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昇》 作者:三分微光(終)

 
三分微光 2013-5-13 20:12: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6 20781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3-6-9 00:10
10.驚遇彭瑩玉

黃河潰堤至今已七年,山東、兩河、江淮一帶民怨四起,劉基跟著白蓮教在鄰近不斷的「顯赫神跡」吸引教眾,以求增強戰力。起初依然是韓山童扮彌勒,劉基扮明王,但白蓮教知情者皆頗有微言,劉基也看出白蓮教的不滿,索性請韓山童之子韓林兒假扮明王。

韓山童說道:「這,這怎麼行呢,明王哪有說換便換的?」自然是客套話。

劉基說道:「明王是出世而非轉世,附身在誰身上都可以的。在下雖希望改朝換代,但居功厥偉者自然是白蓮教,在下只是個負責出點點子的臭皮匠罷了。」暗嘆一聲,莫非我「尋龍使」還與你們爭?風頭太健還不利於我哩。

韓山童放下茶杯,冰玉潔立刻替他斟茶。韓山童又瞧了冰玉潔一眼,說道:「伯溫先生足智多謀,說是『再世諸葛』也不為過,怎能說是出出點子的臭皮匠?既然先生贈白蓮教此份明王大禮,白蓮教也應該還你一禮才是,這玉潔是我的養女,如今便許給了你。」頗有言外之意的又說了一句:「從此她便任你擺佈吧。」

「教主!您……您怎麼這樣呀!」冰玉潔登即面紅耳赤。

這韓山童果真還是把我當成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以為送個女孩給我便制住我了……但要利用白蓮教勢力,攀點關係又何妨?劉基站起身子,做振奮樣,說道:「多謝韓教主!」

冰玉潔「嚀」了一聲,跺了跺腳,看見劉基正瞧著自個兒,含羞答答的從門外奔了出去。

劉福通從門外進來,笑道:「你們知道怎麼著?方才玉潔那丫環跌進假山那邊的水池裡頭啦。」

韓山童說道:「閒話休提,要你辦的事辦的怎樣啦?」

劉福通說道:「大好!我請一真那邊的武林俠士替我們在黃河一帶的廟內寫上那詩句,他們身手俐落,寫完詩後立刻施展輕功逃跑,也是沒人見著。人人都以為那是什麼神明顯靈的神跡勒!現在別說大人啦,連小孩們個個都會唱:『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還創了一首短曲來和著唱哩!」

韓山童斥道:「什麼『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劉先生一首好端端的詩被你弄得不倫不類!」

劉福通說道:「劉先生的詩太長啦,鄉民記不來,我本打算刪掉前兩句,只留『楊戩額上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的,但想二郎神的神像那樣難弄,幹脆便做一個簡單的石像罷了,道具改啦,旁白自然也得改啦!」

韓山童大斥:「胡來!你以為是以前在私塾讀書玩遊戲嗎?」

劉基沉吟半晌,說道:「且慢,劉先生所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詩句與神像太過工整反而太過作假,索性用那不倫不類的東西反而更見成效也說不定,只是屆時的那一些石人可真要弄得神祕一些,令人看了有些毛骨悚然才好,最好用小篆在石人背後刻上與口號一樣的字。」心道,劉福通傻里傻氣的,反倒是比較接近鄉民的想法也不說定。

韓山童會意,頷首說道:「劉先生言之有理。」

劉福通耍小孩性子說道:「一樣是劉先生,他說的便有道理,我說的便沒道理……」

「這次起義你功不可沒,好好做,功成之後本尊絕不會虧待你!你忙去吧!」

劉福通大喜,出了門去。

一真從門外進來,問道:「那劉福通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手舞足蹈的?」

韓山童說道:「他時不時便要發一次顛的,日子久了便習慣了。」

一真問道:「咱們來這裡這麼久了,可有彭和尚的消息?」

劉基笑道:「大師放心,白蓮教徒在這幾個月動作頻頻,身為教主師父的彭瑩玉自然聽聞此事,自然不會隔岸觀火的。」

一真鷹眼一瞪韓山童,說道:「教主,閣下雖與彭和尚有師徒之情,但此乃是少林寺的大事,請勿介入。在下亦會以起義為重。」

韓山童到底臉皮深厚,笑說:「在下如此沽名釣譽,怎麼還會認一個師父出來壓在頭上呢?」

好巧不巧,便在此刻,一名教徒慌忙而來,說道:「教主!我們找著彭和尚了!」

韓山童「啊?」了一聲,一真笑道:「貧僧便來親自瞧瞧那彭和尚的玄虛!」

◎        ◎ ◎

洪水宛若野獸,以大地為疆域,視百姓為生食。烈陽好比戰火,將穹蒼作烘爐,焚眾生為塵土。

十室九空的不毛之地,難得的升起了一串炊煙。

「彭大師!救救我娘呀!彭大師,她生了病啦,拉肚子拉個沒停,你救救她吧!」一名面黃肌瘦的女子拉著一名和尚樣貌的人物。

和尚一對鳳眼,一對招風大耳,瞧來好似如來佛祖。

「放心吧,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神明定會救他的。」

和尚身前長凳上躺著一名滿頭白髮的七旬老婦,在和尚按她的脈搏之時,忽將大口的穢物吐在和尚懷中。

和尚視若無睹,只淡淡說道:「老婦上吐下瀉,定是亂喝水,得了瘟疫了。」

聽到了「瘟疫」這兩個字,本來排隊的群眾登時退開十餘丈。和尚說道:「請妳先躺著吧!」

老婦早已因病動彈不得,眼眶之中滿是眼淚,也不知道因痛苦,還是因感動。

和尚攙她躺著,左右各伸出一隻食指,頂住了老婦的胸前的中庭與腹下的石門穴。

「莫非是『鎮魔指』?」藏在眾多病患中的一真自問。

和尚深深吐納,將真氣灌入老婦體內,老婦只感到體內五臟六腑好似都被翻攪過了一番,差點疼的連祖宗十八代都罵出來,最終一股酸氣衝了上來,一發不可收拾的吐了許久。

「疼死你祖母啦!」

和尚手指離開老婦身軀,好似佛祖微笑:「能罵粗口,已好了大半啦。」

老婦說道:「大師,真是對不住了……」

和尚全然不介懷,笑說:「趕緊去吃點地瓜粥吧,吃完了粥,妳身子才有力氣。以後記得,這滿地泥濘都是有毒的,水得要滾過才能喝。」

老婦痛哭流涕,嘴上不斷說著:「多謝大師、多謝大師!大師當真是法力無邊呀!」替和尚擦乾身上骯髒。

見著了這「法術」,病患們死氣沉沉的眼睛都發出光來,他們深信,只要有這位活神仙,人人都有望活著。

施展了「法術」的和尚並不像韓山童那般張揚,只是默默運氣平緩,等下一個病患來耗掉身上苦練而來的真氣。

一真與劉基從病患中信步而出,來到和尚面前,問道:「大師可是彭瑩玉?」

和尚抬起頭來,笑道:「大師不敢當,俗名正是彭瑩玉。佛友瞧來身強體健,老僧還有百餘名病患待治,請問可有要事?」

他的一言一語都顯得光明磊落,他的所作所為都顯得神聖偉大,彷彿連懷疑他都是一種罪惡。一真居然連他是否出自少林寺也問不出來。

劉基拱手說道:「在下乃是白蓮教教徒,聽聞大師行善積德,很是欽佩,想請問閣下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彭瑩玉一臉驚惶,雙手合十說道:「想不到你們居然是『彌勒降生,明王出世』的白蓮教!白蓮教博施濟眾,可否請貴教多派人來救救這些可憐無辜的人們呀!」

劉基沉吟半晌,說道:「白蓮教來此便是為了廣結善緣,自然是義不容辭。在下斗膽請問閣下是否願意加入白蓮教?」

「老僧自然願意,那正是老僧此生最大的心願呀!」

劉基說道:「好!在下便立刻回教中告訴吾派教主此事!」輕拍一真肩膀,暗示他一同回分壇。

兩人行至路中,劉基問道:「大師怎麼看?」

一真一臉遲疑,說道:「方才他救治那老婦的手法應是少林寺器十二絕技中的鎮魔指無誤,但是他那附慈眉善目的模樣,怎麼都想不到,他會是少林寺的叛徒呀……莫非韓山童說謊嫁禍?」

「在下已誘他入白蓮教,今晚便見分曉。」

對劉基而論,不論彭瑩玉是不是少林寺的叛徒都無妨,只要他加入了白蓮教,白蓮教自然更加壯大,起義自然更加容易。

韓山童為了避串通之嫌,並無與兩人一同前去見彭瑩玉。兩人回到了白蓮教分壇,劉基向韓山童說道此事,韓山童亦無拒絕,差人將彭瑩玉帶入分壇。

「彭大師到!」

一真饒是修為高超,此刻亦握緊了拳頭,韓山童更是心亂如麻,在房中不斷來回踱步,唯有劉基氣定神閒,他自信不論這三方有何衝突,都定然可以調解。

彭瑩玉緩緩走入這廳房,目光與韓山童相接,先是一愣,又緊緊摟著他,說道:「白蓮教教主果真是你!你可過的好呀!老夫心中是掛念你掛念的緊呀!」語氣聽來好似瞧見了游子回鄉的老父。

聽彭瑩玉承認,韓山童心下大寬,說道:「師父,久違了!」

彭瑩玉笑說:「老僧不過虛長你十餘歲,教你一點武功防身罷了,你道行高了老僧那麼多,以後別在叫師父啦,該當是老僧叫你師父才是,老僧不是說過了,別說你的武功是老僧教的?你發的誓都忘啦?」

韓山童笑說:「師父為善不欲人知的過頭啦,教人武功是好事呀,何況師父如今也是盛名遠播,何需再在意這種小事?」

事情發展大出意料之外,本以為是虧心之舉,卻不過是謙讓之行,一真蹉跎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問道:「彭大師,你……你是否……是否是出自少林寺?」

「少林寺!」彭瑩玉臉色丕變,說道:「少林寺,老僧永遠欠少林寺一份情呀!當年老僧無知,不知元朝政府如此可憎,師兄弟密謀殺那韃子皇帝之時,老僧……老僧居然以為他們妄動殺念,悄悄翻過圍牆去向知府告密,害得少林寺大量武經被燒,更害得無塵與無心兩位師兄被殺……師兄呀,師兄呀,老僧錯啦,老僧錯啦……」話語到了後頭已有些神智不清,就像一個病入膏盲的老人。

劉基說道:「這位便是當今的少林寺方丈,一真。」

彭瑩玉朝一真跪下,說道:「你便是現今的方丈?太好了!太好了!這是上天不忍在見老僧折磨,要大師來讓老僧解脫啦!太好啦,太好啦!」更抱著一真的腿,滿淚綜橫。

一真沒料到真相來的好快,更沒料到彭瑩玉對此事居然後悔不已,見他朝自己下跪,趕緊扶起他,說道:「貧僧是『一』字輩,大師是『無』字輩,算來是貧僧前輩,請勿讓貧僧難堪。」

「不,方丈讓老僧跪久些,老僧做太多虧心事了,讓老僧跪久一點,心裡才安心呀!」

劉基問一真:「大師打算如何?」

彭瑩玉搶道:「要殺了老僧,或是捉老僧回少林戒護院,老僧都甘之如飴!」

雖是少林寺武僧,但到底是慈悲為懷的出家人,見著這彭瑩玉的種種善行與悔恨,一真心中的憤恨頓時消散無蹤。

「……先將這事壓下,共同商討抗元大計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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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想像與真實,總有落差。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3-6-12 13:47
11.挑動黃河反

果不其然,白蓮教在彭瑩玉加入之後,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靠他一人之名聲又號招號將近萬人兵馬。

一真的武林盟實力非凡,但以「習武抗元」為口號招起義的成果遠遜於「順應天命」,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各大門派跟著白蓮教招搖撞騙去了。

相處上,武林盟與白蓮教的是十分和諧,但在武功上,武林盟是遠勝白蓮教徒的。劉基並沒有將兩軍參雜,而是請武林盟的俠客指點那些與常人無異的教徒武功。一來,武林盟俠客當了武師得到不少尊重,正合他們意思,二來而紅巾軍實力,也獲得了大幅提升。

清點紅巾軍,已達十萬。

「萬世俱備,只欠東風。」劉基心道。

◎        ◎ ◎

數日之後,黃河。

口乾舌燥,汗水依然不斷的落地,這民河工三仔頭暈目眩,不斷重覆著挑磚的動作。

「老陳,多放點磚頭,咱們早點修完這他娘的河道,早點回家鄉去呀!」

老陳早暈的攤在那地泥濘上,三仔說啥就做啥,拿起一堆紅磚放進了三仔那兩個木桶裡。

光仔拿扁擔撐起那兩個沉重木桶,扁擔卻「啪」一聲斷成兩截。

「怎麼又挑斷一根啦!扁擔不用錢呀!」元人的馬蹄聲與鞭聲又連環響了起來。漢人都知道,韃子只是藉故在打人罷了!

一鞭接著一鞭落在身上,三仔咬牙撐著,「老陳腿斷了也在忍著。上個月認識的李四挑到肩膀垮了也在忍著,大夥都在忍著的,跟著忍忍吧!『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的呀?』早晚會有那石人出來號領群雄的!」

一鞭失了準頭,陡然之間,元人倒下。

三仔回頭一看,才瞧見那些同伴們居然圍著元人毆打。他大喊:「不能動手打差爺呀!當心差爺回朝廷叫人!」

「光仔,咱們不用怕這些元人啦,你看!」一名河工捉起一隻嬰孩般大小的石人在他面前晃了晃,瞧來好似嬰靈,令人毛骨悚然。

而那石人,只有一隻眼!

「那讀過兩年書的五四說,它背後的小篆寫的,正是這附近都在傳說的『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反下呀』!」

小篆?那不是幾百年前的字啦?三仔大叫:「幾百年人們就預言今天的事啦!操!反啦!來反他娘的!幹了這些韃子!」

河南、安徽、江蘇、山東、河北,石人一群接著一群出土,動亂便一陣接著一陣,狼煙也一道接著一道!

天下大亂之勢,已然定局。

◎        ◎ ◎

「太厲害啦,劉先生當真是料事如神呀!一切如你所料!那些石人果真引發了大亂啦!接下來咱們便要舉兵啦!」劉福通興高采烈說道。

「時機還早,多多觀察元朝用兵的情況,咱們伺機而動。」劉基神態自若說道,左手拿茶杯,右手拿旗子,身前一座棋盤,棋盤旁一支羽扇。

韓山童問道:「僅是觀察,不與黃河的農民一同對抗朝廷?」

「時機未倒。」

如此一來,劉基圖的,不正是魚蚌相爭,漁翁得利?一真與韓山童心中有數,卻不說破。

劉基續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伸手拿起一顆黑子,放在棋盤之上,盤面態勢未明。


過了一個月,黃河動亂之事傳遍了神洲大陸,各地農民不堪貧窮重稅,紛紛高舉起義大旗,元軍個個擊破,兵力卻也因此分散。

「是時候了嗎?咱們舉兵吧!」韓山童也沉不住氣了。

劉基說道:「時候是到了,卻不是舉兵的時候。咱們兵馬主要由武林盟與白蓮教構成,約是一比十,便請武林盟的俠客擔任十夫長,先行解散。」

韓山童問道:「解散?」隨即明瞭這是潛行動作,問道:「那麼要在何處集合?」


「元大都外五十里!直指將領首級!」


十萬兵馬分散為近千隊,緩緩往目的地集中,越見壯闊。武林盟的俠客與朝廷坐對久了,躲藏逃跑的本事很是了得,由經驗豐富的他們帶領擔任十夫長,帶領平民組成的紅巾軍前進確實是高竿的編制手法。

兵馬聚集大約一萬,劉基覓了一處林地,號令士兵紮營。

冰玉潔看著遠方天空下的皇城,臉皮繃得緊緊的,說道:「這麼大的陣仗,我這輩子當真沒有見過,真的要與元朝衝突了嗎?」

劉基吟道:「君暗政亂,兵驕民困,放逐賢人,誅殺無辜,旱蝗冰雹,敵國有此,舉兵攻之,無有不勝。法曰:『順天時而制征討』。此時便是天時,機不可失。」他閉上眼睛,想起妻兒的臉孔,握緊了拳頭。

冰玉潔說道:「掉起書包來當真沒有人贏的了你呀,總之,機不可失便是了。」

韓山童說道:「確實是如此,只是……只是……」

劉基說道:「在下與教主以是心腹之教,教主有話大可言直。」

韓山童終於問道:「這事成之後,就竟是誰要當皇帝?」

風吹林地,樹葉沙沙作響,彷彿連它們也在暗笑。劉基說道:「自然是教主當皇帝了,為何有此一言?」

韓山童低頭說道:「這……劉先生,我雖無能,但也看得出劉先生文武雙全,遠勝於我,白蓮教的實質領導人實是劉先生無誤。」他尚有一段話未說出:「而自己,不過是一個魁儡罷了。」

冰玉潔悄悄的瞧了教主一眼,心中忽然發毛,她忽然發現,眼前這名教主在認識了劉基之後,似乎有了很大的轉變,這其中有好的,但是也有壞的。

劉基直說:「若非閣下,這紅巾軍如何成立?」他巧妙轉變話題,說道:「當下,因請教主巧立個名目,令軍心更加團結才是。」

「彌勒降世之說,還不夠?」

「教主何不順勢而為的稱帝呢?謊稱是宋代皇帝的後代是不錯的說辭。」

韓山童雖然意外,但心中亦是大喜,說道:「這……宋皇姓趙,我可是姓韓呀!」

「為了大義,隱性瞞名之舉是理所當然。」

韓山童眼珠轉了轉,說道:「甚好、甚好。」彷彿真把自己當作是宋皇後世。

劉基微笑點頭,將真氣運上雙眼,施展「道門先天術」觀察韓山童身上之氣。

「生性好大喜功,好妒善忌,不俱帝王之相,果然是毫無龍氣之俗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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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韓山童想要當皇帝,劉基又何嘗不是再利用他?
本帖最後由 三分微光 於 2013-6-12 16:26 編輯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3-6-12 16:26

12.九死一生局

「原來咱們的韓教主,竟然是宋徽宗的八世孫啊!隱姓瞞名的過了這麼久,便是為了起這義呀!」「他是漢人皇帝的後代?那咱聽黃帝的命令,為他起義也是應該的呀!」「什麼宋徽宗八世孫?他不是彌勒轉世嗎?」「皇帝便是天子,是蒼天之子,說是彌勒轉世也正常的很呀!」「難怪他兒子也動不動就被明王附身,原來就是因為他們父子都是天之子啊!」

士兵們皆精神抖擻,他們認為,除了為蒼天而戰之外,他們更為天子而戰,更為下一個皇朝而戰!任誰都感受的出旭日東昇的士氣!

在這高昂的士氣之下,重新聚集的士兵人數,業已到了五萬餘,倘若發動突擊,再由武林盟的俠客一同潛入大都刺殺皇帝,改朝換代並非絕不可能。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真不知這劉基又施了什麼仙法來著?」

一真見著士兵虎虎生風的操練,不自覺讚出。一真與彭瑩玉也到營地了。

在軍營內見著彭瑩玉,劉基很是意外,問道:「彭大師不欲殺生,怎麼也來了戰場了?」

彭瑩玉滿臉悲慟,怎麼也瞧不出是要來作戰殺敵的,只說:「老僧確實不欲殺生,但這戰爭一起,傷亡在所難免,老僧略懂醫術,救幾人,是幾人。」

一真嘆道:「彭大師慈悲為懷,貧僧卻只懂得打打殺殺,當真是比不上。」

彭瑩玉強笑道:「老僧救人是為了救世,一真大師殺人也是為了救世,我們所做的事情並沒有什麼分別的。」

聽聞此言,一真更感慚愧,自問:「倘若能用救人來救世,又何須殺人?」

劉基嘆道:「能以救人救世,誰又想殺人呢?只恨那蒙古大軍……」說到此處,劉基忽然一頓。

一真問道:「蒙古大軍……怎麼著?」

「不對頭!」劉基忽感一陣莫名徬徨,東張西望,施展「仙跡神影步」繞到了一顆高逾百丈的樹前,幾個輕功起落,如飛鳥般的立在樹梢,一瞧皇城。

皇城傳來了強烈氣勢,墮落許久的蒙古大軍,好似正在重新整頓。

一真抬頭問道:「少俠,怎麼著?」

劉基雷響似的喝道:「整軍!」

韓山童掀開營幕,從營中探出,問道:「怎麼著?為何要整軍?」與一真各望了一眼,兩人施展上等輕功往樹上攀去。

遙遠的皇城,城門開啟,兵馬從中湧現,聚集在皇城之前,塵土飛揚的地闊天長之地,添了更加壯闊的兵戎浩蕩之氣。

韓山童大叫一聲:「莫非事洩!」


百人一列,五十人一行,六十個方陣,劉基迅速算出對方共有三十萬蒙古鐵騎。

一真與眾將領忙著整軍,往大都方向前進,大營若被攻陷,這場仗定成敗局。

「皇城前一片平地,毫無障礙,乃是騎兵最佳的發揮地點,於我軍不利!」韓山童緊皺眉頭說道。

「更加之逆風風勢,前進不易。」一真握緊木劍說道

韓山童問道:「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皆缺,該當如何是好?」

一真忙道:「那些元人善於馬上作戰,先命士兵拿起拒馬槍吧!」

劉基說道:「蒙古鐵騎善使長弓,拒馬槍難見其效,命令下去,大聲喝殺,挑釁敵方大軍!」

韓山童,劉福通,一真,彭瑩玉俱是嚇了一著,若非深信這位劉伯溫佈局機深,必定以為他犯了失心瘋。

一聲命令之下,五萬名衣衫襤褸的紅巾軍居然對著三十萬名銀甲閃閃的蒙古鐵騎大聲叫囂,「殺!」字簡而有力的不斷重覆著,一聲聲傳入空中。

敵將聞聲,一聲冷笑,大刀高舉,衝向遠方不知死活的乞兒大軍!

三十萬鐵騎一同行軍,大地為之震動,萬馬奔騰之聲宛若大地怒吼,雙方距離只餘十餘里,紅巾軍「殺」聲不斷,但腳下可沒前進過半分,眼前所見皆是掃蕩歐陸無所批敵的蒙古鐵騎,不少士兵膽破心寒,若非視死如歸,早已棄械而逃。

雙方差距只餘一里!劉基運上真氣,其聲響喝行雲,親自號令,:「往前丟下絆馬釘,全數退至林中!」

絆馬釘是一種特殊兵器,貌似更為鋒利的三角錐,任意拋下皆有一角朝上。士兵依言佈置,第一排士兵往前投擲,趕緊一分為二,從大軍左右兩側奔逃,第二排士兵依法炮製,第三、第四不斷重覆,整齊有序的逃亡。

這時蒙古大軍已然趕至,鐵弓高舉,滿天箭雨如蝗蟲過境,襲向紅巾軍!

紅巾軍們一一慘呼,片刻時間已是滿地鮮紅,腥風血雨。

冰玉潔拉著劉基衣服,慌道:「怎麼辦,連半個蒙古兵都沒有殺到,咱們的士兵已是元氣大傷了!」

劉基說道:「快了!」

終於,數十匹蒙馬踩爛蹄子倒地,馬上蒙古士兵跟著跌下,被絆馬釘刺得全身鮮血,些許士兵更成蒙馬的蹄下魂。蒙古大軍攻勢頓時受阻。

敵方大將見狀,登時喊停,命令士兵丟下盾牌,以盾牌鋪路而過。

大將旁一人說道:「帖木兒將軍,這些叛軍全數躲入林中了,該怎麼著?」

大將說道:「進擊!」

「林中是否會有埋伏或機關暗哨?」

「這林子是這些叛軍的根據地,他們士兵尚未備妥,怎會在根據地佈置機關?敵寡我眾,勝負顯然,進擊!」

蒙古大軍竄入了森林之中,鐵弓過處,紅巾軍傷亡慘重,些許俠客擅長林戰,利用地利才殺了些蒙古士兵。

劉基頗感意外,沒料到敵將亦是反應奇快之輩,趕緊命令士兵穿越森林,林中鳥獸落荒而逃,蒙古大軍殺的興起,對上紅巾軍已是屠殺而非戰爭,不過損失三千餘人,紅巾軍卻已死逾三萬士兵。

兩個時辰之間,林中已再無紅巾軍的活動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士兵們歡天喜地的歡呼。

「贏啦!咱們贏啦,這叛軍當真是不堪一擊呀!」

大將道:「本還以為這些士兵會有什麼把戲,原來也不過爾爾罷了。」

一名士兵說道:「說到把戲……我方才瞧見這些士兵似乎在林中不斷的灑一些事物呀,甚至連中了箭也要灑,真不知道是在玩啥把戲呀?」

大將疑道:「什麼事物?」

「這……瞧來白白的粉末……屬下不知情。」

「白色的粉末?」


後方傳來一陣悶熱,大火無名燒起,眾士兵大感茫然。大將一聲號令,說道:「有計!撤!」但往前方逃跑之時,亦見火舌自四周延伸,火勢起得比馬兒更快,顯然林中已上了焦油。不多時,林中已是一片燥熱的火海,蒙馬畢竟是生畜,見著了火都亂了調,士兵們只得下馬逃命。

大將號令:「穩住!這種小火,困不住我們的!跟著我衝出去!」雙腿一夾,腳下神駿恢復靈性,帶頭衝出。士兵們趕緊跟上,卻又見數名士兵奔跑之中如麻袋似的無力攤下,俱是七孔流血,血色如墨。

大將驚覺:「火中有毒!」趕緊運氣封住眼耳口鼻,亦感頭昏眼花。

彷彿連哀嚎聲也被火焰隱沒,脫出火林後,三十萬蒙古軍只餘五萬餘,大多死於由黃豆末、砒霜、神沙配成的「火毒」,少數死於濃煙與烈火,且不少脫出之士兵目不能睹,已然瞎了。

此時紅巾軍尚餘萬餘,以逸待勞,朝蒙古大軍發了萬餘箭,蒙古大軍到底久驚訓練,數千名士兵倒下之後,逐漸穩住陣腳。

眼見再難站上便宜,劉基運氣號令:「退!」

大將聽言,立即判出號命者乃叛軍首腦,隨即運起「萬狼呼」內功,體內真氣宛若狼群呼嘯,一處引動一處,累積成了一股龐大的真氣,接著他將這股龐大的真氣運上右臂,,伸手從箭囊中探出三把十餘磅的精製羽箭,描準五百丈之外的劉、韓、一三人!

右臂上的經脈如樹枝出水般浮出,大將大喝一聲:「叛軍首腦,死!」三箭如同飛鷹振翅,急飛而去,卻無發出半點聲響來。

劉基亦未發現此三箭,感受出後方傳來強烈殺氣方轉頭觀視,見此三箭來勢威猛,銳不可擋,劉基登時大喊:「韓教主,運氣!」伸出雙手緊捉兩箭!

飽含真氣的羽箭在劉基掌中竟似活物兀自鑽動,劉基運上十成功力,雙掌如鑄鐵般紅,才捉緊了箭。

韓山童轉過頭,大吃一驚,強運鐵布衫硬擋,羽箭卻突破護體真氣,刺入了他的背膀!

一真腳尖在馬背上輕輕一點,飛至韓山童馬上,忙替韓山童點穴止血,劉基左掌虛握羽箭,右手拇指扣住中指,對準蒙古大將往羽箭末端輕輕一彈,羽箭立即勢若流星飛去!

大將利眼一睜,冷哼一聲,一箭上弓,還以一箭。

兩支挾帶驚天之勢的羽箭在空中對上,竟霧般散成木屑。

蒙古大將心下駭然,待定睛一觀,紅巾軍已然走遠。

他大聲叫嚷:「我乃汝陽王義子,王保保!判將,下回見面,絕不容你如此造次!」

●        ○ ●

作者廢話:

名將,出現!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3-6-22 14:02
13.天涯斷腸人

月明星稀,徐風輕吹。

殘餘的萬餘士兵步伐闌珊的跟著劉基,不知渡過多少疲累的光陰,終於得以在一處湖岸邊喘息。

糧草在方才一戰之中,已然燒毀,士兵們以打獵與採集而來的食物果腹,忽然如同孩童般哽咽起來。

「還沒趕到的那些弟兄們不知道怎麼著了,還有生機嗎?」「那還用說嗎?一定被朝廷逐一擊破了。」「唉,起義功敗垂成呀……」「接下去,咱們該當何去何從呢?」

聽聞眾士兵喪志之言,劉基心中百感交集。

「……殺萬人以救百萬人嗎,師父?在功成之前……這些愧疚看來都得承受的吧?」

徐風陣陣吹來,卻帶著一股冷冽入骨的寒意。

劉基臉若凝霜,珊珊轉入大營之內。

「韓教主還好嗎?」

「箭雖透骨,卻未傷及內臟,性命必然是保住了。」彭瑩玉說道,手指上沾滿了鮮紅,忙著替趴著的韓山童取箭。

「放心吧,劉伯溫,我武功雖不及你,但這點小傷還傷我不死。」韓山童咬牙撐著,也端是一條好漢。

「這次的行動如此隱密,怎麼會事洩呢?」一真愁眉深鎖。

劉基羽扇輕搧,說道:「朝廷出兵的時間若是早了點,那麼咱們便可索性打消這一回的攻勢,若是晚了點,以十萬大軍或許仍能與他們一拼,但是朝廷趁著我軍兵力未全重挫我軍……出兵的時間,實是太過精準了,而且那名大將王保保顯然對我軍兵力瞭然於胸,否則怎麼會如此果斷攻入林中?」

冰玉潔心中大起疑竇,問道:「你想說什麼?」

劉基眼光一一掃過眾人,緩緩說道:「士兵們只知集合時間,不知兵力總數,換句話說洩底之人必定是咱們高層之人……」

韓山童此刻身受重傷,若非親密之人絕難親近,此地唯有一真、劉基、彭瑩玉、冰玉潔同在。韓林兒與劉福通留守分壇,並未隨之出兵。

冰玉潔說道:「韓教主當然不可能反自己……,彭大師心繫天下蒼生,也不可能是內應……」說著說著,瞧了一真一眼。

一真一愣,劉基已接著說道:「一真大師歷經千辛萬苦當上武林盟主便是為了反元,因此也絕無可能洩底。」

冰玉潔說:「高層還有劉福通、杜尊道、羅文素、盛文郁、郭子興、孫德崖、趙均用等人……要找也不是那樣容易的呀……」

韓山童說道:「這些都是白蓮教的要員,沒有理由背叛我才是……這一回元氣已然大傷,大夥好好歇息,要想,也來想想如東山再起吧。」

眾人聞言皆默然認同。劉基眼神停留在一位疑心的人物之上,過了半晌,轉過頭去。


月沉日昇,眾人退兵往分壇方向返回,劉基看著這些步伐蹣跚的殘兵敗將,心道:「這些士兵雖唯我用,但白蓮教受創至此,已難平復,現下雖未攻克元朝,但元朝也已受到重挫。天下間尚有其他勢力趁此時間集結,我便從中尋找一位真命天子相輔吧。」

打定主意,卻見分壇這隱密的山林之地,高舉著無數紅色大旗。

一真問道:「這是……?」

韓山童訝然道:「莫非咱們連根柢也被元朝給刨了?」

遠方一匹快馬迎面而來,正是劉福通,他一臉笑意喊道:「教主!太好啦!」駿馬奔至劉基眾人身前人立而起,嚇著了冰玉潔,劉福通依然興高彩烈的說道:「咱們白蓮教與元朝一戰,震驚了天下,有個大幫派來投奔我們啦!」

「此話當真?」眾人聞言均是大喜,但見飄動的旗面上,繡的乃是兩字──「天完」!

天完!這不正是彥端兄數年前加入的幫派?劉基心中大感振奮,馬繩一甩,與眾人奔入分壇,當即見著分壇大廳之內,數人立在其中,唯有兩名坐在太師椅上之人做文士打扮。

劉基、一真、韓山童、彭瑩玉一同入內,坐在太師椅上的一名男子當即站起了身子,拱手說道:「在下徐壽輝,參見萬壽無疆,佛法無邊,天神轉世彌勒佛,宋徽宗八世孫,韓山童陛下!」此人雖已年過四十,但是相貌甚是英俊,眼中一股說不出的成熟魅力。

韓山童笑道:「免禮了,本尊……咳,朕聽聞屬下說道,閣下正欲與弊教合作?」他也曾聽聞「天完」這個幫派的消息,也知曉這也是一個反元的極大勢力,本還擔心天完會取代白蓮教,沒想到這幫主竟如此識大體。

徐壽輝恭敬說道:「皇上乃萬民心之所向,在下乃一介小小布販,『合作』兩字怎敢說道?在下不過是帶著數萬大軍前來投靠皇上的。」

聽他謙讓之詞,韓山童大為歡喜,笑臉吟吟,身上贅肉不住晃動,說道:「朕,也不是有什麼人來投靠,都會答允的,但是看你如此誠意,自然允你!哈哈、哈哈!」

徐壽輝說道:「多謝皇上!只是萬壽無疆,佛法無邊,天神轉世彌勒佛,宋徽宗八世孫的韓山童陛下似乎並未瞧見此處已被我天完幫所占領,亦未發現太子韓林兒已在我手中,在下斗膽諫言,這『佛法無邊』、『天神轉世』兩應當拿下,冠上『有眼無珠』、『不識泰山』才是。」

徐壽輝話還沒說完,韓山童的笑容已瞬間僵住,轉而罵道:「你把本尊的孩子怎麼啦!」

徐壽輝笑道:「在下不過是請宋徽宗九世孫暫時歇息罷了,佛法無邊,天神轉世,喜受阿諛諂媚、溜鬚拍馬、戴高帽子、抬高轎子、飽喝迷湯、脅肩諂笑的皇上何須如此擔心?」

天完幫眾人聞言是前仰後合,他們頭兒早知這韓山童不過是欺世盜名之輩,所以如此說道,不過想瞧瞧這韓山童裝模作樣的小丑樣貌罷了,怎知道這小丑竟然舔不知恥至廝?

韓山童心中大怒,說道:「……本尊……本尊乃是刀槍不入的彌勒轉世,你、你、你真是不知死活?」

徐壽輝冷笑道:「刀槍不入?」

「正是刀槍不入!」

「既然皇上真是刀槍不住,在下便替你顯顯威風!」徐壽輝冷不防抽出腰間的白銀腰帶,迎風一抖,已成利劍,一式「口蜜腹劍」急刺韓山童上身六大穴!

冰玉潔不禁一聲尖叫,罵道:「這人好狠、好快、好毒!竟然一出手便要制人於死地!」

劉福通道:「這人瞧來斯文有禮,沒料到他居然暗藏禍心,連我這麼高竿的人也被他騙啦!」

但韓山童也非易與之輩,雖是負傷之身,鐵布衫依舊固若金湯,徐壽輝所刺六劍皆如同刺在鐵塊之上,虎口與手腕深深做痛,不住暗道:「這人好厲害的硬氣功!」

韓山童一聲吆喝,「霹靂手」一拍,徐壽輝手中長劍映著雷響斷成數節,真氣激盪出一陣巨風,地毯激起了一陣波浪,向外滾去,徐壽輝被真氣激的頭昏眼花,韓山童趁機一把捉著他衣領,另一掌捉著他的頭顱,斥道:「這種本事也膽敢暗算本尊?立即將本尊的孩子帶出來,否則本尊便處死這小人!」

天完幫眾個個瞪大了眼,無不驚慌,徐壽輝忙恭敬說道:「友諒!快去把宋徽宗九世孫、明王再世韓林兒帶出來!」

見著幫主被擒,這些天完幫眾怎敢怠慢?過不多時,韓林兒已被陳友諒從人群之中被帶出,喊了聲「爹!」跑向白蓮教眾人,瞧來並無任何嚴刑拷打的痕跡。

徐壽輝汗水沾濕了鬢角,忙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小子我有眼不識泰山,請皇上放了我吧!」

「知道本尊真是彌勒轉世了嗎?」韓山童鬆開抓著徐壽輝頭顱的手掌,瞬雷不及掩耳的刮了他兩巴掌,哼了一聲,才鬆開抓他衣領的手掌。

徐壽輝低著頭退了數步,韓山童轉過身子伏著韓林兒手臂,問道:「他們沒對你怎樣吧?」

韓林兒尚未回話,徐壽輝已見著韓山童肩上泛出的鮮紅,暗想,金鐘罩也好,鐵布杉也好,十三太保橫練也罷,你這武功總有個罩門的,不趁此刻要你命,莫非還等到你傷好?一掌高高舉起,欲從韓山童肩傷下手!

「教主!」

韓山童尚不明白冰玉潔與劉福通為何呼喚,只是愣愣的瞧著他們──

「啊!」

就在徐壽輝利掌即將碰觸韓山童的那一瞬間,他大叫了數聲,一掌嘎然而止,全身上下如遭箭鑽,不斷的在地上打滾。

劉基嘆了口氣,裝模作樣的說道:「咱們的韓教主是彌勒降世,想傷他,自然會有天譴的。」一隻手又藏在衣袖之下大顯神通。

「在下錯了!在下錯了!是我有眼無珠,有請彌勒佛原諒呀!」

天完幫上到白蓮教分壇本也有些忌憚,是禽了韓林兒才發覺這白蓮教原是虛有其表,此時見幫主竟然落得如此,皆是驚惶失措,有人心想,莫非這是神明們在試驗我們?也有人以為,即便韓林兒是假,韓山童也是真的!

劉基一望韓山童,韓山童與他默契已生,說道:「暗箭傷人,背後偷襲非好漢所為,褻瀆本尊你本該死,但我佛慈悲,饒了你啦!」伸手在空中一揮。

劉基停下以半成功力施展的「神弩指」,徐壽輝終於得以解脫。此時陳友諒也立即帶領天完幫眾跪下身子,說道:「弊幫幫主忌惡如仇,本以為白蓮教主是一招搖撞騙之徒,是以果斷出手,沒有料到韓教主真是神通之人,見在幫主也是一片冰心之上,懇求韓教主不計前嫌,帶領我幫邁向那光明的未來!」

劉福通說道:「明明就是心狠手辣的傢伙,冠上什麼忌惡如仇?話講的這麼好聽?當我傻子呀?」

唉,福通呀,說什麼話都不會看時候呀,現下白蓮教勢力大減,自然得收了這天完幫呀。韓山童皺著眉頭說道:「本尊乃是神明轉世,你們想什麼本尊清楚的很,這徐幫主嘛,雖然有過,但是本尊便給個將功俗罪的機會吧,徐幫主意下如何呢?」

徐壽輝如同蛆般扭起身子,跪在地上說道:「在下本便有投誠之心,便有請聖上幫我們一把啦!」

劉基暗嘆了口氣,徐壽輝心狠手辣,陳友諒不知是真以為韓山童神通,或是見風轉舵,他們瞧來皆是庸俗之輩──為何會擁有龍氣呢?

是他們擁有成為皇帝的潛質?或是因為他們身負異能?還是只因他們擁有成為皇帝的野心?劉基不解,只知他絕不會輔佐這兩人為帝。

在天完幫與白蓮教一番需與委蛇之時,他探看四周之人,依然沒有見著施耐庵與羅貫中,順勢而問:「在下有一名忘年之交施彥端,據聞亦已加入天完幫,咱們亦可說是大有淵源,其實可以不必如此客氣。」

陳友諒與徐壽輝聞言,臉上俱是訝異之中帶著納悶,陳友諒問道:「敢問閣下是?」

韓山童朗聲說道:「此人為我紅巾軍軍師,再世諸葛劉伯溫!」

徐壽輝慌的語無倫次,說道:「啊,原來是再世兄!劉再世之名如雷貫耳,在下久仰許久,今日一見,果真聞名不如見面!」

劉基還真不知自個兒什麼時候被稱過「劉再世」,即便人生可以不斷再世,也不願死那麼多回,哭笑不得問道:「敢問彥端兄過的可安好?」

陳友諒大吃一驚,悄悄瞧了徐壽輝一眼,忽然極其果斷的說道:「施彥端?我們天完當中並無此人呀……」

劉基問道:「並無此人?」心想,這畢竟是多年前之事,陳友諒該是忘了,也或許施耐庵早已退出天完了,他手無縛雞之力,退出江湖才是好事。

陳友諒笑道:「天完幫人數眾多,或許是在下記不清了!既然劉少俠所認識的故人曾加入天完,那麼天完與白蓮教便算大有淵緣,大夥可要多親近親近呀!」

劉基搪塞一笑,說道:「自然自然,方才之誤會大夥大可忘懷。」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既然記不清天完成員,這陳友諒怎麼會回應的如此果斷……?」

正欲再探口風,韓山童與徐壽輝、陳友諒卻尚在說著客套話,劉基到底本性耿直,不喜此種場合,說個藉口離席了。步出門外,雖感解脫,卻也感到一陣落寞。

這裡人雖多,但是真能稱上是朋友的又有幾人呢?

屋外正是夕陽西下之時,劉基瞧著夕陽忽然想起了一句詞來:「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夕陽旁朵朵浮雲輕伴,細雨輕落,映出一片絢麗虹光,照入一間木房之中。

木房之內,有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手腳四肢已被鐵鍊所靠住,只見他週圍紙張堆疊如山,每一面紙俱是滿滿一面的字,其中也夾雜著一些上頭畫著山川河流的山川地理圖。他似乎也無離去之意,默默盤腿坐在木板之上,彎腰靠地寫著一些字,寫了幾行,便又抬起頭來思索一番,寫到了一個段落,他喘了口氣,站起身子,走向小窗邊,抬頭看著那片虹光。

他記得以前曾與一位朋友,在夕陽西下之時,吟過一首馬致遠的《天淨沙》,如今不知朋友是否仍安在呢?

「基兄呀基兄,自己寫這篇故事,慢了不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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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老人:才十三話,老朽已經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果真是後輩之小說,快矣。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3-6-24 00:58
14.再對長生天

白蓮教吸收天完幫之勢力後,再度壯大起來,劉基與韓山童以一貫技倆四處奔波,更將勢力推到立教以來的頂峰,倘若劉基又能發揮上一回於汗八里用兵遣將的能耐,推番元朝可謂是十拿九穩。

這日整軍,萬軍氣吞山河,拔山舉鼎,韓山童於高台上自誇道:「朕的實力,你是看見了,那麼,也該讓朕瞧瞧你的實力了吧?莫非天完幫主的能耐唯有如此?」

自從上一回受了那「天懲」之後,徐壽輝對韓山童是半點也不敢造次,聽他自稱為「朕」,好似也真把他當成了皇帝,恭敬回應:「皇上天生神威,自然非同凡響,在下雖然只是一個小小幫主,還是有一些能耐的,不過這些能耐倒得要往黃河河畔才能瞧見。」

韓山童「喔?」了一聲,冷笑道:「那便瞧瞧你要賣什麼關子給朕瞧!大夥也跟著來看看吧!」

劉基、一真、彭瑩玉等白蓮教眾便如此一同往河畔出發了。只見浩如煙海的黃河滔滔不絕,波瀾壯闊,岸邊的戰鼓聲響後,上頭數艘戰船便緩緩朝堤岸盪了過來,每一艘戰船上俱有十餘名天完幫眾,甲板上皆配著兩座兩丈餘的弩炮,瞧來是十分精銳。

徐壽輝笑道:「皇上,請上船。」

韓山童等人逐一步上這些戰船,戰船揚帆而起,一位幫眾忽然朝著江中的流標發射弩炮,但聽「鑠」的一聲,弩炮精準擊中流標化成一陣火光爆裂,一陣浪潮湧來,船身在浪潮之中依然十分平穩。

韓山童大為滿意,但他終究不願丟面子,說道:「這不過便是上好的戰船罷了?稱的上什麼能耐?」

徐壽輝淺淺一笑,說道:「這只是小小前菜,稍後便可見到真正的主菜了。」

數艘戰船揚帆而動,遂往河心而去,距離尚有數里之遙,眾人便見著琉璃般的湖面有著數點船影,皆知定然還有其他種戰船,然而離河心越近,眾人的臉色依然越鐵青,即便如劉基此番穩重之人,亦大感訝然。

這數艘戰艦竟有六七層樓之高。

小戰船航近百丈之處,眾人均有壓頂之感。徐壽輝忽道:「發砲!」

眾小戰船立即瞄準了那巨大戰船船身,發射了弩炮!

韓山童不禁問道:「這廝瘋了不成?」

火光大閃、木板齊飛,眾人都以為這戰艦定然破了個大洞,怎知道一陣煙硝之後,卻只現出船板之內的鐵片,戰艦卻不見損毀之象,依然昂然而行。

「好!」韓山童與一真均拍手稱讚,劉基問道:「但這船如此之巨大,操作是否不便?」

徐壽輝說道:「此巨船名為天完母艦,小船名為天完子艦,可由子艦登上母艦。咱們便上母船觀視如何?」

韓山童自然允好。子艦上三聲鼓聲響起,母艦船身現出了一條縫,一道巨門緩緩下躺浸入河水之內,成了一塊厚重平板。子艦藉著風力與設立在下方的滾輪衝上平板,數名船夫同時丟下繫在子艦上的繩索,母艦內數名船夫接繩拉著子艦就位。

眾人下船,母艦內的齒輪轉動發出呀呀聲響,木板緩緩闔上,船內光線緩緩變暗。

徐壽輝與數名天完幫眾已先備好燈火引路,走了許久,終於到了頂層,巨大的甲板之上尚有各類火砲武器,還可見到數人騎著駿馬在船上奔馳。

徐壽輝揮手喚來一名手下,對他發號了些命令,他便立即傳令去了。

不多時,稀哩嘩啦,艦旁水花大起,巨大的天完母艦開始移動,直航如風,蜿蜒如蛇,上岸如蟹,雖是空前巨大,卻也靈轉無比,劉基等人走在母艦之內也異常平穩的如履平地。

韓山童大聲讚道:「好!想不到你這傢伙的機關之術竟是如此奧妙,好比風后造司南,張衡造地動儀,佩服佩服!」指南針是黃帝所創,但韓山童不欲以皇帝比喻徐壽輝,故稱是風后所創。

徐壽輝謙說:「不敢不敢。」臉上卻滿是擋不住的得意。

天完幫眾早聽說頭子跟了個了不起的主子,聽他稱讚,是與有榮焉。

只是,一旁的陳友諒聽了卻很不是滋味,直想將徐壽輝打得鼻青臉腫。他世代為漁,家中衍伸出一套製作巨船的造船技術,本是為出海捕魚所用,只是陳友諒見兵荒馬亂,有了起義之心,便與兄弟們以及一批患難之交一同苦心鑽研,將這巨大的漁船改為戰船,曾有數名患難之交在試航時因意外而死去,這戰船說是陳友諒與摯友此生的心血結晶也不為過,此時徐壽輝張冠李戴,要他怎麼不恨?

劉基本在想著如何將《火龍神器陣法》中的火器安置於這天完戰艦之上,此時忽感龍氣大做,也不禁瞧了陳友諒一眼,暗思:「……以前在無名山洞洞口,曾感受到兩股龍氣爭輝,應當便是這徐壽輝與陳友諒了吧?瞧來終有一龍會敗於令一龍的牙爪之下的……也罷,這些人中的恩怨情仇,實與我沒有多大關聯,只望適合為皇的真命天子早一日出現吧。」

韓山童不知劉基所思,見他沉吟,以為他定在思索攻略,只問道:「先生於下一回攻打大元可有什麼想法?」

劉基回過神來,說道:「既然徐先生擁有如此精銳的水軍,那麼咱們自然得好好利用,這一回……我們走水路,由定遠河進攻元大都,先以砲擊遠攻,再以步兵火器攻之,詳細情節,待今晚在細談。」

於是,劉基即將再度領軍對上大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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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歷史之上,白蓮教好像沒有K元朝那樣多次?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3-7-1 22:35
15.佛笑裡藏刀

韓山童、彭瑩玉、一真、徐壽輝、陳友諒、倪文俊等要員一同聚集於船艙之內,聽了劉基的精密布局,皆是啞然相視,佩服不以。徐壽輝著了奉承癮頭似的,說道:「劉再世不愧是再世諸葛,足智多謀,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呀!」

韓山童罵道:「什麼死而後已,你死了,伯溫先生都未死!」

「唉呀!」徐壽輝知道說錯話,不斷向劉基賠禮。

劉基不理會徐壽輝,說道:「明日白晝,命令所有士兵上船,到了夜間,我們先在攻擊據點前五十里略做整軍,等整裝完畢,再行進攻。」

徐壽輝問道:「為啥不一股做氣打過去?」

韓山童說道:「伯溫先生自有打算,我們想到了十子之後的布局,他便想到了百子之後的布局,就算與我們說破了,我們也不懂的,這初子下在這個位子,日後必有用的!」

聞言,劉基溫文儒雅的淡淡一笑。


過了一日,載著十五萬精兵與一萬戰馬的天完母鑑浩浩蕩蕩的從黃河揚帆出發。戰船依舊十分平穩,氣候十分晴朗,鑑內糧草充足,武器彈藥充分,無任何士兵不適,也無任何突擊,戰力維持在頂峰。

站在甲板上觀察了一個上午,韓山童按奈不住,問道:「劉先生,咱們究竟為什麼得要先停一晚?你能否告訴先我呀?」他早已自稱為朕,唯有在劉基面前自稱我。

劉基依然神祕莫測的說道:「攘外必先安內。」

韓山童問道:「攘外必先安內?這是什麼……」頓了一會,笑道:「我懂了。」

夜裡,戰船拋下船錨,停在河上。劉基卻又要眾人好好歇息,眾人摸不著頭緒的各自回房去了。

劉基與冰玉潔兩人是名義上的夫妻,自然也在同一間寢室歇息。

「相公呀,你究竟是打什麼主意呀?連我這個當妻子的也想不清你究竟在想什麼呢,你什麼也不跟我講,真的要這麼神秘呀!」

「玉潔,早點睡吧,你武功薄弱,明日要打仗,留點心神才是上策。」

「不說便不說!」冰玉潔哼了口氣,在雪白被褥上翻個身子。

劉基淡淡一笑,以臂為枕,在地鋪上悠然躺著。

月亮緩緩高昇,幾片浮雲從一旁掠過,成了一片月暈,躺在床上的冰玉潔睡去,劉基已不在房內。

這時,不知船上的哪一道門,悄悄開啟,一道人影蝙蝠似的從其中竄出,全然沒有發出半點聲響,默默往底層子艦船艙而去。月光從窗外一道道照入,他光禿頭顱在其中忽隱忽現。到了子艦船艙,他瞧見了什麼人似的,放緩了腳步,高昇的月光終於打在他身上。

正是一真。

一真又走了幾步,朝眼前的人說道:「大師,何事相約?」

船艙沉沉浮浮,眼前之人緩緩轉過身子,低頭說道:「一真大師……唉,老僧便直說了吧,上一回在汗八里之外,見著那遍地兵戎,老僧便已待不下了,這一回老僧實是不願再待著了,只是這一走了之,實是對不住您呀,老僧……老僧想約個地方再與你碰面……」這人自然是彭瑩玉了。

一真慈笑道:「大師要走便走,又何須通知貧僧?」

彭瑩玉頭低的連眼眸也瞧不見了,說道:「……可是,少林寺的仇……」

一真雙掌合十,雙眼曖曖含光,說道:「正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救人一命更甚造七級浮屠,阿咪陀佛,我佛慈悲,這些日子貧僧跟著您,到也學到了不少,這些仇恨是該放下的。」彎下了腰,行了個禮。

如果他發現,彭瑩玉低垂的目光之中,藏著豺狼般的眼神,那麼他必定不會低下頭的。

強烈掌風,晴天霹靂襲來。

一聲悶響,一真身軀如同稻草人攤下。

忽聽數聲破風颯響,一道白色身影腳踏「仙跡神影」而來,大喝一聲:「彭瑩玉!洩密之人果真是你!」正是再世諸葛劉伯溫!

又見另一道黑影施展卓越輕功,由天而降,正是白蓮教主韓山童!

但見彭瑩玉臉不紅氣不喘,說道:「少俠與教主誤會了,洩密之人乃是一真,而非老僧。」

劉基說道:「少林寺洩密之事你是承認的,此足以證明你早與元朝通過有無,在汗八里,你出現不久,元朝大軍便傾巢而出,時間上也太巧合,何況你此刻位於子艦船艙,不也要去洩密的?」火紅雙指緊捏劍訣,直指彭瑩玉。

彭瑩玉道貌盎然地說道:「劉施主,老僧知道閣下要大軍在此停頓,便是要引出那洩密之人前去元朝,是以在此久候,準備與閣下一同聯手擒那洩密之人,怎知道來的竟然是一真,可見一真便是洩密之人,老僧忍痛下手,緣由與你相同。」

劉基狂笑數聲,說道:「好一個奸同鬼域,借刀殺人之輩!在下本以為這世上定然存一個『理』字,怎知道這『理』字在你們這種人的嘴中不過是脫罪之用,既然在下已非文弱書生,那麼慘除邪惡,自是為所當為!」腳下一動。

「你怎麼知道一真便不是內鬼?」

「就憑我信得過他!」

彭瑩玉退了一步,滿臉盜汗,劉基武功他是見過的。

「劉先生且慢動手!若是殺錯了人,豈不是壞了?」韓山童趕緊擋在兩人之間,待兩人停擱,他又走向劉基,說道:「大夥自己人,有話好說嘛!」

這時韓山童是背對著彭瑩玉的,是以瞧不見彭瑩玉的動作。

劉基瞳孔之中卻映著彭瑩玉暗掌往韓山童而去。

「教主,小心!」他一把推開彭瑩玉,五指成錐,「神杵指」襲出!

神杵指火紅耀眼,霹靂掌暗藏風雷,兩相交擊,烈火燒風雷,神指破霹靂!

彭瑩玉一聲慘叫,右掌已廢,劉基再捏刀絕,正欲下殺手,右腹卻如受巨錘,往旁退了兩步。

……韓山童巨掌正對著劉基,全身真氣宛若炊煙上浮。

「教主,你!你竟然……!」劉基猛一提氣,手捏「神弓指」對著韓山童,他無殺韓山童之心,減緩數成功力,卻見另一隻手伸來朝著手腕扣下,咯咯兩聲,手掌脫臼。

「少林寺的擒拿手,專剋指法,老子早觀察你觀察久了!」是彭瑩玉以未廢之掌出手!

劉基咬牙,左手中指一彈,真氣如羽箭射出,貫穿彭瑩玉右肩,彭瑩玉吃痛鬆手之時,韓山童卻又趁機撲向劉基,施展相同一招「擒拿手」,卸下劉基左腕。

「糟!」雙腕被卸難敵對手,劉基正欲施展「仙跡神影步」逃脫,腳上卻又如遭萬斤壓上,原來腳掌已被受傷的彭瑩玉的「千斤墜」踩住。

韓山童數指點來,劉基再難動彈。

這幾下天衣無縫的配合只在彈指之間,顯然已是套好了招。

彭瑩玉鬆開了腳,劉基攤倒在地,問道:「瑩玉……彭瑩玉便罷了?韓教主……韓教主為何殺我?」

韓山童笑說:「你以為朕瞧不出你再利用朕?你以為朕瞧不出你想當皇帝?此刻不殺你,更待何時?」

劉基一聲苦笑,嘴角溢出一道鮮紅,說道:「……我……我從未想……過要當皇帝……你……你不怕彭瑩玉出賣你?」

彭瑩玉笑道:「老子跟著徒弟,日後大享功名利祿,又不是瘋了,怎麼會出賣徒弟?」

韓山童說道:「即便你從未想當皇帝,日後想立你為帝之人定然不少,你沒聽過功高蓋主嗎?」他奸邪一笑,續道:「既然你受朕封為再世諸葛,那這『劉在世』便『出師未捷身先死』去吧!哈哈哈哈哈!」

笑聲之中,劉基在也不耐傷勢,緩緩闔上眼皮。

韓山童心下有鬼,還是不住問道:「師父,汗八里那場林戰……究竟是不是你洩密給朝廷的?」

彭瑩玉說道:「這自然……」忽然說道:「小心劉伯溫!」

韓山童鐵布衫已入化境,是不怕任何偷襲的,這「小心」兩字他是不放在心上的,但是這「劉伯溫」三字,還是不得不提防,立刻轉過頭去瞧劉基。只見劉基依然像石像躺在地上,什麼動作也無,接著背上一疼,一把木劍透胸而出。

持劍之人,亦是彭瑩玉。

木劍正是從肩上舊傷貫體而過。

這傷,正是彭瑩玉治的,他對傷口位置也最為清楚。

「你……你出賣朕?」

彭瑩玉笑道:「老子的話,你也信呀?」

「朕不明白……出賣朕有什麼好處?」

「開口朕,閉口朕,卻不知道當今世上唯一可自稱為朕之人,還是惠宗皇帝!」

「你……你是元朝之人?」

「不,只是哪邊有功名利祿可享,老子便往哪邊去。」

「那……那麼你,以往為何救世濟民?」

「因為那會被人崇拜。這背後的名利身為白蓮教主的你早該懂得不是?」

「好……好……朕……朕……朕真是看走了眼……」

「是啊!」彭瑩玉木劍抽出,韓山童的身子倒了下去,嘴中留下最為懊悔的一句話:「早知如此……朕寧可奉劉基為帝了……起碼……起碼他不會殺朕!」

●        ○ ●

作者廢話:

再度,功敗垂成了。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3-7-1 22:45
16.佳人亦患難

彭瑩玉將木劍隨手一拋,抬起韓山童身子,眼下只要將韓山童送去給元朝,便又可得到數不盡金銀珠寶,就像當年出賣少林寺一樣。

幕地裏一聲尖叫,冰玉潔腳下一個踉蹌,從樓梯上劈哩啪啦滾了下來,又爬起身子,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半夜見丈夫沒有睡在身邊,出房找丈夫,竟然見著他身受重傷?

彭瑩玉目透殺氣,聽見上方士兵腳步聲響起,只得暫緩殺冰玉潔的念頭,說道:「你可知道,為什麼伯溫少俠刻意要讓戰船在此停頓?」

冰玉潔搖頭如磨墨。瞧見養父與相公被殺時,任何女人都無法深思的。

彭瑩玉說道:「伯溫少俠是設局令那名洩底之人露出手腳!」

冰玉潔微做思索,說道:「難道……難道那人便是一真?」

彭瑩玉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四人一齊倒了這,等了許久,卻沒有見著什麼人來,眾人越等越急,一真大師忽然說:『既然沒有人準備要走,那麼便表示洩底之人必在我們之中!』」

冰玉潔忙道:「那麼到底是誰?」

彭瑩玉說道:「這時老僧尚不知是誰,劉少俠徒然說:『茲事體大,寧可錯殺,不可錯放!』竟然忽然動起手,朝老僧攻來。老僧沒有想到他竟然下手,雖然勉強抵擋,但右掌與肩上都受了重傷。」

「相公、相公怎麼會懷疑起你來了?」

彭瑩玉嘆了口氣,說道:「定是因為老僧曾出賣過少林吧……唉,這正是老僧的業障呀。老僧的傷不打緊,怎知道一真大師趁劉少俠攻擊老僧之時,用擒拿手卸了少俠的手腕,教主也一掌打在少俠腹下……」

「教主怎麼會對相公出手?」

彭瑩玉說道:「韓教主見著劉少俠對我痛下殺手,情急之下,自然會出手的。要不是一真大師困住劉少俠,劉少俠定然躲的開。」

「一定的!」冰玉潔看著眾人傷口,發現均與彭瑩玉所說無誤,又問道:「怎麼一真的傷是在頭上,韓教主的傷卻是從背後舊傷刺入的?」

彭瑩玉說道:「韓教主傷了劉基之後,定是想清動手的一真才是洩底之人,否則怎會對少俠出招?立刻轉掌轟向一真的頭顱,我們見他躺下,本以為他已死了,正要帶劉基急救,怎知道他還留了一口氣,一劍挺來,對韓教主……」

冰玉潔已想出那情景,只說:「沒有想到一真大師瞧來那般木訥,竟然是這般惡毒!」

「唉,越是奸詐狡猾之人,越喜裝的剛毅木訥阿……」

「我們不管那麼多了,趕緊救教主與相公呀!」

數十名士兵們下來查看,每人皆是跌落在地,張口結舌。

彭瑩玉正色說道:「快開母艦閘門,老僧與劉夫人先帶教主與少俠急救,你們且聽徐壽輝、韓明王的命令行事!」

士兵們慌了手腳,趕緊開了閘門,協助冰玉潔兩人將韓山童、一真、劉基身軀抬上子艦之後,又合力將子艦推出母艦。

一士兵邊推邊抬頭問道:「大師要不要護航?」

彭瑩玉於子艦上低頭說道:「老僧也懂得駛船,人越少越少,若是驚動了朝廷,那可大大不妙!」

士兵們皆點了頭,忙著送出子艦。子艦載著韓山童、一真、劉基、冰玉潔、彭瑩玉滑出母艦,揚帆而起,往大都方向而去。

秀髮隨風飛舞,冰玉潔在彭瑩玉身旁,看著三人身軀,忽然想清不少事,問道:「大師,船上物資較多,我們應該要在船上才是呀?此番又要去哪急救?」

彭瑩玉說道:「大都。」

「大都?」

「對,大都。」

冰玉潔愣了許久,像是腦袋有千斤重似的,勉力轉過頭,往他臉上瞧去,只見他臉上好似被一片黑暗壟罩,雙眼在其中發著青光。她縮起身子,牙齒不斷相擊說道:「你……原來……原來是你……!」

彭瑩玉笑吟吟的說道:「劉夫人莫忘了,越是奸詐狡猾之人,越喜裝的剛毅木訥!」

冰玉潔手按腰中細劍,彭瑩玉已閃電出手。

水花大濺,三聲噗通聲響,彭瑩玉仰天大笑,帶著韓山童的屍體,在青光大做的月色之下,前往元大都。

◎        ◎ ◎

接獲密報之後,元朝立即派第一戰將王保保率遣十萬大軍,夜襲紅巾軍。

天完母艦之上,一名士兵抱著一疊文獻,衝向了一間木房,在門外停下,說道:「鶴算老人,元朝大軍襲來了,該當如何事好?」

那名「鶴算老人」笑道:「你們已久未找我了,我又怎能知道現今情勢?」

士兵說道:「先前天完投入了白蓮教,一切聽從教主韓山童與軍師劉伯溫的命令,那劉伯溫的兵略甚為巧略,是以許久未來找您。」

鶴算老人說:「既然如此,你聽他們的便好,何需來尋我?呵呵,壞我寫故事的雅興。」

「這,事態緊急,請老人幫忙!」士兵將韓山童與劉伯溫的畫像與黃河附近的地形圖從門縫之下塞給鶴算老人。

這鶴算老人,當初加入天完之後,便屢出奇計,助天完幫日漸茁壯,徐壽輝見他用兵如神,對他是又敬又畏,擔心他有遭一日會背叛天完,便禁錮了他。他不似劉基身附絕頂武藝,只得任由這些幫眾擺佈,苟且偷生。這些年來,心中最常掛念的,除了年少時的一些情人之外,便屬一位老友與徒弟了。他之所以能屢出奇計,還是因為那位老友喜愛專研兵書,與他交流時學了不少的緣故。

鶴算老人接過韓山童與劉伯溫的畫像,卻良久未出聲。

「鶴算老人?鶴算老人?」

「這個年輕人叫什麼?」

「劉伯溫!他與韓山童已重傷離去了!」

「你說什麼?」

「他與韓山童已重傷離去了。」

鶴算老人默然半晌,語調聽來好似心灰意懶,說道:「……,那便退兵吧!」他看著那張「劉伯溫」的畫像,自言自語說道:「姓劉,又懂得文韜武略,又長這附模樣的,真的還有第二人嗎?……從我年輕時便結識的朋友?」

士兵一愣,也只得向上頭說去。

紅巾軍整體實力尚在元軍水軍之上,只是頓失首領與智曩,一時之間群龍無首,元軍數回猛烈砲擊便嚇得紅巾軍手忙腳亂,落荒而逃。韓林兒在劉服通、杜尊道的保護之下,與原白蓮教眾為主的士兵,逃向穎洲,徐壽輝與陳友諒等人卻與天完幫為主的士兵逃回湖北,從此分列成了南北兩派。

由於這些士兵本便多是天完幫的成員,是以徐壽輝與陳友諒之實力在此刻還遠勝於韓林兒與劉服通一方,只是天完幫全然沒有料到,他們回到湖北大本營之時,竟然有人前來投誠。

「彭瑩玉大師?歡迎歡迎!」

「徐幫主,開門見山的說,你可欲壯大天完幫?」

「這是自然,但如何壯大?」

於是,彭瑩玉便將原本韓山童身上那一套怪力亂神的手法移到徐壽輝身上。與韓山童不同的是,徐壽輝立幫為國,正式稱帝。

而彭瑩玉自然在等待機會,出賣徐壽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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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其實歷史之上的彭瑩玉理應不是這樣的人,不過故事張力需求,在此成為一級黑腹。

彭大師,歹勢啦。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3-7-10 21:10

17.氣盡現原身

黃河洶湧翻攪,浪潮不斷,忽見江水爆出一道數丈高的浪花,一道巨大黑影如兀鷹飛出,又如同一片荷葉,緩緩飄落於河灘之上。

那正是提著一真與冰玉潔的劉基。

彭瑩玉不知劉基身上經脈已被察罕帖木兒打偏,且在止止道人那悟出「融穴」之法,在韓山童點了他穴道之後,並無再下殺手,以為他身受重傷,穴道被點,必定溺死於黃河之中,怎料到劉基身受重傷是身受重傷,但也不過是讓他多耗了些時間消融受封穴道。

放下一真與冰玉潔身軀,劉基運行真氣將五臟六腑內河水逼出,隨即又盤腿坐在一真與冰玉潔之間,按著兩人背上心俞穴,將真氣源源不絕的注入兩人心房。

俄而,冰玉潔吐了大口河水,轉頭見著劉基坐在身旁,滿是汙泥的倦臉之上也浮出一絲欣喜,氣若游絲對他說道:「……好……好險我跟你跟了出來,否則你……你還有的活嗎?有什麼事……別在瞞著我了……」

劉基啼笑皆非,將搭在她背上的手掌轉搭在一真身上。

冰玉潔坐起身子略做調息,待精神好轉,問道:「一真大師……還有救嗎?」

劉基不語,全神貫注在一真身上,身子動也不動,好似老僧入定。冰玉潔不再打擾,默默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一聲氣若游絲:「漢奸……彭……」,劉基更加把勁,一真終於將雙眼開了一線,啞然許久,茫然問道:「紅……紅巾軍推翻元朝了嗎?」

冰玉潔嘆了口氣,說道:「要是真推翻了便好啦!」

劉基卻蓋過冰玉潔的聲音,說道:「大功告成了,待大師身子好轉,大夥再來慶功吧!」不論內力多麼精深之人,一邊注入真氣,一邊分神說話仍可能入魔,只是劉基深知一真已是垂死之軀,不論如何,定要說些合他心意的話,免得他放卻活下的希望。

一真笑道:「推翻啦?推翻便好啦……沒想到學了一身傲然武功,到了最後,卻敵不過他人的一招暗掌……哈哈,貧僧倒想起了以前一個地方官來啦……他常勸我不要打打殺殺……把我當成地痞惡霸,但他說的真對、真對呀……!早知習武啥事都成不了,乾脆……乾脆便老老實實當一個念念佛經的和尚就好啦……貧僧……貧僧恨呀……」

劉基眼眶泛紅,鼻頭發酸,說道:「大師為少林、為天下的俠義心腸,長存我心,不論習不習武,你終究是一個大俠英雄!」

「你,你甭……甭阿諛我了,你終究不是徐壽輝之輩……哈……」

劉基彎下腰,在一真的耳邊說了些話,一真睜大眼睛說道:「原來是你……原來是你……難怪這麼眼熟、這麼眼熟……哈哈!哈哈……」手在泥灘上挪著,卻在劉基腿前吋許停下。夜空繁星相伴,河浪沙沙奏響。遁入空門四十餘載,為少林四處奔波忙碌,終日鬱鬱寡歡,如今方知死前有著一個故友相伴,已足含笑九泉了。


感受出一真心房停頓,劉基頓覺身上濕衣極為冰冷,他並不放棄,持續將真氣注入一真體內,一段時間過去,冰玉潔不住勸道:「相公……你也是重傷之身,身子也要顧呀!」

劉基置若罔聞,冰玉潔搖頭轉身離去。

日沒又昇,和緩無功,只留劉基一聲唉嘆。在加入了白蓮教之後,所有認識俠客之中,行事最為正脈,最合自己性子的,便是一真了,要他如何不愁?

冰玉潔打了些野味與清水,回來見著劉基之時,卻是一臉錯愕,說道:「你……你怎麼,你怎麼……」究竟是怎麼,卻沒說下去。

劉基以為尚有淚水留在眼眶之中,悄悄拭去,問道:「我怎麼了?」

冰玉潔將手上事物隨手一拋,從懷中取出了一片玉鏡,拿給了劉基,劉基接過,卻見鏡中之人滿臉皺紋,而非少年樣貌。

劉基淺淺一笑,說道:「我所修練的武功能令我維持少壯,如今耗盡了真氣,自然回復了老態,這是我本來的樣貌,嚇著姑娘了。」

冰玉潔見聽他換自個兒為「姑娘」,訝異不下於見著劉基老態,忙說道:「相、相公,你怎會喚我喚著如此見外?難道你忘了我們曾拜過天地的?」

劉基嘆道:「玉潔姑娘,在下對妳並非真心,而是為了親近韓教主,才與你成親的,咱們雖拜過天地,但並無夫妻之時,妳尚在二八年華,另尋丈夫嫁了吧。」

冰玉潔眼中一片迷濛,大罵:「原來你對我都是虛情假意!你!你!你……」猛一跺腳,淒厲哭聲之中跑了出去。

劉基也知道這話說的狠毒了些,但是早已是過來人了,深知這情若是剪不斷,必定裡還亂,索性激走她罷。

不料正欲處理一真遺體,冰玉潔卻又奔了回來,說道:「我知道你是故意要激走我的,所以我偏不走,偏要死跟著你,跟到你真心愛上我為止,我就不信你會帶著一真大師的遺體躲著我!」

一真方死,劉基壓根沒心思與冰玉潔鬥嘴,苦笑道:「我的年紀都可以當你的爹爹了,你如果早個十年出世,或許我還能動了點情。」

冰玉潔嗔道:「怎不說是你晚個十年出生!哼!你早我二十多年出世,我都對你都對你……你竟然……竟然……」

劉基還真怕冰玉潔糾纏不休,索性說道:「如果姑娘定要與在下同行,又不嫌棄,那麼我們便結拜成父女如何?」

「說了這麼多,你……,你定不願與我做成夫妻!」說著說著,冰玉潔雙淚落下,轉過身子奔去,跌了一跤,又爬起續奔。

這回劉基盯著冰玉潔,只見冰玉潔奔出十餘丈,又轉過身子,慢條斯理走回道:「結拜成父女便結拜成父女吧……有時候,我也覺得你像是……像是我爹爹!我們所便拜成父女吧,我……我生下來便也沒有爹爹……」

劉基微微一笑,自知妻兒死後,心中一直有著一股無法抹去的愧疚,如今聽聞冰玉潔有意結拜,那份虧欠便緩了不少,反眉軒一挺,說道:「當真,既然如此,咱們便結拜了吧!」

縱使千算萬算,也算不清,冰玉潔此刻心中盤算著:「哼哼!劉伯溫呀劉伯溫,就算你是我親生爹爹,我也要嫁給你!」

誰知,冰玉潔這番強烈的愛欲,已注定了日後的一段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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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我在猶豫冰玉潔的下場。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3-7-10 21:11

18.展翅成梟雄

「我佛彌勒,法力無邊,仁義英明,古今無比,仙福永享,壽與天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好好!本仙下凡乃是為普渡眾生,眾人免禮了!」徐壽輝坐在一座雕龍畫鳳的黃金龍椅之上,聽著跪在下方文武百官逢迎,一臉歡喜。

跪在一旁的陳友諒道:「敢問聖上,反元大計已然捏定,要何時發動?」

「反元?本仙乃是彌勒轉世,只做順應天命之事,倘若天不亡元國,元國自不亡,天要元國亡,元國自然亡!」

「自然滅亡?」陳友諒心道:「當初懷疑韓山童假藉神威的是你,說他喜歡被拍馬屁的是你,再來拍著馬屁的也是你,韓山童不論是真是假,反元之心總是有的,瞧你這附模樣還真遠不如韓山童,唉,昏庸呀!」

「甭說這些啦,本仙尚有許多『諫言』要聽的呢?眾卿說吧!」

眾臣在殿上阿諛許久才散朝。

陳友諒步出皇殿,想起當年這人打著抗元口號,經過家鄉之時,心中那股熱血沸騰的感受。

──元朝為富不仁,搶下他們!

──將他們的財富納為己用吧!

如今呢?那股義憤填膺到哪去了?

他兀自感慨,忽聞一聲:「阿咪陀佛,施主,瞧您愁眉不展的,怎麼了?」

彭瑩玉方才也一同上朝,退朝後,關心似的上前問道。

陳友諒並不答應,他對彭瑩玉並無好感,雖知他是創立天完帝國的功臣之一,但隱隱覺得這徐壽輝會變為如此,他也有過。

「瞧閣下在皇殿之時,神情糾結,好似對聖上頗為不滿,不知是為何故?」

「在下並對聖上並無不滿之意。」

彭瑩玉笑說:「明人不說暗話,閣下擁有反元之心,見聖上如此昏庸,自然不滿。」

「……你相人上的造詣倒真不淺。」

「但是在老僧瞧來,你並非反元罷了,倘若哪一天天完坐大,你定也會反天完!」

「荒唐!」

彭瑩玉續說:「閣下本是元國之人,見著徐壽輝抗元,便加入了不是?總有一天定也會反天完的!」

「元國殘暴不仁,天完國正是最適合反抗元國之國,在下何故反天完?」

彭瑩玉笑道:「你當真服徐壽輝?在老僧看來,你總有一天會取而代之的。」他緩緩一字字說道:「因為你天生背骨,忍不起任何人在你頭上。」

陳友諒勃然大怒,罵道:「再敢胡言亂語,我便將你的頭顱獻給皇上!」一把提起彭瑩玉衣襟。

彭瑩玉笑道:「閣下若非心中所想被老僧所料中,又何須憤怒?如果閣下真有反徐壽輝之心,何不與老僧合作?」

陳友諒面紅耳赤,卻無法辯駁,緩緩鬆開彭瑩玉,說道:「彭大師,你定是瘋了。」

彭瑩玉依然和氣笑道:「老僧雖助聖上取得今日地位,但也不過是為瞧瞧聖上是否有能耐把持住那虛心納言的氣度,現下瞧來,並非如此呀……以老僧眼光瞧來,閣下比徐壽輝更適合當皇上,如果閣下願意……」

陳友諒心中一股前所未有的激昂彭派,心想,是呀,我何不當皇帝?一但當上皇帝,任誰都得聽我的,誰的功勞到了最後也是歸我的,我為何不當皇帝呢?他嘴角不住跳動,卻說道:「天完最重義氣,我怎能做這樣的事?」

彭瑩玉笑道:「既然如此,望閣下忘卻今日之事。」笑吟吟邁步而去。

陳友諒在原地楚了片刻,望著這瓊樓玉宇與數萬精兵,忽有股想將這些都納為己有的欲望。他心中正有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念頭不斷滋長蔓延,但他若只是利慾薰心之輩,便不可能得到日後地位了,他冷靜心想:「……這彭和尚究竟打什麼主意?竟然煽動起我來了?」

他自然不知彭瑩玉有意分化天完,以防天完太過團結壯大,真滅了元朝。

就在這事後數日,元朝大軍再施突擊,天完倉皇成軍,對上不再鬆懈的蒙古鐵騎,顯得不堪一擊,逃的逃,傷的傷。

「為何聖上已經在我背上寫上了這佛字,我卻依然掛了彩啦!」戰爭之前,彭瑩玉將那套手法告知了徐壽輝,徐壽輝也向屬下說道,只要被他在身上寫了個佛字,便可刀槍不入,此時破功,依然有人替徐壽輝緩頰,說道:「那是因為你心不誠,如果你心誠便不會受傷了!」

彭瑩玉雖多次與元朝暗通款曲,但這些蒙古鐵騎可不認得他,紛紛對他下手,他也不得不還擊。以武功而論,在天完陣容之中他自然數一數二,一人獨鬥眾鐵騎依然游刃有餘。

陳友諒見狀,向士兵們大喝一聲,說道:「彭大師被困,我去救他!」當下舞動寶劍,殺到彭瑩玉身邊。

身邊數名士兵倒下,彭瑩玉見到陳友諒殺來,心道:「瞧來這陳友諒當真蠢的可以,竟為我殺到這來啦?」見著他救來,反有意展示武藝揚威,霹靂掌使出,不論人馬,中者立斃。

「大師好俊的武功!」

「馬馬虎虎,只求自保罷了!哈哈!」

「大師可知蒙古大軍為何會突然襲來?」

「這……老僧不知!」

「我知道,是大師告密的。」兩人身邊刀劍之聲響個不停,正與九死一生之中。

「別瞎說,老僧怎麼會告密?」

「當年劉先生出了那誘敵之計後,他與一真便身受重傷下落不明,韓教主更死於元朝,只有大師活著,不是大師洩密是誰?」陳友諒大喝一聲,長劍貫穿對手咽喉。

「你……現在咱們兩人正在水深火熱之中,末要閒談!」語未畢,一名蒙古鐵騎朝他後腦砍了一刀,幸賴鐵布衫功力深厚,才保住了性命。

「大師四處挑撥離間,分化我天完是何居心?莫非是怕天完贏了元國?」

「你,你在胡說什麼?」一個分心,一名蒙古鐵騎大刀又朝腦袋砍去,彭瑩玉唉了一聲,忽然嘴中一冰,眼花撩亂。

「但我殺你,還是因為你慫恿我當皇帝。我想當皇帝這事是不能洩漏的。」陳友諒一劍抽出,彭瑩玉嘴中鮮血如箭般飛出。鐵布衫再強,也練不到嘴裡頭的。陳友諒又忽然撕聲力竭,「大師!大師呀!大師被元人殺了!可恨!可恨呀!」手上長劍四處揮舞,四週蒙古鐵騎率落下馬。

士兵們皆以為彭瑩玉是一名得道高僧,見著他被殺害,均是憤恨難當,連命也不要,個個嘶聲狂叫,殺得蒙古大軍失了三魂七魄,這一場戰役,天完國失而復得了湖北武漢的皇城。

戰後,陳友諒抱著彭瑩玉的屍體,雙目流著眼淚,邁步於皇城的街道之上。天完國要員以前是為天完幫派一份子,極重義氣,見著陳友諒哭出,非但不覺他軟弱,更覺得他真性情,紛紛安慰他,心中也不知不覺得向了他。

此時,他已比徐壽輝更陰,比彭瑩玉更奸,卻比韓山童更沉得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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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一代梟雄是如何養成的?就讓我慢慢寫個明白。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3-7-17 02:49
19.劇毒綿裡針

彭瑩玉雖死,但他的挑撥離間,並非無所作用,倪文俊正是另一名意欲稱帝之人,他正是陳友諒領導,在為官之學上,也教了陳友諒不少,若非他慧眼視人,陳現在也不過是一名小士兵罷了。

但是倪文俊的耐心遠不比陳友諒,不多久,便密謀屬下一同謀害徐壽輝,那些屬下密報上層後,徐壽輝麾下四大名將之一的趙普勝便提著雙刀找上了他。

倪文俊武功比不上趙普勝,號命幾名屬下困住他後,便逃去陳友諒那。這人是屬下,交情甚好,黃湯下肚之後,對徐壽輝也頗有微言,自然會包容自己的。

「諒兒!諒兒!」

「怎麼了?」

「你這先借我躲上一躲!」

「究竟是怎麼了?」

倪文俊沒理會陳友諒,一股腦兒的衝進了陳友諒的府中。府中的手下見著是倪文俊,也不阻擋。

「陳友諒!倪文俊這縮頭烏龜是不是跑來你這啦!」門外有如獅哄一般的聲音傳來。

陳友諒尚不知情況,親自開門說道:「倪先生並未來到敝府之中,敢問發生了什麼事了?」

但見趙普勝說道:「那王八羔子竟然密謀造反,你說該殺不該殺!」頭髮連鬍子都一同氣得發抖。

「這造反之事可有證據?」

「格你老子的,他一堆屬下跟老子告狀,還要啥證據!這王八不講義氣,以為他的屬下也不講義氣了嗎?你可別窩藏啊!」

「在下自然不會窩藏,請趙老兄上府內查看。」

「甭用啦,老子信得過你,要是見著了,可得將他揪出來,大功一件呀!」

陳友諒笑說:「一定、一定!」

吒的數聲,趙普勝帶著大批人馬離去,街上揚起一道塵煙。待塵埃落定,陳友諒施施走回府中,在大廳中坐下,說道:「倪先生,請出來吧。」

倪文俊這才從桌下探出頭來,東瞧西瞧好一會,說道:「沒料到,暗殺徐壽輝的事竟然這樣便曝光了,瞧來日後要殺他,應是難上加難了。」

「誰叫你動手的?」

倪文俊一愣,說道:「這,你不也想除掉徐壽輝許久了?那一日,咱們喝酒之後,你不也說要除掉他?」

「是嗎?」

倪文俊又一愣,說道:「這、你說過的話為什麼不認了?」

陳友諒正色說道:「在下究竟幾時說過這話?」

忽聞門外獅哄作響,罵道:「陳友諒!原來你是也是共謀!」一道魁梧身影從大門上躍下,如獅般奔到倪陳兩人身邊,不是趙普勝是誰?他疑心陳友諒,刻意在大軍離去之後又再度折回,靠著精湛內力,於門外聽聞內廳話語。

陳友諒面色不改,說道:「趙老兄,虧你亦是明智之士,怎地如此容易遭人挑撥了?」

倪文俊往後一仰,絆倒了座椅,跌落在地,顫聲說道:「你……你……你居然……當初要不是有我,你會有今天的地位嗎?你……」

趙普勝盯著倪文俊說道:「陳友諒呀,你是說他知道老子躲在門後偷聽,所以故意說這些話來騙老子?好一個王八呀!……但你為何騙老子說那王八不在家!」

陳友諒說道:「在下擔憂閣下殺錯人,先緩一緩罷了,既然倪文俊已親口認了,那──!」說時遲,那時快,腰中長劍忽然出鞘,瞬雷不及掩耳的貫穿倪文俊的咽喉。這一式「口密腹劍」的威力,可遠在徐壽輝之上。

趙普勝哈哈大笑,說道:「好!果真是夠義氣的兄弟!咱們便帶著他的屍身上皇城罷!」

陳友諒一劍抽出,倪文俊的鮮血灑落在臉上,依然冷靜的說道:「這個自然。」


兩人帶著倪文俊屍身一同到了皇城,徐壽輝與三大名將鄒普勝、丁普郎、博友德見狀皆是大喜,徐壽輝說道:「友諒啊!你南征北討,又立了這件奇功,從此之後本仙封你為齊皇王,你的命令便是本仙的命令!」他雖昏庸許久,亦有自知之明,明瞭今日之皇位能坐得如此穩健,全賴陳友諒之助,是以封陳為王,藉以攏若陳一黨。

耳聽這件消息,丁普郎立即說道:「萬萬不可呀,皇上!一山不容二虎,一國豈容二主!」

博友德亦道:「家有家規,國有國法,自古以來從未聽聞齊皇王這種位置,望皇上三思!」

鄒普勝更直接了當說道:「屬下剛到陳友諒他窩裡時,他正與倪文俊在一起,雖說好像不是與他一黨的,但是關係好像不錯……」

三人偷偷向後瞧了陳友諒一眼,見他低著的臉上閃過一股說不出的猙獰恐怖,卻聽他說:「萬歲爺乃是天仙下凡,壽與天齊,屬下怎敢與萬歲爺齊位?何況三位大人所言甚有道理,望皇上三思。」

此著欲迎還拒甚是高明,徐壽輝更道:「你的功勞實是不小,末再推卻,否則本仙定會良心不安的呀!」

陳友諒嘆道:「既然皇上如此,屬下便大膽收下了。」

徐壽輝笑道:「你該自稱為朕才是!」

陳友諒低頭說道:「屬下……屬下不敢!」卻是一臉令人不寒而慄的獰笑。


趙普勝、丁普郎、博友德三人如夢初醒,到了此時方知陳友諒已然坐大,趙普勝雖是莽漢脾氣,卻也不是傻瓜,私下將陳友諒與倪文俊所說的話與丁、博兩人說道,又說:「這件事咱們應該查個水落石出,去找他或倪文俊的人問個仔細,一定知道這陳友諒是否有二心。」

丁普郎說道:「現下陳友諒已是齊皇王,應該不會在反皇上才是。」

博友德說道:「見皇上如此寵愛陳友諒,他就算有反心,皇上也會放過他吧?」

趙普勝大斥一聲,說道:「你們兩個孬種,怕陳友諒?老子可不怕,定要瞧瞧那陳友諒到底安什麼心!」其實他心中亦有忌妒之意,若是他除了倪文俊,那麼功勞定然落在肩上。

就在此刻,門外即傳:「齊皇王到,趙普勝立即來見!」

丁普郎與博友德相識一眼,均想:「這陳友諒算出我們對他生疑!」說道:「我兩先行告退!」同時站起身子。

趙普勝罵道:「不夠義氣!」

丁普郎邊跑退邊說道:「你的武藝還在他之上,怕個什麼?」

趙普勝是靠武功戰機取得今日地位,心想:「是呀,老子怕什麼,這小子武功遠不如老子,要幹老子可還早啦!瞧瞧是老子幹掉你,還是你幹掉老子!」當即前去接見陳友諒。

陳友諒身邊卻不過三五轎夫,一身便衣,見著趙普勝,大步向前,收手一拱,笑道:「趙老兄!」

趙普勝正色說道:「齊皇王如此稱喚,當真是折煞小人!」挺直身子,心兒卻不住狂跳。

陳友諒笑道:「趙老兄何須自謙,若非當日趙老兄將倪文俊趕來在下府中,在下怎有今日地位?這功勞當歸你才是!待這齊皇王的位子穩些,我便想個法子讓趙老兄升官封爵!」

趙普勝大吃一驚,說道:「這……這,在下、在下不過是、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豈敢……豈敢……」他鮮少說些謙話,此時說來很是不慣,聽聞陳友諒要替自己升官封爵,更是喜出望外,不由得結巴起來。

「在下早知趙老兄甚愛飲酒,今日特帶了十醰竹葉青、女兒紅來,與閣下切磋切磋,可要趙老兄讓讓啊!」

趙普勝大笑道:「雖然你功夫不如我,但酒上的功夫又是另一回事,來!」心喜之下,大違常態的調了書包,說道:「亨羊窄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陳友諒令屬下拿酒來,一拍泥封,對嘴直灌,趙普勝亦不甘於下風,提酒大灌。兩人縱酒狂歌,直到睡去。

翌日趙普勝醒來,見著陳友諒尚睡在房中,哈哈笑道:「好似是老子先醉,但是你這小白臉比老子晚起,算是平手啦!」

正要叫起陳友諒,卻見著一名他的下屬敲門而來,說道:「齊皇王該回去啦!」

趙普勝笑道:「你家王上醉成病貓啦,近來扶他吧!」

那名屬下依言進到房內,喚著陳友諒,卻沒見他醒來,按著他的脈搏,說道:「難道你對王上下毒!」

趙普勝斥道:「混蛋!我與齊皇王情同手足,怎會害他!他不過是醉倒罷了,這酒還是他帶的呢!」擔心那屬下誤會,更擔心陳友諒得病,不住上前觀視,批在身上衣服落下,竟成了一件金黃耀眼,卻大逆不道的龍服。

尚且別說陳友諒屬下,連他手下皆是見之色變。

「──造反阿!趙普勝造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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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一樣是腹黑之人,陳友諒卻比我惡毒多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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