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心獵王權 作者:銀灰冰霜 (連載中)

 
coldsheep 2013-4-22 00:37:3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1 76801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27
第三百五十章 交換條件

    “很輝煌的夢想。”

    心靈術士不由歎息道。

    古代魔法王國,那個人類建立的,最為強大的國度……在屬於它的那個時代裏,說它就是整個位麵的執掌機構,也不為過。所以,重建它,與掌控了世界,也確實並沒有什麼不同。

    而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考慮,對方這個夢想,倒是說不上多麼古怪奇異了

    傳說中,古代魔法王國存在的年代,也是法師統治一切的時代……雖然作為異客,又是鄉巴佬的愛德華,對於曆史了解不夠,知道的不過是傳聞中的隻言片語,但即使在這簡單的隻言片語裏,那個由施法者們尖利的國度,也已經被形容得幾乎可以媲美神祇的樂園——

    僅僅隻是堪比現今**師能力,甚至還要在其上的大奧術師,便有至少一千位;其餘的魔法造物無數,生活極端富足,城市漂浮在空中,巨龍被他們馴服成為坐騎,妖精和精靈是他們的奴仆,惡魔唯他們的馬首是瞻,神祇也與他們平等相處。

    可說是這個位麵,人類文明發展的一個頂峰。

    這個位麵之中的所有法師,又有幾個,不會對於那種種輝煌奇跡高山仰止?而對於所有的法師來說,能夠重現那個時代,自然是曾經占據了他們某個年齡裏的所有幻想的源頭。

    可幻想之所以是幻想,不正是因為它很難有成功的機會麼?

    “請原諒,我對於古代魔法王國所知道的並不是很多。所以,托馬斯閣下。能不能簡單的告訴我一下,這個王國,究竟是如何被毀滅的?”

    對方顯然就是要引導言辭到這個地方的——並不隻是解釋,而更加像是一種招攬……不過心靈術士的思慮轉動之間,已經露出了一個平和的笑容。

    “或者,對於大奧術師們來說,根源不過就象是他們的那句俗語,諸神不過是更強大的大奧師罷了。”

    紅袍法師的目光。從兜帽陰影中探出,在那個年輕人身上來回巡梭了一下,似乎並不相信,對方會如此順利的順應他的思路。

    不過,一個心靈術士的想法,也同樣是難以窺破的。

    “大奧術師們曾經認為,自己無休止地修煉魔法是為了獲得成神的機會。雖然。他們沒有成功過,但壽命悠長,力量強大,有的時候即使認為,他們已經比神祇更加高等,也未嚐不可。”

    停了一刻。這位副院長閣下開口道:“但是,當他們中有人真正達到那個高度的時候,卻發現所謂“神靈”不過是一群強盜、小偷和騙子的位麵入侵者,他們隻是選擇在位麵孕育出生命的最初時機侵入,一步步將自己塑造成全知全能的形象。成功蒙蔽了位麵大部分智慧生命,並依靠從這些智慧生命中訛詐來的信仰力。將自己在這個位麵的‘神格’延續下去……因此無法忍受這種卑劣愚弄的大奧術師們,毫不猶豫地向那些偽造的神靈發動了戰爭,誓言要將他們趕出這個位麵。他們認為自己的力量已經和這些偽神相差無幾,而事實也證明這個判斷是正確的,但他們卻忽視了很重要的一點……”

    “整個大陸受到蒙蔽的智慧生命,都將與其為敵。”愛德華的嘴角動了動,眼神中不免露出一些嘲諷:“所以他們戰敗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無蹤……好一個原罪造就的悲劇。”

    該說果然如此呢,或者是說有些老套呢?

    關乎七原罪的故事,這個世界自然不可能流傳,但曆史有趣的地方,或者就在於它們是在不同的地方重複著類似的事情……當年的那個眾神之子,晨星,最為輝煌的存在,曾經也抱有這樣的想法,也做出了這樣的舉動,於是,也就演繹出了一次同樣輝煌的失敗,他被打落地獄,成為罪人。

    這些大奧術師們做出的事情,又與那位墮天使,有多大的差別?

    什麼叫做傲慢?自以為能夠挑戰神祇,這他喵的就是**裸的傲慢啊!

    當年晨星天使做出的事情,不過是與上帝這一個神祇對抗,雖然已經非常中二,但成功率並不是說沒有,隻是很低。但這幫奧術師們,卻似乎是準備跟全體的神作對……這跟焊雷管鋸燈泡,又能有多大差別?神祇是什麼?那就是統治階級,跟統治階級對抗成功,成功率有多高?這種事兒,找遍整個世界,恐怕也沒有幾個比愛德華知道的更清楚的了。

    好吧,他記憶裏,革+命也是成功率不低的事情,可問題是,鬧革+命這種事情,是一小撮人鬧得起來的麼?

    如果說,這些人是傲慢的話,那麼眼前這個人的理想,又算是什麼?

    自不量力?似乎,是和傲慢相差不多……不,應該更加無謀的。

    現實一點的說吧,既然神祇們抹平了古代魔法王國,那麼也就是說,以古代魔法王國的那種輝煌的力量,都尚且無法跟神祇對抗——而傳聞中,古代魔法王國的頂峰時期,至少有幾百上千位被稱之為大奧術師的存在,他們近乎不老不死,強大無比,可是這樣的力量,最終還是輸了,現在,這位法師身後,現在能夠有跟古代魔法王國匹敵,甚至超越的能力麼?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顯然是沒有的。

    既然如此,他們這種舉動不就是扯淡?如果這件事是神祇們聯手……他們不會就隻是滅掉了古代魔法王國,卻不會提防著他死灰複燃吧?

    若是被察覺了,那些神,又有多少會縱容他們幹這些事兒呢?不直接降下來一個雷劈死這個白癡,恐怕都算是脾氣比較好的了!

    不。或者比較有趣的是,這種事兒。似乎也不可能算作是把柄,至少在他們製造出充足得可以危害世界的證據之前,神祇在大義的名分上,還不一定會把他們怎麼樣——畢竟人家的主要活動,隻是在研究魔法的奧秘而已,至於能不能弑神,沒人會去管。

    “古代魔法帝國的興起也用了足足千年的時光,我當然不認為自己可以超越這個時間的窠臼。所以,以法師為首的超然於一切的等級製度才是第一步,而其後的事情,則要慢慢的完成。”

    他的沉默,讓紅袍的法師微微一笑。做出了一個解釋。

    “原來如此。”心靈術士冷漠地點了點頭:隻是,他並不會就此停止思考:“但最必要的,其實是得到自己的力量根基。是吧?因此,你們打算借屍還魂?在帝國的土地上麼?”

    “借屍還魂?有趣的說法,但很確實。”

    托馬斯的神情稍微變動了一下,看著愛德華的眼神變得認真了一點兒:“愛德華閣下,我之前就曾經猜測,如果是你。對於這個問題,應該是不難理解的,而您,並沒有讓我失望,隻不過。對您說這些,隻是為了讓您理解我們的目的。勸說您對於我們的行動不要造成阻礙,而您另外的問題,恕我無法回答了,因為那是我個人的秘密,隻能透漏給我的同伴。”

    “原來如此。”愛德華頜首:“那麼,我不妨猜測一下好了。首先,你們取得了多少人的支持?當然,我的老師和霍金**師都是不可能的,但至少,我想六個**師之中,會有那麼一兩個支持你們,否則的話,你不可能展開行動,那太危險。”

    紅袍的法師扯了扯嘴角,但並不阻止他繼續。

    “若做出這樣的一份計劃,至少也要一段時間,而以您的年齡,這有點困難,所以,我可以猜測您或者有一個老師,您是傳承了他的理念。不過,他未必是一名**師。對吧?”

    紅袍法師不置可否。

    “也有可能,您的背後,有一個能力與您類似,誌同道合的人物們聚合成的組織,但即便如此,也還是不夠謹慎,那麼,邪魔……有別的,足以與神匹敵的存在支持你們這次行動?我猜猜看,應該是一個很厲害的家夥吧?一個深淵領主?你用靈魂跟他們交換的?”

    紅袍法師仍舊沒有開口,隻是露出一個冷笑,但愛德華垂下目光,便注意到他籠在身側的袍袖上,細微的褶皺變得緊密,又隨即鬆弛。

    對於一個真正的法師來說,這點反應,已經足夠泄露出他的某些秘密了。

    於是,心靈術士眨了眨眼睛,垂下的目光裏,銀色如火焰般閃動。

    其實這種事兒並不是很難猜,想要推翻一個格外巨大的專-製-政-權,如果內部的力量搞不起革-命,那麼就隻能當當帶路黨,引進外國勢力了,這是最為簡樸卻又最有效的辦法,而這個位麵足夠跟神祇正麵對抗的自然也就隻有邪魔——魔鬼的行事,通常都是非常有條理的,他們可以支持和一兩個神的敵對,尤其是那些正義的諸神,但若是反抗所有神……隻有一貫瘋狂的惡魔才有這樣的膽量。

    之所以在對方麵前一條條的列舉出來……不過是某個心靈術士想要證實自己的某些判斷罷了。

    一點細微的光澤,無影無形的異能觸須,細密地充滿了整個空間,在兩人之間小小的方寸之地扭曲,輕盈柔軟,如毛發一樣細微,無孔不入……它們本應能夠成功攔截這異能的力量,然而,心靈術士卻以高超的技巧,將自己的意念,硬生生的穿進了那麻煩的防線!

    能夠探知的東西,少之又少,可即使是對與錯的二重選項,也已經足夠了。

    “很聰明,以你的年齡,以及見識來說,或者,和一個心靈術士交流,真的不需要給你太多的時間,”紅袍的法師冷笑了一聲,於是周遭的魔法光暈細微閃爍,所有的精神觸須,便一起翻卷!

    “好吧,我的事情,現在已經說得差不多了,那麼,我們來說一說,關於您的問題好了。還是說,您需要考慮一下?”

    “隻要你付出相應的誠意。我也沒有什麼不願意的。”心靈術士的笑容,重新回到他的嘴角上。

    “很好,就作為我們合作的成本好了,我會提供給你一個消息。他說道。然後念了句咒語,伸手從空氣中取出顆淺藍色的水晶球來。

    這是記錄水晶,一種魔法道具,其中可以記下一段時間內的影像,而愛德華伸手握住它。就看到那魔法能量構造出的影像,黃綠交錯的光澤,組成平麵,細看的時候才能分辨出那是平原和森林地帶,而一片片的黑點,就在其中移動,仿佛螞蟻。

    “黑鷹公爵或者未必雄才大略。但是野心確實不小,多年來他一直便窺覷著王國的領土,這一次陛下遇刺重傷,至今昏迷不醒,對於他來說,確實是個難得的際遇。我想他一定會乘此機會擴展自己的領地,愛德華閣下您的居城距離他太近,不可不防。“

    “他有那麼大的膽量?”心靈術士冷冷一笑。

    “布萊霍克,一直得到某個德魯伊教派的支持,傳聞中還有些自然之神的信徒牧師。也供他取車,這些崇尚自然的存在或者比不上法師。但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而若是您在無聲無息中被人抹去,那麼自然也就沒有什麼人能夠借此做出文章,至於說您的領地,如果失去了您,您認為那裏對於布萊霍克的進軍能夠起到什麼樣的阻礙作用麼?”紅袍法師道:

    “所以,國王陛下在之前便曾經派遣了一千名魔狼的士兵前往,增強勃艮第方向的防守能力,不過……年輕人氣盛一些,不算大錯,不過若是因小失大,總會有些遺憾。”

    愛德華點了點頭,陽光在他的兜帽上灑下,深深地陰影將表情深深埋沒……

    他當然知道那一千人的意圖,所以此刻對方嘴裏說出這種話來,隻能鞏固了他之前的決定……那個什麼魔狼,想必也跟這個家夥,以及他背後的組織有著極大的關聯。

    不過對方的警告,卻也並非全無價值……

    德魯伊,還有牧師……

    最重要的是,公爵的決心如果真的足夠的話,那麼便有必要,給對方一個大一點的教訓看看。

    “不過,您這樣無償的為我提供幫助,我又能夠為您做什麼?”

    “這並不是什麼條件交換,您隻要對於我不會產生誤會,也就夠了。”紅袍法師的眉頭挑了挑。“至於說我們的合作,這還隻是剛剛開始。”

    剛剛開始?才怪。

    這個家夥八成已經將目標,釘在了那位公爵身上……畢竟巨鷹騎士,已經算是圖米尼斯最為精銳的兵種,尤其是法師們在戰場上,最合適的坐騎,遠比飛行術的速度更快,也更加安全。而愛德華的領地,八成是被他作為了一個誘餌,而這個誘餌是如此香甜——如果能夠占據的話,公爵就可以直接通過傳送陣來節省大量的兵力調集的時間。

    狡猾的混蛋。

    “那麼,就作為一點幫助的要求吧,托馬斯閣下,我需要一些法師,”在心中暗自咒罵了一句,但愛德華的笑容卻逐漸擴展開來:“不是那些借調的,而是能夠從法師塔之中抽調出來的,從今後開始聽命於我的法師,能力麼,不必太高,能夠施展個三四環法術的就好了。”

    “這不成問題。這樣吧,就是上一次到你領地裏效勞的那幾個法師好了,他們經驗足夠豐富。也熟稔你們的地方。”

    這個要求對於這位學院的副導師來說不算什麼大事,而事實上,勃艮第能夠拖延那位公爵越多的時間,可能對於他就越有利,於是這位法師答應的也格外痛快。

    不過交流到了這裏,也就沒有什麼需要再進行的了,傳送的彩光裏,那一襲紅袍,就此消失不見。

    而愛德華,卻並沒有急著離開。

    靜靜地矗立了一會之後,心靈術士才離開學院……來到了皇宮。

    那一場駭人的忙亂,過去了不過一天,盧浮堡之中,仍舊是一片劍拔弩張的緊迫,一隊隊的騎士來回巡視,而每一隊中,都能見到法師們的身影,因此心靈術士申請進入的時候,也遭遇了一點困難。

    幸好,他的身份較為特殊,在一層層通傳之後,終於由一隊全副武裝的衛士出現,將之引領入內,隻是引領之後,卻也沒有放棄跟在他後麵。

    通往宮殿內部的道路已經全部戒嚴……不過幸好愛德華也沒興趣去見國王陛下,他繞了兩圈,便來到了那位第二皇子的寢宮前。

    作為皇子的訓導者,他倒也不用等待什麼通傳,便被送到客廳,不過走到了門口,便聽到了房間裏的對話聲。

    “這個,這個,為弘揚聖恩穩定物價欲發行新幣……借助陛下大婚的勢頭,這倒是也可以,但是殿下,您這要求要把原本的金幣,都給鑄造成為新錢幣,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感覺那些錢幣實在太亂,也太難看了,”

    “殿下,您這有點太……太莽撞了吧?鑄造錢幣,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將所有的現有貨幣重新熔鑄,您知道這要耗費多少時間和法師們的人手麼?”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32
第三百五十一章 詹姆斯

    斯特蘭皇子殿下的會客室,是比較平常的模式,畢竟作為第二個孩子,即使是皇子也並不會得到多少規格之外的種種優待,但皇宮之中最為普通的建築,也同樣奢華寬闊,會客室被分成了兩三個**的空間,也幾乎是最為常見的建築形式了。

    靠近裏麵的這個房間並不是很大,僅僅隻容納了兩三張長椅和一排書架而已,而斯特蘭皇子此刻就悠哉地坐在一張長椅上,品著一杯香濃的玫瑰茶。

    這位王子殿下穿著一套普通的貴族裝束,雪白的襯衣配上黑色的絲絨馬甲,下身穿著一條淡灰色褲子,寬鬆舒適,隻是有點不符合他的身份……這種服裝沒有絲毫的線條和衣褶,雖然那種產自於南方的細麻布品質很高,但柔軟的質地畢竟無法體現出一個貴族應有的風度。不過既然這裏是他的宮室,自然不會有人去挑剔他的裝束,而事實上,僅有的三四個客人也沒什麼興趣去關心他的服飾了。

    “不必著急,賈斯伯卿,我認為,要簡單一點也很容易,隻要我們按部就班,先替換較為昂貴的白金幣就可以了,然後是金幣,銀幣,最後連銅幣我也準備換成圖米尼斯的獨有形式,隻要在國內流通,便不能使用其他的貨幣,全部需要進行兌換……”

    這位王子殿下輕聲漫語,然而作為聽眾的三個人卻不可能用同樣的態度來麵對這一番話。

    “這確實是很不錯的。可是兌換的過程一定會曠日持久……”當王子終於停下話語來攪動一下手中的茶葉,一個中年人終於抓住了這難得的空間。

    可惜。他還沒說完,那位年輕的皇子就舉手打斷了他。

    “我想著應該不是問題吧,建立一座交易所,規定所有在羅曼蒂城裏麵使用的金幣,都通通采用新幣,而其餘的幣種則完全進行兌換,這樣不就可以了麼,然後。我們逐步將這新幣的使用範圍擴展到一個個的貴族領,這樣一來,對於城內的交易,稅收還有各種收入,都可以統一使用王國的貨幣,這必然會讓我們對於經濟上的控製力更加強大。而且賈斯伯卿,在稅收之類的財務計算上。對於你這個財政大臣而言,應該會變得非常輕鬆吧?

    “嗬嗬……這個,王子殿下,請您稍微慢一點,老臣,老臣的想法。有點跟不上您了。”財務大臣搖了搖頭:“而且我認為,這裏就是這個計劃的最大困難,要如何才能得到那麼多新幣呢?”

    “為什麼不可以?不是隻要將舊幣鑄造成為新的就好了麼?”王子問。

    “殿下,這可是……這就已經是個很大的工程量了啊,您這個想法。實在太魯莽了,您知道那要替換掉多少舊金幣。又要重新鑄造多少新幣嗎?如果大量發行,就需要重新鑄造大批的模具才能滿足鑄造的需求,然後就是要更換,這都是需要大量的人手的,而且會浪費很大的一筆錢……”

    帝國的財務大臣幹咳了一聲,掃了一眼旁邊的兩個副手,但卻悲哀地發現他們好像幫不上自己什麼忙——涉及到所有的黃金和白金數量的計算,整個王國裏也隻有他一個人才有這種資格:“我的殿下,我們的國庫裏已經沒有那麼多的金子了,您知道,每年的仲夏節慶典都會花掉一部分費用,而這一次國王陛下的婚禮也還耗費了不少,現在國庫內的黃金儲量已經不足了,即使將換上來的金幣重新熔鑄成為黃金,也至少需要第一批的鑄造原料才行……”

    “這個問題很簡單,在鑄造的時候,加入一定數量的銅和錫,既可以讓金幣形狀美觀,花紋也更清楚,同時,也就可以省略一大部分的價值了。”王子輕鬆地開口道。

    但這個回答,卻讓房間裏靜了一瞬。

    “什……什麼?我的殿下,您的意思是,要讓我造假?這……這太荒謬了!”

    嗔目結舌了一下,侯爵才發現自己真的沒有聽錯……於是他保養得當的胖臉上,一瞬間已經血一般紅。

    如果不是麵前這個年輕人的身份尊貴,他說不定就會破口大罵對方的愚蠢了!這簡直……這簡直就是小孩子的胡說八道!他一時間最先想到的就是找個牧師來,看看這位王子殿下是不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喜訊而瘋了?

    作為一個每天習慣了與金幣打交道的人,侯爵認為自己根本不需要猜想,就能明了這位年輕人的想法。

    以國家的規模製造假幣……諸神在上,這個主意真是瘋狂,不可否認它可以帶來極大的收益,然而那根本就等同於搶劫,而被搶劫的對象,就是這個國家的所所有貴族,尤其是首都貴族的錢袋!

    “廢……嗯,我是說,我的財務大臣閣下,我並不是邀您製造假幣,難道您以為我是個瘋子麼?”王子搖了搖頭,不過眼中倒是沒有多少失望——他顯然已經知道對方的這個想法了:“看來這裏麵的問題,我還真得跟您解釋一下,好吧,您比我更加了解錢幣吧,您說說看,錢幣,究竟是什麼?”

    賈斯伯侯爵愣了一下。

    錢幣是什麼?

    錢就是錢,從古代開始他就已經被命名為錢了,幾萬年來它都是錢,那還能是別的什麼東西?

    圓形無洞,大約八分之一寸厚以及直徑一寸又四分之一的金屬餅,通常鑄造著各種各樣的頭像,財富女神渥金的,還有曆朝曆代皇帝的,通常是五十個就有一磅……

    哦,這是圖米尼斯的最普通的錢幣的印象,當然也有可能有例外。實際上,這個世界經曆了數萬年來無數的皇朝。他們都會鑄造自己的錢幣……銅幣叫尼布,鋼幣,拇指,比特&……銀幣叫夏德,雷文,銀鷹……金幣則是卓根,努寶,金獅……鉑金幣叫遜。三冠冕。而且也不不見得是一個形狀,比方說,鐵質幣是方型的,銀幣是三角型的,而金幣是五邊形的。方型中洞,黃銅質地的陶爾,新月型的鉑金港月幣……

    本來條理清晰的思路似乎一下就亂了。

    這個問題說實話顯然不是財務大臣思考過的東西。或者說,他沒有思考出相應答案的東西……即使他是這個國家裏所有貿易的最高審判者,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些鋪墊起他地位基礎的小玩意兒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但不管如何,錢幣就是錢幣,沒有什麼其他的代用詞彙……即使許多商人樂於使用交易條,珍貴的金條以及合金鑄塊也似乎任何人都能接受。在某些國家裏。還有羊皮紙繪製的金圓券,通用彙票,不過這些東西都隻能在國內流通,或者某個大商會流通,離開那個國度。或者商會倒台就不能用了。

    但那些都是題外話,真正的核心是。錢幣除了它自己,恐怕就根本不是,也不可能是別的了吧?

    不過這個囉嗦的答案,當然不能就這樣說出來,因此中年人撓了撓後腦勺上逐漸開始稀疏的頭發,小心地用試探的語氣開口,試圖找到對方疑問的目的:“金幣銀幣銅幣……錢幣是價值,是一種衡量物品的價值的工具吧?”

    “錯誤……嗯,我是說,並不是那樣的,賈斯伯卿,實際上,如果錢幣能夠真正代表一件東西的價值,我看這個世界上可能就會少了很多的紛爭了……而且我的侯爵閣下,您說的這些都是錢幣的作用,但事實上,他們不是本質。”

    斯特蘭王子搖了搖手,但這個話題,似乎讓他有些興奮起來,眯起眼睛,他開始滔滔不絕:“錢幣是什麼?一塊圓形的金屬塊而已,既不能吃,又不能穿戴,你說它的價值在哪裏?為什麼金錢就能夠用來換取其他東西?”

    “但……那是因為用來鑄造金幣和銀幣的金屬是很稀有也很昂貴的,他們可以用作魔法的材料嘛。“財政大臣皺緊眉頭,喃喃地辯駁道。

    好吧,這也算是個標準的答案……但即使侯爵自己,也知道這個理由很牽強。

    “但是魔法師們用的了這樣多的材料麼?如果全部用黃金來施法的話,那麼黃金早就已經耗光了,而且我對於魔法也略知一二,隻有繪製高級的魔法卷軸的時候,才需要數磅的黃金吧,可是一磅黃金也不過就隻能鑄造五六十個金幣,你覺得這玩意兒有可能全都被拿去施法麼?”

    斯特蘭王子點了點頭,似乎早就已經猜到了財政大臣的說辭。。

    “而且我們知道,在流通之中,金幣難免受到一些磨損,可是金幣就算磨損了,也照樣可以買到同樣價值的東西,不會有人在意那一點點的重量問題,那麼,金屬的量,真的能代表金幣的價值麼?”

    “但是……那隻是微小的損耗,通常都不會超過十分,不,二十分之一的……”

    財務大臣舔了舔嘴角,但他這句辯駁還沒有說完,一個新的聲音,就加入了對話之中。

    “那麼,如果有一個造假的高手,他用鉛塊製造了一枚金幣,那麼這枚金幣拿去買東西,可是誰都看不出它是假的,那麼怎麼樣?”

    財務大臣的語聲頓時啞了下去。

    看不出假的,那麼他就是真的了。自然可以用來買東西……實際上,市場中這樣的例子實在太多太多,傳說三十多年前,有個著名的錢幣造假的高手,名叫諾爾?艾克塞斯的家夥,就曾經製造了一批極端精致的假幣,而這一宗圖米尼斯最為大宗的造價

    ———————————————————————————————————————————————————————————————————呃,沒寫完,我後改,大概半小時,抱歉

    “訓導者閣下說的沒錯,這個金幣。他不過是一個媒介,一個中間的物品。我們可以管他叫做一般等價物,隻是為了交易方便而弄出來的東西而已,我聽說在那些荒蠻的部落裏,隻有羊才是硬通貨,如果不是肉類,他們根本就不會理會那些什麼金幣金塊的,那你說,錢幣在他們那裏有什麼價值?”

    “這……好吧。殿下,請容老臣回去好好想想,來理解您的這個計劃……”

    “您何不在執行之中加深理解呢?”

    “子爵閣下,您說笑了。”

    當幾個老家胡偶終於搖搖晃晃的消失在了宮殿的長廊裏,愛德華轉過頭,目注著年輕的皇子,他並不說話。隻是有些詭異的用眼神上下打量,直到對方臉上那一點虛偽的笑容逐漸消散,直到一些亮晶晶的水珠,在這位王子的額頭滲出。

    “我本來還不確認的……不過,一般等價物啊,這個詞兒。可不是你能隨便說出來的東西呦。”

    “這個,您……您在說什麼?”

    “詹姆斯,羅斯帕爾?馮?詹姆斯?朱尼爾士爵,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啊……不,這個。您,您到底是在說些什麼?”

    “見鬼。你這混蛋快要嚇死老子啦……還以為會死!”年輕人摸了摸腦袋,又揉了揉胸口,隨手一拳擂在愛德華的肩頭,隻是隨即要害上的一擊膝撞就讓他彎下腰哇哇大叫:“該死的,你這個混蛋還是那麼卑鄙,老子要是絕了後,就拿你的來頂!”

    “廢話,那個該死的法師說我身上帶著結界,隨便透露身份的話,結果就是沒命啊……”

    “要是那麼方便就好了,不過大概是你身上的什麼魔法道具吧,”

    “你比我走運多了,沒想到你還真的有魔法的天賦,我簡直都不敢相信,你居然會成了這樣,一個**師的學徒?好可怕,你簡直是被神看中了嘛……”

    “嗯,小事而已,不過,倒是你怎麼到這裏來了?好吧,好像不需要問,那麼,白楊鎮那邊怎麼樣了?”頓了頓,愛德華揉著被捶得升騰的肩頭,隨口問道,

    不過他隨即就注意到那個從小到大的同伴臉上,驟然彌散開的陰霾。

    “沒了。”

    麵對著同伴的疑惑沉默了一刻,詹姆斯簡單的回答道。

    “不用問了,沒了,被燒掉了,所有人不是被燒死,就是被低語之森的野獸吃掉了,我沒注意你老爹怎麼樣,反正我老爹是被燒死了。”注意到愛德華的表情,他悶悶地補充道,聲音嘶啞,隨即雙手合攏,在自己的臉上用力地擦了擦,好像是要從那裏搓下什麼不想要的東西。

    沉默持續了一刻。

    “真是……夠狠的。”些許的停滯之後,愛德華冷笑起來:“誰幹的?那個托馬斯?”

    這結果,似乎並不怎麼出人意料,畢竟,這個計劃淺色的確實很廣,

    “你別問了,等一等吧,你現在的力量,還不夠跟他們作對,跟你的老師好好學學,至少,也要等你成了一個正式,不,高階法師才差不多……雖然我覺得,以你的力量應該很快。而且,這結果很正常,不是麼?換了是我,我也會這麼做的,”

    他似乎已經完全習慣了這種身份的轉換,甚至將之變成了自己的一個部分,當他的笑容平複,這個人,幾乎便是那個溫文爾雅,出身高貴的斯特蘭?西沃爾?萊恩?費爾南迪斯。至於說羅斯帕爾?馮?詹姆斯?朱尼爾……本就不應該存在在這裏,自然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們要你做什麼?”愛德華皺了皺眉頭,雖然已經大致上了解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這一切還是讓他的思路都有些淩亂了。

    “具體要做什麼,我不知道,但大概,我會變成皇帝吧。不過肯定不是現在,可能要很久之後,但事實上我就已經是皇帝了,隻要那個老家夥醒不過來……不過,現在就是醒過來了,也不可能有什麼了吧,我看那幫家夥的詛咒八成會吞噬掉他殘餘的壽命,要不就是會減損他的智力,這樣一來,國家實際上,就是我的了。”

    那個熟悉的笑容,讓愛德華默然。

    “我知道你想問我這是怎麼回事兒,但實際上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們不告訴我,我勉強知道的,好像是他好像是跟我有血緣的,不然的話,我的身份很容易就會被揭穿了,剩餘的我隻知道,斯特蘭和我出生的時候,皇帝的老婆死了,然後,皇帝赦免了我那個老爹的什麼罪過,然後把他給驅逐了,剩餘的具體的事情,我不知道,但不得不說,還算是有點兒人性,嗯?至少沒在那個時候就把我掐死,是吧?”

    笑得蒼涼。

    “很可笑吧,就因為晚了一點兒出世,結果就變得如此不同,”

    “這……確實是有點難以想象。”愛德華皺眉,目光卻在他頸間,一段細細的鏈條上一轉:“你是怎麼知道的?”

    好吧,問題的答案,實際上用不著去聽,對於一個心靈術士而言,若沒有那一層魔法的阻礙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32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一切都是利益交換

    “等一下……”

    些許的興奮,在這一瞬間就已經消退,年輕的皇子眉頭緊蹙,目光神經反射式的流轉一周,然後壓低了聲音。“即使我身上沒有什麼魔法,周圍也可能有人監測……但法師們的力量,不可揣測……你能確定,這裏絕對安全?還有,我身上不會有什麼法術,會讓他知道我們之間的交談麼?”

    “你以為這裏是什麼地方?盧浮堡裏麵的法陣嚴密的很,若是皇室成員都不能保留自己的**,那麼這國家還要這個皇帝幹嗎?”。愛德華一笑。

    實際上,當然不用這個魔法的門外漢提醒,揭穿了對方的身份前,兩人的對話便早已被*控聲音,限製在周遭三尺,魔法物品的靈光,逃不過愛德華的眼睛,而心靈術士無形的精神觸須,至少可以確定,這宮室之外,沒有什麼人物,表現得比較可疑。

    至於說托馬斯……他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重新換過一個能夠扮演斯特蘭皇子的人物,而即使退一步說,被他知曉了這次談話,那個家夥恐怕也隻會欣喜於和愛德華之間又多了一層的聯係,自然是不會太過追究這些小事。

    “那就好,你知道,那個家夥的力量,非常可怕。”

    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詹姆斯才終於長出了一口大氣。卻又忍不住在心靈術士肩頭上拍怕打打,撫摸著那件柔軟光潔的絨布長袍,嘖嘖稱奇:“真是不錯,你已經完全是個法師了嘛,我聽說,你至少已經是個正式的法師?不,這才三個月而已,**師就算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把你這個廢物教成那麼優秀,說吧,是不是你從你那個老師手裏偷了什麼好東西?見麵分一杯羹可是老規矩!”

    “你還沒有告訴我,是不是那個托馬斯幹的?”愛德華笑了笑,不置可否,然後重新拾起那個同伴明顯想要轉移開的話題。

    “托馬斯……”

    那個名字,在王子的表情上留下一瞬的訝然,然後是驚恐,最後再化作苦笑的歎息:“這個,為了你好,愛德華,這件事就別問了,等一等吧,你現在的力量,還不夠跟他們作對,跟你的老師好好學學,至少,也要等你成了一個正式,不,高階法師才差不多……雖然我覺得,以你的力量應該很快。不過,幾年之內,恐怕還不行吧,或者,你又有辦法,說動你的老師?聽說,他是個**師啊?”

    年輕人的目光裏閃動著一點兒希冀,但卻旋即隱去——不待朋友的回答,他便搖了搖頭:“一個**師怎麼可能會按我們的思路去辦事,而且,我說,你不會把這些告訴你的老師吧?我求你可千萬別捅出去,要知道這件事兒我已經被卷進去了,就算揭穿了那個家夥,我恐怕不死也要被監禁一輩子。”

    盯著愛德華的麵孔,這位已經成為了王子殿下的地方小貴族勉強一笑:“不過不必擔心,我會讓那個家夥付出代價的,我的,你的,還有整個白楊鎮的,而且,有了你的幫助,這一切都會很快,事實上,還得感謝這個家夥,讓他給了我一個絕佳的場地。愛德華,如果有了你的幫助,我想這一切都會變得很容易啦……”

    “是啊……”

    看著他眼中閃爍著的光澤,愛德華咂了咂嘴,並不打算打擊這個朋友那看似無比脆弱的信心。

    但口中似乎有種苦澀的味道。

    很奇怪啊……自己的反應。

    這結果,或者確實並不怎麼出人意料……畢竟,這個計劃牽涉的東西確實很廣,而那個家夥,是個合格的決策者,自然不可能留給別人什麼疏漏的,這種程度的保密工作,本就應該做到如此的幹脆利落。

    因為合理,所以更加直接的反應,就是如何反撲?在聽到這消息的那一瞬,他的腦海裏一片平靜,對於這件事情,隻有一個極端平和印象,心緒上,沒有絲毫的波動。而映在這平靜之中的,是深邃的仇恨,而不是悲傷。

    可怎麼會沒有悲傷?

    因為那裏不是真正的家園,沒有絲毫的歸屬感?是因為那裏已經隻剩下了一個木訥,與自己無話可說的鐵匠?是因為自己早已知道,自己注定並不平凡,與那些存在,是不同的?

    不是的,當然不是。

    無論是什麼人,在一個地方居住了十幾年的時間,有家,有朋友,安身立命;若一朝失去,悲傷,本來就是最自然的反應……那是被稱為人性的,最為基礎的東西。

    輕仇者寡恩,輕義者寡情,輕孝者最無情……

    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成了這個樣子?或者,那是自己的心性產生變化了吧?雖然不過短短的幾個月而已,然而,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小小的獵人,不再是那個隻能用刀刃和弓箭,來搏殺數人的人類,而是曾經上天入地,曾經麵對著異怪甚至是神祇的化身也能從容應對的,怪物了。

    是的,怪物……即使擁有著人類的外表,但內涵卻有著決定性不同的,不都是些怪物麼?

    所以,這就是力量帶來的東西?這種,仿佛怪物一般的冷漠,凶狠,一切的一切,都變得以力量進行決策的簡單,簡單到如此的可怕?

    再次拍了拍低頭不語的朋友的肩膀,‘斯特蘭皇子’推著他坐下來,然後取過桌上,水晶瓶裏的紅酒,斟滿了兩杯:“來吧,為了我們的重逢,也為了白楊鎮。”

    “那麼,他們要你做什麼?”

    酒漿清冽,但愛德華卻皺了皺眉頭,目注著那位老友一刻,他才開口問道——雖然已經大致上了解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這一切還是讓他的思路都有些淩亂了。

    “具體要做什麼,我不知道,但大概,我會變成皇帝吧。”詹姆斯?斯特蘭搖了搖頭,嘴角微動,扭曲出一個細微的笑容,隻是眼中卻無一絲欣喜:“不過肯定不是現在,可能要很久之後,但事實上。現在我就已經是皇帝了,隻要那個老家夥醒不過來……不過,現在就是醒過來了,也不可能有什麼了吧,我看那幫家夥的詛咒八成會吞噬掉他殘餘的壽命,要不就是會減損他的智力,這樣一來,國家實際上,就是我的了。”

    那個熟悉的笑容,讓愛德華默然。

    第二杯酒,麵前這個人用三根手指,輕輕的撚著那杯子,品嚐一下,然後才慢慢飲啜,動作優雅而端正,脊背挺直,即使是一位精擅禮儀的老牌貴族,可能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但記憶中,他喝酒從來都是喜歡大口狂飲,即使是那一次剿滅了一股頑匪徒,匪巢裏發現了商隊裏高價換來,西封邑地少件的幾瓶子葡萄酒;也是被他對著酒罐幹掉了一半,然後因為顛簸之後的少許酸澀,就罵了三天兩宿。

    現在的他,似乎已經完全習慣了這種身份的轉換,甚至將之變成了自己的一個部分了——當他的笑容平複,這個人,幾乎便是那個溫文爾雅,出身高貴的斯特蘭?西沃爾?萊恩?費爾南迪斯。

    至於說羅斯帕爾?馮?詹姆斯?朱尼爾……那個人,本就不應該存在在這裏,自然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知道你想問我這是怎麼回事兒,但實際上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們不告訴我,我勉強知道的也就隻有一點兒。”

    輕輕的飲啜著那杯中的酒漿,他低聲敘述,陽光穿過水晶和酒液,在那張臉上映出一片奇妙的暈紅:“好像是他好像是跟我有血緣的,不然的話,我的身份很容易就會被揭穿了,剩餘的我隻知道,斯特蘭和我出生的時候,皇帝的老婆死了,好像是因為我是後出生的,所以,他們就覺得我是個被詛咒的孩子;然後,皇帝赦免了我那個老爹的什麼罪過,然後把他給驅逐了,剩餘的具體的事情,我不知道,但不得不說,還算是有點兒人性,嗯?至少沒在那個時候就把我掐死,是吧?”

    注意到愛德華的視線,這位皇子將杯中的酒漿一口幹掉,笑得蒼涼。

    “很可笑吧,怪不得,你總是話說那些貴族都是些怪物,你看,就因為晚了一點兒出世,結果就變得如此不同。”

    “這……確實是有點難以想象。”

    愛德華皺眉,目光卻在他頸間,一段細細的鏈條上一轉:“你是怎麼知道的?”

    好吧,問題的答案,實際上用不著去聽,對於一個心靈術士而言,若沒有那一層魔法的阻礙,他幾乎都無需對話——對方那條金色的鏈子下麵,連綴著一塊寶石,拇指大小的藍寶石切麵整齊,火彩極好,在光線中,閃爍著點點青光。

    八環法術,錮魂術。

    所以,他才能夠不露出任何的破綻……因為那個人的所有記憶,都隨他予取予求。

    “不用擔心,我沒什麼不滿的……雖然他是不要我了,又把我扔給了那個白癡老爹,但這二十年,我過得還算是不錯,有一塊兒隨便野的領地,見識過魔獸,自由自在的,總比在這個該死的宮殿裏強的多了,走路吃飯喝酒睡覺,啥都要他**的注意,注意儀態,我這才遵守了一個月,就已經覺得生不如死了!要是十幾二十年都這樣,我非發了瘋不可!”

    沒有注意到朋友的沉思,皇子殿下隻是自說自話的點頭,嗬嗬的笑——也許是那酒精的作用,或者是因為這意外的久別重逢,他已經白皙了不少的麵孔此刻已經完全的回複了以前的神采:“不過你知道,這代價還是值得的,一個王國的權力啊,那個家夥許諾給我,隻要不幹涉他的命令,剩餘的小事,什麼都可以聽憑我的吩咐!而且,似乎他們很快就要開始動手了……”

    “所以呢?你想借此收回鑄幣權?”愛德華頓了頓手裏的酒杯,打斷一臉得意的同伴:“你確定那家夥不會因此而讓你”

    “不錯吧,我可是很想試試看,你說過的那個,能夠用印在羊皮紙上的國家信用來當做錢的情況呢,雖然我知道這不大容易,不過,你不是說過,隻要成功了,國王至少就可以真正把國家抓在自己的手裏麼?”

    “太冒進了……”

    愛德華搖頭,這個朋友的膽量,還是那樣大的誇張……雖然他顯然經過一番考慮,采用了鑄造新幣兌換這個比較緩和的辦法,但私鑄錢幣權對於各封地的大貴族而言,幾乎是改善經濟的最重要手段,想要從他們手中搶出這塊肥肉,那隨之而來的反噬力度,用膝蓋來猜,也是可想而知。

    “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知道那些家夥會有動作。所以,他們達成目的之前,不會把我怎麼樣的。”皇子同樣蠻不在乎的揮了揮手:“你知道,這件事反倒可以讓他們以後的行事更加順利一些,所以,他們肯定會給我支持。隻要我一點點的幹,早晚有辦法能把那家夥給……”

    他壓了一下手掌,嘿嘿的笑。

    “如果……”沉吟了一下,愛德華開口道:“如果我想辦法,把你從這裏弄出去,給你找個地方,讓他們找不到你……”

    房間裏驟然沉寂下來。

    斯特蘭皇子,不,小詹姆斯抬起頭,盯著朋友的臉:

    “謝謝你,愛德華……我相信,你有這樣的本領,可是,然後呢?”他低聲道,聲音有些嘶啞:“要我找個地方藏起來?從此就整天翹著腿安安穩穩地混日子?找個老婆生兒子?把親人死去時他們的痛苦都忘在腦後,自己享受這一切,平平淡淡過了這一輩子?那還不如當時就死在村裏!”

    愛德華搖了搖頭,與他對視的這雙眼睛裏,不,是那隱約從精神感應之中滲透而來的對方的思維,包涵著憎惡、鄙視、仇恨、殺意……甚至是扭曲的對血的渴望、施虐的興奮,種種古怪的或者詭異的其中流轉著,這笑容並沒有使他的神情變得和緩可親些,卻是如扭曲一般,令那張本來相當熟悉溫和,可以任意笑談的麵孔竟顯得如鬼魅樣凶邪詭譎!

    但也僅僅是一瞬而已。

    “謝謝你,但是,你不明白,你也沒有看到,那個家夥,是如何把我們的家毀掉的……我不知道你怎麼樣想,或者你不大在乎那些人,但是我是不會忘記的,所以,除非你能把那個家夥還有他背後的那一群人都抓來,讓我一刀一刀的砍死他們,一點點的燒死他們,否則,我是不會就此罷手的。”

    他低聲道。

    於是愛德華沉默。

    然後站起身。“你的行動太明目張膽了,別以為他隻有你可以用,就試圖用這個來要挾他,相信我,魔法裏麵,控製人的辦法很多,你很難想象得到,所以想要報仇,你最好小心謹慎,別太張揚。”他說道,走到門口。

    門扉打開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小侍女剛好從走廊上走過來,身上宮廷女侍裝束繁複華麗,也掩不住身材上的青澀,小小的臉上,皮膚白淨,隻是帶著一點兒營養不良的消瘦,與心靈術士的目光一對時,她慌張的低下頭,欠身施禮。大大的眼睛和膽怯的神情,孤獨無依,越發惹人憐愛。

    一直等等到那個黑色的人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她才小心的走進王子的房間。

    “殿下。”

    注意到那個坐在長椅上的人,她輕巧的走過來,為他斟滿酒杯,然後後退幾步,低垂著頭,

    “是你》”

    小姑娘

    此時,麵對著這位年輕的皇子,她終於輕鬆地微笑了笑,開口道:“隻是覺得,您今天,難得的非常愉快呢?”

    “嗯,看得出來麼?其實也沒什麼,隻是聊到了一些高興地事情罷了。”年輕的皇子扯了扯嘴角,但隨即似乎注意到了什麼:“你……好像很不喜歡他?”

    “不,沒有,我沒有……隻是感覺……這個人……”小姑娘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知所措般的低聲道:“不是討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殿下,即使他都沒看過我一眼,但就是覺得他很危險,很……怎麼說呢?很可怕……”

    “一切都不過是交換而已……財富,家族利益,隻有在這些個人的交往和相互聯係中才能成為真正的力量……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舍棄,前提是有更好的東西取而代之,如果在其中添上一半的利益,就有人為你鋌而走險,添上對等的利益,就有人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添上三倍的利益,就有人敢冒受絞刑的危險。至於說瀆神……有了十倍的利益就差不多了吧……”

    年輕的貴族開口道,如願的從對方眼神中收獲了那一縷越來越盛的驚訝,不過他最終還是控製著自己,沒有將這句話最後的一句說出口。

    “甚至是屠神,不妨拿出千萬倍的利益來一試究竟……”這句話是愛德華在發展白楊鎮的開始,對他說的。那個小鬼僅僅是用一個虛無飄渺的傳說,便將全西封邑地的傭兵們推進了那被稱為地獄入口的低語之森,用這些人的生命給白楊鎮帶來了源源不斷的財富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33
第三百五十三章 備戰

    勃艮第城中心,那座天霆之塔複製品的第五層,是愛德華專用的練武場。

    此刻,心靈術士,就站在這寬闊的石質大廳中央。

    在他麵前,是兩頭猙獰的巨獸。

    外型上,這東西有些像是螳螂,隻是異常巨大,足有一人高下,雙眼血紅,覆滿黑色的甲殼上,噴薄著淡淡的硫磺氣息,一對狹長鋒利的骨質前肢,鐮刀一般閃爍著黑沉沉的光澤,尤其令人驚懼。

    這是煉獄螳螂,足以和一名正式騎士正麵對抗的強大生物。

    而在這大廳的一角,安娜蘇正推門而入,剛好驚訝地關注到這令她神經緊繃的一幕。

    下一個呼吸之間,兩頭巨大的怪蟲前肢上條堪比鋸齒彎刀般鋒利的刀刃揮動,就那樣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的殘影電光,席卷向那個那黑色的人影,速度之快,力道之猛,讓靜立在數十呎之外的女幕僚也感到寒風刮麵,不得不屏住呼吸,眯起眼睛,甚至用雙手覆麵,才能勉強觀看。

    自然界中,昆蟲種群的力量最大,煉獄螳螂的力量更是其中翹楚,它們特殊的身體結構顯然要比肌肉更容易放大力量,自然界很難容許這樣食量驚人的生物活下來,所以也隻有無盡深淵之中,下層界的混亂魔力滋養之下,類似這樣的魔蟲才有可能長到這樣巨大的程度。

    而這兩隻一人多高的巨蟲揮動的前肢,幾乎可以一擊就將一個身穿鏈甲的人類一刀兩斷,那刀鋒上遍布鋸子一般的細齒,哪怕碰上一點,也足夠讓血肉之軀大量失血,他們這個種群能夠在混亂的無底深淵,無數惡魔肆虐之地存活下來,依靠的正是這份凶悍和恐怖的殺傷。千萬年的進化,讓他們已經完全變成了適合屠殺的存在,它就是凶器,沒有智慧,隻有嗜血與好戰本能的魔蟲。

    隻是如今,屠殺卻無法實現。

    兩頭螳螂瞬間就已經竭盡全力條刀臂回轉往複,編製出細密的波濤,但那人影卻上下翻動,左右閃爍,如同巨*裏的一葉小舟,載沉載浮,卻偏偏搖曳不倒,預知到每一道刀刃的軌跡一般,輕巧避過,赴險如夷,毫無阻滯。

    瘋子,貨真價實的瘋子。

    女幕僚退到角落,瞪大雙眼,按住狂跳不已的心髒,被這種分外狂放的刺激激得微微顫抖,而驚訝之餘,她不由在心中咒罵自己的那個主人,

    六十個呼吸已過。

    煉獄螳螂仰天發出一聲尖利的嘯叫,為無法切割到血肉而憤怒,可惜魔網扭曲的能量已經耗盡,所以它們隻能盯著那個毫發無損的黑袍人影,任由自己的身體逐漸消失在空氣中。

    “有事?”

    心靈術士轉過身,呼吸有些急促,但不過三個呼吸間,他的心跳便已經恢複正常。

    事實上就在一兩個十日之前,愛德華還沒有膽量嚐試進行這樣的訓練,畢竟這些召喚物一旦解除了限製,便難以控製,無法確定它能夠做出什麼樣的動作來,而如今,這些東西似乎已經不在話下,隻要一個加速術的幫助,愛德華就可以獲得幾乎與他們對等的速度,憑借心靈額眼給予他的他全方位視覺體驗,再加上自我催眠對於身體的精準控製,想要閃避這種程度的揮擊,並不為難。

    隻是效果也同樣沒有想象之中的優秀……

    煉獄螳螂雖然力量強大,但卻僅僅是憑本能戰鬥,他們沒有大腦,隻憑簡單的神經節顯然無法令它懂得什麼叫作戰術或是陷井,隻能憑其戰鬥本能。而戰鬥本能雖然讓它擁有有效的進攻手段,卻無法讓它擁有戰術。

    完全不能比擬,熾天神侍的劍鋒。

    他們甚至都不會半途轉換攻擊方向,用這種程度的訓練,想要獲得和一個劍術高手比拚的效果,確實是有點不足。而更可惜的是,克勞迪婭的劍法太過注重力量,對於技巧的適應性訓練,同樣不足。

    好吧,記憶中,古人總結了刀中八法:掃、劈、撥、削、掠、奈、斬、突,實際上大部分的短兵器的招數都離不開這幾式,所謂的劍法刀法說白了也隻是斬擊突刺而已, 所以增強了自己的反應能力,應該至少也算是有用的。

    思考就此告一個段落,愛德華將目光落在他的幕僚身上。

    “城主閣下,前往地下的商隊已經出發了,因為是固定的路線,所以預計在一個十日之內就能夠回轉,預計交換和回來的蛛絲和金屬一類的資源應該足夠滿足使用,但最近糧食的消耗已經又見了底了。我看您需要再想點辦法,光是買糧已經填補不了這個無底洞了。

    “存量還有多少?”愛德華抬起手,揉了揉發痛的眉心。

    “原本應該還有三萬蒲式耳,大約可以使用三個月,不過,最近已經不夠了。”女幕僚答道。如願的看到了那個‘小瘋子’頭痛的神情,於是嘴角不由翹了翹。

    心靈術士當然注意到她心中的欣喜,不過卻沒興趣揭穿。

    糧食、金屬、木材與石料,即使是在愛德華原本身處的地球上也是最常見的戰略資源,本身就為戰爭而儲備。因此現在的采購,便不得不麵臨另外一個問題,這是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北方的戰爭才過,而南方的大戰正一觸即發,圖米尼斯天空上此刻可說是陰雲密布。

    而戰亂帶來的連帶後果就是糧食在作為等價物上變得比貴金屬更加穩定,換一種說法就是糧食的價格已經大規模上漲,現在即使是通過河路輸送的幾個圖米尼斯的主要產糧點,都已經開始忙亂起來——商人們的鼻子總是最為敏感的,而在這個位麵可沒有什麼或者商業協會之類的組織監管他們,這些奸商不可能因為憐憫就把手腳放慢一丁點,他們隻會乘機哄抬物價。

    因此采購糧食的前景,不可謂不黯淡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愛德華的領地中,人口還在不住的上漲。

    如今一些周邊地區的流民已經開始得到了風聲,在附近有個城市,叫勃艮第,這裏隻要老實勞動,就可以獲得居住地,以及香噴噴的白麵包。

    房子和白麵包是個什麼概念?這對於那些常年半饑不飽衣不蔽體的窮人們來說,根本就是魔鬼的誘惑!要知道他們之中的有很多人即使給領主做牛做馬,最後也不過是得到一片草棚勉強安身,吃那些混雜沙子木屑的黑麵包能夠飽肚,對於他們來說就已經是幸福。

    所以除了那些已經快要活不下去的自由民,在一些貴族領地周邊混日子的獵人,半強盜都開始向著這個城市聚攏,甚至在昨天,還有一個小傭兵團幹脆就跑來尋求雇傭。

    當然,主要的人口增加,還是來自於半精靈。在第一批的幾千名半精靈之後,第二第三批的人手也開始隨著麗諾比麗家的商隊流入勃艮第。在這個處處仇視他們的世界裏,一個能夠容許他們安身立命的地方,與天堂也沒有兩樣,據傳說,勃艮第現在已經成了半精靈們傳說中的聖地,十幾天的時間,就有將近三千人隨著商隊到來。讓原本就不寬裕的房舍分配又經曆了一次暴風。

    其實,要是光給這幫人隨便解決駐地,愛德華其實是完全不在乎的。

    層內的地皮要再蓋出一倍的木樓都是小事,而且不得不說土元素生物對於泥土,岩石之類東西的塑造能力實在是強大得可怕,而巴洛克夜雨記憶中那些矮人的地下水道工程也是龐大的令人咂舌,兩下相加的結果,就是現在勃艮第城地下的通道四通八達,與深度在三五哩之內的地下道連通,幾乎有些接近於一座迷宮,解決一座兩萬多人口城市的排水為題簡直就是大材小用,不,應該說都有些高炮打蚊子的意思。

    所以愛德華幹脆從中截取了一個部分,稍加修改,就成為了一座蠻不錯的地下聚集地,用來收容那些偶爾來此的卓爾,還有那些從幽暗地域換來的牛頭怪奴隸,簡直再合適不過了,事實上如果不是卓爾們都是極端詭詐的生物,對於任何人也不付出信任的話,愛德華甚至在可以將他們這幾百人都收到這個地下城來,當作常備軍養著。

    不過這也隻能是說說而已。

    若是就這樣養著那幾百個卓爾,這幫篤信暗殺的家夥們不用做工和建築,八成用不了多久就自己把自己給殺得精光了,而且,現在羅絲的敕令正在逐漸傳遞到幽暗地域的每一個角落,大量的卓爾蠢蠢欲動,開始尋找進發地麵的道路。所以思量之後,愛德華隻是聯通了一條地下通道,往來於那座正在建築中的城市和勃艮第之間,也嚴禁城裏的居民到西方的那片森林中遊蕩,剩餘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就算了。

    但土元素生物再厲害,也沒法從地下弄出糧食來,可愛德華收來的嘴巴卻越來越多——

    比方說那些牛頭怪。

    牛頭怪這種生物是天生的戰士,身高超過八尺,全身虯結的肌肉遠超人類的健美運動員,在身後帶上一隊,走到哪裏都足夠一群帶著普通人類戰士的紈絝貴族公子哥兒心生嫉妒……而這種怪物的力量讓他們在工作方麵的受歡迎程度僅次於那幾個巨人,二十幾個牛頭怪一天之內就可以清出一片林地,包括挖去樹根,平整土地……

    可這份威武雄壯可不是沒有代價的)這幫家夥每天的三餐至少要超過三十磅的食品,而且還巨不科學的完全違背了那個食草動物的腦袋特征。

    大部分都是肉食!

    一天至少要宰殺四頭豬,這是個什麼概念?要知道肉類這東西可不是糧食那樣可以成批收購的貨物,這個世界上實際上還沒有成熟的養殖業,生豬七八個月出欄那根本就是神話一樣,更別說還沒有人願意從事這種工作,現在城裏的養豬場都是愛德華組織興建的,沒有飼料,種群也不好,肉質雖然細嫩,但一個月下來那些小豬仔還是豬仔,沒有個一年多,是別想出欄了。

    當然,牛頭怪是生冷不忌的,即使是死人他們也照樣可以吃得不吐骨頭——在幽暗地域,用來喂養它們的大部分糧食就是那些敵人的屍體和倒黴的俘虜,不過在城市裏愛德華要是敢這麼做,用不了兩天各大神殿的聖武士就得集結成軍跑來討伐魔頭。

    啊,至於說那些巨人的食物,就幹脆不要贅述了。

    “領主大人,現在即使是將糧食價格提升到一個金幣七銀幣一蒲式耳,也已經很難收集到,如今一個月內光是城裏的糧食費用,就要超出三千金幣,雖然第一批的石雕我們掙出來的價格還要遠遠高於這個數目,不過付給石匠的薪資可就要讓收入大大縮水,而且現在……”

    幕僚小姐盡職盡責的開始敘述情況以及表達建議,言辭懇切,可惜年輕的領主卻隻是心不在焉。

    至於說糧食,現在有個解決的辦法, 就是傳送陣。

    這個東西一旦建成,在短距離的傳送上,隻需要消耗一些法師每天準備的法術能量就可以了,隻要走的不是太遠,愛德華至少可以在幾百哩之內的範疇裏進行糧食的買賣,而且幾乎可以在一天之內辦好。

    不過,也不能過於樂觀,畢竟這個世界上的商業貿易,並不是那麼自由的,糧食這種軍需品尤其如此。

    當然,愛德華對此不怎麼在意的——無非就是多花一些而已,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什麼問題。

    在帝國弄到了不少的資產,之後的曆次戰鬥也有不少的儲蓄,雖然現在可能不見得有一個高階魔法師富裕,不過比一般的法師可是要強得多,當然,這裏麵大部分都是些有市無價的東西,比方說,幾十張各個類型的卷軸,十多件各種各樣的魔法武器,還有精金和秘銀的金屬錠。就光是那些龍牌的零件,就已經足夠讓他的財產數量破了十萬……白金幣。

    隻是那些卷軸和魔法物品,是沒法拿來換錢的,現階段他要對付的敵人太多,實力有多少都不嫌多。

    那麼,要不要從托馬斯那家夥那裏敲一筆來?或者,讓小詹姆斯想想辦法?

    想著比較靠譜的解決手段,他揮手製止了幕僚小姐的報告,順手從空間袋裏掏出一疊東西,抖開。

    安娜蘇愣了愣。

    她注意到對方遞到她麵前的東西是一副皮甲,形製簡單,類似服飾,但那種灰撲撲的皮質她也隻是見過一次而已,柔軟輕盈,但是卻隱隱地散發著一種奇異的感覺

    “龍皮?“

    龍皮的甲胄從來都是最高級的裝備,防護性幾乎可以比得上一件摻有精金的鎧甲,而且要遠比那種鎧甲輕柔貼身。而這一件軟甲的一些關鍵部位還襯著細密的銀色的金屬絲線,雖然沒有魔法光澤閃爍其上,但那種溫和的銀光,正是屬於秘銀的。

    “穿上試試吧,算是你這一段時間工作的獎勵。”他說道,但念控之力已經將那皮甲展開,套在她身上。

    皮甲設計的極為精巧,沒有什麼搭扣,但從胸腹一直覆蓋到她纖細的腰肢,尺寸剛好,隻是套上身之後,幕僚小姐才注意到這東西與身體貼合的竟然如此之緊密,沒有一絲一毫空隙地將她的曲線完美的勾勒出來,雖然安娜蘇的身體纖細,無法與達赫妮那樣驚人的尺度相提並論,作為愛德華設計的東西,自然有著豐隆挺立的效果,幕僚小姐身上一件夏季的長裙輕薄精致,胸口被這鎧甲約束,倒是越發顯得挺拔了幾分。引得男人的視線在那裏多停留了幾分。

    “咦?你……你!”

    沒有來得及多想的安娜蘇不過片刻呆滯,已經注意到他‘不懷好意’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神色極端可惡,於是羞紅著臉咬牙切齒。將一疊報告劈頭扔了過去,跺了跺腳就奪門而出。

    念控之力在空中一轉,將散落的紙張盡數收攏,愛德華笑了笑,扯開一道任意門的光澤,下一刻,已經出現在城市的廣場。

    “向左轉,向右轉!向左轉,向右轉!向後轉!向後轉!齊步——走!”

    一隊農兵正在口號裏麵一絲不苟的轉圈,練了兩天,這幫平民出身的家夥倒也算是有模有樣,城主給予的訓練相對簡單,無非就是每天全副武裝跑個十裏地,然後握著大刀劈砍而已,這種訓練一時之間出不了什麼成效,隻能算是基礎,臨時抱佛腳而已。

    隻是之前半精靈傭兵們注意到了布萊霍克的意動,讓整個勃艮第都有些風聲鶴唳,如今兩三天的時間過去,那位公爵殿下卻似乎迷途知返一般,就此沒了動靜,別說是攻城掠地,就連一個偶然跑到勃艮第前麵的逃兵都沒有,第二批潛在周圍隨時注意動靜的精靈傭兵,也再沒有什麼回報,多少有些詭異。

    不過愛德華目光一轉,就注意到不遠處,牆角的陰影裏,那個小小的人影。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33
第三百五十四章 去搶

    萊恩家的那個小家夥。

    這位小少爺仍舊是一套貴族的裝束,雖然隻是馬甲襯衣和長褲的簡單組合,但領花和衣褶都整理的一絲不苟,不過行為上可就不怎麼貴族,他藏身在那木樓的一處拐角的陰影裏,神情專注的盯著廣場上那些人。

    “有興趣?”

    “啊!”

    耳邊響起的聲音讓小貴族尖叫著跳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臉驚慌,於是場地中的那些士兵們有人因此倒了黴……幾個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家夥忘記了聽從命令,於是負責訓練的傭兵們手中的藤條表毫不猶豫的落了下去,帶起一連串殺豬一樣的痛呼。

    “那個……愛德華閣下。啊,我還有事……”慌慌張張的後退了幾步,小家夥才注意到那一襲不知何時站在不遠處的黑色罩袍,愣了一下,他總算想起來給愛德華行禮致意。然後轉身就要開溜。

    “談話中不辭而別也是萊恩家族的傳統嗎?”

    愛德華笑了笑。看著小男孩兒一下僵住。

    對於這對姐弟,他暫時倒也沒有什麼心情去理會,就讓他們和他們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在領地跟著貢獻一點兒勞動力,反正時間上也沒有什麼緊急,隻是他雖然沒特別下令優待這個小家夥,不過看樣子負責的人還是並不怎麼忍心讓這位小少爺去幹些什麼重活兒……或者也是因為他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身子骨,也確實沒有什麼勞作的能力。所以倒是讓這位小少爺成了個半閑人。

    “那個。那個……”家族的名譽讓男孩兒不得不麵對著那個可怕的人,他垂下目光,局促的扭著衣角:“那個,愛德華閣下,有何見教?”

    “你在這裏做什麼?”

    “那個……”萊恩家的繼承人又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答道:“沒……沒什麼,我隻是有點,有點無聊,所以……”

    當然,這小家夥不會實話實說他是在偷看這些平民們的訓練方法。以便於以後用來應用到自己的領地裏。

    對於這位伯爵的繼承人來說,這些人的訓練方法聞所未聞……主要的做法似乎就是隨著那命令整齊的左右轉,用同樣的步伐來行進,他和姐姐看了半天,最後女孩子給出一個嗤之以鼻的結論,就是這隻是為了好看的把戲。然而男孩子卻不那麼想,因為他發現似乎經過這樣的訓練,那些農夫們的行動變得比較容易受到指揮了,對於命令他們似乎會很容易地。反射性的執行,如果是在一場戰鬥裏。這樣的士兵顯然是要比一般的農兵要強得多的。

    不過。他能夠理解的東西也就隻有這點了……

    那些正式的擁有鎧甲的士兵,他們主要的訓練令人完全看不懂——除了在城牆上上上下下的跑來跑去之外,他們主要的工作就是砍柴,全副武裝的對付麵前一根雜木木樁,是橫著將之砍成五段,然後再豎起來切成四瓣。

    這怎麼看都隻是普通的勞作而已,而且那些木材就被就近送到附近的幾家麵包房作為薪柴,現在美妙的烤麵包的香味兒已經開始逐漸隨著炊煙向外散發出來了。

    或者,是為了讓他們熟悉刀的手感?

    “好吧。萊恩……嗯,我倒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愛德華笑了笑,在廣場旁的椅子上坐下來。勃艮第的城市規劃,基本上都是按照他記憶中的某些社區來進行的,類似長凳,鍛煉設施之類的都一應俱全,雖然都是用最簡單的原木加工的。

    “我是福蘭特?獵德特爾?萊恩。”小家夥深吸了一口氣。總算是將自己的名字給完整的說了出來。勉強沒有丟人。

    “好吧,小家夥,你對這些訓練有興趣?”愛德華點點頭。

    “這個……是的。”福蘭猶豫了一下,但直覺告訴少年。在這個人麵前,最好實話實說。

    “那麼,試試看,你應該就明白了。”愛德華向著不遠處招了招手,於是一個傭兵很快就按照他心靈之語裏的吩咐,拎來了一柄大刀和木樁。

    這種大刀簡單至極,其實就是一塊弧形的鋼板,用衝壓機裁切出來,下麵帶著一尺長的握把,厚背薄刃,上麵開了一個狹長的孔,掛著個大金屬環,隨著揮動會叮當亂響,稍微重了點,但是對於這些農夫和鐵匠出身的人很容易適應,經過了兩三天的訓練,這些家夥現在揮砍起來已經頗為上手,叮叮的鉛環撞擊聲混雜著刀風呼嘯,倒也頗為威風。

    不過,對於小福蘭來說,這東西用起來就有些費事了,用了三下,他才勉強劈開了一塊木樁,一張臉卻已經因為驟然用力而漲得通紅。

    “明白了嗎?”

    “大致上……”氣喘籲籲的應答著,但是小家夥卻搖了搖頭。

    他自然想不明白,砍柴這種動作最適合鍛煉人身上最大的力量來源,背斜肌三角肌集群,短時間內就能鍛煉出最好的發力方式,雖然這些城管隊伍的人物不會因此掌握什麼劍法,但借助全麵的甲胄防禦,隻要衝上去給對手一刀,普通的農兵恐怕就得被斜肩帶背劈出一個大口子來,更別說什麼戰鬥力了。

    “那個……愛德華閣下。請恕我失禮。您的手下,雖然確實鍛煉得法,但是不是人數上還是少了一些?”再揮了揮手中的刀刃,將這柄沉重的武器有些不舍的送回到那個傭兵手裏,而後者離開之後,小貴族忽然開口向愛德華問道:“這個……我的意思是,您訓練隊伍。是準備要備戰嗎?是否……是要準備抵抗布萊霍克家族的進攻?”

    愛德華愣了愣。

    現在招收的城市管理人員,總共也不過五百人左右……原本要多一些,不過愛德華進行了一番考量之後又給減少了不少,精挑細選之後剩下來的大多都是健壯的小夥子和中年男子,雖然從外表來看,這都是些一臉憨厚敦和的農夫或者手工業者,和他們手裏的刀,身上的甲胄一樣,外表黑黝黝的,不怎麼顯眼。不過若是有人因此而看輕這一群農兵的戰鬥力,那麼心靈術士可能就要高興得很了……那些熔鑄了精金作為材料的刀刃,一定會讓他們的對手大吃一驚,

    可是小家夥說的也沒有錯誤,這些人,太少了。

    五百人用來防守城牆,顯然是不夠,畢竟當初建築勃艮第城的外牆的時候,愛德華是恨不得不夠大。城牆四個麵,每一麵上至少都能放上一千士兵作為守備。想再多一倍都不是不行,所以除非全城四分之一的人都作為軍士,否則想要完全守住那幾乎不可能。

    “這個,雖然這有些冒昧,但是如果您是打算要與布萊霍克家族為敵,那麼光是這些精銳看,恐怕是不夠的。”男孩子小心的看著他,試探著建議道。在心情安靜下來的時候,對於愛德華。這小家夥的臉上顯然好奇便比畏懼更多。

    “那麼說,萊恩閣下,您知道他們想要做什?”

    “是的,在占據了天鵝堡之後,現在布萊霍克家族,能夠前進的方向其實也隻有這一個方麵了。雖然大家都認為布萊霍克非常強大,但事實上他們的處境卻並不是那麼美好。您知道,呼倫克爾山,呼倫河還有貝特湖都是天然的屏障,所以布萊克伍德家族。齊齊倫伯爵的領地實力雖然不如布萊霍克,不過卻足夠將之困鎖在麥冬之野上,不得擅離,”談到這個話題,男孩似乎忽然多了幾分勇氣,口齒清楚,對於周遭的了解也算是詳盡:

    “所以他們隻能盡力打通剩餘的兩個出口,隻是向西方的一個,通往克魯羅德,布萊霍克對於那裏根本全無興趣,剩餘的一邊就是越過了萊恩家族領地,直接前往三河平原的皇家直屬領了。而這裏對於任何領主來說,都是最為誘人的地方。現在,天鵝堡已經陷落,您的領地,就是最後一根釘在他們前進路上的樁子了。”

    這個一貫表現怯懦的小家夥,此時侃侃而談,神色從容的樣子,卻讓愛德華有些好笑,不過他倒是也並不打算打斷,隻是點了點頭,鼓勵對方繼續訴說。

    “實際上,如果是您,這個時候,您盡可以召集所有的農夫入伍守備,不求能夠擊退他們,但隻要能夠有效地拖延時間就可以了……您應該是有幾個法師的同伴吧,那樣就很容易了。至於您本人,則做好準備,隨時可以直接回到羅曼蒂去搬些救兵來……隻要他們不能第一時間攻不下這座城市,那麼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事情了……幾千軍隊停下一天,人吃馬嚼要耗費的糧食,就已經足夠讓那個家夥頭痛好一陣,更何況若是不能以快打快,他們恐怕下一刻就得麵對整個國家的反攻。各方對於他的討伐,足以讓國王陛下有個最好的借口,對於他發動一場懲戒。”

    家族被占據,變成了喪家之犬,小家夥自然時刻不忘如何對付強仇大敵,雖然還沒有考慮出有效地報複手段,但反悔的事情顯然做得夠多,因此一口氣將自己的想法說完,小家夥的臉上多少露出幾分得意,不過隨即注意到心靈術士似笑非笑的目光,他的氣勢頓時跑了個無影無蹤。

    “那個……愛德華子爵,請您一定要小心,布萊霍克是非常狡猾無恥的。”小家夥說道,然後忍不住又咬牙切齒:“他們會使用很多卑劣的手段,否則他們也不可能占據了天鵝堡。您尤其要注意提防周圍的人。”

    “萊恩家的天鵝堡,是整個南方最堅固……不,那個,雖然未必有您的城市牢固,但至少是非常堅固的堡壘,如果他們膽敢正麵攻擊天鵝堡,我們至少可以防守三天!但是布萊霍克那個家夥……卻偷偷的用金錢收買了我們的城衛軍首領,還有家族內部人員。然後用夜襲的方式才攻下了天鵝堡!這簡直,這簡直是無恥之極!”

    “哦,那麼,你認為正麵決戰,才是正確的了?”小家夥慷慨激昂的表情,讓愛德華的嘴角不由翹了翹。

    “那是當然的!一位真正的騎士,至少應該在戰場上與他們的對手正麵較量,憑借自己的力量光榮的取得勝利!”小家夥一臉大義凜然,不過很快就意識到對方的意思和自己不符:“難道您認為,這種卑鄙的事情。是……是正確的?”他的聲音壓低下來,試探地問道。

    “嗯,這個問題啊……”心靈術士搖了搖頭,有點不想要打擊這個明顯是深受了騎士故事毒害的小家夥:“那麼我問你,如果一個領主憐惜自己騎士的生命,珍稀使用領民的稅負和糧食,這樣的行為算是高尚的,還是低劣的?”

    “自然是高尚的。不過,也應該說。這是一個領主本就應該具備的素質,既然騎士和領民信任他。將自己的生命和賦稅交給他,那麼他自有義務以對有效地方式利用這些資源……尤其是騎士的忠誠,那是……”

    “那麼好,既然你認同這一點,那麼布萊霍克這種做法有什麼錯誤呢?”愛德華道:“能夠用一點錢就解決敵人,既不用浪費騎士的寶貴生命,又節省了調動大軍的費用,這不是很高尚的事情麼?”

    “但……但收買叛徒,發動突襲。怎麼能算是正義的舉動?即使,即使他是正確的,但是……”小家夥急急地反駁,但話到半途,卻又不禁張口結舌,十歲出頭的孩子,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畢竟太過淺薄。根本無力反駁某個無良的中年人靈魂。

    “正確是一種模糊的概念,事實上每個方麵都有著自己的考量,隻要換個觀察和思考的角度,正確與錯誤就就很有可能逆轉……所以正義的第一條件不是正確。而是強大,擁有強大的力量才能確保正義的可行性……你知道有一句話,叫做正義必勝吧,那就是說,勝利的才是正義,而失敗的,什麼也不是。”

    “這……”

    對方的那張震驚過度的麵孔讓愛德華搖了搖頭,不過現在,他也並沒有什麼興趣再跟咦個小鬼探討這些深淵的問題,思慮轉動,他忽然向眉頭緊鎖的小少爺問道。

    “我問你,你剛才說過,天鵝堡之後便是我的城市,那麼天鵝堡距離這裏多遠?裏麵的情況如何?”他問道。

    “嗯……天鵝堡距離這裏,大概有兩百裏不到……城市中的市民,去年的統計是三萬七千四百三十三人,正規的城防軍士兵有一千人,不過,那是在陷落之前,現在我就不知道布萊霍克究竟調派了多少人……”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說,其中有多少糧食儲備,財產……財產就算了,主要是糧食,這些東西,有沒有可能被運輸出去?如果運出去了,會直接被送回到布萊霍克的領地,還是到別的地方?”

    “這個……如果布萊霍克打算以天鵝堡為中轉,那麼糧食應該不會被運走吧?”小少爺眼神發呆,明顯跟不上這個家夥的思路了:“那個,城中的糧食存量大約是十萬蒲式耳左右,除此之外還有肉類……”

    “夠了,”愛德華拍了拍手,抽出一疊地圖,翻找了一下,他抽出一張來:“這裏是天鵝堡周圍的簡圖,雖然城市是小了點,不過進入到天鵝堡的路線,還有糧食囤積點的位置,你應該能指出來吧?”

    在這個位麵之中,由於魔獸和各種惡劣的自然環境的製約,智慧生物的數量還遠遠沒有到達爆發的程度,除了一些作為國家首府的,以及圖米尼斯這個法師充裕的怪物國家的幾個領主居城,其他的普通城市的人口至多也不會超過十萬,可即使是這樣,領主們囤積在其中的糧食,仍然數量巨大。

    最簡單的手段,自然莫過於幹上一票搶劫的勾當,這樣一來,此消彼長,問題很容易便可以解決了。

    隻是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

    “這個,抱歉,愛德華閣下,我……沒法指出來。這個,我看不懂……”小家夥在那地圖上耗費了半個沙漏的刻度,但最終隻能是苦著臉抬起頭來:“不過如果是我姐姐的話說不定……”

    倒不是說地圖有什麼問題愛德華使用的地圖是從法師學院的資料庫裏弄出來的東西,雖然在他眼中看來這地圖粗糙得很,僅僅隻是繪製出了一些山脈地形和城市位置,別說等高線了,連個標高都沒有,但這種精度的地圖在這個世界裏,可幾乎可以算作是重要的高度機密,拿到黑市上少說價值千金。

    但畢竟在這個時代,可沒有幾個普通人有全麵的認知周圍的手段,除了無所不能的法師們,剩餘的人通常也隻有通過記憶來認識周遭的一片領域而已——通常不超過五十裏的半徑。

    “好吧,沒有辦法,那麼隻能是讓你辛苦一趟了。”

    “什麼?辛苦……您是說,那個,您不是在開玩笑吧,您……你難道是要去天鵝堡?”

    萊恩家的繼承人愣了一愣,但隨即他就確信自己沒有聽錯,那可怕的猜測頓時讓他不由得全身一顫,他張口結舌的望著對方的麵孔,試圖找出一絲自己領會錯了的別的意圖,但那個黑袍人已經不由分說的抓住了他的手,然後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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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傳送的眩暈僅僅持續了一瞬,而逐漸清晰起來的視野,讓少年人屏住了呼吸。

    一株白果鬆敞開了粗壯的四肢,它的枝葉和軀幹被薔薇色的山藤纏繞個結實,和不知名的灌木組成了一片帶著香附氣息的矮牆,也把大片的陰涼,覆蓋在狹窄的碎石子道路上,而在稀疏的樹冠之外,天空被山穀的延展縮小下去,湖水的微光在林叢中帶點波光,淺藍深藍,淺綠和深綠,景色與倒影,交織成為一片令人心醉的美景,鏡麵般的湖麵上點綴著點點微瀾,放眼望去似乎林木就是生長在水中。

    各種飛禽在空中奔忙,水鳥、白嘴鴨、野燕……但最多的,仍舊是那些潔白的,淺灰的和黑色的身影,它們彎下修長的頸項,在水麵上的倒影載著令人欣慰的生機,如此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天鵝山,天鵝湖。以及,天鵝堡。

    小萊恩深深地呼吸,終於在視線中找到那熟悉的地點,而那景色,也讓他醒悟過來一般,將目光轉向身邊那一襲仿如融入了林蔭樹影之中的黑色罩袍。

    “那個……愛德華閣下。”

    看著那人影毫不在意的邁動腳步,小貴族終於忍不住開口:“您,準備要做什麼?”

    “去看看。如果順手,就弄點喜歡的東西回來。”

    “你你你……您瘋了麼?隻……隻有我們兩個人?”

    這個隨意答案顯然實在太荒謬了些。於是小家夥不出意料地心動過速:“跑到這種地方?我我……我們很快就會被發現的!天鵝堡裏常駐著一千多名的士兵,還有至少三位法師……不,說不定更多,畢竟這裏是……你,不,您如果想要偵查的話,至少也應該多帶出一些人手來吧?隻憑我們兩個人,隻會,隻會……被抓住的!”

    可惜在他激動的時間裏,那個人影已經毫無顧慮的前行了一段距離。

    “隻是偵查一下而已。有什麼關係?”心靈術士的聲音裏帶著促狹:“怕了?那也簡單,你就在這裏呆著,等到我回來接你好了……”

    小萊恩不禁呆滯,思考了一下這個建議中的誘人之處,隨即悲哀的發現,若是離開了這裏,自己最有可能的結局,恐怕隻是成為周圍巡防騎兵的獵物,更別說是還要保證自己的三餐。於是隻能硬著頭皮,開始跟隨在那個家夥身後。卻又膽怯的觀察著周遭,為每一點的風吹草動心驚肉跳。

    這個怪異的法師是否有可能是想要將自己作為交易籌碼?

    這念頭在心中浮現的時候,小萊恩都沒有時間察覺自己的眼眶已經發紅,淚水也在眼中打轉了。

    當然,小貴族的窘態隻會讓某個無良的心靈術士微笑而已。

    實際上,他本來是打算帶上幾個得力的手下的,不過似乎從昨天開始,便一直找不到麗莎小姐的影子——最後愛德華總算在城裏那座小小的神堂裏問到了她的下落,但門口的兩個牧師給出的答案是本教的聖女在冥想。最好不要打擾。

    而很奇妙的,達赫妮則是一直在睡覺,答案說是之前進行了一次聯係神祇的儀式,所以需要補充睡眠……

    至於說其他人……其實帶上他們似乎也沒有什麼必要,克勞迪婭的戰鬥力不錯,但對於這種潛入行動並沒有特別的幫助,剩餘的不管是矮人還是半精靈。又或者是那幾個不甘不願的又一次來到領地的老法師,他們的力量恐怕都不足以在對方包圍之下自保……興師動眾反而顯眼,還不如留下來防守,免得又出現一次古怪的烏龍才好。

    其實愛德華倒是很想要帶著亞莎莉法師一起走一趟。不過問題是這位導師閣下同樣閉門不出,門扉上密密麻麻的魔法陷阱的光澤,足以讓任何人放棄貿然敲門的打算,所以最後想了想,心靈術士幹脆就來了個單獨行動,隻帶著這位小少爺回到了他的城市附近。

    當然,如果是作為向導,是年紀越大,知道的越多的越好……可惜,選擇實在不多。

    那些騎士未必熟悉內情,如果是帶著那位暴力又冒失的小姐帶來,事情恐怕還不夠她胡鬧的,尤其是之前的心靈探針的嚐試讓愛德華注意到,那個小丫頭的精神力出奇堅韌,對於心靈異能有相當的抗性,一些普通的異能也就算了,魅惑一類的能力直接作用在對方精神上,極易產生效果不穩的問題。

    天鵝堡前方的道路有些狹窄,隻能通過一輛馬車,然而卻並不讓人覺得擁擠,路旁鋪墊的碎石經受了潮濕和風雨的洗禮,似乎也成了一種獨特的令人感到鮮活的形狀,讓人情不自禁的加快腳步。

    所以,轉過了一道轉角,整個城堡的身影便出現在湖水與山嶺的交接處。

    這座小城坐落在哈勒然穀地中,唯一的一條山脈旁,地理的優勢,讓這裏在圖米尼斯的版圖剛剛擴充出西封邑地時,便在這裏劃出了一片貴族領。因此作為這古老領地的中心,天鵝堡擁有著中規中距的外城,二十餘尺高的城牆用淺褐色的紅土和岩塊夯實築造,那種顏色讓觀者有鐵血年代的雄壯的感覺。

    不過在陽光下,顏色又變成了一種柔和的光暈,城堡的主體從那紅土的城牆券商探出青灰色的高聳的尖頂,從安森時代開始人類就常常修築古老的青銅瓦片,和湖水與山嶺的交接處,周遭的美景融為一體,讓它就像隻在童話中出現過一樣。

    隻是很可惜,隨著路途的越來越近。這份祥和的美感,就逐漸消散了……

    在城門外的路口,綠色的原野,逐漸顯露出被踩踏的夯實的黃土地麵,揚起的灰塵,將原本別致的城牆渲染成一種昏黃的顏色,而在這塵土的盡頭,樹立著用交叉釘在一起的木樁做成的拒馬,橫在大路當中。於是原本在路上稀疏前進的人流就在這裏停滯了下來,堆積除了一千五六百呎的長短。馬車,推車和

    在城門外的路邊,搭了個簡陋的茅棚,裏蹲著五、六個士兵,這些人縮著脖子,懶洋洋地看著長長的人龍。

    但此刻在路障旁負責檢查的並不是他們的同伴,而是一群衣衫襤褸,頭發蓬亂的家夥,他們歪戴著帽子。手裏拎著棍棒。檢查者每一個過往的人,隻要是長得比較漂亮的女人。便免不了被他們上下其手,肆意調笑,對於裝貨的大車更是不會放過,總要拿走些什麼。

    於是這樣緩慢的檢查讓原本就堆積的人群變得更加騷動不安,有些貨主不滿地與之爭執,但是大部分人都選擇了忍氣吞聲,畢竟現在已經是非常時期,得罪這種家夥並沒有太多的好處,隻能是高聲或者低聲的咒罵著不相幹的人。詛咒著速度。

    “這群該死的……”緊張地快要瘋掉的小萊恩,總算是得到了一點安慰……愛德華隨手抽出一套罩袍,將他全身籠罩其中。因此他也有空去審視別的問題:“這些腐朽的,目光短淺的蛀蟲!他把王國聖的領主當成什麼了?居然會私自征稅……”

    “少說話。否則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愛德華淡淡的用心靈之語堵住他的嘴。

    實際上,心靈術士倒是覺得這些人的眼光都不錯,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當兩個身穿長袍的人物施施然的順著人群。來到到路障前的時候,幾個家夥對視了一眼,頓時就上來了一個點頭哈腰的家夥。

    “兩位法師老爺,雖然很抱歉。但必須要進行例行的……嗯,這個,啊,您可以過去了……”

    當然,這樣的家夥對於一個心靈術士來說根本是白色,他僅僅是掏出了一件東西,隨手晃了晃,於是那個家夥根本就沒有絲毫懷疑,便直接喊了放行……不過有趣的是,當兩人走過了門樓,居然就有一個家夥攔住了他們,聲稱要他們跟在後麵。

    “不必擔心二位,我隻是帶你們去旅店,現在城裏宵禁,所以您這種外地的客人,不能隨便走動。”

    愛德華挑了挑眉頭,注意到這城市中幾乎已經蕭條到了過分的程度,到處活動的,除了零星幾個這種在城門口帶路的平民,就隻剩下一隊隊的士兵而已。

    好吧,其實說是士兵有點抬舉了這幫子人——一般的圖米尼斯正式士兵裝備,全都是裏麵一件鎖煉甲,外麵再罩丄一件板甲或者胸甲,頭上頂著鑄鐵頭盔,手中有圓盾或者鷲盾,舉著長槍。還有些內部人員,可以獲得掛著輕十字弓的權利。

    但是麵前這些經過的家夥……唔,姑且叫他們治安隊好了,最好的隻不過是一身鐵甲衣——這玩意是用鐵皮在厚布上釘起來的簡單甲胄,防護效果差強人意,還不如皮甲,但優勢就是比鎖鏈甲還要便宜,而且視那些鐵皮的厚度,防禦力也不能算弱。可是即使這種東西也有些捉襟見肘……在這隊伍的尾端,一些看起來倒黴的家夥們身上的防護,就隻有一身厚布長袍,上麵象征性的釘著一些木頭片。

    而且那些人員,也同樣是一臉的頹廢,拖拖拉拉的姿態,足夠讓人看出他們的無奈。

    “這裏的兵力不足?”心靈術士淡淡問道。

    “抱歉,法師老爺,我……不大清楚。”帶路者嚅囁了一句,便不再開口。

    一行人很快就已經來到了目的地,這是一座不大的旅館,但似乎是這裏曾經較為受到歡迎的場所,雖然店麵裏也就能稀稀落落的擺上幾張桌子,但打掃的相當幹淨,斜紋條的木格子窗投進午後的陽光,明亮的空間有種舒適感。酒櫃上擺著幾十個各種各樣的瓶子,還有幾件似乎是繃帶,照明杖。繩索之類的常用物品,架子頂上,一把黑黝黝的斧頭被擺放的很細心,似乎在炫耀老板往日的榮光。

    愛德華的目光掃過右側那些貼滿羊皮紙的看板,承攬工作、征召人手和以及通緝令貼了厚厚的一層,不過,倒是並沒有發現和自己此行有什麼關係的東西,雖然最為明顯的兩張羊皮紙上,繪製著一男一女的兩個貴族的頭像,不過卻已經打折積灰。顯然,這裏的人已經很難想象這兩個通緝者之中的一個,竟然有點膽量,重新返回到這座城市中。

    當然,這個時候的旅店似乎注定了生意不佳,老板正邊擦拭餐具,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幾個全副武裝的傭兵們扯皮,把照顧不多的幾個,下午出現客人的差事。推給一個豐滿的過分的女侍。

    而小萊恩的目光,則在第一時間內。落在店內的角落裏。

    那裏坐著一個礙眼的家夥……在這個並不是非常炎熱的天氣,他隻穿了一件能夠遮住肩頭的小小馬甲,黝黑的半身上的一條噴火惡龍的刺青因為肌肉的活動而像活了一樣扭曲跳躍,唯有略顯臃腫的大肚破壞了他健美冠軍似的驚人體魄,兩道橫粗散亂的眉毛,鷹鉤鼻和一雙眼角上吊的眼睛更是完美的配合了臉上那些橫肉擠壓出來的溝壑,就差把‘流氓頭頭’幾個字紋在臉上了。

    “怎麼會有這種家夥?那幫該死的家夥到底放進了一些什麼人?”

    身邊的低微抱怨讓愛德華撇了撇嘴。

    這個家夥顯然可不是單純是一個什麼無賴,雖然看起來很像——仔細觀察一下,就可以注意到他臉上被日曬的痕跡已經讓他露出了馬腳。皮膚上那種奇怪的y形印子隻有常年扣著頭盔的家夥才能曬得出來,手上的老繭集中在手心和虎口而不是指節,而且顯然最適合正規騎士劍的握柄類型。

    這個家夥是個貴族的私兵……至少是後來轉行,也是沒有多久之前的事情。

    “兩位法師老爺,真是少見……第一次來這裏嗎?”引導著兩人落座,那個女侍搖晃了一下過分豐碩的臀部,‘媚聲’回答提問。一雙果核一般的眸子,卻並沒有一瞬離開過麵前年輕人的麵頰:讓後者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你們這裏出了什麼事兒了麼?怎麼這麼多士兵?”

    “啊……誰知道呢,據說是公爵大人忽然開始募兵,把城裏的士兵都……”

    “你不要命了?”

    櫃台後麵那個老板忽然敲了一下手裏的盤子。於是這個女招待不由得渾身一抖。這才發現自己不知為何竟然說出了實話來,於是扔下一張菜單便連忙匆匆轉身離去。

    愛德華挑了挑眉尖,對方的一句話便讓他想起了那些辮子戲裏,有些描繪酷吏的橋段……四處灑下探子,想方設法引誘老百姓們說犯禁的話。然後以此為自己的政績。現在看起來如果被抓了個正著,倒黴的絕對不隻他一個人,畢竟他的身上不會有什麼油水,那些探子肯定會想方設法把店主牽扯進來,有的時候甚至波及住店的人。所以所有人現在都盡可能裝聾作啞,不是熟悉的人根本不會交談。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他哼了一聲:“這種白癡連統治的基本都不懂……估計出現暴動。也就是一早一晚的事情了吧。”

    “愛德華閣下,您說什麼?”剛剛坐下來的小少爺不禁愣了楞,對方說出來的言辭,他連一個字兒也聽不懂,僅僅隻能模糊的感覺到,那是一種很神秘的韻律,似乎非常注重每一個音調的起伏……

    不過疑問並沒有得到回答。

    才剛點餐,櫃台的談話似乎結束了,和老板聊談的一個滿頭紅毛的家夥,轉頭看到他們,打量了幾眼,他咬了咬牙,表情古怪的向兩人走來。

    “喂!這裏是酒店,可不是小鬼可以來的地方,小屁孩喝酒隻會浪費,還是早點回你媽懷裏吃奶水吧。”隨手從腰間抽出了一柄彎刀,他用刀尖敲打著桌子,發出一個尖細的笑聲。

    對於這種挑釁,愛德華根本毫不在意,隻顧著在那菜單上尋找差不多的東西,這種程度的玩意兒,顯然是個試探,後麵必然跟著某些東西……

    隻是身為貴族萊恩閣下。顯然有些無法接受,他轉過頭,怒視著那個家夥,

    “想打嗎?那就早點拔劍啊!要是沒膽就快滾出去。”顯然這個動作,隻會讓對方感到愉快,出言反而更加挑釁:“哦,抱歉,還以為是男的,原來是兩個小娘兒們麼?”笑語之後,竟然咳漱了一聲,一口濃痰就向他們桌子上吐了過來!

    那片深諳的黑袍上的陰影忽然扭動了一下,從黑暗中探出一點銀色的光澤,一閃而逝。

    然後,一切就都重新隱沒,仿佛那個人僅僅隻是無聊的抬了抬視線,看了一眼而已。

    可是就在這同時,那紅毛大漢發出了一個仿佛被撕咬一般的恐怖慘叫,他猛地撒手棄掉自己的武器,抱著腦袋向後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一張椅子上,簡單的家私耐不住他全副武裝的體重,嘩啦一聲散成了一堆,連帶著後麵的幾張桌子也被撞翻,劈裏啪啦的撞擊聲響成了一片。

    而愛德華這個時候已經收回了視線,隨手將麵前的桌子推到一邊,將另一張拽到了麵前。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34
第三百五十六章 美食家與巨魔

    悶哼與女侍的尖叫,金屬的摩擦和破碎木頭的劈啪聲回蕩在小小的店麵中,然後,一切都像是被掐斷了一般安靜下來。

    突然地變化,讓聚在吧台那邊的幾個人一驚,齊齊將手按在武器上,不過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後,他們卻又全都選擇了不做妄動……作為老練的傭兵,這些人顯然很清楚,一個能夠無聲無息的將他們的同伴撂倒的家夥,擁有多少斤兩,雖然他們的人數占優,但對付一個法師也未必就能討好,更何況若是在這城中鬧出人命,顯然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精彩的手段。”

    幾聲響亮的擊掌聲裏,愛德華微微挑起眉頭,有點出乎意料的,出聲的是坐在店麵內部的那個‘流氓頭子’,他站起身,高高的身量讓他看上去幾乎頂到了酒店牆角處低矮的房梁,語聲裏他兩步就已經來到了愛德華身邊的桌子旁邊,洪亮的大笑:“哈哈哈,對不起,兩位法師先生,為表示歉意,這頓飯就算我的……那麼,兩位都是冒險者嗎?”

    愛德華沒有開口,仍舊將目光落在菜單上,說實話他沒有心思理會這些明顯是想要搭話的家夥。對於這種貨色,獵人再熟悉不過了,給他們一些深刻的教訓之後他們自然會知難而退……至於說他們的搭話,無非就是推銷自己,或者是招攬別人。

    好吧,心靈術士有些疏忽了身邊的小少爺有沒有沒有這種見地,因此猶豫一下,福蘭特開口回答,“是的,我們……我們是冒險者。”

    “那就先讓我跟這兩位談談。”高大的地痞男摸了摸上唇青噓噓的胡茬。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我叫史達林,不過大家都稱我為紅鐮刀,我是鐮刀與錘頭傭兵團的副團長,嗯,首先,我為我的手下剛才的無禮表示道歉,那是出自於我的授意,但請相信我們並無惡意,剛才那樣做隻是想了解一下你們的實力而已。請問兩位怎麼稱呼?”

    這個一臉橫肉。氣勢洶洶的家夥,說起話來倒是條理分明。而且他的通用語雖然有些嘶啞,卻也掩不住他對於某些詞頭彙尾的講究發音——顯然,他還是受過很不錯的教育,可能是個貴族的後裔。

    “我是……嗯,是那個……”

    “……我是貝爾?格裏爾斯。你可以叫我格裏爾斯,我是一名流浪的學者,在各地尋找美食,至於法術,那不過是我的一點兒業餘愛好罷了。所以。請不要用法師來稱呼我,我喜歡別人稱呼我美食家。”

    黑袍中的施法者點了點頭,用神秘而平靜地語聲,壓製下同伴糟糕的自我介紹:“哦,這個說話有點結巴的小家夥,是我的學徒,你可以叫他卡路裏。”

    這種謊話對於老練的獵手來說根本無需思考。當然,這位傭兵頭子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名字是屬於一個多麼偉大的叢林獵人,而兩者的關聯。僅僅是那位獵人的本名也叫愛德華——愛德華?邁克爾?格裏爾斯。

    “美食?所謂的吃的東西,無非也就是精致一點兒,加點奶酪和糖之類的東西,摳摳搜搜的,最後還能換出什麼花樣來?”

    紅毛先生這個時候似乎後終於從那可怕的眩暈中清醒了一點兒,揉著腦袋哼哼道,這個家夥手腕粗壯,目光銳利,顯然對於自己的劍法有些自信,但剛剛的突襲來的太快了,因此他本能地認為自己是碰上了一個早有戒備的對手,心中頗為不服氣……

    畢竟作為傭兵的經驗告訴他,一個沒佩戴法師徽章,而且會跑到這種小店中來的家夥,絕不會是一個高等的法師。

    心靈術士瞟了瞟這個冒失的家夥,搖了搖頭,倒是有些後悔剛剛那一下心靈刺戳為何沒有出盡全力。

    “隻要是能吃的東西,都自有其美味之處,隻是你不知道烹飪的方法而已,可憐的家夥,我看你恐怕也就知道肉可以烤著吃吧?撒上點鹽是不是就是你那簡單的腦袋能夠想到的最好的烹飪方法了?算了,跟你這樣的野蠻人談烹飪,簡直是侮辱這個詞兒。”

    “你!”那罩袍兜帽下的麵容無法看清,但卻似乎能夠讓人感受到深刻的蔑視,和腦中的餘疼痛一起讓紅毛的憤怒發酵:“好啊,那麼美食家閣下,你找到了什麼比這些味道更好的東西?巨魔的肉?還是軟泥怪?”

    “巨魔?嗯,屬於靈長類,人科動物……當然,這個你不會明白的,通常來說大家都會覺得巨魔的肉很臭,又很酸,比人類還要酸,而且有人認為這東西的自我恢複能力很強,吃了之後會很快在肚子裏長出一個新的巨魔來,其實這都是誤解,畢竟巨魔的恢複力不是無限的,而且它要恢複,需要一個核心才行,否則隻要把一個巨魔劈開兩半就是兩個,那麼巨魔早就占領了整個位麵了。”

    居高臨下的盯著那個倒黴蛋,黑袍的法師不慌不忙,想也不想就開始口胡。

    “所以我的建議是,把巨魔肉用鹽醃製之後一點點炙烤成熟。腹部肉味道最鮮美,手臂、小腿適合燒烤,大腿肉適合煎炸煮炒,臂部可以剁碎;巨魔肉營養價值豐富,肉質有嚼勁,沒有那麼多肥肉,隻要烹飪的好,那是跟雞肉的味道有點像的,嘎嘣脆,蛋白質的含量足有牛肉的六倍。”

    “至於說巨魔腦最好的方法是用滾油灼熟,香滑的很。嗯,還有巨魔鞭,這東西大概適合你這樣的人,畢竟你看起來就是個,不過前期除菌工作要做好,水煮20個小時後加點作料即可使用;那個味道據說很好。”

    黑袍的法師滔滔不絕,似乎根本沒注意周遭的傭兵們的臉色:“不過有個內部警告:近期在安塞爾和法恩,有人把人類大腦染色後當做巨魔腦賣出,這種假貨的味道就差多了……;巨魔鞭除菌工作請找專業人士進行,切勿盲目食用。不要聽信所謂的生吃功效,那可能危及生命和下半生“幸”福哦。”

    好吧,這喪心病狂的解讀一瞬間就讓所有人的臉色都開始向著青白方向變化——除了那些臭名昭著的食人種族,同類相食一向是個禁忌,而人類習慣性的會把與人類外形相似的存在當作自己的亞種,所以即使是巨人或者魔怪這樣的東西,對於他們處理方法都是一貫的掩埋,而不是如同其他的怪物一樣用來填飽肚皮。

    還有……等等,他剛才提到了什麼?用人腦替代的味道很糟糕?

    於是。整個店麵中再一次的鴉雀無聲,唯剩下了那個人的喋喋不休:

    “好了。那麼說到這裏,我的餐點就就要一塊簡單點的烤肉好了……鹿肉,用鐵棒將筋絡打散,沿著中間劃一刀,腿肉厚的地方從中間切開,這樣裏麵的也能很快熟透。作料要粗的海鹽,用菜刀一點點壓碎,碎成粉末後,然後照著出油的地方一點點撒上去。鹽巴化在油裏後。嗯,這裏有我特製的調料,你拿去塗在烤肉上,用軟刷刷遍整塊肉……”

    這寂靜一直到了鹿肉被端上餐桌的時候,才被打破了。

    “啊,那麼,美食家先生。請原諒,我的部下都是粗俗的傭兵,對於他的冒犯,我向您表達歉意。”自稱史達林的大漢搖了搖頭。似乎終於從震撼中解脫,開口道:“有些冒昧,不過,我能夠知道您到此而來的目的麼?”

    “嗯,目的?我沒什麼目的,隻是為了品嚐美食。所以想要向著羅曼蒂方向進發。大城市的食物和調味總是有各種選擇,當然,材料的部分總是要到荒野中才能找到最好的。”

    鋒利的小刀片下一小塊鹿肉,紅褐色的色澤就讓‘美食家’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早知道我就親自動手,這火候還是有些過了,烤肉要不失肉汁,六分熟就已經足夠……倒是史達林先生,您不必吞吞吐吐的,有話請直接說好了。”

    “是的,是這樣,我們……嗯,我們傭兵團接到了一個較大的任務,由本地的領主,那位布萊霍克公爵發布,但人手有些不足,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是否能夠邀請您加入我們的隊伍一段時間?您放心,對於您這樣的法師,我們可以優厚的提供酬勞。”

    看著那個人優雅活動的下頜,粗壯的傭兵頭子不由咽了咽唾沫,有些猶豫要不要邀請這樣一個怪物……其實,那肉烤製的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很奢侈的胡椒和肉蔻的味道混合起來,足夠刺激人的食欲。不過聯係上某人剛剛的發言,這食欲未免就變得有點……

    事實上,即使是坐在一旁的某個弟子,也對於盤子裏那塊噴香的肉塊沒有半點進食的**。

    “什麼任務?護送糧草和軍械?”黑袍裏不經意般的話語讓傭兵頭子猛地抬起頭,眼睛裏凶光一閃!

    “不用那樣看著我,這是你告訴我的。”心靈術士不緊不慢的咽下食物:“除了護送之外我想不出有什麼任務需要一群剛剛募集起來,毫無默契的人來執行,隻有暢通無阻的通路,以及死物的護送,才適合一群烏合之眾不是麼?傭兵團不可能接觸到高級貨色,除了糧食軍械這種笨重的東西,還能有什麼?哦,到了地方還要參戰吧大概,或者是偵查的任務?”

    “這個,嗬嗬,沒錯,格裏爾斯先生,您有興趣麼?”大漢掩飾地摸了摸嘴上的胡茬。

    在心靈術士回應之前,變成了‘卡路裏’的少年扯了扯他的袍角,但他的老師卻根本毫不理會,隻是淡淡地說句“似乎是不錯的差事。”

    “愛……不是,那個。貝爾……老師,您到底在想什麼,何必要跟這些這些傭兵混在一起?這幫家夥隻認得錢,他們說不定會幹出什麼,而且我們的目的不是……”

    這一下,少年貴族不由急躁起來——或者是故地重遊,讓他產生了某種錯覺,認為這位法師有心要幫助他奪回原本的地位……不得不說這願望太過美好了一點兒,他自己都不大相信,但人似乎就是這樣一種生物。當那些微的幻想水泡一般破滅的時候,他仍舊天真地,反射性的想要去挽救。

    當然,少年是壓低了聲音的,不過在這個距離上即使聲音多麼低微,也不可能瞞住什麼人。

    “沒錯,傭兵隻認得錢,但你知道嗎,就是為了賺取這區區的幾個錢。傭兵們可是堵上了性命的,為了賺區區幾個錢奔赴戰場。為了賺區區幾個錢殺人和被殺,雖然沒人逼我們這麼做,而是我們喜歡如此,在戰場上區區幾個錢比自己或他人的性命更重要,跟普通人比起來還真是人渣,但那就是他們選擇的生活方式。”

    名為史達林的大漢冷笑了一聲:“這就是是傭兵選擇的生存方式,不過,我們也因此勇敢的承擔選擇的後果……因為興趣來賺錢,因為興趣來打仗的吧。那麼就為了興趣戰鬥直到死去……這才是傭兵。法師閣下,我知道這一行中從來不乏一些追逐腐食的蒼蠅,不過,請你不要就此讓它們代表了所有的傭兵。”

    愛德華點了點頭,沒想到這個看似粗魯的家夥還說得出這樣一番話,這讓他感覺有點意思。

    有句老話叫做同行相嫉,或者說同行是冤家。所以作為一個冒險者出身的家夥,實際上愛德華並不看好所謂的傭兵團。

    冒險者雖然有一獲千金的機會,但所謂的遺跡或者類似的危險地域裏麵的中危險畢竟太高,而且隻能得到些錢財。對於那些想出人頭地,求一官半職甚至想要擺脫平民身份的家夥來說,吸引力就很小了,而各個領地的領主,對於優秀人才的吸收向來是不遺餘力的。所以,在內地活動的冒險者,若是找不到合適的遺跡之類進行探尋,大部分都會選擇加入傭兵團這條道路。

    對他們來說幸運的是,在這世界,一個國家的各位領主不管是公爵,侯爵或者特權伯爵之類,隻要他有領地,那麼就免不了要麵對戰爭……雖然名義上應該效忠國家,互相謹守自己的領地,但實際上,互相之間的摩擦從來就是不會斷的,開疆擴土,掠奪人口、資源……這種事情司空見慣。

    於是,對領主而言,雇傭傭兵作為戰鬥的中堅力量是一種絕佳的選擇——隻需要首期和後期的兩次支付就能解決問題,不必再為裝備糧餉而頭痛,也不用對傭兵的死活負責,不須花時間訓練就能派上用場,可以說是很劃算的投資。

    要知道,自己招募軍隊的話不僅耗錢耗糧,對戰死人員還要進行撫恤,而且參加戰鬥的都是青壯勞力,一旦出現大量死亡對領地造成的間接損失將會以十年為單位的時間來計算,養育一個成年勞力填補上去得耗費多少錢糧啊。

    好吧,正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冒險者們通常是靠不住的,雖然給錢就辦事,但卻有不少人不守約,所以傭兵的素質向來參差不齊,這也是愛德華缺乏士兵卻不願意雇傭非半精靈傭兵的根本原因。

    但現在看來,至少傭兵裏還能篩選出一些好用的?

    ……

    片刻之後,兩個冒牌的法師,就已經來到了傭兵團的駐地。

    這個鐮刀錘子傭兵團的人手並不多,隻有百多人上下,是最普通的人數規模——

    和一般由幾個人組成,隻相當一個分隊的穴熊,也就是冒險者隊伍不同,所謂的傭兵團是至少有一個小隊規模,由幾十人以上組成的戰鬥團體。當然有些大型的傭兵團甚至會成長到半個多千人隊的規模。隻是要形成那種規模並不容易,需要長期的戰爭滋養,所以百多人的規模就是一般的極限了。

    不過,素質似乎還算不錯。

    作為主力的精英,大概有個七八十號吧,裝備齊整,其中頗有幾件帶著微弱光澤的魔法器具,其餘的也不乏黑沉沉的混合精金製品,或者是精鋼的大盾與全身甲,不過其餘的一些,就要差得多了,武裝,也不過就是那些傳統而粗陋的長矛,長劍與斧頭。別說是魔法武器,連像樣的板甲或者半身甲之類的防具都沒有,大部分也不過弄了一身鎖子甲而已。甚至還有的家夥連鎖子甲都沒有配全,要靠塞著填充物的厚皮外套充數。

    但是按照那個副團長的說法,黑鷹公爵對於他們的雇傭價格卻不低,基本條件最起碼與正規軍團相似,而且按照消滅的敵人和戰俘的數量還要另外支付獎金。所以不但在戰爭期間傭兵團員可以領到和一般聯隊相同職務官兵同等的薪餉,普羅西亞軍方還必須供應軍糧等補給品。而且每次戰役都必須支付相當數量酬金,上繳的戰利品也得核算價值後撥給獎金。

    也不理會一邊鼓著腮幫子的‘弟子’愛德華隨意的遊蕩著,但忽然一個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34
第三百五十七章 德魯伊

    傭兵們聚集的地方,是城市中一處小小的廣場。

    或者說,用荒地來形容更加合適——這裏靠近城牆下麵,從城牆的甬道就通往這裏來看,這可能原本是一處堆積石料或者軍械的場地。

    而如今,這裏已經被層疊的帳篷鋪滿,隻是除了鐮刀和錘頭傭兵團,這裏至少還擠著兩支規模不相上下的傭兵團,而且從規模上說,似乎都比前者要大了至少一半。具某位獵人的經驗估計,其中有一支傭兵團的成員,甚至可能快要突破兩百之數,不過,這些傭兵們多少還有些規範,三片帳篷之間,空出了一道丫字型的間隙。

    而那個人,此刻就站在這間隙的正中。

    實際上,那人影的外表似乎也並不怎麼引人注目——寬大的條紋罩袍將他嚴密的遮蓋起來,兜帽低掩,唯一露出來的,隻有一小片下巴,但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烏黑——似乎是一種木製的麵具,從兜帽中延伸下來,將麵孔,甚至脖頸都緊緊地包裹其中。

    更何況,他現在是被幾個人擁簇著的,幾個傭兵打扮的家夥牛高馬大,圍城了一個稀疏的半圓,幾乎將並不高壯的花袍人淹沒其中,唯有激烈的聲音越來越響亮,最後演變成一連串的怒罵,引人注目,讓三片傭兵們開始向著那個方向上靠攏。傭兵之中,顯然總是不缺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物,其中的幾個家夥已經將手按在了各自的武器上了。

    然而。愛德華在第一時間注意到的,還是這個不高的身影。

    後者那輕飄的罩袍,隨風擺蕩,下麵的體型,似乎極瘦。

    “瓦西裏,這裏出了什麼事?”

    走在一行人前麵的史達林皺了皺眉頭,招手喚過來一個顯然正要上去湊熱鬧的傭兵。

    “副團長,斯維爾德羅夫他們偷偷溜出去,弄了一頭豬回來,”這個有點不情願地放棄了熱鬧的家夥黝黑幹瘦。一臉的幸災樂禍地不時看著那逐漸圍攏的人群:“不過那個混蛋不知從哪裏得到的消息,竟然跑來禁止我們升篝火,說是容易泄露軍情,連簡易的爐灶也不準搭起來。所以斯維爾德羅夫他們氣不過,就跟他吵起來了。”

    “胡鬧!”傭兵副團長深深地皺起眉頭,低聲罵道。

    “可是副團長,這也不能怨兄弟們啊,您也知道,他們送過來的東西。就隻有那些黑麵包,水煮的爛菜和甘藍!吃的人都快眼冒金星了!兄弟們連中午飯還沒有吃。好不容易湊了百多個個金幣,買了一些肉來,又沒法烤!屋子裏爐灶一共就隻有三口,這裏我們三個傭兵團五百多人分,絕對是不夠的,而且也不可能拿來烤肉啊。”

    “那就煮肉吃就是了嘛?”

    “這個……法師先生,您大概不知道,現在天鵝堡實行軍隊管製,幾次糧食征收下來。現成的熏肉已經賣得差不多了,幾家店鋪裏都不到一百磅,價格已經漲到了三個金幣一磅還得是熟人才有,至於白煮的肉……現在這城裏已經沒有香料賣的了,兄弟們吃不進去啊。”

    黑袍中傳出的聲音,讓一臉‘義憤填膺’的傭兵愣了愣,他不知道這個一身黑衣的人物是個什麼來頭。不過既然對方身著法師袍,又和自己的副隊長站在一起,顯然來頭不小,所以頓了頓。終於耐下性子來解釋道。

    “真是夠笨的。”心靈術士鄙視地哼了一聲。

    對於肉食來說,這個世界上仍舊是熏肉,或者烤出來的較多,也有油煎的方法,但很少采用煮食,因為一般的肉塊在煮食的時候會產生腥味,尤其是沒有閹割過的野獸,味道更加粗重,而在這片大陸上,蔥薑一類的東西可還沒有被普遍栽培,香料的價格極端昂貴,普通的胡椒一磅通常要百多個金幣,甚至在某些年景比較荒僻的地區,價格再高上十倍都不稀奇,也就隻有某個極端重視口腹之欲的人才會時刻準備五六種以上的調料,至於這些傭兵的簡單食物裏麵,能夠有鹽就算是不錯的待遇了。

    但烤肉卻又通常要比煮食更加注重火候,不大留神的話就會焦掉,所以,通常這種集體提供的食物,也隻有白水煮肉塊,至多放上一些甘藍或者萵苣,味道隻能說吃不死人而已。這樣的東西對於那些農夫或者窮苦人來說確實是難得的美味,不過對於習慣了大魚大肉的傭兵,那腥氣確實是個大難題。

    “對付這種東西麼,倒是不難……剛才我看見城裏還有賣橘子的,你去買一筐回來,另外,還有那個小青嵐果,就是那種青色的果子,用來當做酒底子的,如果看見了,也買一些回來,盡量多點。”想了想,他開口道。

    “那個,法師先生,您要拿東西幹什麼?那種東西當不了糧食啊?”

    名叫瓦西裏的傭兵又呆了一下——畢竟天鵝堡依山傍水,這些野果之類的東西,平民們也有采集的,隻不過說不上多好,偶爾需要清清腸胃的家夥,或者那些窮苦人才對它們有些興趣。

    “讓你去,你就去,哪兒那麼多的廢話!”

    史達林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低吼道。於是黑瘦的傭兵頓時消失了個無影無蹤!傭兵頭子的臉上露出個猙獰的無奈,轉向愛德華:“那麼,格爾裏斯閣下,您又有什麼新的方法麼?我似乎聽說過把肉和水果一起煮的,不過……”

    心靈術士神秘的笑了笑,隻是將目光落向遠方。“那家夥是誰?”他向那場喧囂努了努下巴。

    “不知道,不過,這個城市的守將賈布爾,似乎對於她言聽計從,而且列尼恩團長讓我們聽從他的吩咐。所以他似乎是很有權力的一個家夥。”

    史達林苦笑了一聲,解釋道:“結果現在他對於所有傭兵都做出了三條規定,就是禁止喝酒,禁止騷擾平民,禁止打架鬥毆。鬧得我們不得安生。除此之外,我們除了傭兵團裏麵的高層,其餘的人都嚴禁離開這個所謂的駐地,如今已經在這裏呆了三天了,所以列尼恩團長才會接下這個運輸糧草的差事,雖然離開了城市。多少也有些令人喪氣,不過至少行軍途中我們還比較自由一些。”

    愛德華點了點頭。

    由於工作危險,常與死亡為鄰,所以對於傭兵來說,不找尋刺激來消除壓力是不可能的……而這個文化娛樂匱乏的時代,這些刺激不外就是喝酒、賭博和找女人。

    其實很多城市,對於傭兵的態度都比較隨意——對於這些很可能沒有明天的傭兵而言,錢財是很難留在他們的手裏的,他們寧可用大筆錢財買上一件更好的武器。或者浪費在一次大吃大喝上,所以傭兵們的消費總是會對於城市有很大的刺激作用。

    但也正因為這種放浪形骸。傭兵在大部分的城市都被作為粗鄙的代表……

    所謂的正規軍,尤其是那些擁有身份的騎士集團有著自己的矜持,他們不屑於與傭兵打交道。在他們看來傭兵們不僅粗鄙,而且貪得無厭……所謂為了錢而戰鬥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士兵,和這些人打交道是一種很不自持身份的做法,尤其是背信棄義之類的舉動在傭兵中確實時有發生,因此,一般的正規軍更喜歡讓這些家夥們在城外駐紮,而不是城牆這種戰略要地的附近。

    所以。這件事多少有點詭異。

    而在這個當口,遠處的爭執很快演變成一場對峙。

    “他們從來沒把老子們放在眼裏,我們在他們眼中根本就不算人!”注意到傭兵們一邊倒地圍上來,那個大嗓門的傭兵顯然膽氣越來越壯,甚至幹脆混淆黑白,大聲鼓動周圍的人:“雇傭的時候說了提供一日三餐,現在每天隻有兩頓。而且把這種豬都不吃的東西給老子們吃!“連營門都不讓老子們出去,這不是把我們當成了犯人了麼?這幫家夥到底是想要幹啥?我們是來給公爵大人當兵打仗的,可不是被你們圈起來挨餓的!”

    但這個時候,真正的幹涉也隨之而來了——三個全副武裝的騎士們哐啷哐啷地從城牆上跑了下來。轉下樓梯,他們便齊齊地‘噌’一聲拔出長劍,“退回去,滾回到你們的狗窩裏去!”他們吼叫道,但是另一邊傭兵們也毫不客氣的嘩啦一聲抽出了各自的兵器,圈子裏一時間已經劍拔弩張。

    “立刻散開,違令者,軍法從事!”

    那個人終於說出了到目前為止的第一個高音。或者是臉上那個麵具的緣故,他的聲音裏帶著一些甕聲甕氣的回音,不過隨著那個聲音,他整個人的氣勢一下子就變得銳利起來。

    遠處的愛德華微微眯起眼……

    “軍法?你當老子是嚇大的?你個婊子養的……”

    聲音最大的傭兵滯了滯,但周圍越聚越多的圍觀者讓他發出一個大聲的冷笑,一把抽出了腰間的長劍。

    隻是這吐氣開聲的咒罵剛剛吐出一半就戛然而止!

    腹部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以及強烈的震蕩,刹那間讓他周身發麻!身體瞬間弓得象一隻蝦,他垂著頭,拚命吸著氣,而抽搐著的小腹卻讓他吸不進任何空氣。他低下頭,這才看到頂著自己腹部的是一柄木杖,但他卻沒注意到這幾乎有一人高的木杖是什麼時候被取出來,又怎麼被橫過來頂在自己的肚子上的。

    “殺人了!殺人了!”

    可憐蟲慢慢軟倒的動作,引發了周遭一陣不懷好意的吼叫,“給他點顏色瞧瞧!”“打死他!”

    顯然,某些想要借此泄憤的傭兵們的目的,很容易達成了——這些滿懷的惡意很快就變成了出鞘的利劍,舉起的戰錘和大斧。

    有些東西,搶先一步!

    隆隆的低鳴聲中,地麵忽然搖晃起來!隨即,讓人立足不穩的晃動讓泥土猛地翻開。一道道鞭子一般的黑影向上猛地竄出來!

    在所有人措手不及的刹那,這些黑影已經延伸出了十幾呎的長度……深褐色,長長的藤蔓用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外生長,並如動物一般猛地纏住就近的每一個傭兵!

    “這是什……呃啊啊啊”“砍斷它,快砍……”

    傭兵們驚叫著,掙紮著,試圖用手中的武器去對付那些藤蔓,試圖讓它們鬆開自己,不過那些褐色的東西卻超乎想象的堅韌!而且越發增長,纏住他們的身體。脖頸,向上吊起!越是反抗,這些東西就勒得越緊。於是十幾個傭兵很快就失去了掙紮的力量,雙眼翻白連舌頭都吐了出來!

    一個德魯伊。

    地麵的土壤翻湧著,伸出更多的觸手,將傭兵們剩餘的一點鬥誌也消磨掉,麵對著那些如蛇,如鞭,不斷晃動。帶起嗖嗖地滲人聲響的枝條,他們隻能在無奈中選擇後退。因為他們手中的利刃在那褐色的樹皮上根本隻能留下些許的白印!而隻要退得慢了一點,他們就會立刻步上那幾個倒黴蛋的後塵!

    撲哧!

    在所有人的慌亂之中嗎,一個並不大的聲音,將一切終結下來!

    一股濃烈的酸臭氣味開始彌漫起來。翠綠的顏色,在那些植物的根莖周遭爆發成為一大片可怕酸液,這液體吱吱的向外,腐蝕了一切可以腐蝕的東西,將原本活物一般生長的藤蔓,化作了一片焦黑!

    於是下一瞬。藤蔓消失成為一片灰燼,那些可憐的家夥們總算得以脫離出去。

    “得饒人處且饒人,弄出人命來又有什麼必要呢?”在耳邊響起的話語,讓德魯伊轉過頭——將目光落在那個慢慢走來的黑色人影上,他發出了一個厭惡的哼聲。

    “你是誰?”

    “這是我們傭兵團裏的法師,貝爾?格裏爾斯閣下。”一旁的史達林搖了搖頭,但此刻也隻能堆出一個笑容。朗聲開口。

    “你不是說過你們團裏隻有兩個法師麼?”

    “那隻是因為您當時沒有說清楚給予我們的任務時限,我還以為您是要立刻執行,之後您也沒有給我們解釋的時間啊?”傭兵頭子笑容不變,不過這家夥遍布橫肉的麵孔擠在一起。比起笑容其實更像是威嚇。“他因為一些私事剛剛才到。這樣一來,我們申請的護送任務的人手就已經齊備了,正好閣下您也在這裏,所以我想問問,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出發?”

    “運輸隊的明天出發,你知道。”

    德魯伊抬起頭,用麵具中,一對灰色的眸子盯住心靈術士,半響之後,“好自為之。”這個家夥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與身後的幾個騎士向前,於是一路上原本聚集起來的傭兵紛紛讓路,唯恐避之不及被什麼魔法給傷到。

    目光在那左右擺蕩的寬大條紋罩袍上停留了片刻,愛德華發出了一個低聲的冷笑。而有些目瞪口呆的注視著這一切的發生,但直到這個時候,小萊恩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那個……老師,您何必這樣做?”

    在他看來這種做法非常不合適,為了一群毫無意義的傭兵去得罪一個城裏的實權人物,事實上,誰都能夠判斷的出來,這個德魯伊要遠比那幾個嘴欠的傭兵重要得多。

    “看不慣而已。”愛德華笑道。

    目光掃過那幾個死裏逃生的傭兵,心靈術士當然沒必要解釋,自己的目的又不是這座城堡,而是糧食,正好碰上這種任務幾乎可以說是天作之合,他又豈能隨便放過了?這個時候多給傭兵們留下一些印象的分數,自然是要比聯係那些個城市的什麼管理者重要得多。

    說不定用不了多久,那幫管理者就會清楚他們的敵人是什麼人,給他們好印象,有個屁的作用?

    其實想要爭取傭兵們的心思,並不困難。

    水果很快就買回來了,一筐也不過用了兩個銀幣,這種柑橘並沒有經過改良,皮厚個小,酸澀得很,可是把橘皮剝下來烘幹,切碎之後扔進肉湯裏,卻可以讓肉味的腥氣頓時大減,除此之外,某人也找到了些這個位麵獨有的野果,這種青色的東西類似山楂但更酸澀一些,不過拿來煮湯,味道倒是不錯。

    於是,當鍋滾濃鬱的香氣占據了大部分的人的鼻子的時候,美食家貝爾?格裏爾斯,也就成了一個整個營地傳誦的名字。

    而這種傳誦,持續到月亮升起的時候,那位美食家的諸多傳奇經曆,已經開始在傭兵的嘴裏變得更加誇張——他們喝著香濃的肉湯,啃著橘子肉,津津樂道於那個法師曾經殺死過一頭巨龍,吃掉了那飛天大蜥蜴的腦子,還曾經用惡魔的翅根下酒,以及最為玄妙的,是他甚至給神祇們的宴會當過廚師。

    隻不過這個時候,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那位‘諸神的廚師’所居住的房舍裏,已經人去屋空。

    銀色的月光,在天鵝堡的中央塔尖上灑下一片白斑,而在這白斑的陰影中,卻又有一點斑駁的痕跡閃動……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34
第三百五十八章 舔舐

    無聲無息地跨過一道箭塔,愛德華在城堡的尖頂中移動著。

    雖然,一層無形的結界包裹住他,但隱形的魔法隻有在那些不諳魔法的平民眼中才有點神奇的程度……在這種明亮的月夜,越過一些明暗的交界時,就會產生細微的光線扭曲。因此他必須小心翼翼。

    幸好,這破綻不算太大,除非有人站在在這距離地麵二三十尺的地方仔細觀察,否則便不可能發現。而城堡這種建築對於單人的外層突破,有著意料之外的盲點,一個單槍匹馬的從天空中落下的敵人,至少可以輕鬆地越過護城河,穿過兩到三層魔法防禦,至於說那些細碎的防護手段,對於能夠看到魔法靈光的心靈術士來說,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最為重要的是,此時並非是沉寂的深夜,貴族們的夜生活剛剛要開始,恐怕沒有多少人會想到,有人會在這個人聲鼎沸的時候潛入——大多數的仆人們正在忙碌大人物們的晚餐,而警衛們也正處在換班的當口。換班的人急著回去休息。而剛剛上崗的人則吃飽喝足,反應遲鈍,正是防守最為鬆懈的時候。

    對於一個老手來說,心理上的黑暗,其實是遠比真正黑暗,更加容易隱藏自己的東西。

    對於這座城堡的結構,愛德華並不熟悉,但他此行的路線,實際上早就已經規劃妥當——越過了三座塔樓,他輕輕推開一道窗欞。閃身而入,走下旋梯,目光在門廊中微微一掃,兩個全副武裝的劍士便被映照在瞳孔中,愛德華微微一頓,就這樣沿著長廊前行,從兩者之間穿過。

    偽造感覺和隱形術的雙重效果結合,兩個沉穩靜立,顯然能力不錯的劍士。便隻能對於這個黑色的影子視若無睹……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你……”

    門廊的盡頭。是一座寬闊的書房,當門扉推開的時候,坐在書桌後麵,輕輕的品啜著一杯餐後玫瑰花茶的男人愣了愣,直到茶水入腹,才反應過來,這一襲黑袍記憶中並不存在……於是他呼地一聲站起身,扔下茶杯就去摸腰間的長劍!

    然而在指尖觸及劍柄之前,他的目光。便已經對上了一雙銀色的瞳。

    可怕的力量,仿佛無形的巨手,將他咚地一聲重新壓回到座位上,緊緊地扣住,石頭一般僵硬的他隻能瞪大眼睛,看著那一襲黑色的罩袍施施然的走進房間,伸出一隻手輕輕一劃。

    於是空間中便分開一道黑暗。伴隨著一聲驚叫,一個人已經撲通一聲掉落了出來!

    “老師……不,愛德華閣下,你……”可憐的小萊恩尖叫著。一隻手揉著險些被摔成四瓣的屁股,另一隻手拔下嘴裏的無盡空氣瓶,不過周遭熟悉的景色,隨即就讓他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呆滯持續了三秒,才最終被後腦勺上的一巴掌給驅趕開去。

    “動作快一點,你應該知道這裏有什麼東西吧?”愛德華皺了皺眉頭——雖然到此為止還沒有碰到什麼麻煩,不過對方的施法者也有可能很快就會注意到這裏的變異。

    可是那位萊恩家的小貴族,卻偏偏不抓緊時間。

    “嗯,但是……打開這裏非常麻煩,我至少需要半個沙漏刻度的時間,”小家夥垂下目光,低聲的嚅囁。讓愛德華不耐煩的皺起眉頭,不過在心靈術士開口催促之前,卻忽然注意到對方正在偷眼觀察他,麵孔上忽然綻開了一抹暈紅。雙手也習慣性的揉搓起了衣角。

    這算什麼意思?

    “是這樣,這裏的開關使用魔法開啟的,雖然周圍的魔法都已經被撤換,但是……那個,愛德華先生你,你能不能轉過去?請給我一些時間,也……也請不要偷看。”

    在牆壁上的某個角落鼓動一下,三尺多高的地方,原本裝飾角落的一段石頭花紋,便向外滑動了一下,就此打開,露出其中的一根石柱……好吧,或者說,用石杵這詞形容比較適合?那東西大約一尺長,一握粗細,光滑的表麵上,裝飾著細微的紋理。

    看著心靈術士依言轉過頭,可憐的小家夥猶豫了一下,然後將頭湊近那根石杵,伸出粉紅的舌尖。略微猶豫,便開始在那岩石表麵上靈巧的滑動……

    嗯,之所以說他可憐,無非是因為他不知道,心靈術士的視野就如同某個運動服的廣告形容的那樣,比三百六十度還要全麵了一點。所以是否轉身,毫無什麼實際的作用。

    至於說那個機關……好吧,其實這東西設計的倒是非常科學。

    那根金屬上顯露出一片片刻畫的細微符文痕跡,而小家夥的舌尖就是按照那些痕跡在舔動,發出細微的滋滋輕響,而隨著那粉紅的舌尖緩緩翻卷,每一個符文便會開始迸發出魔法的光澤,似乎是以他的口水作為媒介,發動的一種法陣。

    “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最初的衝擊之後,這個中年人似乎終於恢複了冷靜,雖然說他那張臉上大大的蒜頭鼻子,讓他冷靜或者慌張的麵孔,看起來也沒有太多的區別,不過至少,他不在胡亂的掙紮。而是試圖拖延時間……畢竟走廊之外不遠,就是騎士們聚集的地方。

    “布萊霍克家族最近要做些什麼?”

    一個聲音,平和寧靜,卻仿佛就在心頭回響一般,讓中年人好不容易平靜的心緒,再一次狂亂起來。。

    “呃……你這個該死的家夥!你休想從我口中得到更多的秘密……”他麵容上露出了惶恐,但卻仍舊強撐著,寄望這大吼能夠驚動走廊盡頭的哨兵,隻可惜,任憑他努力的張嘴閉嘴。但話語出口,聲音就已經變化重組,成了一陣細微的呼吸聲。

    而對方的聲音,卻仍舊在他的腦中回響:“公爵的主力現在部署在什麼地方?”“天鵝堡之中有多少兵力,多少糧草?”

    惶恐的瞪著那個不速之客,中年人對於對方不斷的提問不明所以……一個個的問題,似乎逐漸深入,可是根本就沒有留給他回答的時間,仿佛他的目的。就隻是為了提問而已。

    當然,常人不可能會知道。心靈異能的效用。

    心智探針,

    異能就如同其名字,尖針般直接刺進了心智,每一個問題的答案,無需語言,便已經被挖掘得一幹二淨,甚至無法隱藏住任何的細節!

    一分鍾之後,愛德華轉開視線,搖了搖頭。

    運氣不大好。

    麵前這位中年人。不過是個小小的男爵,腦海中值得留意的事情太少,他隻是個布萊霍克家族的旁支末嫡,能力低微,經驗不足,所以被派來守城,而真正做出大部分決定的都是那些德魯伊。他隻負責判斷這些決定是否執行罷了。

    而且,這座城市現在也沒有什麼需要決斷的大事,布萊霍克已經吞掉了萊恩家最後的一塊領地,將這一地區徹底夷平。

    能夠稱得上有意義的消息。隻有兩條,天鵝堡現在已經被作為一個前線中樞,而且確實有一批糧食,就在最近要被送出,因為目的地還沒有被連接到傳送法陣之中,而現階段,家族又騰不出一個擅長進行遠距離精準傳送的高階法師。

    愛德華轉過身。

    這個時候,小萊恩剛好完成了他的‘儀式’,當舌尖劃過最後的一個符文,房間的地麵上隆隆的震動了起來。正中間那裏,三尺建房的一塊磚石喀地一聲向上彈起,濺起了一股灰塵。

    “這,這個機關是古代魔法師的傑作,跟這座城堡一樣古老,隻有萊恩家族祖先中,此地原本的領主血脈的人……的口水,才能啟動它。”注意到某人不知何時已經轉過來的視線,小貴族一臉通紅的提高了聲音。

    “你確定隻有唾液才能開啟?你們家族的祖先裏應該有一位女……算了,當我沒說。”

    目光瞟過那濕漉漉的‘石杵’愛德華收斂心神,喀喇啦啦的輕響中,無形的念控之力將那沉重的磚石向外扯開,露出其下,一道深幽的洞口,一臉通紅的少年連忙跑了過去……卻並不進入其中,而是蹲下來,伸手在那石磚上麵輕輕一按,隨著嘠的一聲輕響,石磚內裏的一塊便彈開了一塊蓋子,於是他伸手從中拿出了一個小盒子,打開。從中取出一枚碧綠光澤的護符。

    挺狡猾的做法。

    愛德華點了點頭,然而他忽然抬起視線,一股無形的力量便抓住了小貴族的後頸,在他的一聲驚叫裏,一個瓶子已經被塞進了嘴巴,然後依舊是一團黑暗,迎頭罩了下去。

    隨手將次元洞收緊,愛德華目光中的銀光流轉,於是那位剛剛被解脫了束縛的城主便睜大了眼睛!他的麵容扭曲著,盯著眼前的人,最終慢慢的垂下頭去,就此昏睡。

    ……

    而不過幾個呼吸之後,門口傳來了幾聲細微的摩擦聲,繼而大門呼地一聲被推開了,露出門外三個穿著長袍的身影!其中的領導者,一身條紋長袍微微飄動,正是不久前,愛德華曾經見過的那位德魯伊。而在他們身後,還跟著幾個全副武裝的騎士。

    門扉開啟時,那條紋兜帽中的視線落在那昏迷著的城主身上……繼而,一隻蒼白纖細的手掌隨手掠下兜帽,露出遮住了整張麵孔的黑木麵具,而短促的咒文念誦的同時。他雙手在兜帽中的雙眼上一按,那黑褐色的木質麵具上的眼洞,頓時閃爍出一層淡淡的紫光,

    隻是目光環視過的房間裏,仍舊是一片安靜。

    “城主大人,城主大人!你怎麼樣了?”

    三人小心翼翼的走進了房間,跟隨在領導者身後的一個人開始呼喚,於是中年人終於清醒……但摸著半禿的腦袋,他看著周圍的人,迷茫地搖了搖頭:“嗯。哦,原來是萊亞閣下,你找我有事呢麼?”

    “城主大人,您怎麼了?”兩個跟隨在木麵具身後的德魯伊中的一個開口問道:“有人報告說,聽見您這裏有些動靜。”

    “動靜?這個……我不知道,可能是剛才的餐前酒可能是烈了一點,被熱茶葉一衝,有點發暈。”中年人垂下目光,露出一個極力思索的神情。然而記憶編織的靈能效果,早已將那短短的不到半個沙漏刻度的記憶。抹除得幹幹淨淨,所以回想了半天,他也隻能給出一個別人預設的答案。

    木質麵具之下的德魯伊抬起頭,盯著他,手中綠意盎然,能量閃爍,似乎在確認他是否撒謊,

    “我們的衛兵發現了一些可疑的情況,您的房間。剛才似乎有些古怪的震動。您確定,您剛才是暈過去了?”他說道,目光仔細的在地麵上掃了掃,然後,他忽然蹲下身體,摸了摸地麵,將手上一層淡淡的灰粉展示給所有人。

    “石粉。看來。似乎是有人曾進來過這裏,而且,似乎是進行過一番探測。”

    隨著這語聲,他揮手。於是地麵上一塊岩石頓時汩汩的冒出了氣泡,幾乎是眨眼間的片刻,便流謝開來,露出其下,一個黑黝黝,足以容人進出的小洞!

    所有人的眼中,頓時滿溢著驚訝。

    可是,一切並沒有因此而得到轉機——片刻之後,兩個負責查探的騎士,便頂著泥沙,一臉無奈地從洞中爬上來,

    “沒有,閣下,下麵是一個簡單的小房間。我們查過,裏麵沒有人進入的痕跡,也沒有任何機關,周圍和下方的牆壁都是死的,後麵都通往城堡的其他房間,而這裏麵,也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或物……”

    “這樣也能讓他跑掉?”沉默了一刻,花袍的德魯伊忽然冷哼了一聲,轉身離開:“封鎖所有城門!在周遭開始向外,用環形搜索,每一寸地方,都要給我搜索到!”

    城主閣下,和剩餘的幾人麵麵相覷,最終也隻能跟上他的腳步。

    於是,房間之中,就此沉寂下來。

    直到片刻之後,這沉寂,被一抹銀光打破。

    銀光之中,房間角落裏,一張紅木的椅子扭動了一下,逐漸卷曲,最終化作那黑色的影子,冷冷一笑,心靈術士身上的長袍已經被一層樹皮般的灰色侵染,微微一抖,一個‘德魯伊’便走出了走廊,隨即分開了一片恭敬施禮的仆人,走出了城堡。

    一切順利。

    跨進了街巷的愛德華,有些得意的吹起了口哨。離開了周遭人群的視線,他開始逐漸加速,小跑著在周遭的空間裏穿行。

    月光之下,寒風乍起。

    空間溫度驟然直線下降!寒風呼嘯,一瞬間,夏日溫暖的夜風,便化作了一道忿怒的龍卷!無數瑩藍的尖銳冰錐在這風暴中成型,然後旋轉著向周遭揮灑!雖然不過眨眼間的事情,可當那冰錐飛出了十幾呎時,本身便已經有半尺長短,如匕首一般鋒利!

    前行的腳步一頓,繼而一滑。那個人便輕若無物的後退,躲開了幾道冰錐。

    然而眼角的餘光裏,也看到了背後,一大片從天而降的黑影!一隻碩大無比的‘大貓’高高躍起、月光勾勒出它斑斕的皮毛,於夜色中熠熠生輝。超過十尺的身形,優雅地伸展出流暢的線條,但獠牙參差的血盆大口,卻足以破壞掉任何美感,血紅色的眼珠子裏,更是沒有絲毫野獸的狂躁,隻帶著一種隻屬於人類的,冰冷的殺意。

    嗷嗚!

    冰風暴不過是個誘餌,這巨虎的撲擊,才是真正的殺手。

    虎爪上鋒利的爪尖,足有三寸多長,閃爍生光,堪比成人腰圍粗細的前肢驅動下,這一爪子足夠讓一個人開膛破腹!更何況這頭巨大的畜生還並非是普通的動物,而是一個人類所化,雙爪一伸一曲,不管對手做出何等反應,都會落在它的攻擊範圍裏!

    然而,月光忽然一亮。

    這明亮幾乎使周圍的空間驟然收縮,然後整個的暗淡下來——然而視覺的錯覺隻存在了一刹那,這種暗淡立刻被刺眼的強光所替代,同樣令人猝不及防之下,那巨大的老虎,已經一個收勢不及,撞進了冰封之中!

    巨虎憤怒的咆哮,一瞬間幾乎將剛剛安睡的城市整個驚醒!

    冰風暴的寒氣消失的無影無蹤,隻是猝不及防之下,還是有幾根冰錐,在巨虎身上劃出了道道血痕!漂亮的皮毛翻卷,血肉被冰塊凍結成為淩亂的紅。

    但被傷害更重的,是信心。

    把握十足地一擊居然落空,而且險些被同伴誤傷,德魯伊不免有些暴躁,野性變身之後,雖然仍舊擁有人類的意識,但在本能方麵,卻與自然產物較為接近,那種狂躁的性格,也容易深入他的靈魂!

    灼目的銀光讓虎眼中淚水橫流,然而對於野獸,這種傷害並不致命,巨虎晃了晃頭腦,試圖尋找到那個目標……

    他找到了,

    因為一個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夠謹慎,不過,你們是怎麼發現的?”

    那聲音輕鬆,但伴隨著輕鬆地聲音,是一個刺耳,刺骨的金屬摩擦聲!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34
第三百五十九章 玩火自焚

    刺破皮肉,與頸骨摩擦出的異響,帶著金屬的冰寒,從後頸上迸開,仿佛冰風暴從那裏重新綻開,流遍全身。

    巨虎咆哮,這才注意到那人影,不知何時已經落在了自己背上,而可怕的疼痛隨著動作開始蔓延,讓巨虎全身的肌肉都在痙攣顫抖……直到一柄三棱刺刃隨著那跳開的黑袍人飛起,無力的感覺隨之而來,然後它才注意到被自己的嘶吼壓下的同伴的驚呼,以及仿佛水柱一般噴湧的血液!

    於是這頭巨獸終於放棄了,向後倒退,它的身體扭曲收縮,最終化為一個身披著褐色袍服,瘦骨嶙峋的老者……而這也多少救了他他的性命——傷口卻隨著變化從致命的頸間轉到胸膛,雖然仍舊深刻及骨,但畢竟不再是絕對致命的所在。

    當然,即使如此,那可怕的血液損失也足夠讓他再也無力做出什麼。他顫抖著,也僅僅能挺直半個身體,等待另一個德魯伊低聲呢喃著伸出手,按上那傷口瞬間,翠綠的光輝隨即滲透,將血液凝滯,傷口閉合。

    “你休想逃走了!”神術結束的同時,這個施術者,一個相對年輕的男性轉過身,厲聲向那個黑袍的身影喊道:“說出你的目的,交出你拿走的東西,或者我們可以用十年的勞役來赦免你的罪過!”

    “猜得很準,你怎麼知道我要逃走的?”黑袍人發出了一個桀桀的笑。

    笑聲幹枯而嘶啞。讓那個德魯伊首領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疑惑。

    那個黑袍裏的人已經伸手扯下了兜帽,露出與德魯伊們的想象中,不相吻合的麵孔。

    他揚起下巴,讓一抹月光,映出那被白色亂發遮掩住一半的人類形象,幹枯的外貌卻更加接近亡靈,勾勒在眼眶邊緣深黑的淤色,也讓麵孔更加青白,眼眶更加深陷,看起來象是一具骷髏更多過象人。

    “有趣的小鬼們。能夠追上我,讓我有點好奇呢……我露出了什麼破綻?”黑袍人桀桀的笑著,薄薄的嘴角如同一條扭曲的疤痕,與聲音一起不住的抽動。

    當然,那眼睛內裏閃爍著兩朵迸發的銀色火光。足以讓熟悉的人不必懷疑。這就是心靈術士,愛德華本人。

    變形靈皮可以將人變成任何種類的存在,自然也就能夠變化部分的容貌音聲。所以愛德華當然不介意露出模樣,引導對方的思維轉向錯誤的方向。

    輕而易舉。目的已成。

    黒木覆臉的德魯伊首領並不開口,隻是伸出手,他的手修長光滑,指節蒼白,在月光之下反射著柔和的光。隻是這魅力的曲線上卻帶著一些汙點,一點點地從他的袍袖之中慢慢攀爬出來,在他的指尖上各自遊動。

    兩隻蠍子和四條蜈蚣。

    一個簡短的咒語過後,它們小小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然後像被吹了氣的軟糖玩偶一樣迅速地漲大,隻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那這幾隻小小的毒蟲就已經變成了恐怖的怪物!

    四條蜈蚣,變得足有蟒蛇大小,背甲上青綠橙紅的色彩斑斕,無數腿腳蠕動。抬起前半截的身體,嘶嘶做聲!隻是看那外表和體積,就足夠讓人毛骨悚然!而那兩隻蠍子,已經堪堪五尺長短,加上巨大地尾巴。已經超過一人多長!尾勾扭轉,甩出的淩厲風聲,嗚嗚亂響!不用說紮一下,就是當做武器揮舞起來都是致命!

    “真是好有趣的把戲。”心靈術士發出一個長笑:“哦。對了,這好像是擴大動物。德魯伊們最擅長的手段,不過,你以為這對我有用?”

    黑袍裏同樣伸出了一隻手掌,愛德華張開五指,慢慢握拳,於是那嘶嘶的嘯叫驟然尖利!笑聲未落,哢哢的聲音已經接連響起!

    四條蜈蚣痛苦的扭動不休,劈啪甩動的身體將地麵上的岩石泥土抽打得四散飛濺!騰起大股的煙塵!而兩隻蠍子的情況,更加不堪,他們的身體轉成了一個奇異的形狀,從身體的一半處向兩邊扭動,八條腿拚命的劃拉著,尾勾亂甩,可是卻對於自己的異狀,完全無能!

    兩個德魯伊不由得發出了一高一低的驚呼!他們的首領,

    雖然仍舊沉默,但目光裏已經滿是憤怒的神情,他叱喝一聲揮動手中黑沉沉的木杖,試圖控製在五隻寵物。不過下一刻便就此放棄——黒木的麵具之下,德魯伊首領的眼神抽緊,注意到那幾隻蜈蚣的前腳都已經被折斷了兩三條!而這尖銳的腳爪,此刻已經盡數刺進了蜈蚣的眼睛!雖然那蜈蚣受傷頗輕,可是雙眼一廢,便幾乎已經瘋狂,根本不可能再產生什麼作用!

    盯著那瞬間便已經死亡的毒蟲,三個德魯伊各自心中都有一份震撼。

    德魯伊的神術激化之下,蟲子的身體不隻是簡單的擴大,還會變的極為堅硬,力大無窮,兼且擁有簡單的智力和不弱的毒性,是德魯伊們最為喜歡的輔助攻擊手段,應用得當,這幾隻蟲豸就能應付一個小隊全副武裝的戰士。但在這個亡靈一般的怪人手中,卻連三個呼吸的時間,也沒有支撐下來!

    而心靈術士僅僅是冷笑了一聲。

    蟲類或者力量驚人,甲殼堅厚,但弱點也分外突出,他們結構簡單的關節沒有內部骨節的支撐,又不能太過堅厚,否則就會影響行動,薄得可憐的一層皮膜和筋肉,隻要從特殊的方向上施加一些力量,就會崩壞。

    對於心靈術士無所不在,幾乎可以彎折鋼鐵的念控之力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更別說昆蟲的眼睛,本就是身體上最為孱弱的位置了——當然,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多少人知道享受螃蟹的美味,自然也就考慮不到,這些蟲子的弱點和特征。

    “然後呢?你們打算怎麼辦?還需要我投降麼?或者,回答我的問題,對於布萊霍克,你們知道多少?”

    目光掃過三個茫然失措的對手,再落到遠處亂成一團的火光,心靈術士也並不借此機會逃走,實際上。從一開始他就是將這幫人引導向這個地方,否則的話,一個任意門發動,這些家夥又怎麼可能掌控他的行蹤?

    這幾個德魯伊的能力相當不錯,雖然知道德魯伊與動物交流的能力。號稱有生物存在的地方。就可以擁有他們的耳目,但對方在臨走之前留下的動物,在那倉促之間,卻瞞過了愛德華的探知。顯然對於動物的控製,已經到達了一定的程度。

    當然能力不錯,但也僅僅是不錯而已,三個人就敢於追逐不清楚實力的對手,沒有使用空間鎖來控製敵人的行動。甚至還試圖用喊話來讓一個明顯是殺手的人投降,這種天真,說明他們根本沒有多少戰鬥的經驗。

    在心靈術士看來,這簡直是送上門來的人頭……若不趁機削減對手的實力,難道還要等到他們打到自己的城下之後再說?

    “拖住他!”

    黒木的麵具下,傳出一個聲音,於是新一輪的交鋒,也就此拉開了序幕!

    年輕的德魯伊揮手,空中的空氣已經轉轉著聚攏。一片類似烏雲般的陰影裏,明亮的閃電便就此劃破天空!隻不過這道原本是攻向敵人的魔法,卻隻能砰地一聲在那個敵人身後濺出一片細碎的電光!

    但趁著這個事件,德魯伊的首領已經高聲宣揚出一個符文,將手中漆黑的木杖。恨恨地戳進麵前的土地中!

    於是劈啪的破裂聲隨即爆響,越來越震耳,連地麵也開始在震動中微微顫抖。

    德魯伊退後一步,躲避大量從地下翻起的樹根……無數的枝椏。從木杖的下方開始延伸,膨脹。向上猛地竄起!於是眨眼之間,那原本一根細細的法杖,就此變成了一株活生生的粗壯植物。那些噴出的枝條,刹那間已經覆蓋了十五六尺的方圓!

    果然,還是有殺手鐧啊……心靈術士目注著這一切的發生,微微一歎。

    但爭取時間?

    我也同樣需要時間。

    第二道攻擊,來自於那名從巨虎變回的老者,他的神術,遠比年輕的德魯伊更加洗練,在心靈術士前進的刹那,他已經揮手彈出了三道黑點,或快或慢地落在那個黑影身後,於是茂密的荊棘嘩地一聲綻放開來,封死了他所有的後退角度!

    年輕的德魯伊緊張的注視著那個敵人的一舉一動,當那個敵人剛剛離開了荊棘的包圍,一道火光,便驟然噴發,向著那個人影籠罩過去!

    但就在同時,他就發現,他錯了。

    他不應該與那目光對視的。

    眼神交錯的刹那,目光裏的一切,都黯淡了,天地間唯有那兩點銀色的火焰!強悍的精神力,在這一瞬間洶湧而至!從目光中衝擊進來,蠻橫地壓榨著他的靈魂本質!在那浩瀚江海一般的心靈力量前,人類的靈魂之火,僅僅隻是搖晃了一下,就被湮沒掉。

    德魯伊掙紮了一下,他麵孔扭曲著,張大嘴吧,似乎想要發出一個尖嚎,但卻一聲不響的慢慢軟倒……就那樣死去了。

    “霍利菲爾德?”

    同伴的死亡讓兩個德魯伊同時一怔,不過可怕的光亮,卻隨即強行扯回了他們的視線!

    完成的神術,不會因為施法者的死亡而消亡,那燃火迸發,已經落在了對手那一襲黑袍之上!火焰隨即收縮、扭曲、變形,卷起十數尺高的火浪!

    而這個時候,神術也催發著完成了一根木棍向著植物的最終轉化,

    粗大的枝杈和根莖紛紛扭曲糾結,配合裂開的樹幹部分形成巨大的四肢,而樹幹上部的大量木瘤形成了一個有點類似臉孔的部分,從其間的裂隙中發出類似大風吹過森林的吼叫——這聲音是如此之大,好像整個城市,都被震動了。

    而兩個德魯伊卻齊齊瞪大眼睛!

    在他們的目光裏,那一團燃火術已經騰起了十數尺的高度,排山倒海一樣向前方直拍下來!然而,就在火焰即將把那個人影吞沒最後瞬間,鋪天蓋地的火浪懸停住了,在那個人的頭頂翻滾燃燒,卻不再向下……

    銀色幽光在心靈術士的雙眼中不住閃爍。精神力在膨脹、跳動,像火焰一樣搖曳不定。

    德魯伊的攻擊沒有什麼破綻,但與一個心靈術士玩弄火焰的伎倆,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心靈異能。操控火焰。

    隻要精神力足夠強悍,燃料足夠充分,即使是煙頭裏的星火,也可以化為滔天的炎浪……愛德華把視線投向目瞪口呆的兩個德魯伊,心念一動。於是那火焰越過幾十尺的距離。,就像浪花越過礁石,撲向了被奪走控製權的始作俑者。

    浪頭一分為三,如同一頭巨大的火焰蛇蜥。向前猛撲!

    首當其衝的,那巨大的樹木人形便已經成為了一顆火炬!可怕的火焰升騰衝霄!將半個城市都映照的一片通紅!這個神術催化的植物生命,也同樣擁有著對於火焰的天生恐懼,那暴風一般的吼叫裏,它跌跌撞撞地衝了一步。試圖想要搶先一步,將那個敵人殺死!

    可惜,靈能催化出的火焰是如此烈,他抬腳的動作,隨即就變成了向後翻倒的無用功。這顆巨大的火焰手舞足蹈,轟地一聲砸在地麵上,而剛好落在它身下的,那個發出了神術的老者,便被淹沒在一片火海之中!

    “這。怎麼可能!”德魯伊的首領嘶聲尖叫著,而那火焰,已經蛇一般張開了身體,將之包圍!

    魔法能量的氣浪將德魯伊的罩袍鼓,翻下的兜帽露出一頭長發。那原本翠綠的色澤,在火焰中驟然卷曲,而那黑沉沉的木質麵具也隨之拋飛了,其下隱約可見。姣好的麵容,與因此而越發尖銳的聲音。在失去了麵罩之後,變得帶上可一絲動聽的柔。

    “哎呀呀呀……若是一開始就露出臉來,我說不定就沒法下手了呢……”

    德魯伊張開嘴,似乎是想要用一個咒文來滅火吧?然而被火焰包圍燒灼時,又有幾個人能夠定下心來施展咒文?這個女孩一時間隻剩下了不住地翻滾,試圖壓滅那火焰,然而被靈能強化的火焰,即使被壓熄,也會隨即重新點燃!

    無盡的火焰封住她的口鼻,尖銳的刺痛裏,她隻能聽見那個可惡的聲音,喃喃自語,而一片紅色的世界裏,那黑影僅僅一閃,已經消失在了一片閃爍的銀色中!

    空氣中殘留的水分,在一刹間彙聚!

    水滴聚攏又散碎,化作爆裂的雨線!籠罩了百尺方圓的雨水,嘩嘩地淹沒了所有的火光!

    而一個灰色的人影,就從這偏僻的小巷盡頭,一片木質的房舍間——準確的說,他是在那褐色的木牆上‘長’出來的。

    這是一個老者,他拄著拐杖,披著一條長長的鬥篷,袍子下擺完全拖在地上。那種厚重而灰蒙蒙的外表,倒有些像是落滿了灰塵還帶著些許腐爛的樹皮。眉毛須皆盡灰白,臉上皺紋溝壑交錯,但隻有一雙眼睛銳利而有神。

    目光轉動之間,他一步便邁到了那女子的身邊。

    翠綠的光澤,在他手中迸發,澎湃的生命力翻滾著,通過那隻手注入她的身體,修複她被火焰燒壞的麵孔,將之恢複成為光潔的嬌嫩,些許的焦炭的灰粉覆蓋下的精致而美麗的麵孔,無神的幹枯眸子,再一次被水光填充,隻可惜隨著她的頭顱微動,那翠綠的長發幹枯長發便已經散碎成粉,焦黑的部分斷裂下去,隻剩下術寸長的淩亂發絲!

    眼神之中的迷茫在下一刻退去,她驚叫一聲,彈起身體,但身上那件已經燒焦的布袍,卻就此散碎斷裂,讓她又反射性的蹲下身!

    “怎麼回事,你們碰上了什麼樣的對手?”老人歎息了一聲,從身上解下了長袍,包裹住年輕的女子,

    “一個法師!哦不,長老,您快救救他們……他們……”德魯伊的女子急急的吼道,而目光落在周遭,那已經碳化焦黑的兩片形體上的時候,那雙美麗的眸子裏,頓時便溢滿了淚水!

    但老者僅僅隻是搖了搖頭。

    “他們誠實而樸素的靈魂,已經回到了我主所在之處,我無意攪擾,這些勇士的安息……”

    “不……不……”女孩發出了一個尖細的叫聲,她捂住嘴,然後,這驚叫就變成了切齒的憤恨:“不……那個可惡的家夥!我會抓住他!這隻可惡的溝鼠!貪婪的浣熊!我決不能就這樣放過他!我,我……”

    “冷靜一下!”

    老者低低的歎了一口氣,伸出枯瘦的手掌,撫摸上她的頭頂,讓一抹安寧的綠光在那裏閃爍:“冷靜,將自己交給風,讓它帶給你充裕的智慧。但憤怒的火焰裏,一切終將蕩然無存,因此,你必須冷靜。”

    “那麼,你看清楚了他的臉麼?”頓了頓,他問道,

    “是的,尊敬的長老,他殺死了柏森爺爺和霍利菲爾德!自然大神在上,我一定要讓他償還這一筆血債!”女孩子咬緊了牙齒,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在沾染了灰塵的臉上,劃出清亮的痕跡,她握緊拳頭,賭咒發誓道……

    “死亡就是死亡,它不會,也不能帶來任何東西,”老人歎息了一聲,他灰白色的鬢發抖動了一下,然後念誦出一個神文。

    於是,在他的手杖尖端,一道光澤隨之亮起,閃耀著勾勒出一個人的形狀,那黑色的袍,銀色的發,以及眼眸&……

    老人的身體,隨即大大大的顫抖了一下!

    “這……你確定,他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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