不放,殷開山要自己求他,但李芷婉偏不,對方與李重九如此一較,著實令人心底不快。

    “人若不負於我,我怎可負人。”李芷婉斷然言道。

    聽聞李芷婉說出這句,劍雪,以及那頭目皆是一起出聲。

    隻是兩人語氣之中,一個充滿了高興,一個充滿了失望。

    隻聽李芷婉言道:“那姓李的山賊,此番不怪於我,還甚為信之。我豈能連他區區要求亦做不到。”

    一旁玄甲精騎的頭目,言道:“小姐,我隻知此事代價太大,調用錢財不說,那殷開山乃是年輕俊傑,大郎君一直對他費心結交。為了一個山賊,一個王通的學生,就得罪於他,恐怕劃不來。我想老爺,還有大郎君都會反對此事的。”

    李芷婉當然知道那殷開山的底細。

    殷開山乃是世家子弟出身。其祖父殷不害,乃陳朝司農卿、光祿大夫。陳朝亡之後,父親殷僧首出仕本朝,為秘書丞。

    殷開山更是年少成名,以學問才俊著稱,釋褐之後即為縣令,這亦是世家子弟才有的優遇,否則若是寒門子弟,出仕之後,最多從沒有品級的小吏擔起,一開始的起跑點就不同,更不用說將來官場升遷的難易。

    所以說殷開山,將來絕對前途可期。若眾人眼底,就算十個李重九加上蘇素,亦不及半個殷開山重要。

    李芷婉明白於當下雙目一凝,言道:“此事但憑一個理字,我有計較,父親,大兄那邊一切由我來解釋,你們隻需去辦即可。”

    轉眼馬上就要入冬。

    大業七年,隨著天子意欲征伐遼東,整個大隋朝的戰爭機器開始動員起來。

    時人皆以為,遼東不過一邊偶之地,派一員大將剿之即可,但是隋煬帝定要集結大軍,禦駕親征,夫役輾轉於道路之上,死者不知何幾。

    而官吏們更是乘此機會上下其手,魚肉百姓,民間疾苦之至。

    一時天下如沸。

    百姓日子過得更加艱難,不少別有居心之人,亦在悄然旁觀這一切。

    同樣的托身於二賢莊的七千寨山賊們的日子,同樣並非好過。

    在單雄信給七千寨山賊們撥下的三大間大院之中。

    凜冽的北風,吹著院落內的枯葉沙沙而響。

    在院落的一間屋外,擺著三個大缸。缸子裝得皆是熱氣騰騰的熱粥,而對著這粥鋪,之後七千寨的男女老幼排了長長的一個直溜,正等候用飯。

    眾人皆是一副翹首以盼的模樣,隊列之中,一名婦人一抱著剛剛滿月的孩子,一手牽著,長長掛著鼻涕的男童。在後麵不少老人還是穿著單衣,正寒風之中瑟瑟發抖。

    盡管大家都盼著這一口熱茶飯,但是卻是秩序井然,都沒有人插搶。

    王馬漢的渾家舀了一勺糙米粥,這粥稠稠的,麵清湯寡水,不見多少米粒。

    見此王馬漢渾家不由歎了口氣。但這糙米粗糙,還留著大半穀殼,吃起來粗硬,吞咽下去頗難,吃後還會胸疼,唯一的好處卻是頂餓。

    這樣的米,以往在七千寨固然不甚富裕,但也是從未吃過的,但眼下寄人籬下,大家都餓得緊了,亦不顧什麼了,不少人舀到粥之後,不急進屋,就捧著碗蹲到一邊咕嘟咕嘟地喝起,喝完將碗沿舔了一遍,方才罷休。

    這倒也不能怨懟,單雄信刻薄,實情乃是如此。今年因天子征伐遼東,夫役都被抽調,耕種耽誤,田地荒蕪了許多,明年肯定是要欠收的,加上不久前,河南大水,淹沒三十多郡,顆粒無收。

    故而不少米商為了來年都在囤糧,在關中一帶,就算是糙米早已由三錢一鬥,漲到了八錢,而且還在噌噌地上冒。故而三頓有一口糙米粥喝,已是相當不易了。

    這時李二叔,端著兩個碗走到王馬漢渾家麵前。王馬漢渾家見了不由問:“王阿嫂呢?”

    李二叔搖了搖頭,言道:“病了,昨日著了風寒,故而我這打了粥,還要和她送去。”

    王馬漢渾家聽了不由歎了口起,當下將手的勺子往缸底一撈,實打實地給李二叔打了兩碗粥。

    李二叔見了感激不已,捧著兩碗粥,蹣跚著步子向屋走去。

    在一旁屋子,透出窗戶,李重九,李虎,蘇素,王馬漢,孫二娘都是見之一幕,不由皆是搖頭。

    眾人麵前矮幾上擺著一塊胡餅(注一),這胡餅個頭甚大,七八個人分量。幾個人坐在圍食,就算是幾位七千寨當家的,吃的飯食也是一般,不過亦比吃糙米粥好上一些。

    王馬漢將矮幾上的胡餅掰下一大塊,幹澀地在嘴中嚼了幾下,之後拿起一旁糙米粥的白湯猛灌了一口,大聲囔囔言道:“他娘的,昨日粟米粥就沒有分量,今日的糙米粥,更是嗆人,這日子沒辦法再這麼過下去了。”

    一旁李虎將餅子和水吞下,將嘴邊一抹,言道:“不錯,不能再如此下去了,我們不能坐等著單莊主接濟,得想辦法重新找個生計。”

    “大當家,說得對,寄人籬下何時到個頭。”孫二娘一拍身旁蘇素膝蓋,疼得蘇素是齜牙咧嘴,“可是我們如何找活計呢?”

    李虎言道:“此地界不同於石艾,若是重操舊業,恐怕會惹得當地綠林側目,若是萬一驚動官府,牽連上單莊主,就給他帶來麻煩不說,我們又要成喪家之犬。”

    孫二娘點點頭,看向蘇素言道:“平日鬼點子挺多,今天怎麼不吭聲了,拿個數來。”

    蘇素苦笑一聲,言道:“大當家,我有個法子,不如我們向單莊主,討個門路。”

    “好主意。”蘇素這麼一說,眾人皆是點頭。

    李虎擺了擺手,言道:“這不用你說,我早問過了,單莊主說暫時尚不勞我們幫忙。”

    “這是為何?”

    李虎搖了搖頭,言道:“我們初來乍到,信任不深,單莊主有些活計,怎可能讓我們去辦,若是單家的田莊,亦自有佃戶耕種,也論不到我們上下啊。”

    李虎這說的十分明白,單雄信在潞州立足多年,黑白兩道生意皆涉獵不少。隻是地下的生意,尚且暫不會信任,交給李虎他們來經營;明麵上的,亦有人操辦,更輪不到李虎他們了。

    聽到這,眾人不由犯了難。這時李重九卻開口,言道:“我卻有個主意,爹,不如讓我前去到單莊主那一試。”

    “是什麼樣主意,有幾成把握?”李虎不由問道。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大可一試,有七八成把握,但若是不成,亦沒有損失,爹讓我去單莊主走一趟再說。”

    李虎猶豫了一下,自那日鬥酒之後,單雄信似對李重九是格外賞識,邀李重九幾次去相坐,還指點了幾手李重九的武術,這令李重九受益匪淺。

    李虎心想自己不成,讓李重九一試,向單雄信討個活計,也是不錯,反正按照李重九的話,不成亦沒有什麼損失。

    當下李虎點了點頭,李重九告辭一聲,徑直往單雄信那去了。

    李重九這一去,就是大半日,眾人聚在李虎屋子,等了老久,脖子都望酸了,亦不見李重九蹤影,待到了天快要擦黑,眾人都用過飯了,仍是不見李重九回來。

    這時李虎,蘇素才犯了擔心,正待李虎要親自去單雄信那找李重九時。

    這時李重九方才回來。

    一進屋子,李重九向李虎言道:“單莊主留飯,邊吃邊聊,故而拖延了時間。”

    “那就好。”李虎見李重九無事,當下不由暢快模樣。

    “商議得如何?”孫二娘焦急地問道。

    “成了。”李重九從瓦罐喝了口水,笑了笑言道。

    屋子內眾人皆是一臉喜色,當下蘇素追問言道:“小九,你說到底是何差事?”

    “是啊!小九,不要藏著掖著,告訴你孫姨!”孫二娘盯著李重九追問。

    而李虎,王馬漢亦是一臉關切,想從李重九口聽到答案。

    李重九點了點頭,言道:“很簡單,就是開鏢行!”

    注一:胡餅,就是今日新疆人愛吃的素,在當時可謂是百姓的主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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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20:01
第二十四章鏢行天下

鏢行?

    李虎,蘇素,孫二娘,王馬漢皆是一頭霧水。

    王馬漢不由問道:“少當家,你說的鏢行到底是什麼?”

    李重九點點頭,這時候鏢行,尚未興起,所以眾人都未聽說過,言道:“鏢行,換個說法就是鏢局。”

    “還是聽不懂。”王馬漢搖了搖頭。

    李虎看出兒子,自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言道:“小九,就不要賣關子了,直說了吧。”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打個比方,大家都知道那些走關內外的刀客吧!”

    聽到刀客,眾人臉上神情皆是一肅,七千寨做山賊多年,怎麼會不知道刀客,實際上已打了多年的交道。

    所謂刀客,就是邊郡一些刀法或者武技出眾的閑散漢子或者是遊俠兒。

    在馬隊,行商要到關外,走漠北時,都要雇傭一些相熟識,或者當地的刀客來護衛自身安全。

    以往七千寨山賊們要想劫商隊的時候,首先就是掂量一下,護衛商隊這些刀客的實力,以及人數。若是刀客數量多,或者有幾個看得極度不好惹的,那麼就放這商隊過,反而覺得可以欺負的,就決不客氣。

    所以在關外,漠北,山賊與刀客是一對天敵,相互搏殺多年。刀客就是吃一碗賣命飯的行業,一般沒出路,愁缺錢,不惜性命的人才從事此業。

    王馬漢一聽李重九說的刀客,當下眼如銅鈴,頭搖得厲害,連連言道:“打死我,也不去做刀客,還不如作山賊自在,想殺人就殺人,不想殺人就走。”

    “作刀客的不論生死,都要護衛商隊,山賊來了打不過,商隊的人可以跑,刀客卻不能走,這不是賣命嗎?”

    王馬漢如此一說,眾人皆是點點頭,寧做山賊,不做刀客,這是眾人皆知道的。

    不過這時,李重九卻笑著言道:“王兄弟,若是沒有山賊來劫的刀客,你做不做?”

    “哈哈,”王馬漢大笑,言道,“少當家,若是沒有山賊來劫,商隊雇傭刀客何用,當剁肉的廚子麼?”

    “小九你還是直說,不需理會這渾人。”蘇素似把握到什麼。

    王馬漢聽蘇素刺他,不由胡須一豎。

    李重九點點頭,言道:“正是,故而我方才才去求單莊主。單莊主是何人,五路綠林總瓢把子,隻要他放下一句話來,整個並州的地界,哪路綠林豪傑,敢掃他的麵子,來劫掠我們的商貨!”

    聽李重九之話,登時李虎,蘇素,王馬漢,孫二娘等人皆是眼神一亮。

    單雄信明麵上是二賢莊的富貴閑人,在官麵上都有不錯的交情,但是暗地之中卻是五路綠林的總瓢把子。並州地麵的綠林哪個沒有承過單雄信的情。

    孫二娘重重一掌拍在蘇素大腿,言道:“小九,這主意好!”

    蘇素麵色漲紅,將一聲哀嚎憋在胸,半響言道:“是,不錯,是,不錯。”

    李虎捏須,沉思了一會,言道:“小九,你說倒是不錯,但是單莊主固然照顧我們,會賞下這個金麵,來幫我們這個情嗎?”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這當然容易,我已經和單莊主談妥,以後鏢行押貨所得,二賢莊分得二成的利。單莊主不過動動嘴皮子,每年就有錢帛入賬,何樂而不為。”

    眾人皆是點頭,歎服小九這想得周到。

    孫二娘是個女人,不夠大氣,故而在一旁猶豫,言道:“小九,這兩成利潤,是否太多了。”

    李虎擺了擺手,言道:“不多,三成利,也是值得的,單莊主待我們有收留之恩,報答與他,亦是值得的。”

    聽李虎這麼說,眾人皆是一並點頭,重恩義情分,這才是綠林豪傑應有的本分。

    聽李重九這麼說後,眾人一商議,皆是覺得大妥。

    王馬漢倒有言道:“小九,你說為什麼要叫這鏢行的名字,刀客不也是一樣稱呼麼?”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這當然不同,這樣才顯得我們專業!”

    專業?

    眾人皆為李重九的新詞給迷糊了。

    李重九笑了笑,解釋言道:“專業,指得乃是術業有專攻。刀客不過是幾個人勾當,隨便什麼人都能叫,但是鏢行不一樣,我們是一個行當。”

    聽眾人仍是一團霧水,李重九想了想說辭,這其中的區別,就好比是正規大學畢業與野雞大學畢業的區別一樣。

    李重九言道:“過去刀客,憑得是各人的信譽與然諾,不少刀客別有居心,甚至出了關以後,反而與山賊勾結一道,謀害雇主,斂取財物。不少刀客,武藝低微,亦冒充行家手上去廝混,還有的刀客,不顧信用,雇主有難時,抽身而走。”

    李重九這麼一說,眾人皆打了個哈哈,王馬漢言道:“少當家,你若不說,我想不少兄弟卻有這個念頭。”

    李重九笑道:“這念頭屬人之常情,未嚐不可,如此隻顧眼前,卻失之長遠,短得而言可以接一些小生意,但是大商隊走關外,大宗貨物的買賣,卻根本輪不到我們抽頭。他們如何信得過我們了。”

    “我們鏢行先可以接一些小的生意,豎立下誠信,待立下個招牌,以後就可以接下大宗生意。甚至我們敢許諾,若是我們押的貨物被劫掠,我們敢將貨物全數賠償。商家都是明眼人,如此哪家商隊以後出關,走漠北,不找我們鏢行。”

    李重九這麼說法,完全是照辦著日後商業手法,以及他所了解到一些鏢局知道來運作的。

    故而一套一套,有板有眼,聽得他們皆是瞪大了眼睛。

    蘇素聽後不由歎服言道:“小九,若是你去經商,必然是陶朱公一般的人物啊!”

    李虎亦是一副甚為欣慰的樣子,看著李重九不住含笑。

    李重九聽了微微一笑,心道,不錯,上輩子自己正是一位陶朱公。

    當然這個鏢行目前亦隻是他一個模板而言,這個鏢局在李虎,蘇素的眼底,不過是一個可以填飽七千寨四百口人肚子,衣食無憂的活計。

    但是李重九卻不這麼看,他的做事,要麼就不是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大。

    這個鏢局對於他而言,先搭個架子起來,在他心底,早有了一個十分長遠的規模。

    以自己的曆史知識,明年朝廷會在遼東一敗塗地,之後隋煬帝為了挽回顏麵,會再征高麗,引發楊玄感叛亂。

    那時候天下亂世將現。

    亂世出現有兩個明顯特征,一是朝廷對地方控製力,大幅下降,第二是流民四起,盜賊蜂擁,以至商路交通阻斷。

    朝廷對地方控製力減弱,那麼就給了地方武力,成長創造了一個機遇。

    若太平盛世開辦鏢局,肯定會受到朝廷的監控,或者其他勢力介入,譬如清末十大鏢局中的會友鏢局,幕後就是李鴻章控製的。

    現在亂世之中自己的鏢局可以借著這一層皮,乘機吸納四方好漢加入,以保鏢護鏢的名義,明目張膽地囤積武力。亂世之中,不論是否有野心,要奪取天下,但是將槍杆子掌握在自己手中,進可攻退可守,怎麼說也是把握自身的命運。

    而流民四起,盜賊蜂擁,必然會令很多大商隊的貿易,受到損失。

    眾所周知,隋朝與漠北,西域之間貿易,乃是巨額利潤,每個商隊往返一趟,多則能達萬吊錢的利潤。

    現在走漠北的商隊,基本是幾個大世家組織的商隊,以及小商販自組而成的馬隊組成。若是將來盜賊,流民一起,他們往漠北的商路必然阻擋,這時候若是自己鏢局能乘機崛起,把持壟斷這一行業,在其中抽中利稅,這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商機。

    李重九可以用押鏢,抽出賺到的錢,不斷擴大自己的鏢局。

    上黨郡之地,乃是他計劃之中,總鏢局的所在,將來他還要在太原,在婁煩,雁門,馬邑各地都建立分鏢局,將鏢局作大。

    一麵將分鏢局開遍並州各地,一麵招納四方好漢,擴充勢力,將將來人馬的班底搭起來,最後觀天下之變。

    正當蘇素,孫二娘,王馬漢正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討論將來鏢行,可以從商隊手中抽得多少利。

    李虎卻是明白人,他心知凡事皆非一蹴而就,故而他仍是穩妥一些,未免憂心忡忡一些,當下拉過李重九到一邊,言道:“小九,你說法子很好,但是我總覺得此事要想辦成並非那麼容易,你說這麼好的賺錢生意,單莊主想不到,官府想不到,這並州綠林弟兄們也想不到。”

    李重九心知李虎的心思,當下豎起三根手指,言道:“爹,你說得在理,若是鏢行真正要辦成,最少三處需妥當。”

    “哪三處?”李虎來了精神問道。

    李重九言道:“官麵上的交情,綠林的交情,還有自身本事,缺一不可。”

    聽了李重九之言,李虎略有所悟,言道:“綠林的交情,就是單莊主。”

    “不錯,所以單莊主這邊我們一定要交好,還有就是弟兄們的武藝了,若是武藝不行,又押著一堆價值連城的財貨,等於脫光衣服的女人,走到一群色鬼之間,這女人即便自稱是天子女兒也沒用。所以單莊主的交情,亦並非都慣用的,關鍵時候還需靠自己。”

    李虎聽了深以為然。

    “最後嘛,至於官麵上,現在我們還沒有門路。”李重九話雖這麼說,但是此刻卻想到了李芷婉。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20:01
第二十五章河邊重見

李虎點點頭,言道:“官麵事上,確實不易,我們乃是綠林出身,官府視我們為仇寇,剿滅來還不及,而一般的商家,如何會放心讓我們押貨。”

    “天下有士農工商這四民,人說商人賤業,販夫走卒之徒,若是押貨,乃是正經生意,到底是商人呢,還是武夫呢?要知道我們眼下連黃籍都沒有,連這四民之一,都算不得數。若是出行百,官府盤查起來,我們一個一個都要被徒遼東。”

    李虎說得言之有理,這亦是山西這麼多綠林,寧可打劫,壞了商路,亦不肯成為正式良民的緣故。

    李重九想了下,言道:“爹,黃籍的事,我本想拜托李家的,眼下既然如此,我們找單莊主出出主意,或者跟著雇傭我們的行商一路行事,若官府盤查,就由他們出麵。車到山前必有路,爹,你不必太過憂心。”

    李虎想了下言道:“隻是單莊主那我們已欠下不少人情了,再麻煩亦是不好,不如再想想辦法。小九,你說的對,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父子齊心,還有七千寨那麼多兄弟,終歸有辦法的。”

    正說話之間,外麵一名山賊興致衝衝地跑了進來,向李虎,李重九言道:“大當家,少當家,好消息!好消息!”

    “慢慢說。”李虎沉聲言道。

    屋子所有人,皆是一起看向那名通報的山賊。

    隻見對方緩了一口氣,言道:“大當家,少當家,那六名上次失手被官府緝拿的兄弟,給放回來了。”

    “真的?”

    李虎不由精神一震,當初七千寨被石艾縣縣令殷開山率鄉兵圍攻時,有數名弟兄被俘。

    待李虎他們到二賢莊安定後,那幾人的家小是日也哭,夜也哭。李虎看不過去,命人帶著山寨餘下不多的所有積蓄,去石艾縣找門路打點,看看能不能將他們救出來。

    可是這一次,以往那些貪婪無比,恨不能把人剝下一層皮的胥吏,卻將錢如數退還,一個肉好都不敢收。

    這些胥吏如實告訴他們,這殷縣令是個厲害角色,這一次是下了狠心,要將七千寨的事辦成鐵案,這個六個山賊都上了鐵枷,不等秋後就要處死,並且還準備發下緝捕文書,通緝七千寨所有漏網之魚。

    所以聞之消息,李虎亦是無可奈何,七千寨眼下有單雄信的庇護,殷開山不過一介縣令能耐再大,也管不到上黨郡來,但是這六個弟兄大家都不報有希望。

    李虎已是做好替他們收屍的準備,但是沒有料到,他們居然返回了。

    李虎趕忙言道:“這六位弟兄現在如何?”

    那名山賊唉地一聲,回答言道:“是人人帶傷,所幸都還能走能動,不過送他們回來是幾個人到是。”

    “倒是什麼?”

    這名山賊回答言道:“他們既不是官差,亦不是一般的百姓,問他們來曆亦是不說,隻叫我將這封信,交給少當家。”

    說到這,這名山賊果真拿出一份信來,大家都是一愕,李重九卻是心領神會。

    時已近初冬。

    二賢莊附近草市亦是早早散去,羊販子趕著尚未販完的羊群,沿街兜售了一上午的行商人,亦開始收拾攤位,挑著擔子,背著背簍回家。

    這些行商在渡了一條小河之後,突然發覺今天小河的東麵,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幾十多匹的高頭大馬,拴在河邊的青柳樹之上,不時的低啾一聲。

    行商自有走關外販馬的行商,這些高頭大馬皆是一等一的突厥良馬的,尋常一匹兩匹亦是罕見,卻一口氣見到如此多匹。

    但這馬商自沒有上前見識一下的意思,反而催促了同伴趕緊趕路,甚至從橋邊繞路。

    事實上不用馬商催促,一旁的行商,看到那河邊亭子下,一排二十名鐵甲大漢時,早已是膽戰心驚。

    這些大漢身上的鐵甲,黑沉沉的,夕陽西下,照在鎧甲之上,亦不反光,而加上那臉上的冷漠,以及眼底不時露出那一抹不將人命放在眼底的凶色,足以令

    這些行商望而膽顫。

    不過這些鐵甲大漢固然見之心畏,但此刻卻齊齊一臉肅然,一動不動地候立亭子之外。

    亭子之中有三人。

    除了一名穿著鐵甲的大漢之外,另外兩人皆是女子,一名女子作丫鬟打扮,頭上梳著雙鬟,已是北國罕見的佳麗,每個行商見之不由愕然一頓足。

    而令人暗讚是美人與鐵甲相襯的景色,分覺得有幾分美感,但至於什麼美感,這些胸無點墨的行商亦說不出個準的來。

    至於還有一名女子,卻是背對著眾人,披著一件雪白色大氅,負手而立。

    行商不少都是識貨的人,那披著一件月白色大氅,圍領以雪山白貂貂皮而製,可謂是價值連城。

    雖看不見她容貌如何,眾人隻見對方隻是一個負手而立的背影,已覺得她氣質卓群,絕對是難言的傾國傾城絕色。

    見那皓白色的手腕抓著馬鞭,路過的眾行商心底雖都有一睹對方容貌的打算,但見之亭子下那批森然而立的鐵甲大漢,心底皆是絕了這個打算。

    於是路過的眾行商,隻能以遠觀而不可褻玩的心態,從亭子旁經過,仿佛隻是欣賞一副絕世名畫一般。

    就在眾人歎息之時,一連串的馬蹄聲傳來。

    眾人回頭,隻見一名十五六歲背負長弓,腰胯短刀的少年,策馬上了橋,之後一拐從路旁直插亭子那而去。

    見之一幕,眾行商都停下了腳步,心道這少年,怎麼衝撞而去。

    因為這少年隻穿著一身麻布短衣,即便是那亭中少女的仆役,都穿得比他奢侈許多,兩邊怎麼可能熟識。

    但是令人詫異時,那名少年在亭前下馬之後,那些鐵甲大漢並沒有上前將此人按倒在地,反而是一人上前替對方牽過馬來。

    這名少年居然直接走上了亭子。

    見之這一幕,眾行商都是傻了眼了,這少年到底是什麼身份?

    這少年就是李重九,而亭中那一襲白披風的少女,自然是從太原郡趕了幾百路,親自到上黨郡的李芷婉。

    李重九拾步走上亭子,看見李芷婉正是一副負手凝望遠方長河的模樣,其臉頰邊的白貂毛,順著帶著幾分寒意的北風,柔柔的舒展著。

    李重九忽然有幾分,不認得眼前的李芷婉了,當初在山寨時,自己與對方唇槍舌劍,並沒有覺得。

    但是此刻李芷婉,卻是帶著一種凜然的貴氣,這並非突然而成,而乃是李家門閥百年之底蘊,世家之後的雍容。

    果真是要成暴發戶一夜即可,但是貴族卻需三代而成。

    在他那個時代,那些不思進取的富二代往往成為貶義詞時,人們卻習慣性地忽視這個階層之中的精英,將他們今時今日的成功,地位,全數歸結為有一個好爹。

    難道隻有布衣而王天下,才是英雄麼?

    無論是這位李三娘,還有他兄長李建成,李世民,還有他們的父親李淵,哪一個不是人中之龍,隴西李家,就是大隋天下中門閥世族的精英。

    “李兄!”

    李芷婉已轉過身子,將李重九從思路之中扯回。

    “三娘!”

    李重九從李芷婉眼底,看到一份毫不掩飾的喜悅之意,當下先言道:“多謝三娘,救下我六名兄弟,七千寨上下對此之情銘記在心。”

    李芷婉微微一笑,言道:“李兄,客氣了,雖談不上舉手之勞,但是此事既由我們而起,自當由我們解決。”

    說到這,李芷婉點點頭,一旁的丫鬟劍雪,拿著一錦盒奉上交給李重九。

    交給李重九後,劍雪調皮地向李重九吐了吐舌頭。

    李重九接過錦盒之後,不明其意,隻聽劍雪笑著言道:“李公子,這是小姐特意去太原郡郡守那,給你們七千寨弄來的九個人的黃籍。”

    聽到劍雪這麼說,李重九臉上不由浮上了一絲驚喜之色。

    這正是李重九當前最想要的東西。

    所謂黃籍,乃是當時戶籍,用黃檗處理過的紙﹐可避蠹魚,故而紙色為黃。而黃籍之上,朱筆隱注,紙張悉縫,有所在官府印章,記入案策,證明你乃是大隋朝正式的子民。

    當初李芷婉下山時,李虎寫了一份山寨數人的資料,交由李芷婉,讓他辦下黃籍。此事後來隨著殷開山攻打山寨,眾人皆以為是李家所為,故而將此事都忘記了。

    沒想到李三娘卻還記得。

    李芷婉笑了笑,言道:“辦這黃籍,卻比救下你們六名弟兄容易多了。”

    “這如何說得?”李重九不由訝然。

    當時李虎的權宜之計,是七千寨山賊以曲部佃戶的身份,附籍至李家名下,待到數年之後,再改為良人,眼下如此容易辦得,卻是意料不到。

    李芷婉尚未開口,劍雪即搶先言道:“還不是今日天子征討遼東,征調民役,太原郡因民戶不足,特將大索貌閱之事,推延了數月了。故而我們小姐才有機會央郡守將你們補入的。”

    才想的。李重九這才恍然大悟。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20:02
第二十六章李芷婉的請求

大索貌閱,輸籍定樣,乃是隋文帝楊堅執行的兩大國策。

    開皇初年之時,國家人口不足,故而楊堅下令,州縣官吏徹查戶口,此稱為大索貌閱。

    此國策從開皇三年,一直執行至大業七年。隋朝的人口由最初的三百八十萬戶,增加至大業五年最盛時的八百九十萬戶,此亦代表大隋的國力達到了巔峰。

    李芷婉幫助李重九取得黃籍,即是鑽了此空檔,以未被官府收錄的戶口的名額,取得了黃籍。

    李重九從錦盒之中,取出幾張黃紙上,皆書有被錄者的容貌,以此定黃、小、中、丁、老五等。

    定此五等,乃是為了輸籍定樣之法,為了定製稅額,以決定不同者的力役,調傭,以及賦稅。

    黃紙並由太原郡的正、保長、黨長三人的證明,以為屬實,不過在戶口上,卻定下這九人,乃是商人,操持賤業,並不在本地居住。

    在大業七年時,因為征伐遼東之事,不少民戶又棄籍流亡,要麼成了流民,要麼又投身庇護世家。

    地方官吏為了補上流民的缺漏,隻要他們肯交納稅賦,對李芷婉此舉亦是默認,不予追究。

    李芷婉卻言道:“不過李兄,足下的戶籍卻未辦下。”

    李重九一愣,當下問道:“可是殷縣令的緣故?”

    李芷婉,劍雪臉上皆露出,此人果然聰明的表情。

    劍雪在一旁言道:“不錯,李公子,殺了石艾縣鄉兵旅率,隊正,夥長三人,故而殷縣令已向各郡發下緝捕文書。”

    “文書上說,生擒之賞五十吊,殺之者,賞錢三十吊。眼下這緝捕文書,不日將遍布太原,上黨,甚至整個並州之內,到時李兄除非一直在二賢莊之內,托庇於赤發靈官,將寸步難行。”

    李重九雙目微眯,這殷縣令在山寨時,自己狙殺對方一箭,故而早令他懷恨在心。

    這殷縣令的底細,他早打聽清楚,對方乃曆史上淩煙閣二十四將之一的殷開山,乃是曆史上李唐開國功臣。

    不說將來,現在對方現在乃是縣令之尊,又是世家之後,憑他那日格弓箭的身手來,自己武藝亦是遠遠不如此人。

    不過對於劍雪一番關切之意,李重九點點頭,抱拳言道:“多謝提醒,李某自會小心。”

    見李重九如此回答,劍雪在一旁欲言又止,李芷婉言道:“劍雪自是一番好意。其實以李兄的智謀,並不會將此朝廷緝捕放在眼底。但無論如何盡到提醒,亦乃是朋友應有之意。”

    李重九笑了笑,李芷婉話雖說得漂亮,但他當然不會單純到對方不顧路途艱辛,從太原郡趕到上黨郡來,隻是提醒自己幾句。

    聞弦歌而知雅意,似李重九這樣商場曆練多年的人,亦是明白李芷婉眼下的招攬之意。

    為李家打工,貌似是個不錯的主意,按照曆史趨勢來看,投資低,回報高,將來李唐奪取天下,自己就是從龍之臣,功勳亦有了保障,隻是。

    李重九轉頭看向亭子下,那肅然站立的玄甲大漢。

    這些人一個個麵色凝重,一聲不吭,顯然是操練有素。或許將來李重九加入李家,亦會是是其中一員,站在台階之下侯立吧。

    要知道自己的出身可比不上殷開山,長孫順德。長孫順德尚不過一介門客,自己作為曲部,還不是要聽李家父子呼喝。

    當然還有一個前途就是被推舉為隊正,準備征討遼東,這早已被李重九否決的。

    故而這兩者都是李重九現在不願取的。

    李重九想清楚後,自是不會等李芷婉將再度招攬自己的話說出口來,自己再待拒絕,如此隻會令兩人尷尬。

    李重九搶先一步言道:“說的不錯,若是沒有緝捕此事,我已決定不日就要南下,離開並州之地。”

    李重九此言一出,等於變相將李芷婉未出口之言堵住了,為兩邊都留下情麵。

    李芷婉尚在沉吟,劍雪臉上卻顯然露出失望之意,不由低聲言道:“李公子。”

    “呸!”

    一旁突然一人開口,言道:“劍雪,對方不過是區區山賊身份,如何當得公子如此稱呼。”

    李重九看去隻見站在李芷婉,身旁那身穿鐵甲的大漢,麵露不快。

    “長孫叔叔。”李芷婉說了一聲,對方卻伸手一止,目光森然地看向李重九。

    長孫,李重九卻從李芷婉的話中,聽到對方姓氏,不由略有所思。

    長孫氏在北魏時,可是皇族顯姓。當初北魏孝文漢化時,將其一支拓拔氏,以皇室宗門皆改為漢姓元氏,而同姓拓拔氏的一支改為長孫氏。

    而對方名為長孫氏,又在李家之中行走,那麼就很好猜測了。

    長孫無忌這時候年紀還太小,與自己差不多,顯然不可能,而對方從年紀上看,是一名中年大漢,所以必定是李家忠狗長孫順德無疑。

    對方乃是長孫無忌,長孫無垢的族叔。

    麵對對方的挑釁,李重九淡淡問道:“區區自然當不得公子二字。敢問足下可是長孫氏一門。”

    那名大漢傲然言道:“不錯,某正是長孫順德,爾等小賊亦知道長孫氏的威名。”

    李重九當下作揖正色言道:“果真是長孫氏一門,失敬,失敬。”

    那名大漢用鼻孔重重一哼,心道,小姐什麼眼光,如此阿諛奉承的小人,也算的什麼賢才。

    隻聽李重九不緊不慢地言道:“在下確實當不得公子二字,想來隻有長孫家的子孫,才當得公子,隻是不知道這位公子,為何故意在李家屈身為奴仆,難道有什麼苦衷嗎?”

    “爾不過一介山賊,竟敢如此放肆。”長孫順德被李重九話語一嗆,不由大怒。

    亦難怪長孫順德大怒,他屈身於李家門客實有不得以的苦衷。

    他本來也是朝廷右勳衛之官,但不幸這一次朝廷征伐遼東,他榜上有名,為了躲避遼東之役,長孫順德逃匿軍職,托庇於李家,暫時統領這一隊玄甲精騎。

    隻是他明明是門客的身份,竟然被李重九視作奴仆,如何不令他大怒,可是他又偏偏無法反駁,因為無論是門客奴仆,都是辱沒了長孫家的身份。

    長孫順德,身上鐵甲鏘鏘晃動,對方瞪圓雙眼言道:“姓李的小賊,我告訴你,你切莫不識抬舉,辜負了小姐對你一番好意,要知道你乃是朝廷要犯,我們……”

    “長孫叔叔……”見李重九麵色漸寒,李芷婉當下出聲喝止,她誠懇地言道,“無論李兄是否出仕我李家,都乃是我的朋友。”

    長孫順德聞言,當下一愕,退了一步,隻能將怒氣憋了回去,言道:“是,小姐。”

    李芷婉長歎了一聲,以一種頗為惋惜的口吻,言道:“李兄,有自己的想法。隻是請李兄記得,無論何時李家都是,足下一個選擇,我的誠意不會改變。”

    “但是既然李兄心意已決,我遺憾是本家與李兄這樣的人才失之交臂,三娘隻能在此祝李兄一路順風!”

    李重九當下抱拳,言道:“三娘言重了,亦還請多多保重,後會有期。”

    說完李重九起身走出亭外,從玄甲大漢手接過韁繩,策馬而去。

    李芷婉站立在亭子之中,目送李重九策馬遠去。

    長孫順德在一旁言道:“小姐,此人如此不識抬舉,掃了我李家顏麵,應與教訓。”

    李芷婉出聲言道:“長孫叔叔,合則來,不合則去。豈能有強求之理。我觀此人胸中有錦繡之誌,將來之前景,不可預料。可能他別有宏圖,看不上我李家吧,真是可惜。”

    劍雪在一旁微微笑道:“小姐,倒不是覺得,此人看不上我們李家。”

    李芷婉回頭看向劍雪,言道:“你這小妮子,又有什麼看法?”

    劍雪吐了吐舌頭,言道:“小姐,我哪有什麼看法,我猜,李……李重九他對小姐一片傾心,但是自持山賊出身,自覺得配不上小姐,若是再出仕我李家,不過一介家仆,更難有機會與小姐在一起。”

    “故而,故而我想他要自己闖蕩一番,將來有所成就門當戶對,再來迎娶小姐。”

    劍雪如此笑吟吟地言道。李芷婉聽了卻是低啐了一聲,臉上有幾分微紅。

    倒是長孫順德在那邊,嘿嘿冷笑,言道:“一介山賊,亦有攀龍附鳳之打算,寒家子弟闖蕩一輩子亦還是寒家子弟,就算是一千年也是改變不了的事。”

    劍雪聽了怒氣衝衝,正待反駁,卻被李芷婉一攔。

    隻聽李芷婉言道:“我的親事,隻會選我心之所鍾的,哪管是王侯將相,天家貴胄。至於寒門子弟……”

    李芷婉搖了搖頭,這時候門戶之見太重,世家與寒家雲泥有別,彼此通婚乃是根本不可能想象之事,更不用說李重九還是山賊出身了。

    李芷婉頓了頓言道:“這小賊言過,漢高祖至布衣而天下,我信他說的,我倒有興趣,看看他將來可以如何,隻是不要讓我等太久。”

    說到這,李芷婉嫣然一笑。

    這時夕陽直下,橋下的小河潺潺而流。

    天際四野已經是一片血染之色。

    “走吧!”李芷婉將馬鞭一揮,劍雪,長孫順德亦然一同跟隨。

    翻身上馬之後,李芷婉看了一眼二賢莊的方向後,奮力一抽馬鞭,胯下坐騎四蹄狂蹬,頓時絕塵而去。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20:03
第二十七章做人需留三分餘地

李重九相見李三娘返回二賢莊之後。

    二賢莊眾人皆是一副喜氣洋洋,特別是那六名放釋放回的家人,用絕處逢生而言來形容他們此刻的心情,實乃是一點都不過分。

    取得了黃籍,意味著七千寨上下可以從事正當營生,固然操商人,這一賤業,但想到可以光天化日,不用再躲躲藏藏的生活,還是頗為高興的。

    眾人商議的在二賢莊附近開設鏢局之事,一時大家都是興致勃勃。

    李重九看著七千寨眾兄弟們如此高興,心底亦是欣慰,他本是打算,親自經營將鏢局之事,扶上正規,但是眼下卻沒有機會了。

    在李虎的房間之中,李重九向李虎道出了,殷開山向並州境內各郡發布,緝捕自己的文書一事。

    這緝捕文書不日就要抵達上黨郡,到時候很可能會有官府的衙役,上二賢莊來緝拿。

    李虎聞之大驚,抓住李重九的手,言道:“小九,此事你需請教一下單莊主。”

    李重九聽了當下,當下感受到李虎的關切之情,回答言道:“爹,單莊主已幫了我們許多,決不可再因此連累單莊主。”

    李虎聽李重九這麼說,亦點點頭,他也是義氣深重,一個不肯拖累朋友之人。

    聽李重九這麼說,他不由點點頭,言道:“小九,你說的是。我真是沒用,竟庇護不了……”

    李重九聽了,打斷李虎的話,笑道:“爹,你說哪話呢,這是我早已決定之事。四叔不是常常說,讀萬卷書行,不如行萬路。所以我想去四麵走走看看。聽聞河南乃是天下之中,人傑地靈,故而想看看一下中原衣冠人士的風采。”

    李虎聽李重九這麼說,亦有感慨,言道:“說的是,四弟常說,男兒誌在四方。突厥人亦經常說,幼鷹終有一日要飛向天空。小九,你有這個誌氣很好。爹爹老了,見識不夠,以往整日老想著如何將這七千寨當家的位置傳給你。現在想來,你應該是看不上的。”

    說到這,李虎背過身去,擦了擦的眼淚,重新言道:“好男兒當走四方,切莫以家鄉為念。你將來若是能出人頭地,遠遠比在我身邊孝順要強,眼下的鏢局是你心血所在,我知道關憑著這搭起來的架子,就知道你費了不知多少精神,你先去外地走一走,爹在這給你守著,決計將這鏢局做好,開這百十家分鏢局,讓整個並州都知道我們李家鏢局的名字。”

    李重九聽李虎這麼說,哈哈一笑,言道:“說的對,爹,等我回來了,還是要做少鏢頭的,光聽聽,就知道比少當家風光多了。”

    李虎聽李重九這麼說,亦是撫須,哈哈大笑,一掃傷懷之情。

    事實上,李重九已與李虎將開設鏢局大小事,都已說得妥當。作為一名成功ceo,他早已脫身了事事親力親為的範疇,都在大的幾個方向提點一下下屬,放他們去做。

    已目前開來,鏢局幾個大的方麵,都已沒有問題,放給李虎,蘇素,王馬漢他們去做,不需幾年,自己的李家鏢局就可以紅紅火火。“爹,我今夜就是收拾行裝,連夜動身,若是時日拖延了,這海捕文書一下,我就寸步難行了。”

    聽聞李重九連夜就要動身,李虎不由心底一糾。

    正待李虎替李重九在收拾行裝之際,在通往二賢莊的路上,長子縣縣衙班頭徐大瘤,正帶著二十多名衙役,舉著火把連夜趕來。

    徐大瘤並非是他的名字,乃是外號,隻因為他頭頂之處,長了一個碩大的瘤子。

    那瘤子大而黑黃,令人望之作嘔,此人在長子縣欺上瞞下,魚肉百姓,為非作歹慣了,百姓皆對其十分痛惡。

    眼下徐大瘤看了一眼海捕文書上,那名為李重九的通緝要犯的相貌,鼻孔不由一哼。

    這海捕文書是今日早上剛到的,他接到消息後,本是並沒有太在意,但是後來聽說二賢莊近來收攏了一批流民後,這才上了心。

    大業七年對於大隋朝而言實在不太平,朝廷征伐遼東天下皆知,弄得民怨四起。

    一個叫王薄的刁民,在山東自稱知世郎,於長白山造反。

    平原豪強劉霸道在豆子航聚眾十餘萬,稱阿舅軍。

    孫安祖在高雞泊殺官造反,高士達在清河起兵,而東郡法曹翟讓聚眾於瓦崗寨。

    以上這些人也就罷了,但是聽聞翟讓起兵,倒是令上黨郡上下皆是慌了。

    瓦崗寨(注一),位於東郡,距離上黨郡,以及東都洛陽皆是不遠。

    上黨郡郡守聞之消息後,當下十分驚慌,勒令當地大戶獻錢獻糧,這些錢糧除了大部分納入自己腰包之外,其餘亦用來募集郡兵,以防翟讓這流寇,流竄至上黨郡打劫。

    這本是郡守該操心之事,與徐大瘤無關。天下大亂又如何,徐大瘤在長子縣整日吃香喝辣,欺男霸女,也是不亦樂乎,照樣過他皇帝般的日子。

    隻是郡守不知從何處得來消息,二賢莊單雄信與翟讓有舊,故而命徐大瘤睜大眼睛,盯住二賢莊。

    徐大瘤聞言十分為難,平日他沒少拿單雄信的孝敬錢,對於單雄信所為之事,他隱隱也有聽說,故而也是睜一眼閉一隻眼,隻要犯著他的利益,每日有錢拿,管他單雄信幹什麼。

    但是這一次郡守卻親自下了嚴令,上官很認真,徐大瘤亦不敢打馬虎。所以這一次徐大瘤,連夜帶了二十多名衙役前來二賢莊,緝拿李重九。徐大瘤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一來既對郡守交了差,二來敲山震虎,敲打一下單雄信,三來借著此事,刁難一番二賢莊,少不得又有不少孝敬銀子拿。

    在徐大瘤看來,為了幾個區區山賊,單雄信尚不至於開罪了官府。

    二賢莊燈火通明,徐大瘤帶著一行衙役,來到二賢莊門前。

    徐大瘤一使眼色,兩名衙役當下各使一根水火棍,咚咚地錘起二賢莊的門來。

    “什麼人?”

    “官差!”

    當下燈籠子一照,二賢莊大門一開,一名管家的人物,走了出來。

    對方雙眼一眯,待看清楚是徐大瘤後,當下拱手言道:“徐大班頭,失敬,失敬。深夜來訪有何見教?”

    燈火之下徐大瘤那大瘤赫然醒目,當下他將那份緝捕文書,在麵前一伸,大聲言道:“奉郡守之命,前來緝捕要犯李重九。”

    破曉之時,

    蒼茫的大山之上,正是寒濕霧重。

    跋涉了一夜的大青馬亦是直喘著粗氣,打著響鼻。

    馬背上他的全副行李,他的三石弓,還有二石弓,一柄短刀,幾件麻衣,一件厚皮襖,兩雙草鞋,還有兩吊半的錢。

    李重九頭戴氈帽,一手牽馬著緩緩行著,他心底默默按照來之前的指點,心知自己已差不多出了長子縣的範疇。

    眼下唯一就是要渡過眼前的潞水。

    潞水,乃是以其水勢大而得名,在北周時將上黨郡稱之為潞州,就因此水而得名。

    眼下在李重九身前,乃是一個渡口,兩艘方舟輪流在渡口,搭載著渡客往返於兩岸之間。

    現在渡口上,兩名鄉兵正維持著秩序,一名正模樣的人,亦大大咧咧地坐在渡口前的馬紮上。李重九當下取出短刀,揣進懷中牽馬走了過去排隊。

    眼下渡口之上,人多舟少,自是十分擁擠,人人皆想快一步趕到對岸,故而彼此推搡難免,自少不了一番衝突。

    那兩名鄉兵在前,不去維持秩序,並乘機詐取錢財,多收船資,若遇見稍有姿色的婦人,女子,皆以搜查為名借機調戲一番。

    至於那正亦不是什麼好貨色,與著鄉兵一起調戲女子。

    眾人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李重九排在隊伍中,看去隻見渡口一旁,貼著一列木欄,上麵赫然劃著幾張帶著頭像的緝捕文書。其中一副正是赫然掛著自己的頭像。

    當下李重九更是將氈帽壓低了幾分。

    過了半個時辰,待輪到李重九上船。

    那名鄉兵拄著長槍,喝道:“一人一馬,理應收取五十文船資,有錢拿來,無錢給我滾。”

    李重九一聲不吭,默然點頭,當下取出係在身上錢袋中,取錢交納。

    “慢著!”

    正待李重九要上前一步時,另一名鄉兵走近前來,上下打量了李重九一番,然後一拍李重九的大青馬言道:“你這窮酸貨,哪買得如此好馬,說是不是偷來的?”

    李重九斜了一眼,隻見這名鄉兵臉上對自己的大青馬滿是貪婪之色。

    當下這名鄉兵上前,舉起槍來,喝道:“抬起頭來,為何將氈帽壓得如此低,我看你像是逃犯!”

    這名鄉兵雖是恐嚇,但臉上卻浮出幾分貪婪的笑意。

    “快,抬起頭來!”對方又是大聲一喝。

    李重九笑了笑,當下將氈帽脫去,對那名鄉兵言道:“這個弟兄,船資我已經付了,做人還請留三分餘地。”

    這名鄉兵臉上浮出怒色言道:“混賬,我要你教嗎?呸!我看你這小子怎麼有點眼熟!”

    話音未落,突然寒光乍現。

    隻聽噗哧一聲,這名鄉兵的喉頭,鮮血直噴!

    李重九持刀而立,目中皆是森然,口中言道:“我說了,做人需留三分餘地。”

    注一:瓦崗寨於今河南滑縣附近。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20:05
第二十八章持刀而行

李重九拔刀殺人的一刻,本是擁堵的渡口,所有的喧鬧聲突然之間皆戛然而止。

    “殺人了!”

    渡口之人,猶如炸開的蒼蠅,轟然一齊後退。

    刀頭滴血,李重九目光殺氣畢露,被官府通緝,出奔而逃的戾氣,隨著殺之一人後,瞬間釋放。

    “大膽……大膽賊子!”

    另一名鄉兵見同伴身死之後,大吼一聲撲上。

    對方槍尖直衝李重九胸口紮來,李重九瞬間讓過身子,一手將槍杠拿在了手底。

    “不好!”

    這名鄉兵見槍身被拿住,就要抽身後退時,李重九瞬間欺近,當頭拔刀下斬!

    淒厲的喊叫聲,在渡口之處響起。

    片刻之間,再殺一人!

    鮮血噴麵,李重九隻覺得心頭一陣快意,目光一掃看向那名正。

    那本是調戲一女子的正,待李重九連殺兩人後,早就驚慌得兩腿發軟,當下放開手的玩物,跌跌撞撞地跑到一旁拿起一個號角!

    “嗚!嗚!”

    示警的號角聲傳來。

    “作死!”

    李重九大喝一聲,整個人快步追去,一腳將這正踢翻,踏在身上。

    “混賬,你敢殺朝廷官吏!你不怕緝捕嗎?”

    李重九哈哈一笑,他眼下早是通緝在身,虱子多了不怕咬,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

    這時那正突然眼睛一尖,言道:“哦,原來你就是……”

    李重九哪等他把話說完,當下一刀捅去。

    連殺三人,李重九一抹臉上之鮮血,登時見得岸邊已駁岸的渡船,正駛離岸邊。那舟子正賣力的撐著竹篙子。

    若是渡船離岸,叫李重九如何渡河,這時聽聞到號角聲,官府渡口附近,應該有人聞得警訊了吧。

    李重九二話不說,大步飛奔,直衝渡口而來。

    那個舟子眼見李重九衝來,嚇得臉色轉青,手上動作又快了幾分。砰!

    水花四濺!

    李重九跳入淺灘中,涉水而過,陡然拔身而起,一個箭步登上了渡船。

    渡船上之人,看見李重九如凶神惡煞一般追來,紛紛皆是跳下水去避難。

    李重九將刀一橫,對著舟子喝道:“駁上岸去!”

    聲若巨雷,這名舟子身子瑟瑟發抖,當下不敢有違將渡船劃向岸邊停靠。

    李重九當下翻身回去,一糾自己的坐騎,直登上船。李重九轉目一掃,但見岸上還有一半籮筐的錢,肉好和白錢都有,正是盛放著眾人交納渡船之資。

    李重九又再度下船,將衣服一剝,攤在地上,雙手從籮筐抄起大半大半的肉好,往衣服一丟。

    連抓三把後,李重九將籮筐高高舉起,朝空地擲去,然後大喝道:“此乃橫征暴斂之財,大家分了去吧!”

    眾百姓何時見過,滿天飛灑肉好的場麵,當下一陣歡呼,十幾個膽子大的衝到地上撿起肉好來。

    而李重九將衣服紮起提在手,跳上渡船提刀喝道:“速速開船!”

    “是,是。”舟子不敢違令,駕舟而行。

    舟至中渡,李重九忽見對岸馬蹄聲傳來,轟隆隆一支不下百騎,衣著鐵甲的人馬趕來,更遠之處似還有步卒行動。

    顯然是聽聞那號角之聲趕來,若是遲上一時片刻,李重九留在對岸必然無幸。

    李重九不由訝然,向那舟子問道:“此渡口之地,又不是什麼要道,怎會有如此多的兵馬?”

    那名舟子甚是畏懼,縮著身子回答言道:“還不是前幾日,東郡那邊有群強人,鬧上了瓦崗寨,郡守擔憂有流寇入境,在各處皆派下了兵馬監視。”

    “原來如此。”

    李重九恍然大悟,這上黨郡郡守這並非小題大做,東郡雖在黃河以南,但距離上黨卻很近,況且馬上就要到冬季,黃河一凍住,那就很容易流竄而來。

    這時河對岸那邊十幾名騎兵,在那溜著馬,對著河岸大叫,不用猜亦知道讓他們劃過岸來。

    舟子見李重九那染血的短刀,哪敢的。

    李重九笑了笑,當下從衣服掏出一把銅錢來,丟在舟言道:“快些劃,這些錢都算你的。”

    舟子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隻能埋頭搖船。

    李重九捉刀,獨立在舟尾,潞水泱泱,江風襲來,掛得他身上的麻衣撲撲作響。

    此刻追兵在後,前方之路顯得撲朔迷離,但李重九雙眉立挺,神情依然從容不迫!

    舟子見之一幕暗暗搖頭,心道此人必是江洋大盜,視人命如草芥,但偏偏看去又如讀書人般文雅,正是令人拿捏不透。

    唱曲說,風蕭蕭兮易水寒,想必當年刺秦王的荊什麼來著,此時此刻怕也是如此樣子。

    當下舟子心底隱隱由畏懼,轉有幾分佩服。

    竹篙子破開流水,渡船如箭一般駛至對岸,身後隻餘下隔岸官兵那一連串的叫罵之聲。

    渡過潞水之後,李重九謝過舟子一聲,當下上馬騎著坐騎,一路狂奔了二十幾。

    待到前方大山疊嶂,路途難行時,李重九下馬找路人一問,方知自己已是離了上黨郡,來到了長平郡境內。

    而阻橫在李重九麵前,即乃是太行山山脈。

    太行山脈從地理上而論,乃是華夏的第二級階梯,西麵乃是今日山西,東麵乃是今日河北,河南,以及山東,可謂分界立柱之標識。

    古人有雲,山西乃天下之脊,言得是山西地勢之高,可俯瞰關中,河北,中原。而太行山就乃是那脊梁。

    李重九眼前,大山起伏的太行山脈,猶如天然險阻一般,遮擋在前,隔斷了東西交通,古今不知愁煞了多少行人商旅。山川之要在於阻隔,唯有孔道可以穿行,太行山的孔道,就是大名鼎鼎的太行八陘。

    現在現在李重九東下太行,途經潞水河流穿切的河穀低地之後,要往河內郡渡過黃河,渡過黃河就可暫時避開官府的緝捕,緩下一口氣來,但在這之前必須通過太行八陘之中的太行陘。

    太行陘,亦稱之為太行道,乃是兵家必爭之地。

    秦昭王四十四年,秦王命白起攻太行道,絕之。四十五年,白起再率秦虎狼之師,伐韓之野王。野王降秦,上黨道絕。

    後上黨降趙,秦趙之間乃有長平之戰,白起在此屠趙軍四十萬人,而長平之戰所在,正在於李重九腳下的長平郡。

    心知進入長平郡之後,李重九當下心知,總算暫時鬆了一口氣。

    以這個時代,衙門的效率,所謂的‘跨省追捕’這樣的事,還是出現不到自己身上,兩郡之間交接,公文往來乃是十分麻煩之事。

    眼見自己的大青馬已疲,李重九不可能再奔行,當下牽馬緩緩而行。

    當下看到路邊,有個店家門口掛了隻倒扣著的‘罩拎’。

    這罩拎乃北方撈米飯專用器具,掛出在外,表示此地乃是飯館的意思,吸引客人來店用飯。

    另在店家的門楣上麵歪歪斜斜寫了張家客棧四個大字。

    眼下疲憊不堪,無論人馬都必須歇息,李重九當下向客棧走去,同時將刀揣進懷中,以防不測。

    客棧門口的夥計,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漢,以一般的經驗,夥計應是八麵玲瓏之人,如此魁梧大漢,怎麼可能會是從事店小二一職。若是每個飯店皆是如此,豈不嚇壞了客人。

    李重九隻是多瞅了兩眼,那名大漢即站起身來,言道:“客官,小店這幾日不做生意!”

    李重九看了一眼罩拎,反而問道:“不做生意,何故還掛著罩拎?”

    李重九一發問,這大漢倒是一時語塞,店內倒是有一人吭聲,言道:“黑闥,哪有客人來了,往外趕的道理,還不請客人進來!”

    那名大漢聞言沒好氣地言道:“客官,麵請。”

    李重九心底一凜,將馬背上包裹取走,走進飯店,待入了飯店之後,見四周空無一人,擺了七八張短桌,擺著許多草墊。

    待看見一名三十多歲麵容儒雅的男子,走了出來,拱手言道:“客官,小店本要打烊了,但有客人上門,乃是店家榮幸,請問這位客官要點什麼?”

    打烊,此刻天色尚早,就打烊。

    李重九心底冷笑一聲,將包裹往飯店的飯桌上一擲,砰地一聲,顯然是沉甸甸的厚重之物。

    李重九這一動作之後,當下那身材魁梧男子,以及眼前此人,臉色皆是一變。

    李重九微微一笑,言道:“馬要喂上等好料,再要兩碗酸奶酪,以及一個胡餅,一盤羊肉。”

    “好咯,客官你稍坐。”

    說話間,當下這二人皆是一同離開。

    李重九左右打量,突發覺一張草墊子擺放有異。

    李重九當下站起身來,將此草墊子挪開,隻見墊子下赫然一灘未幹之鮮血。

    李重九見此情景,嘿嘿冷笑兩聲。

    鏘鏘兩聲,從廚房內,方才進入的那夥計掌櫃一同而來,手底各持著兩柄大刀。

    那魁梧漢子喝道:“小子,隻能怪你運氣不好,自尋死路。”

    李重九哼地一聲,將懷中短刀抽出,反手一刀插在木桌之上,厲聲言道:“好啊,走南闖北,倒是在這遇見了同行!”

    “報上名來,不殺無名之鬼!”
genekyo 發表於 2013-4-20 20:05
第二十九章瓦崗好漢

待見到李重九將刀一亮,那兩人自是訝然。

    吳黑闥哼地一聲,將手一揮,當下門廳前後左右,一下子之間湧入了十幾個人,一瞬間將李重九圍在當中。

    李重九心道這回可是入了黑店了,但是麵上卻猶然不驚。

    那長相儒雅的男子,伸手作了停止的手勢,言道:“好啊,居然碰上好漢了,在下王儒信,不知足下如何稱呼?”

    “王儒信?”

    李重九目光一凜,衝口而出言道:“原來是瓦崗寨的好漢。”

    王儒信聽了不由訝然,言道:“小弟區區薄名,兄台如何認得在下?”

    李重九麵上哈哈一笑,心底卻在思索,至於王儒信的名字,乃是他從曆史上得知,此人乃是翟讓心腹,曾經勸翟讓提防李密,但最後卻被李密所殺。

    李重九想了一下,謊稱言道:“是赤發靈官單雄信單莊主,告訴於我的。”

    王儒信聽了,當下不疑有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將刀一收,哈哈笑道:“原來如此,單莊主與翟大哥交厚,說來也不是外人,正是一場誤會。”

    當下王儒信言道:“這位是我兄弟吳黑闥,過命的交情,我此次來邀他一起前往瓦崗聚義的。”

    “吳黑闥?”

    李重九點點頭,對方名字與另一位竇建德麾下大將劉黑闥相似,不過此人後來投奔瓦崗寨,亦是一員大將。

    李重九當下言道:“我落難時蒙單莊主收留,在二賢莊中住過幾日,與單莊主喝過幾次酒,對他十分敬仰。”

    當下數人入座,一旁別人端上一大盤羊肉,以及一壇酒來。

    眾人邊吃邊聊得知,原來王儒信帶著吳黑闥以及十幾名豪傑,準備從山西,趕往瓦崗寨投奔翟讓的。

    結果在打尖住店時,二人閑聊時,為此地店家偷聽。為了怕泄露風聲,當下這十數個亡命之徒一不做二不休,將店掌櫃,小二,以及滿店住客,皆是殺得幹淨。

    後李重九要打尖住店,吳黑闥本是要驅走,這王儒信卻怕走漏風聲,決意將李重九誆入店內殺之。

    李重九見此數人,如此視人命如草芥,一副綠林做派,亦不由暗暗搖頭。

    他迄今為止雖殺了六人,但皆是為了自衛,人要殺己,自己不得已而為之。而這些綠林不分好壞,一味濫殺無辜,實乃不是一路人。

    當下眾人問及李重九來曆,李重九倒不隱瞞,如實而答。

    聽了李重九如此說,當下王儒信不由訝然,言道:“原來兄台就是李重九,我在官府海捕文書中見過你,嘿嘿,殺了三個軍官,果真心狠手辣之輩。”

    眾豪傑雖是亡命之徒,但是聽聞李重九居然連官兵都敢殺,當下皆是肅然起敬,各個心道此人真乃是亡命之徒中的亡命之徒,幸好方才沒與此人動手。

    王儒信切了一片羊肉,放入口中,咀嚼幾下,言道:“李兄弟,天子昏庸,依照我見,天下不日將要大亂。閣下既亡命天涯,無從投去,倒不如與我們等一起到瓦崗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起反昏君,圖個逍遙自在如何?”

    李重九聽了,微微沉吟。

    吳黑闥一拍桌子,言道:“李兄弟,兄弟幾個不把你當外人,若是你不願,我們亦不勉強,今日一頓酒後,大家各奔東西。”

    李重九聞此微微笑了笑,這吳黑闥表麵粗獷,內心卻很有心計,他與王儒信二人一軟一硬,正是拖自己入夥。

    李重九想了一會後,當下佯裝出有幾分畏懼的模樣,言道:“既是兩位大哥如此看重,小弟亦當從命了。”

    聽李重九如此說,王儒信,吳黑闥二人皆是哈哈大笑。

    王儒信當下端起酒來,言道:“喝下這碗酒,大家就是好兄弟,日後上了瓦崗寨,再不醉不歸。”

    李重九點點頭,與吳黑闥一起端起酒,三人一同喝下酒來。

    答允了與王儒信,吳黑闥一起投奔瓦崗寨之後,當下李重九心知眼下自己暫時安全了,當下放下心事,大口吃這羊肉。

    這羊肉吃起來,這群粗鄙的豪傑哪懂得烹飪,故而羊肉吃得甚是鮮膻。

    但是對於,餓了一日一夜的李重九而言,這頓羊肉吃得別提多美味。

    席間數人不住勸酒,李重九佯裝酒量不佳,喝得是鼎鼎大醉。

    食得八成飽後,眾人決定明日上路,當夜各自休息。李重九佯裝大醉,回到房內之後,眼底已是清亮。

    當下李重九先將房門栓起,再門後有搬了個衣櫃抵住,又將四麵窗戶堵上。

    檢查一遍後,李重九這才放下心來,躺倒床上將短刀枕在耳邊,合衣而睡。

    固然是極其疲倦,但身在險地,李重九睡得並不踏實,不過所幸一夜沒有大事。

    次日天一擦亮,李重九,王儒信,吳黑闥這十幾名豪傑一起上路。

    王儒信身上有東郡郡衙開具公驗,此公驗乃是過所戶曹所開的,證明王儒信這一路,乃是為朝廷辦差,一路通行不得阻礙。

    這就是相當於古代路引了,否則這麼一大夥人上路,又並非商人,不引人側目才怪,否則就算路途不遇上官兵,也過不得關卡。

    這當然也免去李重九許多麻煩,也是李重九跟隨王儒信一起的緣故。

    故而王儒信乃是偽裝一派朝廷官差的模樣,而李重九,吳黑闥等人皆是辦作了隨從。

    太行陘是極難走的,眾人走了一日皆是汗流浹背,期間路上又遭遇幾隊官兵,眾人雖有公驗在身,但亦是做賊心虛,趕忙在道旁躲避,不過所幸這些官兵,並非衝著他們而來,而是北上遼東前線的夫役,以及府兵軍隊。

    路途雖是艱辛,但一路走得甚是順暢,沿著太行陘一路過了長平郡。

    就是到了雄定關,即已到了太行山的最南部,下麵的路段羊腸阪,才是太行道之中乃是最難行的部分。

    此道在山間崎嶇纏繞、曲曲彎彎、形似羊腸,故而言羊腸阪。

    在此重地,有隋軍府兵駐紮,眾人在過道時,除了忍受山道的難行之外,對於隋軍的盤查亦是提心吊膽,生怕泄露了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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