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無限武俠夢 作者:春秋散人(連載中)

 
aszk555249 2013-4-21 11:23:35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8 141384
Babcorn 發表於 2016-6-6 16:38
第五百五十七章 越女劍意

  
    「好!」

    夢淵輕讚一聲,將完整的嵩山劍法盡皆施展開來,這套劍法在他手中施展開來,夭矯如龍,氣象萬千,便是左冷禪親至,也是不過如此。

    「很高明的劍法,單是憑著這套劍法,便足以開宗立派吧。」成玉霜接連應得幾手,發現自己雖然能夠輕鬆擊破每一招每一式,但是對方這套劍法招與招,式與式之間緊密相連,幾乎沒有破綻可循,乃是少有的高明劍法,不由得讚歎道。

    「只可惜,這套劍法雖然高明,但終究還是劍法,有軌跡可循,所以在真正的劍術面前,都是不堪一擊。」

    說著,成玉霜話鋒一轉,一連數劍刺出,每一劍,都刺在夢淵的劍招變化的趨勢上。

    「以無厚入有閒,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

    看到成玉霜的這幾劍,夢淵眼睛一亮,心中驟然閃過《莊子養生主》中的這一句話來。

    「果然高明」

    夢淵呵呵一笑,他手中的劍突然彎了。

    那是一種非常奇特的感覺,他用的並非是軟劍,劍身雖有韌性,卻絕不會真個彎曲如新月,但是在成玉霜的感知之中,對方的劍卻是彎了過來,以無比自然的態勢,劃出了一個圓圈,如百煉精鋼,化作繞指柔。

    「武當繞指柔劍!」

    在笑傲江湖的劇情中,夢淵偕任我行等人上武當,差點滅了武當一門,從張真人以下列代祖師的一些心法秘籍,都被他們幾人瓜分了,這其中夢淵拿到的,便是大名鼎鼎的太極神功,而這繞指柔劍,正是其中所記載的一門用劍法門。

    當夢淵使出繞指柔劍後,他劍法的變化,一下子豐富了數倍,原本氣象森然的嵩山劍法,就像是那巍巍高山之上,忽然多了幾條流水,將一股子柔和清亮,輸入了其中。

    就像是一頭沉眠的巨獸,從夢中醒來,夢淵口中發出一聲清嘯,他手中的海棠秋露,一下子揮出靈動無比的數劍!

    第一劍揮出,如高山聳峙,雲霧繚繞,飄忽不定,朦朧萬千。

    第二劍一劍飛流直下,淙淙錚錚,似幽間之寒流,清清冷冷,若松根之細流,一股子平安喜樂之意,油然而生。

    忽然劍光一閃,第三劍從這山間流水中突出,如行雲流水一般酣暢,又有劍光如月般映照,清泉在石間歡騰。

    這三劍連續揮出,成玉霜輕咦了一聲,劍光再閃,卻切不斷夢淵劍中的酣暢劍意,不得不退了一步,她一雙娥眉驟然挑起,道了一個「好」字。

    她手中軟劍輕揮,帶起一片青光,如穹廬一般罩下,乃是一式「天如穹廬」,身形如風中勁草一般,飛快地舞動起來。

    天清地寧,塞上牛羊,清風習習,草伏鷹飛。

    這不是一劍,也不是一招,而是境隨意生,手中的劍,不再是殺人的利器,而是樂師手中的樂器,文人手下的筆墨,隨意激揚,揮灑自如。

    夢淵長笑連連,手中劍再作變化,劍意汩汩滔滔,演騰沸澎湃之觀,具蛟龍怒吼之象,宛然若坐危舟過巫峽,目眩神移,驚心動魄,如在群山奔赴,萬壑爭流之間,忽有輕舟已過,勢就倘佯,時而餘波激石,時而旋洑微漚之態。

    這兩人並沒有試圖以內功來壓制對方,而是僅僅無比自如地用劍演繹著心中的劍意,由初始時的凝滯,到中途的歡暢流利,直到後面的出神入化一般。

    從有招到無招,再從無招到有招,但是前後招式的差異,便如同天差地別一般。

    不知不覺間,夢淵的劍術從最初的劍法,逐漸過渡到了他從學會獨孤九劍後開始領悟了的劍術規則與本意,再到最後的用這些規則,來還原,甚至改變那些招式,從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到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再到後面的山還是山,水還是水。

    他的每一劍揮出,已經不再是原先的招式,而是渾然天成,雖然每一劍都還有破綻存在,但是那些破綻,都已經成為了劍的一部分,不可分割。

    這正是越女劍的真正涵義之所在,正如同高明的樂師或者畫師,最開始時,是模仿前人或是師長的作品,從中汲取演奏和繪畫的技巧與原理,到了對這些有了足夠的認知之後,任何樂句,名畫,在他們的耳中,眼前,都是一串串的音符,一道道的筆劃,直到最後,當他們徹底掌握了這些規則,將它們與自己的靈感相融合,從而能夠隨心所欲地盡情演繹屬於他們自己的音樂,畫出飽含自己靈魂感悟的化作時,他們就已經從一個樂人,畫者,成為了一名真正的大師。

    不再拘泥於招式,也不再講究什麼無招,更不去講究什麼有劍無劍,仗劍在手也好,信手拈來也好,哪怕是一個眼神,一步腳步,都包含著無比巧妙的劍意。

    甘明珠看得如痴如醉,心中靈思,如泉湧一般,她的一雙眸子越來越明亮,瑩白如玉的面頰上,也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這一場直是從旭日東昇,一直鬥到了金烏西墜,這交手的兩人,出手居然沒有一點重複,只是出劍的速度,從慢到快,又從快到慢,連續有了幾個循環。

    終於,兩人的動作再次慢了下來,呼吸之聲,清晰可聞,以夢淵與成玉霜兩人的內功造詣,也是只有真的乏了,才會得如此。

    只聽得夢淵道:「痛快,痛快,夢淵此生與人交手無數,要說是鬥得最痛快的,還是今日的這一場,不過為成女俠計,我們卻是不必再打下去了。」

    成玉霜額頭鬢角的細汗,暴露了她此時的狀態,要知道明玉功乃是天下最擅長久戰的內功,練到第九重後,內力生生不息,甚至能夠吸納對方的內力以為己用。成玉霜內功雖精,卻畢竟不能和此時的夢淵相比。

    「你並沒有能勝我。」成玉霜冷冷道。

    「夢某人有言在先,成女俠你劍術高明,不在夢某之下,然而鬥到此時,雖未真個分出勝負,夢某是有勝無敗,成女俠你卻是有敗無勝!」

    成玉霜輕哼了一聲,卻沒有辯駁夢淵的話,她同樣是蕭逸武俠世界中最強的人物之一,夢淵說的意思,她是明白的。

    要是僅僅比較劍,她的劍術比夢淵要高出足足一二籌去,但是這一二籌的差距,並不足以決定兩人的勝負。在夢淵的身體周圍,有著一道由無數漩渦組成的真氣障壁,只要在這個範圍之內,手中的兵器就會受到其影響,偏離原先的方向,不僅如此,明玉真氣秉性至寒,交手的時候,還必須時時刻刻運轉真氣禦寒,此消彼長之下,成玉霜的真氣消耗速度比夢淵足足快了有四五成之多。

    「我若是要勝你,當在百合之內。」成玉霜道。

    「不錯,不過天下雖大,能在百合之內勝得夢某人的,怕是不多。」夢淵呵呵笑道。

    「誠然。」成玉霜微微點頭道。

    方才在交手的開始,成玉霜確實是佔了上風的,但是當夢淵受到對方劍意激發,有所突破後,雙方的差距就在不知不覺間逐漸縮小,直到最後,卻是夢淵佔了上風了。

    「你和你的弟子都具有相當不錯的實力,如果再加上我,還有那兩個孩子的話,嗯,勝算雖然不高,卻也是可以和鐵海棠他們鬥上一鬥了。」成玉霜道。

    「勝算不高?」夢淵饒有趣味地抬眼望瞭望成玉霜道:「那麼以你之見,若是以我們五人記的話,有幾成勝算?」

    「這。。。。。。」成玉霜遲疑了一下道:「憑心而論,不過五成上下罷了。」

    夢淵嗯了一聲道:「願聞其詳。」

    「這天下之大,藏龍臥虎,比如你們師徒二人,如此身手,我卻不曾聽聞過你們兩個的名頭,所謂世事難料,便在於此。」

    成玉霜沉吟片刻道:「可能遇上的意外很多,我也不可能盡數知悉,所能提及的,不過是幾個必然會遇到的人物。」

    她將先時在比劍中凌亂的鬢髮重新挽起,語音之中滿是回憶往事的落寞,道:「首先當然是鐵海棠,對於這個人,很少有人比我更瞭解他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6-6 16:38
第五百五十八章 知彼知己

     「這個人最大的特點是胸有城府,擅長謀定而後動,行事沉穩,絕不衝動,而一旦發力,就是全力以赴,如雷霆萬鈞一般。他本身武功精湛,一身所學出自一本名為『《火海真經》的武林秘籍,此外,還練有幾門武林中極為少見的功夫,可謂底牌豐富。但這並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他真正厲害的是雄心勃勃,而且極具親和力,擅長籠絡人心,交遊廣闊,有梟雄之才,手下高手如雲,又與多名隱世的厲害人物結為奧援,堪稱實力雄厚。」

    「他手下有天地乾坤四大堂主,每個都是先天高手,其中的天堂堂主天馬行空晏三多,出身晏家,對於這個世家,我想你應該有所耳聞。其他三人和他齊名,實力也弱不到哪去。更有風雪二老執掌刑堂,有一套極為厲害的聯手家數。」

    「金沙灘風雷堡乃是一處堡壘,易守難攻,鐵海棠勾結官府,弄到了不少守城利器,有強弓硬弩數,這還罷了,據說風雷堡上,還有紅衣大炮數門。進出風雷堡,多通過水路,全然在火炮的威懾之下。」

    再說可能出現的外援,除了枯竹庵主那個老怪物外,還有苗疆老怪青『毛』獸厲鐵杉,以及海南獨行大盜黑衫客邊震一夥。

    夢淵點了點頭道:「這兩人我有所耳聞,那厲鐵杉的一對弟子,就在白馬山莊之內,聽說此人擅長鑄造刀劍,是當世少有的兵器鑄造大師。至於那黑衫客邊震,雖然號稱出身南海,行蹤卻是出沒與雲滇邊際,不僅武功了得,還精通毒蠱之術,頗為了得,夢某幾次想要會會他,都沒有尋得合適的機會,正好憑這個機會,一嘗夙願。」

    「你!」

    成玉霜瞥了他一眼,悻悻地道:「倒是好豪氣。」

    「亦狂亦俠真名士,能哭能歌邁流俗。」夢淵哈哈一笑道:「夢某此次出山,固然有為令愛和令婿助拳的心意,更有著憑著這一身所學,會一會當今天下幾位巔峰人物的渴望。本心如此,又何必去刻意掩飾。」

    這時已是玉兔東昇,在那皎潔月華之下,夢淵衣袂飄飄,仰天大笑,豪氣沖霄,他原本平凡的容貌,已然完全被一種說不出的疏狂爽朗所蓋過,竟是如此地風采照人。[

    讓甘明珠一把抓起沈傲霜,四人一同回到了白馬山莊,郭彩綾母女重逢,自然有一番體幾話兒要說。

    大半日不見,寇英傑的面上多了幾分疲憊和倦怠,看到夢淵的到來,更抓住了沈傲霜,有些皺起的眉頭,才算是舒緩了開來。

    「夢兄,你可回來了。」

    話語中帶著比的期盼,就像是個在海中失去了方向的舵手看到了醒來的船長。

    「恭喜寇老弟,終於拿回了令師的基業,了卻了一樁心事啊。」夢淵臉上『露』出一見生財般的笑容,拱了拱手道。

    「唉~~」寇英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夢兄說笑了,如今的白馬山莊,不過是個空殼子罷了,百廢待興啊,可是我哪裡有功夫~~~」

    寇英傑說著,倒起了苦水。

    和夢淵分別後,寇英傑和郭彩綾兩人一路殺了進去,在如意功找到了正在閉關練功的鄔大野,想起昔日這位「大師兄」給自己留下的慘痛回憶,還有其欺師滅祖,作惡多端的行徑,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

    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沒有太多的言語,雙方互相指責兩句後,直接動手,此時的寇英傑已是金手指開到最大,主角光環光芒四『射』的時候,鄔大野雖然武功不弱,卻已經不是滿級了的寇英傑的對手,三七二十一,三下五除二,寇英傑就把對方打成了一條死狗,在曆數一番其罪狀後,寇英傑手起掌落,讓鄔大野領了便當,而郭彩綾也戰勝了效忠於鄔大野的幾名手下,郭彩綾從來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女子,手底下少有活口。

    於是在一番好殺之後,心情激『蕩』的小兩口傻眼了。

    他們這一行一路打殺,勢如破竹,所向披靡,沈傲霜又率先滑跤開溜,其後果就是莊子裡再沒有能夠鎮得住場面的人手,於是好傢伙,樹倒猢猻散,兩人殺了鄔大野後,從如意宮出來,發現這偌大的白馬山莊一片寂寥,連個鬼影子都沒了。

    郭彩綾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寇英傑也只是能照顧得了自己罷了,兩人這一合計,感情這白馬山莊是拿回來了,但是拿回來的只是死物,連個下人都沒有,更不要說好好打理了。更不要說,如今的山莊之中,還是死屍狼藉,都沒來得及收拾。

    想像一下這小兩口的,住在方圓數十里的靜寂山莊之中,幾乎沒有人煙,估『摸』著用不了多久,這裡的野草都能長得引來各種山精野怪,這兩口子就犯了愁了。

    夢淵頓時就樂了,哈哈一笑道:「寇兄弟不必擔憂,夢某早已思及此事,並有所安排,想來,這時候也差不多了。」

    他說著,一抬手,『射』出一支蛇焰箭,在已經昏暗的天空中炸開,就看到山莊門口方向不遠處,同樣有一支蛇焰箭飛起,緊接著,隱隱約約,有人聲傳來,似乎足有上百口人,正朝著山莊過來。[

    「寇兄弟,你現在是這山莊的莊主,該是去迎接一下你的新莊戶了。」夢淵道。

    只見在月光照耀下,近百號人在兩名頭頂發亮的僧人和一名灰袍大漢的引領下,帶著簡陋的工具和家居器皿,生活細軟和幾輛大車,鬧哄哄地已經到了門口。

    這兩名僧人乃是白塔寺的僧侶,那近百號人,則是托庇於白塔寺中的幾十戶難民,至於灰衣大漢,正是送至明和尚回去的念常。

    這當然是夢淵安排好的,這麼大的莊子,沒有足夠的僕從和住客,怎麼能夠運轉得起來,而白塔寺的和尚和難民,疑是緩解眼下情況的最好選擇。

    夢淵這一路搜刮了大量的錢財,隨便拿出一些,就足夠念常去附近鎮上買來足以維持這些人五六天的物品,而他們的勞力,正是此時白馬山莊所需要的。

    有了人,有了錢,有了食物,有了地方,一切事務,在夢淵和甘明珠的協調之下,很快進入了正軌,到了第二天中午,山莊已經被打掃了個乾淨,一股微弱的生機,人氣,正從這片土地上徐徐升了起來。

    打坐片刻後,恢復了精神的諸人在大廳中紛紛坐了下來,端著清香撲鼻的茶水,換了身打扮的寇英傑看上去,已經有了幾分莊主的架勢。

    「多虧夢兄考慮周全。」寇英傑感激地道,「彩綾已經將沈氏關押了起來,下面我們該計畫一下風雷堡的事了,至於另一件事麼,在去風雷堡期間,這裡如何維持?」

    寇英傑口中說著,一雙眼睛已經又一次望向了夢淵。

    「風雷堡是我們師徒這次出行的最後一站了。」夢淵道:「在風雷堡的事了了以後,我和明珠就要回返南海,所以我昨天和常談了一下。」

    「常出身於北地武林,而寇兄弟你現在身邊也沒有可靠可用之人,所以我打算將他留下,在你白馬山莊中做個管事,在我們前往風雷堡期間,這白馬山莊便交由他和至明大師照管。」

    「這樣很好,有常照管此地,我等也好安心前往風雷堡,和鐵海棠做個了斷。」寇英傑贊同地道。

    「所以,我們這次去風雷堡,就是我們五個?」夢淵問道。

    「不,六個人。」寇英傑笑道:「我已經邀請了我的義兄,他將會和我們在金沙灘與我們匯合,到時我們六人聯手,那鐵海棠就算是有三頭六臂,又有何可懼。

    夢淵點了點頭,寇英傑口中的義兄,正是在短短數載之中,將寇英傑從一個三流人物,硬生生提升到天下極流人物行列之中的奇人。這樣的人物,不消說別的,夢淵也是想要好好地認識一番的。

    也因為夢淵的進入,寇英傑比較原著之中,多了幾分謹慎和謙恭,而不是原先的那樣一朝得志,目空一切的自負,面對攻打風雷堡這最後一戰,他也是將自己所能動用的人緣關係,悉數調動了起來。

    屋外突然傳來了緊急的敲門聲,寇英傑起身,讓客人進來,而走進來的,卻是一個中年和尚。

    此時的他一臉嚴肅,甚至能夠看到隱隱的擔憂之『色』。

    「報告莊主,夢掌門,大約一刻鐘前,我們發現監牢之中的沈傲霜不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6-6 16:38
第五百五十九章 兵貴神速

     「你說什麼!」

    寇英傑一驚,呼地站了起來。

    「妨。」夢淵擺了擺手道,「這沈傲霜被救,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哦,此話怎講?」

    「因為她的身份。」

    夢淵笑了笑道:

    「沈傲霜的身份特殊,她乃是鐵海棠的妻子,又是鐵海棠最大靠山的弟子,於情於理,鐵海棠都沒有容許她落到我們手中的道理。前日的交手中,我故意放走了她的貼身侍女,計算時候,鐵海棠也該是作出反應了。」

    「有道是情急則亂,正因為沈傲霜的身份如此重要,論得到消息的否是鐵海棠本人,採取營救行動,一定是其當務之急。所以鐵海棠一方,必然會動用距離白馬山莊最近的據點。」

    成玉霜的眼睛一亮道:「如此,就可以把其據點一手拔除?」[

    夢淵點頭道:「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如今這白馬山莊,已然重回我手,但是我等要遠征風雷堡,則莊內實力,還是太單薄了一些,所以在出發之前,我們必須借助他們營救沈傲霜暴露的行蹤,把他們的這處分令,一手拔了去。所以我吩咐常,暗中盯著些,待得沈傲霜被救,便來通知我們。」

    郭彩綾道:「如此甚好,只可惜讓那沈傲霜跑了。」

    甘明珠笑笑道:「這沈傲霜,還是跑了的好吧。」

    夢淵笑道:「那是自然,如果鐵海棠得知他根本不可能從我等手中救出沈傲霜,那麼以他的梟雄心境,下次派出來的,恐怕就不是來救沈傲霜的,而是殺手了。如此沈傲霜死在白馬山莊,鐵海棠衝冠一怒,整個風雷堡同仇敵愾,加上枯竹那個老怪物發發瘋,我們要面對的麻煩,可就會多出不少啊。」

    甘明珠道:「反之沈傲霜回到了風雷堡,必然會宣揚我們的強大,倒是可以起到動搖人心的作用,畢竟她的一身修為非比凡俗,誰都不能小看了去。」

    「可是如此一來,鐵海棠他們不是就能瞭解了我們的虛實,並據此作出應對了麼?」寇英傑問道。

    「正是如此,不過我有四字,可以輕鬆應對如此造成的弊端。」夢淵道。

    「哪四個字?」

    「兵貴神速!」

    靜靜的流水,在落日餘暉裡交織成一片柔和瑰麗的光彩,幾隻長嘴的翡翠鳥,不時的飛起又落下,發出清脆復尖銳的短鳴聲,爭著啄食穿梭於水面的那種小小的梭子魚。大片的蘆葦沿著佈滿了鵝卵石的岸邊衍生著,一片碧綠搖曳在和暖的春風裡。

    天空帶著那種粉粉的紅,每一片雲都像是鑲了一道紫紅色的金邊。

    越過眼前這片寬闊的山谷和溪流,即可以清楚的看見千翠疊障的一脈群山。

    群山懷抱之中,那閃爍著黃金顏色的大片平原裡,點綴著數千座樓宇,那片黃金色的光華,正是由於這些樓宇的反光所致。前有大河流水,後有群山為峙,左右雙峰環抱,進可攻,退可守,好氣勢!當今名噪天下,聲震四海的宇內二十四令總壇就在此地。

    蒼鬱的群山斜掛著百十道形狀不一的瀑布,遠看如銀河倒捲,在此刻夕陽的襯托之下,尤其五彩繽紛,美不勝收,河流溪水就是這麼形成的。面對著遼闊的大片河水,金沙灘恰是這道主流的源頭所在。

    風雷堡有天、地、乾、坤四座大門,不天險難犯。這四座大門,也是進入風雷堡僅有的四個門戶,每一座大門除了有巧具靈思的陣法佈置以外,都由天地乾坤內四堂堂主親自坐鎮,設防看守,天險再加上人險,於是形成了牢不可破的攻防陣線,用固若金湯四字來形容毫不為過。[

    往來其間的人都知道,宇內二十四令雖是門下弟子眾多,但是來去進出各門戶,都必須經過嚴格的盤查,用以進出識別的信物,更是花樣繁多,除了有特裝的腰牌,信旗以外,還有專供自己人識別的信號暗語,是以一外來人,即使僥倖取得腰牌信旗一類的證物,也是不易隨意進出,即使你是一等一的傑出高手,在高手如林的防範之下,也是能為力,想要憑一己之力單犯獨鬥,不啻飛蛾撲火,說句俏皮話,那可真是:耗子舔貓的鼻樑骨——找死。

    在遼闊的河面上,時不時有水聲陣陣,一艘艘金漆平底快舟,在河面面上往來如梭,金色快舟上飄揚著屬於宇內二十四令總壇的專用旗幟,三角形的白底旗面上,繡繪著緊緊相扣結的二十四面金環,象徵著宇內二十四令的牢結不破。金色的旗穗迎風飄舞,看上去尤其醒目。

    任何時候,這種旗幟的出現,都顯示著舟內有宇內二十四令本壇的重要人物在座。金漆的快舟,是屬為接送這類重要人物的特種交通工具之一。

    宇內二十四令這等龐大的江湖組織,屬下除去本壇各重要職司以及天地乾坤四堂之外,另外再加上遍佈天下的二十四令下轄九十六分舵,這麼廣泛的龐大組織,每日進出總壇聯絡公私的各職司,為數自是可觀。是以專司接送這類重要人物的水陸交通工具,自是不可缺少。然而能有資格享用眼前這類金漆快舟的主兒,除了本壇各職司主管之外,屬於外壇者,最起碼也必須要具有分令主的身份。因此,這種金漆座船一經出現,也就倍覺風采,即使在附近江面上行駛,眾舟筏一經著目,不遠遠讓路,聽任其一舟飛馳,端的是惟我獨尊,八面威風。

    然而今天,卻偏偏有人想要太歲頭上動土,找一找這宇內二十四令的晦氣,於是在宇內二十四令與遠處江流之間的一個緩衝轉接之處,吱吱呀呀地,行出了一葉小舟。

    這一處地方,乃是兩處大江主流,賴以銜結貫穿融匯之所,附近河道岔分,溪流縱橫,在遼闊的綠原河洲裡,阡陌進出,水流湍急,乃是至關重要的咽喉所在,卻離得風雷堡有數里之遙,處於那種難以管控之地。

    那小舟開始也頗為規矩,沿著岸邊徐徐行著,絲毫沒有突兀的意思,唯一有些特別的,就是這船的船頭是銀白色的,似乎包著一層鐵皮。

    船尾上的一名舟子,輕輕地搖著雙槳,身著蓑衣,頭戴斗笠,嘴裡哼著小調,卻有一雙鋒利如鷹的眼睛,掃視著江上的往返舟只,好像是一隻魚鷹,在尋覓著合適的獵物。

    他很快就發現了他此行的獵物,那是一隻有別於其他船隻的金漆大船,氣派不凡,僅僅是船上艙房的華麗裝飾,和比起其他金漆快舟大了幾乎一倍有餘的船身,都預示著舟中乘客的身份。

    此時在大船船頭上,正站立著一名山羊鬍須的老叟,身材瘦小,卻在搖晃的船頭上站得筆直,顯然是修為不弱的樣子,他叫馮德令,乃是天地風雷四堂中,地堂的副堂主,在整個宇內二十令中,地位也能夠進入前二十之列。

    本來以他的身份地位,也是足夠獨乘一艘金漆快舟的,但是此時艙中的三位大爺,論是身份地位,還是身手聲望,都遠比他超出太多,於是不怎麼願意敬陪末坐的馮副堂主,就出艙來透透氣,也是為進入風雷堡,打個招呼。

    突然,他發現了幾分異樣,在那江水匯流之處,一條小舟正筆直地,朝著這邊過來,船頭所指,正是自己所坐大船!

    那條船好快!

    要知道馮德令所在的這條大船,除了船上的風帆,更有二十八名槳手,一起劃動之下,其速如飛,鮮有能及者。但是那條小船明明上面只有一個艄公,速度卻快得驚人,船尾後方,足足噴出了三四丈遠的白色激浪,船行的速度,簡直就像是一支箭,甚至有低低的呼嘯之聲,朝著這邊衝撞過來,只是轉瞬之間,雙方的距離,已經到了十丈之內!

    「找死!」

    馮德令又驚又怒,要知道船上除了他之外,還有著他的兩名上級,和一名鐵總令主極為看重的客人,這要是一被撞上,驚動了三人,哪怕他是個副堂主,都要挨上一頓訓斥。

    想也不想的,他足尖一挑,船舷邊上的一條長篙,應腳而起,呼呼生風,向著對方艄公射去,馮德令江湖外號冷面陰差,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這一篙上蘊含了足以穿金裂石的勁道,直指對方胸膛,真要被刺中了,恐怕一個對穿是少不了的。

    然後他就看到,那艄公微微抬起頭,露出了小半張臉,那張嘴嘴角上彎,露出了一口整齊的白牙,像是在笑,但是這笑容落在馮德令的眼中,卻別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意蘊。
Babcorn 發表於 2016-6-6 16:39
第五百六十章 擺明來路

     在下一瞬間,馮德令看到了他不敢相信的一幕,對方的那個艄公忽然扭動了一下,那絕不是人所能能夠做得出的動作,而像是一條蛇,一條魚,或者一條鱔魚!

    「妖,妖怪!」

    馮德令不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活了近六十個年頭,也算是個老江湖了,但是眼前的這一幕,卻讓他有些白日見鬼的感覺,心神一震之下,手中長篙的招式就老了,被那艄公一下子夾在了腋下。

    還沒等他用力爭奪,那艄公猛一抬手,一口柳葉飛刀發出了哧的一聲,直奔面門射到,這當然不可能射中已經有了防範的馮德令,但是躲閃之間,不得不松開了長篙,而且那條小船也再沒有能夠攔住。

    「咚」

    一丈多長的小船,很難想像會具有如此的威力,撞在大船上,竟然發出了攻城錘撞擊城門一般的一記悶響,在馮德令驚恐的眼神中,足足半個船身,就像是釘進大船的一根樁子,插進了大船的船體之內。

    再看那個艄公,藉著撞擊的力量,就像是一根箭一樣,將自己朝相反的方向射了出去,劃出了一道弧線,消失在了江水中。

    「馮副座,怎麼回事。」

    三條人影如電一般從艙中射出,憤怒地質問道,還沒等到馮德令答話,就聽到轟隆一聲巨響,金漆大船的整個船身就那麼炸開了,頓時,木板,破布,血肉,肢體的碎片四散飛揚,江上響起慘叫聲一片。[

    「敵,敵襲!」

    馮德令磕磕巴巴地冒出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原來這小船上不僅裝了鐵皮的撞角,還裝了火藥,看這架勢,船艙下面的十二名槳手,和沒出來的兩名侍女,應該是都報銷了。

    連帶馮德令在內,活下來的四個人都是輕功了得之輩,各自施展了登萍渡水的輕功,踏著破碎的船板,朝著岸邊過來,這後面出來的三個人兩個是中年人,最後一個是個老者,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一股子氣勢,所謂望勢而知人,僅僅是這三人的外表,便能夠看出每個人都是不凡之輩。

    其中兩人看上去,皆在五旬上下,左面那人蓄留著一頭短髮,面相清奇,長眉如針,伸出極長,一身鵝黃色長衫,足下是同色的一雙絲質便履,細長的一雙眸子微微上挑著,其內含蓄著炯炯神光,卻在那襲黃色長衣左上方別有一面三角標誌,那種標誌顯系純金所制,閃爍著耀眼金光。右面那個人,身材較左面這人略見高些,只是衣色式樣相同,頭上亦多了一頂同色的軟綾便帽,生得眉目清秀,模樣兒很是斯文,手上一柄長有尺半的描金摺扇,卻在長衣左上方也同那短髮人一般,別著一枚黃澄澄的三角形金牌。

    而最後的那個老者身材瘦高,兩肩奇寬,鳩首鵠面,狀似野番,稀稀落落的一小綹白髮,挽成核桃般大小的一個髮髻,頂在頭頂正中,一身皂色長衫,十分肥大,最令人吃驚的是,此老臉色奇特,包括他露出衣袖外的那一雙鳥爪般的怪手,都像是毫血色,而且白中透青,臉上,手上,青筋暴露,乍然看上去,真好像是深山大谷裡不見天日的山魈木客一般。

    「兩位堂主,看來你們風雷堡這邊不怎麼太平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有人敢堵著門截殺你們的船,這倒是一大奇聞啊。」

    這老者四下張望一番,不見人影,知道對方已經退得遠了,他乃是受鐵海棠之邀,前來作客,卻沒想到除了這麼一碼事,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道。

    另兩人哪裡受得了這個,只見左面那漢子猛一提氣,沉聲道:

    「方才出手的人聽著,本座是宇內二十四令地堂堂主秦漁,我身邊的這位,是乾堂堂主歐陽不平,你如果是對本令有所不滿,儘管劃下道來,我們兩人接著就是,如此鬼鬼祟祟,攔江截殺,卻不是光明正大的行徑。」

    他的聲音可真是不小,在這江面之上散播開來,竟是牢牢壓住了滔滔江水之聲,每一個字,都咬得清清楚楚,分明是內功了得。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應道:「嗯,兩名堂主,一隻老怪物,還加上一個添頭,也算不虛此行。只管放馬過來,我等在前方灘塗相候。」

    這聲音忽輕忽響,一時如在耳邊細語,一時猶如遠在天邊,讓人難以捉摸,好在秦漁眼尖,看到前方蘆葦塘中似乎有人影一閃,便道一聲:「在那裡!」

    「追」

    四人也是一庸手,各自足尖一點,如四支大鳥一般,駕馭著強風,直向那人追去。

    在上乘輕功中,這一手叫做御風之術,又名陸地飛騰法,講究的是擅用足尖之力,進退全靠一個「點」字。[

    但是他們追的這個人,卻在輕功上造詣極深,那是一種非常奇特的身法,一腳踏前,後一步緊跟而上,像是踩著一隻形的輪盤,而他所到之處,蘆葦也好,草木也好,都似乎躲避似地俯下身去,待得他行過才再度挺起,若不是看著他在前方奔走,幾乎看不出他行走的路徑。

    「這是蹤步,是將輕功路數融入到了平時的一行一動中去的高明手段,兩名堂主,你們可要小心些。」青面老人提醒道。

    但所謂藝高人膽大,這兩位堂主都是顯赫一時的人物,哪裡會在意這個,大概追了有盞茶功夫,那人忽然停住了腳步道:

    「寇老弟,魚兒上勾了,起吊吧。」

    四人這才發現,此地離風雷堡,已經有了數里之遙,前方的灘塗地上,連同這引路的艄公,一共站著三男三女六個人,人影閃動間,已經將四人包圍在了這一片地上。

    為首的是一對青年男女,男的英氣勃勃,女的國色天姿,在其兩側,分別是一名風韻猶存的美婦,和一名頭戴大笠,一身素黃杉的魁梧漢子,而引他們一路來此的艄公,則和一名銀紗蒙面的紫衣少女,隱隱封住了四人的來路。

    這是一個圈套!

    這居然是一個圈套!

    這麼簡單的圈套居然會有人一腳踩進去!

    任由這宇內二十四令的兩大堂主想破頭,都沒有想到有人居然會用這樣堪稱荒唐的手段引他們入伏,以至於見到自己被對方包圍,感覺到的不是危險,而是給氣得樂了。

    「你們是什麼人,想要做什麼?」秦漁聲色俱厲地喝道。

    「宇內二十四令多行不義,今天就是要你們付出代價的日子。」為首的年輕人冷笑一聲,雙手張開,擺出了一個環抱的姿勢,向著秦漁踏出兩步,一股強大的氣勁,向著他當面迫了過來。

    這六個人中,寇英傑站的位置,決定了他是這些人的首腦,而這一出手,更是向被圍的四人,表明了他強者的身份,用不著多話,四個人的目光,就同時注視到了他的身上。

    秦漁毫不猶豫地釋放出了自己的護體氣勁,雙方的氣勁,就像是兩頭相對衝鋒的蠻牛,毫不花巧地撞在了一起。

    這是實打實的內功較量,兩人齊齊發出了一聲悶哼,寇英傑上身輕輕搖了一下,而秦漁的一張黃臉,卻一下子漲得通紅。

    寇英傑一聲冷笑,又向前踏出一步,護體元罡像是一塊鐵板一樣,向著前方狠狠地了過去。

    這一下高下立判,只見得秦漁面色一白,噴出一口鮮血,朝後踉踉蹌蹌退了兩步,才站穩了身子,只是這一下,就受了不輕的內傷。

    「歐陽堂主,點子扎手,用兵刃。」

    秦漁身為一堂堂主,雖然在內功修為上吃了大虧,豐富的經驗卻讓他立時作出了應對,雙臂往腰間一抖,向兩面一分,手上各自執出一隻稀罕的物件。

    那玩意兒通體精鐵打製,具有很多棱角刃口,扁扁的摺疊在一塊兒,一時看不出是什麼傢伙,可是緊隨著秦漁抖動的雙手,只聽見淨淨兩聲脆響,兩把傢伙抖了開來,竟然是武林中罕見的一雙奇形兵刃——跨虎籃!

    這對跨虎籃,每一隻都約有衙門口的紅紙燈籠那麼大小,上面有一雙手提的把柄,通體上下閃爍出刀劍一般的銀光,卻在籃邊四周挺生出十二個鋒刃的棱鋒。

    在四名堂主中,秦漁並不以內力見長,其一身功夫,大半就在這對奇門兵器之上。

    而一旁的歐陽不平,則抽出描金摺扇,上前兩步,替其分攤了幾分壓力,兩人氣勢外放,堪堪抵住了寇英傑的進逼。
Babcorn 發表於 2016-6-6 16:39
第五百六十一章 壇主敗亡 青面老人

     「哼。」

    寇英傑的臉上閃過一絲怒色,一雙手霍地抬了起來,平舉到了胸前,在一個瞬間的凝勁之後,兩道弧形氣勁隨著一式簡單之極的揮斬動作,一左一右,朝著兩人飛斬了出去。

    「歐陽堂主當心!」

    這看似兒戲的一擊,卻令秦漁勃然變色,他手中一對跨虎籃伴著一聲低喝,猛地向前封了出去,獨有偶的,歐陽不平也沒有躲閃,而是舉起手中摺扇,徑直點在了弧形氣勁的頂端。

    「嘭」

    「呯」

    在眾人的注視下,這兩名壇主一起發出了一聲悶哼,站立不穩地各自退了兩步,秦漁兩手並用,尚還好些,歐陽不平的右手虎口鮮血淋漓,分明是被震裂了。

    寇英傑正是應了得理不饒人這句話兒,一擊得手,他整個身子,驟然向前探出,邁出了一個大步。

    這是武者幾乎人人都會的弓箭步,但是在寇英傑的腳下,這一步卻是真正闡述了「箭步」的涵義。[

    那是一種搶先和突破,只是一步,三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到了觸手可及的位置,寇英傑的一雙手,就這麼平平地伸向了兩人。

    「哈」

    秦漁和歐陽不平就覺得一股透骨的涼意撲面而來,渾身的寒毛一下子豎了起來,那是一種危險到了極致的感覺,就好像是被握住了心臟一樣。

    齊齊發出了一聲大喝,秦漁的一雙跨虎籃咔地一聲合在了一起,化作了一面生滿倒刺的鐵牌,而歐陽不平則是展開了扇面,運扇如刀,猛地封了出去。

    「格拉」

    秦漁悶哼了一聲,口角滲出了血絲,他手中的奇形盾牌上,赫然多了個拳頭大小的窟窿,而歐陽不平更慘,百煉精鋼的扇骨,被折斷了一大半,臉色一片慘白,忽然一張口,一口逆血噴了出來。

    三招兩式,寇英傑已經完全地展露出了自己身為一個「強者」所具有的實力,這兩大壇主,放在江湖上也是響噹噹的角色,兩人聯手,卻被其完全壓制,而且轉眼之間,就到了分勝負,見生死的關頭。

    秦漁和歐陽不平兩人心膽俱寒,面對著再次逼近的寇英傑,臉上都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相好的,報個萬兒吧,也叫我們兩個知道,是死在誰的手裡。」咳了兩聲,吐出一口血沫,秦漁沉聲道。

    「吾名寇英傑,家師郭白雲,兩位對這兩個名字,該不會陌生吧。」寇英傑冷冷地道,騰騰的殺意,已經將兩人牢牢鎖住。

    「寇英傑,沒想到不過數年功夫,你已經有了如此功力。」秦漁嘆道。

    寇英傑冷笑一聲,再次抬起手來,向兩人行去。

    眼見秦漁兩人小命不保,忽然那個高瘦的青面老人一抬手,一條白綾飛出,在兩人腰間一繞,兩人數百斤的份量,就像是不存在一樣,被向後高高掄起,竟是甩出了六人的包圍圈外,人影一動,青面老人已然站在了先前兩人所站的位置上,原本半眯著的一雙眸子睜了開來,打量了寇英傑一眼,問道:

    「你就是寇英傑,果然有兩下子。」

    這一出手,救人,換位,一氣呵成,利落之極,秦漁和歐陽不平在空中猛一抬手,射出一道旗花火箭,直入空中,緊接著就像是兩隻大鳥一般,向著風雷堡的方向躍去。[

    他們兩個都是受傷不輕,又沒了膽氣,只想趁著這個機會,逃得性命。

    「既然來了,又何必回去。」

    一個聲音幽幽地響起,第一個字響起時,還在數丈之外,到得最後一個字時,竟似乎在兩人的耳邊一樣。

    這個聲音他們並不陌生,正是那個將他們四人引來此地的艄公。

    秦漁兩人又驚又怒,若不是此人,他二人早已完成任務,又怎麼會到了這裡,還差點丟了性命。

    他們已經是全力施為,但是這個艄公的輕功,卻更是駭人聽聞,只是呼吸之間,已經貼到了兩人的背後,他們甚至能夠感覺到,那艄公口中的熱氣。

    「不殺此人,絕對逃不脫此地。」

    豐富的經驗讓兩人立刻作出了判斷,兩人猛地一聲呼喝,秦漁的身子如陀螺一般一轉,比靈巧地使出了一記潑風盤打,而歐陽不平更是狠辣,剩下的四五根扇骨一起射出,有快有慢,直奔那艄公面門,前胸,小腹數處要害。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一幕,那個艄公雙手虛空只是一抱,卻似乎有著黑白兩團陰陽魚兒,應手而生,化作一個太極,兩人拚命一般的招式,便如泥牛入海一般,消逝在來人雙手之間。

    只見來人腰部一動,兩人耳中,就聽到了一聲鶴鳴,那個人就像是一隻張開翅膀的大鶴,雙手如兩隻翅膀,又好像兩根軟鞭一樣拍打揮下。

    看似緩慢,其實卻是快到了極致,兩人下意識地抬手抵擋,只是感覺到了對方手臂揮過後,帶起了些許涼風。

    「噗」

    一聲輕響響過,像是孩童抽打陀螺一般的聲音,秦漁和歐陽不平的兩對眸子,整個從眼眶中凸出了一半,緊接著細細的血流,從他們的五官七竅中流淌了出來。

    宇內二十四令地壇壇主秦漁,乾壇壇主歐陽不平,戰死!

    這艄公自然就是夢淵,他擊殺兩人,不過是須臾功夫,而場中那名青面老者,此時的神情卻是格外凝重。

    整個身子不動,膝不曲,腿不彎,僅僅是擺了擺袖子,青面老者就向前一縱,像是一棵巨木,撞在了寇英傑的護體元罡之上。

    「嘭」

    寇英傑哼了一聲,身子像是一個羊皮筏子一樣一連晃了幾晃,卻終究站穩了,沒有後退一步,倒是那青面老人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咦」聲,回了原地,活像是一個殭屍。

    很明顯,青面老人的試探,並沒有佔到什麼便宜,在發覺對方的不好對付後,他發出了一聲咯咯怪笑,上半個身子往前微微傾倒,一雙枯瘦的手臂齊肩張開,看上去有些像是一隻長臂猿,然後他不動了,只是一雙鷹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寇英傑。

    寇英傑也不動,方才青面老人的合身一撞,足有千斤力量,雖然對已經神功大成的他不算太大的威脅,但是分明是個勁敵。而對方的樣子,也讓他想起來一個赫赫有名的人物,讓他默默地提起功力,準備尋找機會,和對方分個高下。

    大凡到了巔峰高手的境界,已經很少出現可以用數量取勝的情況,能夠與巔峰高手對決的,也只有巔峰高手,所以連壇主級別的人物,也不是寇英傑的對手,但是同樣身為巔峰高手,對方這個青面老人,已經足以引起他的重視。

    他們這個級別的人物交手,尤其是生死搏殺,很少有鬥上幾百招的,大多是尋覓機會,行雷霆一擊。

    如果說寇英傑有什麼不足,那就是他的交手經驗,論是內功,還是境界,提升速度都遠遠快於常人,以夢淵舉例,夢淵足足用了二十餘年,作了出色的規劃,屢獲奇緣,才有了如今的實力,而寇英傑卻是在朱空翼的指引之下,盜天地之靈機,僅僅不到兩年,就躋身天下極流。

    正因如此,在對戰的經驗,自己實力的運用火候上,難免會存在些許問題,在與比自己弱的人物對戰時並不明顯,但是同樣水平的人物之間,卻有些底氣不足。

    所以,雖然功力比青面老人還高了一成,但是先找到出手機會的,卻是青面老人。

    雙手在胸前環抱,交錯揉動,一陣陣輕微的風雷之聲,在青面老人的雙手掌心間響起,由輕而響,直有如六月雨季時,那天際的沉雷滾滾。

    伴隨著雷聲,在青面老人的周圍,出現了片片異象,以他為中心,三尺範圍之內,漸漸形成了一個氣渦,只聽得一陣沙沙之聲,數灰沙小石,隨即在那團向外擴充的氣機裡,開始緩緩移動起來。

    先受到影響的,並不是寇英傑,而是躲在青面老人身後的馮德令,他能活到近六十歲,自然不是個冒失的蠢貨,先時寇英傑表現出來強大的實力,兩名壇主紛紛落敗,馮德令清楚自己的斤兩,老實地躲在了後面。他知道青面老人是個極為厲害的人物,便是總令主,也要對其以禮相待,眼下他的小命,乃是和他聯繫在了一起的。

    但是他卻在這時動了起來,或者說,是像個扯線的人偶一般,猛地向前一沖,緊接著,一股子形的大力,將他瘦小的身子包裹而起,像是一根投槍一樣,飛也似地向寇英傑射了過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6-6 16:39
第五百六十二章 青毛獸厲鐵杉

     就在馮德令飛來的時候,寇英傑吃驚地發現,那個青面老人,忽然不見了!

    幾乎是下意識地,寇英傑猛一提氣,將護體元罡的威力提到了十成,而馮德令就那麼重重地撞在了上面。

    像是一隻高速飛行的鳥兒撞上了一堵牆。

    「嘭噗。」

    簡單地用「血肉橫飛」四個字已不能夠形容馮德令的淒慘,那已經有些蒼老的皮囊,在一瞬間出現了超過三十個至少有巴掌大小的口子,而裡面的內容物,在大力的擠壓下,一股腦兒噴湧了出來,將那大約兩三尺方圓的空間,悉數籠罩在了其中。

    而就在這血肉之中,一個蜷縮成嬰兒般大小的人影,驟然伸出了他的那一雙青慘慘的手爪。

    就像是一隻獵食的大山貓,或者豹子,在這一霎間爆發出了比的殺機。

    這是上乘身法中的「飛身追影」之術,在這青面老人手中施展開來,當真有著說不出的凌厲和凶狠,寇英傑甚至來不及反應,只是萬分匆忙地施展出了魚龍百變之術,身子向後一弓,如鯉魚躍波之勢,雙膝上撞,整個身子一下子蜷縮起來。

    但青面老人蓄勢已久,哪裡容得他能夠避開,他的一雙手猛地往前一探,整個人就像是只靈巧的大馬猴,又像是一隻奇怪的茶壺,兩條手臂,竟是一下子長了五六寸去。[

    「通臂拳!」

    這本是致命的殺招,眼看著寇英傑就要傷在這老人手中,場中卻響起了一聲憤怒的低哼聲。

    就像是一顆悶雷,在青面老人的耳邊炸開,讓得這老人的前撲之勢,有了那麼剎那的一頓,只見兩條人影同時一閃,已經各出一臂,擋在了兩人之間。

    「鏗~~~~~」

    那是如銼刀在金屬表面銼過時發出的可怕聲響,這青面老人的殺手,硬是被人擋了下來,而寇英傑就像是刀尖前游過的一條魚兒,只是一晃,便擺脫了險境。

    寇英傑倒吸了一口冷氣,只感覺到前胸部位涼颼颼的,低頭一看,卻是衣襟如被利刃劃過一般,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裡面的中衣。

    這正是巔峰高手交鋒之間的凶險,再深厚的內力,亦或是神乎其神的護體神功,都是有一個承受的極限存在,若是對方乃是和自己同一水平的人物,那一招失誤,往往就是萬劫不復的後果。

    寇英傑逃得一難,場中三條人影相互間一陣晃動,散了開來,青面老人似乎是吃了個暗虧,朝後退了兩步,雙手護在胸前,兩眼精光四『射』,比警惕地望著突然『插』手的兩人。而他的對面,是兩個頭戴斗笠的人物。

    左邊一人標準的艄公打扮,穿著蓑衣,黑『色』水靠,貌不驚人,站在那裡,就像是一隻黑『色』的水鳥,與周圍的環境極是鍥合。若不是其表現出來的驚人身手,青面老人幾乎都要忽視他的存在。而讓這種感覺更為強烈的,是另一個人,那個一身素黃杉的魁梧漢子。

    這黃一人身材甚為高大,看上去魁梧軒昂,似乎是對先前寇英傑差點傷在青面老人手中很是不滿,他伸手扶了扶斗笠,『露』出了眼睛和大半張臉,看了青面老人一眼。

    好軒昂的一副相貌,濃眉大眼,鼻正口方,廣闊的天庭,襯以厚圓的地閣,尤其是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在他目光注視之下,竟讓人有著一種屈膝的衝動,那一種形的威壓與氣場,不知道超過了另一人多少倍。換一句話說,就是當這黃衣人站到身前的時候,你的全部心神都會被其吸引,不能夠分神別顧。

    青面老人的那張醜陋的老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也不曾料想到,在這裡,會遇到幾個如此強悍的人物,別人尚且不提,僅僅是對方這個黃衣人,就給了自己莫大的威脅。

    「兩位如此身手,難道也想以多為勝麼?」青面老人略微遲疑一下,開口說道,他看上去有些老態龍鍾,這一開口,聲音卻如同少年,清楚而有力。

    黃衣人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倒是那個黑衣人微微一笑道:「南疆一代宗師,青『毛』獸厲鐵杉,我們沒有認錯人吧?」

    「正是老夫,閣下是?」厲鐵杉道。[

    「鄙人姓夢,出身南海。」夢淵淡淡地道:「本來此間的事,乃是我們和宇內二十四令之間的梁子,和你沒有多大干系,但你既然來到了不該來的地方,又站在了宇內二十四令的一邊,那麼對我們來說,你就是我們的敵人。」

    「所以你們想怎麼樣,把老夫留在此地?」厲鐵杉道。

    「有何不可,你們一行四人有三個已經永遠留下了,你又為何要例外呢?」

    「哼,只要你有這個本事。」厲鐵杉大怒,一頭『亂』發就像刺蝟一樣豎了起來。

    話音未落,厲鐵杉身形一動,驟然消失在了原地,再現身時,已到了夢淵的身前。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這八個字常被用來形容軍人或武者在動靜之間變化的迅速,但是厲鐵杉的速度,卻遠遠不是這八個字所能形容,那是如疾風,似閃電,取人『性』命,只是一閃!

    「嘭」

    厲鐵杉的一對手掌,猛地撞上了夢淵如十字擺蓮一般抬起的一雙小臂上,發出了暮鼓晨鐘一般的一聲響亮,緊接著,兩人身前的尺許方圓,四條手臂一化二,二化四,直到成了一片殘影,飛快地交纏在了一起,不時有雷鳴之聲響起。

    沒有精妙的招式,也沒有那些劍客之間的惺惺相惜,這兩人之間的交手,給旁觀者的第一印象,就是這不是兩個人,而是兩頭野獸,或者是修煉成了人形的精怪,在以最原始的方式,用自己的尖牙和利爪,試圖將對方撕碎。

    厲鐵杉的拳掌之間,不斷地發出陣陣隆隆的雷鳴之聲,似乎化身為一頭雷豹,不斷地撕咬和撲擊。他的兩隻手飛快地變幻著攻擊的方式,拳,掌,爪,指,甚至是鋒利的指甲,都像是一把把的匕首,擊打刺戳,往來如電。一雙腳更是踏著原始而獨特的節奏,瘋狂地挪動著,調整著兩者之間的距離,更提供著衝擊對方的爆發『性』力量。

    夢淵則充分利用了一雙手臂的威力,一雙小臂如螳螂的雙刀,又如猛禽的雙翼,拍打格擋,攻守兼資,雙肘如槍,往來如風,而偶然間揮出的一記掌力,只消擊中厲鐵杉的雙拳,就讓其齜牙咧嘴地哆嗦幾下。

    「輕如鴻『毛』,重如泰山!」

    這便是交手片刻後,厲鐵杉的感受,對方的一雙手臂像是一對鐵盾,又如如同兩把鋸子,居然給自己一種面對大刀巨盾,牢不可催的感覺。而事實也是如此,自己的手上功夫,用洞金裂石來形容亦不為過,但是對方的那雙手臂,卻是堅逾金鐵,刀槍不入,偏偏沉重之極,讓自己每次和它們相擊,都有種像是在軍陣之中,對戰手持大錘,獨腳銅人之類重兵刃的感覺。

    而更讓厲鐵杉心驚的,是對方的交手經驗,對方所表現出來的功力,還遠遠不如方才的寇英傑,但是對戰的經驗,卻是天差地別。交手之間所表現出來的那種老練,那種毫花巧,直指本來的戰鬥風格,連同力量和技巧的運用,都達到了讓厲鐵杉歎為觀之的程度。

    厲鐵杉知道,如這樣繼續下去,作為攻擊一方,自己的體力消耗,將遠遠超過對方,但是對方的防守如銅牆鐵壁,反擊如泰山壓頂,竟讓自己一時間想要脫身,都是談何容易。

    夢淵的一雙眼睛越來越亮,在疾風暴雨一般的交手中,他體內戰鬥的血『液』開始活潑了起來,那是一種比的興奮和熱烈,如同火焰一般,在他的體內燃燒,將產生的巨大而神奇的力量,灌輸到需要的部位去,而他的頭腦卻是清涼一片,自己的整個身子,就像是透明的一樣出現在了自己的意念之中,每一塊肌肉,每一滴血『液』的動向,都是那麼清晰可察。

    一絲絲,一縷縷,一股股的琉璃『色』真氣從丹田湧出,然後在火焰的灼燒中被點燃,沸騰,從四肢百骸的每一處暗『穴』與『毛』孔,滲透出來,在他的身體表面,似乎有著一層薄薄的火焰在燃燒著,帶起了道道白氣,看上去像是渾身上下,都著了火一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6-6-6 16:39
第五百六十三章 強者心境

     這正是天下最為剛烈霸道的內功心法嫁衣神功發揮到了極致後的展現,他的『露』在外面的皮膚逐漸變成了帶著淡淡琥珀『色』的金『色』,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比的大力。

    「嗡嗡,嗡嗡嗡」

    夢淵的一雙手臂發出了輕微的振動聲,那是他的鷹翅功帶起的真氣共鳴,在下一刻,兩人飛快翻動的雙手,再一次磕在了一起,發出了一聲悶響。

    「嘭」

    那是足足有一兩秒鐘時候的僵持,只見厲鐵杉原本青慘慘的老臉,忽然如飲了醇酒一般,泛起了一絲紅暈,在一聲悶哼聲中,厲鐵杉瘦削的身子,比來時還快了半分的速度退了開去,一直退了有四五步,然後,又是兩步,才站穩了腳步。

    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只是一開口,就一口血噴了出來,連帶著整個身子,都大大地晃了一下,臉上的紅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蒼白。

    「你的混元霹靂之功,倒也確實了得。」夢淵默默地注視著他道:「能夠有今日之成就,也算是來之不易,今天死在這裡,實在有些可惜。」

    夢淵一邊說著,一邊徐徐前行,一股子淡淡的威壓從他的身上升起,越來越強,等他走到厲鐵杉身前的時候,他滿意地在後者眼中看到了一絲畏懼的神『色』。

    「你身為一代宗師,在南疆雖然橫行忌,卻沒有什麼劣跡,看在這份上,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夢淵說道:「退出這次的事,到此間事了,我想寇兄弟會歡迎你和你的弟子,到白馬山莊做客,如何?」

    厲鐵杉沉默片刻,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我確實還想活上兩年,你留我『性』命,這份情我領了。」

    他雙手一躬,向幾人拱了拱手,便轉過身,向外走去,走得幾步,忽然道:「邊震那一家子聽說都已經來了,你們雖然實力高強,遇到那幾口子,還是要當心點。」

    說完,厲鐵杉揚長而去。

    「你不殺他?」

    寇英傑很有些好奇地道,這一路行來,他見慣了夢淵的殺伐果決,便是宇內二十四令的兩大壇主,都在剛才作了他的手下亡魂。偏偏對這個樣貌醜陋的老頭,卻網開了一面。

    「他不一樣。」夢淵擺了擺手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宇內二十四令中一干高手,皆是鐵海棠的手下,與其休戚相關,地位越高,越是如此。而青『毛』獸這樣的人物,因身份使然,只可能作鐵氏的盟友,而不可能做其手下。其為鐵氏效力,不過是為利所誘罷了,若是讓其知道其所得的利益,遠不如其所冒的風險。則其要麼知難而退,要麼向鐵氏開口要更高的代價,論是哪一種,對我等都是有利害。況且,在方才的交手中,我以玄天金烏勁震傷了其三焦經脈,雖然行動礙,要想真個與人動手,怕不要十天半月之後,其時我等於鐵氏已經塵埃落定。有了今天的饒命情面,寇老弟不妨與其結交,屆時鐵氏能給的,我等又如何不能給?」

    此時朱空翼行了過來,聽了夢淵的說法後,連連點頭,他取下一根樹枝,在地上劃道:「夢兄弟說得甚是,賢弟,我觀你這些日子行事,以及方才與人交手,發覺你尚未習慣自己的功力境界和身份的轉換,你可明白?」

    「請大哥指點。」寇英傑雖然『性』子有些驕傲,但是在朱空翼面前,卻總是保持著足夠的謙遜。

    「你資質極佳,又習練風柱,水濤兩功得法,境遇之奇異,世間少有,短短數年,就走過了旁人數十年才能走完的路途,得以躋身天下極流。然則正因為如此,在力量的運用上,太過生澀,更多地是以力壓人,遇上比你境界低的,自然是往不利,但若是遇上同樣的巔峰高手,則勝負難料。」

    「那我該當如何?」寇英傑問道。

    朱空翼微微一笑,筆走龍蛇,劃出了四個字。

    「魚龍百變。」

    寇英傑眼睛一亮,像是領悟了什麼,又看到朱空翼繼續寫道:「你雖有護體元罡這等護體神功,然則如同你的境界一般,若是遇到若厲鐵杉,夢兄弟,我這樣人物,你的護體元罡,並不比一張紙結實多少。所以與其依憑護體元罡的防護,不若充分發揮你的魚龍百變之術,在後面的對敵中,你不得再依賴護體元罡。」

    「是的,大哥。」寇英傑點了點頭道。[

    「這只是小道罷了,更重要的是你還沒有習慣你的身份,如今的你,已經不是那個孓然一身的復仇者,而是北地一派霸主,白馬山莊的莊主!」

    「這。。。。。。」寇英傑有些『迷』惘了。

    「朱兄的意思是,你如今把持的,並非是你自己一人,而是一方勢力,就好比一條船,或者一輛車,而你是掌舵,把轅的那個人。你的行為,不僅關係到自己,還牽涉到你船上,車上坐著的其他人的安危以及利益。」

    朱空翼讚許地點頭:「你所要做的,不僅是更好地『操』舟,架轅,還需要讓更多與你利益相關的人上你的船,你的車,將他們的利益和你捆綁在一起,這樣你的勢力才能夠越發強大,以取代宇內二十四令敗亡後出現的缺口。所以你的行事,應當適時考慮如何處置,對白馬山莊更為有利,而不僅僅是單純地擊敗對手。」

    這朱空翼乃是皇室後裔,而夢淵更是曾經執掌不樂幫一脈的人物,他們的見識,自然不是寇英傑這麼一個完全靠著豬腳氣運上位的小人物所能比擬,這一番話對於寇英傑來說,異於為其開啟了一扇天,讓他看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按下夢淵一行不表,再說風雷堡中的動靜,兩大壇主雖死,卻在死前發出了旗花火箭,宣告了強敵的來臨。

    此時的議事堂中,氣氛十分壓抑。

    八名金衣衛士,左右抱刀仁立,總司全堡安危的四壇壇主,未死的兩位,天壇壇主天馬行空晏三多,坤壇壇主墨羽岳琪。左右對坐,都是面『色』深沉,不發一言。

    負責調派全堡武力幹勇,新領總提調之職的龍虎拐呼延雷斜坐側面。他身後是四名年輕身壯的分令令主,各領陸戰、水戰、封鎖、游擊職司,每人捧著一面三角形金『色』令旗。他四人表情嚴肅,隨時待命出戰,一副如臨大敵模樣。

    這一切的一切,在在顯示出今夜宇內二十四令遭遇到了不平凡的事情,要不然輕易不見『露』面的總令主鐵海棠絕不會親自出面主持。

    鐵海棠居中而坐,一襲雪白長衣,金『色』的披風,鑲有藍『色』寶石結子的風帽……這一切把這位聲勢顯赫,**第一瓢把子,宇內二十四令的總令主襯托得極其雍容華貴。

    鐵夫人沈傲霜披著百雀羽的華麗披風,一聲不吭的輕偎在他身邊,她的臉看上去較昔日更為蒼白,一些兒不見笑容。

    在客座的方向,本來有兩張白玉方幾,此時卻只坐了一夥三個人,為首的是一名黑衣老人,白卡卡的一張長臉,掃帚眉,三角眼,身上穿著一襲黑『色』的長袍子,雖是臉上皺紋滿佈,可是一頭長發卻黑同墨染,梳了一個道髻,瞧年歲,當在七旬之上。

    這個老人兩隻手放在寬大的袖子裡,坐在椅子上雙目鬆弛地下垂,幾幾乎眯成了一道線,只是卻由那兩線細微的眼縫裡,閃爍著灼灼神光。

    坐在左側方的那個人,看來年歲不及五旬,隆眉凹眼,雙觀高聳,也同前者一樣,生就一張白卡卡長臉。這人身著一襲玄『色』外衣,長僅及膝,下面是一條月白『色』的長褲,黑襪,雲子履,背『插』長劍,一副怪打扮。

    同座右側的另外一人——一個高梳螺髻,一身黃衣的『婦』人。

    刀子眉三角眼,再配上一張三角臉,看上去這個女人可真是夠狠的,那張本來已經夠醜的臉,偏偏是不著一絲笑容,身上那一襲黃衣說它是斗篷不像,更不像一般時下『婦』人的長襖敞掛,簡直怪極了!

    還有更怪,那就是在那『婦』人右面肩上,還落著一隻碩大的烏鴉。

    人怪鳥也怪,那隻烏鴉看起來較諸一般常鴉要大得多,而且頭上還多了一撮子角『毛』,不時地引頸刷翎,搧動著一雙翅膀,發出呱呱的怪叫聲。

    這三個人神情冷峻高傲,身上散發出來的形氣勢,便是與主座的鐵氏相比,都是毫不遜『色』,分明是三個極為厲害的人物。
Babcorn 發表於 2016-6-6 16:40
第五百六十四章 仇人相見

     「這厲老兒倒是好大的架子,要我等等他一人。」

    那黃衣婦人忽然冷哼一聲,出聲道。

    「邊夫人莫急,本座已讓秦壇主和歐陽壇主兩人前去迎接,想來此時也該到了。」鐵海棠一臉溫和地道。

    「報總令主,瞭望弟子發現兩位壇主的求救訊號。」

    「什麼?」

    饒是鐵海棠修養了得,聞言也是臉色一變,要知道兩名壇主本身已是江湖上的一流角色,加上一個苗疆宗師,有陸地神仙之稱的厲鐵杉,這樣的陣容,居然也是遇險,則來人的高深莫測,簡直是駭人聽聞。

    天馬行空晏三多,墨羽岳琪各自長身而起,施禮道:「屬下不才,請往接應。」

    鐵海棠笑了笑,但是他的笑容中,卻沒有絲毫應有的暖意。

    「不是鐵某小覷了兩位賢弟,以兩位之能,縱略勝秦壇主和歐陽壇主,卻不是那位厲大師的對手,而且添油戰術,從來不是什麼好主意。[

    他說著,目光掃過,落在了一人身上,正是新任的總提調,龍虎拐呼延雷,道:「在這北地地方,敢有這個膽子來上門找鐵某晦氣的,不過二三人罷了,而其中最近可能前來的,應該就是郭白雲那老匹夫的後人了。他想要逐一攔殺我令中高手,我便給他來個將計就計,傲霜,你通知庵主一聲,為本座壓陣,邊家伉儷,昆仲,有勞你們三位和本座一併前往,去看看這位新晉的白馬山莊主人,是如何一個了不得的角色。待此間事了,本座西原的那處場子,便交由各位打理,算是我等結盟的酬勞,如何?」

    「好說!好說!」邊震大笑道,真有上震屋瓦之勢:「丈夫一言,駟馬難追,鐵老總,常言道的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就衝著你老兄這句話,天大的擔子,我和我那個老伴兒自當效力!」

    「風雪二老,你們守好這風雷堡,晏、岳兩位兄弟,你們便隨本座一併出行。」鐵海棠說著道:「呼延提調,你去準備吧。」

    「遵命!」

    龍虎拐呼延雷唱了個諾,大聲道。

    總令主出行,這排場自然少不了,只聽得風雷堡中三聲炮響,戰鼓如雷,在陣陣的吱呀聲中,那水寨的大門徐徐打開,一艘足有二十餘米長的金漆巨舟,在三艘十餘米長的大船環拱之下,朝著蘆葦蕩的方向駛來。

    這四艘大船乘風破浪,船上一眾漢子光著臂膀,奮力划槳,更有著訓練有素的武士往來巡視,當真是氣度儼然。緊接著,只聽到中央金漆大船上響起來一個聲音:

    「可是白馬山莊故人之後來此相邀,鐵某已應約而來,請出來相見便是。」

    在上乘武學之中,有千里傳音之說,這並不是說聲音能夠傳到千里之外,但是功力深厚之人,能夠凝音如實,數里之內清晰可聞卻是不假,鐵海棠這一開口,聲如金鐘玉磬,裊裊不絕,方圓數里之內,俱都迴蕩著他的聲音,如繞樑餘音,三日不絕,分明是內功精湛到了極致的顯示。

    「我等還在猜測你鐵令主何時會親自前來,不料想卻是如此沉不住氣。不過既然你鐵令主來了,我等自當與你一會。」

    蘆葦蕩中響起來朗朗之聲,緊接著駛出一條烏蓬船來,船頭上一人作勁裝打扮,一口四尺長劍背負在身後,身材英挺,面貌俊朗,正是寇英傑,落後他半步的是一名少女,冰肌玉骨,貌美如花,英氣勃勃,正是郭彩綾。

    鐵海棠默然地注視著眼前的兩人,他同樣是有著一對兒女的人,他的兒女也同樣是那麼優秀,甚至自己的女兒,還與這寇英傑有那麼一絲情意,但是,如今一切都變了。

    宇內二十四令,白馬山莊,這兩個勢力,自從那個奪走了自己心愛之人,卻又不懂得珍惜的獨夫死去以後,所剩下的只有仇恨,而這種仇恨,隨著歲月的經過而愈發深厚與沉澱。以至於到了如今的不死不休。

    他知道,也許就在今日,雙方中的一方將永遠消失,而另一方也將付出慘重的代價,這就是江湖。

    「你便是寇英傑了。」鐵海棠望著寇英傑道:「我見過傷在你手下之人,嘿嘿,小小年紀,有這等身手,郭白雲身後有知,也當有所安慰,只不過,你風華正茂年紀,又有著如花美眷,又何必來此找死?」[

    「江湖有雲,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先師郭氏對寇某有知遇之恩,又以愛女相托,寇某不才,也知殺師之仇,不共帶天,今寇某武功有成,自當前來,向鐵令主你,了結這段梁子。」寇英傑侃侃而談,絲毫不畏懼鐵海棠的氣勢道。

    在邊上的晏三多按耐不住,喝問道:「姓寇的,本令秦、歐陽兩名壇主,以及厲大師何在?」

    寇英傑冷然道:「這位是何人?」

    「本座天壇壇主晏三多。」

    「好叫晏壇主知曉,貴令兩大壇主與本人狹路相逢,已敗亡在本人手中,至於那位厲鐵衫,也不敵本人的一名義兄,已然知難而退,不會再插手我白馬山莊和宇內二十四令的梁子。」

    「晏賢弟且慢,今日一戰在所難免,賢弟還怕沒有出手的機會麼?」鐵海棠一見晏三多的眼睛都紅了,似乎就要衝出去的樣子,連忙伸手安慰道。

    在他的四位壇主中,這晏三多武功高強,對他又是忠心耿耿,在他的手下,幾乎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偏偏性如烈火,暴烈比,連自己都得要讓他三分。

    這天地乾坤四大壇主,乃是鐵海棠的左膀右臂,彼此之間私交極好,如今折了兩個,不僅僅是晏三多,其他眾人都一下子變了顏色,一股子忿然殺意,驟然升起,向著烏篷船的方向逼迫下來。

    千夫所指,疾而終。

    雖然用眼睛殺人這種事和武俠文化關,但是這四艘船上上百名武林高手的惡意凝視,還是具有相當的壓迫感的。

    寇英傑卻是面不改色,朱空翼曾傳授他「臨陣鎮定」心法,正是為了應對這等場合。

    「好好好,想來你口中的這位義兄,就是你的倚仗了,何不請他出來,見見此地的各位俊傑?」時間過得極短,鐵海棠轉向了寇英傑道。

    「俊傑?」

    寇英傑帶了一點迷惘的神色,目光從場中諸人的身上掠過,最後落到了黑衫客邊震等三人的身上。

    「寇某隻聽說,識時務者為俊傑,雖然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過大凡稱得上俊傑二字的,應該分得清利益和性命哪個更重要一些,若是站錯了邊,枉自丟了性命,卻一所獲,恐怕就稱不上俊傑了。所謂俊傑,怎麼也應該如那位苗疆宗師,厲鐵杉這樣的,一見不妙,全身而退,才是高明。至於說本人的義兄,倒是要讓鐵令主失望了,在這條船上的,可不止是在下的義兄啊。」

    鐵海棠大笑一聲道:「在你的船上,包括那位艄公在內,不過是六個人罷了,鐵某如今就在這裡,請這幾位高人一齊出來相見吧。」

    這是鐵海棠的老辣,他一眼看出,寇英傑乃是在故作神秘,在船艙中的是一人也好,三人五人也好,對於堂堂宇內二十四令來說,又有什麼區別?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揭開對方的底牌,然後雙方憑著手下功夫分個高低勝負。

    船艙的門開了,首先出來的,是兩名年紀不一的女子,為首的是一名中年女子,雖是徐娘半老,卻是風韻猶存,能夠看得出來,若是時間倒退二三十年,她是如何一名傾國傾城的麗人。

    她的手中環抱著一柄長劍,古色斑斕,一眼望去,便不是凡物。

    在她身後的是一名紫衣少女,面攏輕紗,體態窈窕,穿著一襲紫色廣袖流仙裙,翩翩如仙,在兩肋部位,佩戴著一雙兩尺左右長短的短劍。雖然看不清面容,但僅僅是露出來的些許肌膚,瑩白勝雪,皎潔如玉,便可判斷出,這是一名絕色少女,甚至比起國色天香的郭彩綾,也是毫不遜色。

    但是和後面出來的這個人相比,這兩名女子的氣勢卻大是不如,緩步行出的那名斗笠男子,身穿黃色長衫,頭戴斗笠,腳上穿了一雙虎頭戰靴,僅僅是走得兩步,就給人以一種莫名的威勢。

    「龍行虎步」

    看著他走路的樣子,每個人的心中都會不自覺地冒出這四個字來,那種威風,那種氣勢,就像是沙場凱旋歸來的元戎,或是朝堂之上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君王。
Babcorn 發表於 2016-6-6 16:40
第五百六十五章 朱空翼對鐵海棠

     如這等人物,無論是站在哪裡,他的光輝就會掩蓋住了周圍其他人的風采,鐵海棠心中一凜,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道:「鐵某此生會盡天下英豪,如閣下這般的,卻是人間少有,請報個萬兒,也讓鐵某認識一下。」

    朱空翼目光炯炯地望著鐵海棠,雖然只是須臾功夫,卻讓後者有著一種被火焰灼燒的痛感,幾乎是不由自主的,鐵海棠一身深厚之極的內力,運轉了起來,原本如冠玉一般的臉龐,逐漸由白轉紅,緊接著,在場諸人,都聽到了如江水東流一般的嘩嘩聲,自鐵海棠身上響起。

    「若得我命皆由我,方能火裡栽金蓮。」

    就像是被壓緊的彈簧一下子伸開,一股子極其強悍暴烈的氣勢,從鐵海棠身上爆發了出來,不僅僅是他的皮膚,連得他的一雙眸子,都逐漸轉變成了紅色,他立足舟首,腳下的滔滔江水,也似乎被其氣勢所點燃,所染紅,化作了一條血河,一片火海。

    朱空翼眼中閃過一絲興奮與讚許的神色,他徐徐地伸出手,推了推頭上的斗笠,將其推到了背後,露出了面容。

    隨後,他向前踏出了一步,整個人擋在了其他四人之前,鐵海棠的滔滔氣勢,便在此刻與其相遇,如遇中流砥柱一般,發出了一記無聲的驚雷。

    在夢淵等幾位巔峰高手的感知之中,朱空翼在那一瞬間化作了山巒,又如同利劍,將鐵海棠形成的火海,一劍劈開。

    「天子之劍,以燕谿石城為鋒,齊岱為鍔,晉衛為脊,周宋為鐔,韓魏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雲,下絕地紀。此劍一用,匡諸侯,天下服矣。」

    成玉霜的聲音低低響起,聽在夢淵,甘明珠等人耳中,如鐘磬聲聲,一時之間,無數武道至理從兩人的心中流過,與其胸中所學相呼應,頓時只覺得識海之中一聲響亮,似乎有一把鎖豁然開啟,打開了一扇新的門戶,而對於夢淵,則似乎是推到了一堵牆,舉目四望,千里目窮,再沒有半點屏障。

    見到朱空翼前行,鐵海棠神色肅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帶起的呼吸聲,如龍吟,似虎嘯一般,他的一雙眸子神光流轉,如電芒閃爍,朝著對方的目光迎去,同時也踏前一步,走向了大船的船沿。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原本雙方這等身份的人物相會,應該還有一番唇槍舌劍,但是巔峰高手之間的氣機吸引,以及雙方包含的敵意,在雙方相遇的一瞬之間,就引爆了開來。

    這時已是夕陽西下,彤紅的殘陽,如鮮血的顏色,在這大江之上,鐵海棠一身白衣,朱空翼一身黃裳,都是大袖飄飄,望之如神仙中人。然則此刻的戰意之濃,便如同一場雷雲風暴,籠罩在兩條船上。

    兩人的雙手,都隱藏在大袖之內,看不出手上的動作,然而有大聲起於水上,隆隆不絕,在兩船之間,不過兩丈距離的江水之中,似乎有著一個興風作浪的魔神,在怒聲咆哮,呼嘯而起的,是一條僅下端就足足有兩尺方圓的水龍卷,衝天而起。

    浪濤聲聲,狂風怒號,鐵朱兩人齊齊舉起雙手,或掌或爪,遙空相對,那水龍卷便在雙方之間,搖擺不定,卻以飛快的速度,越變越粗,轉瞬超過了一丈。

    這是內功修為達到登峰造極程度的實力展示,不僅僅是內力深厚,更對雙方對內力的駕馭技巧有著極高的要求。而對決的兩人,更是蕭逸所有作品中最巔峰的人物,一如金庸作品中的掃地僧,張真人,古龍作品中的白天羽,宮九,黃易作品中的龐斑,浪翻雲,梁羽生作品中的喬北溟,張丹楓。都是已經窺探到了最後一層的人物。

    只見得兩人頭頂一道白氣直衝上空,凝而不散,鐵海棠鬚髮盡赤,呼吸之聲猶如雷鳴,朱空翼古銅色的臉膛,也開始向著紫色轉變,而水龍卷的粗細,已經超過了丈半,並開始緩慢地朝著大船的方向移動過去。

    寇英傑的臉上露出了喜色,很明顯,在內功的精純深厚,運用一心的較量上,朱空翼逐漸佔到了上風,而這種較量又是最難作假的比較,只要僵持下去,多半會以一方的油盡燈枯,斃命當場為結局。

    鐵海棠的神色愈發沉重,不僅如此,有一滴滴鮮紅的血滴,從他的眉宇,髮梢不斷滴落下來,這正是他內功已經催發到了極致的體現,驟然之間,他發出了一聲怒吼,一口鮮血噴出,那水龍卷移動的勢頭,為之一滯。

    但這僅僅瞬間的發力,遠不足以改變他的劣勢,只見那水龍卷一滯之後,移動的速度又快了三分。

    鐵海棠卻在此時驟然收手,他的一雙大袖,嘭地一聲炸得粉碎,要是雙方近在觸手可及之處,他如此行事,不啻於自尋死路,然則有了水浪的緩衝,卻讓他得以自救。

    一雙通紅如火玉一般的手掌如燒紅的鋼刀,帶著鐵海棠千鈞之力,朝著呼嘯而至的水龍卷虛空一劃,頓時間響起了一聲裂帛般的響動。

    「咔啦!」

    如天空崩塌一般,那數丈高的水龍卷,就像是被天神揮舞的大斧劈中一般,嘩啦啦破碎開來,洶湧的水流,轟隆一聲,朝著大船罩落,就像是一把大錘,一下子砸在船前部,整個船身朝前一個翻轉,便要傾覆當場。

    「哼」

    在水濤翻滾之中響起一聲冷哼,一條黑衣人影如大鷹一般飛身而起,雙臂一振,已經落到了船尾甲板之上,使了個千斤墜兒,那身子似乎有千鈞重,硬是將船身壓了回去。

    「嗵」

    船身擊水,濺起數丈高的浪頭,朝著四面八方擴散開來,更有不少朝著夢淵等人所在的小船而來,但是那小船兒就像是釘在江中的一樣,不搖不晃,連得浪花水濤,沖在上面,都像是撞在了一個無形的罩子上一樣,滑落一旁。

    待得浪濤略平,宇內二十四令的那艘原本威風凜凜的金漆大船,已經變得殘破不堪,而同樣狼狽的,是宇內二十四令的一干高手。

    除了邊氏兄弟之外,從鐵海棠以下,人人都成了落湯雞,被打濕了衣裳,連鐵海棠也未能倖免。此時一個個身上水汽蒸騰,卻是在用內功烘乾衣服。

    「鐵兄,你感覺如何?」邊震從船尾走回,看到端坐在船頭的鐵海棠臉色有些青白,低聲問道。

    「真個是厲害,此人一身內外功夫已臻化境,達到了無所不能,無所不為的程度,幾乎已經是陸地神仙一流,我確實遜他一籌,好在應變得宜,只是損了些氣血,傷得不重,只消歇得片刻,便可無恙。」鐵海棠苦笑道。

    「不過他雖然勝了我一陣,損耗也不會小,現在應該不會是邊兄的對手,便有勞邊兄出手了,鐵某應允邊兄的好處,事了便雙手奉上。」鐵海棠說著,恨恨地望著寇英傑一行道。

    邊震聞言面露喜色,他此番受邀北上,乃是得鐵海棠許了靠近嶺南的多個礦場,才同意結為盟友,意圖瓜分南北**。他不像鐵海棠這般家大業大,鐵海棠的承諾,對他來說確實是價值可觀。

    「方才鐵兄和這位朋友的較量,在功力上確實是這位朋友強了一籌,然而我聽聞你們雙方的恩怨,並非只是意氣之爭,而是生死之戰,所以既然雙方未分生死,還不能算是你們勝了。」邊震口中說著,往船邊走來,他的兄弟邊威和黃衣醜婦,也緊隨而至。

    「你待如何?」寇英傑怒道。

    「很簡單,有道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等受鐵兄之托,前來助拳,自然得要出手一次,現在時辰已然不早,你們除了這位黃衣朋友,也還有四人,我們三個以一對一,宇內二十四令的三位朋友,便向剩下的一位請教好了。」

    「我們四個?」寇英傑聞言,頓時啞然失笑:「堂堂黑衫客邊震,居然不識數,我們明明來了六人,怎道是五個。」

    「那是他把夢某無視了。」夢淵慢慢地站起身來道:「邊震,你在南海混不下去,被趕到了嶺南,不老老實實地當你的喪家之犬,居然來這北地耀武揚威,豈不可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6-6-6 16:40
第五百六十六章 激戰

     江湖上有句話叫打人不打臉,尤其是那些早已名動一方的強者,最難以忍受的,便是旁人對其過往的悲慘經歷的揭露。邊震臉上原本帶著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小子找死。」

    只聽得黑衫客邊震怒哼一聲,袍袖一振,空中便發出了絲絲之聲,兩點白光當空一閃,直奔夢淵雙眸。

    「這種把戲,也敢買弄。」夢淵微微一哂,只是抬了抬手,手中便多了兩枚豆粒大小的小的銀針。

    而在邊震出手的同時,他身後的兄弟邊威,忽然怪笑一聲,身形如鷹般向前一撲,猶如一片黑雲,已經闖到了夢淵身前,雙爪伸出,直扣夢淵雙肩。

    這邊威號稱「黑鷹鬼見愁」,鷹爪功夫極是了得,手指探出,內力灌注之下,竟有著半尺些許的指芒,如鋒利的匕首一般,帶著細細的呼嘯之聲,驟然而至。

    然後他看到,夢淵抬起了頭,在那斗笠的邊緣之下,能夠看到一雙清澈如水,明亮如星的眸子,其中滿是戲謔之色,就像是看著一隻撲火的飛蛾。

    「嘶」

    他清晰地聽到,夢淵吸了一口氣,這一口氣之大,之長,就像是鐵匠鋪中的鐵匠,猛地拉開了風箱。

    就看到夢淵的身子以一種詭異的樣子倒伏了下去,他甚至能夠感覺到,那是一種清風過夜,青草低伏的意境,然而在這個伏的動作之中,卻帶著無窮的後勁,那是一種充滿了彈性的起勢。

    一股莫名的恐懼,猛地在他心中升起。

    「不好。」

    邊威心中大驚,他猛可裡一聲怒嘯,身子一轉,如旋風一般擰身飛足,一腿掃過,帶起了如殘月一般的一道氣波,掃向夢淵倒伏的身子。

    然則這敗中取勝的式子,卻沒有能夠脫出夢淵的盤算,就看到夢淵的身子,驟然間扁了下去,就像是一隻碟子,牢牢地吸在了船板之上,而他的一雙手,就在這時候無比靈巧地翻了上來,雙爪一扣,一扯。

    「醉金烏第六式——翻雲爪!」

    夢淵的一隻手牢牢地扣在了邊威的膝蓋之上,所有人都聽到了那一聲骨骼斷裂的脆響,但那僅僅是一隻手而已,他的另一隻手,如靈蛇一般探出,印在了邊威的小腹上。

    「梅花掌!」

    「嗷」

    邊威瘦長的身子,像是一隻蝦米一樣弓了起來,尖削的臉上,籠罩著濃濃的不信和恐懼,兩隻眼球凸出得幾乎要掙脫眼眶,而更讓人驚恐的,是他五官七竅中,流淌出來的紫紅色血液,讓他的慘叫,只持續了一瞬便模糊了下去。

    「噗通」

    邊威的身子倒了下去,落入了江水之中,在江水的浮沉中,泛起來大片的血花,他死了。

    「老二!」

    邊震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望著夢淵的目光,像是要從眼中噴出火來。

    「醉金烏,梅花掌,沒想到邊某有生之年,還能夠看到這兩門功夫,小子,白鶴高立是你什麼人?」他的聲音比冰還冷,但是其中蘊含的怨毒和恐懼,卻是如此的明顯。

    夢淵也不回答,只是擺出了白鶴晾翅的架勢,口中發出了一聲鶴唳。

    「好,很好,老婆子,我們上,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斃了這小子。」

    那醜婦聞言,頓時發出了桀桀一聲怪笑,伸手一指,她肩頭停著的那隻足有老鷹大小的烏鴉,呱地一聲怪叫,猛地張開翅膀,向前衝了出去,只碩大烏鴉,敢情還是一隻異種,全身黑羽覆體,張開的兩翅之下,卻現出一片赤紅,名為鐵翅火鴉。

    在邊震夫婦齊齊出手的一刻,夢淵微微一笑,傳音道:「明珠,這老太婆應該是來自苗疆的人物,和她交手當心些。」

    甘明珠嗯了一聲,突然抬起手,彈了兩下手指。

    這正是甘明珠的獨門暗器-------彈指飛針!

    這只烏鴉受過主人細心的**豢養,已通靈性,不僅雙翅如鐵,爪喙尖利,更有著一雙銳目,這一閃而沒的針光,竟被其雙翅一拍,拍打得不知去向,更發出一聲低鳴,風馳電掣一般,到了出手的甘明珠上空,猛一俯身,撲擊而下。

    也許是甘明珠過於年輕,讓醜婦小看了她,看到烏鴉就要撲到其頭上,醜婦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陰毒殘酷的笑容。

    但是她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只因為在那一霎間,她看到了一道劍光。

    如星辰之閃耀,一閃而沒。

    「呱」

    那烏鴉的身子,從甘明珠上空略過,直沒入水中,在場的眾人,無一不是目光如炬之輩,都已經看到,在入水的那一瞬間,那隻烏鴉的頭部,已經和它的身體分離了開來。

    「好狠的人!」

    在場的眾人都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在真正的戰鬥中,夢淵和他的那位女弟子所表現出來的那一面,真正是讓人有著一種面對鋒利刀鋒的犀利感,尤其是邊威的瞬間敗亡,更為這一場對決平添了幾分血色和殘酷。

    「天壇壇主晏三多!」

    「坤壇壇主岳琪!」

    在夢淵師徒和邊震夫婦對上的時候,鐵海棠身後兩位氣度不凡的人物,相互使了個眼色,向著寇英傑等人逼了上來,雙方既然已經表明了彼此的敵意,那麼接下來的自然就是手底下見真章,不是宇內二十四令灰飛煙滅,就是寇英傑一眾喋血於此。

    「成女俠,你照看一下義兄,彩綾,我們會會這兩位壇主。」寇英傑招呼一聲道。

    「寇英傑,注意了。」

    身穿天青色長衫,白鬚白髮的晏三多朝著寇英傑一抱拳道,他出身晏氏旁支,一身內外功力,只是略遜鐵海棠分毫,在整個宇內二十四令中,乃是第二號高手,平日裡也是少有出手的機會,此時見情勢嚴峻,自然是毫不留情。

    寇英傑神色一肅,向前踏出一步,護體元罡逼出,朝著晏三多逼了過去。

    「來得好。」晏三多大喝一聲,逼出精煉三十餘年的五行罡氣,迎擊而上,兩人之間真氣激盪,身子都重重搖了一下。

    就像是撞上了一座山,這是寇英傑和晏三多兩人同樣的感覺,寇英傑的風柱功乃是以罡風煉體的奇功,最是擅長這般的真氣對抗,而晏三多浸淫武學多年,積累之深厚,也是世間少有,一照面間,兩人連續換了多次發力的方式,鬥了個秋色平分之局。

    「好個小輩,果然了得。」

    晏三多臉上閃過一絲驚容,調運內力,一連串骨骼肌肉的響動,從晏三多身上爆發出來,就像是響起了一串鞭炮,只見他身子微微一伏,兩腳連續踏在甲板上,那隻金漆大船,整個都搖了一搖,船舷邊緣,水花四濺。

    藉著蹬踏之力,他身形突然前衝,雙拳連環搗出,其聲如雷鳴一般。

    這是一記「馬形炮」拳,講究的是筋骨齊鳴,雷音迸發,發勁如炸,每一拳揮出,如大炮轟山,剛猛強悍,勁力連綿不絕,最是適合硬打硬接。

    寇英傑略微有些意外地看了晏三多一眼,拳腳功夫並不是他所擅長的,而經過朱空翼和夢淵的指點和教導之後,他對自己的一身所學也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當發現自己的護體元罡雖然強大,卻不可恃後,他的戰鬥方式已然發生了改變,所以面對晏三多的精妙拳法,他的選擇是拔劍。

    不同於大多數江湖人用的三尺青鋒,寇英傑所用的劍乃是一柄斬馬劍,長四尺,可雙手持,名為「長驅」,為朱空翼所贈。此劍昔日乃是沙場利器,堅固而鋒利,能劍斬奔馬。

    寇英傑在師從郭白雲之前,擅長用刀,而不是劍法,得了這斬馬劍後,招式更加簡練而凌厲,恰好彌補上了他劍術不精的短處。

    只聽得一聲龍吟,這口精光閃爍,煞氣騰騰的超長長劍脫鞘而出,一股森森的寒氣,猛地向晏三多逼去,頓時讓後者連環而至的拳勢為之一滯。

    在晏三多的感知之中,這森森的劍氣,就像是一個罩子一般朝他當頭罩下,這一旦被劍氣罩定,便是處了下風,自己的一干動作,盡在對方的掌握之中。

    晏三多年近花甲,交手經驗豐富之極,身形不退反進,忽然騰身而起,雙腿如攜風雷,連環踢出。

    他號稱天馬行空,這一縱身而起,雙腳連環,真的如同天馬馳騁,其中蘊含了踢和踏數種勁力,氣象萬千,妙用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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