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昇》 作者:三分微光(終)

 
三分微光 2013-5-13 20:12: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6 20792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9-16 21:57
71.狼功藏玄機

明軍攻佔大都之後,將此地設為一臨時基地,大軍在此整頓,糧水不缺。一切安定之後,劉基於某間北元武官大廳之內,詳細詢問自身舊傷之事。

一靜與劉基同坐於一張雕工精細的長凳上,閉眼將微弱真氣送入劉基體內,真氣在他體內微微激盪,又納回一靜掌中。洗隨與易筋經可以令真氣猶如身體一部分似的敏銳。

一靜緩緩睜開雙眼,神色似名大夫,道:「劉先生身軀之脈絡確實與常人略有不同,但說道經脈寸斷……老衲診斷數回,實在瞧不出劉先生的經脈究竟是如何斷、何處斷,只能說先生所遇見的那一名仙人仙術非常,竟將先生醫治的完好如初。」

一清道:「天下能斷人筋脈之武功不可勝數,但熟習洗髓經者,唯有一靜、一海師弟,劉先生怎會以為自個兒曾遭洗髓經傷害過?」

劉基道:「……唯有一靜一海嗎?但望真是在下多慮了。」他深鎖著無數煩惱的眉頭一張,道:「天底下的事,沒有那樣巧合的。」

聞言,冰玉潔也不禁皺起眉頭。劉基雖然本便是神神祕秘之人,但此回他究竟是葫蘆裡在賣著什麼料,可當真無人懂得。

誠然,劉基並非刻意要隱藏心中想法,只是他對自己判斷鮮少如此沒有信心罷了。他深知智慧如何非凡的人,一但受到情感波動,便會失去客觀,況且即便事實如他所料,眼下的敵人唯有王保保,以明朝的戰力,要戰勝北元依舊是輕而易舉的。

一清輕嘆了口氣道:「老僧隨著明軍來到汗八里,是為了尋找一海師弟與易筋經的下落。可惜依舊是音訊全無呀。倒是那名王保保著實令老僧意外,除劉先生之外,竟然連我與一靜師弟的名號也能料出,而且竟然也懂得漢人武學中運用真氣的法門。」

此處本是一位武官官邸,說起王保保,氣氛更添氣派威武。門上本繫著一條繡有白狼的青幔,隨風搖曳,恰如狼兒在草原上巡獵。

冰玉潔粲然笑道:「少林寺揚名天下,連北元也知道清、淨、真、如、海五位大師的名堂了。」

腦中抓住一絲線索似的,劉基睜目道:「一真大師仙逝之事武林中人皆知,但一海大師失蹤之事,不是應當只有少林俗家弟子知曉?為何王保保料兩位大師是清、淨、如中的兩人,而不說一海大師呢?」

腦中閃過一道閃電,冰玉潔亦睜目道:「唉呀,想不到少林俗家弟子之中,竟然也有王保保的眼線,將一海大師失蹤之事告訴了他!」

一清一靜面面相覷,面目是如見地獄的訝異。

劉基隨又和緩道:「不,王保保也有可能知曉五僧長相,是先排除一海大師罷了……一真大師當年曾率領武林盟與白蓮教一同對抗元朝,元朝會對方丈們調查也是合情合理的。」

冰玉潔苦笑道:「爹爹,你今天特別不像你,說自己曾經筋脈寸斷,結果一靜大師瞧不出模樣,說少林俗家弟子與王保保串通,又說元朝可能早便調查過少林五僧,真是一直自打著嘴吧。」

劉基拿起一個白茶杯給冰玉潔,展顏道:「太久未喝到潔兒的醒腦茶,腦袋瓜兒都不清楚了。」

一清微笑道:「北元是明朝最大敵人,能否覆滅是劉先生最為關心之事,關心則亂,劉先生只是需要歇一歇罷了。」

冰玉潔替劉基添茶,道:「今日瞧來,那王保保武功雖然也不錯,但是還比不上張士德的,單論智謀更是遠遠不及爹爹,爹爹不用太擔心的。」

劉基微微一笑,舉杯輕喫,心道:王保保武功真比不上張士德……嗎?

◎        ◎ ◎

明軍占領大都前,亂石長草,山林窄路之中,傳來馬蹄之聲。王保保所領的五十餘騎蒙古騎兵在林中奔馳逃亡,身後尚有百名騎兵追殺。

「想利用地形擺脫我們?若是以為我們漢人騎術還在宋朝時期便錯啦!弟兄們,王保保已經受傷,不論生擒斬殺都是大功!」明軍百夫長策馬嘶哄。從鄱陽湖之戰便加入明軍,此人此刻還只是名百夫長,遇上這種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嘖,這群雜魚竟然也敢對我們囂張!」一名王保保身邊的元兵不時轉過頭觀看明軍動態。

王保保道:「由我去收拾他們。」

從破裂盔甲之中可見王保保宛若岩石的胸膛,被刻下了一道「乂」型傷口。一道乃是徐達與他擦身而過時所中,另一道乃是常遇春補上時而中。傷口之上唯有淺淺朱紅,是他以真氣抑制傷口。

「可是將軍,您的傷……」

「無礙,你繼續領路。」王保保放緩速度,到隊伍之末。

「是王保保!」明軍個個拿起馬鞭打馬,馬鞭上已見馬血飛濺。

「王保保,受死吧!」明軍百夫長猶見獵物,搭弓對準王保保,一箭射出!

王保保全身關節如鞭炮不斷作響,蒼狼箭搭上雪狼弓,一聲狂喝!

「狼牙破甲風!」此式正是與李思齊比武之時所施展的驚天之招!

朝王保保射去之箭沒入狂風之中失了蹤影,百夫長所當其衝,遭真氣衝擊嘔紅之時,身軀竟遭蒼龍箭從中斷成兩截!

此路狹窄,明軍只能並肩追趕,面對如範圍如宏大之招式自然無路可躲,在前五十餘名明軍個個七孔流血同馬而一齊落地,尚有二十餘名明軍身受內傷,無法追擊,連那些百中選一的神駿也不堪再行。

落葉血雨之中,王保保胸前傷口終於透出鮮血,他輕嘖一聲,胸前傷口自動合併,再度止血。

此時王保保猶在隊伍之後,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道:「保保,要你隱藏實力,當真是委屈你了,連胸前也都受了傷啊。」

王保保頭也不回的道:「無妨,這傷是末將刻意受的。」

由遠方一望,王保保所騎馬兒依舊如飛,卻見一人默默反坐在馬股上,隨著這陡峭的山坡振盪著,猶如沾在馬身上的一葉樹葉。這人正是不久前由在大都皇殿的「可汗」。

「保保,依你所見明軍實力如何?」

「單論將領,常遇春與徐達兩人合擊或許可與我過上百招,但單打獨鬥絕不會是對手,劉基與兩名少林寺和尚的實力的確是十分強悍,但也比不上可汗您。」

「既然如此,那便依計行事,讓這五人來有路去無門吧。」這「可汗」身子突然如箭般向上一射,沒入林中。與王保保之對談竟無一名元軍見著聽著。

●        ○ ●

作者廢話:

劉基在想啥呢?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9-17 21:58
72.非正人君子

即便已是深夜,十里長街仍有稀疏人聲。

每一吋地磚似乎都曾翻過,諾大的汗八里已被明軍徹底清查。見著明軍如此費力的替少林寺尋找易筋經,一清與一靜不禁感到過意不去。

「兩位大師無需客氣,以聖上當時的情況,若非有兩位高僧,現下這些明軍便當不成明軍了。」徐達身穿便裝道。這是北伐之行後,首次穿上便裝。

一清道:「其實天底下尚有一奇藥物,名為『拜別鬼門關』,一旦服用之後,便如受到冰封的青蛙,貌似已死,不多日又如同青蛙解凍,四肢百骸重新整頓,逐漸復活。倘若大明擁有此物,那麼皇上便不需要老僧了。」

徐達展顏道:「即便大明擁有大師所道的『拜別鬼門關』,若不經大師提醒,我們又怎麼知道此物可以治癒聖上?聖上是大師所救,大師不用太謙。」

此為徐達替少林寺尋找易筋經的原因之一。此外,徐達亦刻意以此為由,尋找天下財寶充實國庫,否則以鄂國公之身分,又怎麼會消耗國力去替一門派尋找經書?

「是阿,你們這些出家人也不用那樣無欲無求不睦名利的。」常遇春手上捧著一海碗由元人馬屍切來的滷馬腳,滿嘴油膩,又道:「現在已經這麼晚了,大會也該歇歇,一同吃頓宵夜怎樣?」

一清與一靜瞧著滷馬腳,滿臉困窘,常遇春哈哈笑道:「兩位大師自然是吃素齋啦,我們吃肉啦。」

一清合掌道:「老僧不累,還想多尋片刻。常將軍的好意心領了。」

少林寺僧人即便吃素,也不與吃肉的人同桌,常遇春終究未想到這點。徐達也不讓兩位和尚難堪,道:「二哥,我陪你吃吧,咱們也久未一齊食飯了。」

常遇春應好,與徐達一同回到臨時住處,喚伙食兵上了兩盤菜,兩瓶酒。

「二哥,你的傷好了嗎?傷沒好酒便得晚點呵。」

「放心,王保保那一掌看來打的雖重,但其實就像是蚊字叮一樣,癢歸癢,叮再多也死不了啊!是說這傢伙模樣瞧來也有幾分像漢人,怎麼會跑去幫元人去了?」

「或許是其生長環境讓他不得不為元人吧?若非咱們父母被元人逼死,咱們也不會加入白蓮教起義了。」放下酒杯,徐達發現拿酒牛飲的常遇春手腕上繫著一個麻繩編織的紅色小袋,笑問:「二哥什麼時候這般柔情了?竟然把嫂子做給你的護身符綁在手腕上了?」

酒灑滿了身子,常遇春咳了幾聲道:「你二嫂哪有那邊賢淑?他不把針線活丟給我幹就不錯啦,這是我家大寶替我縫的!」

「成親多年,沒料到二哥依舊是畏妻如虎!」

「我那娘子的老弟是個麻煩,娘子是隻母老虎,好險還生了一個溫柔賢慧的大寶給我,像她這樣好的女兒,改天定要她多娶幾個丈夫來才行。」

徐達大大一愣,又復莞爾,這種說法的確很合常遇春性子。「那個廚子和喜酒的錢一定得要找我這叔叔請,哈哈!」提酒撞常遇春酒盤,深深一牛飲。

◎        ◎ ◎

一清、一靜與徐達、常遇春分道後,轉去囚禁王保保手下阿魯溫的廳房。房裡有廳有床,有地毯,打掃的一層不染。

阿魯溫並無受到任何酷刑,他餓,劉基便吩咐冰玉潔親手煮些佳餚給他,他悶,劉基便請戲班子演上一段三國演義,他渴,劉基還親手煮茶給他。

「你們這些漢狗究竟是想要怎樣……把我綁來這邊,就是送我吃吃喝喝和享受,究竟有什麼企圖!」阿魯溫全身上下冒汗,這些看似安逸的日子其實並不好受。

「企圖?漢人最重禮儀,禮尚往來,以德報怨,何來企圖呢?」劉基便坐在阿魯溫身前三尺,笑得如阿魯溫小從到大的鄰居,甚至端茶點給他。

「你……啊,我懂了,你這漢……漢人想要攏絡我,誘我投降?」

「投降?不,在下是有求於將軍,自然得要現現殷情了。」

「任何與我大元不利的消息我是絕不會透露的!」

「此事與大元全無關係,而是與少林寺有關。少林寺曾有一本經書名為易筋經,乃是醫學典籍,將軍也知道少林寺俱是和尚,心懷慈悲,醫學典籍失蹤是滔天大事,是以全新全意要尋回此書,不知將軍可有線索可供?」

「線索……?我知道以往蒙古人俱將從漢人那收刮而來的財產寶物都放在南方的……」阿魯溫頓了頓,問道:「若我說了,你會願意放了我嗎?」

「元帥已是大力相助,若要離去,也是自然。」

「……君無戲言啊!蒙古人過去俱將財富放在南方一處名為『殘日牧場』之處,此地雖名為牧場,但是荒廢許久,早已荒涼,在這被你們攻佔之前,聽說還鬧起鬼來了。這地方是不少蒙古人知道的,反正現在大都這一帶都被你們攻佔啦,我便說啦,但我要是一口氣把話都說完,只怕我的命也完了,我將更詳細的消息寫在紙上,你們放我走時給我一個士兵,等我覺得安全,再將消息給他帶回。怎樣?」

劉基貌似恭敬,拱手道:「多謝將軍成全,送將軍。」

阿魯溫便如此被送出大都,還帶著一批馬與些許糧水,穿著漂亮漢服,一路順風。

一清道:「想不到劉先生竟是如此信守承諾,若是老僧恐怕也免不了以此人為質要脅王保保的念頭,即便不願意用這種手段,那麼也不該放他回去幫助元朝才對呀。」

劉基淡淡一笑,道:「一清大師看重在下了。在下絕非正人君子啊。」以王保保之智慧手段,想以一名手下要脅是不可能的。而且放阿魯溫出城,他自然也無法再回元朝了。

◎        ◎ ◎

北元,上都。

妥歡貼睦爾「轉進」到上都之後,城牆無庸置疑的重新翻修,更為堅固。城牆上守衛是平日的三倍,肅殺之氣更是昔日數倍。

馬蹄慢條斯理答答響著。被明朝軟禁,但這數日也與劉基談過不少話,阿魯溫總覺得劉基太過正人君子,而這定是劉基缺點的。他正要與皇上或其他安達們說出這幾日所聽所見。

來到城門附近,一名守衛張弓對準他吆喝:「什麼人!」

阿魯溫喝道:「我是阿魯溫,混蛋,箭對著我做什麼?不認得我了嗎?快點放行。」

守衛上上下下瞧他片刻,問道:「阿魯溫將軍?你為何身穿漢服?」

「這不是廢話?我被漢人軟禁呀!快開門,我有要緊事要跟皇上說!要不,河南王呢?」

「你若是逃出來的,為何樣貌如此從容?」

「這些天明朝對我好得很,我當然從從容容了,快讓我入城!」

「明朝與北元水火不容,為什麼獨對你好?你究竟接受了明朝什麼條件?」

「他們捉我只是問我一些無關緊要的小線索罷了。你在懷疑什麼?」

「他們辛辛苦苦捉住洛水城守將,只是要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小線索?將軍,你未免也將手下們瞧扁了!」守衛臉色轉紅。

「你們這些王八蛋沒腦袋也得要有個極限呀!」

那名守衛臉色又由紅轉青,喝道:「放箭!」手上大弓弓弦做響。

「真他娘親的啊!」阿魯溫轉馬而逃。

劉基在阿魯溫是否能回到北元陣營上是算無遺策,但智者千慮總有一失,此失是他遇上朱元璋之後最大失策。

● ○ ●

作者廢話:

其實我一直很想要安排一段「捧殺」的黑暗兵法,但是插不進故事中呀。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9-20 00:19

73.殘日牧場行

根據斥侯回報,要達殘日牧場,定要由一條狹谷而入。大軍難以入谷,便由博友德統領,在三哩外紮營。

徐達欲囊括蒙古寶藏以充國庫,常遇春自然也跟著去。兩人調動五十名士兵,與一清、一靜、劉基、冰玉潔等一同便裝入谷。

谷內人煙稀少,卻是人間美景,路旁有小溪,兩旁山壁長滿綠草,若無閒事來此逍遙山水,當真是一間一大快事。

走上半天,兩壁越見高聳,行走之處也越見狹小,不多時,劉基寬大雙肩已將碰觸到兩壁,一眼望去,只見兩壁只剩一線,向上一望,高有百呎,定然是無法行走的了。

劉基神色一沉,道:「請士兵們暫且後退,在臨近打紮吧。阿魯溫說蒙古人在此地設有機關,但機關久未動作,恐怕是壞了,瞧來一般人要進這牧場是困難重重了。」

遍尋不著機關暗卡,眾人決定各顯神通。一清、一靜、徐達、常遇春施展上層輕功,不斷踢壁攀爬,矯同猿猴般從兩側攀岩而上。

劉基施展「仙跡神影步」,背著冰玉潔走在山壁之上如履平地,不片刻便到達峰頂。

一達峰頂,眾人頓覺心曠神怡。腳上有一道兩指寬的細縫沿著前方而去,想當然,這條細縫便是方才的「通道」了。前方百餘丈處有一寬達數哩的圓形谷地,谷地內綠意盎然,尚有座占地過半的湖泊,瞧來方才之峽谷便是通往那谷地。

徐達見冰玉潔在劉基背上時的眼神是愛中帶怨,複雜難語,對她心中情感也能知道個八九分,只是反觀劉基一臉淡然,並無因為背著冰玉潔而起半點男女之情。只得暗中祝福各自快樂。

步出百餘丈,是一斷堐,若失足跌入谷地之中,當真是死無全屍。

下谷地便無方才上山那般容易,六人戰戰兢兢,緩緩入谷。入谷地之後,眾人決意先往谷地中央一探。不多久,便見荒蕪雜草逐漸減少,儼然是條道路。

「瞧來,此處……」

「是有人住的啦。」冰玉潔接著劉基話語道。

林中傳來「奪」「奪」之聲,朝聲音方向望去,是一名老樵夫在林中劈材。樵夫身寬體胖,兩臂粗壯,穿著件鹿皮縫製的背心,樣式非蒙非漢。

常遇春問道:「老頭,你是這兒的人嗎?」

那老樵夫聞聲轉頭,模樣似是瞧見什麼洪荒巨獸,往後腿了兩步,常遇春逼進一問:「放心我們不是啥山賊強盜啊!」

徐達道:「二哥,別如此莽撞,要禮貌些才是。」

常遇春聞言,心道,最近天天跟元人廝殺,一張臉總是要殺人的模樣,一般百姓見著自然會怕,得笑著點才行。隨即露出笑臉。

「山賊……強盜……」那老樵夫彷彿不大懂漢語,正在思索此兩字之意,見著常遇春笑容時,立刻將柴丟下拿著斧頭快步逃去。

常遇春轉頭問徐達:「這是怎麼一回事?」

徐達莞爾道:「追吧,這樵夫必定是跑回他村莊裡去的。」

六人施展輕功於林中穿梭,果真見著老瞧夫奔回一座村子。此地多為蒙古包,也有些許木屋蓋於其中,模樣皆甚為老舊,街上尚有些許菜肉攤販,儼然是一自給自足的小聚落。

常遇春道:「那阿魯溫是不是騙咱們呀?這裡要是什麼藏著蒙古寶藏應該早便被這些居民們給吞了,怎麼會是這種模樣?」

六人於街上緩步而行,當地居民見著他們,俱是十分驚奇。連徐達也感到納悶,六人早已是元人模樣,連一清一靜都沾上假髮,為什麼這些人見著他們還會如此意外?

四處打探,卻是雞同鴨講,當地人俱不知所謂的蒙古寶藏藏於何處,消磨片刻,六人於一間路邊攤歇息。此時已過正午,林蔭之下並不燥熱。

一靜道:「易筋經真會藏於此處嗎?」拿出乾糧配著攤販給的水用著。

一清道:「易筋經若藏於此也非壞事。師弟,我們出寺尋易筋經乃是擔憂他人以武功做亂,但此地甚為隱密,村民目不識丁,瞧來是不用找了。」

「是啊,多謝師兄開釋。」一靜道:「多謝劉先生、徐先生相助,耽擱多時,當真甚感愧疚。」

徐達道:「不,此地並不甚大,多尋片刻才是上策。若易筋經便在此處,兩位大師便不需再辛苦,若不在此地,也得要確定不在此地才行。或許元人便是覺得這些人想法與世隔絕,才將寶藏交付給他們的。或許這些鄉民們根本不知那些寶藏是寶藏。」他嚐一口加羊奶的酸茶,味道像喝到發酵的羊肉湯。

一男子身穿漢服,在旁觀察他們許久,走向他們道:「你們可是要尋找傳聞之中的『蒙古寶藏』?」

在此異地突然聽見他人一口標準漢話,大夥都像在迷失方向的汪洋中見著一條船。

那漢人道:「你們別意外,在下是聽見諸位穿蒙古人服裝卻說漢話才這麼猜的,你們應該是想來此地尋找寶藏的漢人吧?」詳細一觀,此人鬍子刮得十分乾淨,彷彿覺得鬍子是種汙漬。

出家人不打誑語,一清回應:「正是,不知施主如何稱呼?」

那漢人道:「小小賤名不足掛齒,在下名為谷無倫。」

冰玉潔道:「小小賤,你怎麼在會此地呢?」

「在下名為谷無倫,並非名為什麼小小賤。」

「小小賤,你不是說自己名不足掛齒?又怎麼會稱自己谷無倫呢?」

谷無倫一臉錯愕,不知如何應對。

冰玉潔生性便是如此,瞧便愛人便要愛他一回,瞧見不平便要出手,瞧見酸儒便要跟著酸上兩句。常遇春暗自竊笑。

徐達笑道:「冰女俠,連得道高僧都招架不住妳,妳便別對尋家百姓發難了。谷先生請說。」

谷無倫咳了咳,續道:「在下在此地已有十年之久,如果諸位是來找傳聞之中的蒙古寶藏,那麼可真誤會了。」

劉基眼神忽現鋒芒,又轉暗淡,一語不發。徐達道:「我們是走跳江湖的,一路北上,聽說大明攻打北元,我們便一邊避禍一邊尋寶來了,不知道這蒙古寶藏究竟在什麼地方?」

冰玉潔像有什麼想說,劉基眼神示意要她安靜,她便嘟起嘴巴,玩弄起桌前茶几。這種情況給徐達發落本便最為妥當。

谷無倫呵呵一笑,道:「蒙古寶藏便在此處。昔年偉大的『大海汗』東征西討,統一各大蒙古部族,一日經過此地,見此地一片祥和,可比仙境,便稱此處為蒙古寶藏了。蒙古部落之中以訛傳訛,多人還以為此地之中暗藏的什麼寶物哩。」

冰玉潔問道:「大海汗?大海汗是誰?」

谷無倫道:「大海汗妳不知道?大海汗便是鐵木真呀?莫非姑娘閉門造車,連鐵木真也沒聽過?」此人並非一般花癡見著姑娘家便要阿諛一番,況且冰方才莫名發難,自然要以牙還牙。

其實閉門造車也非十足低貶之詞,但冰玉潔心中惱火,已要發做。常遇春問道:「大海汗?鐵木真在中土比較常被稱為『成吉思汗』吧?」

成吉思三字是為音譯,意涵便是大海,成吉思汗直譯指如同大海般偉大領袖。

「是嗎,但我此生所聽所聞唯有大海汗之說呀。」谷無倫意外之時,一道黃金光芒突然照到他臉上。眾人朝著金色光芒之處瞧去。只見遠方那片殘日湖金光閃閃,映照得村落夕暉滿地,一草一木、一屋一瓦俱是都如黃金所製,配上得帶著水氣的清新之感,整座村子頓成令人讚嘆的人間仙境。

冰玉潔道:「殘日牧場……原來殘日之名就是由此而來呀?」見著這異景,她中火氣除卻數分,眼中閃爍著金色光芒。

劉基眾人無不默默欣賞著眼前之美景。當地民眾卻是見怪不怪,習以為常。

過杯茶時間,由湖泊反射而來的金色光芒退去。谷無倫帶笑問道:「這蒙古寶藏應該算得上是名副其實吧?」

劉基道:「確實令人耳目一新,見此奇景已可說是不虛此行了。」

谷無倫道:「諸位若對此地還有興趣可與在詢問,在下願意一當嚮導,帶各位欣賞此地風景。只是需要各位給在下一些盤纏……」

冰玉潔帶著鄙夷目光道:「說了老半天,你就是一個死騙錢的?」

谷無倫神色像吞下一顆榴槤,劉基微笑著,從袖袋之中拿出一錠官銀,在拇指上注入內力,將明朝印記抹去,交與谷無倫,道:「朋友有難,自當相助。」

谷無倫一雙眼比銀字還亮,雙手捧著銀兩,道:「不知各位大爺們想去什麼地方瞧瞧?」

「不必,我們已準備要離去了。」

「那讓在下一敬地主之誼,送各位一程吧。」

●        ○ ●

作者廢話:

我在一部舊作《異世紀奇謀傳說》之中,有著四族頂峰,其中一位隱藏人物名為「獸君蒼天汗(設定是女狐狸)」,便是由成吉思汗來滴。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9-22 20:57

74.驚見一大敵

與谷無倫分別後,約略過百了丈,劉基在林中停下道:「咱們差不多該回返了。」

「回去?」冰玉潔疑道:「爹爹,你肚裡又有什麼壞水啦?」

劉基拿起羽扇輕搖,道:「這谷無倫似乎希望咱們快點離開,顯然事有蹊翹。」

「我是討厭這谷無倫,但是瞧來他也不過多話一點、貪財一點,遇上一樣是漢人的我們,自然會喜歡與我們攀談呀。」

「不,此人並漢人,而是一名精通漢語的元人。」

「精通漢話的元人?元人就算懂漢語,起碼也應該有點口音的呀,這話聽來是標準南方腔呀。」

「的確,谷無倫的口音的確是南方腔,但據他所說,他已在此地十年之久,為何他口音半點也為未變?再者,中原人俱稱鐵木真為成吉思汗,而非『大海汗』,顯然他的思維之中,是將元話逐字譯為漢語的。」

解釋至此,眾人眼神俱為之一亮,常遇春一拍掌道:「軍師真不愧是軍事。」又頓了頓,道:「但,即便他是元人,我們也不見得要對這樣一位市井小民難堪吧?難道他瞧出我們身分?」

劉基道:「一名元人身處異地,裝為漢人,刻意要漢人們離開,顯然是擔憂我們發現一些元人的秘密,不論知道我們身分與否,俱有一探之價值。」

劉先生這見微知萌的本事,依舊驚人啊。徐達點點頭,道:「或許他是讓我們以為此地異景便是蒙古寶藏,其實寶藏,另有他物也說不定。」

常遇春道:「那便事不宜遲呀!還不追?」那語氣彷彿見到寶藏,準備爭搶了。

◎        ◎ ◎

劉基一夥離開村落時,谷無倫正送別故友般瞧著他們的背影。劉基當然並非谷無倫的故友,谷當然也並非依依不捨,等一夥人的身型沒入綠林中,谷無倫自然的轉過身子,賣出步伐,轉進一條小巷之中。

踏地聲響,谷無倫突如其來的施展輕功。他的輕功與中原那一種似將身子變輕的路數全然不同,反倒像由外門硬功練起的。他奔跳起時,彷彿一頭蹬羚正在街上竄著。

他的速度並不慢,這身功夫顯然也是經過十年以上火侯。他奔出百餘丈之後,突然往右一轉,又奔過百餘丈,接著又朝右一轉,奔過五十丈。

此地是為一片楓林,林中薄霧壟罩,隱隱可見一棟窯子。

谷無倫轉頭張望,並無瞧見任何人影後才走近窯子。這窯子好似一座荒廢許久山神廟,經過修修補補之後,又曾有人居住過。

谷無倫並無敲門,蹲在門前十丈之處開始掘著地,不多時,地上被他掘出一個海碗大小的洞,洞中有一寶盒。

谷無倫突然轉過身子喝道:「什麼人?」

林中唯有蟲鳴鳥叫回應他。

谷無倫又從寶盒之中拿出一把怪異事物,那東西瞧來像是一把尚未開鋒,卻又有著許多缺口的匕首。接著他推開木門,走入窯子之中。窯內一片灰暗,他未拿燈,熟悉的走近一道牆,將那事物插入牆上一處裂縫。

一陣機簧齒輪運轉之聲傳來。谷無倫將地上一塊石磚翻起,石磚之下正是一處秘道,他走進秘道之中,隨手將石磚蓋上,又聽聞機簧聲響起,一塊寒鐵所製之活閘封住秘道入口。如此繁複動作之後,谷無倫才點起火摺子。

黑暗之中兩點星光般的眼眸亮起。這光芒雖然黯淡,卻也藏著一絲如刀般的鋒利。

「將軍,他們走了!」

只聞一聲輕嘆,道:「走了?走是走了,但是又回來了。」

「回來了?我並未見著他們呀?」

「他們武功俱是頂先天的高手,即便是其中的一名女子,輕功也猶在你之上,要跟蹤你是易如反掌。」

谷無倫並不慌張,道:「這又怎樣?莫非他們還能穿牆而來不成?」

「他們……嗚!」這人一聲低吼又道:「……默說這些,你趕緊拿一些財寶出去,讓他們以為你是為了寶物說謊,快!」

「來不及了。」

就在此刻,一聲砲彈爆裂般的巨響,無數牆瓦落於泥地,此間地下密室頓成一個坑洞,窯子已被拆毀。

劉基右手緊緊握拳,是十八神兵指中的「神錘指」。

谷無倫大驚失色,一臉慘白,轉頭又望一清、一靜、徐達、常遇春包圍住他們兩人。

躲藏在密室之中的人影現形,卻是北元第一大將,王保保!

王保保臥在一座血跡已然乾枯的床上,上半身捆著繃條,繃條紅中見黑。

在五大高手外圍的冰玉潔趾高氣揚地道:「沒料著竟然遇上王將軍,可真是冤家路窄呀。」

常遇春道:「王保保,你是一條好漢,勸你趕緊投降,我們不會折磨於你的。」他見王保保之傷在於胸前,以為他所受的傷是他與徐達所創。

徐達心道:「當日雖然傷了王保保,但王保保之傷因不至於如此嚴重。莫非他染病或無暇療傷?」道:「二哥,當心一點。」

王保保咬牙道:「奔命來此,本以為可以靜養,卻沒料到竟遇上你們!」

常遇春道:「你還挺聰明的嘛,竟然派谷無倫誘導我們離谷。」虎槍一橫。如此天賜良機,他可不會放過。

冰玉潔嫣然道:「鄂國公,他便是瞧咱們找寶藏找得要將這谷給掀了,怕咱們找著他,才要咱們快快離開的,這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

常遇春欲轉頭與冰玉潔答話,略為分心之時,王保保突然一聲爆喝,一拳朝他擊去!

常遇春槍一橫,以槍桿擋下此拳,雙臂猶感一陣麻木,暗道:「王保保已是重傷之身,竟然還有如此勁道,當真厲害!」續運太極心法,卸下餘勁。

此拳未退常遇春,王保保身型也受阻,徐達一聲吆喝同時一個肘擊朝他側腹擊去。手肘擊中王保保身軀同時,徐達只覺得彷彿擊中一尊石佛。

王保保胸前的繃條浮出一種中毒般的黑紅。他身子一斜卻未倒,猶要做困獸之鬥,突感一陣涼風襲來,劉基在霎那之間已從他背後點下十二處穴道,招招重手。

此刻任憑王保保再如何英明神武,也無法不倒。谷無倫正欲救主,怎奈彼此武功落差太大,徐達隨手一擊,便已倒下。

見著王保保倒地,常遇春不禁一聲大笑。北元唯一支柱在眼前倒下,當真是僅次於回家吃娘子飯的天下第一快事。

王保保下巴數回顫動,劉基見狀道:「縱使將軍願為國捐軀,咬舌自盡,也是無用,因在下連你啞穴也已點實了。」

王保保只能閉上眼睛。若閉眼能長眠,或許他會一直閉下去。

●        ○ ●

作者廢話:

王保保:「我就這樣玩完啦?」

是嗎?

「不是嗎?」

呵呵呵呵……

迷音:啥啊?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9-23 21:05
75.察罕帖木兒

旭日東昇,天地之間灰茫一片。車輪碾碎地上依稀可見的枯枝,卻未碾碎這篇地之間的迷濛不安。

王保保與谷無倫被搏在兩輛攤販車之上拖行著。親手拖著王保保,常遇春就像第一次入城的孩子般雀躍,沿路縱情狂呼。

劉基把過王保保脈象,王的確是重傷無疑,在此情況之下,劉基依然下重手鎖住王的穴道,而且還在王保保右側輕輕壓著他的胸膛,只要掌心微吐真氣,王保保不死也重傷。

即便占如此上風,劉基依舊並無寬心,反而詳細思索著這近日來發生的一切,想從其中看出有無任何陰謀端倪。

冰玉潔見劉基肅然沉思,問道:「爹爹,怎麼了?」

「阿魯溫告之我們易筋經可能在殘日牧場,而我們便遇上王保保了,莫非妳不覺得奇怪?」

「爹爹擔心是陷阱?可是世上本來便什麼機緣巧合的事都有了。如果這是陷阱,那麼王保保又怎麼會派谷無倫誘我們出谷?現下又怎麼會身受重傷?難道這還有的假?」

「以現況而論,的確如此……」

冰玉潔嫣然一笑道:「既然如此,爹爹便當上天厚愛,掉了個大禮下來,要讓爹爹安享晚年吧。」

劉基微笑頷首,手依然壓著王保保那鋼鐵般身軀。從方才至此,他不斷注意著王保保有無任何情緒波動。王保保卻彷彿已經放棄一切,雙目靜閉的如刑場上的囚犯。

路上並任何無陷阱,走上大半日,又復正午時分。谷無倫與王保保被搏於攤販車上,兩人身上穴道已被點死,又不飲不食,即便是神仙也要化成凡人,況且王保保還深受重傷?兩人當真是滿頭大汗,一臉慘白,好比川燙過的肉般。

一清心懷悲憫之心,不住道:「劉施主,給他們一點水喝喝吧。我這裡還有一點饅頭……」

冰玉潔道:「一清大師,古語有云,『和尚之仁非仁也』,專門指和尚對敵人仁慈,結果反噬己身的慘事,以往一真大師便是對澎瑩玉太過『和尚之仁』所以才遭遇不測呀。」

這『和尚之仁非仁也』,自然是冰玉潔胡亂竄改『婦人之仁非仁也』而來。冰玉潔對生死之事放的較開,所以這話才說的出來。但劉基骨子裡究竟是傳統正道,將生死視為最為神聖莊嚴之事,不住斥道:「亂來!澎瑩玉奸詐狡猾,一真大師乃是以君子之心渡小人之腹,才遭澎瑩玉暗殺,什麼『和尚之仁』?」

冰玉潔吐吐舌頭,遭劉基斥責,其實滿肚子委屈啊。

一清淡然道:「和尚之仁是仁非仁並非重要之事,兩位莫失和氣,只是這兩人若是死在此處,那麼生擒他們便無意義了。」

劉基解開谷無倫啞穴,谷無倫也不多話,見竹筒在嘴前便銜著牛飲。反到是對是否要解開王保保穴道猶豫再三。

一清知劉基難為之處,將手掌貼於王保保身後,送出一股真氣給他。劉基見狀,要冰玉潔拿條紙巾,替王保保潤濕嘴唇。

牛飲數口,谷無倫滿臉是水道:「將軍沒事吧!」

冰玉潔冷冷道:「你們將軍好的很,甭擔心。」

谷無倫知自己不論智謀武功都與這群人落差甚遠,索性閉嘴。他知道這群人要出谷並不是多麼容易的事。

帶著王保保與谷無倫,這行人回到峽谷最為狹窄之處。只見兩旁山壁收攏得僅剩一線,自然無法順利穿越。

進入此地之時,眾人是施展輕功由上而下的,但若要帶著逾兩百斤的王保保向上攀爬,可是累人之事,且一旦將攤販車擱在此處,那麼要運行王保保與谷無倫回到大軍打紮之處可又得要花上一番功夫。

谷無倫有意無意之間瞄了附近一棵大楓樹一眼。此景洽被冰玉潔給瞧見,道:「我便去瞧瞧那樹有什麼古怪。」

眾人摸不著頭緒時,谷無倫一聲輕嘆,搖頭。

冰玉潔走近那顆楓樹,小心翼翼環繞一圈,拿起配劍往樹上敲了一敲,接著出鞘往樹上一刺,原來此樹中央尚有硬物。拿劍一削,發覺這是立在此地的機關開關,只是用一顆掏掉中心的楓樹包覆,詳細觀察,樹皮已枯,樹葉還是以布料仿製,維妙維肖。

冰玉潔將一枝樹枝一壓,腳下微微晃動,狹道前塵沙飛揚,地上現出一方型洞口。洞內並無階梯,而是一斜坡。

「厲害吧!」冰玉潔劍入劍鞘,雙手插腰,洋洋得意。

常遇春欣喜問道:「妳這小妮子是怎麼知道這有機關的呀?」

冰玉潔道:「這還不簡單?王保保身受重傷,這谷無倫輕功又差,要不靠機關入谷是要怎樣入谷呢?而且阿魯溫也說過這裡有機關了嘛。」

谷無倫道:「是在下太擔心被你們發現機關,所以才穿幫的,冰姑娘末得意!」

冰玉潔冷道:「你也末失意,要不早點送你們出去,你們將軍到時候傷重不治吃虧的還是你們呀。」

谷無倫又無言以對,冰玉潔好似他的天敵,怎麼樣都說不贏。

走進地道之中,眾人卻不禁一愣,地道之中盤根錯節,岔路甚多,靜謐幽暗,若一條一條去試,當真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

冰玉潔道:「喂,小小賤,若想要你們將軍早點出去,就快點報路吧!」

谷無倫一臉無奈,道:「我可是為了將軍,而不是要當蒙奸才跟你們講這消息的呀,首先拿起設在牆上的火把,接著走東……」

徐達與常遇春隨即拖著王保保、谷無倫前進。地道乾枯,空氣之中瀰漫一股泥味,眾人腳步聲在黑暗中迴盪。

走至一半,劉基冷不防嘆道:「……終究還是中計了。」

常遇春、徐達、冰玉潔、一清、一靜立即瞪大雙目,四處環視。

一清神色突轉,道:「此地藏有絕代高手!」

一靜眼中帶紅道:「且不只一名!」

一清一靜此生從未如此謹慎過,因他們知道,此人之武功非同小可,絕不在己之下。

冰玉潔笑道:「即便有高手又如何?我們這夥人稱不上高手的唯有我而已。」但她也知道,能令劉基、一清、一靜一同訝異的高手,造詣定是不凡,而且徐達、常遇春似乎還未發現那名高手。

劉基淡道:「還不露面?」手扣「神弓指」,兩發破空聲響!

這兩道氣箭威猛雄霸,絕不弱於王保保的「狼夜行」,破空之聲更如鬼哭神號般淒厲!

只見兩發氣箭牽動塵土,在空中行成兩道軌跡,射向三十丈外,卻無聲而終。

「嗯,武功造詣還算不弱。」每一句話都說的輕聲細語,但又清清楚楚。

氣箭射去之處浮現一道人影,每一步踩下貌似矯健有力,卻又如幽靈般印落無聲。

此人正是曾出現於大都皇殿的「可汗」。

劉基見他面目,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手指不住顫抖。

可汗外貌似三十出頭,雙鬢斑白,但劉基見著他,一眼便認出了。令劉基最意外的,並不是此人竟然依然活著,而是此人竟然也復返老還童。

「……察罕,帖木兒!」

可汗眉軒一動,道:「想不著聞名天下的劉伯溫竟然認得我,我詐死安豐已有數年之久了。」

「你不認得我了?當年在青田,你為了替花花帖木兒脫罪,與原本的被害人田式串證,說我誣賴花花帖木兒,還對我妻兒趕盡殺絕,你全都忘了?」說著說著,劉基眉軒之間青筋凝成一團。

可汗眉頭深鎖片刻,忽然面露喜色,道:「花花帖木兒戰死沙場也許久了,這過往之事應該放下的。」

冰玉潔冷冷譏道:「這位帖木兒前輩當真豁達,害得別人家破人亡後,還要別人放下,倘若天下人俱如前輩一般豁達,可真不知前輩有多少親人可以死無葬身之地呀?」

徐達與常遇春並不知這其中細節,只是全神貫注瞧著可汗看。徐達覺得怪異的是,為什麼可汗知曉劉基乃是昔日仇敵之後,竟然面露喜色?劉基之武功若真不如帖木兒,帖木兒也未必能全身而退的呀。

可汗竟不動怒,緩緩道:「私人恩怨我們應該暫且放下,以國家大事為要。」

只聽一聲紮實悶響,劉基一聲低哄,攤倒於地。一清、一靜、徐達、常遇春、冰玉潔如見天塌,無不驚惶失措。

陣陣回聲之中,卻見王保保立身現於倒落的劉基之後,瞧那神情正是威風凜然,神武非常。

這是怎麼一回事?王保保不是深受重傷,而且穴道被爹爹點了嗎?冰玉潔面如死灰。

可汗道:「這計劃能夠成功表示保保的智謀不下於劉基呀。」

此話一出,徐達已知王保保是刻意令阿魯溫流出蒙古寶藏之消息,引誘眾人來到殘日牧場。來到殘日牧場之後,打的則是令一場心理戰,以谷無倫為線,自身為餌,誘眾人入此秘道,可汗分散眾人注意之時,便是王保保突擊之刻。

「明朝如此大動作替少林寺找尋易筋經經書,要不發覺亦是難事呀。」被王保保解開穴道之後,谷無倫哈哈大笑,書生氣質全然歸無。

徐達並不慌張,理性冷靜道:「本公對諸位之自負亦感佩服,王保保手上無弓,要勝我與二哥聯手是絕無可能,而察罕帖木兒……即便脫胎換骨,天下間又有誰能勝過精通易筋經與洗隨經的兩大少林神僧聯手呢?」他利眼一瞧一清、一靜。

一清、一靜本便非多話之人,但自方才起,便戒備非常,又似並非對可汗戒備。

可汗只是默默道:「兩位大師不會動手的。」

幽暗之中,再度現出一道人影。此人雙手合十,身穿白色僧衣,全身上下毫無任何半根毛髮,無任何血色,皮膚光潤。最令人意外的,那雙眼睛竟然無瞳孔,一片雪白,誰也瞧不出這人情緒。

一清一靜見著此僧,心中俱是百感交集,一清不住問道:「一海師弟,為何與此魔同流合汙?」

一海默默道:「只為一阻天下兵燹。」

可汗見一海現身,立即大步走向徐常兩將。此刻徐達、常遇春之武功絕非王保保、可汗之敵手!

一清暗運真氣欲動手,一海大師道:「為阻天下戰斷,切末動手。」

冰玉潔破口大罵:「一海大師,江湖傳言你是一大英雄,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個賣國賊!俠之大者是要為國為民的呀!你這老糊塗是把我們漢人當成惡魔了嗎?」

一海大師並無回應,一清與一靜也佇立著,三人彷彿三座石像。

谷無倫道:「不用再任何掙扎了,今日此地便是你們的墓地!」話語聲中,他衝向秘道中的一處開關,將開關壓下,只聽隆隆之聲不停,去處一塊石壁緩緩降下。

冰玉潔見狀,腰邊長劍出鞘,電光般直刺谷無倫!谷無倫避開此招,冰玉潔立即將開關推上。兩人登時為開關展開一場廝殺。

徐達與常遇春兩人戟槍上手,硬對王保保、可汗。

空前惡戰,正要開啟。

●        ○ ●

作者廢話:

故事最高潮!


題外話,有一位大大希望看見我在故事之中施用「捧殺」計謀,可是我真的擠不進故事之中,抱歉啦!只好必須說……一夏大大的小說讀來妙語如珠,趣味至極,曠「古」絕「金」,遠勝九把刀!為什麼要讓我看見這麼好看的小說?我以後看不到怎麼辦啊──!(大誤!
本帖最後由 三分微光 於 2014-9-23 21:08 編輯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9-26 23:46
王保保道:「有勇氣將矛頭對準我們,本將也不得不佩服。」隨即腰沉拳起,擺開架勢,狂道:「此戰之後,明朝失三大梁柱,離傾倒不遠矣。」

徐達道:「兩位雖然真氣、力道、速度俱遠勝我們,但末忘了此處乃是地下。我們身後乃是山壁,要勝固然是難事,要敗也非易事。」一雙眼神堅定無比,似已忘記什麼是恐懼。

王保保道:「我的拳法大開大闔,此地固然不利於我,但……中原武學,博大精深。」

可汗幽靈般無聲到徐達身前,一拳打出。此拳瞧來並無巧妙之處,徐達左臂一架便架了開去,怎知此時可汗手臂突然一折,好似斷了骨頭,又往徐達胸膛砸去。

徐達中拳,往後退兩步,嘴角見紅。

常遇春虎槍朝可汗手臂斬下,卻覺得好似拿木棍打在布條上般,打之有物卻無法透勁。

常遇春雙目欲裂,一聲驚吼:「這是易筋經!」

「正是易筋經。」可汗笑道,延展的手臂回到原位。

易筋經之武功本便可以任意移動骨骼筋脈,使其脫臼或接回,只要輔以「鐵布衫」一類的硬氣功護住皮肉,便有此奇效。

這「中原武學,博大精深」由王保保口中說出,固然是一件奇怪之事,但可汗所施展之武功卻應和了此話。

「原來偷少林寺易筋經的,便是你們!」

可汗展顏道:「本人此生光明正大,是請一海大師借予我們易筋經的,你瞧,一海大師不也跟著來了嗎?」

常遇春道:「好一個光明正大!但還沒你老子蛋大!」身子一躍,又往山壁一踢,「如虎添翼」一式朝可汗刺去!

可汗頭部與雙腳猶在原處,腰間卻突然往左移位,身軀是由三節所組成似的,同時一掌朝常遇春天靈蓋拍去,常遇春虎槍點地,身子往後一仰,向後滑開三尺,避開致命危機。方才那一仰之時,可汗鐵掌一直貼著他的額頭,若非應變得當,魂歸九天。

王保保手上雖無兵器,但拳腳武功便足以驚天動地,見著徐達還有空暇,立即補上一腿。徐達畫戟一橫,擋下此招,順勢往後一退。

「恩?此腿踢來有如踢在一片落葉之上……原來這是洩勁的武功。」王保保略為吃驚,難怪忽方才可汗一拳只讓徐達受點輕傷。

「中原武學,正是博大精深!」徐達畫戟一刺,「靈雁展翅」同時使出!

怎奈此式在王保保眼中有如兒戲,看準時間一把捉住戟身,輕易化解。徐達棄戟而戰,靠著太極心法「葉隨水流」不斷洩勁,硬是挨下許多重擊。

劉基倒地,一清、一靜與一海僵持不動,徐達與常遇春陷入苦戰,唯有冰玉潔殺得大占上風。谷無倫原本身上帶有一把短匕首,在方才受搏之前已被搜掉,冰玉潔見劉基受重創,怒火攻心,一消一長之下,兩人差距更為明顯。

谷無倫光是閃躲冰玉潔那霹靂劍虹便險象環生,處處見紅,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他越戰越懼,心想,非得要以一些招式逼退冰玉潔才有轉機,又想漢人婦女重視貞潔,竟然一掌朝冰玉潔胸膛襲去。

這一式並不帶勁道,是以去勢奇快。但這也不是武功,而是流氓無賴在吃女孩子豆腐。

這一掌襲去,冰玉潔並無閃躲,反倒手上細劍朝谷無倫跨下刺去。

谷無倫即便吃了冰玉潔豆腐,命根子也要不保,只得以肉掌硬撥劍招,雙掌立即鮮血淋漓。

谷無倫雙掌吃痛,一掌打出碰到冰玉潔時總是少了六分力,冰玉潔招式卻更添狠快,谷無倫全身浴血,漫天劍光之中,不知何時谷無倫咽喉上已多了一個小洞。

冰玉潔道:「想與本姑娘玩陰的?你這是強盜遇上賊祖宗!」

谷無倫倒地,冰玉潔立即轉望戰場,徐常兩將已是全然處於下風,只是相互掩護,一時不至於敗北,一清、一靜尚在對望。

冰玉潔知自身武功不論與哪邊相較,俱是天地之別,況且劉基生死未明,自然得要先去探望他的情況。她一躍步卻突然跌倒於地,原來一海與一清、一靜瞧來並無動手,其實卻不斷以鬥氣彼此試探,細細瞧來,雙方腳下十尺之內塵沙,已被鬥氣激走。

冰玉潔爬起身子,繞圈奔向劉基,探他口鼻與心房尚有微弱氣息,心中大喜,背起他身子,管他三七二十一便往出口衝去。

「怎能讓你死灰復燃?」可汗身型如煙消散。

徐達與常遇春欲動作已是不及,況且全身傷痕累累,王保保又在眼前,又怎有能耐救人?

冰玉潔忽感背後一陣涼意,轉身同時,可汗身影已在眼前!

鐵掌擊出,鮮血淋漓!

激戰中的徐達、常遇春、王保保俱是一愣,連一清、一靜與一海這些禪定功夫甚高的高僧也為之一亂。

可汗急退,眼前千萬血箭速度更在其身法之上,可汗一聲狂喝,血箭微微散型,依舊射中可汗身軀。

「退……」最後一口氣後,劉基再度昏厥。

劉基受王保保突擊,強壓將奔口而出的鮮血,在吊著一口氣的情況之下,一點一滴緩緩凝聚真氣,本便是想趁可汗或王保保走近之時出奇不意,將鮮血吐出,給予重擊,此時冰玉潔背起他而逃,正是給了他機會。

「想逃?門都沒有!」王保保大喝一聲,將掌中真氣擊出!

劈空掌之威力小於一般掌法,但要擊倒一名揹著壯漢的女子是綽綽有餘。冰玉潔一聲哀嚎,與劉基雙雙倒地。

常遇春虎槍一甩,王保保聚真氣於雙臂,硬是一檔!徐達趁機背起劉基與冰玉潔一同朝秘到外逃脫。

常遇春連環攻擊,道:「兩個老和尚,快退呀!」

「退?你真以為有得退?」可汗全身上下俱是箭傷,瞧來好如蜂窩,施展凝神封穴,止住鮮血。

恐怖殺氣掠出,密道之內火把受激一暗,黑暗之中更添恐懼,冰玉潔心兒簡直要跳出腔來。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施主若欲退,何處皆能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心中有佛,為何拿起屠刀?」忽聽兩聲佛語衝破這恐怖,密道之內恢復光明。

可汗身子一晃,不知是受一清一靜言語影響,或是見兩僧加入這方戰圈。

常遇春道:「老和尚,別跟這傢伙打禪機了,快點逃。」

一清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常將軍莫辜負老僧一片好意。」

一靜道:「此乃易筋經,洗髓經正本,望將軍帶回少林寺。」語畢,拋出兩本書籍。

常遇春接過,一臉茫然,是訝異一清一靜取得經書,也是訝異兩位高僧慷慨就義。「唉!阿彌陀佛啊!」腳一蹬,朝秘道奔去。

王保保欲追,卻見數道或雄霸威猛,或輕靈快捷的掌氣同時襲來,連忙擋下招式,雙臂發麻,道:「好一招『神催骨裂』啊,一靜大師。」

可汗道:「和尚,我與你們並無深仇大恨,況且兩大寶典已然歸還,和需針鋒相對?」

一清道:「易筋經不能令邪魔歪道習得,否則人間定成煉獄。」

可汗雙眼瞪大,蜂窩般的臉上鮮紅淋漓,瞧來甚為恐怖,道:「強者便是正道,異佛便是邪魔,執迷不悟,便讓你下地獄!」

◎        ◎ ◎

穿過秘道,常遇春健步如飛追去,終於追上徐達與冰玉潔。

徐達問道:「兩位大師呢?」

「啊嘖」一聲,常遇春緊閉雙目。他雖未言語,冰常兩人已知大概情形了。

冰玉潔淚水奪眶而出,道:「早知道我便不處處和和尚頂嘴,盼依他佛去了。」

徐達嘆了一聲,道:「現下若是慢下腳步,那便真是違逆兩位大師了。」

奔出不到百丈,背後突然一道猛然的颶風襲來!常遇春一聲吆喝,真氣附著於八丈虎槍之上,「虎踞鯨吞」一式硬擋「狼牙破甲風」!

徐達與冰玉潔不禁止步,回頭觀望來人。

虎槍脫手落地。常遇春道:「三弟,你頭腦好,咱兩和冰女俠受傷,劉先生身受重傷,有可能逃掉王保保的追捕嗎?」

塵埃之中,王保保神武身軀默默現形,手上猶多了把「雪狼弓」。此弓藏於秘道口附近,本便是王保保所預先藏妥,萬一秘道內殺劉基三人不成,便出秘道除之。

徐達道:「最糟情況便是我們硬上,一齊死去。」

「要分開逃?分開逃他一定追你,你和劉先生一定會死的。」

冰玉潔搶道:「我來背爹爹回營求救兵,你們與王保保一戰吧!」

常遇春道:「我們兩人這種情況和王保保打,要贏是不可能的。而且妳不也重傷?一般女子受了王保保一掌,別說說話了,還能活著便是奇蹟了。」鮮紅延著手臂滴落泥地。

徐達咬牙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常遇春道:「死他娘,三弟你腦壞了?現下能與他一戰的,除了我還有誰?你剛不也說了,我們與他一戰,不正是四人齊死嗎?去吧!別想那樣多了,讓我拖點時間就是!」將易筋洗髓雙經交與徐達。

冰玉潔道淚水直落,話也說不清楚:「你,你有什麼心願嗎?如果有個萬一的話……」

常遇春笑道:「那樣多回了老子都沒死,哪有那樣容易死?真有萬一就請冰姑娘當我媒婆,嫁掉我女兒吧!」

冰玉潔點點頭。如此短之時間見識了一群男子漢的存在,她只恨自己不能身為男子。

「好啦,快逃啦,你們在婆媽下去我便沒勁啦!」

眨眼之內,私人情感與國家利益不斷交戰,最後徐達「啊嘖」一聲道:「切莫硬上!」背著劉基逃出。徐達若是一名會被私人情感衝昏頭的人,那麼便不是徐達了。

五十餘丈後,冰玉潔強忍的內傷爆發昏去,徐達將她丟至身後,連同劉基一齊背著逃。

◎        ◎ ◎

日光西沉,殘日牧場一片艷紅,下一刻,又將染血了。

王保保已來到常遇春身前,兩人相距二十步之遙,戰況是對王保保有利,但他卻未動手。

常遇春道:「你不急?」

「劉基瀕死,短時間內無法復原,常將軍此戰之後必死無疑,我何需著急?易筋經與洗髓經可汗已全然熟記,我何須急?」

「可汗?你們可汗不是一個叫啥舔木耳嗎?話說你們元人都叫怪名字,聽也難聽。」

「妥歡貼睦爾乃是元惠宗,是為元朝世襲之皇帝。蒙古人何來皇帝?」

「喔,老子懂了。拐了這樣多彎,你們便是要密謀造反,想以察罕帖木兒為可汗就是了?我還真以為你忠心耿耿勒。」

「我忠於可汗,何來不忠?」

「格你老子的,你用舔木耳的兵,拿舔木耳的錢,當舔木耳的將軍,要密謀造反,竟然還說自己忠?這便跟說秦檜是天下第一忠臣是一樣好笑的事。」

「秦檜何來不忠?宋高宗欲殺岳飛,秦檜忠於宋高宗,是以當了替死鬼,何來不忠?元朝之所以崛起,乃是依循蒙古人經驗,元朝之所以沒落,乃是因融入漢人規矩,可汗之選定,乃是由皇親國戚之中選出,義父武功天下無敵,自然擁有可汗資格,我忠於蒙古,何來不忠?再者,朱元璋不也靠著韓林兒的勢力稱帝?」

「囉哩叭嗦的!百姓是依規我大哥又不是依規韓林兒,哪跟你們一樣?……算了,那你家的事。你要不要打?老子鬥志滿滿,要是不打,可是掃老子興致呀。」

「既然如此,本王便成全你。」王保保怒目微露,平舉雪狼弓,無形箭暴雨般射出!

常遇春氣灌虎槍,槍身迴旋成圓盾,硬是將「群狼夜行」的氣箭一一撥開。這是他將「身化漩渦」之武功應用於槍身上,。

就在常遇春撥開氣箭之時,王保保掠至他身前,以雪狼弓劈擊。

一般人若熟悉輕靈飄逸的劍法,定然不會以長槍武之,若熟悉威力驚人的錘法,也不會將它用在鞭法上,王保保手持雪狼弓,理應以弓術攻之,他突然以弓近戰,常遇春是全然摸不清頭緒,只是太極心法已然使出,便索性將王保保的攻擊全數撥去。

此番攻防,王保保十足專注在常遇春的一舉一動上,但是在進攻上卻顯然未盡全力。

幾番攻勢之後,常遇春往後退了幾步,道:「那樣想學嗎?我教你呀。」

「不,我已經會了。」

「才看這幾下你便已經會了?真以為你是天才?」

王保保一聲輕笑,道:「實不相瞞,武當山在元朝境內之時,我雖年幼,但也多次登門拜訪切磋武功。若非張真人與武當七子俠跡飄渺,還要多多切磋幾回的。」

常遇春這下倒真訝異,道:「你會了?那便武給我看吧!」虎槍急刺王保保心窩。

王保保一聲冷哼,雪狼弓一轉,輕易便架開常遇春刺擊,左掌再朝常遇春胸膛一擊!

常遇春不予硬碰,身化漩渦,受到攻擊只略感疼痛,道:「這哪是什麼太極拳?」

王保保道:「太極的道理,乃是以柔克剛,對我而論,你稱不上剛,我自然也還無須使出這套武功來對付你。這招名喚『狼爪卸甲風』,是將自身真氣較為柔之真氣寄於對手身上,等真氣蔓延對手身上之後,再注入一道真氣使之剛化,屆時對手將痛苦萬分,不能自己。」

「在我身上寄一道真氣?」常遇春方想起當初在大都一戰,王保保曾擊他左腹一掌,全身便突受枷鎖一般重了數倍,數道真氣在他體內狂霸竄流,如受刀割痛苦萬分,不住哀嚎。

王保保續道:「我在你體內的真氣只會越加強烈,直至你死去為止。破解之方式,乃是以更加狂霸的真氣將我的真氣洩去,但你的真氣勁道並不如我,只能依賴易筋經將真氣引出。」

常遇春全身上下的筋脈突起,瞧來好似被藤蔓纏身,不斷瘋狂嘶吼,痛苦之中他突然捉住虎槍!

槍芒形成無數半圈,頻頻往王保保掃去!

王保保閃過數槍,突見一槍又快又準,舉弓一擋,骨輪隱隱作痛。

王保保武功雖高,卻非以氣力見長,常遇春痛楚之下,氣力爆發,光論力道此時是他占上風!

「你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常遇春一槍猛揮,朝地劈下!

一聲瑲瑯,氣勁劈裂大地,直奔王保保!

王保保沉腰紮馬,聚一團圓形真氣於雙掌,虎槍真氣竄來,他以掌中真氣一擋,虎槍真氣如同鐵刃砍中鐵球般往旁一滑,奔入溪水之中。

水花狹石如雨落下,磅礡作響,卻落不到王保保真氣滿盈的身上。王保保雙掌如抱球般緩緩轉動,道:「中了卸甲風,你必死無疑,我不過便是借你之力,一練太極拳。」


●        ○ ●

作者廢話:

王保保與常遇春在歷史之上,應該是沒有啥交到手的,即便是用兵也沒有。不過像是生死存亡這種大事我還是會依照歷史的,所以這兩人誰勝誰敗……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9-27 16:07

77.雖敗亦猶榮

虎槍狂舞,峽谷內石壁瞧來好似沙雕,一觸即裂。常遇春並非刻意作勢,只是他每一吋神經、每一條經脈,都似遭狼爪撕裂般疼痛,若不施展招式以自身真氣一壓王保保的「卸甲風」,是更加痛苦難當。

面對常遇春兇猛氣刃,王保保或撥或挑或閃,沒有付出什麼氣力便輕易瓦解。他使得是太極拳中的「圓月戲蝶」,常遇春自個兒的「身化漩渦」與徐達的「葉隨水流」,都尚未達到這種境界。

知自己必死,常遇春帶著同歸於盡的心態與王保保一戰,咬牙硬撐,躍向王保保一刺,是招式「如虎添翼」。

近戰威力更加兇猛,王保保雪狼弓一對虎槍,兩人真氣方接觸,身子便不斷振動。
這眨眼之間,虎槍彷彿黏在雪狼弓上,常遇春明瞭這是虎槍刺入王保保附著於弓上的真氣之故,欲提勁一破,卻因體內「卸甲風」作用,痛楚得難以濟力。王保保便借常遇春之力,將他連人帶槍一同摔向山壁。

一聲轟隆,飛沙走石。常遇春招式越強大,遇上這種借力使力的功夫,自個兒傷勢便越強大。

王保保問道:「我這太極拳武得如何?」

常遇春自山壁上挺起身子,披頭散髮,血流滿面。道:「馬……馬馬虎虎啦……還差我一點……」

「我也當真不得不佩服你。曾與我交手過的對手之中,也有不少有勇氣者,但在知曉我的實力之後,無一不擔驚受怕,唯獨你是真視死如歸,到了此刻竟然還能談笑自若。」

「……當年陳友諒是老子惹的,圍卻是劉軍師解的,張士德要殺的是我們,命也是劉軍師救的,若不是他老子早便不知死幾回了。現在不過便是把欠他的還給他罷了,老子這此生光明磊落,死有何懼?王保保,你能死得如我這般嗎?」

「遺言動聽。可惜破不了太極拳你便傷不了我分毫。」

常遇春一瞪王保保,但王所說的倒是事實。常遇春突然問道:「……你的太極拳是以往見過……張老妖武後之後自行練出的嗎?……天賦很高啊……」

「……正是如此。」依情況而論,常遇春此刻要言語應當是十分辛苦之事。王保保只感困惑,莫非這笨蛋並無知覺?

常遇春回想起當年初見劉基與張三丰之時,兩人曾經切磋過武學之事。那時張三丰太極拳雖近乎完美,卻還有著「圓心」存在,劉基便以「仙人指路」打中此點,破解張三丰太極拳。王保保對太極拳既然是自己摸索的,那麼造詣一定未及張三丰。想至此處,常遇春虎目一張,握住落在身旁的八丈虎槍,動作動不快不慢,朝王保保刺去!

王保保見常遇春招式緩慢如涓,本欲攻,但若攻,常遇春亦可快過自個兒,只得守。待王保保架起太極架式時,卻發現常遇春的虎槍一直緊盯著他架式之中最難轉動之處,不斷接近,他不免吃驚,但此時欲退亦不及,只得硬拼。

便在此刻,「卸甲風」威力又起,常遇春吃疼手腕一顫,卻顫掉了這至勝契機。準頭一失,勁力又被王保保撥了開去。

王保保道:「你似乎尋到破解太極拳之法,可惜力有未逮。」

「仙人指路」乃是劉基十八神兵指中「神劍指」的精華奧義,常遇春將此式應用於槍法之上,已是神乎奇技之境界了。

「啊」的一聲,常遇春靈光一閃,突又一劈砍,王保保正欲撥開常遇春招式,卻見常遇春去勢漸緩,方向一變,兩兩相擊之時一聲空氣爆裂之巨響,雙方各自退開數步伐。

兩股勁道分別在離兩人身後五丈之處開始奔馳,以兩人中央為正中心,各畫出半圓連成一圈,兩人所退之第一步正踏在圈的「兩儀」之處。

其勢如涓,其力卻如濤,看似輕微之動作,飽含之內勁卻是驚人,兩人均是嘴角見血。

原來常遇春看出王保保之太極拳還不如張三丰,不懂得藏匿「圓心」,也不懂要亦虛亦實的心法,乾脆詳觀他太極拳之「轉」勢。太極拳固然以「圓」為基礎防守,卻也要施力,一但施力便有去向,常遇春便看準王保保太極拳去向與他直挺挺的硬碰硬!

雙方退出十餘丈,王保保真氣一亂之時,將身後箭袋中一把蒼狼箭空手擲出,欲逼常遇春無暇調息內息,怎知常遇春左手臂一撥,鮮血淋漓同時亦不顧內傷,趁此時施展「身化漩渦」。

王保保見常遇春不固性命,只得拼著內傷與他一鬥,他卻往後旋轉,即將撞上山壁。

「……他想借山壁之力,反彈攻我?」

此時王保保所擲出的蒼狼箭正被常遇春撥至山壁上,常遇春撞上山壁同時,一道銀光閃出,眨眼之間射向王保保!

常遇春借旋轉之力,加強力道,本的確是欲以虎槍槍脊一打山壁,反彈攻王,但見蒼狼箭橫向撞上山壁,腦中急轉,將槍末頂著蒼狼箭箭桿中央之處,一同打上山壁,射出虎槍。

虎槍末端約略兩指寬,若無這把寬達兩吋的蒼狼箭橫頂著,定然會刺入山壁之中而無法發出。若要問常遇春如何在這瞬間想到此著,他恐怕也答不上來。練武至一個程度,許多時候極為複雜的戰略,俱會練成一種特別的反應。

此時蒼狼箭橫嵌在山壁之上,而虎槍正停在王保保胸前。

王保保的雙掌也在他的胸前。他正將虎槍夾住。

身受重傷未經調息便又立即施招,常遇春體內真氣翻湧,眼前一黑,不住倒下。但他卻嘴角揚起,因為他見著八丈虎槍刺入了王保保胸前那一道「乂」型傷口的正中央。

王保保一聲低吼,挾著槍脊將虎槍拔出。鮮血自他胸膛流出一片,旋又停止。

方才那一變化已經超出他的預料之外,單靠反應要避開這招是絕無可能。但要以此招殺王保保,卻也尚嫌不足。

王保保反轉虎槍,對準常遇春腦門擲下。

「……能傷我至此實屬難得,既然你必死無疑,我便留你全屍吧……嗚!好樣的!」傷勢比王保保所想還要沉重,若再言語,只怕岔氣,難以痊癒。

沾血的虎槍立於常遇春臉旁兩吋,映照著主人頑強笑顏,煥發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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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常遇春,最終戰。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9-28 20:25
78.練經以救兄

盔甲相觸之聲與馬蹄聲一同作響。徐達領著大批人馬趕到時,峽谷只餘常遇春一人,見常遇春未死,徐達二話不說,立即將他帶回軍營醫治。

劉基與冰玉潔依舊未轉醒,各自躺在病床之上,脈象穩定。軍營大夫醫術固然未如少林神僧那般利害,替人保命的本事還是有的。

徐達剛把常遇春擺到病床上,常遇春便睜開雙眼。見著徐達時,常遇春突然一把捉住徐的衣領,道:「……王保保抓到你了吧!」

徐達愣道:「二……二哥?」

常遇春這才放掉手,道:「徐、徐達?」

「二哥……你雙眼?難道……」

「沒……沒啥,瞧東西有些模糊罷了……啊,我……我上氣不……」

「末再多話。」

「……卸甲風……需,易筋經救……嗚……」知道身邊乃是兄弟,常遇春精神一怠,再度昏去。

「卸甲風需易筋經解救?這卸甲風是什麼?」徐達要大夫替常遇春診脈,方知道常遇春體內猶有一道霸道真氣正如狂龍入海般四處猛竄,要將五臟六腑一一蝕盡。

這下徐達自然明白為什麼需要以易筋經替常遇春治療了。但是易筋經乃少林寺武功翹楚,天底下唯有一清、一海、察罕帖木兒通曉,一清生死不明,一海與察罕帖木兒自然不可能相助,要如何解救他?

徐達轉回自個兒營帳,將易筋經從暗藏之處拿出,開始研練。雖然他也知曉這項舉動壞了少林門規,但二哥性命垂危,其它事兒自然是先擺在一邊。

徐達武功資質本佳,日以繼夜的不斷修練著易筋經,不過兩天時間便練就第一層,可惜能解救常遇春的「筋轉脈移」乃是第四層的武功,常遇春的狀況已是越見糟糕,原本一個時辰便會清醒一次,現下卻一昏便是一半日,還不時從七孔溢出鮮血。這「卸甲風」在此時看來好似一種少見疾病。

不多日,冰玉潔先行轉醒。她醒來之時並非先問自己傷勢,而是轉問劉基情況。

劉基重傷未癒,但重創之前,他感受到王保保凝勁於拳上,也將真氣聚於背上,這正猶如在皮膚內暗藏一塊盾牌,令他傷勢大減。過了三日,他亦轉醒了。

見著常遇春重傷瀕死,他施展當初診救朱元璋的「移經接脈」,發現若是以真氣渡之,「卸甲風」真氣竟然隨著相接的脈象湧來,不禁大吃一驚,忙將真氣停住。

徐達問道:「怎麼樣?」

「好一個王保保,竟然意圖讓所有懂得運轉真氣的將士都染上這『卸甲風』。」這始末,他已經徐達所轉,料想『卸甲風』乃是王保保之傑作。

「先生當初救大哥的武功招式不能救二哥?」

「當時皇上心脈受損,我以『移筋接脈』穩住皇上心脈,是為待一清與一靜大師前來拯救皇上,其作用乃是暫時將筋脈互轉,並不如易筋經般能深入他人體內將真氣導出。」

「……先生可還有方法診救二哥?」

「若我真氣充裕,或許可強行將這卸甲風激出常遇春身軀,此可惜經此一挫,我功力難以在短時間之內全數恢復。」

「……那麼由先生練習易筋經,解救二哥如何?」

「我武功造詣雖高於你,但練武之速度卻未贏你多少,你既然已練了數日,由我來練也未必能趕過你。」劉基自然瞧的出徐達已研練易筋經了。

徐達一臉黯淡,劉基道:「我還有一個方法,便是親身一去與察罕帖木兒談判。」

「這怎麼行?若先生也被他們所重創……」

「鄂國公的八丈虎槍上染血約有四指寬,但他身上並無槍傷,可見受傷之人定然是王保保,且傷得不輕。一清、一靜兩位大師武功非凡,若是與察罕帖木兒一戰,察罕帖木兒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徐達平日雖是冷靜精明,但此刻是兄弟生死存亡的關頭,他也不禁一臉憂患,道:「可是尚有一海大師在,一海大師之武功未比察罕帖木兒還低,先生要以一敵三,依舊是力有未逮,便讓在下與你一同前去如何?或遣博友德等將齊去?」

「魏國公應該加緊練成易筋經,保住最後救鄂國公的希望。實不相瞞,博友德等將領武功雖也不差,但在王保保與察罕帖木兒眼裡宛如三歲孩兒,若遭他們擒住要脅我,我反而施展不開,便讓我前去面對察罕帖木兒吧。」

「……唉,只能恭祝先生一切順利。」雙手一拱,徐達道。

◎        ◎ ◎

見劉基欲隻身回殘日牧場,冰玉潔自然要求一同前去。劉基知冰玉潔個性不易說服,且事情也可能還需幫手,便讓她跟著。

重回峽谷,兩人默默走上了一陣。冰玉潔問道:「這察罕帖木兒,真是當年害得爹爹家破人亡的那個帖木兒嗎?」

「沒錯。」

「……怎麼個性跟我想的差多了?而且這傢伙怎麼也返老還童了?武功真有那樣的高嗎?」

「若我推測無誤,元人的內功『萬狼呼』恐怕便是由『洗髓經』所演變而成的。當年少林寺遭元人火焚之時,洗髓經已經被元人所取了。練武之人,武功到了一定程度,心性或驕或謙總會有一定變化。」

「接著因緣際會之下,察罕帖木兒習得了這份武功?」

「沒錯。我當年瞧他施展這套武功之時,全身骨骼作響,懂武功後只以為那是元人特有的內功,瞧一靜大師施展後才發現那根本便是洗髓經,只是他當年修練不深,遇上吾師之後,落得慘敗下場。」

「……他練了洗髓經之後,覺得還不夠,便前去少林寺一盜易筋經了?」

「大抵應是如此。」

「可是……以能耐而論,他去少林寺時的武功頂多與一靜差不多,為何一海大師非但不加以制服,反而將易筋經給了他,甚至還跟他一起離開少林寺?」

「……這我也不知曉。只望一海大師末被煽動。」

世上許多人易被煽動並非是因他們愚笨,而是因他們善良,善良之人總以為人性本善,是以容易誤入他人圈套。劉基思量是有理的。

「……那麼那王保保被爹爹點穴之後還能暗算爹爹,想必也是練過易筋經,先將穴道移位了?」

「不錯。」

「那爹爹對上他們可有什麼妙計?」

「並無妙計,只是時勢所逼,若不趁刻再去尋他們,一清、一靜大師與常遇春恐怕便難有生機了。」回到那秘道入口之處,劉基道:「若我三日內未出,便以火龍神器陣攻破此谷,尋出我與察罕帖木兒屍體吧!」語畢,腳踏仙跡神影步,翻越高聳峽谷。

冰玉潔朝著天空嘶聲喊著:「爹……劉基,不管怎樣你定要回來呀……!」

谷地上默默落下數滴淚水。

●        ○ ●

作者廢話:

可想而知,劉基最大戰役即將開始。
本帖最後由 三分微光 於 2014-9-28 20:26 編輯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9-30 08:13

79.無象神兵手

重回谷中,原本熱鬧非凡的街上已無人跡,顯然王保保與可汗已有了動作。

劉基繃緊心神,施展道門先天術中的「天音入耳」,五十尺之內一草一木之動靜都難脫其掌握。

經過樹林、村莊門檻、巷弄後,鐵鍊聲募然入耳。

「瞧來你們並不想動什麼手腳了?」

風吹塵沙,王保保與一海已在眼前。面對兩大高手,常人不敢貿然接近,劉基穩若泰山步至兩人身前約一槍長處。

一清與一靜兩人遭鐵鍊所綑,俱是緊閉雙目,臉色鐵青,各別綑在原本蒙古包的支柱上。這支柱需三人環抱,可見其之堅固。

劉基見著兩人模樣,改道:「原來是已經動過手腳了。」

王保保道:「兩位大師武功更勝常遇春,若讓兩人氣力恢復,末說我,連可汗也可能遭殃,所以我也在他們身上施用了卸甲風。」此話依舊說的天經地義。

劉基道:「王保保,末忘了一清與一靜在你受綑之時分過糧水予你,你竟恩將仇報?」沉穩眼中,忽現銳利鋒芒。

「若非兩個和尚有恩於保保,現在先生恐怕便是尋到兩具屍體了。要怪,便怪這兩個和尚與你同一陣線吧。」蒙古包的門簾迎風飆動,可汗雙手覆於背上,於其中走出。遭劉基所傷的創口已然痊癒,回復那高不可攀之姿態。

「閣下意欲為何?」

一見可汗,劉基眼中閃爍著難以壓抑的怒火。那是燃燒著劉基靈魂的火、曾經暫時熄滅卻又死灰復燃的火,若不將眼前這人徹底除去,那將永遠燃燒下去的。

可汗每一字說來有如刀劍相磨之聲:「與吾一戰。」

「正合我意。」劉基右掌舉至臉前,捏成劍訣。

「現下你功體未復,且猶一海大師替你療傷。你若不能出使全力,與你一戰便無意義了。」

一海聞言,漫步至劉基身後,道:「請劉先生放寬心吧。」

劉基感受出一海並無殺氣,反問可汗道:「這是為什麼?」

「為了什麼?」可汗也似傷口遭觸,一臉沉重,慢慢道:「……為了雪恥。」

「雪恥?」

「當年吾和士兵遭那名如魅似鬼的道人一人所敗,且那名道人竟然還留活口,讓一名士兵回報朝廷,令吾顏面無光,蒙受奇恥大辱。你的武功儼然與那道人同脈,若連你也打不倒,要如何打倒那名道人討回顏面?」

話與至此,劉基終於明白,原來察罕帖木兒是以師傅為目標,意圖在武功上超越他,才拼命修練武功的。他一聲輕笑,道:「沒料著轟動少林的盜經賊、意欲稱霸天下的帖木兒竟然是如此幼稚天真!」

可汗亦是一聲輕笑,道:「方開始練武之時,吾固然是幼稚天真,但見著元朝逐日沒落,吾便盼望成為天下第一,藉著武力令蒙古重返榮耀。妥歡貼目爾之能耐實不足擔當領導人,待保保藉他之兵力穩定大局後,就由吾一統天下。」

其實要一統天下,靠著絕對不是武力。劉基顯然不欲與他爭論,只道:「成為天下第一?你能勝過三丰真人?你能勝過一海大師?」

一海此刻正以易筋經替劉基療傷,聞言神色不變,運功行氣沒有半點混亂。

可汗道:「劉先生果真智冠群倫,竟欲撩撥一海大師與我們反目。確實,你若與一海大師聯手,吾與保保也不見得能勝。」

「武功已是如此化境,沒料著帖木兒依舊是小人之心。若要耍手段,吾何必入谷?」

王保保踏出一步,插話道:「先生在機關火器上之造詣令人刮目相看,若要攻谷,大可直接將我們活埋。卻要問若清、靜、海三位大師不在,先生是否亦要犧牲此地居民?」

黑血隨著一聲嘔聲入泥。劉基抹去嘴角沾血,道:「殺一人而救百人,為之;殺百而救萬人,為之;殺萬人而救百萬人,更為之。」

王保保不禁恥笑,道:「一淨與一清大師亦是出家人,眾生平等,為何兩人在此地便不以火器攻之?」

劉基道:「一清與一淨大師救人無數,亦曾救過在下與皇上性命,於公於私俱不能棄兩位大師不顧。」

運功完罷,一海輕輕吐納,又如風般退開。王保保亦退了數步。

可汗道:「本以為你這人果斷堅忍,沒料著也是婆婆媽媽,若吾是你早便放棄一清與一淨了,私情作祟,死也怨不得吾!」

風勢轉大,天上烏雲飄來,遮掩天光。

「心中若無情,與畜生有何分別?」劉基一聲低吟,舞動體內真氣,震開髮冠,衣袖與長髮不斷鼓動,星目翻紅。前一刻猶為書生模樣,此時卻是戰將武姿。

可汗大讚道:「好!這等霸氣模樣才是吾的對手!」運使易筋經,右臂宛若無骨,「風隨楊柳」一式朝劉基面目撲去!

此招端的是變幻莫測,虛虛實實。劉基雙目一亮,左手成扣,「神索指」朝可汗右臂套去。可汗右腕遭扣,立即變招「青龍探爪」。

手腕遭扣之時,手指理當無法觸及對手手掌,但易筋經在武學上之巧妙,便是可以輕易卸下自身關節,延伸百骸。劉基為避此招立刻撤手,向後一躍,手背吃疼。

冷不防,「弩」、「弓」、「鏢」三種神兵指氣如暴雨般連環射出,此時劉基還尚未落地。王保保一向沉穩,見著此招亦不住一聲訝異,他知道在此等距離之下自己是無法全身而退的。

但可汗之武功確實猶在王保保之上,他雙掌朝天一翻,使出易筋經融合洗隨經的「佛光沐浴」,全身真氣爆出,正似佛祖散發佛光。

此招一出,空中無數裂聲,數百道劈利的指氣立招瓦解。

劉基落地,腳一瞪,塵泥爆起,右手按劍訣,左手捏刀絕,朝可汗撲去。可汗「臥虎捕食」,亦朝劉基撲去。

這招「臥虎捕食」乃是身法,屈身而撲。面對劉基手上神劍、神刀雙訣,可汗雙掌凝氣,以「一團和氣」困住劉基手上指氣。但兩人相撲之力甚猛,真氣爆裂,不住各自彈開,在地上滑過數呎,衣裳破裂。

劉基之武功只有如此嗎?瞧來他還不欲使出全力呀。可汗心念一動,道:「其實一清與一靜和尚聯手,吾是勝不過的,所幸保保曾跟我說過,一靜和尚曾在戰場殺過人啊。」

一靜聞言,原本已是鐵青的臉上瞧來更為痛楚。

高手交戰之時並非單較武功,言語撩撥亦是常用手段之一。可汗說道此處,劉基已知可汗手段,道:「一靜大師無殺人之心,殺了那名以肉身擋招的士兵乃是意外,無需掛懷。」他這話並非說給可汗聽,而是說給一靜聽的。

可汗發嚎,大笑道:「無殺人之心?若無殺人之心,為何出招如此剛猛?一掌便殺了那兵?」

劉基勃然大怒,斥道:「你當真是惡魔之心,為取勝,竟以他人善根折磨他人!」

可汗眉毛一揚,忽道:「你可知道你妻子下落?」

劉基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錯愕,可汗瞧他神情,帶著惡意,嘴角揚起,道:「放心,你妻子是自盡而死的,並非遭元兵所殺。畢竟一名孕婦,孩子不保又遭人輪姦會選擇自盡乃是理所當然的。」

劉基狂喝:「你騙我!」劍指橫掃,一道虹光朝可汗射去!

「吾騙你?吾何須騙你?你妻子死前還問著:『基哥哥,你到哪兒了,怎麼沒來救我?』死前還念著你的名字呢!」可汗身子一晃,留下一道殘影,躲過劍氣。

劍氣掃去,蒙古包一震,支柱折成兩段,緩緩垮下。

劉基全身真氣爆衝,雙臂高舉,十指朝天,手臂旁真氣凝聚成型。頓時,猶如冰晶一般的刀、劍、錘、槍等兵器現形,浮在他的兩臂左近。

此乃道門先天術中的「千手觀音象」融合「十八神兵指」所成「無象神兵手」,正是蜀山尋龍派武功之精華。

「疾!」隨著此聲吆喝,劉基手邊氣劍即朝可汗射去!

可汗知此氣劍之銳利並非一般兵器可比擬,朝天一躍,閃過氣劍,卻又見氣劍轉過劍鋒,如御劍術般追擊而去!

同一時刻,槍、刀、錘、箭、鏢等纏繞於劉基手臂之氣兵亦隨著劉基手指動作,朝可汗所去!

身在空中,躲無可躲,可汗運上比「佛光沐浴」更上層樓的「佛光普照」,硬擋四面八方而來的十八神兵!

可汗之真氣化掉大部分神兵真氣,空壓亦往四周散去,王保保與一海同時往後一躍,劉基本欲躲開此式,但一清與一海受搏,只得以「神盾指」替兩人一擋。

十八神兵真氣遭衝擊之後,尚有些許兵型,透可汗身軀而去,「佛光普照」之宏大真氣亦震散不及完成神盾指,朝劉基猛烈撞擊。

兩人均是吐出鮮血,受傷不輕。可汗胸膛、右臂、左小腿、右大腿均遭重創,卻見傷口閉眼般封閉。劉基調息一小周天,十八神兵再度現形於雙臂左近,氣喘如牛。

王保保心道,劉基之招式威力更大於可汗,但可汗習得易筋經,復原之能耐大於劉基啊,只要久戰,定是可汗獲勝,劉基唯有速戰速決。

此環在劉基、可汗、一海、一清、一靜心中亦已盤算而出。現場眾人皆知,劉基即將施展極招,而可汗能否抵擋即是勝敗關鍵。

抵擋住,可汗勝。擋不住,可汗敗。

雨漸落,日漸斜,殘陽入谷,雨亦映紅,眼亦映紅。

雨水落入劉基與可汗兩人十丈之處立即散成一片紅霧。

劉基此時之真氣已催至極限,卻見他再喝一聲,一頭長髮白如雪,臉上皺紋湧現。

可汗亦是將內功修煉製返老還童境界的絕頂高手,自然明瞭劉基是玉石俱焚的覺悟。

「寧命也不要,也要敗吾嗎?」

「王保保之所以替北元與明朝交戰,是為了要讓察罕帖木兒當上蒙古人的正統領導,讓此如惡魔之人當上蒙古人領導,那麼定是免不了另一場腥風血雨,況且……」劉基想到與察罕帖木兒的殺妻弒子之仇,心中再無猶豫。

「殺一人而救百人,為之;殺百而救萬人,為之;殺萬人而救百萬人,為之──自毀而救天下人,更為之!」只聽劉基一聲長喝,十八種神兵真氣一齊飛出,於空中相會凝結成一股空前力量,無數雨水受激往四週散去!

可汗全神貫注,正準備躲開此招,他明瞭劉基此招之後再無餘力攻擊,只要閃躲而過,便是勝方。

就在可汗正欲閃躲之時,十八種神兵真氣竟似相互抵散,全歸於無。

「這……!」以劉基修為,自然不可能使出如此愚蠢之招式,但是眼前攻勢歸無又是怎麼一回事?就在可汗遲疑之時,全身上下宛若刀割火焚!

「元始覆生,神兵歸一。」十八種神兵真氣並非相互抵散,而是歸納為一,歸為一點,再由此點重新生成神兵真氣,朝外疾射!這已是人對真氣所能運用之極限。

劉基道門先天術並未習全,施展此招過後吐出一片鮮紅,七孔流血,全身縮如枯木,倒落於地,濺起紅雨。他並無感到痛楚,因痛楚在此已無意義。

可汗雙掌合十,全身上下木像般僵化,汗水如泉流下,以上層內功抵擋體內十八道神兵真氣。這任何一道神兵真氣皆足以令凡人粉身碎骨,化為血泥,此時猶能運功相抗,可見可汗之功體。

一道破空聲響起,可汗小腹噴出一道血霧。他運作易筋經將傷口封住,卻又是一道破空聲響起。一道接著一道,十八道神兵真氣連環自他體內接連爆出,只見可汗受攻擊時身軀澎脹如象龐大,以自身真氣壓抑時又如猴般弱小,身上的衣袍逐漸染紅,最後亦倒於雨水之中。

牧場之中,兩名不可一世絕世高手,不可一世的國之棟樑正倒於這淌滿血般的石地。

「可汗!」王保保見可汗重傷,大步一躍。

同一時間,長街上傳來一聲哀鳴,一身狼狽的冰玉潔不顧生命危險朝劉基趕去,跪下雙膝,摟著他身子,泣道:「劉基!你醒醒,你給我醒醒!」

王保保神色一變,破憂為笑。可汗流入地上的鮮紅逐漸消散,又見可汗睜開眼睛,緩緩站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令人震撼的狂笑,天地彷彿隨著笑聲震動。可汗道:「終於……終於打通易筋經的瓶頸了!劉基,吾要感謝你啊!你那強大的招式,將吾全身震斷震散數回,吾又不斷以易筋經重組四肢百骸,終於練至千變萬化之境界!」只見可汗臉上突然現出另一道小人臉,胸膛又探出一支手,好似陶土貼出來的人,不停變型,又恣意將真氣四處發散。

大街如遭火藥砲擊,飛沙走石,面目全非。

洗髓經本便是將真氣納於丹田之外的武功,可汗到了此境界,每一吋肌膚亦可存納真氣,真氣足是他人百倍。兩經加乘,天下間誰是可汗對手?

見著可汗這可怖模樣,冰玉潔連劍也不敢拔了。修練至此,究竟是神,或是魔?

王保保單膝跪下,拱手喜道:「恭賀可汗武功大成,天下無敵!但現下劉基未死,我們應當……」

「確實,雖然吾之武功已非天下高手總結可比擬,但劉基不除,定是後患。姑娘,吾雖與妳無怨仇,也要請妳陪葬了。」可汗停下狂態,手指凝氣,竟然是十八神兵指之中的神劍指。見過十八神兵指如何運作之後,以現下武功要用來也是易事。

臉色蒼白,雙唇顫抖,冰玉潔猛一咬牙朝可汗抽劍撲去,卻見白影如風捲雪團一現。

一海邁入冰玉潔身前,朝劍脊輕輕一拍。劍已脫手飛出。

冰玉潔呆若木雞,道:「好!……好!好!連你這妖僧也來欺負我!來吧,給我個痛快吧!能被你們這些武功天下無敵的男人給殺了倒也不錯!」

瞧著冰玉潔從濕透衣裳中透出的紅肚兜,可汗裂嘴一笑,他已想到如何折磨冰玉潔的方法。

便在此時,一海轉過身去,雙掌合十,朝著可汗說道:「恭賀施主武功大全。」

雨漸弱,天上突現七色虹光照落一海身上。

可汗神識一震,腦中一片茫然,「恭賀施主武功大全」這幾字好似洪鐘,在腦中不斷重複作響。

●        ○ ●

作者廢話:

辛苦劉基了。
三分微光 發表於 2014-9-30 21:38
80.再無常遇春

冰玉潔之身型並不比一海矮小多少,但一海一把便將她如貓般提起。

「──一海大師,你的輕功真厲害,半點也不遜於爹爹。」

一海道:「常將軍在哪兒?」他是沉默寡言之人,鮮少出口一句以上。

「好,大師便聽我說吧。」

一海足不落地,在林上奔躍,幾個起落,離開殘日牧場,回到舊道,又超光越禽奔回明軍軍營。此時日已斜,天地之間灰濛一片。

「常將軍,常將軍有救了!」冰玉潔與一海在軍營之中穿梭,冰玉潔不住大聲囔囔。

到達常遇春營帳時,卻見徐達一臉槁木死灰,常遇春躺在病床上,四肢有如遭雷劈過的焦黑木炭,雙眼如同離水死魚般僵硬。

徐達見著一海不禁一愣,道:「一海……大師,這是……?」一海大師之武功,來到明軍陣容可說是毫無敵手,徐達也不免心懷警戒。

冰玉潔急道:「一海大師就算稱不上是我們的人,至少也說得上是好人,快讓他看看常將軍吧?」

一海見著常遇春,搖頭嘆息,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轉頭走出軍營。

徐達原本帶著希望的心情更是跌入谷底。冰玉潔弄不清狀況,緊緊牽著常遇春的手道:「常將軍!我是冰玉潔,你……你醒醒啊!」

常遇春雙目終於一轉,身子一挺,緊緊捉住冰玉潔手,笑道:「嫁了……嫁了……真美、真美……哈哈、哈哈!」語畢,身子也倒回病床上去。他這一躺,是永遠都起不來了。

冰玉潔手中,卻多了常遇春女兒縫給他的護符。這一代名將死前並非掛懷著自己性命,而是女兒終生大事。

冰玉潔雙目含淚,嗔道:「怎麼……怎麼每一個都把我當女兒,你起來,你起來說清楚呀……!」

徐達雙目含淚,悲憤難當。不眠不休,將易筋經練至第四層,但「筋轉脈移」一式仍尚未學習成,功虧一簣。

◎        ◎ ◎

已入夜,燈火燃起。

常遇春對下屬固然嚴苛,但他那如鄉下老粗老好人個性,深受不少士兵愛戴。常遇春逝世之消息傳出後,兵營附近多了不少哀嘆聲,少了許多操練聲。

夜中尚有蛙蟲鳴叫,卻為這夜更添哀莫。

經過良久,徐達問道:「劉先生呢?」

冰玉潔擦掉淚水,道:「托福,爹爹未死。」述起兩時辰前之經過──

「一海大師,我雖感謝你的幫助,但若要阻止我們殺劉基,我們也只得兵戎相向了。」王保保瞧見一海邁入可汗與劉基之間,不住出言相喝。

一海大師雙手合十,雙目輕閉聲如佛鐘,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王保保恥笑數聲,道:「若放下屠刀,便能成佛,那我死前放下即可。」

卻聽可汗道:「屠刀在心中,非在手上,放下,便不會再握起。」

王保保在背後瞧不見可汗面貌,但聽可汗所言,卻覺得他變了一個人似的,滿腹疑竇。

可汗道:「劉基之傷勢嚴重,亦是因老納而起,便由老納為他醫治吧。」神態自若緩步自劉基身旁,冰玉潔訝然之時,他已對掌將一股膨派真氣注入劉基體內。劉基之外貌依舊老態,但那萎縮四肢卻逐漸恢復,神色也轉為紅潤。可汗此時之武功境界已是天下第一,但為劉基療傷之後,依舊全身豆汗,緩緩道:「劉基是以同歸於盡之心與我一鬥,傷勢極為嚴重,經過醫療雖無性命之憂,但武功恐怕需要多年才能復原了。」

冰玉潔猶有餘悸,道:「你……你究竟是帶什麼心?是不是在爹爹身上施展了卸甲風?」療傷過程中她欲動手,卻遭一海點穴阻止。

王保保心道,天下之間可汗已無對手,必定是為了讓武功更上一層樓,所以才救劉基一命?又或許,可汗是要賣人情給予劉基,意圖利用明軍力量?

可汗對他們毫無理睬,為劉基療傷之後,便站起身子,腳足一點地,如紙鳶般御風飛出。王保保大驚,道:「可汗,你要去哪啊?」

可汗道:「償還罪惡,刻不容緩。」轉頭一望王保保。

王保保瞧見他眼神時,不愣了一愣。那種眼神非人之眼神,無欲無求,具大智慧,好似神桌上佛像。王保保回神後,也不顧劉基,大吼一聲:「等我,可汗!」施展輕功追隨可汗而去。

冰玉潔見他離去,心下大寬,將劉基扶至書蔭之下。一海走向受搏的一清與一淨,徒手替兩人解開枷鎖療傷。

待了片刻,劉基眼皮如蝶翼輕振,轉醒後似乎訝異著自個未死,瞧瞧手腳。冰玉潔一頭栽進劉基懷中,緊緊抱住他。

方才猶擔憂劉基生命,現下卻能在他懷中,冰玉潔不禁淚如泉下。劉基輕輕一拍冰玉潔肩膀,道:「待一清與一淨大師傷勢好轉,妳便趕緊帶一海大師前往醫治鄂國公。」

「那你……?」冰玉潔這才離開劉基懷中。

「我已無生命之憂。」

冰玉潔聽劉基所言,心中石頭終於放下,問道:「為什麼一海大師,在最後關頭選擇幫助我們?他不是將易筋經交給察罕帖木兒,而且還助他們練功嗎?」

劉基瞧著一海道:「一海大師身性仁慈,昔年受海鷹暗算中傷,卻不取其性命,反而大費周章感化他,是以我認為一海大師是為了感化察罕帖木兒,才跟察罕帖木兒身邊的。」

冰玉潔疑道:「感化?可是一海大師方才只是一句『恭賀施主武功大全』以及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罷了。」

「我猜測,一海大師並非以言語感化察罕帖木兒,而是以武功感化。」

「以武功感化?我知道習武之人需重視武德,但是這察罕帖木兒再怎麼瞧也不像練武先練心的傢伙呀?」

「非也,我先前已說過,習武之人一旦有了武功,善者便會對自己更有自信,惡者便想以武功傷人,所以習武定會影響一人心性,只是瞧影響為何罷了。少林寺武功以禪入武,修武修禪,研習少林武功久後,心性自然會往禪而近。易筋經與洗髓經俱是少林武功之頂峰,若要克竟全功,禪功定要打得穩才行。修練禪功雖讓察罕帖木兒更加沉穩,但他心性尚不如一海大師,要達到他那一種層次,還得要多加修行演練。他雖藉我武功練成外門硬功,但一海大師也藉他外門硬功,逼迫他心性提升,由惡轉善了。」

「這……好高深的道理,但爹爹萬一沒有機會使出最強的一招,那這察罕帖木兒不就依然是名惡者?」

「我認為一海大師之所以跟著察罕帖木兒便是尋找機會阻止他或與他交手,察罕帖木兒熟悉少林武功,且先行習得洗髓經,由一海大師親自監視自然是最好的,以結果而論,察罕帖木兒習成這雙經之後,也未傷到他人啊。」

一海雙掌離開兩位師兄身軀,一深深吐納,道:「惜思慮不周,未能保常將軍,甚憾。」

劉基道:「時候尚未晚矣。玉潔,快替一海大師帶路。」

一清朗聲道:「劉先生由我與一靜師弟照顧足矣,冰女俠快去吧!」功體恢復七成,與一靜聯手,即便是王保保去而復返也不會是對手的。

聽見一清聲調,冰玉潔依依不捨瞧劉基一眼,與一海一同出谷。

而一清、一靜與劉基回到軍營時,見著的,卻是在棺木之中的常遇春。

劉基白髮迎著營帳外的愁風飄動,悵道:「我們還是先回中原再從長計議吧。」

◎        ◎ ◎

因王保保領軍追擊,明軍打道回府之路並不順遂,幾經計算,決定重創元軍後再回中原。

王保保用兵大膽,意在取劉基,徐達性命,殲滅明軍主力。劉基調度李文忠直取在上都的妥歡貼睦爾,逼王保保顧此失彼。妥歡貼睦爾遷至離羅剎國只有一縣之遙的應昌,任憑王保保神武非凡,依舊是只能回都救駕。

徐達其後率兵攻克陝西略陽、沔州等縣市,北伐軍過處,不殺辱,不擾民,更降北元軍民三萬七千人,後聽劉基建議,請朱元璋親筆勸另一元大將李思齊投降。

李思齊心意本便有些動搖,徐達又模仿當初周國拉攏朱文正的手段,抹黑李思齊,但他手段可沒張士義、張士誠那般溫和的以禮相待,而是改派遣馮勝以戰逼降。李思齊遭內外夾擊,只得投降。

● ○ ●

作者廢話:

安排好久的布局,終於完結了。

接下來,便是這篇故事的尾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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