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昇》 作者:三分微光(終)

 
三分微光 2013-5-13 20:12: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6 20791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8-20 00:21

61.易筋與洗髓

朱元璋臉色成了一種死灰色,那正有如夕陽已盡,月未昇起前的天空。

馬車還在顛頗著。劉基在朱元璋身邊盤腿而坐,手掌貼著躺臥的他的胸口,以高深的內力強行替他活絡氣血。那傷口尚未貫穿心房,業已入肉三分,劉基灌注內力同時,還得將氣血改道,避心房負荷不了。

方才替朱元璋燙焦傷口的大夫正在替劉基擦汗。

劉基全身汗水淋漓,宛若雨淋,免強道:「玉潔,煩請你再去少林寺一趟,商請懂得易筋與洗髓經的高僧前來。徐將軍,勞煩暫緩對周國的進攻,將所有懂得運使真氣的將軍們都請來。」

冰玉潔從未見著劉基如此著急,頷首下馬車去了。

徐達驚道:「所有?」

「事不宜遲,在下身上的真氣有限,急需他人相助!」

徐達立即要一名親身護衛傳話,又入馬車內問道:「我該怎麼做?」

「借我一掌。」

徐達將手掌伸出,劉基立即貼上。徐達只覺真氣一瀉千里,不過杯茶時間,便氣喘吁吁。

劉基此時運轉的,是道門先天術之中的「移經接脈」。此術主要係用於五內受傷之時,暫緩臟器壓力之用。

朱元璋受傷部分正是氣血流動最盛的心房,受傷心臟經不起過大的壓力,劉基只得以彭派的內力替他導血,卻又得同時兼顧他的傷口崩裂。這好比拿著把重逾百斤的大刀,要雕刻一個蠅頭大小的豆腐般耗力傷神。

將軍們一一從戰線撤回,獻上自身真氣,攻打平江的計畫也只得改變。

醫療朱元璋的白營之外,常遇春道:「大哥的傷雖然要緊,但咱們真要這樣默默的瞧著平江死灰復燃嗎?就不能想點辦法一邊醫治大哥的傷,一邊攻下平江?」

徐達拿出當初劉基給予朱元璋的仔細錦囊,將它揭開,白紙上八字黑字。

「圍城築牆,斷其補給。」

徐達眼一睜,道:「啊!好計呀。」

朱元璋以兵力堵住平江各大城門也是意欲切斷對方補給,但劉基以城牆困守周軍,更能逼使周軍主動出擊,而朱軍所蓋的城牆,同時也能保護朱軍,犧牲自然也較朱元璋的方法少了。

徐達請博友得等將依照計謀建牆圍住平江城,自己與常遇春則將朱元璋送回應天,數日之後,一靜、一清兩位大師也風塵僕僕從少林寺趕到應天了。

馬一下,徐達立即請兩位大師進入醫治朱元璋的廳房。房一入,冰玉潔便不住失聲喚道:「爹爹!」

在床禢上的劉基老態再現,一掌緊緊黏在朱元璋手掌上,好似石像一般動也不動,若非一息尚存,旁人真以為他羽化登仙了。

一靜見狀忙運七十二絕技之「鎮魔指」,六道指影後,已鎖住朱元璋心脈鄰近六大穴。一清忙將手掌貼上劉基另一掌,即便真氣深似海,送出真氣之後依舊汗如雨下。

一靜阻絕朱元璋的心脈是為切斷劉基與他的真氣連結,一清送出真氣是為紓緩劉基真氣已不足的功體。

劉基睜目一望,輕呼一聲,往後倒在朱元璋身旁。

徐達額上滴汗,問道:「這究竟是……?」

一清道:「朱元帥所受之傷重得差點得見我佛如來,劉先生以極上層的內力替朱元帥活絡血氣無疑是拿生命開玩笑,他這數日之間不眠不休不食不飲,怎麼受的了?真當他是神仙?冰姑娘,勞請將劉先生抬下床來。」待抬劉基下床,又道:「朱元帥之心房受損,血氣不宜大量流通,但心房若無血氣必死無疑,現下老僧立即以易筋經避重就輕,恢復他部分心房的功用,待日後心房復原,再將血氣導回。」只見他那一隻充滿皺紋的手掌突然之間變得如沾上紅墨的筆般又紅又亮,直切朱元璋心房,沒入朱元璋體內。

徐達右手伸前,差點叫出,見一清手臂沒入朱元璋胸膛之處並無滲出鮮血,才緩緩放下身前的手。

一清手臂舞動片刻,瞬間抽出,一雙手絕無沾上朱元璋鮮血。他大喘口氣,運氣調息,手臂逐漸回復原色。朱元璋臉色也逐漸變得紅潤。

徐達與從未見過如此玄奇的武功,嘖嘖稱奇。

與一靜一同扶劉基下床,冰玉潔忙道:「我爹爹、我爹爹他瞧來也傷得不輕,大師可否一同相救?」

一靜道:「劉先生是運功過度導致脈門氣孔受損,與朱元帥受外力重傷不同,易筋經效用不大,讓老僧以洗髓經為劉先生修復脈門吧,待會老衲療傷之時,不論瞧見何事物,都請勿打擾。」遂盤腿而坐,與劉基面對著面。

指見一靜右臂高舉,在渾厚真氣包裹之下,手掌瞧來正如透過熱浪看東西般扭曲,即便是不懂武功之人也瞧得出他的手掌正蘊含著一股強大力量。接著他將雙掌與劉基雙掌相接,劉基尚未轉醒,卻逐漸恢復童顏,一靜卻是不斷從嘴角流出黑血。

冰玉潔瞧得豆汗滿身,本想打斷他,徐達伸手搖頭阻止。

不知經過多久,忽聽一陣令人清醒之聲道:「多謝大師,接下來的我自己來便行。」

這人自然便是劉基。冰玉潔聞言大喜,但瞧見一靜口吐黑血是大感抱歉,道:「大師,辛苦您了,為了療爹爹的傷竟讓您也受傷了。」

一靜粲然道:「冰女俠,老僧並未受傷,這些黑血是多年以來累積在劉先生體內的,老僧方才手太陰肺經與劉先生相接,以真氣進入劉先生體內,將他封鎖的精孔從新打開,並且將壞血引回自身,再將這些壞血吐出罷了。」

冰玉潔舌矯不下,問道:「敢問大師,易筋經為何為易筋經呢?」易筋經與洗髓經響名天下已久,這問題自然任誰都想知道,親眼目睹之後,冰玉潔更是好奇。

徐達道:「易筋經為武林秘寶,少林寺怎會輕易說出易筋經秘密呢?」

一清哈哈一笑,這一笑讓他瞧來年輕許多,道:「易筋經名為易筋正是恰如其名,乃是一門挪移筋脈之武功,與劉先生之『移經接脈』是相似的武功。易筋經修練由內而外,練成易筋經之後,外表形貌便可一定改變。」

要知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是以說話多有保留。雖然「移經接脈」與易筋經俱是由患者體內挪移筋脈的武功,但一者以真氣,一者則是修煉致肉身變化,再以肉身透過要穴進入體內進行治療之先天武功,此武功高低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冰玉潔又問:「那麼為什麼易筋經可以用來療傷呢?武功本是練來傷人或自保的,為何少林寺之武學療效是如此驚人?」

一清笑道:「冰姑娘聰明伶俐,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少林寺慈悲為懷,創立初期,研就醫學更甚於專研武藝,易筋、洗髓正是當初兩大醫典。」

冰玉潔越聽越糊塗,此時已調息三周天的劉基站起道:「內家運氣心法出自於醫學,舉凡點穴、運氣等技巧俱是由醫學而起,只是好武之人將醫術應用於武術之上發揚光大,一般平民百姓便以為運氣點穴等是武功而非醫術了。」

一清續道:「正如劉先生所說,易筋經原本作為是控制自身筋路,常保脈絡強健,引用於武學則可打通關節,使出與一般人全然不同之武學。洗髓經原本作用在於排毒,保持真氣暢通;引用於武學則可以加深內力,增大真氣含量。」

徐達聽一清說了這麼多,也不禁問了:「敢問大師,為何洗髓經可以排毒與加深內力?又為何洗髓經不若易筋經般聞名呢?」

一靜精通洗髓經,由他續道:「一般人修練內力深度,是不斷將真氣注入丹田之中鎖住,洗髓經則是以四肢百骸為主直接修練,只要有所小成,四肢百骸俱可收納真氣,內力自然是一般只靠丹田練武者的數倍,而且也因收納真氣之處不同,而有不同屬性,運作洗髓經將真氣洩出時,也因為真氣含帶不同剛柔屬性而能將血脈清整更乾淨。」

冰玉潔舉手道:「大師……這我不懂,不同剛柔屬性如何將血脈清整的更乾淨?」

「嗯……一般人的真氣好比竹鈀,用竹鈀掃地有些塵埃是掃不掉的,如果在竹鈸那加上一些雞毛或松葉便能將地掃得更乾淨了。」

「……原來如此。」

「易筋經之武學效果明顯,所以較為聞名,其實兩種武功並無高低之分,作用也有所不同。」

此時劉基腦中突然閃過什麼似的,一雙眼珠直發光,又細聲吟道:「……應當是我多慮了。」

眾人並無注意到劉基所說,此時一清道:「徐將軍,易筋經雖為武林秘寶,但對你們坦承並無妨,老僧也需要朱家人手相助,一同找尋一海師弟之下落。」

冰玉潔道:「但是既然兩位大師會洗髓經與易筋經,那便將經書默出不便好了?為何還需要去找一海大師呢?況且一海大師生性仁厚,或許是覺得武經害人不淺才帶書出走的哩。」

一清苦笑道:「少林寺之武經嚴禁抄錄外流,易筋經與洗髓經若真尋不回來,或許尚可變通變通,但一海攜書出走,卻無疑是敗壞清規的大事,若開此先例,少林寺名聲倒地事小,武典外流導致天下人競相爭寶卻是大事了。」

徐達道:「現下雖然大哥還在險關,但少林寺有恩於我們,自然湧泉以報。在下立刻請畫師畫出一海大師圖像,讓士兵與守衛們瞧瞧,若有發現立即通知。」

一清雙掌合十道:「多謝徐將軍,朱元帥尚需療養,便由我們接手吧。」

床上的朱元璋鼻前暖氣一吐,是從鬼門關前回來了。

●        ○ ●

作者廢話:

易筋經跟洗髓經應該是我在這小說中更大的創意吧,日後會越來越常出現的。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8-22 21:42

62.大周歸黃梁

地牢本該是幽暗而死氣沉沉的,但這間寬敞地牢卻擁有天窗、木床與馬桶,甚至還有一個書架,書架上還有一些小書。對一般人家而言,能住在這樣的房中已經是種享受。

但此刻,這寬敞地牢之中,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恐怖邪氣。

「煙!旱煙!我要!給我!快給我!我要!」

朱文正像隻野狗般在地上打滾。他手指上指甲早已翻掉,卻依然在地上不停抓著,血流骨出。地上是散落一地的菸草,以及一種難耐惡臭。

一名守衛道:「朱將軍是不是中邪了?我們都已經給了這麼多煙了,他還是不滿意?」這名守衛也曾上過戰場殺敵,是因年老才調為守衛,但戰場之上的恐怖,還遠不如此時朱文正的異樣,他不禁離牢房遠些。

另一名守衛顫道:「他這模樣怎麼譙來像是中了苗疆一帶的邪降似的?」

「聽說朱將軍暗算元帥時,氣力大得跟牛一樣,怎麼現在要死不活的模樣?」

兩名守衛話語中,劉基與一靜一齊來了。一靜盯著牢中鬼哄鬼叫的朱文正瞧了一陣,道:「貧僧曾週遊天下,卻從未見過此種異狀,亦不知如何替朱將軍驅邪,不知劉軍師帶貧僧來此何故?」

劉基道:「朱將軍精神異常,似是中了某種邪毒,只望一靜大師替朱將軍以洗髓經解毒。」

一靜道:「邪毒?貧僧曾聞天竺一帶有種大葉,其狀似楓更大於楓,做成菸草吸之,神昏顛倒,但朱將軍之狀不似如此。」

「西域有一魔草名為罌粟,其色豔紅,與煙同抽後樂似神仙,但抽後便脫不了手,一日不抽便如中邪,中原以往曾有魔教以此手法控制教徒,命令教徒行惡,待惡行完成,便又給他們一些罌粟,如此反覆直至病死。」劉基拱手道:「在下見朱將軍貌似中了此毒,只望大師試他一試。」

一靜道:「我佛慈悲。」

牢門打開之後,一靜立即點住朱文正要穴,以洗髓經替朱文正解毒。只見洗髓經果具療效,朱文正神色漸趨和緩,氣色也逐漸飽滿。

劉基心道,若依照一般兵法,朱文正是非死不可的……只是朱元璋生性仁慈,我便先將朱文正救起,待他日在讓朱元璋定奪吧。

◎        ◎ ◎

朱元璋雖已轉醒,但心房之傷不宜妄動心神,只得繼續靜養。劉基細心評估,認為茲事體大,索性安排他到荒山野嶺之中暫時退隱,要他確認傷勢無誤再復出。

「爹爹,你為何要讓朱元帥離開應天呢?這麼一來,朱軍豈不群龍無首?」平江城臨近,一處臨時搭建的聊望台上,冰玉潔望著朱軍說道。遠方朱軍譙來好似冬眠群蟻,死氣沉沉。

「……這是不得不為的方法。再者,徐將軍文武雙全,由他暫時領導朱軍,還不至於出差錯。」

「不得不為?……為什麼不請皇上御駕親征?他應該會聽你的呀?將他拱在滁州做啥?擺著好看也看不到。」

辯才無礙的劉基片刻不語,卻道:「若是能御駕親征,那爹爹早便請他御駕親征了。」

「怎麼這麼……」突然之間,冰玉潔想通了,也憶起在青田時施耐庵所說的「登基嗎?可是韓……」這句話的意思。

劉基原本大可直接與張士德一戰,為何得要讓徐達、常遇春武功精進之後在聯手與張士德一戰?那自然是為讓徐常兩人得到「戰功」,讓天下人更加肯定朱家陣營。既然劉基定要讓朱軍獲得戰功,又怎麼會要韓林兒御駕親征?

劉基目的是為讓朱元璋成為皇帝,那麼現在紅巾軍的皇帝韓林兒豈非正是他們最大的阻礙?

劉基道:「……潔兒,你應該也想通了。可是韓林兒之所以成為皇帝,追根究柢,亦是我的緣故,我想安排他退隱山林,但一個皇帝又怎可能有法子退隱?」不禁長嘆一聲。

「難……難道你要讓韓林兒……」冰玉潔一雙眼睛瞪著老大,接下來的話卻什麼都說不下去。

劉基道:「此事日後在議便可,周軍未降,元軍未滅,一切談來都太早了。」

但此刻冰玉潔卻已面若死灰。劉基瞧她表情以為,韓山童亦是冰玉潔義父,冰玉潔至小與韓林兒一同長大,自然割捨不下。其實若非冰玉潔之故,此刻韓林兒也早便不存在了。

「現下要如何加快滅掉周國的腳步呢?」一陣強大氣勢讓劉基大為一驚。

朱軍重新整隊,頹靡戰鼓又復震天雷鳴,朱軍如鮮紅的驚濤駭浪般朝平江城湧入!

劉基不禁大驚,此刻是何人發號命令?為何朱軍竟然妄自進攻平江城?待他騎馬而到,周軍屍體早已堆積如山。

「是何人號命?」

一名朱軍喜道:「還有誰呢?是──!」

話語未落,號命之人已領軍衝殺過劉基眼前,那神態是令人訝異的威武,那氣勢是令人心寒的霸道!即便是韓林兒御駕親征,也無如此威風凛凜。

一手一劍化成一團銀物,過處便是轍亂旗靡!

「朱元帥!」

「劉基!我已完全康復了,速將平江攻下吧!」朱元璋轉頭朝朱家士兵喊道:「兄弟們,張士誠用毒邪之物控制士兵,殺了他們也是給他們解脫罷了,手下留情反倒是給他們痛苦,全力進攻吧!」

朱元璋此生從未如此果斷採取進攻,此刻士兵瞧他反常,戰意卻是更加高昂!常遇春、徐達、博友德等猛將輪番衝鋒,見著白旗也不再鬆懈,一律殺之!

平江城再無戰力!

「降了!」一聲「降了」令所有作戰的士兵動作一頓。

張士誠自城中一處地窖之中走出,與幾名親衛一齊吶喊。僅剩的數千名周軍停下動作,受縛屈膝,周軍軍旗被一一砍斷,曾經規模大至十餘萬人的大周國僅剩眼前方寸之地。

冷風朔朔,吹起張士誠身上那以金絲銀線編織而成的錦服,耀眼非常。錦服主人的脖子被無數兵器架著,雙手被常遇春縛到身後,亦是諷刺非常。

朱元璋在他身前數步,道:「張士誠,你敗了。」

張士誠道:「……沒料著朱文正竟沒殺了你,朱元璋你莫得意,上天厚照你不照朕罷了!」

朱元璋道:「張士誠,我以前在白蓮教中曾經見過你,你當時的穿著便是如此,只要一塊黃金補布,就夠我全家吃上三四年。」

張士誠道:「那又如何?朱元璋,朕知你是貧農出身,但朕也是鹽販起家,我們先天的差異並不大,朕能走到這步,靠的是手腕與實力!」

在此情況還能有如此之氣勢,張士誠也不愧是擁有龍氣之輩。這是劉基真心話。

朱元璋好似沒有聽見張說什麼,續道:「我當時便在想著,如果一個人不懂的將東西做最好的分配,那麼再有錢,也就像是你這樣東補西補的有錢乞丐罷了。」

張士誠身子一顫,緊緊咬牙,卻說不出半句話反駁朱元璋。在張身後那數千周軍聞言,卻一一抬頭。

朱元璋又道:「上天厚照我?上天為何厚照我?」語畢,策馬而走。

劉基不禁露出讚許神色。經過此番大劫,朱元璋非但沒有灰心喪志,反而脫胎換骨,行事作風更是斬釘截鐵多了。

這不正是一名九五之尊該有的神態嗎?

張士誠下巴一落,雙目暗淡,頭微微低下,被押入……應要說是兀自默默走了囚車之中。

到達應天之後,張士誠見著那城池規模與百姓對朱元璋的崇拜後自縊而死,年四十七。

苟延殘喘至全面消逝,周國風光便如此沉沒於歷史洪流。

●        ○ ●

作者廢話:

在歷史上,周很快就被打趴了,不過這樣寫也太無趣了,寫些篇章,就當為了結局暖個身。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8-26 02:34

「阿叔……!啊……啊!啊!」朱文正見著朱元璋淚水便如流泉不斷落著。經過一靜大師的洗髓經治療,他神智已復清醒,卻不知如何面對親叔叔。

隔著牢籠,朱元璋也正盯著朱文正,那眼神瞧來就像瞧著一塊石頭。多時,朱元璋才自言自語般道:「朱文正……我的侄子。」

朱文正雙眼一移,在即將與朱元璋眼神對上之前停下。他從朱元璋的雙眼之中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氣勢,這種氣勢讓他懷疑朱元璋是不是以前的阿叔?但他又怎有立場懷疑?讓朱元璋變化的,正是他本人。

朱元璋毫無感情似的道:「其實在洪都之戰後,阿正便已經死了吧。」

馬玉環也在聽著,與朱元璋親密如她,自然發現朱元璋變了。以前朱元璋不論說什麼,總會為他人著想,要猜中他說什麼是容易的,現在朱元璋說話,不仔細聽完,是不知道他用意的。

無人插話,朱元璋淡淡續道:「既然阿正那時便死了,那麼這個刺殺我的人,自然是軍法處置了,明日正午,斬首示眾。」

馬玉環花容失色,拉著朱元璋袖襟道:「重八,你是說笑的吧!阿正是你哥哥唯一的血脈呀!你怎麼將他處死呀!」

朱元璋一步一步走出地牢,腳步聲並不沉重,地牢中氣氛卻隨著空盪回音肅殺許多,馬玉環的哀求聲彷彿落入無邊的空洞之中。

朱文正也沒發聲,他覺得自個兒也早便死了,這麼死了,總比活著受他人唾棄好呀。

◎        ◎ ◎

這夜夜裡,馬玉環在床上軀著身子,依舊在啜泣著,或許讓她撕心裂肺的並非是朱文正的死刑,而是朱元璋的改變。

躺在她身旁的朱元璋緩緩道:「妳還在為了阿正難過?」

「我怎能不難過?……為什麼一定要殺他?給他其他刑罰不行嗎?他在戰場上也立過許多汗馬功勞呀!」

油燈閃爍,燈色昏暗,朱元璋背對著她,此刻誰也不知他臉上是何表情,只聽他緩緩道:「我在養傷時想了許多。想最多的,便是為何阿正會對我下殺手。」

馬玉環猛一抬頭,淚水跟著滴出眼眶,泣道:「這是因為他受到張士誠用毒物控制呀!軍師不都跟你說了!」

「那一種毒物只要意念夠堅定便能克服了,況且若因他是我姪子便不殺他,我又如何安定軍心?劉基說得不錯,婦人之人非仁也!我當初若是直將阿正視為周軍殺之,便不受會受到此劫了。」

「你這是想殺雞儆猴?你底下的誰會背叛你呀?徐達?常遇春?劉基?還是……我?」

朱元璋又徐道:「二弟在卯上陳友諒後雖有收斂,但生性張狂,發作起來連我也制不了他,三弟文武雙才,武功才智俱不下於我,劉基雖是我最大靠山,但他連元朝也能牽制,若我所為非他所願,誰說他不會另尋明主弒舊主?而妳……」

馬玉環忽然將朱元璋肩膀一拉,再轉過他身後,這間寢宮傳出一聲嘹亮巴掌聲。

臉上一麻,朱元璋瞪直了眼睛。馬玉環拉開衣裳,在她瑩白的乳房之間有著一片人心大小的褐色傷疤。

「你忘了嗎?當年你被郭將軍三子陷害入牢時,他們想要餓死你,我……我是怎麼幫你的,你現在竟然……」

朱元璋自然沒有忘記。那是他在郭子興底下時的事了,當時若非馬玉環總是在胸中偷塞包子給朱元璋吃,朱元璋早便餓死了。

這塊心型便是馬玉環當時燙出來的傷疤,見著了它,朱元璋心絮紛飛,往事如潮般湧出。

這到溫暖傷疤遠比朱元璋胸前那道鋒利的傷疤大多了。他不再說話,只是抱緊馬玉環。

翌日,朱元璋改判朱文正牢行,朱文正便在牢中渡過他的餘生。

◎        ◎ ◎

陳友諒死,張士誠敗,明玉珍佔蜀地為王後未曾有過侵略行為,朱元璋中原對手只剩方國珍。

面對方國珍,朱元璋並無猶豫,直接派遣朱亮祖、湯和、廖永忠等二線將士攻打,一個月便勢如破竹攻佔黃岩、溫洲,逼得方國珍退守至舟山,十二月時再下一城,方國珍降。

攻打方國珍之前,冰玉潔明瞭朱元璋必定在不久之後稱帝,韓林兒縱然不會落得如徐壽輝那般下場,也一定不會太好過,所以她離開應天,去了滁州一趟。

拿著劉基的令牌到滁州,可真一路順風,冰玉潔很快便尋到韓林兒所隱居的「藏龍居」。

一入藏龍居,便瞧見三五精舍立在一片人工開闢的小湖之後,層台累榭,雕欄玉砌,雖然對一名皇帝而論的是小些,但比起張士誠在高郵所建的「浴春樓」至少是風雅多了。跟著侍衛走過碎石鋪成的庭院,冰玉潔轉入一條兩旁種滿桃花的小徑。

不知轉了幾轉,終於到韓林兒所住的寢宮,在大門之前侍衛道:「在下會在此處等候若要回去之時在與在下說一聲。」方走出一步,又轉回身子道:「如果進去沒見著皇上,那還請再多待片刻,因為皇上可能正在……」說到此處,侍衛吞吞吐吐。

冰玉潔接道:「增產報國?」

侍衛苦笑道:「姑娘好見識,正是在增產報國。」

冰玉潔不置回應,幽幽嘆口氣。不過既然到了這時,便讓韓林兒恣意放縱吧。

難得耐心等待一陣,韓林兒終於從側門那以翡翠珍珠串起的門簾之後現身,除模樣老成許多之外,英氣依舊。他身邊有著兩名如影子般絕不離身的帶刀侍衛,隨時如緊繃的弦般蓄勢待發。

冰玉潔一見韓林兒,立即雙膝下跪,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韓林兒道:「原來是義姐,快快平身吧!」

冰玉潔並無起身,道:「皇上,今日民女是想與皇上談談祭拜義父之事,可否容兩人一談?」

韓林兒盯著侍衛道:「冰姑娘是朕義姐,身上並無攜帶兵器,武功亦不如朕,你們兩人在此歇歇無妨。義姐,與朕一同在外走走吧?」

「謝主隆恩!」

出寢宮後,兩人並未交談,轉入一片井然有序的流蘇林中。本是韓林兒雙手負背走在前面,一步一步走著,不知什麼時候,冰玉潔已領在韓林兒身前。

冰玉潔突然老大姐般嘆道:「林兒,你都未盡到身為皇帝的責任,帝王之癖倒是染得不淺呀。」

韓林兒臉上生暈,乾咳兩聲,道:「這……人生本便有許多事莫可奈何,姐姐何需挖苦我?」

冰玉潔呵呵一笑,一雙秋波卻又緩緩暗下,緩道:「你可有孩子了?」

「世上很多人生下來便不行的……發生在自個兒身上才知那心酸。」

「沒孩子呀,這也好……」

韓林兒訝道:「朕身為九五之尊,無子無孫如何千秋萬世?」

冰玉潔又一聲喟嘆,道:「千秋萬世?為什麼你還會以為現在依舊是你的天下?你忘了要不是爹……我是說要不是劉伯溫幫義父發展白蓮教,你會有今天?你可有瞧見劉伯溫現在是怎麼幫朱元帥的?你可知為助朱元璋,劉伯溫曾孤身犯險臥底在漢軍?你可知為救朱元璋,劉伯溫曾耗盡真元灌注在他身上?」

韓林兒龍軀一振,緩道:「……原來如此,朕竟然今日才發現這事。」黯然之聲轉為一陣苦笑,道:「原來這『藏』龍居的藏不喚做藏東西的藏,而是換做葬,
『葬』龍居、『葬』龍居……」只覺身上似有千鈞壓著,腳下止步。

冰玉潔轉身面對著他道:「我只能與你說這些。自古帝王之路最是血腥奸險,你自己安排後路吧。」

風吹流蘇,娑娑似低語,又似輕嘆無奈。

韓林兒仰天片刻,閉上雙目,又徐徐低頭,變急的風將他髮絲吹亂了。他轉過頭,對著冰玉潔擠出一絲笑容,道:「姐姐,能否像以前小時候一樣,牽我走一段?」

冰玉潔嫣然笑道:「這自然可以。」

牽著韓林兒走了片刻,她的眼淚突然如斷線珍珠般在空中落下。

光芒之下,眼淚透出淒豔虹光,隨之無聲落土。這世上許多事物本便只有一瞬間的輝煌與燦爛。

韓林兒道:「朕本為欺世盜名者後,能有今日已是上天恩寵了,姐姐何需再哭?朕懂得安排退路的。」

冰玉潔道:「很好,你真的懂事了……」鬆開了手。心中雖不捨,但這世道卻不容許她不捨,冰玉潔說些客套官話後,便離開藏龍居了。

韓林兒望著藍天自嘆道:「古語有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要君死呢?誰有想過君可有活路?」

葉如細語,此時卻聽不清是嘆是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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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帝王之路,非生即死。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8-28 23:06
64.朱龍登基行

方國珍降後,朱元璋派遣廖永忠接韓林兒到金陵一趟,劉基心中已擬好腹稿,準備說服韓林兒退隱。他備好新身分給韓林兒,讓他當一個剛從西域回到中原的富商,與皇帝相較雖然地位相差甚大,要夜夜笙歌也不成難事,韓林兒應當會接受的。

廖永忠到達應天之時,神色卻是十分驚惶,見著朱元璋與劉基等人便癱軟似跪下。

「在下無能!皇上……皇上的船沉了!」

劉基熊軀一晃,大為詫異,不住觀察朱元璋神色。韓林兒與朱元璋並無絕對衝突,他會為帝位殺韓林兒嗎?但朱元璋從鬼門關走一遭之後,心性大變,並不見得做不出這種事。

朱元璋好似意外,卻又好似知道這種事情必將發生。

此時應天府內眾將士聽聞皇上駕崩之事,竟無人哀悼哭泣。

徐達知道順理成章的機會稍縱即逝,看準時機道:「皇上駕崩,群龍無首,這該如何是好?」

劉基正要答話,卻不料朱元璋已道:「皇上無親無後,那便由本統帥登基吧?眾卿可有異議?」

無人有異議,卻也無人不訝異。徐達本以為還要花上三言兩語才能說服朱元璋,卻沒料著他竟然挺身而出。

劉基虛應故事的掐指一算,道:「既然如此……再過兩個時辰便是天時,元帥與諸位該做準備了。」這一日,他也等許久了。

◎        ◎ ◎

應天城外,金黃日光耀眼異常,數萬鐵馬金戈映照成黃金戰甲。

應天城內,彭派鼓聲響喝雲霄,無數尋家百姓振奮的手舞足蹈。

一席可容下車馬行駛的紅毯自轅門底下延伸至城樓最高處,朱元璋頭戴皇冠,身穿朱黃龍袍,腳踏黃金履,一步踏上紅毯。

這一步雖輕,見著的眾人都彷彿聽見一聲震天巨響。

朱龍登基號天下,並肩千古帝王,應天運籌統百姓,揮下數筆雄史。

這一日終於來臨。

朱元璋走過文武百官身前,一步一步走至皇位之前,如鳳舞九天瀟灑一轉身,坐上皇位。

徐達、常遇春、劉基、李善長、李文忠、鄧愈、湯和、馮國用、趙德勝、丁德興、俞通海、吳良、吳楨、曹良臣、康茂才、吳復、博友德等諸將帥無一不屈膝下跪,來至應天的百姓見狀,也一一跪下,萬人屈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元璋道:「眾卿平身!」

「謝吾皇,萬歲!」

朱元璋道:「朕登基雖是順天而行,但若非明王落難,今日也難以成帝,是以開國號,大明!以悼明王!」

他目光似與階梯下不遠處的劉基一觸。劉基聽出他語中雙關之意,心道:明王?大明?譙來朱元璋終於痛下決心,要展開鐵腕了。

朱元璋續道:「明朝以武立國,開國年號名為洪武,明武過處,更勝洪水!」

數萬人齊聲喊著:「祝明朝千秋萬世,洪武掃蕩天下!」

朱元璋面上難得浮現笑容,道:「朕能有今日,定要感謝兩位愛將之相助,徐達、常遇春聽封!」

徐達、常遇春階前屈膝。徐達受封為魏國公,常遇春受封為鄂國公。

李善長見著只有徐常兩人受封,不禁心中一急,又想,劉基也未受封,只是還未輪到自個兒罷了。

劉基從懷中取出一本封裝精緻的書本,道:「臣著有一書《多能鄙事》欲獻給皇上,內容包含飲食、器用、方藥、農圃、牧養、陰陽、占卜,照此書育教於民,可提昇百姓水平,民強則國強,望君用之。」

「謝大學士。」朱元璋遣人取下書籍,續道:「其餘眾將未受封者,亦將論功行賞。朕今日登基有三件要事代辦。第一,元朝不得民心乃是因其魚肉百姓,故朕創《大明律》以律眾臣。第二,封應天為南京,令百姓廣耕良田,休養生息。第三,駐兵平江,用以抵禦北元之進攻,不知群臣可有異議?」

劉基道:「開國之初,外患不除,根基難穩,皇上應趁勝追擊,消滅元朝!」

常遇春道:「大……大皇上,大學士說的是,元朝是分裂內鬥才貌似無害,萬一有朝一日又來一個鐵木真統領各族,那咱們又得要擔心了。」

朱元璋憶起幼時遭元人迫害,父母兄弟一一慘死的情況,心中一片倖然,道:「開國之初,百廢待興,便攘外與安內齊下吧!只是大學士若要參與北伐,南京內的建設便力有未逮了。」

劉基微笑道:「北伐之戰,臣必須親身前往,皇上大可請功打平將時,給予皇上那紅錦囊的主人策畫南京的建設。」

紅色錦囊之中寫著:「延平江大路駐兵,斷其補給。可不廢兵卒取之。」與劉基所思:「圍城築牆,斷其補給。」相較,又更不費功夫了。

紅色錦囊之內的主意是胡惟庸所出,不過劉基並非見不得他人主意在己之上的人。見著如此聰明之人,他高興都來不及。

朱元璋心道,這胡惟庸的確智冠群倫,由他策畫建設亦無不可。隨後允諾,念祭天文,又應民事,完成登基大典。

◎        ◎ ◎

朱元璋登基,「尋龍使」的天命已盡。劉基如釋重負回到府內,腳下也不禁有點輕飄飄的。

在大廳見著坐在桌旁的冰玉潔,劉基問道:「怎麼沒去瞧瞧皇上登基呢?」

冰玉潔眼眶還紅著,道:「登基罷了,有什麼好看的?接下來爹爹準備助皇上到何時?」

「北元覆滅,便是功成身退之時。」

「還要等到北元覆滅?」

劉基莞爾道:「潔兒若是等不及,也可以找一個如意郎君嫁了。」

冰玉潔瞠了他一眼,道:「你要我嫁人?你……你竟然開我這種玩笑?」這是她此生最為憤怒的一刻。

劉基瞧見她的眼神,如雷灌頂,緩緩道:「爹爹只是說笑罷了。」

他之所以訝異,並非是因冰玉潔怒視著他,也非第一次瞧見冰玉潔這樣的眼神,而是他發現冰玉潔的怒顏竟似有見過。

世上有許多的親人彼此之間並不相像,但是笑時,哭時的神態卻是一樣的。而且在韓林兒的船沉之前,冰玉潔也曾失蹤一陣……

●        ○ ●

作者廢話:

日月齊昇。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8-31 23:17

65.天下新局面

靠著道門先天術,即便數日未眠,要令體力全然恢復是輕而易舉,但劉基這數日卻非因政事未眠,而是純粹煩憂。

他想不到,冰玉潔竟然會為他做出那種抉擇。這數日,劉基見著冰玉潔都想說些話來安慰她,但面對這種事,他的口才是半點也無用,最後只對冰玉潔說了一句:「多謝相助。」

「……不用謝,這也是他的命。」冰玉潔淡淡回應,強顏歡笑要劉基去與眾將領訂定北伐計畫。

早點攻下北元,便能早點退隱。

木已成舟,再思無用。劉基請來身經百戰的諸位將領以及潛伏在北元的探子,一同於新建的「軍機營」論起北元軍力。

諸位將領與探子圍著大桌坐成一圈,探子在大桌上攤開圖像。圖中所繪,乃是一名樣貌粗曠,一臉虯髯,怒氣騰騰的男子。探子道:「北元的皇帝依舊為元惠宗,妥歡貼睦爾。這蒙狗雖然驍勇善戰,但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現在大明已經創立,竟然還對咱們無動於衷。」

徐達瞧了對面的常遇春一眼,道:「二哥,此人倒是與你不相上下,是個對手。」

常遇春拍桌怒道:「什麼跟老子是個對手!這些年來老子可讀了不少書,可不是吳下阿蒙了!士別三日刮目相看,都幾年啦?還以為我頭腦簡單?」

劉基燦然道:「鄂國公默怒,皇上乃是當今正統天子,鄂國公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北元皇帝自然與你不相上下。」此話既是低扁妥歡貼睦爾,亦是高捧常遇春。

常遇春道:「對嘛!還是軍師會說話些!」

眾將領聞言不禁呵呵一笑。

常遇春其實也非禁不起激,只是知道兄弟調侃,便是要激自個兒一激,故作生氣貌罷了,否則又有誰挨的住常遇春怒氣?

這些將領也知常遇春只是配合徐達罷了。雖在議論軍事之時不宜說笑,但這些沙場老將也知道一旦嚴肅久了,在需要繃緊時反倒使不上勁,是以盡量放鬆。

探子等到諸將領恢復專注之時才續道:「大元有一名大將,名為李思齊,喜爭權奪利,在穎川王過世之後野心曝露,與穎川王義子王保保征戰多年。若非此人內鬥內行,外鬥外行,替咱們困住北元,在攻打張士誠時,恐怕也不能如此順利。」

劉基聽聞穎川王時,神色又不禁一變,即便知道察罕帖木兒已經過世,但那股恨意依舊未散啊。

徐達又瞧了常遇春一眼,才要說話,常遇春便搶道:「兄弟,認真點!」

眾將又將起鬨,探子已道:「接下來,便是王保保了……」

只見探子攤開王保保畫像,畫像中人輪廓突出,神采飛揚,下巴鬍子成束,神武之外猶帶三分俊雅,一雙大眼如鷹瞪視。陽光映照之下,那畫中的雙眼可真是活靈活現。

聽聞「王保保」之名,眾人登即色變,無一不屏氣凝神聽著探子報告。

「當年軍師曾利用將領『孛羅帖木兒』好大喜功的個性,假造一封王保保勸太子造反的信件並且刻意讓孛羅帖木兒所得,設計出元皇帝與孛羅帖木兒對立元太子與王保保的局面,但經過幾番交戰之後,雙方又回復和睦,孛羅帖木兒遭元皇帝親手除去,王保保與太子非但安然無恙,而且王保保還成了太傅。」

常遇春問道:「這王保保展現了什麼神通?竟然借力使力?」

劉基肅穆接道:「這王保保乃以『不武』勝之。」

「以勝之不武?用什麼法子勝之不武?」

「不武勝之並非勝之不武,經過數番對戰,王保保決定帶著元太子投降,要求將孛羅帖木兒將當初我假造的那封書信交與他,從中發現數點破綻,進而說服元皇帝那信乃是他人所假照。」

徐達道:「所以元皇帝便誤以為是孛羅帖木兒嫁禍王保保,殺了孛羅帖木兒了。」

「大抵便是如此。但若非王保保冷靜處理,此事只會越衍越大,不可收拾。」

王保保這種處理方式,不正如同那套神呼奇技的武功?常遇春此刻不禁想起太極心法,「以柔克剛」的道理。

徐達續問道:「當初在鄱陽湖畔,所射之巨箭亦是他所為?」

劉基道:「除此之外,可做他人想?過去我在白蓮教也曾領教過他的箭法,單就箭法而論,恐怕是我此生所遇見最強者。」

即便早知王保保本便是一流高手,眾將領依舊動容,彷彿親身感受到王保保那出神入化,飛鳥難渡的羽箭從身邊呼嘯而過。

徐達手托下巴,疑道:「元人雖剽悍,但這王保保之實力未免也太過高深,況且其年紀理應與我相差不遠,怎能有此能耐?莫非曾受過什麼高人指點?」

劉基道:「據我所之,少數元人似乎曾練就一種『萬狼呼』內功,但是內功心法起始於天竺神僧,元人究竟從何處學來,當真不可知。」

常遇春道:「管他從哪裡學來這些武功,王保保即便用兵如神,武功天下第一,難道還能化做三頭六臂,兵分多路?我們就指東打西,或調虎離山之類的,還怕幹不掉他?」

徐達拍掌笑道:「三哥果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與當年挑釁陳友諒時的有勇無謀差多了。」

常遇春道額上青筋露出,劉基笑道:「鄂國公乃是大智若愚也,當年若非鄂國公挑釁陳友諒,朱家又怎能上下一心,鐵鍊成鋼?」

常遇春如坐春風,淡淡哼了口氣。

徐達之所以刻意嘴上刁難常遇春,其實是因他知北元絕非張士誠或方國珍可比。劉基多次緩頰,到令他覺得劉基好似轉變不少,過往劉基高高在上,現在卻似乎與這些兄弟們打成一片。

劉基自然有些改變,其一是因朱元璋登基,其二則是因這些將領們有所精進,其三則是發現胡惟庸等俊才,讓他肩頭擔子輕了不少。外貌雖是少年,但論年紀,他已是耳順之年,這些將領年紀不過是他兒孫輩罷了,要對他們一直板著臉,倒也辛苦。

只見劉基臉上帶笑,聽著眾將領的意見,傾囊相授,逐一指導。

「天下大敵,只餘王保保,取勝非難事矣!」

●        ○ ●

作者廢話:

純論戰將,王保保是此篇小說中最強悍的對手吧,武功智謀都很不凡,就請各位讀者期待了!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9-3 01:38

66.天下第一箭

距離南京城百里之遙外的汗八里。

大街之上蒙古包與漢房如林並立,大都之內卻早已無漢人,以漢字標著「元漢館」招牌的餐館裡頭早已積滿灰塵。漢人王朝重新開業,誰還要留在北元?

元皇殿之內。

「三年前,末將早已提醒過皇上,千萬不可小覷南方的勢力,望李思齊祝末將一臂之力,為何皇上先擁立末將,又轉擁立李思齊?莫非皇上對末將之忠心仍感懷疑?那封書信絕非末將所寫。」此人單膝跪在紅毯上,即便身穿寬鬆蒙古服,也依然難掩那比劉基更加魁梧的身軀所透出之霸氣。

此人正是元朝中流砥柱,也是元人中的河南之王,王保保。

在皇椅上低頭譙著王保保,妥歡貼睦爾道:「這……李思齊終就是你父輩,就當作是讓讓他吧,誰當主將誰當副將真有如此重要嗎,河南王?」

論樣貌,妥歡貼睦爾比王保保更為粗曠,瞧來好似一頭野獸,但瞧見王保保那箭般眼神,就像見著獵人的野獸,不禁別過頭去。

王保保道:「李思齊雖是我父輩,但蒙古人以強者為尊,貶視老病,強者生存,弱者滅亡,皇上怎會學起漢人那敦親睦鄰的九流道德了?」

元惠宗畢竟是個皇朝之帝,自然明白在如此之大的疆域之中如果依舊執行祖先們那套荒原法則只會徒增內耗,斷送文明,但在王保保面前,他不住試著順著他弱肉強食的想法說服他,道:「漢人的體格不如我們雄壯,但是久經戰爭也衍生出不少令人讚嘆的兵法,昔年蒙哥大汗武功天下無敵,卻也死在襄陽的亂石陣下,足見強與弱的分野並非只有武功,一個人的智慧也將決定強與弱的,年邁老者,自然智慧較高了。」

王保保道:「論功績,末將戰果累累,節節勝利;論武功,末將天下獨步,登峰造極;論才智,末將當機立斷,舉一反三;論忠心,末將碧血丹青,日月可鑑,與李思齊相較,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妥歡貼睦爾躊躇著,李思齊道:「你義父是我好安答,既然河南王自認在我之上,那麼我們兩人何不比試比試?」

李思齊正在王保保左方三步處屈膝對著妥歡貼睦爾。王保保發言並沒有避諱,李思齊聽見王保保言論也不意外,他們畢竟是深受元人文化而成長,性喜直接了當。

王保保道:「李大叔所言正合我意,卻不知怎麼個比法?」雙眼一斜,直瞪一旁的李。

李思齊道:「河南王箭法天下無敵,老夫便與你一比箭法!」

連妥歡貼睦爾都吃了一驚,畢竟李思齊是聰明人,怎麼會提這種自取其辱般的提議?隨後又想,李思齊定是在比法之上另有安排。

王保保不禁眉宣一動,道:「既然如此,就請李大叔下道兒吧!」

李思齊道:「那便請皇上與河南王隨老夫來吧!」

◎        ◎ ◎

晴空萬里,草原無邊,空中常有數尾蒼鷹於空飛行。

熱風吹拂,正在替這場虎符兵權之爭升溫。

眾元人一同來到比試場後,李思齊道:「老夫與河南王共比三道,採三戰兩勝,第一道比試乃是比射遠。」他隨手一揮,兩名隨扈各帶著一箱松木箱來到,單膝下跪,高舉木箱至李思齊腰邊。

李思齊將木箱打開,木箱內裝有三弓三箭,一組用元字刻著李,一組刻著王,李思齊拿起木弓道:「箱中木弓乃是一般士兵所用木弓,兩組弓箭是同一個模子同一個師傅打造,請皇上與各位將軍過目。」

隨扈隨之恭敬的將木弓交給妥歡貼睦爾查看。妥歡貼睦爾輕輕一拉弓弦,又將弓箭秤了秤,所有弓箭的確一模一樣。將弓給屬下查看之時,他不禁問道:「愛卿,你何不與河南王共用一副弓箭便好了?」

李思齊道:「弓箭一旦經過使用,彈力便會不同,為求公正,才特地打造六副。」

妥歡貼睦爾道:「愛卿當真公平的很。」眾臣也頷首認同,李思齊這比法當真是他們所見過最為公正的。

弓箭傳過一輪,回到李思齊手上,他道:「河南王可要一觀?」

「不必,我信的過李大叔,快快比試吧。」

「好!」只見李思齊拿起一副弓箭,踏進一個以紅粉撲成的圈中,閉上雙目默默等著。

眾將屏息以待,李思齊臉頰旁落下無數汗水,就在他髮鬢隨風搖擺之時突然高舉弓弦,貌似后羿射日,輕叱一聲,羽箭破空而去!

只見羽箭彷彿被天空所吞沒,一位騎士快馬追箭而去又復歸回道:「報,李元帥此箭足射有兩百一十二呎!而且不偏不倚射在一隻威壯的山羊背上!」

李思齊嘴角高揚,眾將議論紛紛,七嘴八舌。

妥歡貼睦爾不住嘆道:「好射術!」

李思齊道:「今晚屬下便烤了那隻山羊獻給皇上!」

王保保隨意拿起弓箭,走入紅圈之中,就像順手拾物般一箭射出,其箭軌道與去勢幾乎與李思齊一模一樣。

有些人訝異,訝異著王保保怎麼會如此草率,有些人失望,失望著王保保的箭法似被誇大,有些人歡喜,歡喜著李思齊勝算頗大。

追箭而回的騎士道:「啟稟皇上,河南王此箭射於山羊咽喉上,短了李元帥半呎!」

眾將聞之色變,有人暗道王保保的箭法被高估不少,也有人道李思齊當真是隱藏實力。

妥歡貼睦爾指著王保保道:「河南王,這一局是你敗了!」

王保保似不當一回事,道:「第二局呢?」

李思齊道:「第一局我們比遠,第二局我們比準!瞧誰的箭射得最準!」

百呎外一名元兵推出一座立靶,靶約臂展寬,紅心略拳頭大。這種比法流傳許久,規則自然不用說明。

李思齊換弓起箭,走入紅圈中,弓張箭射,去勢甚急,連地上的草堆都往兩旁低頭,遠遠一望,好似這片草地被砍了一刀!

羽箭不偏不倚,正中紅心!

李思齊的人馬不住脫口而出:「贏了!」

就在眾將鼓譟之時,李思齊道:「各為安答稍安勿躁,箭法天下第一的河南王尚未發箭呢,說不定他有什麼妙著不成。」他替地將「箭法天下第一」說得特別響亮,其實是想繞圈子來捧自個兒。

只見王保保輕吐口氣,踏入圈中,平淡無奇射出一箭,這箭射去氣若游絲,氣勢還比不上方才所射的第一箭。李思齊見狀不禁臉頰抽動,暗自欲笑。

在箭法的比試之中,這種情況也並非必勝,但即便箭法當真如神,頂多也只能將在靶上的箭從中射成兩半,再奪紅心,俗此情況依舊平手。此刻李思齊已經勝了第一場,這局即便平手,也是立於不敗,能與箭法天下第一的王保保平手,已屬無上光榮了。

只見那箭搖搖欲墜,到李思齊箭前似突然消失。

眾將俱是一愣,騎士到靶邊查看,大吃一驚,回頭稟告皇上:「小人到了靶邊查看,只瞧見靶上只有一隻箭!」

妥歡貼睦爾皺眉道:「只有一隻箭?」他本欲道,王保保的箭法怎麼會退步那麼的多,竟然連靶都都沒射中。

此時騎士已續道:「但是靶上的箭卻不是李元帥的,是河南王的!李元帥的箭在靶後三呎處!」

眾將大奇,竊竊私語,一人道,莫非王保保從漢人那學到什麼妖法,竟然能將箭互換?

妥歡貼睦爾疑道:「河南王,這是怎麼一回事?」

王保保正色道:「在下發了一箭,將李元帥的箭給換了。」

妥歡貼睦爾讚道:「原來如此,好箭法。現下兩人是一比一平手了。」其實元惠宗完全不知是怎麼回事。

李思齊也大感困惑,「發了一箭,將箭換了」,是怎麼辦到的?

但即便此時輸了亦無妨,第三局李思齊依舊有必勝之把握。

王保保問:「李大叔第三局為何?」

李思齊仰頭道:「河南王可有見到天上飛鷹?」

「自然。」

「古有射鵰英雄一箭雙鵰傳為佳話,今日我們所比乃是箭法,何不效法一番,譙譙一箭之內誰能射落最多的鷹?」

「蒼鷹四飛,相距甚遠,一箭一鷹已是極限,如何比試?」

「我將灰鴿放上天空自然有群鷹相聚而爭,至於何時放箭,各憑本事如何?」

「好,好比法!」

一尾灰鴿飛上天,眾人目光關注其上,四處翱翔的蒼鷹自然夠早發現這灰鴿,紛紛競食,只見灰鴿四處飛竄,引得蒼鷹不斷聚集。就在此刻,李思齊眼一亮,一聲喝道:「著!」

一箭如電入空,將灰鴿四分五裂的蒼鷹如受雷驚般四處飛散,羽箭又重重落下。騎士將箭帶回時,已不見箭身。因此時箭已沒入串連一起的四尾蒼鷹體中。蒼鷹尚未死,不斷撲翅掙扎。

要知蒼鷹其肉甚厚且壯,羽箭難透,貫穿兩尾已是驚人力道,這一箭四鷹更可謂是神乎奇技。

「今日才知道原來李元帥的箭法是如此厲害啊!」「元帥箭法通神,佩服佩服!」「元帥能有今日本便非浪得虛名!」「元帥威名憾漢人,箭法驚鬼神!」

李思齊也不說啥「過獎過獎」的客套話,哈哈大笑,喜形於色。

王保保細聲對他道:「第一局,你準備兩把一樣的木弓,其實你是知道木弓不能承受我的功力,要發箭必然得要收著打。而且我們是比遠度,所以你趁著風起時發箭,借助風勢射遠。」

李思齊細聲回應:「正是如此,不錯。」

「第二局,倒是你的真本事,能射中紅心,在元人之中箭法至少是前五名了。」

李思齊也不知道為什麼王保保會突然如此健談,只趁勢問道:「賢姪能告訴我第二局究竟是如何換箭的嗎?」

「我將力道控制得恰好,讓我的箭頂著你的箭,將你的箭穿透靶身時,我的箭又能立在靶上。」

李思齊腦中浮現出那景象,不住問道:「怎麼可能?這可有百呎之遙,其準度、力道、風向計算是不能差一絲分毫的。」

王保保也沒理他,道:「第三局貌似公平,但鷹群一旦受過驚,第二尾灰鴿飛出之時,又怎麼可能如見第一隻鴿般搶食?」

此時,第二尾灰鴿振翅而飛。

李思齊冷笑道:「那又如何,你要當著皇上面前揭破嗎?我並沒有規定你不能搶先出手呀,願賭服輸呀。」

灰鴿倉皇入空,鷹群靠近牠週遭,卻不搶快,遊走身邊好似試探,灰鴿十呎之內偶有一兩蒼鷹進入。

王保保道:「不,我說這些……」只聽王保保身上骨骼發出聲音,乍聽之下如鞭炮般響起,揚弓對空,無人瞧見羽箭到底是何時射出,只知羽箭消失於弦上時,才聽見一聲「鑠」!

「──只是想說大叔為免也太低估我的實力!」

羽箭衝天,王保保週圍青草以他為中心四倒,接著遭風壓連根拔起,無數將領,以手掩面,項上毛帽被狂風吹落!

眾人只見天上浮雲現出一圈,十餘尾蒼鷹飽受真氣摧殘,雙目現紅而落,黑羽四處飄落。此景當真淒絕,豔絕。

此箭過後,鴉雀無聲。

一陣微風吹來,王保保手上木弓隨風而散,化為粉塵。

王保保朝妥歡貼睦爾拱手下跪道:「請皇上降罪。」

妥歡貼睦爾反問道:「何罪之有?」頭上歪著的毛帽現出他如燈般半面禿頭。

「末將斗膽讓皇上受驚了。」

「哈哈哈哈哈!」妥歡貼睦爾道:「朕什麼大場面沒見過,這種場面會受驚?你讓朕見識你這箭法已經是一飽眼福了,何須請罪,來,李元帥今晚請的山羊我們一塊吃吧!眾卿起駕!」

王保保喜顏道:「如此甚好,末將本便擔憂那山羊背上中箭之後會逃走,特意在牠喉上補上一箭的。」

眾將跟著妥歡貼睦爾轉回皇殿,草原之上只餘一人。

李思齊低頭瞧著被王保保真氣激盪的毫無生氣的泥地,臉色也如泥地一般。

「皇上不是說好,說什麼都不把兵權交給這雜種的嗎?怎麼瞧見他的本事便轉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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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天音:王保保的強度是不是到玄幻的境界了?

還好啦。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9-10 02:30
67.攻克落水城

南京,學士府。

學士府乃是大學士的府邸。這間學士府正是劉基受封為大學士之後所建立的,玉階彤庭,神工意匠。

劉基並不喜府邸如此堂皇,但朱元章認為學士府定然要有該有的氣派,否則那些不看內涵底蘊,只看表面功夫的鄉民百姓又怎會懂得尊敬?劉基知朱元璋出於好意,便依他意思了。

此刻,一清與一靜正坐在這輝煌氣派的大廳圓桌旁,與劉基議論著一海大師之事。

「現下全國百姓也都幫忙尋找一海師弟了,為何又找不著呢?」一清不禁眉頭輕皺。

「這有兩種可能。」劉基略加思索,比指道:「第一,一海大師特地隱密身形,令天下人都找不著他。第二,一海大師人並不在大明之內。」

冰玉潔對一海大師失蹤之事已是意興闌珊,但劉基說話她自然會聽著,不住問道:「一海大師下落不明,為什麼不會是慘招毒手呢?」

一清與一靜聞言瞠目結舌,劉基笑道:「一海大師之武功天下少見其右,易筋經與洗髓經兼修,要以毒殺之亦是難事,如何招人毒手?」

一清與一靜這才鬆了一口氣。其實劉基也知一海大師的確可能意外歸西,但也不忍打擊一靜一清。對少林寺只能幫多少是多少了。

冰玉潔道:「這事到了現在還沒頭緒,也真是怪極了,羅貫中不是也在幫忙嗎?以他和鄉民們『人肉收尋』,又怎麼會找不著?」

一清愁眉不展嘆了口氣,閉眼片刻,忽道:「一海師弟若不在大明,難道是去了北元?」

劉基道:「……的確有這可能。」

一靜驚疑道:「怎麼可能?一海師弟絕對不是會出賣漢人的人。」

「一海大師為人正派,但亦有可能被元人所騙,去了北元。」

一靜又想了想,撫掌道:「是呀!老僧怎麼沒有想著?」

「兩位大師放心,待大明攻下北元,便知一海大師究竟在不在北元了。」劉基心中其實對這件事已經有一個底,但他並不望事情如自個兒所想。

一清道:「待大明攻下北元?北元現下雖不若以往強盛,但要大明要攻下北元亦要數年光陰的啊……」他瞧著一靜道:「師弟,不如我們與明軍一同北伐吧?沿路打聽一海師弟的消息應是比較妥當的方法。」

冰玉潔道:「北伐?一清大師也要上場殺敵?」

一清嘆道:「不殺,只救。救受傷的明軍,救投降的元軍。」

劉基亦不拒絕,道:「一清大師既然有此意,那我便與皇上說去。」

冰玉潔瞧著劉基寬大背影,感到一陣哀戚蕭索。一清一靜為尋找師弟舟車勞頓,劉基為尋妻子下落更是費盡苦心,而她呢?她想要尋的東西可有著落?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9-11 21:12
68.可汗現皇都

汗八里,元皇殿。

「河南王!大事不妙,洛水被漢狗們攻下了!」

「……漢狗?明軍便是明軍,若是我們的地盤被狗攻下,我們豈非連狗也不如?」王保保道。聽聞屬下說道洛水被攻陷之事,他似乎半點也不意外。

妥歡貼睦爾心頭一震,卻強裝鎮定道:「沒料到阿魯溫竟然那般沒用。河南王,依你所見,接下來要如何處理?」

王保保道:「現下瞧來,大都恐怕早晚成為戰地,為皇上安危著想,請皇上先遷往上都,大都由末將親自主持與明軍一戰!」

李思齊豎眉道:「皇上一旦離開被我們佔據八十多年的大都,那豈不是軍心大搖?」

「以漢人的兵法而論,這招叫『以退為進』,皇上只是先離開大都避避風頭,等末將打回中原,確保一切平安,再請皇上回歸。」

「敬老尊賢也是漢人規矩,怎不見你照漢人規矩了?」話說許久,李思齊又繞回兵權之事。

「敬老尊賢是漢人規矩,而非漢人兵法,兩者不能混為一談。漢人兵法的確在我們蒙古人之上,當年宋朝若非遭金削減實力,我們也不能如此順利攻下宋朝。學習漢人兵法,兼之發揮我們元人數十萬的武力,以高麗、山西、高肅、遼東、雲南為軍事要地,要奪回大元江山並非難事。」

妥歡貼睦爾道:「既然河南王已經部屬好了,那麼朕便照河南王的計畫,先遷往上都吧。大都這便交給你了,擴廓帖木兒。」

王保保的父親是為漢人,母親為察罕帖木兒之妹,父母死後被察罕帖木兒收為義子,因天賦過人而從軍,又因功績匪淺而受到妥歡貼睦爾賞識。元人喜取漢名,但總有一個蒙古名,妥歡貼睦爾覺得王保保也該有一個,便賜他「擴廓」之名。現下刻意說出他的蒙古名,是暗示王保保身為蒙古人便要為蒙古人效忠。

王保保道:「是,末將決不會辜負皇上的期待!」

妥歡貼睦爾與數名部下整頓大都財產,耗了五百匹馬車將那些財產從大都移至上都,王保保則在大都之內認真部屬,嚴陣以待。

數日過後,王保保於城牆之上巡查之時,與李思齊照面,李思齊道:「若是我,必定主動出擊,不會在這裡坐以待斃。」

王保保淡道:「坐以待斃?以明軍的實力來看,大都必定是會失守的,主動出擊只是消耗戰力。」

李思齊先是一陣訝異,隨即怒道:「那麼你為何敢保證不會辜負皇上期待?」

王保保道:「穩定軍心本便是戰場上重要的一環。此戰元軍必定敗北,李大叔若是怕了,大可離開大都,本將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思齊道:「怕?你這小子不怕本將還會怕?我好歹算是你前輩,總得替你收拾善後。」心道:「你這傢伙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手段?你說這話不過就是要拐本將離城,再以名正言順以背叛罪名處置本將罷了……要逃我等時機不對在逃就好。」

王保保拱手笑道:「這便有勞大叔了。」

李思齊「嗤」了一聲。

王保保輕笑離去。就在大都全城戒備之時,王保保進到空無一人的皇殿。皇殿兩側只餘數盞燈,殿內卻依然被龍椅映照的瑞氣千條。

王保保一步一步走向龍椅,突然叩的一聲,雙膝落地,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名身穿皮帽皮靴的蒙古青年自皇殿右側走廊走出,膚色黝黑,容光煥發,仔細瞧來,竟與王保保有幾分像似。

只聽他道:「保保,這萬歲萬歲萬萬歲是漢人們在玩的把戲,犯不著學。」每一句話都說的輕聲細語,但又清清楚楚。

他一步一步走進龍椅,每一步踩下貌似矯健有力,卻又如幽靈般印落無聲。

他走到皇椅之前,席地而坐,道:「我們蒙古人來中原當皇帝當久了,也學起漢人坐龍椅了。成吉思汗當年在蒙古包內一統各部族還不是鋪著虎皮罷了?有能力的人不需要這些東西來鞏固自己的地位。來,別跪了,坐著吧,保保。」

「多謝皇上。」

「诶,喚吾可汗吧。」

「依可汗所見,這場大戰將是如何?」

「以目前戰況,大都定然敗北,所以你應該是要保有餘力,當退則退,但也不能太快棄戰,起碼要對漢人兵法、戰術、將領、軍師所有了解才行。第二戰起,我們便要開始剷除他們大將了。」

「可汗的判斷遠比這些蒙古將軍要準確多了。」實際上,王保保本也做此打算。

「哈哈哈哈!這便要多虧保保辛苦替吾翻譯那些漢人的兵法武功了。」

「屬下雖為可汗翻譯兵法武功,但也從其中學到了不少,半點也稱不上辛苦。」

這名蒙古青年本是笑著說話,突然神色一變,道:「明軍來啦,好好利用妥歡貼睦爾的兵力替咱們蒙古人的未來打底吧!」

王保保道:「是!」

蒙古青年默默走入走廊之內,似與影子融合,消散於黑暗之中。

王保保默默走出皇殿,運起內功,雙眼如鷹般直視十里之外,心道:可汗不虧是可汗,靠著殺氣便可感受到十里之外的大軍,這些年來的閉關當真使他武功一飛沖天。

王保保輾然而笑,往校場調兵而去。有這如山嶽般雄大的後台,蒙古人奪回江山指日可待。

●        ○ ●

作者廢話:

神秘人物登場。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9-13 18:34

69.大都風火戰

明軍與元軍毫無任何叫陣,雙方見面便如同在荒林上遇上的兩頭野獸,立即進入一陣廝殺。

王保保為阻止明軍使用攻城武器,大開城門令元軍出城與明軍衝殺。

待元軍一陣箭雨之後,明軍看準時機,與元軍拉近距離。

無數元軍手持巨弓,不與明軍近戰,明軍一旦殺近,便立即策馬而退,坐下馬兒與士兵似是生來便同為一體,一面撤退之時,竟然還可轉過身一面放箭。

但此種戰法明軍顯然已有研究,第一線的先鋒毫無畏懼,在箭雨之中朝元軍急急而奔,數名輕騎導下,明軍也未曾緩下腳步,只消片刻,戰火連天,狼煙四起,刀槍撞擊之聲不絕於耳,風中帶著濃厚的腥味與火藥味。

明軍此刻正值建國初期,軍中將領士兵皆具有戰功,無一不是身經百戰,元軍雖內耗嚴重,但守衛首都的禁衛軍俱是百中選一,驍勇善戰,精銳對上精銳,戰場之上隨處可見令人心驚膽戰的惡戰。

「明軍的騎術另人刮目相看,但種程度便想要打敗我們,未免也太癡人說夢!」一箭再穿一民明軍,李思齊箭下已添十九名亡魂。

「是嗎?」不知何人出聲。

突然一道焰柱如龍襲來,李思齊大眼一瞪,忙驅坐下駿馬!

博友德與李文忠兩人手持相同的大刀,不斷朝著李思齊揮斬,焰流隨著刀影在空中劃出無數圈子,好似什麼奇異符法。此兵器正是火龍神氣陣法中的『神機萬勝火龍刀』,刀身中空,刀柄上設有小孔以利火焰從中射出。

李思齊本欲拉開距離,以弓箭還擊,但腳下馬兒卻受到火焰驚惶,本是令士兵更具武力的神駿,此時卻成士兵的絆腳索,難以控制自如。李思齊一躍下馬,手搭箭時,博友德一刀業已劈下,不得以撤手閃躲,在地上滾了個圈。

間不容緩,才剛站起身子,李文忠立即斜斬一刀,李思齊無機反擊,只得閃躲,李博兩人輪流發招,李思齊逐漸左支右拙。

「差不多了!」博友德從李思齊右邊一刀刺去,李思齊持弓檔格,博友德順勢將大刀往地上刺去,此時李文忠又持刀而來!

「嘖!」李思齊滿臉驚惶,往後欲退,豈料方才博友德刺入草地的大刀正擋住他退路,這一退便讓李思齊絆倒自個兒了。

李思齊倒地落地後,李文忠雙眼一亮,一刀劈下!

火焰隨刀芒成一道月般的赭黃焰流,卻突然在空中熄滅,朝李思齊劈去的刀刃在他顏面前兩吋突然發出一道金屬撞擊的巨響。

李文忠手上的『神機萬勝火龍刀』脫手而出,在空中轉了幾圈後入地而立,刀面上出現一個拇指般大小的凹洞。

博友德閃過飛起的火龍刀後,拔出腰刀,一刀朝李思齊劈去,驚天一聲「鏘」,博友德手腕吃痛,模樣像是被腰刀牽著走,待重新提刀,卻見腰刀已斷,斷處裂成齒狀。

倒地的李思齊往旁抓上一把刀,趁兩將訝異之時朝上一揮,博友德與李文忠同時往後一閃。鬼門關前走過一遭,李思齊也無鬥志追擊,爬起身子轉身而逃。

李文忠與博友德欲追,身子卻冷不防一沉,他們都見著一雙有如蒼鷹的眼睛,那眼神像疲累,又像冷淡,又有著天塌下來也無所謂般的自信。

他們兩人盯著這眼睛,突然感到一陣惡寒,這雙眼睛之中還藏著一股難以言語的強大魄力,強大至難以令人負荷。

李文忠一吞口水道:「這人就是王保保……」北伐之前曾見著王保保畫像,當時只覺他神武非凡,卻沒料著親眼見著本人時,全身竟都起雞皮疙瘩。

王保保自二十丈外一步步走來,由頭自尾都盯著李文忠與博友德瞧,但他雙手卻未停過,不斷朝前後左右各方向張弦放弦,弓上卻無箭。

李博兩人並不知他正在做啥。一民明軍駕馬持刀朝他衝去,在他弓前腦門突然爆裂,血濺十步。無頭屍落馬而下,這時李博兩人如遭電擊般恍然大悟。

「無形箭。」

在博友德記憶中,唯有劉基有如此之造詣,現下瞧來,純論威力,王保保的「無形箭」猶在劉基的「神箭指」之上!

十丈距離,王保保將弓對準博友德腦袋,博友德憑著武人的自然反應,迅速躲到方才立地的火龍刀後。只見火龍刀突然離地,撞上博友德。博友德飛出十丈,只感五臟欲裂,免強立地。精鋼所製的火龍刀從中裂成兩段,竟似木棍遭人折斷。

此招不能得手,王保保似乎也有些意外,旋又再度張弓!

「嘖,瞧來爺今天便要死在這了,死就死吧!」博友德已無力再閃躲。

又聞一聲巨響,八丈虎槍槍頭猶如蜂翼振個不停。

「博將軍,能擋下王保保一招,回營時別忘了向弟兄們吹噓一番呀。」

另一人手持雁翎畫戟,道:「王將軍何需訝異?將軍能救李思齊,我們自然能救二將。」

王保保此刻訝異的,自然是自個兒的招式被破解了。

王保保那無形箭招名喚「夜狼行」,是以真氣為箭輔以銀製的「雪狼弓」射出。真氣一物自人身逼出時恰如一團暖風,要以弓弦射出自然要修煉特別內功改變真氣特性才行。此招式十分雖難以修練,但練成之後,威力是更加驚人,試想世上何種兵器盾牌能輕易擋下風?

方才常遇春擋下無形箭也非以八丈虎槍硬擋,而是手腕一扭令槍身在掌中旋轉。槍身轉,槍頭亦轉,無形箭真氣與包覆在旋轉槍頭上的真氣相互激盪,便如水柱遭旋轉的油傘不斷分化一般,力道逐漸消散。

常遇春道:「這傢伙便交給我們吧。」目光從未離開王保保。

李文忠見徐常兩將來到,立即將博友德帶離戰場,方圓二十呎內廝殺的士兵似有意無意,逐漸遠離戰圈。

王保保道:「二位便是明朝雙璧的徐達、常遇春?」話語未畢,鷹眼一移,身後尚有三人好似飛仙,飄然來到。

常遇春道:「老子替你介紹介紹,那名瞧來十分年輕的……」

王保保道:「劉基,前白蓮教實質領導人,劉伯溫。那兩名面露白光的,額上帶有六道香疤的是少林寺清、淨、如中的兩位高僧?」

常遇春一愣,隨即笑道:「既然大家都是舊識,那招呼便免了吧!」

王保保淡然道:「五位漢人之中的絕頂高手的確夠資格與我一戰。」

雪狼弓銀芒閃動,弓口的白銀狼頭似也準備擇人而噬!

●        ○ ●

作者廢話:

一個打五個?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9-14 14:56

70 .孤狼破困陣

腳下長草隨著六人身上鬥氣而倒,遠遠觀來,六人好似都站在綠色豔陽之上。

王保保話雖說的自滿,卻非有勇無謀之輩,張弓揚弦,面對五大高手,先求自保。徐達手持畫戟,戟頭始終對著王保保,一步一步走著,似要繞到王保保身後。

王保保冷不防朝徐達射出數把無型箭,氣箭破空,猶如狼嘯,「群狼夜行」!

只見徐達竟不招架,足下一踏!

空中數聲如皮球爆裂巨響,是「神箭指」與「群狼夜行」相互抵散,響聲過後,徐達已至王保保身後,成功達陣。

「好箭!」王保保銳利目光一盯發招的劉基。

劉基、一清、一靜同時也在外圍形成一道三角防線。

王保保心道:「原來如此,由徐常兩將主攻,三名高手在外圍設陣,以防我逃出?」思索中,掌中雪狼弓已與八丈虎槍數度交擊!

使弓者,近戰無法發出全力。王保保氣沉丹田,雙腿蓄勁往後一跳欲與常遇春拉開距離,徐達立即追擊而上,戟頭由左至右連環刺出一片殘影,形同展翅雁翼。王保保空中遭襲,落地止步,狼弓連擋。他持弓之處正在中央,以撥、轉、劈為主,舞起弓來似一顆銀色半球。

就在兩人困戰之時,虎槍再臨,三人混戰,無數銀芒如星光不斷綻放,奪人眼目!

無數響聲如野獸混戰,不停嘶咬!

徐常兩將每一招每一式俱是屏息以對,豁盡全力,三人戰鬥並不久,對徐常兩人而論彷彿已做戰一天一夜,終究無法維持住此等激烈戰況,同時往後一退。

徐達與常遇春兩人大氣連連,胸膛起伏,王保保業已渾身汗水,髮鬢凌亂。

就在三人分離之時,旁人才瞧出三人腳下十呎之地的綠草已遭真氣激盪,連根拔起,禿成一片。王保保手上除雪狼弓之外,左手上也多了一把「蒼狼箭」。

這把蒼狼箭雖是箭,但箭頭長達十吋,箭身寬達吋半,全箭長三尺六寸,重達五十斤,儼然亦是一把短槍。王保保武功雖屬極上層,但若要他隻手應付徐常兩人連環攻勢,也是吃力非常。

「糟啦,將軍被困啦!」三人激戰引來元軍注目,元軍注意到王保保遭困,登時如潮般上前解圍。

大批士兵湧來,只見劉基拇指連叩四指,真氣隨手指連射,「神弩指」過處一片狼藉。一清運起易筋經,全身上下宛若沒了骨頭,面對強弩硬劍俱是以難以測度的變化閃躲,一拳擊出竟可以擊中十五尺之外士兵。一靜運發洗髓經,丹田與四肢百骸所藏真氣隨著掌氣轟出,竟然一掌百化,忽爾雄大渾厚,忽爾迅捷輕靈,令元軍摸不著頭緒。

三大頂先天高手所佈成的困陣,光是十呎之外便難已逾矩,固勝城池。

再觀徐常兩將圍戰王保保,依舊是雙方難分上下,哪一方皆不能占上上風。

激戰中,王保保忽道:「佈陣逼我近戰依舊打平,明朝雙璧能耐不過如此。」

常遇春反譏道:「漢語流利,功夫厲害,嘴上功夫更是集兩者大成,令人刮目相看呀!」

又戰片刻,雙方俱是戰至汗水淋漓,口吐大氣,徐達一瞄常遇春,常遇春見他神色,心領神會,與徐達同側一退,道:「你若不服何不施展你最上層的武功與我們一招分輸贏?」

王保保道:「有種。」箭上弓弦。

他搭箭速度與平常一樣快,但這架勢一出,這銀箭上弦,便令人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膽戰心驚。

就在此刻,不斷搖曳的青草與不停飄動的浮雲都停了。

常遇春身子急轉,徐達彎膝一躍,跳到常雙肩之上,兩人同化成一陣旋風,正是融合太極心法與自身武藝,擊敗張士德所施展之「天鳴無雙虎雁行」!

草又低,卻是因徐常兩人招式所散溢風勢而低,王保保見招神色丕變,深知此招非同小可,真氣尚未蓄足,便急忙瞄準常遇春腳下射出!

常遇春正如陀螺般轉動,見狀一跳避過蒼狼箭,徐達自常遇春肩上落下,招型已散。

王保保知此時兩人真氣護體,威利略弱的無形箭「狼夜行」無法傷身,旋即又自身後箭筒抽出另一柄蒼狼箭!「死來!」

所有目睹此刻之人,皆以為下一刻徐常兩人熱血定會落地,哀嚎定會傳出!

怎知此時徐達腳踩在常遇春槍脊之上,常遇春揮戟而出,臂力加上旋轉之力,再加徐達腿力數勁相接,徐達如箭般螺旋飛出!

真氣充盈之下,徐達化身一道龍捲風朝王保保襲去,王保保大驚之下,不忘提弓再射!

第二道蒼狼箭朝徐達「風眼」射去!

蒼狼箭那如狼齜般破空聲,沒入徐達那似悶雷的風聲之中。

徐達畫戟刺出與蒼狼箭相擊,身形微緩,蒼狼箭卻已彈開!下一刻,畫戟已與王保保錯身而過!

就在此時,常遇春急馳而來,虎槍驚天刺出!此招貌似平凡,卻是常遇春灌注全身心力的一擊!

王保保不與硬碰,虎槍擦身而過後,不偏不倚刺中他左手上的雪狼弓銀弦!王保保猛一提弓,右掌朝常遇春左腹擊下。常遇春氣息一滯,鼻血湧出,虎槍不禁脫手,突刺王保保之舉動竟猶如替他架箭!

虎槍反朝困戰眾元軍的一靜射去,一靜分神接槍,一陣風從他身邊襲過,是王保保趁虎槍之勢脫陣!

一靜見狀忙贊一掌,洗髓經中「挫骨手」朝他大開的後門劈去!不料一名元軍以身軀相擋,登時七孔流血,雙眼掉出眼眶,四肢百骸寸斷,死狀甚為悽慘。

一靜驚道:「啊!罪過啊!」他本便想重挫王保保,是以施展了七成功力,但尋常元兵功體怎能與王保保相比?

王保保突圍而出,徐達緊追再後,不多時劉基亦以「仙跡神影」追去,卻見王保保身前已有元兵主動獻馬,王保保腳一瞪躍至馬背,如風般而去。徐達功體方才亦有所損耗,騎術也不如王保保,不多時便追之不及,劉基遭無數元軍箭襲,干擾之下,終究失去蹤影。

此戰王保保負傷逃去,汗八里落入明朝手中,可謂是明朝大勝。但劉基瞧著一靜所殺的士兵屍體,卻又是面有所思。

一靜愁眉道:「老衲實是無心的唉。」卻見他合十雙手不斷發抖。一靜武功是屬頂層,對武功拿捏自有一套確切分寸,即便遇上惡徒,也只傷不殺,至多廢其武功,從未殺過任何一人,今日破了殺生戒自是內疚非常。

冰玉潔聽常遇春轉說一靜之況,秋波轉動,道:「一靜和尚,今日若是一隻猛虎吃了一隻兔子,關不關你事?」

一靜苦笑道:「這,此乃天理循環,怎麼與老衲有關?若那猛虎肯聽佛法,或許便與老衲有關了。」

冰玉潔道:「那麼那名士兵趁人不備,在營中自盡關不關你事?」

一靜又苦笑道:「這,老衲終究是凡人,而非神明,如何得知他要自盡與否?」

冰玉潔拍掌道:「這就對了,既然這人要不要自盡不是你能知道的,那麼他自個兒迎上你的鐵掌又怎麼關你事?」

一靜豁然開朗,掃去心中陰霾,合掌鞠躬道:「多謝女施主開悟。」一清亦合掌鞠躬同道。

這並非冰玉潔對佛理的領悟在一清一靜之上,只是冰玉潔天性只為愛人著想,對一般世俗道德並不似他們嚴以律己,而且她出生於怪力亂神的白蓮教,是以更能言善辯罷了。

待冰玉潔語畢,劉基才問道:「一靜大師,洗髓經中的武功,可否有令人經脈寸斷者?」其實他觀察那名元軍並非是要確定他是否已逝,而是在關注他的死法。

一靜道:「少林武僧慈悲為懷,自然不會下此重手。」

劉基一本正經,道:「在下二十五年前曾有一傷,遭一仙人所治癒,不知能否由傷勢看出端倪?」

●        ○ ●

作者廢話:

一清大師運轉易筋經,雙臂柔若無骨,往後延伸百吋,大喝一聲,雙臂彈回!

「伸縮自如的──橡皮槍!」

魯夫:「喂!別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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