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不朽王庭 作者:斑駁的徽章 (連載中)

 
siaxing 2013-5-23 21:29:0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6 109443
siaxing 發表於 2013-5-29 14:45
第九十章 瑣事,日記,傻瓜
更新時間:2013-5-27 22:14:23 字數:3608

  奧古斯都一如既往的繁忙,整理完城堡僕人資料,他便交給老弗農去處理他重點列出來的幾個對象,有沒有問題他無法確定,但他相信老弗農肯定能拿出一個妥善的結論給他,挖出潛藏在他城堡裡的釘子是當務之急,至於死活,死了正常,活著的話就是驚喜了,奧古斯都本身就是指望這個幾率渺茫的驚喜,不然他何必費心琢磨這些資料,乾脆放逐城堡裡所有值得懷疑的僕人不更簡單。然後就是德赫城的事情,經過最初的火熱,目前開採量不可避免的逐漸降溫,從最初的接近百分之三含量到現在已經落到百分之二左右,可能從數據上看落差不小,但對於奧古斯都來說,足夠了,尤其是連綿不絕送往帝國的金礦石除了換取到足以支撐阿爾弗雷德度過這個寒冬的物資外,凱蒂恩尼也按照他的吩咐囤積了一批荒原上昂貴的緋紅葡萄酒,阿爾弗雷德就更是錢途廣闊。

  當然不必擔心銷路問題。

  由於索倫劇變,弗朗西斯又焦頭爛額,昂貴的緋紅葡萄酒基本上快要斷貨,事實上這段時間造訪阿爾弗雷德城堡的客人不少都流露這方面的意思。

  再就是荒原新教區這個消息的瀰漫,也終於為奧古斯都帶來了愉快的煩惱,平民越來越多的湧入阿爾弗雷德領地,再加上奧古斯都一開始宣佈的無條件保證平民生存的福利,哪怕最近阿爾弗雷德確實不再為糧食而發愁,可這樣下去終究也不是個辦法。要知道,即便沒確切統計,可整個荒原人口也絕對不會超過60萬,目前阿爾弗雷德的平民數量已經直逼10萬,差不多佔了荒原的1/6,就算這樣龐大的人口基數會在春天后開墾阿爾弗雷德更多的等量土地,可在沒有收穫前,阿爾弗雷德終究需要無償供養這將近10萬平民,壓力有多大,實在不難想像。

  所以平民大量湧入阿爾弗雷德這個問題,也的確是奧古斯都必須得盡快解決的問題。

  還好這個問題不僅僅是讓奧古斯都頭疼。

  最近造訪阿爾弗雷德城堡頻率最高的康斯坦斯子爵就苦笑提出了他們這些二線家族的尷尬,本身就不富裕,結果巫妖退後,平民都不再回去,他們領地內不多的土壤就更是沒人耕種了,再說身為一個領主,領地子民越來越少,得多可悲?他一再含蓄懇求奧古斯都想想辦法。

  奧古斯都攤手,我也為難,總不能不管後來的平民們死活吧?那畢竟是阿爾弗雷德承諾過的,子爵,難道您希望阿爾弗雷德做出背棄承諾的事情?

  哪裡是個孩子,分明是個最奸詐的老貴族啊。

  康斯坦斯子爵想了想,試探性詢問,要不然我和其他家族的掌舵者們分別在各自領地,沿途設防,阻止平民湧入阿爾弗雷德?

  奧古斯都愉快微笑,子爵,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阿爾弗雷德沒理由干涉。

  康斯坦斯神情複雜。

  原本屬於奧古斯都的煩惱就這樣被他們解決,反而這些子爵們還必須得感謝阿爾弗雷德的慷慨與寬容。

  狡詐?

  不,事實上最恰當的形容是,真正的貴族永遠都知道該如何優雅的進與退。

  ……

  又是一個忙碌夜晚。

  奧古斯都放下手中魯道夫男爵關於他在費裡城和奧比拉男爵交接時所遇到問題的細節信件,便閉上了有些發澀的眼睛稍作休息,坦白說,對於費裡城的事情他倒不是太過擔心,他對魯道夫有一個細緻而充分的瞭解,這位深得他父親信任的阿爾弗雷德老牌嫡系,無論手段還是能力都不會遜色於精明的奧比拉男爵,所以他不覺得他有擔心費裡城的必要,再說,既然讓魯道夫過去,那奧古斯都便當然得表現出他對魯道夫的絕對信任。

  書房一片安靜。

  忙碌的幾天奧古斯都看似根本沒有心思去想其他任何無關的事情,但問題是他是人,怎麼可能感覺不到阿爾弗雷德城堡這幾天來明顯的變化?沒有了捷琳娜女王的跋扈,也沒有了索菲婭銀鈴般的笑聲,更沒有了捷琳娜和索菲婭水火不容的敵視,阿爾弗雷德城堡實在是安靜太多,也無趣太多。

  索菲婭。

  想起那天晚上淚眼朦朧的少女,奧古斯都強行便驅逐了他腦中那些不該有的畫面,起身,終於打算先去看眼沉睡的捷琳娜女王,再去休息。

  中間路過索菲婭曾經居住的房間。

  猶豫再三,奧古斯都還是推開了門,讓手中蠟燭照亮了這間空蕩蕩的房間。

  顯然這幾天沒有僕人來打掃過,房間也還維持在索菲婭匆忙離開時的模樣,一張不大的小床,一張不奢華的書桌,外加幾盆鮮花已經枯萎凋謝的花盆,就是尊貴的君士坦丁小公主幾個月來的居住環境,這讓奧古斯都自嘲笑了笑,不知道是因為他最初的吝嗇以及愚蠢的厭惡,還是因為索菲婭殿下的寬容與理解。

  他緩緩走進房間,實際上根本沒有紫色裙子的索菲婭最喜歡的顏色一直都是不刺眼很內斂的淡紫色,這點索菲婭跟奧古斯都提起過,奧古斯都也能通過索菲婭床上的用品以及被她後來自己整理過的房間佈置中看得出來,只是太過忙碌的他一直都沒有放在心上。

  他靜靜站在曾經索菲婭睡過的床前,神情平靜,不知道在看些什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然後他的眼睛便終於落在塞在枕頭下,露出了一角的淡紫色封面筆記本。

  他緩緩抽出,輕輕翻開。

  ……

  12月3日,陽光明媚

  彌撒,我到荒原也抵達那個小魔鬼的城堡了,如你所說,的確是個貧瘠而荒涼的地方。

  其實我知道你為什麼非得讓我過來,你一定知道哪怕我遠離了帝都,遠離了那個骯髒家族,可也肯定不會遠離那些骯髒事情,徹底忘掉那些陰影,想讓給我換個環境吧?但是換個環境就換個環境,我不得不抱怨,為什麼你就想起來讓我來到這個荒涼的地方呢,去你曾經到過的迪亞歌王朝不更好嗎?難道那裡就沒有你的佈置,就保證不了我的安全了嗎?再說,迪亞歌王朝比這個時候的荒原更安全的好吧。

  不過彌撒,還是要謝謝你。

  但不要指望我會因此而稱呼你為教父哦,雖然你確實是。

  12月30日,陰天

  彌撒,我今天獨自走出了那個該死的小魔鬼給我設下的牢籠,但很可憐呢,又遇到了讓人作嘔的事情,就在小魔鬼城堡不遠的地方。

  不過這不重要啦,我也再不會害怕這種事情啦,重要的是,那個該死的小魔鬼居然不歉疚反而還指責我,似乎我的到來就是為了給他添麻煩一樣,問題是,我為什麼要給他添麻煩?他以為他是誰呀,他有資格讓我給他添麻煩嗎?對不對對不對?好吧,不說了,反正最終他也是及時趕到了,就算扯平吧。

  有句話他說的很對,確實是與其責怪別人讓我們痛苦,不如說是我們自身修養不夠。

  哦對還有,今天他的妹妹伊麗莎白來和我一起用餐,真的呢,我喜歡這個跟我一樣聰明的女孩。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也嫉妒她呢。

  1月5日,難道荒原就真的不會下雨嗎

  對了彌撒,我上次跟你說過,那個小魔鬼居然讓我幫他做事情你一定還記得吧?是不是也覺得不可想像?是不是也認為這個前幾天那麼過分的傢伙居然會讓我幫他整理那些無聊的資料的確很不可理喻?哼,他才是不可理喻。

  尤其是他不相信我整理出來的資料成果,居然還真的去試圖實地考察了呢。

  可是還是在洛蘭鎮,他遇到了襲擊,遇到了想要殺死他埋伏,真可憐呢,那麼辛苦的他好不容易才等待陽光,結果又得面臨這些事情。

  他還說,男人生來就是要承擔苦難的,真的是這樣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個時候,他站在我身前,為我擋著那些襲擊者,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就感覺很安全很安全,好像從來就沒有這樣安全過。

  彌撒,這就是安全感嗎?

  1月11日,晴天

  這個固執的傢伙非得在這個時候去索倫城,跟弗朗西斯攤牌,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要不要暗中派人跟過去呢?

  可是他那麼驕傲,他會不會不喜歡呀?

  彌撒,我有些擔心他呢。

  彌撒,這就是你說的像魔鬼一樣可怕的愛情嗎?

  可是,他本來就是小魔鬼呀。

  笑笑。

  1月31日,有陽光

  我看到了他一系列的佈置,也看到了他做出的每一件事情,我在想,他該不會是在試圖將阿爾弗雷德領地打造成類似帝國的城市吧?

  天啊,他瘋了嗎?在這個貧瘠的地方經營這樣一項浩大的工程有必要嗎?還不如想辦法帶著他的阿爾弗雷德回到帝國呀。

  彌撒,你不知道,你還是沒有徹底瞭解他,他真的好了不起呢。

  完了完了,我好像真的被魔鬼誘惑了。

  可是,我願意的。

  我喜歡這樣什麼都不需要去考慮,有他決定,也喜歡這種完全不需要擔心任何事情,有他在,就一切都好的感覺。

  2月2日,陽光燦爛

  他今天送給了我一條象牙項鏈,他說很廉價。

  但對於從沒有接受過任何禮物的我來說,真的,再珍貴不過了呢。

  可惜這個笨蛋送完了才說沒有星星,不適合送禮物,難道他不知道我可以製造很多很多星星嗎?

  我是不是第一個接受禮物又還回去主動索要的人?真是太……尷尬了。

  不過感覺好幸福呢。

  彌撒,他一定也喜歡我吧?

  2月14日,春天還沒有到來

  尼古拉斯來了,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也不知道你為何會同意這樣事情。

  但跟他相比,這個讓我重新回到那個骯髒環境的事情,真的不重要。

  彌撒,我跟他說了。

  彌撒,我說我喜歡他。

  可是。

  他不要我。

  ……

  靜靜翻著手中日記,奧古斯都眼神溫柔。

  只是最後一頁明顯的淚痕讓他感覺心疼。

  他合上筆記,就站在那裡,他輕輕閉上眼睛,腦中清晰浮現少女躺在床上,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書寫簡單的文字,哪怕眼淚滴落在筆記本上,她也沒有去擦拭她的眼淚,然後寫下最後一句時嚎啕大哭的畫面。

  他的臉色瞬間蒼白,再看著淡紫色的筆記本,他的手指摩挲筆記本的封面,全然刺痛。

  他低頭,呢喃道:「傻瓜。」
siaxing 發表於 2013-5-30 16:41
第九十一章 最優秀的賭徒
更新時間:2013-5-28 22:49:52 字數:3904

  造成荒原動盪的新教區事件終於演化成籠罩整個荒原的黑雲,然後帶來戰火與鮮血。

  索倫城東北部的塔克爾城內。

  絕望的哀嚎、驚慌的逃竄、恐懼的尖叫、再加上從城鎮南邊一路蔓延到城中的鮮血與屍體,構成一副讓人窒息的地獄縮影;而帶來這一切的便是騎著一匹純種高加索戰馬的年輕男人——他大約20歲上下,相貌粗獷,穿著染滿鮮血的粗布麻衣,縱馬奔馳在塔克爾坑窪不平的泥土路上;他很快追上身前那個驚恐叫嚷試圖逃離死亡的中年男人,然後揚起手中寬闊巨劍,他猖狂大笑,高速衝鋒中猛然彎腰,攔腰便將男人斬成兩截,粘稠的鮮血也再次濺到他的臉上。

  可他只是胡亂抹了把擋住了他視線的猩紅鮮血,便調轉馬頭,再沒有去看那沒有死透的男人一眼。

  周圍躲藏在石屋後的平民瑟瑟發抖,望著猶如惡魔般的男人,他們連呼吸都不敢。

  還好年輕男人的眼中也明顯沒有這些卑劣賤民,留下肆無忌憚的大笑,他勒馬狂奔返回城南。

  然後等他出現在城南那座不起眼的小莊園門前,他的隨從們已經集結好等在了門口,放眼望去,整個莊園都被鮮血和屍體所包圍,甚至就連莊園的木門上都血跡斑斑,他沒有下馬,咧嘴露出森然白牙,隨口問道,斬盡殺絕,確定沒有活口了?得到肯定答覆後,他再次環視莊園周圍,眼睛突然落在莊園圍欄裡一垛雜草堆上,他獰笑縱馬直接踏上雜草堆,不出意外聽到微弱的慘叫呻吟聲,他來回凶狠碾壓雜草堆起碼5趟,這才停在一旁示意隨從掀起雜草。

  一具死不瞑目的小男孩屍體緩緩露出,小臉血肉模糊。

  年輕男人陡然吼道:「斬盡殺絕不懂嗎?仔細搜索,一個不留!」

  隨從劍士們戰戰兢兢,匆忙散開,再一次對小莊園展開掃蕩。

  ……

  沐浴著鮮血與猙獰的年輕男人最終回到索倫城西北角的精緻莊園,擅長長途奔襲的純種高加索戰馬讓他路上並沒有花上太多時間,他出現在莊園門口,像是一直等待在那裡,瑪麗夫人看著男人跳下戰馬便伸出血淋淋的大手向她高聳的胸部過來,她厭惡推開這只血手,也不管她的手上同樣沾染到鮮血,漠然道:「尤里安爵士一家死完了?路易,算上尤里安,這段時間已經有3位爵士被你滅門,我很想知道你接下來還會對誰動手,難道你打算殺光你所有的僕人嗎?」

  年輕男人,也就是曾經的索倫侯爵第二順位繼承人路易少爺,他將手中大劍扛在肩上,也不憤怒瑪麗夫人的態度,甕聲笑道:「只要這幫該死的僕人還敢產生背叛我的念頭,那麼不管是誰,都只能面臨這個下場。」

  「好威風好霸氣喲,問題是現在你殺的都是一些有名無實的僕人,等到其他城鎮真正握有實權的僕人聯手反抗,你拿什麼面對?就憑你手中不到300人規模的預備役騎士團?路易,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天真?」瑪麗夫人怒極反笑,但當然只能是冷笑。

  路易皺眉,他是頭腦簡單,但並不愚蠢,便當然聽得到瑪麗夫人的諷刺,但隨即,高聳的胸和碩大的屁股很快撫平他的眉頭,他再次大笑:「怕什麼,不是還有弗朗西斯那條老狗嗎?再說,我的領地內只要有任何異動都要第一時間鎮壓,本身就是那條老狗的意思,他當然會支持。」

  瑪麗夫人再說不出話來。

  當初她選擇路易是因為路易頭腦簡單,比較容易控制,可哪能想到頭腦簡單是確實簡單,問題是她控制得了這個眼裡只有殺戮的瘋子嗎?

  弗朗西斯當然會支持他,甚至弗朗西斯巴不得他殺光索倫的僕人,然後順理成章接手索倫城以北的索倫領地也好,拱手送給斯圖亞特也好,都實在太簡單了,那個時候,失去了所有僕人的路易還有什麼利用價值?一個再不需要弗朗西斯用來統治索倫子民的索倫繼承人,養著有用嗎?

  這些道理瑪麗夫人都很清楚,她也應當耐心的讓路易清楚,可不知道為什麼,瑪麗夫人突然發現她根本懶的再說出這樣淺顯的道理了。

  是絕望了嗎?

  她木然看向渾身鮮血的路易。

  身材魁梧的路易少爺覺察到她再不會說話,便縱聲大笑,拋開手中血淋淋的巨劍,他一下子便將瑪麗夫人扛在肩上,向莊園裡走去。

  殺戮和女人,便就是路易少爺最簡單的世界觀。

  伴隨路易的腳步,被扛在肩上輕微晃蕩的瑪麗夫人無動於衷。

  她最開始的計劃並沒有問題,如果一切順利,弗朗西斯肯定需要路易來做索倫家族檯面上的代理人,那麼,她便可以趁機控制路易、蠶食索倫,最終瞞著弗朗西斯建立屬於她的獨立王國;但問題是計劃永遠跟不上變化,誰能想到索倫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那位英俊而迷人的阿忒拉斯少爺非但沒死,反而給弗朗西斯造成困擾?誰又能想到一個荒原新教區的消息竟然能讓弗朗西斯徹底陷入焦慮?

  尤其是瑪麗夫人也很清楚的察覺到,最近這個消息已經讓路易領地內的子民蠢蠢欲動,試圖遠離處境並沒有想像中處境那麼好的弗朗西斯、而投靠沒死的阿忒拉斯,她就更是感覺絕望了。

  可以說,很可能不用等弗朗西斯來佔領目前路易還能控制的索倫領地,只要斯圖亞特再不過來接手,路易再這樣愚蠢下去,屬於索倫家族的咆哮獅子旗隨時都會重新飄蕩在索倫的天空。

  這無疑是件很可怕的事情,瑪麗夫人很清楚,真到了那個時候,路易死不死與她無關,她肯定只能面臨死亡,急於向阿忒拉斯表功的這些卑劣貴族們也肯定會第一時間把她這個煽動路易背叛老獅子的人撕成碎片,而她又能怎麼辦?重新回到弗朗西斯身邊?不可能的,就憑弗朗西斯多疑的性格,只要看看他能夠因為懷疑而悍然提前針對索倫的大手筆,便能夠想像已經對她產生了懷疑的弗朗西斯會讓她面臨何等可怕的下場。

  她已經沒有活路了。

  瑪麗夫人的頭顱無力垂在路易寬闊但卻跟安全絕緣的肩頭。

  她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然後便也終於想起她曾經在費裡城為那個人埋下的隱晦提醒。

  她死灰的眼神瞬間便擁有了光彩。

  產生了這個最荒誕的念頭,再想起荒原如今混亂的局面幾乎完全就是因為那個可怕到讓人畏懼的年輕男人,她下意識便抬頭望向了荒原的西南方向。

  一粒叫做『希望』的種子在她腦中迅速紮根成長。

  她知道荒誕,但她別無選擇。

  ……

  索倫城西北方的動盪很快傳到索倫城東南方的土地。

  由於新教區事件帶來的壓力,導致弗朗西斯再不能全力對他形成圍剿,阿忒拉斯便帶著他的扈從們離開叢林,暫時駐紮在伊斯坦城鎮的外圍,而這個時候,在他並不寬敞的營帳中,面對身前這些哪怕處境再艱難都忠誠追隨在他左右的索倫僕人們,他認真分析著目前他們的處境,以及接下來他們所應該有的動作,詳細而周密的部署著一切,也時刻準備著警惕弗朗西斯突然的襲擊。

  「大人,我認為我們還是應該全力拿下阿爾巴桑小城,一方面是擴大我們的活動空間,另一方面阿爾巴桑也有我們急需的補給。」

  披著骯髒的灰色斗篷,相貌依舊英俊,但氣質明顯只剩下漠然的阿忒拉斯撇頭看了眼給他提出建議的托爾斯特子爵,在他這個不大的殘存圈子中,托爾斯特子爵毫無疑問是最具發言權的一位,這不僅是因為托爾斯特是當初最先向他靠攏的一位,更關鍵的是,托爾斯特手中的200名平均鬥氣實力起碼3級往上的騎士團本身就是最龐大的一個,所以無論如何阿忒拉斯都必須得給予這位子爵相當程度的重視。

  但當然,如果認為托爾斯特真的是因為對索倫的忠誠而選擇阿忒拉斯,那就太愚蠢了。

  每當阿忒拉斯想起托爾斯特子爵最開始趕到他身邊時提出的『建議』或者說要求,他便忍不住暗暗冷笑。

  他冷然道:「我不需要活動空間,更不需要所謂的補給,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趁著弗朗西斯的騎士團抽調,儘可能的殲滅弗朗西斯的有生力量,至於補給,戰馬不夠可以搶,武器不夠可以去掠奪敵人的武器,糧食不夠同樣也能掠奪,再說,樹根和雜草也不會讓我們虛弱。」

  樹根和雜草,便是曾經無比尊貴榮耀的阿忒拉斯少爺目前最主要的食物來源。

  托爾斯特子爵沒再說話,這個有著一臉絡腮鬍的男人最聰明的地方就在於,他從來不會在有旁人的情況下反對阿忒拉斯。

  營帳的簾子突然被人掀開。

  甚至便連腳步都流露陰冷氣質的迪米特悄然出現在阿忒拉斯身邊,向他匯報來自西北方向的最新情況。

  阿忒拉斯神情始終平靜,沒有絲毫的變化,哪怕這個消息對他來說是如何重要而美好的一個消息。

  但不可避免的,營帳內氣氛逐漸熱烈,這群長時間來飽受折磨與絕望的索倫餘孽終於看到曙光。

  阿忒拉斯緩緩揚起唇角,環視他身旁的僕人們,他眯起再不迷人的眼睛,斷然道:「我們需要一場勝利,需要一場為北邊帶來信心的勝利,只要讓北邊那些叛徒們知道我們還活著,還在戰鬥,相信他們會選擇重新回到索倫的懷抱,而我,當然不會拒絕。」

  他難得露出微笑,儘管臉上狹長的傷痕讓他的微笑顯得刻薄而尖銳,他道:「必須得感謝我這位殘暴的哥哥,他的愚蠢總是這樣富有創造力。」

  營帳內頓時發出這麼長時間來頭一次整齊的笑聲。

  曙光似乎觸手可及。

  ……

  「曙光?」

  同樣得到索倫往北血腥消息的斯圖亞特伯爵悄然皺眉,這段時間他沒有太多動作,既沒有按照當初協議靠攏弗朗西斯,也沒有理會路易或者阿忒拉斯這兩位索倫繼承人的反應,只是抽調他的扈從騎士團駐紮在路易領地的邊緣,他一直在等待最合適的時機,哪怕他知道弗朗西斯許諾的路易領地,對他來說已經是唾手可得,可他依舊謹慎觀望,而沒有貿然奪取。

  新教區的影響實在太大了,他不知道弗朗西斯能不能撐得過這次衝擊,更不知道即便扼殺了阿忒拉斯,那接下來終將面對阿爾弗雷德的弗朗西斯,又是否還能存活下去,他便當然不敢將賭注全部壓在弗朗西斯的天平上,不錯,他是有野心,但他同樣很穩重夠克制,他也很清楚只有活下去,才有實現野心的可能,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哪裡還談得上所謂野心。

  不過當然,按照他對弗朗西斯那條擅長隱忍的老狗的瞭解,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最優秀的賭徒,斷然不是孤注一擲博取賭桌上最大利益的瘋子,也不是畏畏縮縮眼看利益溜走膽小鬼,而只能是寧願捨棄部分利益的最終勝利者。

  負手站在他的城堡上,斯圖亞特遠眺索倫城方向,暗自疑惑:「這到底是曙光,還是弗朗西斯為阿忒拉斯挖掘的墳墓?」 本帖最後由 siaxing 於 2013-6-4 00:32 編輯

siaxing 發表於 2013-5-30 16:42
第九十二章 我要和他講道理
更新時間:2013-5-29 17:51:05 字數:2896

  「披上再動人的晨曦曙光,墳墓也終究是墳墓。」
  奧古斯都得知路易—索倫領地內動盪事件的時間相對來說要稍微晚點,這是地理因素決定,沒法改變,可幾乎是老管家剛將索倫城一帶大致情況說完,奧古斯都瞬間便就得出結論,這一定是弗朗西斯為阿忒拉斯精心準備的、等著他跳下去的墳墓,原因倒不是說他比斯圖亞特伯爵要眼光卓絕多少,關鍵是在這件事情上,有利益牽涉的斯圖亞特本身就是局內人,而奧古斯都則是不折不扣的局外人,所謂旁觀者清,奧古斯都便當然能夠敏銳把握到這其中蹊蹺。

  他擱下手中正在整理的關於阿爾弗雷德下次會議的綱要摘錄,迎著書桌對面伊麗莎白有些困惑的神情,微微笑了笑。

  伊麗莎白的天賦才智不用懷疑,這麼長時間下來,奧古斯都也能充分肯定他這位妹妹恬靜柔弱氣質下所藏著的驚豔才智,唯一欠缺的怕就是閱歷,不過閱歷終究跟年齡成正比,像奧古斯都這樣的異端本就是最特殊的例外,奧古斯都很願意相信只要給伊麗莎白充分的時間,她必然能夠給這個荒原帶來巨大驚喜。

  類似他前世英格蘭宗教改革歷史中著名的伊麗莎白女王?

  不,只要她願意,她會走到更遠。

  奧古斯都毫不吝嗇他的言語,詳細為伊麗莎白開釋道:「我敢打賭,懶惰到連動腦子都感覺費勁的路易少爺一定是受到弗朗西斯的教唆,才悍然在他領地展開血腥滅門行動,這是弗朗西斯一舉兩得的手段,如果阿忒拉斯不動,那麼等路易領地內的僕人死的差不多了,他自己拿下也好,順手交給斯圖亞特也好,都是再沒有障礙的事情;而如果阿忒拉斯忍不住動了,很好,這就是弗朗西斯最希望看到的結果了,為什麼呢?不妨設想下阿忒拉斯在這種情況下能怎麼動。」

  伊麗莎白微微皺眉,她美麗的容顏儘管不可避免的還帶著稚意,然而格外冷靜。

  「越過索倫城跨入路易的領地解救他的子民是不要指望了,他目前不具備這樣的實力,那麼他就只有一個選擇,在他狹小的領地內發起一場有規模的反擊,然後獲取勝利,讓那些終究屬於索倫家族的子民看到他的勝利,最終響應他的反擊,聯手推翻路易,在索倫北邊配合他,為弗朗西斯帶來更大的麻煩。」

  本就不會懷疑伊麗莎白才智的奧古斯都讚賞點頭,笑道:「這的確是他最好的選擇,可同時,這也是弗朗西斯最讓人驚嘆的地方,他知道荒原新教區事件非但是讓索倫的子民不可能再投靠他,更讓他陷入深深的被動處境,再不解決,他將被這個消息徹底拖垮,所以便只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對阿忒拉斯的圍剿,然後再處理這個消息所帶來的影響——他的計劃很簡單,只要阿忒拉斯集結手中所有力量試圖獲取一場勝利,那他一定會讓阿忒拉斯所有的力量一夜完蛋。」

  「可弗朗西斯的騎士團不已經抽調一部分回到他自己的領地駐紮戒備了嗎?他憑什麼能夠摧毀阿忒拉斯的所有力量?」

  「你看,連你都認為弗朗西斯做不到,那阿忒拉斯就更有信心了,但關鍵是,你們似乎都忘記不久前才發生的那件事情——當初誰都認為索倫的騎士團,尤其是重甲騎士團足夠強大,弗朗西斯也完全不具備戰勝索倫的實力,可結果呢?千萬不要小看這頭擅長隱忍的豺狼,他最強大的力量永遠都在看不到的地方。」

  伊麗莎白沉思片刻。

  帶著很難讓人察覺到的擔憂,輕聲詢問:「阿忒拉斯是不是肯定會被弗朗西斯的表象所欺騙?」

  「如果是正常情況,他倒不一定肯定上當,但是現在,他很可能上當。至於原因……一方面是一直處於絕境中,好不容易看到希望,他心中的貪婪會促使他忽略表面上的疑問;另一方面就是他必須得上當,因為他同樣需要給依舊追隨他的人一個交代,那些人肯定意識不到其中的陰謀味道,所以哪怕阿忒拉斯不願意,他身邊的人也會間接逼迫他進行這場實際意義上的決戰,這也是阿忒拉斯最大的悲哀。」

  「當然,事實上阿忒拉斯還有另外一個選擇,只是考慮到那個選擇基本等於自殺,恐怕理智的他不會做出那個只有瘋子才能做出的決定。」

  伊麗莎白沒再說話。

  她低下頭,將臉埋在書桌上的文件堆裡,低聲問道:「哥,你會插手這件事情嗎?」

  奧古斯都靜靜望著對面他看不到她神情的伊麗莎白,眼神溫柔。

  他知道伊麗莎白是擔心阿忒拉斯,這可能無關感情,只是骯髒環境中難得的一絲善良;按理說,這所謂的善良很不應該,然而奧古斯都最希望看到的卻正是他妹妹這難得的善良,他固執的認為,所有的骯髒,他一個人來背負便就夠了,所以為此,他願意不惜一切呵護他妹妹身上還存在的一切美好品格。

  他微笑,促狹道:「是想哥哥插手,但又擔心如果阿忒拉斯存活下來將來為哥哥帶來巨大麻煩嗎?」

  伊麗莎白依舊垂頭。

  奧古斯都淡然道:「不要產生這些給自己包袱的所謂擔心,一個阿忒拉斯罷了,即便我親手締造十個類似阿忒拉斯這樣的敵人,又如何?」

  這是愚蠢,但何嘗不是驕傲。

  伊麗莎白頓時抬頭,她聽出了奧古斯都的意思,掩飾著感動,艱難笑道:「可是我們不是和弗朗西斯有和平協議嗎?」

  「但唐納德跟弗朗西斯可沒有所謂的和平協議。」

  這就是要建議唐納德援助阿忒拉斯的意思了,儘管伊麗莎白很清楚這次醒來的奧古斯都已經突兀強大到連她有時候都不敢相信,可她必須得承認,起碼荒原上,再沒有誰能夠在手段陰謀方面威脅到奧古斯都。

  「再說,我也不能看著弗朗西斯徹底摧毀阿忒拉斯,然後站穩,要知道,目前阿爾弗雷德好不容易走上飛速發展的道路,一旦弗朗西斯站穩,哪怕他不敢向阿爾弗雷德宣戰,可他暗中一定不會停止會讓阿爾弗雷德良好發展趨勢放緩甚至中止的各種手段,所以我也需要阿忒拉斯為我拖著弗朗西斯的腳步。」

  這恐怕才是奧古斯都願意幫助阿忒拉斯的最終原因。

  當然不會介意的伊麗莎白明媚微笑,不管真的是這個原因也好,還是奧古斯都只是不想她歉疚也罷,都不重要的,他是她哥哥呢。

  ……

  決定下這件事情,奧古斯都便意識到弗朗西斯和阿忒拉斯之間的戰爭很可能會在短時間內定下一個大基調了,不管是誰死誰活誰勝誰敗,這次決戰後,想必雙方也都會冷靜一段時間,這對於與阿爾弗勒德來說無疑是個不太美好的消息,畢竟,對阿爾弗雷德最有利的情況就是他們雙方征戰不休,誰都沒時間理會阿爾弗雷德,那阿爾弗雷德才會持續健康的飛速發展。

  可事情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奧古斯都也到底不可能改變這個大基調。

  他知道,他接下來最應該做的,就是解決克里斯多夫為他帶來的困擾,絕對不能讓很快便擁有一段平緩期的弗朗西斯和克里斯多夫同時阻撓阿爾弗雷德發展的情況發生,要同時應付兩個龐然大物的騷擾,就算不會致命,可無論如何也不會輕鬆。

  他隨手抽出書桌上老弗農早上剛拿來的資料,自言自語道:「必須得針對克里斯多夫展開反擊了。」

  對面剛剛把心思重新放回工作中的伊麗莎白愕然抬頭。

  怎麼反擊?就目前阿爾弗雷德的情況來說,防禦確實近乎無敵,可反擊?似乎完全不具備進攻的力量吧。

  可能也是察覺到伊麗莎白的愕然,奧古斯都解釋道:「得想辦法讓克里斯多夫正面光面正大的進攻阿爾弗雷德,不能總是暗地裡的小動作。」

  伊麗莎白更困惑了,克里斯多夫又不是傻瓜,明知道擁有護教騎士團駐紮的阿爾弗雷德根本防禦無敵,他怎麼可能進攻阿爾弗雷德?

  奧古斯都抬頭迎上她的小臉,微笑,卻格外認真:「我會和他講道理,告訴他,他的骯髒小手段是很不體面很不道德的。」
siaxing 發表於 2013-5-30 16:42
第九十三章 罪惡的開端
更新時間:2013-5-29 23:28:16 字數:2478

  既然要講道理,不管是旁敲側擊還是面對面詳談,奧古斯都終究是需要派人去一趟克里斯多夫的領地,當然不可能是他自己過去,跟當初面對弗朗西斯時情況完全不同,那時的阿爾弗雷德和弗朗西斯並沒有根本上的刻骨仇恨,只是崛起的阿爾弗雷德讓當時野心浩瀚的弗朗西斯意識到了威脅,才試圖埋葬奧古斯都,所以等他清楚奧古斯都並不像想像中那麼好殺,他可能會暫時放棄他的意圖;而克里斯多夫則完全不一樣,奧古斯都毫無懷疑一旦他出現在克里斯多夫領地,那他必將面對克里斯多夫扈從騎士團的重重圍困,並且根本不會給他講道理的機會,他便會瞬間被淹沒在騎士的鐵蹄下,粉身碎骨。
  所以這個時候奧古斯都便出現在阿爾弗雷德城堡後的一間陰暗小房中,面對著即將前往克里斯多夫領地講道理的僕人。

  堆滿雜物的房間很小,沒有窗戶,也沒有像樣的木床,只是在地面隨便鋪了層雜草,寒酸簡陋而腐朽,便連空氣都瀰漫刺鼻的腐臭味道。

  奧古斯都便平靜站在房內,在他面前,是老弗農按照他的要求,仔細挑選出來的6個阿爾弗雷德土生土長的平民孩子,最大17歲最小不過14歲,表面上最顯著的特點除了同樣的衣衫襤褸外,便是他們的眼睛都非常明亮,跟荒原上大多數平民茫然而呆板的眼神完全不同,他們明亮的眼睛裡總會偶爾流露出警惕流露出狡猾,以及貪婪;而透過表面再瞭解他們內在的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曾經遭遇過各種各樣的苦難,也都是阿爾弗雷德領地內不罕見的孤兒。

  奧古斯都視線最終停留在一個有著一頭褐色頭髮,臉孔骯髒,可眼神最具侵略性的15歲少年身上。

  他有一個很貴族傾向的名字,李斯特,沒有姓氏,根據老弗農瞭解到的資料,李斯特7歲那年冬天,巫妖入侵,平民往索倫城大遷徙的路上,由於糧食斷然撐不到他們一家抵達索倫,他的父親為了孩子們親手殺死了他們的母親,然後煮了一鍋濃濃的肉湯,沒有留下屍體;然後到李斯特10歲,同樣是飢寒原因,他的父親又將他的姐姐以一枚波旁銀幣的價格賣到誰都不知道的地方,艱難將李斯特養活到12歲的冬天,便終於再撐不下去,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那個歹毒到扭曲的男人臨死前跟李斯特說,李斯特,我要下地獄向你的母親道歉去了,你要記得,你活著不僅僅是為你自己活著,還有我,還有融入了你血液中的母親,和換取你幾天食物的姐姐,所以你不能讓任何人欺負你,那是在欺負你的一家人。

  12歲的李斯特果然再沒有被任何人欺負過,所有嘲笑他欺負他的孩子或者其他人,都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了沉重代價。

  奧古斯都並不知道老弗農如何詳細的瞭解到了這些資料,但他當然不會懷疑這些資料的準確性。

  他看著這個艱難生存下來並且奇蹟般掌握2級鬥氣的孩子,面無表情道:「我需要你們為我做件事情,到一個你們完全陌生的地方向跟你們一樣的平民講述一個故事,故事的內容有點複雜,就是要讓更多的人知道,克里斯多夫和阿爾弗雷德並不像表面上那樣擁有良好友誼,相反,由於當年阿爾弗雷德伯爵試圖促成荒原新教區成立,導致背棄了主、嚮往黑暗的克里斯多夫心懷仇恨,最終襲擊了阿爾弗雷德城堡,殺死了想要給荒原帶來光明的阿爾弗雷德伯爵,其中有幾點是要特別注意,阿爾弗雷德和克里斯多夫這兩個姓氏不要搞錯,克里斯多夫襲擊阿爾弗雷德的原因也一定要豐富多彩,尤其是,越多人知道越好。」

  「你們可能會死,如果死了,就下地獄詛咒我去吧;但如果活了下來,我會承諾一個你們想像不到的未來。」

  可能是他口中的未來,6個貪婪的孩子眼神愈發明亮。

  野心?

  誰敢說艱難掙紮在死亡線上的平民就一定會比所謂的貴族們野心更少?

  然後到底是惡魔的孩子,非但敢直視奧古斯都的眼睛,更是毫不掩飾他貪婪目光的李斯特殘忍笑道:「尊敬的貴族老爺,您生來便高高在上,輕易也能決定我們這些賤民的生死,我知道您肯定不是在和我們商量而是通知我們,即便我們反對,可我們也絕對不可能活著離開,對嗎?」

  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啊。

  奧古斯都漠然點頭。

  李斯特咧嘴,露出整齊的白牙,道:「那麼,反正都是死,我可以要求您提前預支您所謂想像不到的未來的其中一部分嗎?」

  也許是他毫不掩飾的侵略性眼神,也許是奧古斯都本能的排斥索取,他皺眉,簡潔道:「說。」

  這個未來藏身阿爾弗雷德陰暗世界,沐浴著鮮血收割阿爾弗雷德陰影下敵人頭顱的惡魔提出了一個奧古斯都想破腦袋都不可能想到的荒誕要求。

  他指著奧古斯都身上筆挺的修長外套,眼神炙熱道:「我想試試穿著它的感覺。」

  奧古斯都頓時愕然。

  不過很快他便毫不猶豫脫下外套,走到這個肆無忌憚的孩子身前,他親手披在他的身上,說道:「我等你活著回來,還給我。」

  似乎是覺得這個年輕的貴族老爺跟他從前碰到的不一樣,李斯特愣了一下,但想要這樣便讓他奉獻他骯髒的靈魂,那只能是個不可笑的笑話。

  他滿是污垢的手掌輕輕撫摸他肩上的黑色外套,像是撫摸情人身軀。

  李斯特低頭,用誰都聽不到的聲音呢喃道:「喂,你們看到了嗎?只有貴族才能穿的外套啊。」

  ……

  離開讓人窒息的陰暗房間,很清楚他這個講道理的第一步,根本便是將這6個無辜孩子推下死亡地獄的奧古斯都停下腳步。

  他站在門前看著他的雙手,神情漠然。

  終於還是沾染罪孽了嗎?可這只不過才剛剛開始呢。

  他有些殘忍的笑了笑,仰頭看向刺眼的太陽,他知道哪怕再燦爛的陽光都不可能洗刷他不可避免會承擔的罪孽。

  身旁的老弗農悄然上前,詢問道:「要不要派人跟著這幾個孩子?」

  兩個意思,一是防止這幾個孩子到了克里斯多夫領地便消失,再就是如果這些孩子消失或者死亡,那麼跟過去的人同樣可以執行奧古斯都的計劃。

  向來謹慎注重細節的奧古斯都原本沒理由反對這個提議,然而他卻反常搖頭,輕聲道:「我相信他們不會輕易放棄或者死亡。」

  因出身尊貴的貴族不能輕視,因為帶給他們榮耀和財富的長輩會教導他們如何做一個笑裡藏刀的傻子;同樣的,因苦難而卑微的賤民也不能輕視,因為為了生存而掙扎出一套頑強且狡黠處世系統的他們總能找到適合他們生存、並且強大的安全土壤。

  ……

  ……
siaxing 發表於 2013-6-3 20:53
第九十四章 架構阿爾弗雷德權利體系
更新時間:2013-5-30 22:16:15 字數:4770

  完成和克里斯多夫講道理的第一步,奧古斯都緊接著便開始貫徹他對阿爾弗雷德權利結構的調整,這是件刻不容緩的事情,尤其是現在的阿爾弗雷德正處於高速發展的初步階段,一個良好而積極的權利體系無疑最能延長這個發展過程的壽命;可同樣的,這也不是件輕鬆的事情,哪怕第一次阿爾弗雷德會議中奧古斯都已經基本上確立了他獨裁統治的地位,可一旦牽涉到他領地僕人們的根本利益,就算不敢公然違背,但暗地裡的消極破壞對於這幫狡詐的貴族們來說也不是個太麻煩的事情,所以奧古斯都要做的,就是儘可能讓他的僕人接受他的調整,而不是一味揮舞大棒強迫他們接受。

  哪種情況下該拿出哪種態度,對奧古斯都來說不算很難把握。

  會議在阿爾弗雷德城堡的客廳召開。

  選擇這個相對柔和的場合除了是奧古斯都的一個態度,更關鍵的是,前世接觸過心理學的奧古斯都知道越是家庭式私人性質濃郁的環境,越能消除人類天性帶來的警惕戒備心理,同時相互之間的溝通往往也能最大程度的取得良好效果——看得出,為了這場會議,奧古斯都花了大心思。

  像是晚宴多過會議,長長的餐桌上擺滿豐盛食物,並且雖說通知他這些僕人們趕來的時候說的是會議,可餐桌上的奧古斯都絕口不提跟工作有關的事情,再不會缺少緋紅葡萄酒的他吩咐女僕保證每位大人的杯子起碼要維持在1/3往上,然後便是感謝他的僕人們與他齊心協力度過了這麼一連串的艱難處境,他的話真誠而詳細,甚至完全顛覆他上次會議時塑造出來的強硬形象,讓在座的阿爾弗雷德僕人一頭霧水,這還是當初果斷將巴斯托夫送上絞首架的年輕伯爵嗎?

  當然,霧水歸霧水,奧古斯都再謙遜,見識過他鐵血手腕的僕人們也只會表面客套,沒有誰會因此便認為始終掛著和煦微笑的年輕伯爵真的是一個很溫和很好說話的人,他們只是在品嚐美味葡萄酒的同時絞盡腦汁琢磨這場會議到底是個什麼內容的會議,看起來完全不像伯爵大人說的只是聚聚嘛。

  氣氛還算融洽的會議前晚餐很快結束。

  等女僕將桌子上的食物殘渣簡單清理,奧古斯都特意囑咐留下紅酒,便微笑向他的僕人們說道,我們開始會議吧。

  正題來了,阿爾弗雷德的僕人們下意識端正了坐姿。

  奧古斯都用眼神示意身旁的老弗農將他整理出來的會議綱要給在場的每位大人各發了一份,然後笑道:「這是最近針對阿爾弗雷德的一些問題,我琢磨出來的解決辦法,拿出來是想讓諸位參考參考,論年紀論閱歷,你們都是我的長輩,我衷心希望能夠聆聽你們的意見。」

  意見?

  會不會前一秒說出意見,後一秒便被推上城堡外的絞首架?

  阿爾弗雷德的僕人們玩味打趣便埋頭翻閱手中文件,沒看內容之前基本上都是打定主意死活不會給出任何所謂意見,伯爵怎麼想就怎麼做是了,反正一來阿爾弗雷德終究是他的阿爾弗雷德,再來能夠帶領阿爾弗雷德近乎奇蹟的完成大逆轉,那年輕的伯爵再沒閱歷也都不會將阿爾弗雷德推入火坑。

  帶著這種沒負擔的心理,阿爾弗雷德的各城鎮領主們漫不經心的翻著手中文件。

  可是很快,明顯急促的呼吸聲頓時雜亂響起。

  接著清晰可見幾位領主已經下意識緊緊握拳。

  最後這客廳裡的氛圍終於不可避免的瀰漫緊張,甚至就連長長餐桌上燭台的蠟燭都開始火苗劇烈跳動。

  然而有趣的是,即便再憤怒再壓抑,可愣是沒一個人敢給出奧古斯都想要的意見,而且更可怕的是,僕人們為了防止他們臉上很難遏制的憤怒情緒被他們年輕伯爵察覺捕捉,他們艱難壓抑著憤怒的同時也都不敢抬頭,只能埋頭將眼睛放在刺眼的會議綱要上。

  奧古斯都像是沒有察覺到氣氛的陡然轉變,他依舊掛著溫和的微笑,道:「不必有顧慮,有不同意見提出來就是,諸位應該對我有了大致的瞭解,那便應該知道我的確是在徵求諸位的意見,否則一旦我決定,我想這個會議也就失去了它的意義。」

  話是這麼說,問題是當初賽亞城巴斯托夫男爵的下場實在給他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了,再加上這位年輕伯爵的強大手腕,還有足以威懾到他們每一個人的強悍力量,誰敢冒頭拎著腦袋去試試年輕伯爵到底是真誠,還是試探?

  氣氛愈發沉悶、緊張,讓人窒息。

  奧古斯都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微笑等待。

  ……

  終於,出身阿爾弗雷德扈從騎士團,也還沒來得及沾染太多貴族劣根的洛蘭鎮里奧爵士勇敢抬頭,這位為阿爾弗雷德獻出了一條手臂的年輕爵士放下手中文件,鼓起勇氣道:「大人,將各領主領地內的土地分給平民,這點我能夠理解,您是想要充分調動平民開墾土壤的積極性,可土地分給平民之後就變成平民的私有財產似乎不太合適,畢竟,平民只能是平民,他們的所有都只能屬於他們的領主。」說到這裡,里奧爵士微微停頓了下,先是掃了眼周圍其他領主們居心叵測的鼓勵,他又迎著奧古斯都毫不掩飾的讚賞,繼續道:「再就是關於您的稅收方案,土地給了平民,稅收也只能由阿爾弗雷德徵收,各城鎮領主無權徵收任何稅務,這根本便是剝奪了各位領主重要的財政來源,總不能讓各位領主跟平民一樣也耕種土壤去吧?那誰來為您管理城鎮?」

  說到問題的重點了。

  奧古斯都由衷微笑,不管里奧是就事論事還是出於他自己的利益,都不重要,奧古斯都也完全不會介意,他向里奧點頭致意,並沒有解釋,而是環視餐桌兩旁的僕人們,問道:「誰還有補充的?」

  不出意外,沒人說話,有了傻瓜里奧這個出頭鳥,夠了。

  奧古斯都自動忽略他僕人們的小心思,笑道:「那好,先說第一點,里奧爵士說的不錯,土地分給平民確實是為了調動平民開墾土壤的積極性,眾所周知,目前阿爾弗雷德領地內擁有大量平民,如果不迅速把平民轉化成生產力,那對阿爾弗雷德來說也是一個極大負擔,這點我想沒人會反對,所以我認為,只有把土地徹底交給平民,讓他們意識到那是屬於他們的私人財產,他們才會盡最大的努力去耕種。」頓了頓他繼續道:「當然,我知道驟然讓諸位放棄手中的土地,憑白送給平民,諸位肯定會有意見,可是不妨想想看,不給那幫卑劣的賤民一點甜頭,怎麼能奴役他們甘心勞動?」

  在這個時候,想要說服這幫所謂的貴族,奧古斯都很清楚他只能站在貴族階層的利益角度來進行說服,否則一切都不可能。

  「再就是稅收,之所以阿爾弗雷德領地下所有城鎮稅收統一由阿爾弗雷德來徵收,也是考慮到分配的問題,因為如果讓各城鎮自行決定稅率的話,我想各城鎮肯定都會根據自己的情況有自己的打算,這就會造成比如格林鎮稅率低,平民都會湧入格林鎮,而相鄰的賽亞城稅率高,就會比較荒蕪,最終釀成矛盾,想必諸位也不願意看到內訌的情況發生。」

  這點沒人會否認,自私自利的貴族們也總會追求利益最大化,很難發現自身的問題。

  可如果只是因為這點就想讓他們放棄手中的利益,那顯然也不可能。

  興許是瞧見里奧這只出頭鳥非但沒有好下場,反而得到了伯爵大人的肯定,很快便有一位阿爾弗雷德的老牌貴族主動開腔,是撒耶城的略倫特男爵,這位阿爾弗雷德的老牌貴族先是謹慎起身,向奧古斯都簡單行禮,隨後說道:「大人,您說的問題我們不會否認,可我有一個提議,由阿爾弗雷德制定稅率,各城鎮嚴格遵守,稅收也還是由各城鎮自行收取,這樣行不行?畢竟,我們是您的僕人,可我們各自的領地按照傳統,我們也擁有絕對的決定權。」

  奧古斯都依舊微笑,似乎是要將溫和路線進行到底。

  他道:「男爵,你的考慮表面上沒有問題,可實際上你想想看,就拿你的撒耶城來說,面積有多大?而德赫城呢?如果稅率一樣,你能夠收取到的稅收肯定比不上德赫城的稅收吧?那麼到時候你會不會提出要求重新劃分領地?」

  略倫特男爵微微愣了一下,其他的城鎮領主明顯也都意識到這個問題。

  可繼續這個思路下去的話,難道要再一次劃分各領主的領地範圍?這似乎又不太現實,所以他們只能等待奧古斯都說下去。

  奧古斯都果然也有他的打算,他笑了笑:「其實說到底,諸位之所以不願意執行這個條例,最大的原因也只能是因為阿爾弗雷德奪取了諸位的稅收權利,造成了諸位的損失,所以不能接受,是這樣吧?」眼看他的僕人們不敢承認,奧古斯都又道:「事實的確如此,我也承認阿爾弗雷德佔了諸位的利益,所以為了補償,我會將阿爾弗雷德目前擁有的帝國線路與諸位共享,彌補稅收這一塊造成的損失,你們可以考慮下是否可行。」

  擁有的帝國線路?

  那就是走私了?

  不愚蠢,並且足夠聰明的城鎮領主們很快露出貪婪目光,他們當然知道護教騎士團駐紮在荒原後,阿爾弗勒德基本上完全控制了走私線路,所獲取到的利益哪能是貧瘠的土地所能相比?所以這個時候奧古斯都提出這個交換,他們很難產生拒絕的念頭。

  然而沒等他們表態,奧古斯都很快又笑道:「好了,這個問題先到這裡,我給你們時間認真考慮,沒問題的話就這樣執行下去吧。」

  ……

  「進行下一個議題。」

  「各城鎮領主均不得再擁有私人騎士團,除標準配備50人左右的衛隊外,所有騎士團統一劃入阿爾弗雷德紫鳶尾騎士團,由阿爾弗勒德派遣騎士在領地各城鎮駐紮,巡防。」

  毫無疑問,這個提議只能遭受更大的非議。

  一是奧古斯都今日的態度實在溫和,再就是最近開挖尼羅河方面確實擁有不少功績,格林鎮馬歇爾男爵率先激烈反對,他的意思很明確,稅收交給了阿爾弗雷德,如果連騎士也交給阿爾弗勒德,那他們這些領主還有什麼權利?根本是有名無實了啊。對此,奧古斯都也沒皺眉,依舊微笑的他先是問他的僕人們,你們為什麼需要騎士團?難道不是為了捍衛阿爾弗勒德嗎?既然如此,那統一由阿爾弗雷德節制所有騎士又何妨?

  馬歇爾很誠實的悶聲說道,是為了捍衛阿爾弗勒德,但同時也得保障自身的安全和利益。

  奧古斯都不急不忙反問道,難道騎士團由阿爾弗雷德統一節制後,阿爾弗雷德就會不管他僕人們死活?這不可能嘛,除非你們是有其他打算?

  原本就不擅長在這種晦澀陰謀領域內交鋒的馬歇爾男爵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倒是一旁的略倫特男爵神情很快複雜,他似乎隱約察覺到,無論是奪取他們統治各自領地的權利,還是收繳他們的武裝力量,都表明這位年輕的伯爵大人像是在架空他們,給卑劣的賤民創造溫暖的環境,可問題是伯爵大人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想不通,但他很清楚,歸根究底,奧古斯都還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而開展的這場陰謀味道很濃的會議。

  當然,他想不通很正常,能想通才會讓奧古斯都驚訝。

  事實上很可能連奧古斯都自己都沒察覺到,他結合他前世帶來的記憶經驗決定下來的這些事情,根本便是試圖將這世間最根深蒂固的奴隸制往封建制轉化,也是在把他們的這些僕人們,從奴隸主身份過度到他的僱傭者身份,這無疑是個超前的變革,同時也很可能帶來一場規模不小的地震,可以說,如果不是這個變革僅限於阿爾弗雷德的領地,如果不是第一次會議奧古斯都的霸道手段實在讓這幫貴族們印象深刻,奧古斯都的這些決定也斷然沒有實現的可能。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拿馬歇爾來說,從前的馬歇爾是奧古斯都的僕人,而馬歇爾自己也擁有屬於他的僕人,奧古斯都理論上是沒有權利直接節制馬歇爾的僕人,可現在,奧古斯都根本便是在拆除馬歇爾的統治權,試圖直接掌握他領地內的一切。

  也就是說,他根本便是悍然推翻了阿爾弗雷德從前的金字塔權利體系,重新構建了屬於他自己的權利架構。

  這似乎是有點遠了,不過說到底,很清楚廉價而幼稚的熱血根本改變不了這個世界的奧古斯都也沒有想那麼遠,他只是試圖按照他的思路為阿爾弗雷德創造最好的發展環境。

  接下來。

  眼看各城鎮領主按捺不住便要再次激烈反對他的這個提議,奧古斯都又是淡然一句話你們先考慮考慮,便暫時擱置下了這個議題,進行下一項議題。

  於是壓抑著憤怒的貴族們便終於察覺到,他們的領主表面上是在和他們商量,可實際上,他們又哪裡有改變奧古斯都決定的權利?

  溫和?

  民主?

  都是騙人的,都是這個騙子帶上的虛偽面具,屬於這個掌控欲極度強烈的、年輕男人的最大本質也只能是不容反對的獨裁。

  ……

  ……
siaxing 發表於 2013-6-3 20:54
第九十五章 手中的劍
更新時間:2013-5-31 12:23:10 字數:3403

  原本氣氛融洽的會議終於朝著沉悶方向一去不返,一直到會議結束,可能是看出了奧古斯都只是換了種方式用溫和來掩飾他本質上的獨裁,也可能是接下來的幾項議題確實不比關於財政和軍權來的更讓領主們肉疼,沒人再發表任何意見了,哪怕奧古斯都再友善再溫和,領主們也都不會再相信這個手腕強硬的騙子了,於是等到所有議題都進行完畢,沉悶的會議便就宣告結束,不管怎樣,反正他們還有考慮的時間不是?

  打定主意要和年輕伯爵就這樣耗下去的領主們起身離開。

  可他們的算盤甚至沒能維持到走出城堡客廳,便被奧古斯都輕輕打破。

  坐在長長餐桌最前端的奧古斯都起身,目送領主們離開,他突然笑道:「對了,相信3天的時間足夠諸位給我一個確切的考慮結果了吧。」

  3天。

  領主們頓時神色複雜,憤怒也好,壓抑憋屈也好,他們又能怎樣,又敢怎樣?

  拖著沉重腳步走向城堡客廳的門口,幾乎不用懷疑就能猜到這群領主們肯定已經開始琢磨應對的辦法。

  然而,他們剛走到門口,身後的奧古斯都再次開口,他平靜而緩慢的說道:「其實你們可以換個角度考慮,阿爾弗勒德已經將走私所能夠帶來的豐厚利潤全部交給了你們,那付出點代價難道不正常嗎?哪有輕鬆便獲得這塊巨大利益蛋糕的好事,至於騎士團的問題,我可以退一步,現階段暫且按照我的計劃執行,等到阿爾弗雷德徹底安穩下來,我也不會阻止諸位重建屬於自己的騎士團,請你們相信,我是懷著誠意希望你們能夠認真考慮。」

  領主們頓時便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他們的伯爵大人,都是同樣的神情愕然。

  誰能想到奧古斯都居然會主動提出退一步?

  雖說領主們都很清楚這一步跟沒退沒啥區別,等阿爾弗勒德安穩下來,他們也不大可能擁有力量反抗他們的伯爵,可起碼心理上是多少能夠接受了點,尤其是考慮到這次會議奧古斯都始終維持的溫和態度,再想著無論他們是否接受,他們最終也只能接受,領主們的牴觸情緒不知不覺便淡了不少。

  這個過程中,連最圓滑狡詐的略倫特男爵都沒有意識到,先讓他們絕望再給他們希望,其實本身就是奧古斯都一個不太高明的小手段。

  對於人心的把握,奧古斯都玩弄起這些小手段實在嫻熟。

  ……

  送走他的僕人們,基本上又解決了一件事情的奧古斯都稍作休息,千萬不要認為跟這群各城鎮的小領主進行談判是件輕鬆的事情,要知道,越貧窮就意味著對財富對權利越敏感,想要他們放棄貴族階層的基礎權益太難了,再加上奧古斯都選擇的溫和路線本身就吃力,一方面不能太溫和,另一方面也不能過於強硬,便造成奧古斯都必須得時刻注意領主們的情緒,然後針對性調整他的態度,說不累,斷然不可能。

  不過還好,結果不錯,奧古斯都有理由相信他的方案正式實施時,受到的阻力不會太大。

  當然,如果這幫貴族們真的會給他帶來意料外的驚喜,奧古斯都也不介意他城堡外的絞首架重新運轉。

  然後休息大約有幾分鐘,奧古斯都抬頭看了眼城堡外的天色,察覺到天色已經徹底黑暗,他便起身前往2樓書房。

  書房裡,伊麗莎白依舊在整理奧古斯都針對權利結構調整的細緻工作,既然要統一稅收,那各項合理的徵稅無疑是需要阿爾弗雷德來統一制定,這方面就是對各領地情況本身就熟悉,也擅長處理這些細緻而繁瑣事項的伊麗莎白的工作了,可以說,奧古斯都把握阿爾弗雷德的舵盤穩定前行,伊麗莎白則負責把握阿爾弗雷德各方面的細節問題,就是這雙阿爾弗雷德兄妹駕馭阿爾弗勒德家族的核心基礎。

  奧古斯都坐在伊麗莎白對面,兄妹兩個極有默契的相視微笑後便各自忙著手頭的工作,並沒有說上許多閒話。

  倒是工作過程中,伊麗莎白突然問道:「哥,按照你的構思,建立一個屬於阿爾弗雷德的稅收財政部門,再加上阿爾弗雷德領地內的所有騎士力量也必須由阿爾弗雷德自己掌握,你有沒有想過這其實已經類似帝國皇室的權利結構?你是想把阿爾弗雷德打造成另外一個王庭嗎?」

  奧古斯都愣了下。

  他真沒有這樣的考慮,目前他的構思本身就是結合他前世的經驗而進行,哪裡想過什麼王庭皇室。

  但他當然不可能跟伊麗莎白解釋他前世的經驗,愕然後他也只是自嘲笑道:「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你要知道,我們身上流淌著的終究是叛國者的血脈。」

  伊麗莎白笑了笑,聰明的她沒再追問下去。

  ……

  第二天,每天都會在城堡後進行力量修煉及掌握的奧古斯都回到城堡時,這段時間來頻繁往返荒原與帝國間的凱蒂恩尼隊長已經等在了城堡客廳。

  最近,算上荒原二線家族對阿爾弗雷德的慷慨資助,再有金礦的運轉流暢,終於擺脫了糧食物資危機的奧古斯都也算是有了點閒錢,而既然有了錢,奧古斯都便當然會第一時間將金子轉化成阿爾弗雷德的力量,轉化的過程很俗套,由於寒冬還沒有徹底過去,荒原上也沒有新的冒險者扎堆出現在針葉林,奧古斯都便交代凱蒂恩尼在帝國諾伊行省進行招攬,要求不是太多,但硬性條件是必須具備5級的鬥氣力量,足夠充實阿爾弗雷德騎士團的中堅力量。

  這一趟,凱蒂恩尼便帶回來了這段時間總共招攬到的10名劍士。

  從數量上看,似乎不多,但考慮到豢養騎士的成本,10名已經是目前的奧古斯都所能承受的極限了——根據目市場價,一匹騎士標配的雜種高加索戰馬大概浮動在150枚波旁金幣上下,純種的更不要考慮,起碼得500枚金幣興許才夠;再加上每一名騎士身上的鎧甲、防具、武器,以及平時必須支付的高額資助,豢養一名騎士的成本最少也超過了500枚金幣,這就意味著僅僅10名劍士,奧古斯都就得損失10個500枚波旁金幣,堪稱一筆龐大消耗。

  當然,有付出就有回報,奧古斯都大概算了下,目前他擁有的真正騎士團成員為41人,而鬥氣實力普遍在4級的預備役騎士成員則在60人上下,也就是說他已經初步擁有了一支百人規模的騎士團,可能哪怕是在荒原都算不上什麼,但對於接手阿爾弗雷德時實力近乎為0的奧古斯都來說,是個不小的成績了。

  更重要的是,這是絕對屬於他、屬於阿爾弗雷德的嫡系力量。

  交代完這些事情,凱蒂恩尼便將來自費裡城魯道夫男爵的信件遞給奧古斯都。

  奧古斯都拆開信件,原本心情不錯的他頓時皺眉。

  「本應面臨審判的奧比拉男爵突然消失。」

  奧比拉居然跑了?

  想起那位肥胖而精明的奧比拉舅舅,奧古斯都震撼的同時,也突然意識到他還是小看了奧比拉男爵,很可能在當初他離開費裡城的時候奧比拉就知道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可問題是,既然如此,那當初奧古斯都離開費裡城時,他為何不消失?後來有很長自主期的他為何還是沒有消失,反而是在和魯道夫男爵交接完手頭工作後才消失?難道僅僅是他心存僥倖,直到魯道夫的到來讓他意識到,奧古斯都終究是不會放過他,他才不得不選擇消失?

  奧古斯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但問題是,他又完全沒頭緒來琢磨奧比拉真正的心思。

  他很快開始分析奧比拉男爵的消失可能為他帶來哪些負面影響,還好,影響雖說無法避免,但就憑奧比拉手中掌握的那些阿爾弗雷德秘密,想要顛覆這個時候基本上已經站穩了的阿爾弗雷德似乎也不太可能,這對奧古斯都來說已經是最好的消息,他迫切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奧比拉,儘可能扼殺這個隱患。

  皺眉想了片刻,奧古斯都眼睛放到第二個消息上。

  索菲婭已經返回帝都。

  ……

  確實沒有繼續留在費裡城的必要了,彌撒留了信在帝都等她,她匆忙離開時留在阿爾弗雷德城堡的行禮也送了過來,這位已經被確立為君士坦丁家族第一序列繼承人的索菲婭殿下便當然得盡快返回君士坦丁家族的心臟部位,迎接她必須得承擔的一切。

  低調而內斂的馬車行駛在離開費裡城的路上。

  看著馬車內她當初在阿爾弗雷德城堡時帶過去的行禮,索菲婭神情清冷。

  過去的,終究是過去的,她允許遺憾,但她絕不允許她沉浸遺憾,這幾天,她一直在試圖她明白,那一切,都是她曾經的一個衝動,幼稚的衝動。

  儘管偶爾還是會心疼。

  她平靜拿起行禮上那本刺眼的淡紫色筆記本,一遍遍告訴她,再留戀最後一次,再回味最後一次……

  距離費裡城越來越遠,也距離荒原越來越遠,索菲婭輕輕翻開手中的筆記本。

  過往的那些畫面再次清晰浮現在她腦中,眼前。

  真的只是衝動嗎?

  她的清冷神情逐漸被黯然覆蓋。

  然後等她翻到最後一頁,便再不可能維持她的平靜,她的清冷。

  她看著最下面一列並不陌生的字跡,微微揚了揚唇角,像是在詛咒,但似乎又只是呢喃,儘管直到最後她都沒有說出一句話,可眼睛死死盯著那排字跡的她,已經再忍不住任由眼淚順著她的精緻臉頰落在她的脖子上,也落在馬車的地板上。

  「如果我手中沒有劍,我便無法保護你;如果我手中一直握著劍,我便無法抱緊你。」
siaxing 發表於 2013-6-3 20:54
第九十六章 索倫的墳墓
更新時間:2013-5-31 23:10:17 字數:2283

  潛藏在荒原暗中的潮湧終於爆發,戰爭席捲荒原。

  索倫領地南方的阿爾巴桑城外,荒草叢生,石礫密佈,兩支規模差距不大,但旗幟鮮明迥異的騎士團遙相對立,中間大約間隔有300米左右的距離,蓄勢待發,隨時都會猛然衝鋒徹底絞殺在一起;而在靠近東邊的咆哮獅子旗下,戰場上從來不會讓頭盔影響視線的托爾斯特子爵發出粗重的呼吸,遏制著胯下焦躁不安的戰馬,他眯著眼睛遙望對面約莫300人規模的弗朗西斯騎士團,全然興奮——他當然有興奮的理由,在他身後,集結了索倫餘孽全部的400多人騎士團,本身就佔據數量上的絕對優勢,再加上這麼長時間來他們總是躲避著弗朗西斯的騎士團,手中的長槍大劍早就飢渴,他非常願意相信這一定會是場徹底的勝利。

  戰馬嘶鳴。

  儘管還沒有得到衝鋒命令的雙方都在努力克制著,然而這片區域內卻已然瀰漫讓人按捺不住的躁動,非但是托爾斯特子爵呼吸粗重,他身後的騎士團同樣低沉喘息,壓抑著他們最原始的興奮,也似乎快要控制不住心中的惡魔。

  寒風捲起地麵灰塵,塵土飛揚。

  托爾斯特子爵緩緩抽出腰間大劍,劍身摩擦劍鞘發出尖銳的鏗鏘聲,哪怕是在這樣吵雜的環境中,依然清晰,刺耳。

  他俯身,明亮的大劍指向對面,托爾斯特猛然吼道:「只有鮮血才能埋葬刻骨的仇恨,重現榮耀!」

  「榮耀!」

  伴隨騎士團高亢附和,大地劇烈顫抖,戰馬陡然轟鳴。

  與此同時,對面的弗朗西斯騎士團同樣得到了衝鋒的命令,兩支騎士團就在這片開闊荒地上決然展開最後衝鋒,在尖銳的長槍大劍摩擦聲中;一樣的是,兩支騎士團都選擇長槍騎士排在最前,劍之騎士尾隨其後的標準陣形,這也是為了最大程度上發揮戰馬高速衝鋒下所能夠帶來的巨大衝擊力。

  激盪的塵土瀰漫戰場。

  300米的距離對於高速衝鋒下的騎士團來說也就是幾個呼吸的瞬間,所以幾乎是雙方剛得到衝鋒的命令整軍衝鋒,下一個瞬間,兩支騎士團便轟然碰撞頓時絞殺成了一團——最前端,第一列的長槍騎士們不管是弗朗西斯扈從騎士團,還是咆哮獅子騎士團,狠狠將長槍刺入敵人的心臟,或者戰馬,頓時便造成一片的人仰馬翻,無論是從衝擊力還是傷亡程度,長槍騎士永遠都排在前列,根本是同歸於盡的正面絞殺。

  緊隨其後的便是劍之騎士,有了雙方長槍騎士衝鋒後留下來的真空地帶,劍之騎士的角逐才是真正決定戰場走向的最關鍵,很快,大劍撞擊盾牌的聲音,刺入肉體的鈍利聲,以及痛苦的慘嚎、死亡前的悶哼,終於在鮮血的映襯下,交織成殘酷而讓人絕望的血腥地獄——戰爭,從來都是最猙獰的惡魔。

  踩著敵人或者同伴的屍體,兩支騎士團都想要吞噬對方的生命,甚至靈魂。

  一匹被巨大衝擊力撞倒,失去了主人的戰馬驚慌爬起後,慌不擇路。

  一名失去了戰馬的騎士很快滾在地上爬起後,迅速找到他的敵人,揮起手中大劍狠狠便將敵人劈下戰馬;但同時,他轉身的瞬間,向他衝鋒而來的騎士也將長槍從他的背心刺進了他的心臟,高速衝鋒下,也將他的屍體舉起,然後拋棄。

  鮮血四濺,籠罩整個戰場。

  哪裡有什麼榮耀,哪裡有什麼勇氣,在這裡,有的只是屬於人類心底最深處的殺戮魔鬼。

  托爾斯特子爵胡亂抹了把眼睛上的鮮血,手中大劍悍然刺入一名向他衝鋒騎士咽喉,他順手抽出大劍後,沒再看那落下戰馬倒地的敵人,他環視戰場。

  勝利,就在眼前。

  幾乎肉眼都可以看得到,勝利的天平正逐漸向咆哮獅子旗緩緩傾斜。

  托爾斯特張狂大笑,硬生生憑藉戰馬的衝擊力再次收割一名騎士的生命後,他整張臉,便連粗獷的絡腮鬍須都佈滿鮮血。

  敵人越來越少,勝利越來越近。

  眼看咆哮獅子騎士團就要正面徹底穿透弗朗西斯扈從騎士團,托爾斯特子爵也感覺他觸摸到了勝利女神臉蛋時——異變陡然降臨。

  在開闊荒地的兩側,原本荒蕪的雜草突兀搖晃,地上的石礫也像是受到震動微微跳起,並且很快,戰場上的托爾斯特子爵抬頭望去,清晰看到一條筆直黑線出現在他的視野,然後黑線愈發接近,終於露出全貌,赫然便是一支身披黑袍的騎士團從遠到近,兩側都是如此,明顯是早便蹲伏在戰場所看不到的地方,等待的便是這個時刻。

  沒有盔甲的騎士團,除了弗朗西斯還有誰會擁有?

  托爾斯特頓時陰沉。

  這是一個陷阱,一個陰謀,一個根本便是要將索倫最後的火種徹底熄滅的陰謀!

  可現在才醒悟已經晚了。

  托爾斯特聲嘶力竭,向著同樣反應過來的騎士們喝道:「撤退!」

  可哪裡還來得及完全撤退,不說兩支騎士團本身就絞殺在一起,就說經過了一場高速衝鋒和絞殺後,咆哮獅子騎士團不可避免的陷入疲憊,胯下戰馬也同樣不堪重負,想在這種情況下脫離弗朗西斯伯爵精心構建的墳墓,怎麼可能輕鬆。

  但再不輕鬆,托爾斯特子爵終究是很清楚他們必須得試試,否則一切就都完了。

  騎士們艱難脫離戰場,就在兩側的騎士團夾擊,身後雖然傷亡慘重但到底沒有完全滅亡的弗朗西斯騎士團追擊下,向著唯一的一個方向,托爾斯特子爵大口喘息,狂奔而去——他不知道這個方向等待著他們的是怎樣的命運,但他知道,他們沒得選擇,只能朝著這個方向尋找機會。

  身後,不停有掉隊的騎士發出慘嚎。

  慘嚎聲中,追擊騎士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不用回頭,托爾斯特就能夠斷定,他來時超過400人規模的咆哮獅子騎士團,起碼已經損失了一半,並且包括他在內的另一半,也距離死亡不再遙遠。

  絕望將他們籠罩,索倫最後的火種似乎也即將熄滅。

  並且。

  就在托爾斯特子爵低頭狂奔的同時,迎著他對面又是一支鎧甲銀亮,規模起碼在200人往上的騎士團出現在他們的正前方,徹底斷絕了咆哮獅子騎士團最後的退路,托爾斯特子爵一瞬間也頓時面如死灰,甚至再沒有力氣去控制他手中的戰馬韁繩。

  索倫,徹底完蛋了。
siaxing 發表於 2013-6-3 20:55
第九十七章 他從地獄中來
更新時間:2013-6-1 15:13:51 字數:2195

  前有堵截,後有追擊,繼續衝鋒八成是跳進墳墓,停止衝鋒則是絕對等死,這個算不上太難的選擇題,對於早就忘記了所謂重現榮耀,腦中只剩下活著,並且只要他還活著就是最大勝利的托爾斯特子爵來說,實在不難抉擇;所以維持著戰馬高速衝鋒,幾乎瞬間,托爾斯特子爵便重新找回勇氣,向他身旁身後的騎士們陡然下達突圍命令,他也極富經驗的控制戰馬節奏,以讓人很難察覺到的軌跡悄然改變了他最初逃跑時的領頭羊位置,夾在騎士們的中間。

  繼續領頭羊?

  沒瞧見前方騎士團排在最前列的騎士長槍嗎,怎麼可能衝鋒的時候還讓尊貴的托爾斯特子爵老爺衝在最前?

  兩支騎士團間隔不足百米,馬蹄轟鳴,在死亡的威脅下重新找回了勇氣的咆哮獅子騎士團發出絕望而不甘的怒吼,向著他們身前騎士團,再次揚起手中長槍與大劍,力圖撕開一道口子成功突圍——當然,即便失敗死亡,也得讓他們的敵人付出慘痛代價。

  塵土飛揚中,裹在騎士們中間的托爾斯特緊緊握著手中大劍,他眼中已經閃爍出前方長槍騎士的槍尖光芒。

  「衝鋒!」

  托爾斯特子爵竭力嘶吼,做好了充分準備再次迎接一場正面絞殺。

  然而。

  他不過剛揚起手中大劍,在他視野中的那支鎧甲銀亮騎士團中,突然飄蕩起一面面鮮紅的火狐狸旗幟,並且隨著旗幟迎風飄揚,原本列成一排整齊排列的騎士團陡然散開,拉出一個足夠他們這群逃竄的獅子騎士團通過的空檔,火狐狸騎士團便再沒有其他動靜。

  似乎擺明了為他們斷後。

  於是儘管愕然,可根本沒時間反應,有了足夠開闊的空檔,托爾斯特子爵和他的騎士們迅速便穿過了橫在他們身前的騎士團,然後一直又狂奔了起碼百米的距離,托爾斯特才終於反應過來,火狐狸,不就是唐納德扈從騎士團的旗幟嗎?可他們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悍然為他們斷後?

  帶著重重疑問,托爾斯特終於勒馬,轉身考慮著到底是支援這支明顯幫助他們的騎士團,還是繼續逃跑,他艱難衡量。

  可等他轉過身來,他便看到,根本就不需要他來衡量了,火狐狸也不需要他的支援。

  唐納德家族最強大的力量第一次大規模出現在荒原的戰場上。

  重新列隊的火狐狸騎士們用血肉築成一堵厚實城牆,在城牆後,7名身披黑袍騎在馬上的上帝寵兒同時釋放他們早便準備好的魔法,幾乎是瞬間,狂躁的火元素積壓咆哮,在風元素的推波助瀾下,火狐狸騎士團的正前方突兀蔓延火海,幾個眨眼的功夫,他們身前便駭然呈現火燒燎原之勢。

  依舊衝鋒追擊索倫騎士的弗朗西斯扈從騎士團不得不放緩腳步。

  的確,這樣程度的火海很難為騎士們帶來實質性傷害,但問題是戰馬在這種情況下受到的驚擾程度已經不是甚至連鎧甲都沒有的『冒險者騎士』所能控制,所以在風中肆虐的火苗吞噬著地上野草的同時,原本還算整齊壯觀的弗朗西斯扈從騎士團陣營頓時混亂,也很難再保持陣形繼續衝鋒。

  可能在這樣大規模騎士絞殺中,7名6級魔法師決定不了勝利的天平,但要想稍微改變戰爭走向,不算困難。

  這也是上帝賦予他寵兒的璀璨權杖。

  托爾斯特子爵深深震撼,眼前的壯觀畫面,腦中的重重困惑讓他短時間內再沒有思考能力。

  而這個時候,火狐狸騎士團的領袖也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位體形偏瘦弱的唐納德頭號扈從騎士隨手掀起頭盔上的面罩,簡單環視陣形混亂,狼狽不堪的索倫騎士團,便第一時間皺眉問道:「為何沒有看到阿忒拉斯少爺的身影?我得到的命令是將阿忒拉斯少爺安全帶離戰場。」

  對這各種彎繞陰謀陽謀層出不窮的一系列變故完全沒任何頭緒的托爾斯特子爵沒有回答,似乎驚魂未定的他根本沒聽到騎士團長的問話。

  不過也不需要他回答了。

  皺眉稍微考慮了下,火狐狸騎士團長似乎把握到問題的關鍵,他很快回頭交代身後騎士,沉聲道:「立即回報伯爵,阿忒拉斯並未出現在戰場。」

  ……

  阿爾巴桑城外戰火瀰漫的同時,索倫東北方向的路易領地,塔克爾城鎮領主迭戈男爵的莊園,同樣血流成河。

  這段時間來由於路易—索倫的瘋狂屠戮,迭戈男爵始終生活在焦躁與恐懼當中,尤其是足夠聰明的他很清楚在弗朗西斯的唆使下,總有一天路易的屠刀也會砍到他的脖子上,他就更是悲觀絕望了——可同時他也完全束手無策,他當然考慮過聯合其他的索倫僕人共同反抗路易,但問題是就憑他們的力量反抗得了路易,反抗得了弗朗西斯嗎?幾乎可以毫不猶豫的斷定,一旦他們反抗,那他們距離死亡也就更近了一步。

  所以這種情況下,他的管家匆忙向他回報有人襲擊莊園,迭戈男爵第一反應便是路易那個惡魔來了,緊接著第二個反應便是狠狠抽出他這段時間來不曾離開的大劍,打定主意,哪怕是死,他也必須得讓路易—索倫那個愚蠢的東西付出昂貴的代價。

  他交代管家立即通知就駐紮在莊園後的騎士們迅速趕來,然後便悍然握著大劍走出他的房間。

  從來都是溫和儒雅形象的迭戈男爵頭一次展現他的殺氣騰騰。

  他出現在莊園的走廊,一眼便就看到他的莊園裡鮮血橫流,地上僕人的屍體交叉橫錯,看起來格外恐怖,也讓他更是咬牙切齒。

  他將視線放在背對著他的兇徒身上,有些奇怪的是,兇徒只有一人,並且體形單薄,不像路易那樣魁梧——可這終究不重要,重要的是,兇徒身上披著的灰色斗篷,染滿了他僕人的鮮血,並且握在兇徒手中的大劍,也依舊是在不停的滴落鮮血。

  兇徒似乎是感覺到了迭戈男爵的出現,他緩緩轉身。

  一張漠然到冰冷的臉孔出現在迭戈男爵的視線,曾經熟悉的英俊臉孔上那道狹長傷痕讓迭戈男爵頓時窒息。

  他沐浴著鮮血。

  他從地獄中來。
siaxing 發表於 2013-6-3 20:55
第九十八章 重返榮耀
更新時間:2013-6-2 13:58:06 字數:2693

  沒有人能想到索倫騎士團和弗朗西斯決戰時阿忒拉斯居然不在戰場,也不可能有人會想到阿忒拉斯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在路易的領地。

  難道他不知道對路易和弗朗西斯來說,只要割下了他的頭顱便等於獲得了最終勝利?

  迭戈男爵看著眼前熟悉的英俊臉龐,發現他竟然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他手中的大劍握緊了再鬆,鬆開了再握,很長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身前沐浴著鮮血的年輕男人,過了很久,他才艱難擠出一個難看笑容,再不提起他莊園裡的鮮血橫流,他猶疑道:「少爺。」

  少爺?

  這個稱呼讓灰色斗篷下的阿忒拉斯勾勒起微笑弧度,但卻顯得寒冷而刺骨,眯起了眼睛的他平靜道:「索倫侯爵已經死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在他死之前我始終是索倫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那麼男爵,你覺得稱呼我為少爺合適嗎?」

  迭戈男爵不敢說話。

  阿忒拉斯也沒有等他說話,他握著他手中沾滿了鮮血的大劍,用劍尖指著地面橫流的鮮血和屍體,漠然道:「這些都是你必須支付的代價,至於為何要支付代價,我想不用我來提醒你。好了男爵,該支付的代價你已經支付了,對於你曾經犯過的罪,我會給你寬恕。」

  莫名其妙的,迭戈男爵突然就想起那些年他們這位阿忒拉斯少爺的優雅從容與始終掛在臉上的微笑,尤其是等哪怕面對他們這些索倫的僕人,阿忒拉斯少爺也是溫暖而真誠的畫面越發清晰,他突然就該死的泛起了懷念情緒,於是他頭一次忘記了他的自私,咬牙道:「少爺,您還是盡快離開吧。」

  再沒有了溫暖笑容的阿忒拉斯微微揚唇,他盯著迭戈,聲音完全沒有絲毫的感情溫度:「如果我過來只是為了寬恕你的罪,那我為何還要過來?如果我就這樣離開,那你們怎麼辦?」他仰望無垠天空,接著道:「死不瞑目的他又該怎麼辦?」

  迭戈沉默,他很清楚阿忒拉斯的到來本身就是讓他們多了一個選擇,也在絕望中找到了一線希望——但說到底,他不敢輕易伸手接過這份希望,因為在索倫覆滅的那段時間,他們終究扮演不光彩的角色,阿忒拉斯真的會寬恕他們?如果是從前,他會相信,但現在的阿忒拉斯還是從前的阿忒拉斯嗎?

  殺幾個僕人便是代價了?

  迭戈沒這麼天真。

  然而,阿忒拉斯根本不會給他斟酌考慮的時間,他踏著滿地的鮮血一路前行,走到迭戈身前2米的距離,他輕輕道:「我的時間不是很寬裕,我只能給你2個小時的時間,這段時間裡你要想盡辦法通知所有人,告訴他們我回來了,讓他們來見我,我會在這裡等著你們。」

  還要等?

  簡直是失去了理智的瘋子。

  很清楚從他的莊園到索倫城快馬只需要2個小時的迭戈滿臉驚訝。

  「為什麼還不去?」

  阿忒拉斯皺眉,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冷笑道:「哦對了,看來你是在擔心哪怕重新回到我的身旁也依舊只能面臨死亡,可問題是你們還有別的選擇嗎?弗朗西斯和路易還能給你們幾天的生存時間?相信我,你們沒得選,只能相信我,賭一把吧男爵,不賭就什麼都沒有了。」

  誰能否認阿忒拉斯的話語,也必須得承認阿忒拉斯對他到來時機的精確把握。

  迭戈男爵再不會猶豫,狠狠咬牙,他向著莊園大門大步而去。

  「千萬不要愚蠢到試圖去通知路易,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那只會讓你更快的迎接死亡。」

  身後傳來的聲音讓迭戈腳步微微停頓,他全身冰冷,完全不知道阿忒拉斯是如何把握到他這個一閃而逝的念頭。

  他繼續前行,愈發敬畏。

  ……

  2個小時內,路易領地內的索倫僕人接連趕到塔克爾城的迭戈男爵莊園,就在這個屍體交錯鮮血瀰漫的莊園裡,這幫曾經背叛過索倫的僕人們低下了他們的頭顱,整齊單膝跪倒在鮮血中,向著曾經的索倫第一順位繼承人,也是他們曾經的少爺,深深懺悔。

  都知道新教區事件這個消息擴散後,這幫追隨路易的索倫僕人肯定生活在壓迫和絕望之中,阿忒拉斯也只需要在另外一邊獲得一場勝利,便足夠讓索倫的僕人們徹底背叛路易,投靠他這個實際上的索倫第一順位繼承人;可誰又能夠想到,根本不需要那場勝利,阿忒拉斯悍然便選擇了最危險也最直接的手段重新奪回索倫僕人們的支持?而且必須得承認,這個近乎瘋狂的孤注一擲式手段絕對是最簡潔最有效的手段,沒有之一。

  當然,親自出現在路易領地重新給予他僕人們希望也只能是阿忒拉斯瘋狂的第一步,否則接下來要是沒有強有力的保障,他的這些僕人們也未必會跟著他一起發瘋不惜一切。

  當天晚上。

  斯圖亞特伯爵的城堡便就迎來一位甚至連斯圖亞特都意外的不速之客。

  在城堡最頂樓的伯爵書房裡,斯圖亞特看著面前渾身鮮血的阿忒拉斯,想了很久,才終於平復他的情緒,感慨道:「你跟從前不一樣了。」

  即便身上染滿了鮮血的斗篷骯髒而破敗,然而阿忒拉斯從容躬身的時候,依舊顯得格外優雅,他面無表情道:「伯爵,您是指望一個一夜之間家破人亡的喪家之犬在地獄裡依舊跟從前一樣嗎?很遺憾我這樣說,但那真的不現實,也太殘忍。」

  斯圖亞特神色複雜,突然問道:「我已經得到阿爾巴桑城外那場戰爭的確切消息,我想知道,唐納德的火狐狸一定會支援是你早便猜到的事情?」

  「高估我了,我怎麼敢指望唐納德那頭老狐狸向我伸出援手。」不知道是在自嘲,還是在嘲諷斯圖亞特的含蓄,阿忒拉斯撇了撇嘴道:「不過我能夠猜到奧古斯都一定會想辦法不讓我死。原因不複雜,阿爾弗雷德想要奠定一個堅實的崛起基礎,他就需要時間,需要我為他糾纏著弗朗西斯。」

  「那你為何還要進行那場決戰,付出不必要的巨大傷亡?」

  有些反常的是,阿忒拉斯並沒有再回答斯圖亞特的第二個問題,他只是沉默很久後,說道:「這個很有必要的傷亡,你以後會看到真正的原因。」

  像是突然察覺到了什麼,斯圖亞特不再追問,只是眼神愈發複雜。

  他終於還是問出對他們兩個來說極為敏感的問題:「你不擔心你來到我的城堡,便就永遠無法離開?」

  阿忒拉斯挑眉,陰冷笑道:「除非是您很想見證斯圖亞特徹底葬送在您的手中,否則您非但會讓我離開,還會儘可能的讓我滿意離開。」

  「原因?」

  「我非常不喜歡這種無聊的試探與反試探,所以伯爵,這是我最後一次解釋。」很難想像即便處於這樣的局面,阿忒拉斯依舊能夠肆無忌憚的向斯圖亞特伯爵表示他的不耐煩,他冷然道:「就目前的局勢來說,即使我死了,弗朗西斯也斷然活不下去,因為不管他想不想,與阿爾弗雷德為敵,本身就意味著他是反對荒原新教區的設立,那麼,他的敵人便當然不可能只有阿爾弗雷德,甚至他是在和整個荒原為敵,所以我真的不願意相信您會愚蠢到跟弗朗西斯一起等待滅亡,畢竟,現在阿爾弗雷德已經是不可戰勝的阿爾弗雷德。而至於我,就不一樣了,整個荒原都清楚我和奧古斯都的私人友誼,再怎麼說當初阿爾弗雷德抵抗巫妖時,我也出現在戰場的最前線,也還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他說完,微笑指了指他英俊側臉上觸目驚心的狹長傷痕。

  斯圖亞特伯爵沉默,再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地下的那頭老獅子終於能夠閉上眼睛了。

  他也非常願意相信,拋棄了一切美好品格的阿忒拉斯,必將重返榮耀。
siaxing 發表於 2013-6-3 20:56
第九十九章 歡迎做客阿爾弗雷德城堡
更新時間:2013-6-2 21:49:54 字數:2446

  還真是把荒原新教區這個根本便是杜撰出來的消息給充分利用到極致了呢。

  站在阿爾弗雷德城堡二樓的走廊上,俯視城堡下冬天青蔥春天凋零的密涅瓦烏頭草,奧古斯都暗自感慨:確實,一方面利用這個消息造成弗朗西斯必須得分掉騎士駐紮在他自己的領地,再不能對他形成全力圍剿;另一方面也是利用這個消息迫使他那個愚蠢的哥哥,路易—索倫採取殺戮的方式高壓統治他的領地,最終導致他領地內的貴族們人人自危;再加上同樣是這個消息也逼迫的斯圖亞特完全不敢再堅決站在弗朗西斯的身邊;最後更是成功利用奧古斯都的計劃,將奧古斯都和唐納德一起納入了他的算計當中——必須得承認,阿忒拉斯的確是將他自己創造出來的謠言發揮到了淋漓盡致的地步。

  哪怕這時的奧古斯都還沒得到消息,可既然知道阿忒拉斯出現在了路易領地,他便完全能夠肯定,下一步,阿忒拉斯肯定會去斯圖亞特的城堡。

  真是讓人驚嘆的全局掌控力。

  就算當初給伊麗莎白分析阿忒拉斯接下來的可能動作時,奧古斯都想到了阿忒拉斯最極端的選擇便是悍然潛入路易領地,召集他的僕人,可他那時終究是認為阿忒拉斯不會瘋狂到採取這個近乎自殺的手段,倒真沒料到他非但用了,更是一舉奠定了他向弗朗西斯發起反攻的基礎,實在是出乎意料。

  不過當然,也只能是驚嘆與意外,再多也不會有其他了,奧古斯都很早就知道背負著仇恨的阿忒拉斯必將一夜成長,最終強大。

  他雙手撐在城堡的圍欄,姿態舒展,笑道:「斯圖亞特多半會選擇阿忒拉斯的戰線,弗朗西斯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嘍。」

  站在他身後,雙手交叉保持刻板站姿的老管家輕聲詢問:「是否有必要接觸下弗朗西斯?」

  很清楚老管家話外之意的奧古斯都搖頭否決,冷笑道:「沒必要,既然李斯特等人已經抵達克里斯多夫的領地,我想克里斯多夫也忍耐不了太長時間,我也不需要弗朗西斯和阿忒拉斯之間的戰爭能夠持續更長的時間了,再說,當初我答應過伊麗莎白,所有欺負過我們的人,都會付出慘重的代價,那麼索倫死了,弗朗西斯便當然也得付出慘痛的代價,至於斯圖亞特,不著急,他總會後悔。」

  老管家不再說話,看著他大人尤其堅毅的側臉,他眼神複雜——誰敢相信3個月前的阿爾弗雷德根本便是處於地獄邊緣?

  而既然提到了李斯特和克里斯多夫,奧古斯都便下意識將視線放到了遠方的克里斯多夫領地,按照他的推測,這幾天克里斯多夫便就應該有所反應了,他不知道克里斯多夫接下來會採取哪種手段,但既然現在如此平靜,那他肯定知道,他即將迎接的也必然是克里斯多夫最後的瘋狂反撲。

  再然後,荒原上便不會有克里斯多夫這個姓氏了。

  ……

  下午,習慣性在捷琳娜沉睡的房間坐了半個小時,也凝視著沉睡中微微皺眉的捷琳娜有半個小時,奧古斯都便回到書房打算繼續進一步完善阿爾弗雷德的權利金字塔架構;可意外的是,剛坐下沒多久,老管家便悄然走來說是有人造訪,然後迎著奧古斯都疑惑神情,他又補充到是位陌生的客人,初步瞭解,是索倫領地內的瑪麗子爵夫人,公開身份是索倫侯爵的情人,實際上在索倫侯爵死後一直和索倫的第二順位繼承人住在一起。

  奧古斯都十分驚訝,這倒真是位完全想像不到的訪客。

  他第一時間走出書房,從2樓大致看了眼停靠在他城堡前草坪上的不起眼馬車,沒有猶豫,便走下樓梯一路走到了馬車前,而這個時候的瑪麗夫人也等在了馬車前——看得出,這一路瑪麗夫人走的很不輕鬆,雖說穿著的繁瑣藍色盛裝依舊整齊,可頭上標準的貴婦人式盤發卻略顯凌亂,從表面看實質,奧古斯都幾乎可以斷定,這一路上,瑪麗夫人起碼遭遇過不止一次的追擊;可問題是,她竟然安全趕到了阿爾弗雷德城堡,尤其是馬車旁並沒有騎士護送。

  這簡直是奇蹟。

  奧古斯都打量這位姿色不驚豔,但身材足夠驚豔的貴婦,眼神玩味。

  瑪麗夫人微笑,可能是一路的追殺讓她神情很難平靜,她微笑的有些勉強,不過微微躬身的拎裙禮無懈可擊。

  這便是真正貴族的做派,穿著再寒酸儀態再不整,但骨子裡的優雅從容深入靈魂。

  奧古斯都連敷衍性質的回禮都懶的做,單刀直入,就在草坪上直接問道:「我似乎和您並沒有有過接觸?阿爾弗雷德應該也沒有和您有任何往來。」

  瑪麗夫人微微愣了下,習慣了貴族們各種虛偽繞圈的談話方式,她的確很難接受這種直接的談話方式。

  不過好在她能夠清晰把握她的定位,勉強笑了笑,她給了奧古斯都一個意外答案,道:「不,英俊而善良的奧古斯都少爺,事實上我們有過往來,可能您還會有一點印象,當初在費裡城的時候,我曾經試著給您一個隱晦提醒,是關於索倫圈子的提醒。」

  奧古斯都頓時愕然。

  甚至忽略了瑪麗夫人給他的、很不誠實的『英俊善良』這兩個荒誕讚譽。

  他的確完全沒有料到當初那場小襲擊竟然出自眼前這個熟女手中,儘管最開始他想到那場小襲擊很可能是荒原上某人給他的一個隱晦提醒,但他懷疑的對象終究也是在荒原上有獨立領地的家族之內,哪能想到這個依附在索倫羽翼下的女人能夠策劃那個有趣的狡猾安排?

  他眯著眼睛想了片刻,看著瑪麗夫人身後神情反常平靜的女僕,最終視線還是定格在瑪麗夫人身上,思維極具跳躍性的突然問道:「這麼說,當初平民大遷徙的時候,我在路上看到一輛馬車收集少女孤兒的事情也是你的手筆了?我有些好奇,那些少女除了被你培養成你的影子,剩下的呢?」

  明顯詫異奧古斯都的思維跳躍,更是沒想到這位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瞬間便看透了她的底牌。

  瑪麗夫人的微笑頓時凝滯,過了不短的一段時間,她才艱難拎裙:「事實上索倫城的『紅磨坊』曾便是我私人產業。」

  『紅磨坊』,索倫城,乃至整個荒原唯一的一個娛樂場所,據說荒原上的貴族們想要在大床上通過女人尋找樂趣,『紅磨坊』只能是唯一選擇。

  可想而知曾經的『紅磨坊』聚斂金子的恐怖程度。

  原本態度斷然談不上溫和並且隱約排斥的奧古斯都突然綻放陽光般的溫暖微笑,他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笑道:「歡迎做客阿爾弗雷德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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