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昇》 作者:三分微光(終)

 
三分微光 2013-5-13 20:12: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6 20788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3-11-16 13:40

40.鄱陽湖初戰

平靜的鄱陽湖今日並不平靜,暗潮洶湧,無數的艦艇載浮載沉,激出浪花聲音。

劉基正在主艦甲板之上以「慧眼穿雲」觀看遠方艦隊情形。

他十分清楚,這場戰役絕對不可馬虎,只要擊敗陳友諒,朱元璋的勢力便可說是中原第一了。

「來了,是天完子艦!」

徐達一聲喝道:「好,我當前鋒,弟兄們跟著我來!」

常遇春相距甚遠,見到徐達主艦前進,一聲喊話:「上吧,三弟,宰了陳賊!」

兩人相較,常遇春武藝略勝一籌,但這舟戰比的是陣型、武器之力,是以謀略略長的徐達主攻,常遇春主守。

雙方鑑隊逐漸接近,兩股驚人的氣魄不斷激盪撞擊。

一進到攻擊範圍之內,雙方似有默契,同時開火!

砲聲隆隆,徐達喝令眾戰船列成一線,雙方對擊不久,戰鼓又響,中央艦隊轉了風帆,往後撤退,由上方觀看,朱家艦隊型成一道弧線,弧頂遠離天完艦隊。

常遇春說道:「這,三弟怎麼這麼不禁打?何況這也不過是子艦罷了,陳賊要是派了母艦過來,豈不三兩下便被擊沉?」

劉基目中一道激光閃爍,說道:「錯了。」

天完子艦果然往朱家艦隊中央進擊,就在這個時候,左右兩翼的艦隊迅雷不及掩耳,大張風帆,往前衝刺,繞過了天完子艦,朱家艦隊形成的弧線更曲了。

子艦上的前鋒名為陳友貴,是為陳友諒的兄長。見到朱家艦隊衝過防線立即喝令:「追!」

部分子艦衝出,怎知道左右兩翼的朱家艦隊立即轉過了頭,使用火槍朝著子艦上的士兵射擊!

陳友貴瞪直了眼,這時原本後退的朱家鑑隊也轉過頭,朝子艦攻來,陳友貴手忙腳亂,額上汗滾而下,心道:莫非中了計?

弧線的陣型,已成了一個圓,圈住了天完子艦,朝中央不斷開火!

數道濤天浪花激出,煙硝瀰漫,被圍住的天完子艦失去了靈活,難挽頹勢。

劉基說道:「不對。」

常遇春問道:「不對?又哪裡不對?看起來打輸的時候說錯了,看起來打贏的時候說不對!」

「這只是前哨戰,嗯……對方在試探我軍的能耐,所以只派些許艦隊來攻打。」

「嗯?」

「二十餘艘天完子艦沉了,對方沒有派兵繼續攻打,便是試探的最好證明。如果沒錯,之後便要給予我軍痛擊了,做好萬全的準備吧。」

「軍師呀,你怎麼說的,好像很了解對方似的?」

劉基也很納悶,自問:「是呀,連我也不知道。」

◎        ◎ ◎

陳友諒說道:「果真如鶴算先生所料,對方使用的,是包圍戰術。」

施耐庵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便該上主菜了。」

陳友仁神色略顯慌張,說道:「這,方才大哥戰死了,咱們便這麼算了嗎?」

陳友諒說道:「將大哥死了的消息傳給我軍知道,哀兵必勝!」

陳友仁一臉茫然,緩緩低下頭說道:「是。」心道:大哥武藝尋常,是個老粗,但他到底是我們兄弟,就這麼死了,三哥怎麼半點也不難過似的?

陳友貴的死果真刺激了手下的將領,張定邊說道:「這一回,就由末將打頭陣,好替王爺報仇!」

陳友諒說道:「好,朕弟兄的仇,便由你來報了!」

漢軍,終於派出了第一艘天完母鑑,接著是第二艘,第三艘,第四艘……

數艘天完母鑑鍊成一條,猶如一尾海龍似的衝向朱家艦隊主艦!

施耐庵說道:「目標,直取將領首級!」

連環艦隊為首的第一艘天完母艦不斷發砲,湖面波動,漁船改造的朱家艦隊皆東搖西晃,連想以艦身直接阻止天完母艦的艦隊都無法順利前行。

徐達忙喊:「發砲,別讓他們衝向大哥!」

前鋒隊以土砲攻擊天完母艦,但母艦何其堅固,只傷皮毛,不傷筋骨,迎著常遇春的前鋒隊直直撞上!

水花四濺,金屬碰撞的巨響震得前鋒隊眾人頭昏目暗,天搖地動。

「好厲害的一著!若非前鋒隊是由龍灣之戰所搶來的天完母艦改造,早已被撞翻了!」劉基暗嘆失算。

「不妙,擋下敵軍,否則大哥危矣!」常遇春拿起八丈虎槍,領著士兵攀上敵艦!

「這傢伙厲害,咱們不要硬碰呀!」漢軍邊說邊退。

「孬賊!」常遇春與手下蜂擁而上,意在阻擋對方士兵登上自方主艦,怎知道衝至中央,第二艘天完母艦鬆開與第一艘的鍊結,繼續繞道朝朱家主艦撞去!

便在此刻,張定邊從第二艘母艦出現,領著漢軍奔上了主艦!

常遇春仗著高強武藝,一躍十餘尺,從第一艘母艦跳上第二艘,只是手下士兵可沒有這個功夫,被獨立於第一艘母艦之上,母艦轉了向,逐漸遠離戰線。

張定邊說道:「困住常遇春,其餘士兵隨著我去殺了那朱仔!」

話語方畢,張定邊忽感臉上彷彿被浪花所濺,轉頭一看,如同驚弓之鳥般滑開五呎。

前方士兵已死數十,地上血跡連成一片,劉基立在這片橫臥的死屍之中,滿手血腥。

「好陣!但要殺朱主公,定要通過在下這關。」

張定邊說道:「劉基,你末得意,我軍早已想過牽制你的方法!」右手高舉,隨之揮下。

百名神箭手對準劉基,無數箭雨隨之射去,宛若蝗蜂過境。

劉基一掌推出,一道渾厚的掌型真氣停在空中,另一掌推出,又一道真氣停留,如此反覆,眨眼之間舖出一道氣牆。

這道氣牆擋下羽箭,成了一座針山,只是攻勢連綿不絕,劉基不斷填補氣牆薄弱之處以防被破,寸步難行。

張定邊趁機攻入主鑑,喊道:「朱元璋,出來!」

甲板之上尚有兩層樓,朱元璋從第二層探出頭,說道:「我在這!」

「有種!」張定邊長槍堵地,藉勢一跳,跳上觀望台,來到朱元璋身邊。

朱元璋抽出腰中寶劍,擺出姿勢,他明瞭此戰非同小可。

●        ○ ●

作者廢話:

剛開始打而以,就一堆人陷入危機了。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3-11-21 20:18

41.朱軍陷死境

朱元璋有意遠離船樓,可惜張定邊步步進逼,非但沒有突破,更被他逼入樓中。

刀光劍影之中,兩人已對戰了片刻,張定邊的攻勢一一被化解而開,但朱元璋也平白錯失許多的逆轉取勝的機會,令張定邊大為納悶。

「這朱元璋的武功招式好似全採守勢,這是為何呢?」

朱元璋在不久之前得到了劉基傳授武藝,武功突飛猛進,已可與張定邊並駕齊驅。只是他生性慈悲,兼之「龍體」貴重,劉基便傳他以防守為主的「固若金湯十六式」。

這套武功並不屬於蜀山尋龍派,而是劉基自創,武功主旨是在對方還未出招之前便採取守勢續勁,在下風之中,尋求瞬間一舉逆轉得勝的破綻。若非朱元璋這套武功火侯還不足,張定邊早便敗北。

張定邊久攻不下,越戰越怒,雙手握槍,一招「穿心刺」猛然刺出!這一式招式看似普通,卻是經過千錘百鍊,不論對手身上穿何種盔甲,皆可突破,直取心窩!

朱元璋見狀,一式「移星換斗」使出,在張定邊長槍到了自身間距之時,將它往旁牽制。這一式絕技首度落空。

槍上風壓牽起樓內的一道串竹門簾,張定邊撇見房內的馬玉環,心生一計:「挾持你的女人!」

朱元璋忙著阻止張定邊,怎知道他忽然轉過身子,趁勢一槍刺來!朱元璋勉力一閃,避開致命一擊,冰冷槍鋒依然畫過了肩膀。

「哈,朱元璋,死吧!」

馬玉環奔至朱元璋身前,嘶聲喊道:「住手!」

張定邊本欲一槍結果兩人生命,瞧見馬玉環那身懷六甲的身子,頓了頓手,心道,原來這朱元璋是為了保護妻子才出頭與自己一戰。可恨,我若趁人之危下手,豈不是成了小人?喝道:「出樓一戰!」

◎        ◎ ◎

常遇春虎槍一揮,又有數民漢軍慘遭腰斬而死,怎奈漢軍殺之不盡,無法殺出重圍。他轉念心想,劉基武功十分高強,離大哥又更近,不如先助劉基脫困,將虎槍對準射殺劉基的弓箭手。

劉基持續以「神盾指」護身,羽箭已將他掩埋,成了一座小丘。面對這種情勢,他竟忽然地想起以往與施耐庵的閒談:

「基兄,以往說書的總說項羽與呂布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你認為這真有可能嗎?」

「嗯,若要說一人可抵萬人,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但若有一個地型,可以逼使戰況維持在一對一、一對二的情勢,那麼只要項羽或呂布的武功高於常人,要殺了數十名,或者數百名對手便是有可能的事了。」

「如此說來,其實要除掉那些萬夫莫敵的名將也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只要引誘他們到了一個空曠的戰場,再派出數十人圍攻便可了。」

「傳聞三國時代趙子龍在長坂坡抱著阿斗殺出重圍,或許數十人並不見得可殺了那些名將呀!」

「不,那是曹操號令數下不許用箭,若是用了箭,真有人能擋的下那從不同位置攻來的滿天箭雨嗎?」

劉基思緒回到戰場之上,這套由不同位置射來滿天箭雨是由何人發動,已有了底。

常遇春的聲音傳來:「劉先生,我來助你脫困!」

劉基回應道:「不用,在下先前曾授你數套弓法,不知將軍練得如何了?趕緊拿它來助元帥吧!」

常遇春應道:「是呀,我怎沒想到?」一刀斬殺身旁弓箭手,搶了他弓箭,在士兵掩護之下來到樓閣下。

這時張定邊正走出樓閣,常遇春見機不可思,立即搭箭上弓,「貫天破地」使出,羽箭螺旋而去,張定邊見羽箭射來,以長槍阻擋,怎知道箭頭撞上槍鋒之時,並無發出聲音,如同陀螺在地轉了數圈,沿著槍頭身轉離了槍鋒之後,又射入了張定邊腹中!

張定邊一聲哀嚎,奔回屋內,此時朱元璋正拿著寶劍盯著他。

張定邊疼痛難當,道:「朱元璋,算你命大,要殺要剮隨便你!」

朱元璋指劍對張定邊,又將劍收回,說道:「方才你有機會殺我,卻收了手,現在我便將這人情還你!你帶你的士兵撤退吧!」

張定邊說道:「撤退?」他心生猶豫,因他知曉士兵們也依然穩站上風。

此時一聲驚人爆喝傳來,張定邊與朱元璋一同觀看,只看見牽制住劉基的羽箭如風吹霧散,爆裂般反襲眾漢軍!

羽箭射入了母箭鋼鐵的船身之上,更有無數名弓箭手被這驚人招式所殺。

張定邊看見此驚人絕技,心生膽寒,說道:「好、好,我退!」按著傷口號令:「退,退!」領著殘兵搭了艘母艦撤回漢軍陣型。

常遇春望著逐漸縮小的船影,說道:「這陳友諒的水軍當真不簡單呀!」

「嗯……」劉基一聲沉吟,忽然聽聞一聲爆裂巨響,緊接著巨響接二連三而來,在浩瀚無邊的鄱陽湖之上響出一陣陣空洞的恐懼。

朱元璋以為張定邊在船上動了手腳,命令所有士兵四處查看。

劉基依聲瞧去,撇見了張定邊所駛來的那數艘天完母艦。

天完母艦的船頭,正用鐵鍊與朱家主艦相接!

原來對方本便打著用母鑑將主艦拖下水的打算!

衝鋒而來的數艘天完母艦全數沉下,主艦受牽連傾斜,如同即將翻肚的巨鯨,掙扎不已,無數朱家士兵如沙似從船上傾落。劉基一手緊捉船帆,一手施展神弓指將箭氣射向捆住主艦的鐵鍊,但那鐵鍊乃是寒鐵所鑄,非神兵利器難以毀之,只聞數聲叮響,止不住下沉的主艦。

常遇春跳至主艦與母艦練結之處,虎槍猛然一砍,回震之力震得槍頭不住晃動,鐵鍊卻依然不動如山。

此時船身三成入水,已達常遇春腰間,鐵鍊入水更難斬斷。劉基踏著仙蹤神影,在歪斜的甲板向下奔走,到了常遇春身邊道:「將軍先上去!」

「軍師小心!」

劉基運出元功,雙掌紅如鮮血,潛入湖中,只見雙掌旁的湖水不斷發出細小泡沫,俱是沸騰之狀,十二成功力的「神刀指」砍向天完母艦船頭,硬是將母艦船頭砍下一角!

主艦受浮力猛然一盪,練著母艦被劉基所砍下的部分彈回水面之上。

劉基運氣過猛當場昏厥,常遇春潛入水中,拉起劉基放至母艦甲板之上,劉基亦回復成原本半百的老人樣貌。

脫離險境亦無人歡呼。不論是誰俱知,陳友諒不過發揮十分之一不到的力量,而朱家士兵已然慘虧,就像先前龍灣之戰立場互換的翻版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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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陳友諒加上施耐庵,就是這麼強啊!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3-12-4 22:06
42.丁普郎衝鋒

劉基昏厥之時,做了一個夢,這夢是夢在他在青田的官邸後院。

夢中一片祥和,是天氣爽朗的午後。

官邸後院有一張石桌,石桌上刻有象棋的楚河漢界。

「彥端兄,依你之見,咱兩的棋藝是誰高出一籌呢?」劉基推出桌上一兵。

「若以圍棋而論,十場之中,基兄約略會勝六場,但若是象棋基兄便會輸個六場。真要說來我們是分不出勝負,擅長領域不同。」

劉基擅長的,是佈局機深的穩紮穩打,施耐庵善長的,是直取將領首級的速戰速決。

施耐庵笑了笑,壓車橫行,停車之時,「車」已經直直對著朱帥,而且其後還有一隻「包」正蓄勢待發。

劉基轉醒之時,便立即說道:「必須擋他一擋。」

他忽然說了這番話,眾將領只覺莫名其妙。

劉基這才緩緩解釋:「陳友諒得了一名良才之助,是以我軍才會慘虧。這人喜愛速戰速決的打法,我軍得先緩他一緩才行,否則先前請李善長先生的佈置便難以發揮效用。」

朱元璋心道:「龍交龍,鳳交鳳,能攻得軍師措手不及的人,自然是極為了解軍師的人。莫非這人是施耐庵?」

李善長問道:「緩?如何緩?」

劉基說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以少數士兵突擊遊鬥擾亂漢軍,爭取天時!」

李善長卻怒眉微揚,說道:「以少數士兵遊鬥擾亂?劉基,一般士兵和百姓在你的眼中到底是什麼?你怎麼不親上火線,自個兒與漢軍遊鬥?」

雖不知原因如何,但眾人皆看出李善長語帶怨懟,氣氛火爆,朱元璋忙道:「李先生請勿動怒,軍師發此計謀,也是為了眾人著想,軍師現下元氣大傷,自然不可能親上火線。」

李善長說道:「身為一名軍師,理所當然要採取顧全大局的謀略,但士兵的犧牲又豈可輕言兒戲?」

話說至此,劉基已知是那日交待李善長設立炸藥之時,曾以「殺萬人以救百萬人」道理開釋他所至。但這種作風與信念在劉基心中早已根深蒂固,在他心中李善長不過是婦人之仁。

「我來!」膠著之時,忽來的一聲響遍船樓。

眾人目光焦點,正是當初棄暗投明,投靠朱元璋的丁普郎!

「陳友諒害了徐主公與趙普勝,和我有弒主之恨、殺友之仇,如果繼續留在天完,當年我和博兄亦只會遭到陷害而死,我這條命算是撿回來的,現在就是要還給老天的時候啦!」

博友德緊捉著丁普郎的肩膀,說道:「兄弟,算我一份!」

丁普郎說:「你留著,如果我殺陳友諒不成,你再替我報仇!」

博友德目光流露著一種深厚的感動,奮力點頭。

劉基深深一鞠躬,無可奈何道:「有勞將軍了。」

丁普郎在對上張士誠之時,做戰並不積極,在李善長心中他也並非朱家軍麾下,見著他自願出戰,不再多言。

◎        ◎ ◎

丁普郎立即出兵了。

與張定邊不同,在無數天完子艦保護之下,丁普郎全然無法傷到陳友諒主艦的一根寒毛,反被團團圍住,他突圍無數次,月昇又日起,士兵沒他這麼好本事,只有一一倒下。

又戰鬥片刻,丁普郎見士兵死絕,無法再拖延時間,跳上敵艦,挺槍衝殺而出,身負十餘傷依然喊著:「唯殺九四,報主公仇,擋、我、者、死!」

這股驚人氣魄與昔日交情再度動搖了漢軍,無數士兵不願與丁普郎對上,丁普郎突破重圍了!

一把明晃晃的長槍朝丁普郎刺去,劃傷他腹部,他此時早已全身浴血如穿血衣,此傷更讓他連肚腸也露了出來。

「丁普郎!兄長的小名是你能直喚的嗎?」陳友仁挺槍立於丁普郎身前。

丁普郎手捧著血淋淋的肚腸,嘶聲力竭的往前一衝,陳友仁亦不敢小看這負傷野獸,全力一擋。就在同時突來一道銀光一閃,丁普郎人頭落地。

陳友諒撿起丁普郎人頭,冷笑道:「隻身來此,見著了朕該瞑目了吧?」

「陳賊,死來!」原本應當已死的丁普郎突然發聲,雙目如同地獄羅剎般突出!

陳友諒驚慌失措鬆了手,人頭滾地,在此同時立著的無頭身軀挺起長槍朝前一刺,竟然刺入了陳友仁的腹部。

陳友諒將丁普郎的遺骸腰斬成兩半,迅雷之間又將他的頭直劈,不斷狂斬的丁普郎的屍身,氣喘吁吁,確認丁普郎死透才罷手。

陳友仁將槍頭拔出,忍痛道:「丁將軍……真有這麼恨嗎……」

漢軍們見著昔日將軍那令人不寒而慄的神武姿態,不禁軍心大搖,又想起當初在龍灣之戰時,對陳友諒那份質疑。

陳友諒喝道:「將丁普郎的屍體丟下湖中餵魚!」

無人動作,所有人如逢冰凍,杵在原地。

「將丁普郎丟入湖中!」

「啊……啊,是!」

落水之聲響起,陳友諒瞧著湖中漣漪,冷哼一聲,道:「好一個劉基,竟然又發了這樣的計謀,讓我軍動搖。」

甲板上的影子壓到陳友諒身上。羅貫中扶著施耐庵來了。

陳友諒呀陳友諒,你毒計精深,理因智慧不淺才是,怎麼會沒有半點自知之明?丁普郎昔日在天完也是頗得軍心的將領,他反叛之後,即便沒有劉基,漢軍依然會動搖的呀。羅貫中不語。

施耐庵說道:「嗯,這應是緩兵之計。」

「緩兵之計?」

「劉基派出如此少的兵力擾亂我們,便是要爭取時間。」

「爭取時間?劉基爭取時間做什麼?」

「這嘛,可能性很多,或許是等天候,或許是等援兵,或許是等著佈置機關。」

「我大軍尚有五十餘萬,朱家士兵不知可還有十萬否,天完母艦之威力亦非朱家水軍可以撼動,火龍神器陣法在水上施展不開,朱元璋亦受了傷,難道在如此死境,劉基還有本事隻手回天?」

「輕敵,乃是兵敗之預兆。基兄曾書《百戰奇略》,其中有強戰、弱戰、虛戰、三篇;強戰者,乃示弱誘敵;弱戰者,乃偽強欺敵;虛戰者,乃使敵莫能測度。這些兵法皆是讓對方摸不清虛實的戰法,深懂這點的他定然有些許偽裝,老夫雖看不出基兄計謀為何,但是既然他有意拖延時間,便索性來一個總進攻,也只有如此才能逼劉基使出全力,無法施展那些虛虛實實的計謀。」

這道理於武學之上也說得通,當攻方不斷舞著虛招時,最有效的方法,便是以實招硬攻,逼對方必須防守,無法在使虛招。

「原來如此,但……」就在陳友諒猶豫之時,偵察兵傳來消息:「報!朱元璋大軍全朝著這來了!」

陳友諒說道:「莫非這劉基以為派出丁普郎動搖我軍心便可取勝?痴人說夢,異想天開,天完艦隊豈有如此脆弱?」

施耐庵說道:「既然如此,咱們也依計發動總進功吧!」

百餘艘天完母鑑串連為一,衝向湖中,水花大濺,正如一尾遠古時期的洪荒巨邪遊向了那好比魚秧的朱家艦隊!

朱家艦隊土炮彈藥齊飛,但對天完母艦而言好比蚊叮大象,不痛不癢,就在後者即將撞擊之前,朱家艦隊四處而散。

陳友諒在艦隊後方看得一清二楚,說道:「瞧來鶴算先生這一回也失算了,劉基拖延時間,不過是為了尋找撤退的時機!但朱元璋坐了哪一艘戰艦而逃,朕可沒看走眼!」

●        ○ ●

作者廢話:

雖然只是配角,但丁普郎這樣掛也算是出風頭了。

附帶一提,丁普郎在史實之上,便是這裡掛的。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3-12-19 02:18

智者用計,重在佈局,一計發之,左右戰局。

火舌四舞,兵敗如山倒的情況,再度回到陳友諒這邊。

連天完艦隊也派出來了,這一場我絕對不能輸,一但輸了,我便無東山再起的機會。陳友諒捉了一名經過他身邊的逃兵,親手將劍刺入他的腹部,接連砍殺麾下。

此刻士漢軍們見著陳友諒的瘋狂舉止,心中更添畏懼,但為了生存,他們只得一戰!

面對蜂擁而來的子艦,徐達、常遇春卻連殺氣也沒了,他們實在無法對面露懼色的敵兵下手。徐達對著湖面喊著:「漢軍們,投降吧!當初天完也是白蓮教的一份子,大伙又是漢人,實在沒有對戰的必要了!」

一名漢軍說道:「倘若投降了,你會殺了我們嗎?」

徐達說道:「你們若是投降了,自然便是我們的兄弟!這是大哥交代的!」

聽聞此言,漢軍們彷彿在黑暗中許久的人終於見著了陽光,淚流滿面。兄弟?這是多久沒有聽見的一個詞?天完國不是最重義氣的嗎?為什麼陳友諒會砍殺自己屬下呢?

鄱陽湖之戰,到了此刻,風勢已然改變。

漢軍們尚未戰敗,殘存的天完母艦尚有三十餘艘,尚有十餘萬士兵跟著陳友諒,與朱家艦隊還有得打。

就在此時,李善長當初以炸藥堵塞鄱陽湖上游的佈置生效,上游淹塞,湖面降低,導致天完母艦擱淺,以漁船為主改造的朱家艦隊,反倒大佔地利,好似猴戲大象,以快打慢。

陳友諒接二連三戰敗,再也禁不起打擊了。他豪無鬥志得躲在一艘位於湖心的天完母艦之內,準備與這艘天完母艦共存亡。

艦上傳來了打鬥的聲響,朱元璋的士兵已經到了。

「友仁,去吧,去擋他一陣,去呀,快去呀!」

陳友仁瞧著自己兄長,眼神變得很複雜,說道:「友貴大哥戰死了,友直、友定投降了。」他只說到這裡,語氣平淡。接著他便上樓去了。

徐達與陳友仁一戰,陳友仁並非對手,死於徐達的「雁鳴回返」一式。死前他說道:「真羨慕你們有一個好大哥。」

朱元璋三人、劉基、博友德、朱文正、郭興等將領都來到了這艘船之上,連馬玉環、冰玉潔、李善長也到了。這些文官女仕來到,正表示此戰對朱家已無威脅了。

劉基說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孤鶩鳴叫,停頓在這艘天完母艦的巨大船帆之上。

朱元璋抽劍,想了片刻,又將劍放回劍鞘之中,說道:「已經夠了,這場仗已經結束了。」

在船中的陳友諒自問著:「為什麼?為什麼朕會失敗呢?為什麼呢?是哪裡失了算?」

他身前唯有一盞蠟燭映著他蒼白的臉。

他身邊腳步聲迴響,他也沒有去看,依然自問一樣的問題,彷彿癡了。

「你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失敗?」

這句話喚醒了陳友諒,他抬頭一看。問道:「你沒死?」

「船夫雖然帶著短劍,但是使船時背對著我,想背對著我殺我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羅貫中說道:「你可知道,師父與劉基的對戰,只是一場局?他們是演戲給你看的,為的便是騙你佈出『蟒邪困龍陣』,將天完母艦一網打盡。」

羅貫中死與不死已不是多大的事,陳友諒意外的是:「演戲?你說他們也是串通的?這……這怎麼可能……施耐庵一直被朕關著呀?」

「首先你應當知道,先前以尋龍使身份投靠我們的吳用便是劉伯溫了。」

陳友諒點頭。六十萬大軍攻不下一個洪都的事,他耿耿於懷。

羅貫中反問:「師父被你關著之時,一直在寫著小說,你也應該知道的。」

陳友諒問道:「寫小說……?那種奇巧淫技與吳用又有什麼關係?」

羅貫中笑道:「師父年輕之時,常與劉先生討論小說的故事,『智多星吳用』其實是師父《水滸傳》中的一名角色。說到這,你應該懂了。」

陳友諒明白了,換句話說,施耐庵在聽聞吳用這名之時,便知道「吳用」必定是昔日曾討論過小說的好友。

陳友諒想起,初聞吳用這人時,本不欲用他,但施耐庵卻反常諫言要自個兒廣納賢才之事,如今想想,當時便中計了。陳又問:「即便施耐庵知曉吳用便是劉伯溫,但是兩人之間的往來朕早便遣人瞧著,他們並無談及這項計畫的!」

羅貫中問道:「當初吳用曾拿過一隻雞腿要給師父吃,你還記得嗎?」

陳友諒說道:「但他並沒有吃不是嗎?」他對當時的情況,可是巨細靡遺的全都計下了。

羅貫中笑道:「師父沒吃,但是包著雞腿的油紙他卻留下來了。」他伸入袖袋之中,拿出那張油紙來。

陳友諒接過,瞧著,臉色便變了。

那張油紙上詳細的寫清楚了這一回的計畫是怎麼安排的。甚至連先前遣張定邊衝鋒,殺得朱家慘虧,令朱元璋詐逃,也已在計算之中。

如果不製造頹勢,陳友諒又怎麼會傾巢而出,陳友諒若不傾巢而出,劉基又怎麼有機會一網打盡?

陳友諒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那麼為什麼劉伯溫會對施耐庵下重手?他不怕施耐庵真的死了?」

羅貫中說道:「師父與劉先生是相識多年得好友,兩人俱是前朝進士,對醫學藥理稍有研究,自然知道師父天生異相,心房偏右了。劉先生下手重歸重,卻也是刻意安排一個合理的理由讓師父助你呀。如此精密的計算,你敗得不冤呀。」

「……你早道計畫了?為什麼要幫他們?」

羅貫中一聲恥笑衍成捧腹絕倒,說道:「你挾持師父為人質,我受威脅幫助你,又怎麼會真心幫你呢?到了此刻,你尚不知你真正的敗點,是自私自利,不得人心?」

「自私自利,不得人心……」

「此刻,我若真要殺你是易如反掌,但是我明白,你已經垮了。」

「朕已經垮了……」

羅貫中的腳步聲又徘迴而去。

在他離去之後,陳友諒感到一陣萬物俱滅的蕭索。

他所有的兄弟們都離自己而去了。

但他並不想一人死去。

他爬上甲板,朱元璋與劉基尚在那。天空一片湛藍,雨過天晴似的。

「……朕……不,在下願意投降,你們願意接納在下嗎?在下在水軍之上的技術,仍是過人,留著屬下一定有用的!」說著說著,他已自稱屬下。

留著你?給你東山再起的機會嗎?劉基一盯徐達,暗示準備動作,朱元璋看著他,未發一語。

就在此時,一陣如琵琶亂彈之聲從旁響起!

羽箭好似星雨,頻繁破空而來!

劉基擋下三十二箭,朱元璋擋下十七箭,常遇春擋下十三箭,徐達擋下十四箭,人人俱是雙臂發疼,掌輪欲裂。

陳友諒無兵器在手,閃躲亦無路,終死於亂箭之下。朱元璋願不願意接受他,他是永遠都無法知曉了。

此番突擊唯有一輪,過了一陣又恢復為萬籟俱寂。

劉基慧眼穿雲朝發箭方位觀看,從湖面瞧到岸邊,終於發現數個細小的人影策馬而去。

這種一瀉千里的箭法與一擊不成便退的戰術是何人所有,劉基清楚得很。

而這陣突擊背後,也代表著漢人與元人,終要再度對上。

《第一集後記》

故事並不算是好寫,主要緣由之一,是因為故事中的人物多與歷史有關,在兼顧劇情與歷史之下,我耗費了許多的心力,想要寫出與港版三國誌漫畫《火鳳燎原》相似的新說故事。會想要以劉基為主角寫這篇故事,主要是發現了施耐庵與劉基竟然是同榜進士、而且曾在陳友諒麾下;羅貫中是施耐庵的徒弟,竟然也曾在張士誠的手下工作過(見於維基百科)。這種近乎荒唐的巧合徹底激發了我的靈感,我便將施耐庵與羅貫中謀士、臥底化,寫出了這一篇小說來了。

這篇故事雖然沒有什麼硬榮耀,不過還是有一些奇妙的「軟榮耀」。例如在冒險者天堂短短時間之內,忽然湧入了三千人潮,通過了起點的VIP,在POPO被編輯主動推薦等等,大概是因為自己寫得真得很慢,所以近期人氣又少了吧^^”。

以級數來說,我現在大約寫到了第二集的一半,結局也已經想好了,小小劇透一下,第二集並沒有像第一集那樣的歷史性,相反的,較重視人性情感的一些轉折與改變,而且我在武功上下了不少功夫,讀來應該更有武俠小說的風味吧。

就這樣,繼續載下去啦。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1-6 21:27

戰火退去,瘡痍滿目的鄱陽湖畔回復那美如畫境如詩的水碧山青。

天地之間微帶涼意,風吹草動如人細語,十月天秋意甚濃。

「鄱陽湖雖復平靜,天下之間的暗潮卻依然洶湧,所幸朱將軍在此戰之後如同江流入海,勢不可擋,只要朱家軍上下一心,一統天下,指日可待。」羅貫中說道。天下大勢之判斷,出其右者甚少。

「在此恭祝朱將軍了。」施耐庵拱手說道。他坐在一輛劉基為他打造的輪椅之上。火龍神器可造,此等簡易機關自然不難。

朱元璋面露不安,拱手回道:「一統天下之後,小明王自然是一代明君。」

羅貫中說道:「人在江湖,身豈能由己?」

施耐庵亦嘆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這兩句話像是說他們自己,也像是在對朱元璋說。朱元璋聽著,心中千思萬轉。

徐達說道:「大哥,此戰得施耐庵師徒相助方能放倒陳友諒這等強敵,回到應天自得要請小明王加官封爵才是。」

施耐庵輕嘆一聲,說道:「老巧已是老殘之軀,戰死沙場無妨,礙得元帥一統天下,卻是大大罪過。」

羅貫中一搭一唱:「師父待我如父,倘若放他一人遊走,豈非大大不孝?」

施耐庵對著劉基淺淺一笑。劉基笑道:「天下大勢既然抵定,若要兩位俊才來參我們這趟渾水,未免焚琴煮鶴了。」

徐達問道:「兩位今後欲往何處?」

羅貫中笑道:「去我們該去之地。」伸手搭上施耐庵背後輪椅,瀟灑自若邁去。

「落葉隨江隨漂泊,我心依善依正道,筆墨難書天地情,一筆靈犀轉天機。」老邁卻洪量的詩聲,隨著年輕的身型,一同沒入鄱陽湖畔的林中。

眾人皆知,這兩人在歷史舞台之上灑脫離去,轉在文壇建立了歷久不衰的盛名,此時退隱,絕不可惜。

劉基瞧著兩人離去,心中一陣快慰。他本便不希望摯友再染戰火了。

常遇春道:「這文人的瀟灑風采,真不是我們這些動刀動槍的人學的來的。」輕輕一躍,跳上馬匹。

徐達道:「我本想,羅先生曾在張士誠底下工作,如果他能回到周國,與我們裡應外合,那麼周國應是手到擒來,可惜他已下定決心退隱了。」一拉馬繩,馬蹄達達,大軍打道回府。

劉基道:「張士誠大修高郵城牆,顯然是將守衛本城視為第一要務。羅先生離開周國後再度返回,恐怕也沒有如此容易發計。」

朱元璋道:「加強本營的防禦,卻要元朝出兵,這張士城如意算盤打得倒也精。」

徐達道:「元朝本身也不如我們想像中薄弱,方才那放箭的那批刺客,俱是一等一的絕世好手。倘若元朝真趁我們與陳友諒相爭之時,發動攻擊,那麼那漁翁之利便是由他們所得了。」

朱元璋道:「這一點,三弟倒大可放心,劉先生先前的兩道計謀,正是困住元朝動作的主兇。」

常遇春眨了眨眼,問道:「劉先生竟然早已對元發計了?」

朱元璋說道:「我與陳友諒俱是抗元之師,但陳友諒之野望令元朝望而生畏,先生建議我假意對元朝示好,佯稱為元朝之義軍,是以元朝才鮮少對我軍動作。」

常遇春問道:「這元朝真有這麼好騙?這便相信我們要當他們的義軍了?」

常遇春座下馬匹輕輕一嘶,猶似嘲笑主子之膚淺。

朱元璋說道:「這是因為元朝早已自顧不暇了。其中明細,還得要請劉先生說之。」

劉基並未解釋,反問道:「諸將應知察罕帖木兒?」

常遇春說道:「元朝大將,穎川王,怎會不認得?」

察罕帖木兒這人對劉基而言,代表了一段悲傷的過去,當年劉基正是為了一樁民案與他對上,最終落得妻離子散的這番田地。劉伯溫黯然神傷,雙目微合,沉沉說道:「此人已死了兩年了。」

兩年前,察罕帖木兒與位處益都的紅巾軍餘黨對戰,當地的紅巾軍首領為田豐,是劉基當年於白蓮教中所暗暗栽培的強將之一,兵法武略及劉基兩成,武功及六成,他知劉基與帖木兒有著血海深仇,佯裝投降,深入敵境,與其大戰,辛苦取勝之後撤回益都,卻不料被其養子所敗。

「死了兩年了?但是元朝現下不是還有一名帖木兒?」

劉基道:「帖木兒乃是元人之姓氏,是以許多元人皆喚帖木兒。現下元朝猶有兩名大將帖木兒,一者名為孛羅帖木兒,此人與察罕帖木兒一樣同為元朝大將,驕蠻自大不遜於後者,擁兵自重;另一人名為擴廓帖木兒,漢名王保保,正是察罕帖木兒之姪,亦是其養子,也是元朝之棟樑支柱,武功深不可測。」

「武功深不可測?」這話若是由說書人說出,那麼八成只是瞎吹,但偏偏是由天下無雙的劉基所說的,常遇春聞言面如土色。

「莫非由湖畔發箭之人便是他和屬下?」徐達問道。擋箭的手傷尚未痊癒。

「十之八九。」

「想不到元朝竟然還有此能人,瞧來我們對元朝是瞧輕了。」

「所幸此人胡漢參半,否則我當初那一計便沒有得逞的機會了。」

劉基話語至此,徐達便知劉基計謀,說道:「想必劉先生定是利用王保保尷尬的身分,挑撥離間了?」

劉基莞爾道:「攘外必先安內,反之,離間正是破壞強敵團結之關鍵。我書寫了一封元信,大意是鼓吹元太子『愛猷識理答臘』自立為王,底下以漢字署名王保保,特意讓擁兵自重的孛羅帖木兒所獲,有了如此藉口,孛羅帖木兒果然不查真假,挾元天子對王保保發難,王保保騎虎難下,只得爭取元太子的支持。據探子回報,元雖然未起戰火,但在朝政之上,已分裂成為兩黨,彼此作梗。任何一個國家如果分裂,為反而反,那麼必然唯有走向滅亡之路,古今如此。」

徐達道:「妙,妙啊!一封書信便可逼得元朝自相殘殺,實在妙啊!」

常遇春哈哈笑道:「劉先生真是學富五車,竟然連那像蚯蚓似的元字也會寫!」

默默跟在其後的李善長心道:「劉基為何對元朝情況掌握得如此之清楚?又為何連元字也會?此人究竟從何而來?眾人對劉基之信服乃是建立在他抗元的信念與本事,對他的來歷並不清楚,他曾假意投靠陳友諒有模有樣,難道便不可能是元朝之暗樁?朱元帥三兄弟瞧來對他毫無疑心,定得要拉攏其他大將,對他調查一番。」

●        ○ ●

作者廢話:

又要搞分裂了,唉,合久必分啊。

對了,最近台灣社會很夯的日月明功與日月光絕對跟這篇小說沒有關係,不要因為都有日月,我的筆名又有一個光,就罷看哩Q3Q

死排放廢水的日月光,死虐殺小孩的日月明功!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7-5 21:43

46.戰神悄然來

十冬臘月,黑暗之中,依稀可見層層濛濛的灰色山影。

火光閃爍,燭光映照成赭黃的白色營帳從內透出兩道影子,也透出不安的預兆。

「瞧,劉基靠著計謀,成功分化了元朝呀!」說話之人,正是李善長。

「李先生,這敵軍分化,對咱們而言,不正是好事一件嗎?」李善長所拉攏之人,正是死守洪都的大將,也是朱元璋的親姪,朱文正!

李善長說道:「劉基用分化之計逼得元天子與太子反目成仇,是逆五倫呀!他曾言,殺一人而救百人,為之;殺百而救萬人,為之;殺萬人而救百萬人,更為之,這人之機心,實非善類呀。」一聲輕響,手上茶杯被捏裂一橫。

朱文正只覺得莫名其妙,說道:「唐太宗逼兇殺父,亦是大逆五倫,但貞觀之治流芳萬世,功勝於過,況且此時,劉先生是計逼元朝反目,又非是自個兒去逆五倫……這,這無違大體呀?」

「即便他的計謀不算兇殘,但他又為何對元朝如此了解?是不是因為他曾為元朝做事?是不是因為他其實是元朝之人?」

「這……如果他是元朝之人,為什麼會幫助咱們壯大?這於理不合呀?」朱文正端著茶杯,一滴也喝不下。

「紅巾軍之中,陳友諒實力最強,他藉著咱們的勢力攻打敗陳友諒,不正是替元朝拔掉一根大刺?」

又回了一次:「這……」朱文正心道:「可是……紅巾軍初創之時,不正是劉基一手扶持?對劉基而論,這也不過便是一種肅清罷了呀?」又道:「陳友諒與劉基相較之下,殺君犯上,更為可佈,除掉他是理所當然的呀!」

「是嗎?自從劉基加入我軍之後,我軍便從未與元朝交鋒,這真是巧合?」

「這,……是常三叔惹上陳友諒之後,我們為了生存才找上劉基的,劉基自然將放倒陳友諒視為第一目標。何況,如果劉先生是元朝的人,他又何必分化元朝?又何必逼得元朝自相殘殺?先生,你這是自相矛盾呀!」

李善長一飲而盡,又道:「劉基本是元朝之人,立欲篡帝,但見無法得到元惠宗的賞識,便加入紅巾軍,意圖從動亂之中分裂元朝,借漢人的力量得到機會稱帝,好比過往之呂布,三姓家奴,賣主求榮!」

「啥?」朱文正嘴巴差點闔不上,緩緩道:「劉先生……劉先生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再怎麼瞧,都是漢人呀!」

「元人不若波斯人金髮碧眼,樣貌與漢人相差無幾,若不留辮子,穿上漢服,瞧來也與漢人無二,何況劉即便是漢人,也不表示他不是元朝的人。」

「……有理。」朱文正沉默半晌,說道:「那麼,李先生想要怎麼做?」

李善長倒是真沒想過,劉基若是敵人要如何做。若要與其硬拼,定要集合朱、徐、常三將之力,才有機會放倒,況且三人與劉基相交甚好,不可能與之做對,鄱陽湖一戰之後,諸將視劉基為神,更不可能與其為敵。他定心一想,說道:「集合文官之力,在政事之上,左右其主意,莫讓其總攬大權,好歹也要牽制一番。」

朱文正點頭說道:「那便如此吧。這事得要悄悄來,慢慢來,別讓劉基發現了。」

李善長頓首,微笑,做賊心虛似的瞧了瞧營帳外,道:「啊,夜深了,在下先行告辭了。」

李善長前腳踏出軍營,朱文正便深深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呀。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        ◎ ◎

戰勝所獲得的,是共同信念的戰友,戰敗所必須放棄的,是自身的信條。劉基深知此點,不斷對著陳友諒的舊部訓示與教化。這些舊部大多源於天完幫,亦有不少白蓮教餘黨,與劉基有著共同的抗元目標,再者朱元璋為人圓融,重視仁義,
舊部們很快便降服於他們了。

就在劉基與朱、徐、常三人忙著一整軍容時,李善長也忙著組織文官,將陣營之中的謀士統一。

在這戰亂時代,同鄉情誼遠比太平盛世來得巨大,認為劉基總攬大權不妥者緩緩集合,形成以李善長為主的「淮西集團」。

紙包不住火,文官們對劉基的懷疑很快便滲透到了民間,流言蜚語,隨處可聽。

「遽聞劉基是元朝的人呀,眾人對他不可不防!」「什麼?劉基是元人?」「元人必須死!」「劉基好糟糕,暫時不要跟他說話!」「趕快傳,不然別人以為我們聽不懂!」「都是幻覺,嚇不倒我的!」

帶著微服出巡的心態,朱文正正在城內一間客棧落腳,沒有想到,這也能聽見鄉民們的口語。事情至此,他方知不妙。

「這,事情怎麼會如此嚴重?不妙,得想法子解決才行。」

突然一陣話語傳來:「想來此地練練身手,卻沒料到釣上大魚呀。」

聽聞這聲,朱文正忽感一陣惡寒,手掌自主反應按上桌邊利劍。

「朱將軍,別急,你好歹也是朱元帥的親姪,這裡好歹是應天城,暗殺你對我沒有好處,我不是來送死的。」朱文正背後那一桌的神秘人,也正背對著他。語調聽來令人毛骨聳然,彷彿索魂夜叉。

「你是哪兒的人?周國?北元?總不是蜀地的吧?」

「爺乃張士德,曾與徐達、常遇春、小明王動過手。從兩廣福建那的倭寇身上學了一些忍術,本想試煉一番,沒料到應天城內竟是謠言四起,更沒料到竟然會遇上將、軍。」

張士德!這人不正是傳聞知中的周戰神?朱文正如芒刺在背,全身冷汗,問道:「你所求為何?」

「所求為何?呵,爺不過便是來此地逛逛罷了,倒是好奇為什麼反劉基的謠言四起?莫非劉基與大臣們不合?莫非大臣們試圖聯手牽制劉基?」

「你……你怎麼知道?」

果然如此。張士德低聲一笑,道:「事情至此,瞧來貴國也將分裂,朱將軍何不趁此另投明君?」

周國竟想拉攏我!朱文正正欲抽劍,卻覺後頸一涼,慘叫一聲。

客棧之中的旅人轉過頭瞧他一眼,只見他瞪大雙眼,屍變般的猙獰恐怖。

微風輕襲,朱文正頸後長髮飄飄落地。兩人同背對著對方,武功造詣卻是天壤之別。朱文正臉如死灰,張士德說道:「本爺爺只是想要提醒閣下末輕舉妄動。人多嘴雜,不利多談,但爺還會再來的。朱將軍若是想來大周,在下永遠歡迎。」

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消失,朱文正緩緩回首,已不見方才說話之人。他倒是清楚,周悄悄打上自己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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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靠,連富堅義博都開始連載了,我還能不連載嗎?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7-8 02:59
47.巧設反間局

夜深,月甚明。朱文正於將軍府中夜讀兵書、微飲薄酒。他本想將遇上張士德之事與朱元璋稟報,但連對方臉蛋都沒見著,妄自呈上,又怕驚動劉基,且先按下,待對方進一步動作,再做定奪。

門外侍衛默默瞧了他兩眼,眼神之中帶著不可置信的情緒。

朱文正查覺侍衛有異,問道:「欲言又止,發生何事?」

侍衛服事朱文正已有十年之久,與他交情匪淺。今日難得吞吞吐吐,道:「小人斗膽直諫,將軍近日所為,實是大大不該呀!」

朱文正放下兵書疑道:「近日所為?我近日做了什麼大大不該?」

侍衛往房內一瞧,說道:「難道將軍以為,強搶民女,賣官賺錢便是應該?」

朱文正正色說道:「強搶民女?賣官賺錢?你為我是藍玉?你我結識已十餘年,對本將軍的個性還不清楚?這種無謂流言你也信?」

「流言?無數士兵親眼所見,何來流言之說?」

「親眼所見?從未做過之事,何來親眼所見之談?」

「這,唉,將軍,這事恐怕傳到朱元帥那了,再辯下去,毫無意義呀。」

「……從未證實之事,怎可胡亂傳播!」朱文正放下兵書,重整軍儀,欲一見親叔,說個分明。

「將軍莫去呀!朱元帥已經知曉李先生與劉先生交惡的事了,這事是朱將軍默許的,要是怪罪下來,將軍恐怕有難!」

「什麼!默許……?」朱文正心道,的確,當日他說不過李善長,心生不耐,便隨李善長去了,說是默許,也是如此。

「唉,為什麼偏偏針對劉基呢?劉基要是對小明王說去,那麼別說將軍,恐怕禍延九族,連元帥也會有罪呀!」

「……這事是誰傳出來的?知曉我與李先生私會的人並不多呀。」

「將軍與李先生談話雖然隱密,但是底下的護衛人人可見,說不定其中便有劉基派來的眼線,如今消息已經走漏,再去調查,無濟於事。」

「難不成我只能讓誤會發生,冷眼旁觀嗎?」

「話也不是這麼說……」

話語中,忽見府外無數火光閃爍,滿街兵戎把將軍府團團包圍,一張大旗在夜中飄揚,還有些許吆喝聲與腳步聲傳來,顯然是要捉拿要犯。

「──糟了!朱將軍,他們來了!你快逃!」

「逃?我要是逃了,豈不是認栽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將軍先去避一避風頭,如果那些事你真沒做過,那麼小的自然替你申冤,待風頭一過,再回來便行了,將軍亦可去聽聽那些流言蜚語傳得如何。」

急中失智,一番思量,朱文正帶上寶劍與盤纏,悄悄從後門出府。

甫出府,一名敵陣之人便大搖大擺走了進來,好似這將軍府便是他開的。

冷汗直流,侍衛喝道:「張士義,我已經照你所說的做了,我的父母呢?快放開他們!」

張士義笑道:「你是聰明人,懂得怎樣做買賣,這買賣你做得不吃虧呀。」

這張士義是張士誠兄弟之一,外貌竟然與朱文正十分相似,若不細瞧,根本瞧不出他臉大了半吋,身高多了兩分。這樣的外貌配合將軍打扮,在街上定會有許多人瞧錯。

其實,侍衛也知,這是東瀛忍者傳來的易容之術,而什麼強搶民女,賣官賺錢的事自然也是張士義所為,用以栽贓朱文正了。

張士義說道:「放心,你待會便可共享天倫了。他們不斷誇你,說你是一個孝子,拆散這樣的家庭,我也不捨。哪,你的父母被我安頓在此地,你自己去吧。」語畢,從袖中拿出一張牛皮,給了侍衛。

侍衛接過,疑道:「錢塘江?啊!」

白光閃出,寶劍穿喉而去,張士義笑道:「你父母屍骸延著長江,也該到出海口了。」

將軍府外的火光莫名暗去,其它侍衛出門觀看,卻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不明所以地報告這位「朱將軍」。「朱將軍」要他們緊守門戶,暗兵不動,由他親自向朱元璋報告,接著便領著那群忍者戲班子潛回周去了。

日後,朱文正在大街之上,果真聽聞許多自個兒的傳言,說他不視抬舉,與劉基做對,又說他狐假虎威,胡作非為。積非成是,人人避之如鬼神。

朱元璋也發現異樣了,遣人尋他,他不知朱元璋只是有意查證,以為連親叔都誤會他,惶惶不可終日逃出應天,最終流落山林,

數日後,「好巧不巧」,張士義以原本原樣,領軍外出狩獵。他外貌斯斯文文,卻又帶了點富商的油腔滑調。

「瞧壯士模樣,不應是山林野夫,怎麼會如此落魄?」

「……唉,造化弄人,命運非我所願。」

「瞧壯士武骼奇佳,在下乃大周張士義,可願意助周國抗元?」

朱文正心想,張士義應該不認得自個兒,隱匿身分投靠周,總比餓死山中來得好,何況張士義是要抗元,與朱家目標無二,只要不是與親叔做對,何樂不為?

就在加入周之後不久,身穿兵服的朱文正便被張士德認出了。

「沒料到將軍真棄暗投明,來到爺大周了!以後我們便是同志了!」張士德之前的殺氣全歸於無,簡直判若兩人。

「什麼,這位壯士竟是洪都血戰,名震天下的朱文正!太好了!得到朱將軍之助,我們漢人何仇對抗不了元朝?」「朱將軍,以後肯請多多指教了!」

莫名親切,無故熱情,加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朱文正只得轉投周了。

而周給朱文正的回報,便是將他叛變的消息傳回應天。

◎        ◎ ◎

應天城頭,天藍如畫,繡著朱字的軍旗迎風剌剌做響。

冰玉潔看著剛滿月的朱標,又瞧一眼劉基,眼神之中暗藏著一股淡淡怨意,輕輕嘆了口氣。

朱元璋也嘆了口氣。朱文正背叛之事,朱元璋並沒有草率的相信,他以為朱文正必定是被周所擄,周再刻意放出假消息。畢竟,六親一一夭折餓死,朱文正是唯一與他一同走來的為一血緣,情不同父子,卻更甚兄弟,親姪絕無叛變的道理。

冰玉潔也大感困惑。在洪都時與他聯手,只覺得他是一個古意純樸的鄉下人呀,怎會做這樣的事?

但接到傳回的消息,朱文正非沒有受到軟禁,甚至幫著周對抗信念不同的義勇軍,在軍中大受歡迎。

朱元璋只覺得心疼欲裂,不住按著。馬玉環一手報子,一手扶著他。

「文正,文正,你,你是怎麼了?漠視毀謗,強搶民女,賣官賺錢,背叛主上
這,這不像你呀!」

劉基輕搖羽扇,說道:「毀謗之言,在下經歷多次,最終俱是清者自清,何況李先生只是企圖在內政上減低我的影響力,對於戰事之上並無影響,不論貴姪態度如何,皆是無礙。」

冰玉潔笑吟:「是真名士自風流,這等流言蜚語,我與爹爹都不會放在心上。」

朱元璋說道:「可是強搶民女,賣官賺錢,甚至還有這封信……」

原來在朱文正離開應天之後,朱元璋曾經在朱將軍府一番收查。發現了一封信件,上頭寫著:「吾叔元璋,親姪不顧性命,血守洪都,為何親叔不加以提拔,更將親姪視之為無物?親姪大感失落,飲酒作樂,鬱鬱寡歡,終決定投靠大周,一展長才,升官封爵。」

劉基問道:「這當真是另姪親筆所寫?」

朱元璋說道:「字跡確是如此。」

劉基說道:「天下間能人異士甚多,即便筆跡相同,也不見得是同一人所為。常將軍忠肝義膽,徐將軍文武全才,要拉攏他們自是不易,真能打擊元帥心神又能獲得助益者,詳細分析,便是朱文正,望元帥切誤中計。」

朱元璋目光閃動,又嘆一聲,道:「但願真是周從中作梗。」

「徐達與常遇春兩位將軍此時正在張真人那閉關修煉,待出關之時,便是覆滅元與周之時,大功將成,元帥千萬穩住陣腳。」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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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朱元璋陣容壯大與不安中。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7-9 21:23

48.玄奇太極功

一處鳥語花香,滿天蝴蝶飛舞的荒郊野外,兩名大漢正氣喘吁吁的躺在地上。一為徐達,一為常遇春。

自從與劉基對戰,發現太極拳中的「圓心」之後,張真人便將「動中藏靜,虛中藏實」的心法融入拳法中,武藝是更上一層樓。徐達與常遇春武藝業有進展,但合力與張真人一戰,仍是一在天,一在地。

「唉,兩名年輕力盛的年輕人,聯手竟然無法傷到一名百餘歲的武當老妖,當真可謂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悲,可嘆呀!」張真人旗下,武當七子中的一人枕握在地說道。

張真人聽聞徒弟這番揶揄,不怒反樂,哈哈笑道:「這兩人現下已是名滿天下的大將軍,自然對我這老人家自然要放個水啦。啊,說倒放水,時候也到了,兩位將軍既然這麼的累,那麼便淨個身,準備開火吃飯吧。」

徐達與常遇春俱是要在半個月之內練就足以對抗張士德與王保保的上乘武藝,來此練功,自然加倍心急,第一日便聯手與張真人搏鬥,怎奈欲速不達,第一戰便是慘敗下場。

聽聞要淨身,徐達與常遇春皆是心神戒備。中午說要用膳,結果張真人丟了兩頭威猛的長山白虎給他們搏鬥,當真不知是給人用膳,還是給虎用膳?想也當然,這淨身必定也別有一番名堂。

只見山坡上張真人一手一個,輕易托住兩個少說也有百斤的滿水澡盆,身子不斷陀螺般朝徐常兩人旋轉而去。他輕輕脫手,兩個澡盆螺旋飛出,在地上滑了兩尺,卻是一滴水也沒露出。

「請用了,老人家乃是出家人,兩位乃是男兒身,坦誠相見自是無妨。老夫決不會有啥非份之想的。」

「真人說笑了。」

「為老不尊。」

徐達笑道,常遇春嘀咕。兩人脫衣入澡盆,只覺山水微冷,水深達胸。

張真人立於兩座澡盆之間,笑道:「站穩了,老妖親自替你們生火。」

徐達與常遇春不明,張真人已將左右手個別放入澡盆之中,只見兩個圓形澡盆之中的水流激昂漩動,水溫逐漸上升。

好強大的內力,好彭派的真氣!徐達訝異之餘沉腰紮馬,紮根於澡盆中央,與澡盆中洶湧山水對抗。

常遇春反應稍慢半分,已被澡盆之中的水流捲動。他自幼調皮,曾學修行僧在瀑布之下接受水流激衝,也曾學習一些武林前輩於河水中練武,卻沒料到這暗藏真氣的洗澡水其威更勝山洪,見徐達穩立於澡盆之中,業欲依樣畫葫蘆,怎奈身子在水中毫無借力之處,捉住盆緣亦立不住,嗆幾口水,閉上眼睛隨他去了。

過了半炷香時間,徐達亦支撐不住,一聲低吟,暈厥而去。

張真人笑道:「瞧來是徐將軍愛乾淨一點,洗得乾淨些了。」

張真人替兩人著衣,過了好半天,兩人方轉醒。

「睡飽啦?睡飽那就吃飯吧!」

只見石桌之上均是上等可口素齋,卻無椅具。徐常兩人氣力放盡,見著這素菜不禁口水直流,直欲拿起桌上碗筷,大快朵頤。徐達一拿銅碗,大吃一驚,在拿鐵筷,又是大感訝異。原來那石碗重百斤,鐵筷重達十斤,吃起飯來自是大為吃力。

張真人疑道:「怎麼不坐著吃?」雙腿一軀,彷彿坐在一張看不見的椅子上,還翹著二郎腿,一派輕鬆自然。

徐常兩人大喝一聲,紮馬而立,邊發抖邊用膳。用膳間,張真人突施暗手,趁兩人不被,迅雷不及掩耳在背後一壓穴道,挪動兩人身上真氣。

疼痛難耐,常遇春碗筷落地,叫道:「老妖,你做啥!」

張真人笑道:「吃飯是要有力氣的,老夫餵你吃飯,讓你有力氣!」

「咦?」常遇春覺得身上真氣連成一線,氣力似乎足了不少。心知這武當老妖是在暗助自己,乖乖撿起碗筷,將落在地上的素齋吃得乾乾淨淨。說也奇怪,被他那麼一搓,也覺得那碗筷重量宛若一般了。

「來老道這練功,就當是來逍遙山水的,放輕鬆點,吃飽睡,睡飽吃,就跟平常一樣,明天早起,我們來捉幾隻蝴蝶玩玩,重溫孩時回憶,呵呵呵呵。」

捉蝴蝶玩玩?兩人相視一眼,知道這「捉蝴蝶玩玩」這一關一定也不好過,運起真人傳授心法,鼻觀口,口觀心,早點睡去了。


翌日清晨,林中飄著薄霧,徐常兩人如深在敵陣,兀自驚醒。兩人見武當七子與張真人俱不在身邊,四處找尋,發現八人已在一處佈滿雜草的堐邊練舞。

只見八人披著赭黃的朝陽之光,放任自然,隨風舞動,身邊群蝶環繞,好不優閒。

「徐常兩位將軍來啦?來,剛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對身子很好的,瞧瞧能不能玩到與我們一般。」

戲法似的,蝴蝶飛進八人週遭,便隨著八人的手勢飛舞,一隻接著一隻,在八人胸前緩緩成一圈斗笠大小的圓。

「懷中抱月,圓月戲蝶。」

常遇春皺眉道:「這種戲蝶把戲,對武功能有什麼進展?……咦?」肌膚上突起疙瘩,是殺氣襲來。

徐達與常遇春經年累月,早已習慣周國派忍者前來暗殺了,如果周國追入此地,亦不是太意外之事。

「氣氛不大對,眾人戒備!」徐達視線來回,林中雛鳥鳴叫,風吹草動,卻沒有見著任何人影,瞧來一片祥和。

莫非是錯覺?常遇春道:「方才的殺氣,是從哪邊來的?」拳頭緊握,不敢大意。

徐達心道,這種感覺,難道是……

突如其來,數道黑影伴隨破空聲響急襲!徐達與常遇春往後兩個後空翻避過,黑影落地現形,正是鐵角烏星!

此時武當派八人尚在練著那「懷中抱月」的武功,暗器來置眼前,竟然視若無睹,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樣。

「當心呀!」常遇春不住大喊。

卻見那暗器去到八人身前,去勢急緩,有了生命似的跟著蝴蝶飛入八人手前之圓。

灌樹旁,泥地上,花叢間,十數名彩衣忍者如鬼似魅浮現身形,個個手拿倭刀襲去!

見著倭刀之上閃著陰森青光,徐常兩人不敢硬碰,不停閃躲,忍者藉著兵器之威,一刀快過一刀,不留喘息之機!

反觀武當八人,身子微微一轉,看似回應忍者強襲,又似隨風轉動,迎著忍者,舞動雙掌週遭的鐵角烏星一隻接著一隻飛回,刺回他們身上。這些鐵角烏星去勢既不快也不慢,但忍者衝去卻是無法閃躲。

「唉,閃不過,自己就別跑那樣快呀,只懂硬拼硬上,也算的上武學之輩嗎?」七子中人嘆道。

「神風特攻!」忍者首領見狀,決心玉石俱焚,一飲奪命劇毒,一咬牙衝向張真人!

「生命無價,何須如此?」

只見忍者首領衝至八人前兩此之處,身軀竟然發出一陣巨響,掀起腥風塵沙!

徐達閃過數十刀,趁忍者力竭現出破綻,迅雷一拳打碎忍者鼻樑,忍者當場斃命。常遇春往後彎腰閃過對方橫斬,突然雙手撐地,以手代腳,一腳踢向對方下巴,對方暈厥。

見著眼前閃出一團紅霧,徐常兩人一聲驚呼,卻見一群蝴蝶包圍住那團紅霧,直至血雨落地。

原來忍者首領在任務之前,先吞下一支火藥,並將引線留在嘴中,見苗頭不對時,便以打火石打造而成的牙齒咬引線自爆!他見武當八人武藝非凡,索性再吞下足以改變血質的劇毒,打著即使無法以火藥傷及對手,也要讓對手中毒的打算。

「好歹毒的手段!」徐達不禁訝道。但讓他更為驚訝的,卻是張真人的武功。

真氣修練到達上層階端,便可藉著脈門洩出,方才武功八人瞧來好似慢舞,但其實其中一招一式俱是將真氣聚於雙掌之外的絕世武學,蝴蝶之所以跟著飛入八人所畫的圓,也是因為受到真氣引動而入罷了。

現下武當七子手掌邊的蝴蝶已是斷翅落地。牽動蝴蝶時他們所發出的真氣是十分薄弱,但要牽制鐵角烏星,便得要運上功力,這一運功,柔弱的蝴蝶怎堪得住真氣激盪?

可張真人手上的蝴蝶非但沒死,而且他洩出真氣包覆忍者自爆的勁力與劇毒時,蝴蝶尚活,其中的剛柔並濟的拿捏,實是堪稱神技。

張真人朝常遇春燦道:「玩這種把戲,對武功有進展嗎?」

常遇春一愣,訕訕一笑。覺得顏面丟了,他提起忍者衣領,說道:「方才我故意踢碎他的下巴,就是怕他玩那什麼咬破藏在牙齒、包在舌上的毒藥那些招,待會我們再問問他們是誰派來的。」見連一向心思慎密的三弟都一拳擊斃對手,他不禁自喜在如此緊要的時候,還能沉穩思考。

張真人瞧了兩眼,說道:「這人閉氣自斃了。這些藏頭包臉的人,個個都是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精神呀。」

徐達說道:「二哥,這些人定是周派來了,一招擊斃也無妨。」

常遇春搔了搔腦門,對呀,這些人除了是周的人之外,還有誰?自找台階下,道:「這些傢伙的精神倒是令人敬佩,要是咱們的部下也是這樣便好了。」

張真人接道:「敬佩?一個人的心中要是連自己的命也不要,會去重視別人的生命?不重視別人生命的人,又怎麼值得敬佩?」

徐達說道:「至生死於渡外,為大義犧牲一向是武人所敬佩的。連命也不要,是因為信念的道理更重於生命,自然值得敬佩。」

「你這倒是說到重點了,為大義犧牲才值得尊重,那一種愚忠而死,不過便是潑水器罷了。」張真人手做潑水狀。

徐達悟性較加,但這話連他也聽不懂,問道:「潑水器?何解?」

張真人說道:「灑子嚕。」

常遇春哈哈一笑,他覺得這張真人可真是越來越可愛了。

徐達笑後,瞧氣氛對頭,道:「武當派個個為人正派,武功深不可測,可否為天下一盡心力?」

張真人說道:「武當派人人正派,自然為行俠仗義盡一份心力,但也只為行俠仗義盡力。」

徐達把話講明了:「大哥朱元璋與劉基為人正派,正欲一統天下,真人與七子可否相助一輩之力?」即便只有武當七子,來到朱家陣容,俱是大將之流,得七人之助,要滅周與大元,豈不是易如反掌?

張真人肅色道:「一統天下,與正派何關?老道曾親眼見識元人踐踏大宋,元人又正派了?一統天下不過便是兩派人馬比較殺戮的本事罷了,我武當俠道與劉基的尋龍道大為不同,莫將兩者並為一談。」

「武當俠道?」

張真人說道:「俠者,仗義之輩也,武當俠道,傳武於俠輩之道也!天下能不武,不能不俠!你兩人與俠之一字實是差之遠以,傳你們武功,是因當初虧欠劉基那點破武藝缺陷之恩,而非認同劉基或是朱元璋的理念。否則老道怎會助你們這些殺戮之徒呢?唉,指望兩位將軍日後在戰場之上能不殺便不殺了,飛黃騰達之時,將這份道理傳授下去,老道便感激不盡了。」

常遇春與徐達說不出半句話。良久,徐達說道:「前輩心與神通,神與道一,事事皆有先見之理,教訓吾輩記下了。」

此後徐達不再言天下事,只專注於練武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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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太極拳是武功之中的奇芭,怎能不寫呢?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7-13 16:53
49.林中遭伏擊

白葡萄酒在翡翠酒樽之中,映照著一種貴氣逼人的光芒。張士誠躺在鋪著貂皮的躺椅上淺嚐一口,臉上是說不出的滿足。這酒鎮在冰窖之中,已有兩個月了,本怕酒質會壞,沒料到喝來滋味可是好上加好,透心沁涼。

他輕呼一聲,眨了眨眼睛,緩道:「從鹽販到帝王,這世上有幾人能做到這份成就呢?」

「可惜,朱、元、璋這傢伙聲勢如日中天,不久之後,定會前來攻打咱們,不做掉他們,咱寢食難安呀。」坐在左側的周戰神張士德說道。

「朱元璋手下強將甚多,趙繼祖、胡大海、湯和都有兩下子,但拐了朱文正過來之後,最主要的威脅依舊是徐達與常遇春,這兩人一但失其一,朱家便如蜀國失關羽,每況愈下。我早已派出忍者打聽他們倆人情報。算算時間,也是時候回來了。」張士義坐在右側說道。一旁的奴婢為他斟滿酒。

一名彩衣忍者倉皇而來,以東瀛口音說道:「不妙!首領在突擊他們的時候犧牲了!」

張士義大驚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彩衣忍者這便將跟蹤徐常兩人、徐常兩人如何練武、張真人是如何輕描淡寫擊敗忍者首領等事稟報得一清二楚。

張士德自問:「一位模樣邋遢,卻仙風道骨的老人?難道這是人傳說之中的天下第一人,太、極、張、三、丰?」他不住追問彩衣忍者兩人練功的情況。

原來這半個月來,兩人武藝是精進不少,但未達武當七子之程度。單論起外門硬功、武藝基礎似是常遇春猶高一籌,但比起隨機應變、臨場退敵,倒是徐達勝出了。

張士義問道:「現下而論,這兩人應該還不是你的對手吧?」他這話是問張士德的。

這時代不少武人盼望以高強武藝晉升權貴,富可敵國的張士誠自然吸引許多名師與張士德切磋武藝。張士德練就一派武功,便向另一派討教武功破解之法,見中原武藝不論哪門哪派的武功都有人可破,轉念一想,改與沿海一帶的倭寇學習海外武藝精華。東瀛人擅長將兵器之威力發揮至極限,後世甚至造出一種名為「鋼彈」的大型兵器人,堪稱世界第一奇兵,即便當代而論,東瀛火造術已是世界第一,張士德那機關重重的「獅頭金鼓錘」便是出自東瀛人之手,自身擅長之武藝也是在於發揮其威力。

張士德回應:「若是兵器離手,空手而戰,我到未必勝過這兩人聯手。」

「那麼我們便得要設法個個擊破了。」

「那麼要先對付徐達?或是常遇春?」

「……自然是先對付容易對付的那個了。」

◎        ◎ ◎

徐達與常遇春終於出山了。

兩人於山林間,騎著駿馬。常遇春一臉苦思的模樣,問道:「三弟呀,為啥你在洗那鬼澡時,可以練到隨水而飄的境界呀?」

常遇春所指,是說徐達浸在那大澡盆之中時,將輕身功夫發揮到極致,隨著漩渦山水漂動的層次。

其實常遇春也練得不差,他最後在水中盤腿而坐,陀螺一般在漩渦中央不斷旋轉,也需要相當程度的輕身功夫。這兩種方式,都是避過張真人剛猛內力方法。

徐達吟道:「專如無物,外剛如木、內柔如水、底穩如山、頂浮如火。」

常遇春覺得他雖說的沒錯,但這卻不是他想知道的。其實相同的武功,在悟性不同的人之下,練來本就有不同的成果。常遇春尚在困惑,徐達接道:「接著,我們便是要試著將這半個月來所學的心法修為,融入我們所擅使的武功之中了。」

「專如無物,外剛如木、內柔如水、底穩如山、頂浮如火。」常遇春閉眼一思,專注之下,頓覺四感昇華,肌膚上的風吹,樹林中的蟲鳴,甚至是秋泥裡的芬芳都彷彿與自身合一。

這是什麼感覺?好像不用靠著眼睛也能看清週遭?

就在這過份專注之時,他突然感到一陣氣勢由上來到,他想感受此物為何,竟忘卻閃躲,聽聞三弟喚的那聲:「哥!當心!」之時,已經來不及了。

塵埃飛出,石階爆裂,駿馬驚慌,常遇春如遭砲彈暗襲,身形消散在煙霧之中!

「獅頭金鼓錘……!」徐達見之膽寒。

張士德、張士義兄弟與眾忍者一同現身於身前高杉樹枝之上。張士義一聲冷笑:「原以為這兩人武功經過天下第一人指點,應該突飛猛進,瞧來也不過爾爾。既然如此,咱們所幸再虧點油水,順勢一同解決這位大將吧!」

「暗箭偷襲!卑鄙!」

「戰場之上,生死是唯一的買賣,哪容得你用武德討價還價?」張士義手持利劍,居高臨下,好似兀鷹朝徐達撲去!

徐達雁翎畫戟迎面刺出,張士義空中扭腰一閃,腳踢馬頭借力,一劍再刺徐達!張士義武藝也非凡人,深知對抗槍戟等長兵器,定要搶入對方近身,令其難以運使。

徐達不慌不忙,左手反抽腰間寶劍一撥,趁張士義門戶大開,以頭作錘一撞對方胸膛。

「啊!」張士義頓覺一陣氣悶,往後退了幾步。

「嗯……以往交戰的經驗看來,士義武功與徐達應是伯仲之間,現下瞧來,徐達武功的確大有精進,竟然能一邊提防我,一邊穩占上風。」見張士義敵不過徐達左劍右槍,張士德爆喝一聲,「猛獅撲面」一式再度朝下發出!

徐達左足一點馬背,避開致命攻擊,座騎一聲哀鳴,化做腥風血雨。張士德右錘上的鐵鍊收回錘柄同時,左手錘頭再出,朝離地五丈的徐達擊去!

徐達在空中無法移動自如,那錘頭攻擊範圍亦十廣大,眼見就要化成肉泥之時,徐達將雁翎畫戟往身旁高杉一刺一拉,將自身往樹方向一帶。

獅頭錘擦破他的衣裳,現出他的左肩,反應只要慢個一瞬,他的左臂便廢了。

徐達對張士德武功頗為忌憚,雙足在高杉上一踢,躍向另一個樹木,是要逃走。

數十忍者依樣畫葫蘆,開啟一場追殺大戰!

杉林中,鐵角烏星、苦無、毒針如蜂齊飛,每一支,每一道俱是瞄準徐達身形所發,徐達在空中連揮數劍,且擋且逃,在樹林之中的穿梭從未落地,身法之美如飛雁穿林。

一名忍者身法稍慢,追不上徐達,過了兩盞茶時間,已然落單。他落地略做歇息,欲回集合之地,轉頭驚見銀茫一閃,人頭落地。

血紅沾臉,徐達眼神冰冷,自道:「即便要逃,我也得要殲滅半數之人再逃,否則一旦拖久,勢必對我不利。」

「個個擊破,徐先生真會計算買賣。」

幽黑的林中,浮現的身影並非他人,正是大周死神!

徐達右腳發顫,緊握畫戟,右肩上的鮮紅沾滿了上衣,即便相距尚有數十尺,那股恐怖的殺氣已逼得徐達透不過去。

張士德冷冷道:「喔?你不逃?」

徐達說道:「我佔有地利,何須逃?」冷汗延著後頸流至背中。

張士德哈哈狂笑,令人起了雞皮疙瘩,宛若連大地也隨之震動。

「地利?你是說借這片杉林提高你的身法嗎?──怒嘯平原!」張士德獅頭錘飛出,待鐵鍊延伸到盡頭之時,他猛然一轉,獅頭錘轉了一大圈,繞出了一個十來丈的大圓,只聽劈哩拍啦,鐵鍊聲穿插其中,無數巨木崩然倒地。「想把這些樹木當成是屏障?未免蠢了!」

徐達身形卻於塵煙之中消失。

張士德大驚,這下才知原來對手是欲利用塵煙遮掩,再施暗襲。

只聽徐達一聲大哄:「徐達在這,大夥朝他進攻!」

無數暗器便朝塵煙之中的張士德飛去,張士德一聲爆喝,真氣併出震開暗器,怒道:「蠢倭,看人!」擔憂徐達再度逃跑,張士德再將獅頭拋出,不斷掃蕩著這片杉林,竟欲以武力除掉這片杉海!

徐達心道,即便你神力無窮,也不可能靠一己之力與這大地對抗的。忽聞一陣硫磺之味,杉林之中火花四起。

「不妙,怎沒料到他們會以火攻!……不,我得要冷靜。」當下閉目專思,五感更上層樓,靜心求一生路。

「為何對手不減反增?……是伏兵。這些人早已經設下天羅地網,要將我與二哥一網打盡,方才我所殺的人不過是鳳毛麟角罷了。」他心思沉澱了許久,最終做了一個決定。

既然無法逃出生天,那便來一招同歸於盡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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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徐達,保重。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7-15 22:59
50.巧技破重兵

施招毀林的張士德停下動作,瞧著眼前人,緩緩道:「貓捉老鼠,只要老鼠躲進洞中,貓不見得是捉的到,可是老鼠要是跑到貓前晃,要不捉到也難,何況這貓還是一隻大貓呀。」

「自比為山君?正好,前些日子方與一頭白虎鬥過。」徐達竟似心不在焉瞧著四週,心如止水。此時陽光穿透杉葉入林,林中一片盎然。風輕吹,若嘆息,感嘆著世上又要烈士離去。

見徐達眼中一片祥和之色,張士德不住問道:「你竟不怕本、爺、爺?」

「……天下唯懼張士德。」

「爺這一生殺敵無數,遇上兩種對手,一種怕,一種不怕。雖然人們總是尊敬著勇者,但其實,那一些懂得懼怕爺的人才是難纏的。他們總是使盡全力不斷令自己變強。」

「這是讚美嗎?」徐達畫戟緩緩對著對手雙目,戟上鋒芒在陽光之下大放異彩。

張士德令人打顫的一笑,道:「對爺而論,不論哪種都一樣。下場都是……死!」

「死」字一出,獅頭錘也砲彈一般射出!

徐達向上一跳,避開攻擊,隨之「飛雁掠魚」由上而下朝張士德刺去!

張士德左手舉錘一擋,燦爛火光由兩人交擊之中發出,針般的杉葉紛紛落下,猶如一片綠霧。

「不差!」張士德雙眼翻紅,裂嘴一笑,擋著畫戟的獅頭錘再灌真力,徐達隨著氣勁飛出。

張士德衡量,比起當初保皇一戰,徐達氣力增加不小,已有自己五成左右。「但……這還遠遠不夠!」

張士德雙手伸至腦後,往前奮力一甩,兩顆巨大的獅頭錘一齊飛出!林中綠霧散出一道軌跡直對徐達,錘未到,氣先至!是為「震驚百里」!

真力迎面而來,徐達見招欲躲,已來不及,當即將氣力灌注於畫戟之上,全力一擋!

令人耳鳴的巨響之後,只見瀰天杉葉被激得粉碎,一片血霧散在林中,無數杉樹接連倒下,宛若經過一場暴風雨。

張士德一步步朝攤著地上再無呼吸的徐達走去,道:「中了本爺爺這極招,竟然還能保住全屍,你的功力確實大有進步,待屬下將常遇春屍身找出,爺便讓你們兄弟同葬。你該感謝爺的,對付敵將,爺俱是五馬分屍,再將他們的身軀吊在城頭。」

就在張士德離徐達唯有五尺之時,鋒芒突然現出,張士德往後一躍,冷笑道:「想施詭計,可惜你雖停住呼吸,卻忘了人若死了真氣是不會那樣快消散於身軀的!」

「原來大周戰神有對死人說話的興趣,在下與不少說書的頗有交情,改日定將這情節交代交代。」

張士德知道徐達佯死,但他朝佯死徐達說話,也不打自招自己的試探意圖了。徐達鯉魚打挺翻正身子,接連對著張士德一番刺突。

「右輪骨斷裂,傷及心肺,還能對爺進攻,當真硬氣,但敢膽對本、爺不敬,唯有死!」張士德不再丟出獅頭錘,改以短兵相接,兩把巨錘在他用來,竟然更比判官筆靈巧!

反觀徐達七孔流血,兼之一臂操戟,實不比張士德迅捷。此刻他連原本的優勢也沒了,每一次交擊,每一次交鋒,都無疑是損耗了自己的生命一分。

「喝啊!」張士德一聲爆喝,徐達雁翎畫戟再擋獅頭錘,卻沒料到張只於錘上施用了三分力,七成功力全用於腿上,「裂頭腳」趁機踢出,徐達右小腿骨應聲而斷!

鮮紅與汗水模糊視線,徐達忍痛以戟楚地,往後撐出十尺距離。張士德緩緩一步步走向他,貓捉殘鼠,好整以暇。

張士德每進一步,徐達便退十尺。

倏地,徐達不再退後,大笑若狂。林中的忍者與張士義都聽見了這狂笑之聲。

「知曉將死,故作豪情?」

「我已想出你那招怒嘯平原如何破解,為何不笑?」

「戰場之上,講求的是臨機應變,待死之軀,如何應敵?」

「待死之軀亦可應敵,將軍何不一試?」雖是滿身鮮紅,但畫戟依舊對著張士德,鮮血也擋不住他眼中此刻的自信!他究竟想通了什麼?

「好!本爺爺便試你一試!」

其實張士德大可以其他招式擊敗徐達,但他正如他所說的,是玩弄獵物的貓。貓總是捨不得太快弄死獵物的。

他緊握把柄,將獅頭錘甩出,鐵鍊延伸到底,隨之掃向徐達!

只見獅頭錘掃過徐達,徐達身軀於林中消失,好似粉身碎骨。

不對!張士德感覺得出來,這一招「怒嘯平原」好似打在一片落葉之上,毫無受阻。

張士義與忍者一同感到,看見戰況,一同發笑。

「那徐達成了肉餅,黏在兄弟的獅頭錘上了!」

「不,這人還未死,這是一種極上層的輕身功夫!」

此時徐達正施展著當初從張三丰那練到的「葉隨水流」的身法,外剛內柔、底穩頂浮,獅頭錘以張士德為中心怎麼轉,他便沾著怎麼轉,怒嘯平原的威力此刻全歸於無。

張士義與眾忍者均是瞧得目瞪口呆。

張士德道:「雖誇海口破解我的招式,但你似乎忘了,我手上可有兩把獅頭錘!」當及將左手獅頭錘甩出,反向旋轉,意欲將徐達夾殺於兩把獅頭錘之中!

「便是此刻!」徐達貼著獅頭槌一轉一滑,脫離『獅嘯平原』所轉的圈子,兩把獅頭錘撞在一起,裂成數塊,身子飛出同時將畫戟勾住一枝杉樹梢!

樹梢如弓弦,畫戟做利箭,徐達鬆手,畫戟如飛箭般射出!

化招、毀錘、反擊,這看似輕描淡寫的一貫呵成,實是接力使力的上層武學!

一臂一腿之下,竟然還能絕地逢生,這徐達當真非凡,但要殺本爺爺,豈又有如此容易?張士德身子一側,畫戟擦肩而過,正欲再施絕技,卻聞後方一聲慘呼!

張士義身軀受雁翎畫戟貫穿,畫戟定入地面。這招徐達本便是瞄準張士義所發的。

「虧……虧了……要除掉徐達,卻……卻賠上命了,大虧,大虧呀……」張士義咬著牙。

「兄弟……兄弟你……」

「別、別露出那樣的眼神,你是大周戰神,張士德!來,給我一個痛快……我,我不想死在徐達手上……落人口舌……我們大周,一定要吞下宋元……啊……」

張士德一掌直擊張士義心窩。那殺人如麻的手,如今也顫抖了。

沉靜,僅僅只是暫時沉靜。好比風雨前的寧靜,崩雪前的幽靜。

再無預兆,張士德如同一頭發狂的猛獅衝向奪路而奔的徐達,一拳接著一拳,拳如雨下猛擊他的身軀!

徐達本已重傷,怎還挨的住張士德鐵拳?一腿之後,他撞上樹幹,如同爛泥攤在地上。他將全身真氣護住心脈,但是四肢百骸已斷無數。

張士德一步一步走向徐達,正欲一腳取其命,卻見他雙唇如魚般不斷開閉。他並非無法呼吸,而是有話欲言。

「什麼?」

徐達那中毒般的紫色雙唇還在動著,但是張士德聽不清,彎下腰,正要聽他說什麼,卻傳來一陣慘叫。

徐達竟如狼般狠狠咬住張士德的咽喉。

人並非只有瘋狂時才會化做野獸,過度理性時也會不惜將自己化成野獸。現下是他唯一一取張士德性命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棄。

張士德也緊緊掐著徐達,徐達骨頭斷裂的「咯咯」聲令人起疙瘩的傳了出來,但他非但沒有鬆口,反而咬得更緊。張士德大吃一驚──世上無人是真正無懼的,尤其是生命受威脅時──拖住徐達下巴,將它一卸。

徐達全身筋脈俱斷,此刻是毫無還手餘力了。

「你是本爺爺此生遇上最為難纏的對手!只可惜本爺生平未嘗敗果,也未嘗失手!」張士德將腿高舉,正欲一腳壓碎徐達頭顱。

「操你娘的,給老子慢著!」

張士德一望林中發聲處,卻見本該粉身碎骨的那人佇立著。

「你竟未死!」張士德如見亡靈,訝異非常。

「你這傢伙動不動便爺、爺、爺的吠,竟然不知道當爺當然比當老子的死得早!」

此番繆論,自是常遇春所言。原來常遇春雖被張士德的「猛獅撲面」所擊中,但中招之時,恰巧正運著太極心法,將猛獅撲面的威力被卸去八成,保住了性命。他中招之後如斷線風箏飛出數十丈,昏倒在齊人高的荒草中,是以未被發現。轉醒之後,忙尋三弟,便尋到此處來了。

張士德如將人逼入寒冬深夜一聲冷笑,道:「負傷之軀,即便本爺手無寸鐵,你也不是對手,你的出現也不過再添一亡魂罷了,更何況……」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探入了袖中,再伸出時手上好似戴上了一層黃金盔甲手套。

那盔甲手套十分精細,每一個手指的指節都可以活動,奇異的是手套掌心還有著一顆鐵膽大小的鐵球,平常盔甲手指便捉住那顆鐵球。

常遇春並不急著搶攻,一雙眼睛如猛虎般緊盯著他的雙手上那奇異的武器。

張士德倒是意外了。他一直以為常遇春性情如火,見著徐達瀕死,是不可能冷靜的。

其實常遇春又何嘗不怒?但他見徐達不顧武人尊嚴也要殺了張士德,怒極反智了。

他知道,只要張士德一死,周國便風雨飄搖了。他也知道,張士德並非無敵不死的。尤其是他肩上與咽喉上的血紅更證明如此。

「此刻還能保持沉穩,常遇春,你變了。但你可知道,過不了一刻,徐達便藥石罔醫了?」

「那你何不先動手?啊!死了兄弟的你反而怕?」

張士德本想激常遇春心浮,沒想到反倒先受不了激,搶先出手!

只見他將手套對著常遇春,五指一張,掌中鐵球化作一道白光射出!

再張士德動手之前,常遇春忽然聽見一陣熟悉聲音說:「運上太極心法,任我動作!」

此時銀茫朝常遇春襲去,朝瞧來動也沒動的他透體而過。但常遇春是真毫髮無傷。

張士德瞧得出來這是一種上等身法,閃躲之後立即歸回原位,所以瞧來動也沒動過,他也不留手,手上鐵球來來回回,瞧來好似連珠炮一般。

常遇春身化數影,瞧來竟好似仙人化出無數分身,數百道銀茫俱是穿身而去。

此番攻勢之後,張士德喝道:「何方高人,露面來!」

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常遇春背後緩緩現形,身材高魁,劍眉星目,先天風采,這不是神機妙算劉伯溫是誰?

劉基沒說明身分,因為他知道並不需要說。

張士德也知道他是誰了。

劉基說道:「將軍,是我算差了,雖料到周國定會在兩位回營之前出手,卻沒料到竟來得這麼快。」

常遇春道:「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今日一戰,讓我知道我與他的距離,已近在咫尺了。」

兵戎交擊之聲從鄰近傳來,冰玉潔親領的士兵與正與周國忍軍作戰,林中火光大做,暗器紛飛,火龍神器對上東瀛忍術,毫不遜色。

面對這番突擊,張士德雖感吃驚,卻未生退意。

劉基問道:「周將是想一戰?」

兩人目光接觸,已有無數刀光劍影在其中穿梭。

武功到這種境界,從對方的一舉一動,一呼一吸,就可以探出對方的武功底子。

張士德的手腕輕輕一抬,欲施展「猛獅撲面」一式。

近乎同時,劉基身子微微一轉,將以「仙跡神影」閃躲。

張士德手腕再移變招,改以「獅嘯平原」橫掃劉基雙腿。

劉基腳足一點,身形已可飛出數尺,居高臨下,施展「仙人指路」朝張士德襲去。

這兩人之間的戰鬥誰勝誰負?

張士德手腕下移,道:「純論武功,本爺猶遜閣下一籌!」

一籌!張士德的武功猶在劉基之下!

「能瞧出武功尚遜於對手,閣下武功也是非凡。」

這話亦是不假,世上多數庸手並不知自己武功高低。

張士德紅著眼道:「本爺功夫雖略遜閣下一籌,但徐達重傷,常遇春負傷,失一命而換兩將,有何不可?」況且這一套「奪命金銀手」的威力,可猶在獅頭鐘鼓錘之上!

殺氣緊迫而來,野草好似瞬間枯萎,空氣宛若突然凍結。

劉基淡淡一笑,說道:「損兩將而換一國,亦無不可。」

雖是淡淡一笑,笑容之中卻顯出目空一切的傲氣,連那緊逼的殺氣,也全數化納。

張士德知實力猶在劉基之下,但情緒、環境、手段都有可能讓他反敗為勝,因此他先聲奪人,想在勢頭上先占上風,但劉基這話不像虛張聲勢,張士德反倒是意外了。

現下最好的情況,便是殺了劉基,再除徐常兩將,但情勢判斷,非但除不去徐常兩人,被劉基所殺的機會還高了些。

常遇春道:「先生,你犯不著管咱,殺了他吧!」

劉基十足淡然道:「周將意下如何?要重陣旗鼓,再待機會?或是死於此地,令周國覆滅?」

張士德只道:「先生亦是精通買賣之人。」隨之大喝一聲:「退兵!」奪命金銀手朝地一射,身子竟然沖天炮般飛了出去。

眾忍軍在林中化做黑影一同撤退,一名忍者抱住張士義屍體,也化成黑影撤去。

冰玉潔道:「窮寇莫追!」與士兵們一同整軍。

常遇春道:「先生!你何需眷顧我們?」

劉基正運功替徐達療傷著,沒回應常遇春。冰玉潔說道:「呆子,是爹爹要當皇帝,還是你們大哥要當皇帝?這張士德自然得要由你們來敗,否則他日即便是朱元帥當上了皇帝,豈非被人詬病?就算沒想到這層,好歹也想想爹爹讓你們來練功的原意吧。」

常遇春沉思半晌,也明白這道理了。「唉,我當真是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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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我覺得,徐達這場打得很好看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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