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心獵王權 作者:銀灰冰霜 (連載中)

 
coldsheep 2013-4-22 00:37:3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1 76802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35
第三百六十章 這不是您的命令麼?

    “就是這個家夥……他……長老?蒙滋托克長老?你怎麼了?”

    目光中映出的那個人類形象,讓綠發的女孩狠狠咬緊了牙齒。但隨即便注意到身邊老人的異常,她看著老者伸出手,粗糙的指尖拂過那微微閃爍的光影,在銀色的麵容,與手中的刀刃上輕點,有些怔怔出神,然後低聲自語……

    “我轉過身來,要看是誰發聲與我說話。既轉過來,就看見七個金燈台。每一個燈台之下,有一位神子,他們是唯一,他們是千萬……他們身穿黑衣,直垂到腳,胸間束著龍皮……他的發與瞳孔皆銀,如雪,如金屬。燃燒著火焰的光澤。光輝好像在爐中鍛煉光明的銅。聲音如同眾水的聲音。而火焰則不能臨近他,隻會為他的臣仆,他的說辭,即為喻示,莫為不從……他拿著書冊。拿著三刃的利劍……”

    老人說的,並不是通用語,而是一種非常精致的語言,一種奇妙的語言,即使是以蒼老的語調吟唱,也仍舊能夠讓人感覺到清澈,如沐浴在微涼的水中……而老人眯起眼,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小小的幻影,似乎那其中帶著無盡的奧秘。

    女孩沉靜了一刻。

    她的目光在那些已經被火焰燒焦,兀自燃燒的殘骸上停留,火焰已經消失,隻留下被焚燒成為一片焦黑的屍體,被雨水衝泡的灰燼沾染其上,甚至讓人無法分清樹人和那兩名德魯伊的形體。

    於是她眨了眨眼睛,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然後默默地合起雙手,單膝跪倒下去,為已經死去的同伴祈禱。

    周圍的嘈雜變得強烈起來。

    短暫的戰鬥,似乎終於引發了周遭的注意,馬蹄的震鳴,士兵的喊喝,民眾的尖嚎與咒罵,還有重物的撞擊,混雜在一起。逐漸向著周遭擴展,急匆匆的腳步聲也逐漸靠近了這個小小的戰場。

    “這是怎麼回事?”

    祈禱終於告一段落,而女孩也注意到了周圍事物的異常——按照常理來說,即使她們並沒有讓任何人跟隨在後麵,但這裏發生了如此激烈的戰鬥。甚至還有那樣的火焰升騰。城中的城衛軍也至少應該來看看情況才對。

    可是現在,這裏仍舊一片安靜,似乎是所有人,都已經將這裏遺忘了。

    “剛才。你想到了,他是如何殺死他們的,那麼,你能不能,再詳細的說給我聽?”這時。老者似乎也終於從起伏的思緒中恢複,他蒼灰色的眉頭深深地擰在一起,看著那小小的幻影消失在手中。

    然後,歎息一聲,他將視線轉向身邊的女孩:“他是如何殺死柏森和霍利菲爾德的?”

    “蒙滋托克長老?您……剛剛不是看到了我的記憶?那是樹精靈傳授的秘法,不會出現任何錯誤吧?為何還要……”女孩子訝然,她記憶中,似乎從未見過這位長者如此鄭重其事。

    “我想要聽你再說一遍。”

    “好的,長老。但就在這個地方說的話,我擔心……是的長老。”

    怔了一怔,女孩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然後才終於開始思索著,繼而慎重回應:

    “他……我不知道。他,他好像隻是,隻是看了一眼,我的黑蠍和三色蜈蚣就被殺了。好像是一種力場法術。所以,我使用了樹人之杖。然後。霍利菲爾德用落雷術攻擊他,可是他好像就看了一眼,於是霍利菲爾德突然就倒了下去,死了……柏森爺爺於是以燃火術攻擊他,但是不知為什麼,他隻是揮了一下手,那火焰就倒卷了回來,甚至擴張了很多,我的樹人僅僅一下便被他毀壞了!然後,然後我就什麼也看不見了,都是火……”

    “你聽見他吟唱咒文了麼?他用什麼方法頌唱的?龍語,精靈語?元素語?下層界的語種?”

    老者盯著女孩的眼睛,慢慢地問道,但他說出一個語種,女孩便茫然的搖頭。

    “沒有,除了與我們的對話,他沒有說出任何神文,對了,長老,我甚至感受不到他溝通魔網,他的施法速度實在是快的可怕,而且,好像……”老者沉重的語氣,讓女孩臉上的表情也跟著嚴肅起來,她努力的回想著每一樣關於那個人的細節,卻又有些難以形容:“好像……”

    “好像是周遭的一切,都在無形中,隨時聽從他的指令,是吧?”

    “這……似乎不能這樣說,隻是好像,他可以操作某些力量……”女孩子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道。

    但老者抬起視線,再次呢喃出奇異的言辭,沒有再去聽取他的話。

    “銀色的魔物將再次張開雙翼,黃金的權責也必由鐵與血來重鑄。至高的威嚴寄於平凡的名字之上,世間萬物,則隻能瑟縮於他的威光之中,他的傳奇銘刻於史詩之上。然而一切,則會毀滅於他的手中,他是希洛,是眾王之王,是眾神之神……”

    然後,他轉過身。向著小巷之外走去。

    “這或者,就是我們得到的惡果……走吧,現在,這裏已經開始亂起來了。我不想要跟那些愚蠢的人類進行不必要的戰鬥。”

    “希洛?”

    “您是說希洛?長老!蒙滋托克長老?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您知道那個家夥是誰?”

    女孩子沒有跟隨老者的腳步,而是呆立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但他……那個希……不是,是那個禁忌的王,和這些有什麼聯係?那不隻是遙遠的傳說嗎?您不會是認錯了什麼吧?”

    “是的,不過,也可以說不是。”

    老者的腳步頓了頓,但並不回頭:“這件事情,萊亞,不是你能夠處理的,為了你的安全考慮,你最好不需要去知道它……所以,你不要再去想了,把這些都忘記吧,你隻要知道,那個家夥是非常危險的怪物。就可以了。”

    “但是長老,柏森和霍利菲爾德他們,他們怎麼辦?不能就放在這裏啊?”

    “夠了,他們生於自然,也將歸於自然……一切就交給自然吧。”

    “不。我要將他們安葬……”

    女孩子喊道。但是老者或者已經聽不見了,他的身體,走進了街邊的一棵樹木——那樹木的枝條抖動著,從樹幹上綻開了一扇光華翠綠的門扉。將老者容納進去,繼而合攏。

    “你是誰?把手舉高,否則的話,我們要放箭了!”

    一個聲音從街道的另一端傳來,幾個身穿著鎧甲的家夥隨即向著這裏跑了過來。注意到那個一身褐色長袍的人,他們立刻緊張起來。

    “出了什麼事情了?有敵人攻打進來了?還是叛亂?”女孩子眉頭緊皺,不耐煩的喊道:“還有,那些法師呢?你們怎麼這麼長時間才過來!”

    然後,她才注意到那些士兵們如臨大敵的模樣,繼而想起,那張黑色的麵具已經在剛才的激戰裏不知道被拋飛到了什麼地方,這些士兵們顯然是不認識她現在的樣子了。

    她恨恨地哼了一聲,然後念出一個咒文!

    於是隨著一隻纖細的手掌一揮。於是,正在向她圍攏的幾個士兵便驚叫著後退!而地麵上蔓延開來的荊棘,纏住他們的腿腳,把他們摔在地上!

    “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女孩走上兩步。冷冷地喝道。

    “那個……德魯伊大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有人發動了叛亂了!他們在城裏四處流竄,法師們都去追捕他們了。但是好像,好象有好幾個傭兵團的人也開始趁亂鬧事……”

    突然接近的女子。讓那個可憐的城衛軍愣了愣,而借著火光,看清那張秀美無倫的麵龐時,他的精神,便更加渙散了,所以直到臉上的疼痛和脆響傳來,他才終於回過神,尖嚎道。

    “叛亂?”

    女孩子隨手將他扔到一邊,然後轉過視線,剛好注意到一道暗紅的顏色,在街道外麵蔓延開,蓋過了原本暗淡的燈光,然後,就是更加激烈的嘈雜,馬蹄聲敲打著地麵,人類的叫喊開始變得激烈,此起彼伏的驚叫,最終幾乎變成了慘呼。

    ……

    這個普通仲夏之夜,對於天鵝堡來說,是災難般的時間……而這種災難,甚至還要大過了十幾天之前,那有關於領主更換的一場戰爭。

    是的,戰爭,雖然一切的起因,不過是一場小小的事件。

    幾個傭兵,似乎是沒有遵守城守軍的規定,在給他們劃定的地點之外留宿了,然後卻又被城防軍發現……通常來說,這種事就是在傭兵被趕回到宿營區就算結束,畢竟隨著傭兵們的集結在天鵝堡裏這種事兒已經習以為常了。

    然而這次的事情,卻並不尋常。

    或者是有人喝醉了酒,或者是一場由罵戰引發的爭鬥,這對於城防軍和傭兵來說,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但問題是最終他們刀劍相向了,而且鬧出了人命……真相似乎已經不得而知,反正這件小事很快演變成了一場全麵的騷亂。

    一個傭兵團和一個城防軍大隊,然後是周遭的傭兵團和整個城防軍……

    城衛軍們開始試圖壓製那些暴亂分子,用它們拳頭,盾牌,棍棒,刀劍……戰鬥一點點的升級,但混亂也逐漸的蔓延,因為事情發展得太快了,以至於城衛軍們根本就沒弄清是誰在攻擊誰。最終,隻要是沒有帶著城防軍標誌的武裝人員,都被當作了暴徒對待……於是,戰鬥很快就演變成了一場涉及到全城的大騷動。

    因為戰爭的動員,兩個家族的交替,以及之後的混亂,這裏的城衛軍大部分已經不再是那些在天鵝堡執行了多年任務的老兵,而是被布萊霍克家族的一群二流守備隊驅趕,由傭兵和普通市民組織起來的雜牌,他們毫無經驗也沒興趣耐下心來排解紛爭,隻會用任何暴力的手段來讓對手屈服。

    可他們的對手,卻是一群傭兵,一群早就已經習慣於合作戰鬥並且製造混亂的家夥……在山林野地裏,或者在城市街巷中,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遊擊,分散,盡量的分割對手的實力再分而劃之,驅動惶恐的市民作為自己的盾牌。這樣的戰鬥,本就是他們最為擅長的……

    於是事態就在不斷的擴大,最終當大盾弓箭和長槍也被投入了戰鬥的序列,火光,尖叫。死亡也就和混亂一起在城市裏蔓延。

    混亂就這樣持續著。直到足足十二個沙漏之後,才終於被徹底控製住。

    而對於人類來說,這可怕的一夜最終的結尾,應該是在日上三竿之後。那響徹了整個中央廣場的咒罵聲。

    “鬧劇,這就是一場……鬧劇!該死的,他媽的,混蛋的,畜生的又可笑的鬧劇!”

    賈布爾?布萊霍克。這位天鵝堡的臨時城主大人站在自己的馬車的車轅上,憤恨的向著周遭噴吐著口水。聲音甚至不需要幻音術的輔助,也能傳到整個天鵝堡的任何角落中。

    這位城主大人的樣子分外的狼狽,漲紅的麵孔上,他原本漂亮的八字胡已經燒焦了一半,頭發上沾染的灰塵讓那原本整潔的發型顯得格外可笑,然而,靜立在他麵前的十幾個貴族們可不敢露出一絲笑容,他們靜靜地垂著頭。任由這位城主大人居高臨下,用口水和噪音折磨他們的頭發和耳膜:

    “你們都在幹什麼,都該死的在幹什麼?十幾個傭兵?城裏的守備隊足有三千人!就算是三千頭豬,也足夠把這十幾個傭兵被壓死!可你們呢?你們這三千人居然被十幾個傭兵給耍弄了?你們到底是在圍捕傭兵,還是在天殺的幫助他們?”

    城主大人的憤怒。不是沒有道理的。

    就在這廣場的周遭,就能看到這一夜混亂留下的殘跡……燃燒東西的刺鼻焦臭,似乎仍舊彌漫在街道之間,甚至還有幾點火星。偶爾從殘破的房屋中竄出來,幾座已經崩塌的木質板棚淩亂的豎起幾根被燒黑的殘骸。而在其間兀自冒起的青煙裏,甚至可以看見匍匐其中的零星人體,幹涸的血液在他們的身周渲染出一層紫黑的痕跡,沾染上灰塵的血色已經和周遭的焦痕混合。而遠一點的地方,細碎的劈啪的燃燒聲混合絕望的哀嚎傳來,隱約似乎細微的抽泣聲回蕩在空氣中。

    城主大人的咒罵。回蕩在整個城市的周圍,而這廣場的周遭,一群服色各異的平民正在圍攏,他們站在士兵們的長槍之後靜靜地看著那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老爺們吃癟……而那位城主大人每一次提高聲調,都會換來人群中幾個低低的附和,以及輕微的嘲笑,人們互相交頭接耳,似乎心中因為一夜混亂而產生的怒氣,也隨之平複了一些。

    不過事實上,能夠被聚集在這裏的並沒有一個普通的平民。

    他們都是城市中的富商和小貴族們——昨晚的混亂讓他們損失慘重,所以城主才會用這種方法,來稍微緩解一下他們的怒火,否則若是這些人將事情捅到了公爵大人耳朵裏,這位代理城主可就永遠也別想去掉頭銜上那‘代理’這個詞,甚至若是有心人添油加醋一番,他連性命都要難保。

    這位代理城主大人,雖然並不是個有能力的貴族,但顯然,他也並不愚蠢。

    既然事情已經出了,強行遮掩是不可能的,那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混亂,欲蓋彌彰的舉動,是最傻的傻瓜才會去幹的事情。還不如老老實實的承認事情的發生,再讓周遭的人看到盡力彌補的樣子,這樣,才能夠平複大部分的不滿,減輕自己的罪責。

    這一切都是做出來的樣子,演出來的戲,但不管如何,至少有很多人願意接受它,將之當作理由,這樣也就足夠了。

    所以,盡情的發泄了將近一個沙漏之後,這位城主大人終於停滯了用口水澆灌手下的行動,轉而向那些真正需要對話的開口。

    “天鵝堡誠實而高尚的我的市民們,請不用擔心,我們會盡快對於你們的損失作出一個補償……嚴懲凶手,同時對於那些被騷擾的平民。我們會給予每人五十磅糧食的補償,請大家安心的等待吧!很快糧食就會發放到所有人手中。”

    匆匆的作出了一個結語,這位城主大人跳下車轅,準備鑽進車裏。

    但一個貴族這個時候卻忽然跟上他的腳步,一起進入了車中。

    “你來幹什麼?不是讓你去趕緊發糧食麼?還有,記住往裏麵摻點沙子,盡量少發一點兒,知道嘛?”城主愣了愣,開口道。

    可是那個貴族卻並沒有依言離去。

    “但是,代理城主&……不是,城主閣下,我們的糧食,已經不夠了啊。”貴族掏出手帕,擦拭著臉上被噴上的口水,以及真正的冷汗:“按照您的命令,我們已經將倉庫裏九成的糧食都裝車運出,用以支援公爵大人在前線布置的軍隊了。”

    “你說什麼?”城主閣下咆哮起來,聲音不高,但他的麵孔,瞬間已經有點扭曲:“你瘋了?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把糧食運過去……好吧,不過誰說了是要全都運過去的?”

    “是您啊?我早上得到了您的命令,現在那些糧食都已經被鐮刀鐵錘傭兵團運走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35
第三百六十一章 價碼

    “混賬!我根本就沒有下達過這種命令,你竟然,你竟然敢私自下令……你這個該死的叛徒!”

    片刻的沉默之後,城主大人咆哮起來,一腳踹在這個倒黴屬下的肚子上,咚地一聲將他踹到了馬車的角落裏!

    “不,城主大人……他們帶著您……親筆簽字的命令書,魔法契印完好,我們也驗證……而且糧食命的調撥也,也是你……。”

    這一腳極狠,可憐的幕僚連慘叫都已經無法發出,巨大的痛苦讓他如同一隻蝦子一般的弓下腰,嘔吐出的唾液和鼻涕眼淚糊了一臉,但片刻之後,他仍舊掙紮著抓出一張羊皮紙,拚命的微聲辯白:“那命令……那命令還在我這裏,你看……”

    “滋命令,調集糧食十萬蒲式耳,於本日啟程,三日內抵達額和那……此令立即生效!”將他顫抖遞出的羊皮紙一把搶到手裏,目光一掃之後,賈布爾?布萊霍克頓時又一次呆滯。

    印鑒,簽名,羊皮紙契約,上麵的文字是自己的字體,甚至連墨汁都是用自己的書房之中的那種章魚墨,這種帶著一點腥味的香氣平常的時候總是會讓他有些放鬆的感覺,因此格外受到他的喜愛。

    可如今,這味道卻隻能讓他的思維更加混亂……

    是的,自己本來就應該如此措辭,簽署一份這樣的命令,按照前線的要求,運糧隊今天出發,正是最為合適的時間。

    但關鍵是,自己絕沒有簽署過這種東西!

    昨晚那奇怪的動亂已經讓他手忙腳亂了,那裏還有什麼餘地去行使其他命令?而且最重要的,是那見鬼的十萬蒲式耳是怎麼回事兒?前線的要求,不是四萬蒲式耳麼?

    “這,這……”

    代理城主大人臉色瞬間已經漲紅,全身止不住顫抖——發生了一場暴亂這種事情,還可以用‘剛剛占領的城市,民心不穩。又有萊恩家族的殘黨挑撥’這樣的借口搪塞,隻要做好善後,罪責便不會太重,可若是丟了軍糧……

    ……

    叱喝聲中,馬車奔馳而起。旋風一般的衝向了天鵝堡的糧倉。

    “那個鐮刀什麼的傭兵團。有多少人?什麼時候離開的?”

    從車上跳下,賈布爾衝進糧倉管廳,作為城內的軍事重地,這裏本應有兩個法師駐守。但此時城中的五個法師卻都在此處,他們坐在這裏一處幽靜精致的小房間中飲啜玫瑰茶水,慢慢的吃著些點心。見到氣急敗壞的城主大人破門而入,不由得齊齊一愣。

    “一百人左右吧……他們是今天早上離開的,現在不過三個沙漏多一點的時間。”其中一個法師回應道,他伸手在腰間上解下一根法杖:“城主大人,出了什麼事情?”

    “三個沙漏,若是用運糧馬車,就算再快,也不會離開超過六十裏……他們向著什麼方向走的?”

    賈布爾一把抓住了他,急急吼道,唾沫幾乎噴到了他的臉上——法師地位崇高,但這個時候這位城主已經顧不上什麼尊敬了:“你們在這裏最好。給我調查一下,他們到底在什麼地方,快一點!我要把他們追回來!”

    “這……城主大人,我不知道你要追回什麼,不過目前我們恐怕愛莫能助。”

    城主大人猙獰的麵容讓法師怔了怔。但隨即有些不滿地眯起了眼睛:“接到了您的命令之後我們已經忙了一早上了,為了將糧食縮小,我們幾乎已經用掉了所有的法術位,今天之內。已經無法再做些什麼。”

    “混蛋……所有的騎兵集結之後!讓他們去追,讓他們帶上所有的法師。現在開始追擊的話,他們跑不出我們的防區!”怔怔的盯著法師的臉,賈布爾咬牙切齒,但最終隻能甩開他,氣急敗壞地吼道!

    集結的號角隨即吹響,震撼了整個天鵝堡,所有的幕僚們雞飛狗走……然而實際上,每一個了解情況的人都心知肚明——這可能已經晚了,誰也不知道,這種時候對方會將那些糧食帶向了什麼地方,如果對方是某個敵人派來的,他們很可能選擇直接將糧食銷毀,也有可能直接分散潛逃!

    賈布爾當然也清楚這些。

    可這個時候,這位城主大人能夠做的也隻有盡力挽救了,否則的話,或者布萊霍克的姓氏,還能保住他的腦袋,但卻不能保證他下半生還會是一個優雅的貴族……淪落為平民已經足夠可怕,但若是運氣稍微不好,說不定就要在苦役營中度過殘生。

    不必懷疑,這一任黑鷹公爵,就是這樣一個人,對於賞罰他從來就很分明……甚至分明的過分。

    而別說是苦役營看守手中帶血的皮鞭和無盡的勞動,就算是想到那些平民們整天用黑麵包填肚子的而變得牙齒斑駁的慘狀,就已經足夠讓這位倒黴的城主大人不寒而栗了!

    “城主大人。”法師搖了搖頭,忽然開口道。將代理城主從紛亂的思緒中驚醒,但就在他不耐煩的抬起視線時……

    異變陡生!

    一連串的紫黑球體,從法師手中的法杖裏噴湧而出,化作一片紫光,直衝向賈布爾!

    所有人同時驚呼,然而在這裏除了幾個幕僚就是幾個用光法術位的法師,根本無從救助,而這一下兔起鶻落,速度之快,更讓人無從反應!所以隨著劈啪連聲,賈布爾被轟飛出去,重重地撞上了牆壁!

    不過,千鈞一發之際,這位城主的皮膚忽然閃耀出一片的褐色,魔法飛彈在上麵轟開,衣衫盡裂,卻並沒有血肉飛濺,隻有碰碰的悶響,如擊朽木!

    無法形容的變化,讓周遭所有人都呆滯了一下,可不等他們反映,法師已經掉轉了法杖,魔法飛彈法杖連揮,紫光閃耀,幾乎就在眨眼之間,飛彈就已經洞穿了四個同僚的胸膛!

    四個法師不可置信地瞪著那個同僚,依次撲倒。胸口的洞口血液狂湧,濃重的腥氣頓時充溢了這小小的房間!而造成了這一切的法師則忽然詭異的一笑,掉轉了法杖的尖端,於是在周圍驚訝的視線裏,五枚魔法飛彈瞬間爆發。將這位法師的腦袋轟成了一片血霧!

    一切沉寂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喬納森法師……他就是叛徒?”“這不可能。喬納森法師是家族旁支,為家族服務已經超過二十年了!”“沒有人不會被收買……”

    “閉嘴!”

    殘餘的幾個幕僚麵麵相覷,然後爆發出一陣不可置信的喧囂……他們七手八腳的扶起了撞在牆角的城主大人,亂作一團!最後還是賈布爾的一聲怒吼。才讓他們勉強安靜下來!

    目光落在幾具屍體上,賈布爾漲紅的臉已經蒙上一層鐵青!然後又轉為蒼白……額角一陣陣的脹痛讓這位貴族頭暈目眩,即使握緊了拳頭,如墜冰窟般顫抖不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用力的搖了搖頭,似乎想要確定這是不是在夢中……一連串的事件簡直讓人無法置信。難道說,自己是跌進了一個龐大的對於布萊霍克家族的陷阱之中?

    “他隻是被附魔術控製了……你們的敵人,恐怕是個能力不錯的法師。”身後響起的語聲,打斷了沉寂,於是賈布爾豁然回頭,注視著那張有些燒焦的黑色麵具:“萊亞大人……”他的喉結上下滑動,卻隻吐出幾個單詞:“我們隻是……”

    “不必擔心,賈布爾大人,這不是你的失誤。隻是一個敵人的狡猾詭計。我會向公爵大人說明的。”德魯伊舉手打斷了他,不過接下來的話語,讓城主大人鐵青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些。

    做了個手勢讓賈布爾跟在他身後,德魯伊走出糧倉。

    廣場上,靜立著高高矮矮的十幾條人影。或者蒼老,或者健壯,有男有女,但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身上,那一襲灰褐色澤的厚重鬥篷。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恐怕不會分散逃走,也不會把糧食毀掉,否則的話,趁著昨天的混亂,他們便足夠可以這樣做,而現在看來,那混亂不過是為了讓我們疏於防範的手段,因此,他們顯然是對於這些糧食相當看重。”德魯伊開口道,伸出手,天空中一片黑影便擴展下來……一隻翼展超過五尺的巨大鷹隼猛撲而下,卻又在她頭頂急停,鋒利的鋼爪合攏,停在她的手臂上,卻沒有抓破一毫衣料,它垂下頭,在德魯伊耳邊輕輕發出一陣嘯叫。

    “尋找這樣的敵人,對於你們或者麻煩,不過,對於我們的神鷹來說,隻是很簡單的事情。”

    德魯伊點了點頭,冷哼了一聲。

    五六十裏,對於人類來說,或者是非常遠的距離,然而對於天空中的鳥類,尤其是鷹隼而言,隻要它飛起來,廣闊的視野幾乎可以追蹤百裏之外的大型目標,而這樣的鷹隼,一個德魯伊至少可以控製三五隻,敵人的運量車隊,自然是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更別說,是在有心監視之下。

    ……

    不過,那一列車隊,也沒有特別的急於前行。

    由十輛馬車組成的車隊,在大路上轔轔前行,幾十騎跟隨在左右,晴朗的天空上帶著幾片雲彩,剛好能夠遮住太陽的毒辣,清爽的感覺讓旅人們也感到心情爽利,傭兵們互相調笑著,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似乎連趕路的速度,也變得輕快起來。

    “老師,我們……我們就這樣走了麼?”若說這車隊中還有那麼一個心情不佳的人物,或者就是那位被稱呼為‘卡路裏’的少年了吧……小萊恩坐在車轅上,目光卻在遠方逐漸變小的天鵝山上停駐,頓了頓,他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嗯。”

    “但是,但是……”‘老師’懶洋洋的敷衍讓小家夥不由皺緊眉頭,想了想,他還是忍耐不住繼續說道:“老師,你拿走了城市中所有儲備的軍糧……會餓死的。那些平民們……”

    “軍糧又不是平民的糧食,他們怎麼可能餓死?”愛德華的目光,在天空遊弋,漫不經心的回應道:“如果布萊霍克公爵足夠聰明,那麼他就肯定會減緩調集糧食,保證城市的供給,否則的話。難道你認為他會看著自己的戰略要地產生民變?”

    “可是,城市中的個城衛軍可是要由軍糧來養活的,在缺乏糧食的時候,他們一定會選擇就地征糧,而且之前。天鵝堡已經征調過糧食了。如果再次強征的話,一定會有人因此而挨餓,每一次征糧的紛亂都會引發械鬥,那些平民……”

    “我說小鬼啊。你想說什麼?我們把糧食還給他們,他們能把你的城堡還給你?你的老爹能活過來麼?這世界上每時每刻都有人在死,你是打算讓他們都活著?”愛德華的眉頭挑了挑,從天空中那細微的幾個黑點上收回目光,毫不客氣的諷刺道:“那麼簡單。你想辦法把死神殺了,然後把冥河塞起來好了……”

    心靈術士從來對於聖母病這種問題反感至極,尤其是對於男人來說,即使不是孫悟空,但也不至於當唐三藏,殺個臭蟲都要磨磨唧唧,讓人厭惡……

    人有點憐憫之心是必要的事情,天災之下還冷言冷語,幸災樂禍。那叫畜生。但那些自己吃飯的事情都沒解決,卻到處擔心什麼小貓小狗,去攔人家運肉狗的車的那些家夥們,說什麼擔心著擔心那……

    那是病,得電!

    不去理會漲紅了一張麵孔的小家夥。愛德華的目光在身前那輛大車上停留了一下。

    十萬蒲式耳的糧食接近三千噸,若不用傳送術,光是這一大堆的糧食就至少需要幾百輛馬車來運輸,不過。魔法總是款可以違反某些既定的物理原則,幾個法師施展的縮物術。就可以將捆紮好的糧食縮小到四千分之一的水平,所以,這一輛馬車,便幾乎可以將一座城市半年的糧草都裝填進去了。剩餘的九輛馬車,不過是用來運載那些沒有馬屁的傭兵的。

    順便也可以讓他們變成最好的偽裝,在遇到了突襲的前提之下,不至於一下被人掀翻了重點。

    不過預想中的突襲,卻似乎遲遲未至。

    或者,自己還是高看了那些鼓搗木頭的家夥?從領地裏那個名叫法米尼的家夥來看,德魯伊的戰鬥力應該絕不遜色於任何法師,雖然他們在對於攻擊法術的操控上有所欠缺,可與法師一樣,若是對手之中存在著精研能力的人,其力量必然不會太弱……

    雖然從昨晚的戰鬥看來,那個女人似乎就是最強的一個,不過誰知道呢,這種事情,不可能十分保證的。

    “格裏爾斯閣下。”

    一個聲音從側後方傳來,讓愛德華轉過視線,注意到鐮刀錘頭傭兵團的團長,正策馬而來……“天鵝堡那邊似乎是有動靜了,他們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來,我們怎麼辦?”

    愛德華挑了挑眉頭,目光在眼前的傭兵身上停了停。

    這名傭兵團長並不高大,相對於他那個一身肌肉的副團長,他幾乎可以用瘦小枯幹來形容,光禿禿的腦袋頂上泛著閃亮的油光,一張沒有眉毛的臉上眉弓高聳,僅有下巴上一撮尖毛證明這個腦袋不是寸草不生。

    或者,這就是聰明的腦袋不長毛?

    從一開始,愛德華就沒有告訴這個家夥事情的真相,整個傭兵團現在其實都是在履行著對於天鵝堡,對於布萊霍克家族的‘契約’,愛德華隻是在昨晚,讓那個領主大人在失去意識之前簽下了兩張契約命令,便巧妙地引導了這一點。

    “嗬嗬,大人,我列尼恩雖然沒有法師的智慧,可也不是個傻瓜,糧食雖然運往前線,但可從來沒有人會將它們運到第一線的。”注意到愛德華的目光,傭兵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坐在愛德華身邊的小家夥打了個機靈,猛地站起身……不過心靈術士隨即就把他拉得坐了下來。

    “既然知道,何不向布萊霍克報告呢?”他淡淡的問。

    “為何不可呢?我可是在履行契約,隻要有人付錢,我們傭兵可是什麼都會做的。”傭兵團長笑了笑:“更何況,一位法師的價碼,應該不會比那些領主要寒酸,不是麼?”

    “那麼,你想怎麼辦?”心靈術士眯起眼睛看著他,嘴角微微一動。

    “應該是您想要怎麼辦?法師閣下,”傭兵團長臉色不變,似乎在討論微不足道的事情:“我的探子發現,一股騎兵已經跟上了我們,再過一兩個沙漏刻度,他們就要衝過來了……”

    在這個大陸上,即使有魔法師的存在,但是騎兵仍舊是戰場上絕對的主力,借助馬匹力量的衝鋒,幾乎可以輕易地突破戰場上大部分的陣勢,借助了魔法道具,神術和魔法加持的力量,一個騎士甚至可以力敵百人,幾個衝鋒之後,鮮少有隊伍還能夠保持完整的隊形。

    因此,這個世界上的騎士的作戰方式,也就與愛德華記憶中的大相徑庭,往往是幾百名騎士帶著他們的扈從,以及一組法師與牧師,便可以在一個地區之內橫衝直闖,無所顧忌。即使隻是輕裝的騎兵,對於沒有準備長矛和塔盾的傭兵團來說,也是個致命的威脅。

    “五六百,不,至少七百名的騎兵啊……這群家夥根本就是一幫蠢蛋……看樣子這位賈布爾大人被派到這裏不是沒有道理,他的軍事能力也是一團糟糕呢……”

    愛德華的視線掃過遠方地平,那逐漸揚起的沙塵,低聲冷笑:“對付這種家夥,應該不是很難,唔,這樣,就借用一下那個計策好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36
第三百六十二章 鐵絲網

    馬匹縱蹄奔馳,便在地麵敲擊出低沉卻充滿躍動感的戰鼓聲,混合著戰馬的嘶鳴和牛角號低沉的奏響,成為一種撼動人心的力量,足以沸騰每個戰士的熱血!

    或者正是因為這種熱血的存在,所以不管魔法擁有著多麼強大的力量,多麼宏偉的規模,是傳說中神戰的主角也好,但提起戰爭,這個大陸上的所有人,還是更願意將思緒沉浸到兩名相對衝鋒的騎士,或者更多對騎士。

    對於敵人,這是最為強大的威懾。

    “穩住,穩住!你們這群笨蛋!刀出鞘,箭上弦,所有有弓的,都給我到隊伍後麵去!”

    目注著視線遠端,那灰塵中逐漸清晰地人與馬,光頭的傭兵團長發出一個低吼,同時他擦了擦手上一枚碩大,造型粗陋的戒指,於是聲音便被幻音術的效果遠遠傳揚,悶雷一樣滾滾而出。

    “這群白癡。”

    抹了一把油光錚亮的大頭。列尼恩低聲罵了一句,實際上,這樣的指揮等於是將自己的一切都坦露出來,隻能讓自己一方更加被動……可如今,他卻隻有這一個選擇——那些匆匆招募的白癡笨蛋蒼白如死的臉色。不斷顫抖的樣子。隨時都可能引發不可阻擋的崩潰,所以必須要用一個強悍的態度,來抵消這種負麵的情緒。

    但那也隻能勉強的支持一刻而已。

    要是按照十幾年的傭兵經驗來總結,現在的情況實在是已經糟到了……總之是糟糕之極。

    那個在酬勞上小氣吧啦的城主大人。顯然是已經動了真怒,不知道那個黑袍的法師究竟做了什麼,會讓這位大人此刻決絕到如此的程度……幾乎占據了視野中地平的騎士們列隊三排,兩翼在前,像是兩柄交叉展開的彎刀。

    在傭兵隊長的記憶裏,那已經是騎兵在戰場上掃蕩對手的姿態……不必懷疑,當騎兵如此衝鋒,除了掃蕩,蹂躪孱弱的散兵之外,不會有別的目的,而在這樣的衝擊過後,通常除了林立淋漓的血肉,殘損的肢體。以及死亡之外,不會有任何其他的東西。

    近了,更近了。

    幾乎是眨眼之間,傭兵團長經過鍛煉的眼睛,幾乎已經可以看見那些騎士的摸樣了……

    騎士們平托著他們的長槍。身體微微俯下,沉重的馬蹄聲如同擂鼓,大地被震得微微顫抖著。與之相對應的是鐵甲拉動的聲音,金屬環圈互相碰撞著。發出細碎的聲響,不時還摻雜著一。兩聲戰馬的嘶鳴。

    而傭兵們……

    他們正在淩亂的聚集,沒有城牆,塔盾,沒有施法者,沒有長槍……在這一馬平川的荒野,他們甚至連像樣統一的弓箭都沒有一批,最多隻能拿出四五十張短弓和弩機,至於說齊射能夠造成的效果,那真是隻有戰神他老人家才能完全知悉。

    而且,這裏還是個平緩的下坡。

    一旦距離耗盡,這裏就是地獄了。

    目光掃過勉強聚集在隊尾,那匆匆拉開了弓弩的十幾個傭兵,列尼恩腦袋裏掠過這個想法,但不知為何,他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恐懼——傭兵的團長有些疑惑的啐了一口唾沫,覺得自己似乎從來沒有如此的鎮靜,身體放鬆,思維敏銳。即使是帶著七八十個人,進行圍剿一些地精或者狗頭人之類的簡單任務的時候,也沒有此刻這樣寫意。

    五百尺。

    第一列的騎兵,來了。

    而嗖嗖的聲音,也伴隨著稀疏的黑影迎了上去。

    動能很快便已經被耗盡了,幾十隻箭矢在空中轉向,蜂擁向他們的目標。一片叮叮的細密聲響,很快就被湮沒在了轟鳴的馬蹄聲裏!

    箭簇往往穿過甲板之後就失去了衝擊力,有些箭矢,甚至直接被彈開了,在那光滑的殼型甲板上,僅僅能夠留下一道細微的痕跡。下一刻就落在地麵上濺起一片片的塵埃,隨即被馬匹掀起的塵土吞噬……一兩匹馬發出低沉的嘶叫,不過這些訓練有素的動物,卻並沒有因此失去指揮,僅僅是慢了一下,退出了戰鬥的序列而已。

    傭兵們裝備的短弓,擁有的殺傷力是在太有限了,很難真正對這些騎兵造成致命的傷害。

    在騎兵隊伍的後方,注視著這一切時,賈布爾?布萊霍克發出了一個不屑的冷笑。

    眼前的一切,似乎根本不出意料之外。

    裝備是衡量一支軍隊戰鬥力的重要標準,而世人皆道布萊霍克家族的巨鷹騎士當世第一。但他們卻早已遺忘了,黑鷹這個名字是在巨鷹還沒有出現的年月裏,便被唱響的榮耀……家族的真正騎士,身上都配備有摻雜了貴重金屬鑄造的胸甲,輕薄堅韌,能極大的減弱遠程攻擊的威力,這彌補了輕騎兵最大的缺陷,也成就了他們不遜色於重騎兵的衝擊的威力。

    或者,這幫傭兵算是走運的吧……在這個和平的年代,能夠見識到真正的黑鷹的殺戮,這機會可實在是少得出奇。

    “大人,接觸前,需要我們用魔法探查一下他們的實力?”在這位城主身邊並騎的一個士官開口道,

    “還有必要嗎?”

    賈布爾搖了搖頭,目光卻一直落在那前方。淩亂的戰場上。

    沒錯,淩亂……那些愚蠢的傭兵,措手不及,或者是因為自己來的太快?或者是因為他們已經被那個計劃者直接放棄?總之這個傭兵團的反應,簡直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他們甚至沒有如計劃中一樣。把馬車布置成簡單的障礙,也沒有準備諸如長矛,甚至是陷阱異類,能夠有威脅的東西。

    所以。賈布爾決定不節外生枝了,他甚至沒有興趣再去梳理這其中的是非曲直,這個什麼傭兵團是否什麼也不知道,是否這一切隻是一場詭計,他都不想去理會。他隻想要看到屍體,看到殺戮,用這些才能稍微平複,他心裏那種被人愚弄一般的感受。

    這也就是他親自帶隊,甚至搶在德魯伊之前,趕到這裏的唯一目的!

    幾個呼吸之前,他心中或者還懷疑,對方是不是有什麼詭計,對方是不是還有個能力不凡的法師。為了這些擔憂,他謹慎的將騎兵布置成了三排陣列……可是現在看來這些擔未免多餘了,這些傭兵們恐怕從一開始,就是被放棄的東西!

    得意的感覺,在下一刻就被一聲厲嘯打斷。

    箭矢!

    腦海中的閃念。讓賈布爾的瞳孔緊縮!時間在這一刻似乎驟然變慢了,他清晰地看著,一點細微的黑影,在空氣中慢慢劃出線條。向著自己猛撲而來!

    刹那間,他緊繃了全身的每一根筋肉。可是一切似乎根本不聽使喚!他隻能呆呆的看著,那黑影逐漸清晰成為一根漆黑的長箭!

    撲的一聲輕響,

    那支箭矢穿進了皮肉,直接從身邊那個騎士的抬起的麵罩上鑽了進去!

    鋒銳的箭矢刺穿喉管,其上附加的衝擊力震顫著顱骨,使他的五官扭曲起來,眼球中於瞬間的驚恐也一齊扭曲了,皮膚在展示了大的張力之後‘嘩’一下撕裂露出下麵鮮紅的肌肉與血漿。

    血液噴射而出,在空中勾畫出刺目的曲線!但箭矢繼續前進,帶著這麵鮮紅鮮紅的旗幟繼續向前。將那個人體帶離馬鞍!而血花飄揚在風中,噴灑在一旁的賈布爾的鼻尖,刺鼻的腥氣,讓這位貴族的麵孔有些扭曲!

    八百尺。

    “幹得好,混蛋!”

    呆了一瞬,賈布爾歎息一般的咒罵道,不得不拉扯韁繩,停滯了跟隨在騎兵身後的打算,他的視線在前方流轉,但卻無法從那一團淩亂的戰局裏,找到那個製造了第一個殺戮的存在。

    一個神射手。

    真正的神射手是所有重甲單位的噩夢,因為厚重的裝甲在對方看來就和沒有差不多,他的穿甲箭永遠都能擊中最薄弱、最致命的部位;隻是在一般的軍隊中專業的弓箭手本就寶貴,更不要說百步穿楊的神射手,對於這種人領主們往往會花大價錢來雇傭,

    可那又怎麼樣?

    一個一般的弓手連續發射的箭矢不可能超過三十,而在騎兵衝鋒時,三支箭矢,已經是他們能夠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了……愚蠢的傭兵,永遠不知道他們和正規軍的區別,也不明白一場戰役和一場戰鬥,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一兩個人的力量,若非魔法,便不可能改變整個戰場的走向的!

    現在,騎兵已經距離那隊馬車,不到二百尺了……

    然而,就在目光投向戰場的一刹,戰局的演變偏離了這位主帥的期望。

    還未等騎兵部隊的長槍觸及傭兵的一根寒毛,當先跑在隊伍最前列的一排騎兵突然前蹄一軟,竟然就這樣向前翻到了出去!

    有陷阱!

    驚呼聲幾乎在一瞬間爆發出來。騎兵試圖勒住韁繩,但是全力奔馳中的戰馬根本不可能在這麼短的距離內刹住去勢。最前列的騎兵一匹匹地直接向前滾倒!後麵的騎兵或是不明白前頭發生了什麼,或是來不及停住坐騎,與前麵試圖勒住馬匹的騎兵發生了激烈的衝撞。

    混亂中更多的騎兵被推擠著掉落馬下,隨即,人和馬層層疊疊地壓在一起。被埋在下層的騎士即便沒有當場摔死,也被隨後下來的人馬壓斷了骨頭。衝擊力這個騎兵最大的武器,轉瞬間就已經背叛了他們!

    不過是呼吸之間,人畜的驚叫和瀕死的慘呼聲便連接成了一幕驚悚的戲劇。

    空氣搖動著,露出了其下,被魔法掩蓋的真實!

    那是一道黑乎乎的。由鐵絲構造出來的環型凝聚起來的屏障,就被樹立在車隊兩旁的道路上!

    這些玩意兒,豎起來有半人高,上麵密密匝匝擰著兩寸長的鐵刺。無論人馬,隻要撞上去少不得一身是傷。即使是全身覆蓋甲胄的重騎兵。也沒辦法將馬腿的部分完全遮蔽。更何況這些黑鷹驃騎,都不過是輕裝騎兵,沒有馬甲。

    子爵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但是那並不妨礙他在一瞬間明了這東西的用途。這種鐵絲網放置極為容易,隻要拖出來就自然而然地豎起成屏障。而且它呈環形,根本無法推倒,最多隻能接近後想辦法斬開。

    比起軍隊慣用的鹿角和竹簽,這種鐵絲網優勢極大。半人的高度使騎兵根本無法策馬躍過,也不能靠馬匹的蹄鐵強行踐踏;想把它斬斷免不得費一番力氣,要接起來卻極為容易,而且戰後收拾起來也方便,不用像散置的鹿角和鐵蒺藜一樣擔心遺漏。

    簡直是天才的舉措,一時間連他本人都想要立刻有樣學樣了。

    “混蛋!這幫狡猾的混蛋!”

    賈布爾臉色又扭曲了幾分。他不由得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覺到鐵甲下,心髒搏動的有些刺痛!

    這些騎兵,是他的精銳,如果不是為了速戰速決。解決這些可惡的混蛋,他根本就不想要把這王牌亮出來——這隻騎士部隊可是他花了大價錢打造和訓練出來的,即使損失了一人一馬都夠讓他心痛上幾天。

    哦,事實上他現在已經足夠心痛的了。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條大路的正麵上沒有那種狡猾的陷阱。然而那兩側的騎士,至少因為這一下子,就損失了三五十騎!

    可是,一切還沒有結束。

    風起了。

    魔網扭曲。於眨眼間,爆發出可怕的力量。空氣扭轉著,升騰起幾十呎高的無形牆壁!

    那風牆,徹底擋住了騎士們麵前,衝向對手的空隙!但更加令人吃驚的,是這些爆發的風牆將無數的灰白的粉末揚起到空中,再隨著一股風聲向外鋪散開來,風聲呼嘯,這白霧便如同巨大的幕布一般翻卷向前,將整個隊伍,都籠罩在其中,遠遠看去,戰場一帶已經完全籠罩在一片冉冉蒸騰的可怕煙雲中,身處其中的人更是連天地都分不清楚了。

    騎士們的衝鋒,終於被抑製住了!

    在這種無法呼吸一般的粉末之中即使他們想要向前,馬匹也無法再維持這樣的高速,而那巨大的風牆,更是威力十足的,將他們完全阻擋下來!

    毒氣?

    賈布爾的心髒,立刻漏了一拍!

    得益於煉金術的研究發展,各國可以用較為低廉的成本大量生產魔法毒氣彈,他雖然沒有見過,但是卻絕對聽說過,這種東西的可怕!隻有極少數法師可以依靠空氣淨化術或者相應的魔法物品來保護自己。剩餘的,隻能是中人立斃!

    或者,是幸運之神的一個小小玩笑吧,讓這位子爵的心髒得到救贖的聲音來了。

    “是麵粉……”跟隨在他身邊的一個眼尖的騎士大聲道……

    沒錯,那是麵粉。

    那種顏色,也不可能有別的東西……想想也是,如果他們能夠製造毒霧,那麼又怎麼會讓自己的隊伍接近幾百呎之內?他們肯定早就用了!

    “他們想要遮蔽視線!法師,造風術,吹散那些東西!”賈布爾心中冷笑了一聲,然後喊道。

    但是這有點令騎士們力不從心……

    雖然造風術是很低階,又很常用的魔法手段,因此,幾個跟隨在隊伍裏的法師學徒,幾乎立刻就展開了他們攜帶的卷軸……然而,這個反應多少有些晚了,戰場上爆發開來的,是兩個高階的風牆術,那鋪天蓋地的麵粉掀起了七八十尺的高度,地麵上那些裝載著麵粉的口袋隨即就被撕裂,麵粉揚起了更多。一時間連後隊都已經被撒上了紛紛揚揚的粉塵。

    “不過是掙紮而已,我們騎士身上的甲胄可不是他們那種軟綿綿的箭矢可以擊穿的,即使站在原地讓他們射上十箭,又能造成多大的傷亡?為了揚起那些麵粉,他們還在前麵豎起了風牆,這樣根本就沒法保證箭矢的方向,而且風牆能夠維持多久?難道他們能把這種麵粉揚上一輩子不成?”

    一個跟隨在後麵的騎士,賈布爾的一個參謀官低聲的咕噥道,

    實際上這層煙霧的前方,並不是非常的厚重,而即使有可見度低下的問題,憑借記憶從兩側繞過那些鐵網也不是不可能的……所謂的區別,也不過就是將原本準備投放在正麵衝鋒,改為慢慢的攔殺,這樣雖然勢必造成一些衝鋒速度的損失,但是巨大的數量差距實際上已經足夠彌補這些許的不足。

    賈布爾很清楚,這恐怕是對方最後的一種手段,很有可能,在這風牆結束的時候,對方便已經撤退了。

    但他的念頭不過剛剛劃過腦海,便被驟然地淩亂摧折!

    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恐怖,起源於一抹火苗。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36
第三百六十三章 塵暴

    一點火光,燃燒起一團橙紅的火球,火球擴張,爆出一團巨大的火焰……然後,滾滾熱浪以爆炸點為中心象四周席卷而出!

    下一個呼吸間,每個人都感到腳下的地皮猛地一跳!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視野中出現了一幅詭異的景象——事實上,那場景是極端壯觀的:灰白的粉末,雲團一般的擴展,而暗紅的火焰就在這雲團之中猛地膨脹,濃厚的白色中心在眨眼之間就翻滾成了滾滾的紅雲,猶如一頭蜷縮在其中怪獸猛地張開了巨大的軀體,通紅的火團猛地向著外側成千上萬倍地延展開去!將整個戰場包裹起來!

    然後是因此而迸發的劇烈的暴風!

    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刹那,一小隊騎士分散了……他們與他們的坐騎,與他們的鎧甲,甚至是與他們自身都被無可匹敵的強大推力撕扯開來,向著周遭被拋飛出去!然後是下一隊,再下一堆

    那些在紅色光芒包裹之下,騎士們看起來真像是一群螞蟻,他們想要調轉馬頭,他們想要跳下馬匹,他們想要躲開那紅色的光環……但他們的掙紮顯然是徒勞無功的!一切都在向外延展,殷紅的雲朵將他們完全淹沒在火海之中。  瞬間升高的溫度讓他們慘號,可是聲音已經被淹沒在那恐怖的爆裂聲裏!

    繼而,被吹出去的暴風猛地翻轉,向著原本的位置反湧回去,帶著更加劇烈的雷鳴爆響灌進那被焚燒出來的巨大空洞!

    一時之間整個戰場上已經聽不見任何的聲音……那一瞬,世界被一種詭異地靜謐所籠罩。

    每一個人都在大叫,而每一個人都隻看到周圍的人,嘴像離了水的魚一樣一張一合,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在接下來一兩秒鍾裏,世界處於一種靜止之中,好像整個兒被裝入了一隻精美的水晶容器,每一個人,每一個動作都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然後。鋪天蓋地的尖嘯聲仿佛從天邊、又或從心靈深處傳來!它好象充斥著整個天地之間。它轟鳴著、咆哮著,刺穿每一個人的耳鼓,讓一切其他聲音都黯然失色,讓一切存在都在它麵前瑟瑟發抖。

    橫掃一切,向外噴發又回流的氣流暴風。將灰白的顏色。擴展成為一團冉冉上升的覃狀雲!而一圈卷起的空氣,就此向外橫掃!夾雜著暗紅色的沙石,泥土,以及七零八落的分不清是什麼的碎塊。向外擴展開去,在沿途播撒下紅紅黑黑的東西,然後化成吹過整個荒原上的一股暴風。

    然後,當時間終於一點點的過去,聲音。終於再一次回到了這個世界……

    於是,慘叫的聲音,呻吟的聲音,馬匹嘶鳴的聲音,組成了一種微弱的喧囂,仿佛害怕驚擾了這片沉默一般。

    在騎兵隊的後方,無法勒住被他們驚駭欲絕的坐騎而被掀到了地上的指揮者,以及他們的隨從……灰頭土臉的從那風暴之中站起,瞪視著麵前的一切。其中甚至包括那些能力低一些的施法者們,他們紛紛趴在地上,隻顧得及抱著腦袋;

    沒有人能夠理解眼前這一幕究竟代表了什麼……那個劇烈的爆炸散發出的光芒和那巨響已經讓每個人都產生了不同程度地耳鳴和強光暫盲現象,馬匹在嘶鳴,人在吼叫。一些人甚至已經根本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這其中包括了倒黴的賈布爾。

    他座下那匹本就暴躁的純血馬在火光亮起的第一個刹那,就已經毫不客氣的將他從背上摔了下去,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逃竄,於是原本就不是很精於騎術的子爵險些摔斷了脖子就此死亡!幸好他掙紮中用一隻胳膊代替了脖子來承擔這連著盔甲兩百多磅的身體。因此雖然手臂幹脆地折斷了,但總算是在幾十個翻滾之後勉強保住了他的性命。

    半邊的身體已經麻木了。傷口上的冰冷正在逐漸轉化成鑽心的疼痛,灰塵在口唇邊上幹澀成為鹹苦的味道,連鼻子裏也充斥著那種臭烘烘的腥。

    不過現在賈布爾已經沒什麼時間來詛咒這一切,這一摔至少還保護他,沒有別最開始的爆發晃瞎了眼睛……而視線裏的一切,早就已經讓他忘記了所有,隻知道自己的心跳似乎已經停了,而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不停。

    能夠擁有現在這樣一個位置的他並不是個十足的酒囊飯袋,至少他也經曆過許多小型的剿匪戰鬥,領土征戰和一次對於肯藍的征伐戰役。也見過一些法師施展那些驚天動地的奧術……但那些遠遠的看過的法術頂多會讓他感到震撼,卻從來都沒有像這一刻這樣恐懼過!

    覃狀的雲朵,在向著天空生長,於是下方,白色的雲團終於被暴風吹散了……露出最中心,已經成為了一片焦黑的地域。

    殘火在人畜的屍體上微微燃燒,讓殘餘的風中充溢著令人作嘔的惡臭,而在更遠的一圈,幾十匹馬與他們的騎手栽倒在原地,他們的身體上毫無傷痕,唯有鮮血從他們的五官中涔涔流淌……

    若是見多識廣的人物或者可以認出,那是被直接震斃的症狀,然而對於這些沒有絲毫知識儲備的騎士們而言,那七孔流血的樣子,正與傳說中所描述的,被詛咒而死的生物相仿。

    詛咒!這是何等惡毒的詛咒!

    綿延接近一裏,將幾百個中裝甲騎士吞沒的巨大火雲,震耳欲聾的爆炸和將外圍的人都吹翻的強風……這意味著什麼?

    那個簡陋的車隊中,帶領著那百多名雜牌士兵的,其實是一個會施展八環,甚至九環奧術的法師?也就是說他們可能要與一個傳奇級法師正麵交手?

    師……

    賈布爾的呼吸,幾乎都已經因那個可怕的念頭停滯,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是在和一個這樣的存在交手……

    一個師擁有絕對的能力,消滅一支軍隊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如同一個騎士殺豬宰羊,他們的力量過處,帶來的隻有匪夷所思的毀滅與死亡。即使是那些剛剛跨入師之境的存在,也同樣能夠在數個咒語之間滅掉幾百個的重甲騎士。

    可能夠起手之間就放出如此巨大的‘手筆’的,真的會是一個普通的師麼?

    一個個的念頭,升起,消弭。他終於發現自己得到了一種解脫……麵對著一個師,任何失敗都可以被接受,然而,下一個念頭讓他又忍不住悲從中來。

    幾百名騎士,就這麼在一擊之中廢了。雖然真正損失的不過十之五六。但馬匹的損失是近乎全部,隻有隊伍的最後幾十騎,勉強還能駕馭著他們癱倒的馬匹,那意味著至少在短時間之內。他這隻高機動的戰鬥力,隻能跟那些步兵一樣靠著兩條腿在地上挪動了!,

    而最重要的是,騎士們的士氣瞬間已經崩潰了,也不管身後的敵人會不會乘勝追擊。他們掉頭就跑,速度比來時上了十倍。雖然他們是經過訓練的精銳,可是在這種無法形容的力量麵前,沒有人不會體會到人類的弱小!這樣即使能約束住他們,短時間內也根本別想再投入戰鬥……

    戰鬥?

    是那個白癡,想到要跟一個師戰鬥來著?

    ……

    “在戰場上,如果將敵人當作白癡,那麼最大的白癡就是你自己。”

    視線掃過那狼狽後退的人群,愛德華不禁搖了搖頭。

    雖然作為一個觸碰到真理之牆的心靈術士。對付兩三名真名法師也不是問題,但目標若是換成了幾百名騎兵,以他一人之力,其實就有些勉強……因此,少不得要用上一點手段——

    先是鐵絲網。

    這東西顯然是並不難以製作的。隻要有足夠的鐵錠,借助鬼斧神工的力量,一個靈能,可以製作出覆蓋至少幾百呎範圍的這種鐵刺。將它安置在道路兩側,加上一個簡單的幻術卷軸。對於試圖包圍自己的敵人來說,就是一個奇兵。

    當然,鐵絲網能夠阻攔騎兵,但造成的傷害卻極為有限,所以最重要的目的,不過就是將對手集中,聚攏到風牆術可以籠罩的範圍之內罷了。那些麵粉,才是最惠而不費的殺傷。

    可燃物和空氣“充分混合”之後,學名似乎就叫做可燃氣溶膠。這東西非常危險,隻要一個火星就足夠致命;

    這是愛德華少數還沒有還給他的理化老師的一點殘渣,實際上如果實在一個密閉空間中,他甚至有把握把這些家夥全都送回老家,光是震蕩波就已經足夠讓人七孔流血而亡了,但現在造成了直接傷害的卻不過是區區的三四百人,或者還要少些。

    不過這已經夠了,即使作為始作俑者的愛德華自己都沒有想到,這小小的把戲會行使得如此順利……

    如果對方對於這一條理論有著一點警覺,並不是以造風術來反擊,而是直接召喚一片雨雲,或者隨便什麼水分,那麼這個小小的偷襲,就沒有太多意義,即使能夠搶先爆炸,也造成不了多大的傷亡。

    不過顯然,並沒有多少人會這麼想的……不,準確的說,是除了那個始作俑者之外所有的人都不是這麼想的。

    細微的熱浪乘著第三波卷動的空氣滾滾而至,夾雜著灼熱和屍臭,衝刷著在場每一個人的麵龐。

    “好恐怖……”

    循著細微的驚歎,愛德華收回視線,注意到他年輕的學徒和幾個傭兵,正在一臉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或者將視線在他與那冉冉升騰的雲霧之間打晃,每個張大的嘴巴都幾乎足以吞下一兩個雞蛋。

    那滾滾翻卷的火雲不止驚呆了敵人,同樣也讓這些戰場上的新兵心旌神搖……那慘烈的戰場帶給每一個人的,都是相同的一種從心靈上傳來的悸動,從地上爬起來的人,從被撕成了幾節的馬車後麵鑽出來的人,站著的人,趴著的人……由前至後,這種悸動感像是波紋一樣傳開去,一瞬間掃過整個隊伍。

    “居然一下子就……結束了……”小萊恩發出一個無意識的呻吟,在幾個呼吸的停滯之後,他總算是從那巨大的震驚中重拾了自我:“您……這是傳奇奧術?”咽了一口唾沫。他試探著問道。

    結束?好像還早得很呢。

    愛德華挑起視線,在那些正在掙紮著,開始後退的士兵身上掠過。落在天空中,逐漸變得清晰地黑點上。能夠威脅到這裏的騎兵,已經被消滅的差不多了,在這種不可思議的力量麵前,隻要有些腦子的家夥。就絕不會再敢前來挑釁……可是。仍舊可能有些家夥,會很快出現。

    冷笑了一聲,心靈術士後退一步,將自已融入到驟然綻開的光環之中。

    ……

    冉冉上升的覃狀雲。足夠讓方圓百十裏內的每一個存在都清楚地看到……

    一隻巨鷹展開翅膀,在氣流中向上升騰,盡管它健碩的脊背上,還坐著一個人類的誰呢提,然而那超過了十尺的翼展。還是足以讓它輕鬆肆意地,駕驅著天空裏的每一股風……

    隻是乘坐著它的人,卻無法輕鬆起來。

    壓低的兜帽之下,黒木的麵具閃爍著微微的紫光,神術的力量,讓佩戴者能夠獲得媲美鷹隼的目光,而當這目光掃過地麵,那慘烈的戰場,黑色花瓣一般向外倒伏。鋪陳的屍體,便足以讓少女忽然打了一個冷戰,

    這是……魔法嗎?

    盛夏的天空,隻是涼意習習,可是她卻覺得象是有一股從地獄中升起的寒風吹透了自己一樣!

    這件事情。萊亞,不是你能夠處理的,為了你的安全考慮,你最好不需要去知道它……

    長老的警告。再一次在心頭回響,而這個時候。那原本無法理解的話語,已經如同洪鍾大呂一般,沉重無比……

    這樣的敵人……確實不是自己能夠隨意接觸的。

    自己,或者已經踏足了危險地境地。

    與巨鷹的脊背上站起,她敏銳的轉過身,盯著那個寒冷的源頭……

    天空中,不知何時,已經靜立著那個漆黑的人影。

    三百,或者是四百尺之外,黑袍於空中獵獵的輕響,那個人垂手而立,與無邊的蒼藍相比,分外渺小。

    然而德魯伊的目光之中,這黑暗,卻似乎占據了天空的中央!

    一隻蒼白的手掌,從黑袍裏伸出來,提著一團東西。

    那像是一隻鷹,但隻要仔細點看就可以發現它擁有著一個類人的頭顱……實際上,應該說是那是個人的上半截身體,和一隻巨鷹的下半段組合成的怪物,這樣的怪物,在這個位麵,不,實際上在哪個位麵都不會有,因為他是被神術扭曲成為這樣的。

    德魯伊的野性化身,但隻進行了一半時就被終止……但那是自然之神的賦予,能夠終止它的,隻有死亡。

    女性德魯伊不可思議一般的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已經看到,那半人半鷹的屍體的臉正好向著她。脖頸以一個不正常的角度軟垂著,一張蒼白麵孔上凸出的雙目,正死死的盯著她的眼。

    她認識這張臉,那是她的一個同伴。

    但現在,他除了是一句屍體,便已經不再是什麼了。

    短暫的驚訝終於結束,她霍然俯下身,在這個簡單的動作裏,她的身體已經壓縮到了極限,接下來就會爆發出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逃!

    澎湃的力量從她身軀中爆發,卻沒有讓她離開巨鷹的脊背,甚至聲帶顫抖著,原本應該是命令巨鷹的一個音符,也變成了無意義的嘀咕……腳下的巨鷹猛地顫抖,悲戾的鳴叫裏,她的身體驟然被甩起,落下……旋轉起來的視野,讓她一瞬間注意到,那巨鷹從後頸到尾椎上,已經噴射無數道血泉!血泉中既有脊椎的碎塊,也有肌體組織和筋腱。但更多的,是透明晶瑩,如冰塊一般剔透的水晶!

    “你們,很有膽量。”

    遠處的那黑袍下,傳出一個細微的嗤笑,但那一字一句,卻又印在德魯伊的心靈之上。

    是的,在他看來,這些德魯伊,不過隻有些微不足道的膽量。

    一群廢物。

    所謂的經曆過戰場的磨練,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有些人甚至隻在一場戰鬥之中就可以從一個一無所知的菜鳥蛻變成為戰鬥的老手,原因就是他們抓住了其中唯一的訣竅——集中。

    時時刻刻的集中自己所有的精神,將之投注到自己的每個動作之中去,投注到自己見到的每一件事情之中去,投注到紛繁複雜的情況的分析之中去,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從中得到可以供自己利用的東西。隻要做到了這一點,就可以算是適應了戰場——在戰場上,有再多的訓練也無法模擬的事情,許多好手擁有驚人的身手,然而一個哈欠大的疏忽大意就可以葬送掉一個決鬥場上的常勝將軍。

    正所謂江湖越老,膽子越小,時刻保持著警惕,小心謹慎。

    而在這裏,德魯伊們卻無疑是最為失敗的典範,他們渙散的精神,早已為他們注定了,失敗的結果。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36
第三百六十四章 自然法則

    德魯伊們?

    德魯伊們。..

    羽翼撲打空氣,四個德魯伊在周遭的空中聚攏,從巨鷹到天鵝,他們從各自的化身中還原成為自己的形象,從四個角度將心靈術士包圍在空中。而覆蓋著黒木麵具的女子,則後退一步,開始整合,與提醒。

    “就是他?”“傲慢的混蛋……”“大家小心,他是個很強的施法者,會使用一些很古怪的能力,不要用火焰攻擊他。”

    “這些個家夥,還真是被慣得不輕啊……”高高低低的話語,讓心靈術士搖了搖頭:“你們以為這是什麼?小學生的英雄聯盟?

    或者無腦壓線是一個不錯的評論,可惜其中的含義,隻有心靈術士本人才懂。

    愛德華曾經掃蕩兵卒,殺死某些戰士,甚至是在兩軍陣前,對付一些巨人,但對於他來說,那不是戰鬥——與比自己弱小太多的對手作戰,充其量隻是麻煩的障礙。而若是刨除了這種小打小鬧,他經曆的戰鬥,常常都是直麵死亡。

    白龍,師特拉斯,巫妖英凱布居羅斯,思考者卡特澤耶克,一個卓爾的城市,一個聚集地的靈吸怪,熾天神侍,甚至是羅絲這樣的神祇也應該算一個……這樣的戰鬥,早已經讓他的神經鍛煉得堅韌如鐵,不能說掌控每一厘米的戰場。但至少,不會犯下一些基本的錯誤。

    這些家夥,也不會是對手。

    眼前即使最為老邁的那一個,在心靈術士眼中,都不過是些寒暑假時才會統一出現的坑貨——吵吵鬧鬧。思維單純;戰術素養一概沒有。除了坑隊友,吞分數,就沒有別的專長。

    樹人,荊棘之類都是必然依托地麵的伎倆。甚至那些蠍子蜈蚣之類的也不是飛行的生物,德魯伊的野性變身固然可以讓他們化作猛禽,但鳥類的攻擊多數為撲擊,對於空氣,和重力的依仗太多。在近身戰中的優勢,怎麼可能與虎狼一類的相提並論?至於說什麼天火雷電之類的東西,也不可能就比同級的法師更加強大,愛德華根本就可以不放在心上。

    而這幫白癡居然不嚐試著轉移戰場。

    思慮轉瞬即逝,這時間,已經足夠四個的德魯伊齊齊地比畫出一個複雜的手勢,然後喊道:“召雷術!”於是周圍光線驟然一暗,被驟然浮現的一層滾滾烏雲遮住,隨著一個德魯伊將一隻手從上向下一劃。然後一道閃亮的落雷瞬間越過數十尺地距離,劃開天空直直落到黑袍法師頭上。

    轟!

    德魯伊們來不及驚異於如此輕易得手……因為閃電過後,那個敵人仍舊站在原地。

    閃電似乎命中了,卻又似乎全然無效,穿過那一襲黑影。直直的轟向下方的陸地,那黑色的人類,若無其事,似乎電能穿過了身體。但又好像是幻影的……

    “怎麼回事?”“繼續啊!殺了他!”

    無法理解控製在一瞬間的時間跳躍需要多麼精準的控製,小學生們的思路裏。隻有攻擊,攻擊……

    召雷術之所以成為德魯伊們最喜歡的戰鬥方法之一,是因為這個神術的力量,是持續不斷的,隻要那團神能凝成的烏雲還在,施術者的精神集中,一個命令便可以從中發射出一次的雷電!四個德魯伊合力,即使是多麼強的施法者施展的防禦,也要被那接連不斷的電能一點點的消耗,若是對手能力不濟,三四道閃電,便足以讓對手成為一段焦炭!

    然而下一道,閃電卻未能如期而至,當德魯伊們伸出手,指向那個黑色的目標,那種無法理解的言辭,就讓他們直接炸鍋。

    “雅安加油!”

    “蘋果天才,諾基亞好人!”

    “紅會上訴沒戲!郭美美

    ……

    對於魔法與神能,一個解釋就是它們是一體同源的,隻是在使用方法上有所不同,一個是憑借自己的意念力量來卷曲魔網,積蓄能量,而另一個則要通過神的操作和傳遞,但不管如何,釋放這些力量的方式幾乎如出一轍,以人的姿態和言語作為媒介,配合精神力的引導,隻要這個法術或者神術有所需要,便缺一不可。

    動作,媒介,言語,被稱為施法成分,雖然那些強大的施法者可以憑借一些技巧,讓這些東西在準備的過程中就預先起到作用,然而那畢竟需要付出代價,會導致法術能量的需求增加,因此對於一些施法者來說,那種僅僅需要一個動作,一個詞彙就能引發的法術,他們通常不會費盡心思去彌補其中的疏漏。

    然而,在一個心靈術士麵前,有些看似微不足道的,都會變成致命的弱點——

    “雅安……加油!……諾基亞好人!使徒子賽高,孫渣好基友……”

    “郭美美三大站播!大不留大不留大不留點二零八點九四點二四四點九八……

    四個德魯伊放開喉嚨,不斷吟誦著可笑的符咒,然而任憑豆大的汗滴從他們腦門上滾落,任憑他們喊出的聲音多麼響亮,那個簡單的神術的啟動咒文,簡單到上下嘴唇一碰的詞兒,他們就是說不出……聲音在竄出了他們喉嚨的一刹就被分解重鑄,除了能讓某人心情愉快之外,根本不能引發那雲團中任何一抹的閃電火花!

    心靈異能?操控聲音,能夠塑造並且改變已經存在的聲音。這個心靈異能是所有依賴語言成分的施法克星。

    這個心靈異能無法操作的,隻有那些魔法道具。

    黒木麵具的女子目光一閃,一道綠色的光澤從她舉起的手中,那戒指中激發,這枚儲法戒指裏麵儲存著一個高等解除魔法,那綠色的光輝可以化解所有的魔法的效力,在德魯伊的印象裏它不僅僅是足夠解除對方那古怪的約束住四個同伴的邪法。也足夠抹消一個人身上的飛行術,讓他從空中跌下!

    但麵對著他那黑色的人影僅僅是微微轉過視線,銀色的眸子坦然地掃過她,嘴角那一抹嘲諷的笑容,似乎更濃。

    綠色的光輝在黑色罩袍上映照而過。

    但什麼也沒有。

    仿佛隻是一道陽光掠過。沒有能量的激蕩。沒有消弭的顏色,幾個德魯伊的吼叫依舊怪異而聲嘶力竭,而那身影,卻依舊凝立空中。一襲黑袍在半空的風中微微飄動。光影在絲絨一般柔軟的表麵上勾勒出斑駁深淺的黑,隨著微風吹拂而不住的扭曲舞動,好像一群簇擁著他狂歡的鬼魂。

    於是女子不免驚駭,她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可怕的敵人,似乎想不清楚為何這個由長老灌注的。足以解開大部分法術的魔法為何沒有起到作用……

    “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幾個同夥還沒來,所以你們還有希望?”

    黑袍中的人類忽然慢條斯理的開口道。

    他露在兜帽陰影下的嘴唇沒有半點起伏,但那個奇異的聲音,卻讓每一個德魯伊都不禁顫抖,因為那聲音一字一字地敲響在他們心中,讓他們一時間頭暈目眩。

    “不……那是……”女性德魯伊的目光閃動,猛然想起,對方手上拎著的鷹人,正是另一組同伴之中的人。也就是說……

    “你已經殺了他們?”她一字一頓的說道,可心中卻千百個不信。

    這怎麼可能?他們的一組有五個德魯伊,其中還有兩位德高望重的老德魯伊領隊,隻是雖然分組出發,但也和自己這一隊的速度不相上下才對。自己到達這裏之後,因為那爆炸而減慢速度,觀察戰場,也不過是一個沙漏刻度不到的時間。他怎麼可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將那五個人都給……

    或者這消息總算有些提神醒腦的作用。四個德魯伊總算‘正常’地反應過來,開始試圖使用其他的手段……

    可是,太遲了。

    一名真正的法師除了學習還需要通過不停的戰鬥來充實自己,這是霍金師的名言,而沒有實踐這句話的施法者,恐怕就隻能如麵前這些德魯伊一般——如果是正常的法師,早就在第一時刻更換手段,絕不會拖上這麼久。

    所以,那一瞬間他們看到的,隻有一支黑色法杖上發出明亮而刺眼的光芒,那光就像是一柄柄利劍刺穿厚重的雲霧,將霧氣映成一片耀眼的慘白色。

    一個電環從心靈術士指間彈出,瞬間轉化為可怕的閃電流,他指揮電芒跳躍在四個德魯伊之間,將它們狠狠地從原地抽飛!恐怖的電流,一眨眼就將兩個德魯伊化為一截焦炭!

    帶著黒木麵具的女子尖叫了一聲,猛地撲向了那電環!

    一層碧綠的光華在她的麵具上展開,將電光引爆!然後將她向後推出了幾十尺遠!晃了晃,勉力想要站穩,可是思維已經無法指揮身體,終於重重栽倒。黑木的麵具上,魔法的光澤晦暗下去,最終劈啪一聲碎裂,露出其下的容顏。

    愛德華不由輕佻的吹了個口哨。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火光荏苒裏麵,女孩的一頭翠綠長發燃燒得光澤燦爛,因此他並沒有注意,不過此刻,短短的翠色發絲隻能柔順的伏貼住額角鬢梢,於是便露出了那細而尖,粉紅的耳廓,在風中微微顫抖,讓她臉上的驚懼,格外的惹人憐惜。

    “半精靈,不……精靈嗎?”

    自我催眠的時間感覺,給了心靈術士足夠的辨別時間,那一對精致的耳朵,白膩和淺粉,更長,也更尖一些,再加上那翠綠的眸子,微挑的眼角,以及看起來比半精靈的種群,還要更加的纖細和精致一些的身形,都足以揭露事實。

    “原來,還是有殘留下來啊。”一怔之後。愛德華笑了笑。

    人類與精靈的戰爭已經過去了幾十年,精靈們已經越過了中央山脈,不過,精靈們的壽命悠長,能力優秀。即使偶爾留下一個半個。也並不是那麼新鮮,當然對於某人來說,算是滿足了一個小小的願望——身處異界,卻沒有見到這種大名鼎鼎的人類亞種。未免有些缺憾了。

    這短暫的停頓,對於敵人來說,無疑又是一種羞辱。

    女子偉大的犧牲,讓她身後的兩個年輕人得救了,而這兩個殘餘的德魯伊對視一眼。齊齊咆哮,衝向那個敵人,撲擊的同時,身影便化作了兩隻碩大的斑斕猛虎!

    吼聲如雷,身形似電。他們不知使用了何種秘法,竟能禦空而行!

    黑袍的人類卻隻是稍微收回視線,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那銀色目光裏仿佛帶著極致的嘲諷,好像這兩隻野獸。隻是淘氣的小花貓。

    於是兩隻猛虎的撲擊凶狠。要用自己的利爪扯開那個傲慢的笑容,扯出他的內髒,讓他體味自己的憤怒!

    爪尖觸及那黑色法袍的刹那,心靈術士的身體,向後一退……恰到好處的躲開老虎的利爪。再看似不經意的鬆開手裏。鳥人的屍體,隨手一擰。

    哢地一聲輕響。

    一隻化為了老虎的德魯伊,就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非常非常的輕,輕得根本感覺不到重量……唯一清晰的感覺。是死亡的寒冷。

    “他是什麼時候下的手?”這是他倒下後的第一個想法。

    也是他最後一個念頭。

    黑暗終於降臨,模糊了他最後的意識。

    任由那個使者飄飄下墜。不是因為他比老虎更快,而是他似乎知道那德魯伊接下來要幹什麼一樣,盡管四隻虎爪交錯縱橫,但他卻上下飄忽,總是預先避開對方的動作。

    “克敵機先!”女精靈喊道。

    來不及理解自己剛才的解除魔法為何沒有消去對方身上的輔助法術了……昨天晚上,那個可怕人類手中,那柄詭異利刃的凶狠,她可一直記憶猶新,不敢稍忘!

    吼!

    慘叫聲之中,最後的一隻德魯伊已經被無數的水晶刺穿!

    心靈術士搖了搖頭,思維的觸須無形轉動,德魯伊的屍體便軟軟地從空中墜落。

    女子的身體軟倒下去,不可置信的搖著頭,

    周遭的一切,終於安靜下來,隻有嗖嗖的風聲,始終響徹在寂靜無聲的戰場上空,給人帶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仿佛剛才發生的血腥戰鬥不過是一場夢境罷了。

    但那不是夢。

    那個人類,那個噩夢的源頭,就在她麵前,盯著她,冷冷地笑。

    澎湃的翠綠光暈向外擴展,將女精靈身周的幾十尺籠罩在內,強烈的能量充溢其間,濾去風中些許的血腥,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如橘林豐收前的芬芳。

    力量,隨著光暈回到了身體裏……女精靈掙紮著撐起身,不由深深地呼吸,那強烈的能量將她腦中的恐懼與疑惑一掃而空,那緊緊抓擭著她的壓力終於隨之散去了,

    這力量有些接近神術之中的聖居,不過取而代之的是自然地能量。

    心中的認知,讓心靈術士的目光微微閃動,銀色的瞳仁裏映照出由遠及近的細小影子……那是一隻紅嘴黑隼,體型不大,但卻極其敏銳,是這個世界少數幾種飛行速度超過魔獸的生物。

    當然,通常隻棲息在森林邊緣的紅嘴黑隼不會輕易離開老曹,這也不可能是一隻普通的鳥類。

    所以愛德華靜立空中,不再嚐試攻擊那僅餘的可憐人兒,隻是冷眼看著黑隼電閃般接近,繼而身體在空中一翻,光影翻湧之中,空中已經站著一個高大的人影。

    這是一個超過七尺高的男人,寬闊的肩頭,與灰白而剛硬的頭發、讓他看起來如同一個戰士一般氣勢充裕,唯有身上寬大,如同樹皮一般的棕灰色鬥篷,才賦予了他一些施法者的神秘。袍子的兩側的肩頭鑲嵌著細碎的皮革,細細看去,有熊,有鹿,有虎有狼,還有一些不好分辨的野獸皮毛。

    “好吧,年輕而強大的人類,以你的力量,有必要非得殺了他們麼?”

    目光掃過周遭,這個德魯伊開口道。

    臉龐上刻滿歲月風霜痕跡的皺紋,顯示出他已經不年輕了,但是年齡並未使他變為弱者,無論是鷹隼一般的目光,還是挺直如鬆的脊背,都讓他的整個人透著一種平靜,但剛硬的威嚴。

    “我們是敵人。”

    “他們之所以成為你的敵人,是因為你搶劫了他們的東西……

    “我拿走的是布萊霍克的東西,但你們追來的時候,敵對就已經注定了,那是你們自己選擇的東西,你們已經身在戰場;用彼此的性命作為賭注,爭奪力量的戰場,既然踏上,那麼就要做好被抹殺的覺悟……敵人來了,我就殺之,打倒之,使其腐朽之,不這麼做,我就會被殺之,被打倒之,被迫腐朽之……這是生存的唯一之理,誰都不能無法違背,無論是誰……是神也好,惡魔也好,異怪也好……是我,是你,還是他,都不能。”

    “優勝劣汰。弱肉強食。”心靈術士淡然道。

    “優勝劣汰,弱肉強食……”這怪異的詞彙,讓老德魯伊的眉間升出一絲暗影,些許的恙怒,被掩埋進皺紋堆磊而成的思索神色:“那麼,這些孩子們,也是如此?”

    “那是自然地選擇,不是麼?”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36
第三百六十五章 龍力德魯伊

    “昨天,在天鵝堡中殺死了兩個孩子的,也是你麼?”

    愛德華不再開口,隻是唯一點頭,

    “弱肉強食,弱肉強食,也就是說,你比他們要強,你就有資格決定一切……好像傳說裏的那樣,但那又有些不同,可這種氣息,卻很難出錯。”老人點了點頭,目光在那個年輕人的兜帽中流轉。

    “那麼……我試試看,試試看吧。”他歎息。像是在跟某些人進行交流,但目標卻又不是愛德華,或者他身邊的精靈。

    “如果,我比你強大,你要怎麼做?”他忽然抬起頭,輕聲道。

    愛德華全身一震!

    老人的目光,清澈,通透,但與之交彙的刹那,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從天而降,瞬間澆在心靈術士的意識上!這是危險的感覺,來得很晦澀,但卻極其宏大!就如海中暗流,即使麵上隻是小小波瀾,底下卻在醞釀蓄積能量,一旦暴發就是毀滅性的威力!

    兩人身周,驟然升起一道狂暴旋風,直衝雲端!

    而心靈術士的肌肉在一瞬間便已經繃緊!

    從見麵的瞬間,他就知道對方必然非常強大——德魯伊也同樣可以稱之為神術的使用者,因此有可能至少會和一個**師不相上下……不過,一個單純的**師並不能夠讓愛德華感受到致命的威脅,雖然那必然讓他動用到王權的力量,不過,那還是在可控的範圍中。

    不過現在,心靈術士心中,充溢著一個強烈的想法……

    自己低估了對方的危險。

    天空中的水汽,在眨眼間聚攏!

    不像是風的催動,而是一種凝結……總之,一眼望不到頭的煙霧就在這時候產生,它源自於那已經消散的召雷術,目光所及。已經是一片令人驚訝的灰霧迷蒙!

    於是,愛德華本能的選擇後退。

    靈能浮空術的效果被解除了,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塊石頭一樣跌落下去!

    這是能夠想到的,最簡單、最快速的逃離方法……

    雖然一個任意門可能更快也更方便,但是傳送的瞬間和其後的一秒多種時間裏。傳送者有可能因為空間的震蕩而失神。在對陣一個強大的對手時,那是致命的。更何況,那會消耗他的靈能點。

    逃走吧。

    心中的一個聲音,對他說。

    而天空中回蕩起一個響徹雲宵的嘯叫。如雷鳴一般沉鬱,震蕩,向外散播!

    時間仿佛停滯了。

    愛德華的全身放鬆,輕飄飄地向下落,可這放鬆。卻是因為手腳,身體,脖頸甚至是眼皮都幾乎全部麻木,動彈不得——就像巨蟒麵前的老鼠,就像雄獅麵前的小羊……那是作為生物的本能,是弱小的生物,在與強大的生物麵對麵時,腦幹自然催發的過激生物反應,不受控製。純屬本能。

    恐懼,震撼,驚悚……那感覺似曾相識,但又無法形容……或者,用泰山崩於前五個字來解釋。最為合適——隻有那無盡的泥沙巨石,以雷霆之勢向你砸下來,逃無可逃的時候,你才會了解這是一種怎樣的驚恐。

    愛德華瞪大眼睛。銀色的瞳孔裏,映照出從那個老人原本站立的地方翻卷起來的雲霧。以及仰光在其後勾勒出的青黑色影子……而與此同時,濃重的金屬的氣息,被身邊呼呼作響的風卷進鼻孔,瞬間已經濃烈的讓人的鼻子感到麻木!

    霧氣在消散,同時,一個巨大的身體也在舒展,將半個天空鋪滿。

    “這就是我的力量,年輕人,你做好準備,應對一位龍脈之心的力量了嗎?”雷鳴高低的變動,震動空氣,讓人不由錯覺,這整個世界,都在因這個聲音,而顫動。

    而在這聲音裏,時間似乎終於重新流動,雖然依舊慢得令人難以忍受。

    風在霧氣上分開了裂口,深青和銅綠色組合成的碩大的頭顱向前,緩緩伸出雲霧,發光綠球一般的眼睛盯著正在落下的,渺小的人……

    那是個幾乎與人身相同大小的頭顱。

    角質,鱗片和骨骼,構造出它令人驚歎的形狀,這形狀,通常隻有用它的名字,才能準確形容。

    一條龍。

    愛德華不是第一次麵對一條龍。

    他曾經見過,也殺死過一條白龍,

    然而,作為這個位麵生物中最為可怕而優雅的存在,龍是一個廣義的概念,它的係譜之內也不是一概而論。

    就像一些龍常常淪為所謂的勇者手下的戰利品——比方說愛德華曾經攮死的那條白龍……但有一些龍類對於凡人來說的確一個神話,諸如紀元之前才存在的彩虹龍、時光龍,據說它們的力量可以到達凡人想象的極限。

    白龍不能與其他龍類相提並論,一頭青年龍亦不能與太古龍類並肩而立。

    至於說愛德華麵前的這一條……

    這個龐然大物全長接近三十尺,兩翼展開足有六十尺——僅僅憑借這個身材,就足以讓人判斷出它的年齡……至少是一頭成年,甚至是老年的龍。

    看上去,它並不氣勢洶洶……額頭上兩支短粗的龍角朝天突出,與白龍那種惡形惡狀獠牙突浮的角質麵孔不同,極為整潔,修長的軀體上密密麻麻覆蓋著黃青相間的厚龍鱗,最外層的磷片邊沿布滿藍黑色的斑點,然後露出那棱角分明,紋理整齊的向著同一個方法生長的折疊著的翼間薄膜,讓人想起那些一絲不芶的貴族紳士精心修整的打扮。

    陽光映照著那暗青色的鱗片,堅硬而光滑的光澤,讓他更加接近於一座雕塑。

    ——一頭青銅龍。

    在法師塔之中翻看的書籍,雖然對於學習各種法術沒有太多的幫助,但是托那些詳細的圖鑒的福,有些大名鼎鼎的怪物,比方說巨龍,異怪,魔鬼,惡魔……愛德華可是了解了不少。

    所以,他知道。

    龍族裏的金屬龍分類,算是較為善良的一種。

    或者這是少許幸運的事情。至少他們不會毫無道理可講,視乎情況,可以進行溝通——但那是指一頭真正的龍族,而非一個德魯伊幻化出的東西——就算是真正的龍族,他們強烈到根深蒂固的價值觀。也不會讓他們臨時更改任何決定。

    自己到底遇到了化身為一頭巨龍的某個德魯伊。還是化身成了一個德魯伊的某一條巨龍?

    但不論如何,他都是要跟一條巨龍作戰。

    一動也不動地看著那個巨大的影子,愛德華任由自己的身體向下墜落,聽著風聲在耳邊尖嘯。感受著身體肌肉的每一絲顫動,體味著在那強烈的威壓之下,如同一個溺水的人一樣不斷的掙紮……但更多的東西,就在這個時候從他的身體深處,從他的意識深處向外翻湧出來。

    與本能的恐懼相反。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四肢的冰冷,心髒的澎湃,些許的汗水……一切的一切在身體中在腦海中彙聚,成為不同的情緒。

    完全不同的情緒。

    那是……興奮。

    所以,不知不覺地,他的思維從無端的恐懼之中脫出,投入到理智的分析中去……他估算出那條龍的大致年齡,估算出龍身體的長短。估算出拍打的蝠翼上,大致擁有多少力量。

    他估算著,能夠戰勝對方的概率。

    心中好像有一個聲音,催促著他向前,催促著他擠壓自己的思維。釋放出強大的力量,與眼前那巨大的恐怖的強悍的究級的生命戰鬥!

    它告訴愛德華,他需要戰鬥,他需要釋放。他能夠用自己的力量戰勝這條巨龍,不管是一分一毫一絲一忽一點一微米。他都有比對手更多的可能性,可以取得這場戰鬥的勝利!

    然而恐懼並沒有稍離。隻是微弱了,用細小的聲音提醒著心靈術士逃走,離開這裏……

    兩個思維,糾纏著,對立著。

    那麼,哪一個是真正的自己?那個恐懼的膽小鬼,還是那個狂熱的瘋子?

    逃走似乎並不困難,對方似乎無意阻攔自己使用空間類的力量,隻要展現出,或者是使用腰帶上的傳送術就行了,實際上如果操作得當,他甚至可以將那裝載著糧食的馬車一起運走。

    至於說戰鬥……

    “那麼,就戰鬥吧。”刹那間做出的判斷,應該是讓自己都會感到驚訝,可是那種心境卻出奇的鑒定,心靈術士抬起視線,輕輕的吸氣,天空上微涼的風,給身體帶來一些輕鬆地感覺

    身體的下落,終於停滯,在空氣中輕飄飄的劃了半個圈子,愛德華已經重新站立,盯住天空中,那個巨大的怪物。

    距離在這短短的一瞬裏,已經拉開了接近千尺。

    但對於強大的存在而言,距離本來就不算是什麼。

    巨龍於空中優雅的展開雙翼,青色金屬球一般的雙眼微微發光,“如果你不想要掌控先機,那麼,就由我來吧。”它曼聲長吟,繼而向下撲出!

    他身後殘存的霧氣猛烈的飛舞著,被那雙翼帶起的氣流卷上了天。空氣開始急劇向在它麵前流動彙集,形成了一團旋轉的濃霧,排山倒海一般向著那個人類湧來,甚至比巨龍的動作還要快!

    而那個人類,僅僅是輕描淡寫的伸出手,凝聚出細微的紫光。

    法術讓青銅龍愣了一下——紫色的光點隨著那個人類的動作,與天空中明滅閃爍,但幾乎令龍也驚異!

    那光點,足有數百枚之多!

    被擴展到了極致的魔法飛彈劃破天際!無數的紫色光帶彙聚成為絢麗的光柱!但巨龍的姿態,卻似乎毫無變動!閃耀著綠色熒光的眼球裏帶著嘲弄的神色,它毫不猶豫的衝向了那個人影!

    魔法飛彈,是傷害不了巨龍的!

    這一刹,心靈術士的眼中,銀火閃爍……精神力流淌進額頭的水晶冠冕,顯現了時間加速。

    然後是任意門。

    踏出空間的縫隙,腳下是光滑的淡青色鱗片,嗅覺器官充斥著金屬的味道,愛德華的雙腳,已站在了寬闊巨大的龍背上。

    有人說過,巨龍是這個位麵裏,個體力量提升到極致而產生的生物……他們龐大堅厚的軀體卻讓他們幾乎免疫掉了所有不夠力量的攻擊。不管那是火焰冰風酸液電擊還是其他的什麼刀砍斧剁,而那個巨大的腦子……以一個心靈術士的合理思考來進行判斷的話,那絕對是一個心靈力量難以攻破的堡壘,更何況,這條龍原本就是一個神術的施法者。相對於其他存在他們的腦子更加堅韌。能夠對抗心靈異能的波動。

    可他們也並非沒有弱點。

    比方說,這與獸類相似,注重下方的身體結構,讓他們的脊背。成為了最大的,不設防的區域。尤其是那負責飛行的蝠翼,無論怎麼堅固,也無法與他們覆蓋鱗甲的身體相提並論!

    可是,正當心靈術士伸出手。準備用一個異能將這頭巨獸的弱點,徹底轟開的時候……

    動蕩的感覺來了,愛德華的身體一震,重歸標準時間流。

    青銅龍的身軀伸展開來,大片的濃霧中,他咆哮出一陣抑揚頓挫破的長嘯,於是那個巨大的身體就隨著閃爍的魔法微光,在濃霧中中消失無蹤——但是致命的法術能量依然在他的吟唱間運作凝聚!

    “這可真是……麻煩。”

    腳下一空,再一次開始下墜!狂風將兜帽從頭頂吹向背後。愛德華的呼吸不由一滯,他微微張開嘴,抱怨道。

    說到巨龍,人類最先想到的無疑就是他們強大的可以無堅不摧的力量,幾乎無法傷害的鱗片。尖銳的爪牙、尾骨和角,以及可以咬斷鋼鐵的牙齒,但是龍族強大的威名絕不僅僅隻體現在這些**方麵的力量,否則。他們就和那些魔獸無異……

    龍族還有著自己獨特的武器,吐息。以及。體現著他們智慧的,龍語的法術。

    與人類不同,時間會給他們越來越多的眷顧……一頭老年巨龍,在可能有多達1000歲或者更長的壽命,在經年累月的掠奪、爭鬥以及汲取龍族的知識寶庫之後,它們不僅僅是身體上變得更加健壯、成熟,心智也變得變得機敏、狡詐而難以戰勝,而在這個積累的過程中,它們血液中的魔法力量逐漸覺醒,開始具備了有如施法者一樣的能力。

    天空一暗。

    幾乎不給予絲毫思索的時間,那濃密的霧氣凝起!一隻幾乎可以將人類整個包容的腳爪已經占據了愛德華的全部視線!

    尖銳的前爪劃破空氣,發出堪比利刃的嗤嗤利嘯!

    但就在那角質幾乎接近到對方的身體時,伴隨著一道強光,一連串微型火珠從心靈術士麵前發散出去,好像正處於熔化狀的紅色小球。它們以弧形軌跡飛向各自的目標,在巨大的怪物身上或附近產生接連不斷的小規模猛烈爆炸。

    長長的嘶吼聲再一次響起,幾十片沾染著鮮血的鱗片被強烈的爆炸掀起,向著四周飛散開來,巨龍的表皮比任何生物都要強悍,但是麵對如此熾烈的法術火焰,還是未免力不從心。

    然而黑色法袍在這個時候迸發出了一層無形的液體,一圈圈蕩漾的波紋裏,火焰和衝擊,被粉碎、消散,終於消失無蹤。

    一人一龍,在衝擊中,各自向著兩側飛開!

    翻滾了幾下,愛德華的身體搖擺不定……刹那間來襲的劇痛,即使是那強大的怪物的大腦,也要產生些許的空白。

    愛德華抬起手,看著自己的那片傷口。

    傷口很長,巨龍的爪子硬度堪比精金,是由龍族的食物中。一些金屬的成為聚集生長出來的。帶著生長產生的紋理和倒刺,既是利刃,也是銼刀!還好愛德華的反應足夠敏捷,如果稍有餘瑕,那就不是被撕去一大塊血肉。而是連半個身體都要不保!

    但即使如此,那龍爪上的倒鉤棱刺還是幾乎撕掉了他半條手臂上的皮膚,一大塊肌肉也離開了身體,幸好,經由巫妖獻祭了天界生物,而換取來的邪魔體質,讓他的身體擁有了極端可怕的複原能力——血水慢慢的流淌,深可及骨的傷口邊緣正在不住扭動,無數細小的肉芽伸出,活物一般的開始互相連接,讓傷口逐漸合攏!

    然而,吸引了愛德華的目光的,是那傷口中的骨骼……十分奇異,閃耀著暗銀色的光澤,斷麵上還有極細微的晶體顆粒。骨骼表麵顏色深淺不一,銀色的暗紋似乎構成了奇妙的圖案。

    這不像是魔鬼的力量,能夠帶來的變化。

    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還是太過膚淺了,他無法從中找到可供參考的東西,隻能勉強的有這樣一個判斷。

    而不遠的地方,巨龍的動作,同樣停滯了一會兒。

    巨大的身體,於空中懸停……巨龍抬起一隻前爪,那裏翻卷著的皮肉上,鮮血正在點點的流動。

    但巨龍僅僅是發出了一個聲音,那道傷口就在翠綠的光澤中逐漸愈合,肌肉收攏皮膚彌合鱗片生長……最終,不過是三個呼吸之間,那尺許長的傷口,已經徹底的合攏在一起,甚至連上麵巨大的鱗片,也還原得嚴絲合縫,不留一絲的痕跡!,

    將這一切收入視線的愛德華,不由深深地皺起眉頭。

    可以使用德魯伊的神術治療自己,牽製敵人的巨龍。

    這如何對付?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37
第三百六十六章 我們的王

    書本上的記載裏,青銅龍的棲息地大多靠近江河湖海,是一種親近水元素的巨龍,因此,在天性上他們就擅長使用雲霧一類的法術。

    不過,巨龍,就是巨龍,他們的力量,永遠擁有著常人無可比擬的優勢。

    比方說剛剛那個法術的效果,似乎類似霧化形體,但若隻是單純的霧化,愛德華剛才也就隻是從他身上掉落,可那個瞬間重新聚攏,而造成的攻擊,就足夠顛覆任何法師的認知!

    另外,還有它的防禦——雖然六級的異能對於現在的愛德華來說,還並非能夠隨意施展的力量,但星冠裏麵附加的時間加速的效果,至少也應該維持六秒左右,可在剛剛的那一輪攻防裏,心靈術士幾乎完全肯定,自己從開始攻擊,到踏上巨龍的脊背,絕對沒有用掉超過四秒的時間。效果便被強行終止了!

    就是那一瞬的驚訝讓他發動靈能的時機些微變化,打亂了他的步伐。

    如果不是在時間加速的開始,心靈術士已經給自己加持了一個靈能預知,幫助自己在麵對重大的時機增加了一些特殊的感應,如果不是他身上還帶著一個爆破球的飾,如果不是他的身上的法袍帶有減免元素傷害的效果,幫助他剛剛那一擊就不是兩敗俱傷,而是被那龍爪剖開兩段了!

    這就是巨龍啊……

    真吐血啊。

    雖然是逃脫了被秒殺的危機。但這樣的本能反擊與防護,也隻能行使一次罷了……下一次要如何防禦?時間跳躍,或許可行?

    或者,或者值得欣喜的是,即使麵對著這樣的怪物,心靈術士發現自己心中仍舊毫無驚懼,他銀色的雙眼中燃燒著沸騰的戰意,並且越來越濃!

    “很奇妙的力量,但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東西。我相信。你擁有的力量,應該遠超出這種水準,因此我也很好奇,是什麼原因,讓你不肯發揮出你的全部力量?因為我還不夠資格麼?”

    巨龍同樣微微垂下頭顱。開口道。它的身體。在雲霧中逐漸凝實,但仍舊有半數以上,呈現出一種虛無的狀態,接近中天的陽光。明媚溫暖,然而被這種雲霧遮掩,便散射成一種帶著冰冽淡藍的冷光。

    “真有趣……”康斯坦丁輕輕的吸氣,目光中,細微的銀光流轉幻化。這也讓他的聲音更加的靜——不是那種把情緒消散了的寂靜,而是把所有都收斂起來的沉靜:“你如何這樣判斷?你知道我是誰?知道我的力量?”

    “我現在,也無法準確的判斷了,不過,你卻幾乎和我所知的那個存在,有著太多的相似之處。”巨龍的聲音是如此宏大,無法聽出絲毫的情緒變動:“如果你不是那個存在,那麼,我會讓你償還你的罪孽。為了我們的盟友的計劃不受到幹擾,也安撫因你而死亡的我的同胞們的靈魂,我將將你殺死,用以滋養精靈古樹,而如果你是……”

    他的聲音忽然微弱下去。

    不。應該說,是一聲尖嘯,打斷了他的話……這聲音是如此尖銳,刺耳生疼。讓人一時間什麼也聽不清楚!

    尖銳的鳴嘯是破風聲,是鋒利的尾勾前的端流聲!青銅龍的一截尾巴。從雲霧中凝聚,在愛德華的背後,猛地抽了過來!

    聲音越尖細說明速度越快……而這聲音也就代表了無可匹敵的力量和速度,事實上,那黑色的尖銳利刺,甚至帶出了一道白色的氣暈,超過了聲音的速度先一步出現在了愛德華背後!

    好一頭怪物。

    雖然聲東擊西不過是最為簡單的計策,甚至小孩子的玩樂裏都會用到,但顯然,越是簡單的計策,有時候就越有效果——尤其是現在,幾乎很少有人能夠想到,如巨龍這樣強大的存在,竟然還會使用這種卑劣的把戲。

    而這恐怖的速度,便已經是致命的武器,人類的神經反應固然與光相同,不過肌肉卻不能在刹那間完成收縮……無論想要做些什麼,都有些晚了。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裏,一大團魔法火焰向外膨脹,光芒照亮了天穹!

    施法者這種存在,或者從來就是為了違反這世間的真理的,而心靈術士,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魔法之所以是魔法,異能之所以是異能,就是因為沒有什麼道理可講……巨龍的尾巴在空中轉回,以一個奇怪的形狀,化為他本體的一部分!而與此同時!可怕的火焰如同一條九頭蛇蜥,向著各個方向上伸展出巨大的頭顱和長頸,那由巨龍高的身體幻化而成的冰冷霧氣頓時嘶嘶作響著消散,凝聚!

    最終,三十呎的巨大怪物在空中停留,但一條修長的尾上,原本構造出富有殺氣的外形的皮肉和角質荊刺,已經一塌糊塗……血液在空中揮灑,混合在風中成為刺鼻的氣息!

    空間之中,銀光一閃,那黑色的身影,靜靜而立。

    在那一刹,愛德華用心靈異能的能量球取代了自己,而他則跳到了六秒鍾之後的時間段去了。

    但也不是僅此而已。

    “嗬嗬,他的身周永遠帶著位麵的眷顧,即使是神耗盡所有的力量,也不能真正損傷他的身體……是的,是的,已經有那麼一點兒相似了,但,還是不夠,遠遠不夠啊。”巨龍的表情變化著——沒有見過的人,恐怕很難想象那鱗片和角質構造的,與人類完全沒有相似之處的麵孔,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然而,它卻確實在組成一種驚訝的神色。

    驚訝更勝的,或者莫過於這場戰鬥僅存唯一的旁觀者了。

    精靈德魯依懸在空中,戰場的邊緣。

    但若不是禦空而行的德魯伊神術還在起效,她酸軟麻木的身體恐怕隻能墜落下去……大睜著美麗的綠色眸子,女精靈的目光卻有些散亂——就在她的眼前,這兩個人之間的攻防,已經超出了她能夠想象出的魔法攻防的界限。以至於她的思維,已經一團亂麻一般,根本無從解析。

    她也自詡為是一位掌握了不少神術的高階德魯伊。精靈對於自然的天生親和,以及悠長的壽命,足以讓她得到很多力量,甚至是觸碰到七階德魯伊神術的大門,對於一個精靈來說。這同樣是不可小覷的成就。人類之中。除了那些被神祇眷顧的信仰虔誠者,想要與她擁有同樣的力量,必然要經過幾十年歲月的磨練才行。

    可是眼前這個人類,他看上去。僅僅隻是一個剛剛開啟了生命不久的人類……柯瑞隆在上啊,他的外貌,肯定是經過了狡猾的偽裝的,他,或者它?一定是個邪惡的。擁有著一段幾十上百年壽命的邪惡存在,是巫妖,還是惡魔?

    遠遠的望著那黑色的長袍外,已經毫無遮掩的人類的麵孔,女精靈的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可是卻又無法從那恐怖的存在身上移開目光,似乎那銀色的眼睛,帶有著莫名的吸引力,會讓她不由自主的與之對視。

    連靈魂。都深陷其中。

    “你想要說些什麼?但很抱歉,你這種低沉的說法,我聽不懂,若是需要和我交流,請你使用通用語吧。”

    戰場上。巨龍抬起頭,散發著綠色微光的瞳仁盯住那個瘦小的黑色影子,雖然它顯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依舊宏大的如同雷聲:“這聲音讓人心煩。”

    愛德華的眉梢挑了挑。

    果然還是不行……

    那是極端細微的次聲波。以人類的耳朵根本無從察覺,隻會感受到身體的不適……不過顯然這一招對於精靈和巨龍這樣的存在。還是無法針對其生物的特性。

    “好吧,看來,你我之間的敵對,是沒有辦法調和……”他開口道:“我的目的雖然向來不多,在達成之前我是不會停滯的……”

    “世界上沒有無法調和的東西,

    巨龍散發著綠光的眼球轉動,忽然發現那個身影變得有些暗淡,不,應該說周圍的霧氣,忽然變得有些濃……於是它不耐煩的擺了擺頭,控製著周遭的雲霧稀薄一些,但他隨即就反應過來,這並不是那麼回事!

    然後,疼痛來了!

    視野中猛地變成了一片黑暗,尖銳的刺痛讓它反射性的閉起了眼睛!

    眼睛是所有生物天生的弱點,即使是巨龍,也無法免俗,尤其是那疼痛並不太強,卻很尖銳,就像是一根,不,十數根細針,刺進了他的眼底中!

    “狡猾的小把戲!”疼痛讓青銅龍低吼了一聲,看來這略顯溫和的生物也被激怒了……他高高的揚起脖頸,鼓起胸膛!雷電的力量被他天賦的本能喚醒,開始咆哮著向他的口腔中聚集!

    誠然,是個小把戲,隻不過,這把戲起到了作用。

    星質蔓生怪,星界能量塑造出的多足偽生物。善於纏繞對手,用它們的力量,造成類似腐蝕的作用。

    巨大的身體和光滑堅硬的鱗片讓他對於某些攻擊免疫,但也造成了他體表感覺極端遲鈍的缺憾,星質蔓生怪的體重,相對於這隻巨大的蜥蜴而言,也未免太過輕盈,而最重要的是,巨龍身周那些永遠跟隨的霧氣,給同樣是雲霧狀的怪物提供了最為簡單的隱藏!

    而這東西的作用,卻絕不僅僅是攻擊眼睛!

    巨龍的鼻孔和耳朵,幾乎在同一時間便已經麻痹刺痛!這頭巨大的怪物搖動著頭腦,試圖將這些可惡的存在甩出體外,將自己的吐息放出來,他甚至用上了利爪!但半霧化的星質蔓生怪,卻幾乎讓他傷透腦筋,

    三個呼吸的時間,轉瞬即逝。

    太多了。

    巨龍猛地扭過頭,麵前可怕的魔王變化,讓他心驚膽戰,而目光裏,那個人類正舉起手,

    一陣狂風隨著他動作向前,如噴發出來一般,帶得他身周的黑袍飛舞抖動,他伸出手裏,一張黑色的卷軸就在那裏展開。如同一麵旗幟,而無數的金色符文,從卷軸上剝落,沸騰,最終。魔獸皮膚裁製的卷軸扭曲著變灰。消散……

    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

    怎麼會這麼快?

    幸而,那霧氣飛舞著凝聚出一片彤雲,再幻化出一片火海。一個醜陋的腦袋從中探了出來,火焰籠罩的身體似狼似虎,但是至少有一條巨龍的一半大小,這個元素生物邁著有些遲鈍的步子走出雲霧的傳送,但是長滿尖刺的三角腦袋上那雙燃燒的眼球貪婪地掃視了一下。便向著麵前的巨龍猛地俯衝下去!

    火蜥蜴?

    巨龍不屑的從鼻孔裏噴出一個輕蔑歎息,這種異界生物,或者強大,但是這對於萬獸之王的龍族來說沒有太大壓力——僅僅隻是是一個閃身,他手中的長爪就已經伸進了火元素生物的身體,仿佛早已熟知一般的刺進內部最核心的器官,也即是控製動作的思維中樞,於是五指隨意的一個張開的動作,就讓徹底宣判了這頭元素生物的命運。

    火焰砰地一聲崩散。螢火蟲一般絢麗輝煌!

    那個人類,低聲的念誦出一串聲音。

    那是什麼?

    這一下,巨龍的精神,驟然警覺起來!因為他記憶中,從開戰以來。那個年輕的人類,就沒有使用過任何形式的咒文——那些可怕的力量,就像是憑空而來,信手拈來。毫無顧忌,但也正因為如此。這個聲音,才讓巨龍感到在意……

    這樣的存在,仍舊需要頌咒的力量,應該是何等可怕?

    但是,這個警覺,仍舊來的太晚了……

    就在巨龍揚起了修長的脖頸的刹那,冰冷已經在他的背後蔓延開來,繼而,便化為令人無法忍受的疼痛!

    三柄彎刀,如輪鋸一樣揮舞!

    嗤嗤……細微的聲響之中,巨龍的脊背上,一瞬間光輝閃爍,至少有十枚刀刃的軌跡崩裂開來,劃過了身體!奧術能量的防禦,已經在與異界生物的對撞之中被擊碎了……因此,那些代表著死亡的刀光毫無阻滯地一切而下!

    巨龍痛苦的吼叫甚至震動了大地!他的外皮已經被切開了無數深闇的缺口,堅如精金的鱗片碎裂,崩散,柔韌如鋼鐵的皮膚分開崩解,最終露出其下蒼白與赤紅的血肉!然後,無數血液的顏色在上麵延伸出來,交織成細密的紋路!再轉為噴湧!

    仿佛岩漿一般粘稠的血液從傷口肆意的流淌,巨龍凶悍的力量立刻抽緊肌肉,擠壓傷口,然而那刀刃的運轉沒有半點停滯!

    撲哧

    隨著一個令人牙酸骨痛的聲音,簡單的碰觸,將巨大的力量,從那傷口中灌進巨龍體內!

    磅礴的力量毫無阻礙的穿過它,讓他的每血肉,骨頭,乃至每一寸皮膚都在急速膨脹!血液很快就已經停止,但是巨龍扭回頭時,幾乎魂飛魄散!

    那個人類,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的脊背上,正一手按在羽根上,向著自己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這過程應該非常短暫,但又仿佛無限漫長。

    這個異能,名為血肉融合。會將一個生物的身體無限製地治療,但這種治療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平複傷口,而是將所有的一切強力而無禮地聚合,收攏,使受術者的起皺相融,最終融合為一個幾乎無接縫的整體。如果使用得當,甚至可以將一個人返回到母體中,羊水裏才能蠢貨的嬰兒的狀態!

    而最為可怕的是,這種力量,由於造成破壞的,是一種與正能量相似的力量,因此在破壞之後,幾乎無法用通常的方式,進行神術的修複!

    一抹血線,從愛德華的眼耳口鼻之中噴湧出來,一時間他的頭痛欲裂!

    畢竟,為了是一個六級的異能,已經超過了心靈術士現有的顯能能力,他必須通過強烈的意念來引導,超越自己極限的方式來進行釋放,而超越了極限的結果,就是對於他的身體造成的嚴重損害!

    “變革即將產生,這是整個位麵也會受到衝擊的強大的力量……您的能力並不足以扭轉他。而最重要的是,您有能力從這場糾紛之中脫身出去……”沃爾特沉默,然後長長的歎息:

    “你知道些什麼?告訴我吧。”愛德華的目光裏,銀色如水。心靈的觸須在空氣中扭轉,輕揚,不可窺瞰地,接觸上蒼老的德魯伊的每一寸皮膚,試圖窺視到這個因為傷口而虛弱的強大人物一絲半毫的內心。

    然而,老人僅僅是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便封死了自己所有的精神空隙。

    “實際上,知道的越少,對於你來說就越好,然而很可惜,你現在已經很難停下了。你終將沿著命運的威能,劃出那毀滅的道路。”他的聲音低沉平穩,但卻依舊讓人無從捉摸:“我們流離的王啊,離開這裏吧……一個人過分地去執著某一方麵的東西,其實可能不過是證明他在其他方麵一無所有罷了。但如果換一個方向,說不定您就會發現您其實擁有的更多。”

    德魯伊仍舊垂,讓人很難看清他的表情,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39
第三百六十七章 他是什麼?

    “住手……住手,他會死的!”

    精靈德魯伊尖叫著,打斷兩人的對話,她急急地頌唱著咒文,將一大片的綠色的光華,揮灑在老者的身上。然而,那幾乎可以讓白骨上重新長出**的正能量,在這裏似乎無法取得任何的作用。

    老者的身體,仍舊在不斷的收縮,幾乎隻是這個呼吸之間,他就已經幹癟了一半有餘,蒼老的皮膚龜裂掉落,露出其下粉紅色的肉塊,再不斷的收縮,合攏。

    愛德華歎息了一聲。

    這個六級靈能耗費了愛德華一塊製作精美的靈能石,是靈能之中也排的上號的陰毒手段,那些萎縮的傷口已經被過度的治療給‘修複’到了原始的狀態,但仍舊是完整的……想要用常規的手段進行應急修複是不可能的,隻有想辦法清除掉靈能的力量,再借助完全複原術,甚至是祈願術之類高等的神術,才能夠勉強修理好這種損傷。否則在靈能的力量消退之前,它不會停滯下來……

    可為了產生對於一條巨龍都能夠起到作用的效果,愛德華幾乎拚盡了全力,超限導能引導的力量若是用在能量上,說不定可以將整條龍也焚燒殆盡……而德魯伊的野性變身,畢竟不是一條真正的龍。

    當然,解除靈能,愛德華也不是不能做到,可是要讓那個敵人得到救助?

    愛德華自然是不會給予對方這個機會的。

    這個能夠變化成為巨龍的德魯伊力量實在太過可怕,偏偏又不像特斯拉**師那樣遠在千裏之外的帝國,而是近在咫尺的關係,若是讓對方養好了傷勢,再來他的領地前搗亂的話,不用想,也知道隻會讓自己頭痛萬分。

    至於說他現在說出的,那些不明所以的詞彙……愛德華並不認為。那和自己有極端重要的關係,即使是有,也應該放在敵人之後考慮。至少,其中還有一半可能,不過是這個老家夥的大腦受到擠壓之後的胡言亂語。又或者不過是引誘自己上鉤的某種方式罷了。

    不過。畢竟還是有些令人在意啊。

    “我應該放棄?放棄什麼?王,指的是什麼意思?”他輕聲問道。

    老人搖了搖頭,表情抽搐了一下,似乎是痛苦。但又仿佛是微笑……然後,他似乎終於放棄了抵抗,身體收縮的程度,驟然加劇!嗤嗤的細微摩擦聲中,一襲長袍滑落。而他被德魯伊神術懸浮在空中的身體,最終化作了一塊暗紅的,不斷抽搐的肉塊。

    “不,不要……”女精靈低聲的嚅囁道。身體不由自主的跪倒下去,無神的瞳孔中,映出心靈術士的一隻手掌……那手掌蒼白的關節微微合攏,於是那一小塊代表著老人存在的最後證據,就爆散成為了一天的細微血珠!

    “你知道什麼?他說的,關於那個王的事情?”然後。那雙明亮的銀色眸子,就轉向她,平和的話語,卻似乎刺進她的心靈深處。

    “不……我不知道,我沒有聽說過。你……你……”

    女精靈發出一個低低的尖叫,她搖動著頭顱,拚命地試圖驅逐掉頭腦中,那如惡魔嚅囁一般的聲音……但靈能的力量。卻毫不留情地綁縛住她的靈魂,強迫她俯首聽命。那力量束縛住她的靈魂,搜刮著每一寸的記憶:“那是有關於精靈的……第七位聖子,……傳說中,他……不,我不知道……我,我隻記得的其中的一段而已,他是,傳說之中,忤逆了神的存在,他是惡魔,是怪物,他無盡的貪欲,甚至給世界帶來了滅頂之災……”

    “記載中是如何說的?”皺起眉,心靈術士問道。

    “……我轉過身來,要看是誰發聲與我說話……既轉過來,就看見……就看見七個金燈台。每一個燈台之下,有一位神子,他們是唯一,他們是千萬……他們身穿黑衣,直垂到腳,胸間束著龍皮……而第七位聖子,名為希洛……他的發與瞳孔皆銀,如雪,如金屬。燃燒著火焰的光澤。光輝好像在爐中鍛煉光明的銅。聲音如同眾水的聲音。而火焰則不能臨近他,隻會為他的臣仆,他的說辭,即為喻示,莫為不從,他拿著書冊。拿著三刃的利劍……麵貌如同烈日放光。”

    她吟誦道,用一種冰塊一般清冽的聲音……即使緊張之下,呼吸急促,但那聲音仍舊優雅而清越,令人聞之心動。

    心靈術士卻無暇欣賞。

    他知道,那是精靈語,而且,顯然並非是普通的精靈語——即使給自己加持了一個通曉語言,但愛德華對於她的言辭中的部分,仍舊有些無法理解,於是,他慢慢的調整者自己的記憶,讓自己能夠記住那每一個發音的結構。

    通過自我催眠,對於神經信號的極端的控製,衍生出過目不忘,甚至過耳不忘的記憶力……這恐怕是隻有心靈術士,方能做到的事情,

    幸好,這一段言辭並不是很長。

    “我一看見,就仆倒在他腳前,像死了一樣。他用右手的書冊,撫上我的頭頂,向我言道,‘不要懼怕。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後的,又是那存活的。我是你們的王,唯一屬於你們的王,我曾死過,我會再一次死亡,但我同樣注定會再一次的活過來……直活到永永遠遠。所以你要把所看見的,和現在的事,並將來必成的事,都寫出來……所以你們注定會在我來的時候,重新聚攏在我的身邊……’”

    女精靈的聲音,終於停頓了,命令完成之後,心靈上的壓力也隨之一輕,於是她的心中,便再一次被絕望演化而出的憤怒填滿,盯著麵前,那張平凡,而冷漠的麵孔,她咬著牙,碧綠的眸子周圍,已經蒙上了一層血色。

    “嗯。那麼,有關……”愛德華的垂下頭,陷入一種思索之中,但當他再一次開口,臉色忽然一變。

    周遭的空間。猛地震動起來!

    “該死。”他低低的咒罵道。目光裏,無數扭曲的光絲,憑空浮現,它們包圍。編織,挾裹住女精靈癱軟的身體,繼而讓空間如同水麵一般的沸騰!

    ……

    女精靈抬起頭。

    星界的銀色光絲,在她的麵前逐漸消退,露出其後被暗淡的光線照亮的空間。

    光線源自於垂下來的卷曲發光的巨大樹葉。而這光線照亮的,也同樣是有深褐色的木質構造而成的大廳,光的影子在那些如同枝條糾纏的牆壁上慢慢延展著,一點點地,讓人影與物體的輪廓,從黑暗之中露出真容。

    木質的紋理,遍布在光線籠罩的每一個角落,讓周遭看上去,像是一座全部由原木建築而成的寬敞廳堂。隻是這樹木是如此的巨大,幾乎可以媲美,人類能夠築造的任何恢弘的建築。而那些巨大葉片中散發的光澤清冷,讓整個空間,充溢著奇妙的靜謐。

    女精靈輕輕的呼出肺中的氣息。緊繃的心緒,似乎終於放鬆……眼中的景色,是她無比熟悉的,顯然。那空間的魔法,已經將她轉移到了能夠想到的。最為安全的所在。

    “蒙滋托克長老,我……”她開口道,目光落在那些人影中,站在房間的中央的一個人身上。

    但後者僅僅是舉起手,阻止了她的發言,而隨著他的手勢,一抹細微的光澤,從女子身上慢慢的亮起,收束,如同霧靄一般,慢慢的飄向他的手中。

    然後,整個房間,微微顫抖起來。

    那是一種舒展……組成了房間一個部分的一條枝條,正在擴展開來,它延展著伸向房間的中心。在枝條的頂端,是一顆巨大的卵形,如同果實一般的部。枝條手臂一般垂下,落於地麵,組成了球體的外表,便劈啪一聲破裂,如花苞般開啟。

    這花苞之中,一具人體,便隨之落在了房間的中心。

    那是一個高大的男性,**的身體纖細,蒼白,但並不缺乏肌肉的線條,而那淡淡的金色發絲之下,細長尖銳的耳朵,則足以說明,他的種族。

    巨大的花苞在它的頭頂靜靜合攏,將之擺成仰躺的形狀,但這個精靈男性的身體,卻似乎沒有任何生命的征兆……而隨即,三個高低不同的聲音,開始同時吟唱出神秘的頌詞,翠綠的光澤,從圍繞在周遭的三個人影手中散發,如球體一般不斷湧現,在那健壯的人體上彙聚成為逐漸亮起的光暈。

    這頌詞的聲音,傳誦於整個房間,逐漸激蕩,最後,竟如同千百個聲音的混合,所有人影都在靜立,仿佛所有的聲音都不再存在,此時此刻,天地間隻餘這滌蕩一切的頌唱。而那精靈身體上的光暈,也愈發明亮,最終,幾乎到了刺目的程度!

    頌唱終於在一個高音中結束……餘音嫋嫋中,那人體上的光輝,也終於暗淡下去。

    微微顫抖了一下,精靈的胸口收束,輕輕的吐出一口氣。

    然後,他從地麵上慢慢站了起來。

    目光從周遭的人影身上劃過,再轉向自己,那蒼白的嘴角露出一個平和的笑容。

    於是,那個年輕而健壯的外表,開始逐漸的變化……他伸出手,撫上身邊的巨大花苞。下一瞬,那樹木的枝幹便仿佛得到了滋養一般,不斷的延展,交織,無數的蒼翠枝條,演化成為晦暗的褐色絲線,最終,這枝幹無聲地斷裂,而在他手中提著的,已經是一件寬長的袍服。

    將之披在身上,他抬起頭時,那張屬於精靈的麵孔,已經蒼老而矍鑠,金色的發絲也灰白下來,高鼻深目,目光深邃的人類麵容,正是剛剛與心靈術士戰鬥的巨龍德魯伊。

    不遠的地方,女精靈睜大了翠綠的眸子,靜靜地注視著一切的發生,些許的混亂之中,她在記憶裏找到了有關於這個儀式的蛛絲馬跡。

    那是德魯伊秘法之中的秘法,可以將一個已經死去的人重新複活,但那代價,同樣巨大——

    從多元宇宙裏,甚至是各個神祇的神國之中,尋回一個靈魂,並借助神祇的威能,修複他與原本的屍體之間的聯係。灌注生機完成複活。這樣的代價,實在太高。根本不可能由凡人微薄的力量完成,通常的施法者,隻能簡單的將靈魂灌輸進屍骸,借助魔法的力量。使其半永久的活動。所以,這個世界上才會發展出了亡靈派係,這種令人厭憎的魔法係統。

    所以,唯有神祇的忠誠信徒。他們在各個教會中最為虔誠而強大的教派領袖,掌控著起死回生的秘法,但實際上,這種法術一直隻存在於傳說之中。所以能夠真正有幸享受到這種待遇的人寥寥無幾。

    而德魯伊們,則在這個方麵。另辟蹊徑。

    他們借助神力,將一個人的靈魂,複活在另外的一個存在身上。因為這並非是恢複一個人的全部,僅僅隻是將他的靈魂,轉嫁到另外一個已經失去了生命的,特殊保存的軀體上罷了。這會讓複活變得簡單,而具有更大的成效……但這樣的秘法,本身就已經違背了德魯伊們的準則,除非最為重要的存在。否則不能動用,

    “恭喜你,吾友卡爾羅斯,在神的寬容之中,你得到了與叢林重聚的機會。”

    主持儀式的高大德魯伊掠下兜帽。露出一張更加蒼老的麵孔,灰白的長須,與高廣的額頭,讓他看上去格外睿智:“希望死亡不會給你留下永恒的印記。”

    “這是恩賜。吾友蒙滋托克,不過。這死亡,是對於我的懲罰,懲罰我的傲慢……因此即使會永遠銘刻於我的心扉,我也隻會順從地向他低下頭顱。”重新取得了生命的德魯伊長老歎息了一聲,露出有些疲憊地笑容:“我的傲慢蒙蔽了我的雙眼,讓我沒有看到,他的力量已經如此強大,假以時日,或者,又會給世界帶來一場巨大的變革吧。”

    “吾友,這正是我所擔心的。”白須的老者露出一個思索的神情:“你能夠確定,那真的是他麼?那個傳說中已經消亡,卻又數度回到這世間的……聖子?”

    “是的,即使現在,他還沒有覺醒,”被稱為卡爾羅斯的德魯伊微微點頭,目光中似有興奮之意:“我們重新回到這片地域的時機,似乎已經到來了。”

    “我不能接受!”一個聲音忽然插進對話。

    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蒼老,而堅決,源自於第三個長袍中的人物:“不要忘記,如果真的是他,那麼他的作為,就幾乎將世界帶到了毀滅的邊緣!眾神的憤怒,這可不是我們這些凡人能夠觸碰的東西!況且,我們的力量,已經不能與先古的時代相提並論了,再選擇追隨他,隻會讓我們被毀滅!

    “你也同樣不應該忘記,在那一場戰爭之中,隕落的神祇,就有二十一位之多!神的力量,於他麵前也並非高不可攀,不錯,他最終失敗了,但那也已經讓眾神的時代,成為曆史!而最終開啟了這個屬於凡人的時代,不是麼?”卡爾羅斯冷笑了一聲,同樣提高了聲音。

    “請稍微克製自己,吾友們。”低聲歎息,名為蒙滋托克的德魯伊開口道:

    “他確實曾經帶給我們的祖先,甚至是整個精靈種群以繁榮,可也不要忘記,他曾經愚蠢的試圖挑戰諸神!即使一度獲得優勢,可是最終的結果還是失敗了,那可怕的結局,即使隻是閱讀,也會令我膽戰心驚……他是為了凡人,還是為了他自己,年代久遠,已經無從得知,這樣的存在,我寧可相信他的危險,也不會信任他,不要忘記我們的格言,自然沒有善惡,因此,我們隻會恪守我們的戒律。”

    “所以,我們這些他的遺民,他的後人,就應該冷眼旁觀?恪守戒律,並不等同於放棄反抗,吾友,我們有權力得到我們應得的東西!”

    “我們一直在反抗!生存下去,就是最大的抗爭,我們理應如此!而不是爭取那些身外之物!吾友。”老人灰白的須發微微飄動,最後的稱呼也提高了聲音:“但是,我們新的朋友,卻最終可能會與之敵對。”

    “他們不是我們的朋友,僅僅是為了生存,而確立的盟友而已,狼與羊並非不能共存在一個洞窟,但那樣的情形,最終隻能存在於暴風雨到來的時候。”能夠化身為巨龍德魯伊搖了搖頭:“他們的傲慢和貪婪,最終隻會招致毀滅,我們同樣不可能給予他們全部的新任。合作,僅僅隻是合作而已、也隻能是合作而已。”

    “吾友,看來,我們很難達成一致的意見了……”長老再歎了一口氣,抬起的目光,卻落在了一旁靜立的女精靈身上:“萊亞,我的孩子,你也曾經見過他,那麼你認為,他是什麼?”

    “我?”女精靈一驚:“我不知道……他,我認為……他是……”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39
第三百六十七章

    “是什麼呢?”

    愛德華微微垂下目光,輕聲的念誦著那精靈的律言。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已經從地平上探出,照亮了他麵前寬大的石桌,細微的反光,讓他皺起眉頭。

    鐮刀和錘子傭兵團的速度並不算慢,畢竟,一個能夠輕易擊敗了幾百名騎士,以及一條巨龍的法師說出來的話,對於這些傭兵來說,無疑跟神旨一樣有效。即使顛簸得散架,他們也會盡心盡力的完成。

    當然,依靠馬匹和車輛的話,即使是不可思議的高速。從天鵝堡附近回到了勃艮第,也耗費了一天有多的時間。

    一天一夜的顛簸,即使是心靈術士,也多少感到了疲勞,然而,之前的遭遇,卻讓他的精神亢奮,無法成眠。

    “……七個金燈台。每一個燈台之下,有一位神子,身穿黑衣,直垂到腳,胸間束著龍皮……而第七位聖子,名為希洛……他的發與瞳孔皆銀,如雪,如金屬。燃燒著火焰的光澤。而火焰則不能臨近他,隻會為他的臣仆,他的說辭,即為喻示,莫為不從,他拿著書冊。拿著三刃的利劍……麵貌如同烈日放光。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後的,又是那存活的。我是你們的王,唯一屬於你們的王,我曾死過,我會再一次死亡,但我同樣注定會再一次的活過來……直活到永永遠遠。”

    這段話,有些熟悉。

    或者說,是那種模式,有些熟悉吧——至少愛德華就曾經聽過幾遍。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它是跟著“聖聖聖主天主”之類的頌唱在一起的……充溢著無意義的空泛,就如同那些神話傳說的標準模本……

    或者是王權之中,那個精靈的原因?那個高等精靈,似乎也曾經坐在王座上,向自己宣言……

    一時之間,愛德華能夠想到的,似乎也隻有這個——王權的擁有者們。似乎大多默默無聞,或者形單影隻,但似乎相隔的年代越久遠,其中身份顯赫,並且做出了巨大事件的人也就越多。

    若那個精靈。真的就是他們所謂的這個希洛。那麼對於自己來說倒確實是個不錯的事情……說不定,還可以借助這層關係,跟這幫德魯伊重新建立一些聯係。

    當然,這樣設想也未免有些過於理想化了。畢竟從那個老家夥最後的幾句話來判斷,這個希洛,似乎因為某些豐功偉績而讓那些德魯伊頗為忌諱,再聯係上王權這東西那邪門又招致神祇關注的力量來推斷,說不定那幫家夥。隻會對於那家夥更加仇恨呢。

    要做出準確的判斷,最好是能夠了解到真實的情況……

    然而非常可惜地,最為快捷的方法行不通——做過了一番嚐試之後,愛德華發現,自己仍舊無法喚起與王權的任何的聯係、更別說是尋找到其中某個靈魂的記憶殘片。

    隨著碎片越加增加,這神器能夠起到的作用,便也越發的宏大,剛剛與巨龍德魯伊戰鬥的時候,愛德華發射的魔法飛彈。已經增加到近乎二三十倍於原本效果的程度,然而它卻變得越來越空洞,就像是它原本是活著的,但如今,卻在逐漸走向死亡一般。

    如果自己真的是一個真正的法師。那麼施展出來的法術,最終又會被這件神器增幅到什麼樣的地步?

    實際上,愛德華已經不止一次的這樣思考,可惜。他現在對於魔法的理解,似乎仍舊是一塌糊塗……好吧。是稍微不那麼一塌糊塗了一點兒,畢竟現在,他也能夠勉強動用三環以下的魔法,幾乎可以稱得上一個正牌的法師了。

    可惜與之相應的代價就是,這件神器表現的越是順從,似乎也越發接近一件死物,再也不複之前,那種不斷地嚐試著要吞噬主人靈魂一般的活躍。

    好吧,既然無法從這個方麵想辦法,那麼就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德華輕輕搖頭。門口響起的腳步聲,讓他暫時停滯了思考。

    德魯伊法米尼睡眼忪惺的走了進來。“城主大人,有何貴幹?”他馬虎的行了個禮。然後端起了桌上為他預備好的玫瑰茶喝了一口,隨即咂咂嘴巴,似乎是因為那茶水太甜。

    當然,心靈術士此刻也沒有心情跟他拐彎抹角,而是直接切入了問題的中心。

    “那麼,法米尼閣下,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德魯伊的教派,究竟是如何構成的?”

    德魯伊這種存在,在這個大陸上,一直就籠罩著極端極端神秘的氣氛。這些混跡於荒原和叢林的存在,很少與普通人交流往來,除了他們能夠施展特殊的能力,喚醒樹木,以及驅使動物之類的種種傳聞之外,幾乎就很少有人了解他們的情況。

    但不管如何,他們應該也是一個有組織的法術集團。

    愛德華可以做出一些挑釁某位公爵的舉動,但是對手換做是一群施法者的話,這個問題就有些麻煩——前者擁有固定的活動範圍,領地,領民家庭,都可以作為弱點,而本身的武力也不足為慮,可以考慮斬首行動,也可以考慮威脅來達到目的。主動權完全掌控在自己手裏。

    而後者的自由度可就大大提高了,想要一擊奏效可不大容易,甚至在某些方麵來說,愛德華反倒成為了被動的一方,當然,這幫家夥如果足夠聰明,那麼就應該知道心靈術士不是一個適合的對手。但問題是,看起來這幫親和大自然的家夥們不是那麼聰明的。

    “教派?哦,這個嘛……通常來說,自然之子們,哦,也就是您所謂的德魯伊們是沒有什麼組織的……或者說,是個鬆散的組織,我們將之叫做枯木議會,通常是處理一切德魯伊的內部事務。”

    香甜的茶水顯然有效地驅趕了睡蟲,所以這個疑問,讓法米尼皺起了眉頭,過了一會兒,才小心的斟酌詞彙:“嗯。有一定數量的大長老,超過十位來進行議事,但他們並不聚集在一起,互相之間也沒有特殊的同屬關係,通常來說。上層對於通常的德魯伊們來說。不具備什麼約束能力,他們一般都會選擇在自己的一片叢林裏定居。每一位大長老之下,再組成一個地區性的議會,向下引領者所有的自然之子。”

    “那麼。這樣的自然之子有多少個?我是說,這種所謂的長老?”

    “很抱歉,領主大人,其他的事情,是我們德魯伊的秘密。我不能夠任意的透漏給您,除非您能夠成為長老們同意的,我們的朋友,否則我能告訴你的東西也隻有到這裏了。”

    愛德華點了點頭,雖然情報不多,但對方組織鬆散這個形容,讓他安心了一點——至少不用擔心對方傾巢而出之類的事情:“這麼說,你對於定居在黑鷹公爵領的德魯伊議會也有所了解?”頓了頓,他問道:

    “我們之間的聯係。並不密切,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我隻是勉強知道那裏的概況。”

    法米尼搖了搖頭,又喝了一口杯中的茶葉,他顯然並不適應這種很甜的飲料。可是卻似乎又不想放棄嚐試:“據說那位公爵有一些得天獨厚的優勢,您知道,日沒之森的一個部分,正好橫亙了他的領地。所以,聚居在那裏的德魯伊們。恐怕會與人類擁有一個鬆散的盟約,當然,對於你們來說就是幫助他們訓練動物夥伴,不過,我想這件事也就僅此而已,自然之子並不喜歡與你們人類……嗯,請原諒,德魯伊並不喜歡與常人打交道,因為人們的發展,通常是與自然背道而馳。自然之中的存在,都是以自己的力量適應,融化進其中,但除了精靈之外,不管是人類還是蠻族,似乎都更加偏向於改造自然,以適應自己。”

    “那麼,你還能聯係上他們嗎?”

    “恐怕不行,城主大人,我……”猶豫了一下,德魯伊露有點不自然的笑了笑:“我,嗯,這麼說吧,我因為與普通人走得較近,所以被……這個,被責令離開了自己的森林,雖然並沒有失去身份,不過,我已經和其他的同伴斷開了聯係。”

    也就是說,他是被趕出來的……

    “好吧,那麼對於這段話,您有什麼印象麼。”愛德華猶豫了一下,將那段精靈語輕輕的念誦了一遍。

    “抱歉,我沒有印象,”德魯伊認真的思索,然後搖頭:“雖然德魯伊的教派源自於精靈,但現在,幾乎已經沒有純血精靈再在我們之中了,很抱歉領主大人。”

    “你跑到什麼地方去了?怎麼不留下個口信就走掉?”小丫頭氣鼓鼓的瞪著他,隻是正在思慮中的愛德華有些心不在焉,所以隻是隨口回應:“糧食不夠了,所以我去弄了一些來,另外就是雇傭了一些傭兵回來,都是小事,而且你不是在進行什麼儀式之類的?所以就沒有打擾你。”

    “你都不知道,人家替你幫了多大的忙呢!還有,什麼小事,我聽說你不是跟一條龍打了一架?”顯然這種態度並不怎麼合適,因此半精靈小姐的聲音立刻就提高了一個八度,“別想要騙我,那個小笨蛋都告訴我了!還有一個團的騎士來追趕你們,”

    “嗯,不是真的龍,隻是個德魯伊的把戲而已,不怎麼危險。”愛德華的嘴角翹了翹:“至於那騎士團……既然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

    “廢話,你知道人家有多擔心嗎?你以為你是誰啊,傳說裏的勇者?你不過是個……是個,”半精靈憤憤地數落著,但忽然有些語塞,現在,似乎也確實不能用什麼很弱的頭銜,來套在這個原本不過是傭兵,和法師學徒的家夥身上了:“總之,以後,你不管到什麼地方,都必須帶上我!不準你這樣悄悄地逃走!”

    “嗯?你能去的地方,我自然會帶著你啊,不過有些時候,你不是也不方便去嘛,”有些無奈,其實話說回來,女孩子撒撒嬌,耍點小性子,那是常態,甚至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隻要知道分寸,不在正事上胡攪蠻纏便是了

    “我不管!我必須看緊你!否則的話,說不定你又從那裏找到些女人給帶回來了!”小丫頭“我問你,那個小笨蛋的東西,就說是那個寶藏的鑰匙。應該是已經拿到了吧?我們什麼時候去把那個寶藏拿回來?”

    “你怎麼知道他有什麼寶藏的?”愛德華皺了皺眉頭:“你應該知道。我們現在不適合出去吧?”

    “還是,有些古怪,否則,就憑你這個家夥的一貫的作風。肯定是早就把東西拿下來,然後把那兩個笨蛋解決掉了。你不是有辦法,讓一個人忘掉很多事情的麼?哦,對了,我記得你好像還很擅長用魅惑術什麼的吧?幹脆讓他們”

    “什麼叫解決掉啊……怎麼我在你印象裏就是這麼個沒人品的家夥?”

    “你難道還以為你是什麼好人麼?”小丫頭半真半假的冷笑一聲:“要論那些壞主意。我看這整個城市裏的人加起來都不如你厲害。要不是那兩個笨蛋手裏有這麼個東西,你會那麼好心收留這兩個災禍的根源?好吧,雖然他們現在已經沒那麼要緊了。”

    “你去找了他們麻煩?”愛德華的眉心跳動了一下。

    “哼,這麼緊張啊?沒有啦,我隻是問了問那個小傻瓜而已,也沒有什麼問題,那小家夥挺好騙又挺笨蛋的,算是個有趣的小玩意兒。”注意到他的表情,半精靈小姐露出個得意的神色:“不過。我不喜歡她那個姐姐。”

    “她得罪你了?”

    “沒有。”小丫頭的腮幫子立刻又雇了起來,她跳過桌子,一屁股坐進愛德華懷裏,盯著他的眼睛:“那個小丫頭,多少也有點姿色。要是她為了她家那個城堡的什麼事兒,來勾引你的話,你這個色狼一下子答應了,結果碰上了什麼對付不了的敵人怎麼辦?”

    這理由說實話真的有點……讓愛德華一時之間有點哭笑不得:“喂。我說你到底是怎麼看我的?剛剛不是還說我狡猾嘛,為什麼這一下又變成了會替人賣命的笨蛋了?”

    “我說了。你這個家夥雖然狡猾,但卻是個大色狼啊,隻要有個漂亮的女人勾勾手指,你就很容易五迷三道了。”半精靈理所當然地答道:“而且,那個小丫頭雖然是沒有我漂亮,不過那一對……總之我一看就知道她一定善於勾引男人,所以我可不能讓那種該死的小丫頭有機會勾引你?”

    說到底,就是感覺在身材上輸了是吧?

    “我的小祖宗啊,別小丫頭小丫頭的了,也不知道你們兩個誰更像是個小丫頭一點。”

    小丫頭恨恨地神色,讓愛德華不由啞然失笑,伸手捏了捏她挺翹的小鼻尖,讓她尖叫抗議——對於這位半精靈小姐,他在情感上多少有些寵溺,更加接近於妹妹的感覺:“沒事別老是用這種像是別人長輩的語氣說話,在我的家鄉的傳說裏,總是這樣說,會減少你的壽命哦?”

    “我可比她大了十幾歲呢,叫她小丫頭有什麼不對麼?”半精靈小姐依舊有些不服氣地爭辯道:“看外表又不能決定年齡,我怎麼說也是有資格這樣叫她的!”

    “哦,那麼說的話,我可是得管你叫阿姨才行啊。沒想到都這麼老了,讓人不愉快呢”

    “閉嘴,該死的愛德華,你不許這麼叫!否則我就割了你的舌頭!”麗莎小姐大為不滿,蜷在他懷裏恨恨地擂了幾拳,可惜她那小拳頭對於愛德華魔化的身體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

    不過,微一凝神,愛德華便發現了一些變化……視野中的半精靈小姐身周,一層細微的盈盈光輝籠罩,魔網的能量,輕微的在她周遭環繞,但紛繁複雜,其中蘊含的力量,空前強大。

    “你的力量,又提高了?”

    “不錯嘛,看出來了?”小小姐立刻洋洋得意起來,“是不是很高興,人家現在可是可以施展八階的神術了!”

    心靈術士不由吸了一口氣。

    在奧術的領域之中,接觸到八環的魔網,便代表著一種力量上的空前變化,而最大的成就,就是可以被冠上**師的頭銜,代表著從此離開了凡俗的領域,真正跨進了那扇通曉世間真理的門扉,而神術雖然是借助神的名義來調動魔網,在複雜程度上遠不及奧術,可是想要得到神祇的肯首,便要用足夠虔誠的信仰去換,那通常也是要

    這速度,讓他不由得有些感歎,

    所以說,我才讓你帶著我啊,我現在可是很強的

    他一路摸爬滾打的才不過剛剛碰觸到了真理之牆,得到個相當於高階法師入門的待遇,而這小丫頭,已經跨進了真理之門的門檻了,要知道即使是神棍們升級比法師迅捷,但一個教派中個能夠使用八階神術的,至少也是個主祭等級,哪個不是些五六十歲的老家夥?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3-1 16:40
第三百六十九章 魔法專賣店?

    不過,說歸說,抱大腿這種事情,也不是一廂情願的,想要得到眷顧,你也得有被利用的價值……否則就像那些不會英語,沒有能力,連市政府都沒去過的三無帶路黨,去給皿煮國家帶路,八成隻會被當做垃圾突突了。

    不過,八環神術……至少在碰上一些來找麻煩的存在的時候,這丫頭已經足夠當作一個不錯的助臂了,但前提是,她能夠恰到好處的使用力量。

    或者,自己應該對於神術做一個大致的了解,然後幫她決定一下每天要祈求什麼神能?

    看著眼前那張笑嘻嘻的小臉,愛德華忍不住嗬嗬一笑,又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讓小丫頭貓兒一樣胡亂撫弄,作勢要咬他的脖子。不過卻被心靈術士一把按住了額頭,無法得逞。

    “吶,愛德華,我問你一件事兒。”鬧騰了一會兒,小小姐忽然安靜下來,眨了眨清澄的眸子,她用認真的聲音開口道:“如果有一天,我和別人,嗯,比如說,那個爛香瓜鬧翻了,我是說,如果因為什麼事兒會……嗯,需要你必須在我們兩個中間選一個,你會選哪個?”

    “啊?”

    “不許裝傻!看著我的眼睛,認認真真的回答我!”

    “這個嘛,你們兩個哪有什麼需要非要選一個的事兒啊?黑暗女士也沒有特別跟蛛後衝突的地方,嚴格來說卓爾和半精靈還有點親戚關係,更何況一個在地上一個在地下,互相也不幹涉……”

    “別想給我打哈哈混過去!”這個回答顯然不能讓小丫頭感到愉快,一把抱住愛德華的頭,強行與他的目光相對。她一字字道:“也就是說,你有可能會選哪個爛香瓜,是不是?”

    “不會的,會選你,行了吧。”

    “哼!一點誠意也沒有!我不相信!”小丫頭狠狠地鼓起腮幫:“該死的愛德華,記住了。我現在可是很強的……就算你死了,說不定我都可以幫你複活回來!我麗莎?麗諾比麗,以黑暗女士的名義起誓!所以,你也要告訴我,是我。還是她?你必須選一個!好好回答。不然,我就讓所有的半精靈都從你這個破城裏搬出去!”

    “用得著這麼鄭重麼……”愛德華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饒了我吧大小姐。”

    所謂的選擇,通常都有前提,對於某個早就被各種陰謀論浸透了思路的獵人。以及心靈術士來說,理性在大部分時候才是他的思路依據,所以讓他不顧任何前提來決定事情,顯然是強人所難,尤其是腦海中還有一堆失敗案例的時候。

    好吧。其實話說回來,這位小小姐的表現,倒是更加接近於他所熟悉的女孩子的樣子——他記憶裏的女孩們,沒事撒撒嬌,耍點小性子是個常態,甚至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這個世界生存艱難,人類成熟更早,所以不管是艾蓮娜,又或者塞西莉亞。都太過精明成熟,甚至比他還缺乏些天真。

    所以,對付胡攪蠻纏,理性考慮顯然沒什麼用……看著這位小小姐一臉認真地麵孔,細細的眉頭皺起。一雙大眼睛認真地盯著自己的樣子,愛德華心中不由有點莫名的感覺,於是笑了笑,他幹脆伸手攬住半精靈纖細的肩頭。眯起眼,將嘴唇向著她的額頭落下去……

    柔軟。濕潤的觸感。

    愛德華怔了怔,然後注意到那個鬼丫頭不知何忽然往上挺了挺身,用嘴唇接住了他的唇,緊接著,一條小小的舌頭便調皮的滑進了他的嘴,有些笨拙的在他的牙齒上舔來舔去。然後,雙手狠狠地摟住他的脖子,不讓他離開。

    “嘻嘻,好吧,既然用吻來代替答案,我就當你是答應了好了。”片刻之後,半精靈小姐才猛地逃開,通紅地小臉上,露出一個陰謀得逞的笑容。

    “嗯咳。”輕輕的咳嗽打斷了這個打鬧,安娜蘇走進了房間,麵無表情地將手裏托盤中那些麵包片,牛奶和煎蛋在桌上排開,手法利落地似乎已經很適應這樣的工作。隻不過,做完這一切,她便靜立一旁,有意無意的盯著愛德華,灰色的眸子裏帶著幾分嘲諷。

    “嗯,那個……”一時間,心靈術士多少有些尷尬……對於他和半精靈的事兒,這位幕僚小姐知道的無疑最多,甚至可能多得有點過了——畢竟上一次在皇宮裏那種情況,他也沒法解釋那隻是擦槍,還沒有走火。而現在,對方顯然已經在心中將某些特殊的貴族愛好給牢牢的套在愛德華頭上了,即使愛德華可以選擇不解釋,但被誤會的感覺,也總讓人感到有些別扭的。

    要不,用修改記憶把這些事兒給去掉?

    “轟!”一聲巨響,驟然炸裂,中斷了心靈術士的思考。也總算讓他有借口逃離這個麻煩的場麵。

    ……

    “嗯?領主大人,您可算回來了,快去看看吧,那幾個老家夥……不是,那幾位大師,我們怎麼勸他們也不聽,昨天晚上,他們把您製造的機器給拆掉了,現在又,又給弄壞了,我們差點……”

    踏出了任意門,一臉驚喜的老漢斯便忙不迭地迎了上來。苦大仇深地開始絮叨。

    實際上,老管家的說法還多少有些遮掩的意思,走近那一片空地,愛德華就已經注意到那已癱成了一片的油壓機……外殼已經裂成了七八片,淒慘的倒在旁邊,而四條傳動軸都已經落在廣場周圍,地麵上被砸出了三個大坑,而最後一根金屬柱則嵌進了旁邊的冶煉工坊的屋頂,如果不是為了抵禦高溫,這裏的建築都是石頭搭建的話,這一下可能就得鬧出人命來。

    而一片狼藉中,幾個肇事者……那些再一次被法術學院指派到了愛德華領地上的老法師們顯然也沒能幸免——他們身上的長袍因為魔法的附加而一塵不染,然而除此之外,幾顆腦袋可是被清油的冰冷和味道刺激得不住顫抖,一個勁兒的打著噴嚏。即使他們忙亂的試圖用魔法清理,但一時之間,卻隻是讓一顆顆半禿的腦袋被潤得更加鋥亮而已。

    “啊……這個嘛,嗯,愛德華閣下。這場……這真是一個,那個不幸的意外,我們隻是想試試它能承受多大的力量,您知道,這個……這隻是出於一個法師的好奇。您知道。這個,這個……對於新新事物,法師們總是要做出一番研究的,天性使然。天性使然。”

    注意到那一襲黑袍,五個老家夥麵麵相覷,最後,還是作為領導的老楊格想起來開口,磕磕巴巴的解釋道。

    他們可以說是比較了解愛德華的豐功偉績的。畢竟已經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因此,對於這個小鬼,他們可是早就沒有了半點的輕視之心了)不管是那座巨大的高塔,其中無比繁複的法陣,還是這座憑空建立的城市,都足以讓他們心中那點小小的傲慢碎裂的渣渣都不剩。

    而取而代之的,就是隱約的敬畏。

    尤其是注意到那個年輕人蒼白的嘴角上,扭曲的笑容時。楊格和他的幾個夥伴便不由得齊齊的打了個冷戰。似乎心中有什麼不愉快的記憶隨之浮起來了。

    “是啊,楊格大師,驅動一個法師的,永遠是他們對於萬物探尋的好奇心,否則。即使能夠施展傳奇法術,也不是一個真正的法師。“目光在周遭一掃,年輕的領主笑了笑。

    這幫家夥,其實倒是有幾分墨水。顯然是試驗了些優雅的原理……其實油壓機這種東西沒有什麼技術含量,以他們的智力。稍微思索一下,想要慢慢把這種東西重新裝好,也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就算是重新製造一台,也費不了多大的事情……

    不過,某個傭兵出身的家夥,顯然不可能會讓事情就這樣算了,不是麼?

    年輕人似乎無所謂的表情,讓幾個老家夥鬆了一口氣:“對,對,沒錯,我想說的就是這個,我們……”隻是他們還沒說完,愛德華已經慢悠悠地繼續道。“不過剽竊別人的成果,我記得這在學院的院規裏麵,似乎不是個小事兒啊?”

    剽竊成果,其實這通常都隻是在同級的法師之間才存在的問題,一個如老楊格這樣的高階法師若是‘無意間’與某個學徒的想法‘偶然重合’,那根本就是個司空見慣的事情。

    問題是,眼前這個學徒,他可不是什麼普通的學徒。

    幾個老家夥的臉色頓時寫滿了尷尬。

    “啊,沒有什麼不可以商量的,這點小玩意兒也並不算是什麼秘密,隻要幾位重新製造一座來就可以了,沒有問題,”輕鬆地話語,讓幾個老家夥麵色稍霽,不過當愛德華隨後的幾句話一出口,那幾張老臉頓時又黑的如同加持了陰影法術一般。

    這個臉色變化的速度,簡直都可以趕上虹光法牆了。

    那個年輕人的講解算是詳盡,甚至連詳細的圖紙也都拿了出來,可他說出來的數據,好吧,幾個老家夥能力雖然不是很高,但無論怎麼算計,最後組裝好的玩意兒,也至少要比他原本的那件東西,大出了四倍有多!

    雖然對於鬼斧神工這個魔法,他們都並不陌生,不過塑造這麼大的玩意兒,恐怕還是少不得要耗費上一天的所有高階法術位,而更可恨的是,那個小鬼最後還笑眯眯的加了一句:“幾位大師,是這樣的,因為零件裝配上可能有時候會出現問題,所以,每一件東西,最好勞煩幾位,多製造一些,作為備品,或者替換的修理零件。”

    可這種足有一尺厚的金屬板壁,即使用魔法攻擊都不可能翹曲吧?有什麼必要留下備品啊啊啊啊?

    “那個……好吧。”

    楊格的胡須顫抖著,狠狠咬了咬牙,才壓抑下給那張可惡笑臉一個火球術的衝動……

    畢竟,不過就是幾天的勞作而已,其實他們也並非沒有收獲,至少那件造物的某些部分,便可以讓他們生出不少關於魔像構件的靈感,尤其是那種使用較小的力量,卻能夠產生巨大的力量的,卻隻用一些油便能完成的簡單機構。

    因此,既然學院的指派已經躲不掉了,那麼幹脆。還是趕快適應情況的好,而一個法師的直覺,還在隱隱提醒著老楊格,這個小鬼能帶給他的,絕對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多。

    在這裏呆了一天。他就已經發現了太多令人驚異的東西。比方說那個鐵匠熔爐上使用的風箱,並不是記憶中那種上下壓動的皮囊,也不是恒定的風魔法。而是一個碩大的仿佛蝸牛的殼一樣的東西,幾個人合力轉動那中央的一個握把。猛烈的風就從那個管子裏麵被吹進炭爐,於是炭火被鼓吹出的可怕的熱量讓所有沒有被加持過魔法防護的人根本無法靠近。

    事實上,這個領地裏,好像還有不少,這種不需要魔法。便能夠產生奇怪效果的東西……哦,對了,還有,最近聽說,學院裏那個年輕的天才法師米奈希爾,似乎就是在這個小鬼身上得到了某些靈感,才重新複原出了一架傳說中的飛空船……

    還有……

    “這個,愛德華閣下,您這種圖紙使用的這個。材料……是在什麼地方購買的麼?”收起了那一卷用從來沒有見過的方式繪製出來的,極盡詳細的圖紙,老楊格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愛德華手中的這些紙張,自然全都是他製造的上好的貨色,又細又滑。色澤潔白,還散發著特有的芬芳。而這種前所未見的輕薄潔白的紙張,對於一個一生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與墨水,羽毛筆。以及文字打交道的人來說,確實是種異常的誘惑。

    “嗯?喜歡啊?”愛德華笑了笑。

    “唔。隻是好奇,好奇。”

    “可以給你們一些,不過,這東西價格較為昂貴,所以嘛……”

    好吧,簡短截說,一個沙漏的刻度之後,愛德華踱著方步離開的時候,財產已經又增加了一筆——每一遝一百張紙換了一塊鴿蛋大小的上品寶石……好吧,這幫法師們絕對可以榮膺敗家子兒榜首的位置,對於金錢,他們從來是沒有概念的。

    說到這個……雖然那些騎士小說啥的已經開始販賣,但似乎自己的紙張還沒有去找那些高階的買家呢。

    愛德華拍了怕腦袋,忽然想起。這玩意兒,在這個時代,很容易就成為一本萬利的買賣——當初製作出來的時候,就曾經考慮過賣錢的問題,隻不過因為最近的事情實在是多了些,所以幹脆就給忘了個幹淨。

    其實別說這樣上等的紙張,就算是普通的紙,價錢也絕不可能賣的便宜了,這玩意各國都不會製造,隻能從自己手裏購買,要不然隻有使用羊皮紙,但是那又更貴。而且更加沉重不便,即使是魔法製作的羊皮紙,一百張的厚度也超過了紙張的兩倍,雖然那更加堅固,不過對於魔法師們來說其實也差不多。

    不過,這種東西的產量最後必然增大,而大量生產的東西,最終就會因為產量的提升而變成大宗的便宜買賣……這可是某大國國民們最引以為豪的專長,從襪子內褲到重型機械,連驅逐艦護衛艦啥的也能白菜價。

    說起來,自己手中獨創的東西,似乎也有不少了,是不是也應該考慮,弄一個新的財源來了?

    不過,普通的生意根本沒有利潤,因為太多人做了……

    一個魔法商店怎麼樣?

    說到生意,按照資本主義的尿性,自然隻有利潤大的生意才是生意……那麼,奢侈品就成了一種理所當然的上好選擇,而這個世界上,最為奢侈的東西,自然是魔法物品了。

    作為首席學徒,他擁有著一個相當便利的特權,可以以最為便宜的價格,購買法師商店之中的產品,而跟一個售貨員相熟,或者並不能夠讓價格降到最低,但是也足以得到很多內部的照顧,比方說買到的東西,是大量產品之中的極品之類,或者金幣的調整內部價格之類的。

    其他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地點人員之類,他記得小丫頭手中還有幾處商鋪,找出一座來重新開就是了,至於說打理上層人物……好吧,誰那麼大膽子,敢跟王子的訓導者找茬兒?黑道?黑道有多大的胃口,膽敢動一個魔法商店?

    至於目標嘛……

    那些一代貴族。

    他們通常都是某些大貴族的高級仆人,擁有著貴族的頭銜卻並沒有領地,實際上的地位也並不是很高,在普通人眼裏他們的權利不見得就比一些二三流的貴族要差到那裏,但事實上那些權力並不屬於他們,甚至也不能擁有太多的私人財產,一旦失卻了後台他們往往還不如一些商人。

    但這些人同樣也有很強烈的虛榮心,甚至因為時刻都在仰人鼻息度日,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他們肯定不會甘於活得不如平民體麵。

    其實,似乎每個時代,那些商家們真正的目標就是這類階層的人吧?

    這些人數量多,有一定的影響力,而且關係複雜,最重要的是他們的錢不多,不可能全盤接受這種新的“奢侈”這樣一來,他們就隻能往高雅方麵發展。透過這群人,風潮會進一步蔓延,而且變得更加適合貴族階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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