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不朽王庭 作者:斑駁的徽章 (連載中)

 
siaxing 2013-5-23 21:29:0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6 109456
siaxing 發表於 2013-6-3 20:57
第一百章 自掘墳墓與懊悔
更新時間:2013-6-3 1:46:34 字數:2819

  完全琢磨不懂這位年輕阿爾弗雷德伯爵思維方式的瑪麗夫人莫名其妙,感覺前一刻的隱約排斥到現在的突然熱情,轉變的也實在太羚羊掛角了啊,她謹慎提裙跟在奧古斯都身後,絞盡腦汁意識到她根本不可能摸透這位年輕伯爵的邏輯後,終於只能無奈承認這位阿爾弗雷德伯爵跟她見過的荒原許多貴族實在太不一樣了。然後想了半天,踏上阿爾弗雷德城堡台階時,不死心的瑪麗夫人忐忑詢問,您是如何猜到荒原大遷徙時收集孤女的馬車是我派過去的?

  瞧瞧,夫人您一定以為我是個蠢貨吧?

  沒停頓腳步的奧古斯都側身打趣,注意到瑪麗夫人臉色頓時蒼白,他沒再為這個可恨而可憐的女人製造心理壓力,坦然說道:「既然您是一路艱難躲避追殺來到阿爾弗雷德城堡的,而您又沒有扈從騎士追隨,那我是不是可以斷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肯定有您的佈置?再聯繫到當初費裡城試圖提醒我的女刺客,我是不是又可以推斷出您暗中的佈置大約也是女性?可您哪來的這麼多女性棋子?恰好,我看到過大遷徙過程中的那輛馬車,於是我不負責任的猜測那輛馬車也屬於您的安排,您收集孤女便是為了暗中培植您的力量,有疑問嗎?」

  可能是靴子跟太高,走在台階上的瑪麗夫人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她面色漲紅緊咬銀牙,但當然不可能完全是因為奧古斯都僅僅通過這些細節便推斷出來的輪廓讓她震撼,更可惡的是這個年輕貴族竟然丁點兒紳士風度都沒有,最後扶著她,讓她平衡下來的居然還是她身後的女僕,而並不是就走在她身旁的奧古斯都。尤其是這個毫無貴族風範的年輕男人居然在她站穩後還似笑非笑的戲謔打量了她幾眼,更是讓瑪麗夫人嚴重懷疑她投靠阿爾弗雷德的決定,是不是從上個墳墓跳到了下個墳墓的愚蠢決定?

  很快她便知道,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

  走到客廳,對他已經再不抱期望的奧古斯都果然很沒有風度、禮節的讓她這位客人先坐,反而是隨意坐在中間那張柔軟的暗紅沙發上後,他才隨手指了指旁邊的小沙發,然後便不再說話,就這樣沒頭沒腦的打量著瑪麗夫人,讓瑪麗夫人感覺相當不安,儘管她確實是在努力掩飾著她的不安——這種感覺很古怪,可能是一眼便看透了她底牌的緣故,瑪麗夫人總感覺那雙極具侵略性的眼神彷彿輕易便洞悉了她的靈魂,她在這雙明亮眼睛下,再無秘密。

  氣氛就維持在這種瑪麗不安,奧古斯都則純粹玩味的有趣臨界點上。

  一直維持到城堡的女僕悄悄送來兩杯這段時間奧古斯都基本膩味的昂貴緋紅葡萄酒,他才率先打破沉默,開口問道:「連您這樣和路易保持親密關係的人都在試圖掙扎逃跑,想來路易領地內已然分崩離析了吧?夫人,您應該不會介意讓我知道大約在路易的領地裡,阿忒拉斯能夠湊出來多少力量?」

  既然無法把握這位年輕伯爵的節奏,足夠聰明的瑪麗夫人便理所當然的選擇了最謹慎最認真的態度,她端正坐姿,優雅托著盛滿緋紅葡萄酒的高腳杯,思索,解釋道:「路易領地內真正握有實權的貴族大約有6名,具體數據我無法統計,不過大概30人左右的真正騎士還是有的,至於3級往上預備役騎士,保守估計300人規模的騎士團很輕鬆,500人規模才是那幫行走在陰影中僕人的最終極限。」

  這便是曾經荒原頭號巨頭的真正底蘊。

  奧古斯都很難掩飾他的驚訝,相比他當初接手阿爾弗雷德,真正的騎士除了凱蒂恩尼便一個沒有,湊遍他的領地也不過500號劍士,還是最低實力在3級左右,簡直不具備可比性,實在是讓奧古斯都困惑當初他那位父親是如何做到的拉攏克里斯多夫,捧起唐納德,成功締造荒原3個圈子相互對峙的平衡局面,儘管這也能從側面更讓奧古斯都領略到他那位陌生父親的強大手腕。

  他神情複雜道:「您離開的時候路易少爺是否做出應對準備?」

  瑪麗夫人毫不掩飾她的厭惡,搖晃著手中的紅酒杯,輕蔑道:「應對?如果說等死和趴在女人的肚皮上等死有區別的話,那他的確是在應對。」

  真尖酸真刻薄啊。

  奧古斯都輕輕笑了笑,索倫侯爵這兩個繼承人完全便是兩個極端嘛,不過如果阿忒拉斯真能重新掌握他的索倫,他倒必須得感謝路易少爺。

  大致摸清了索倫方向目前的輪廓,也不指望瑪麗夫人能夠提供更多關於阿忒拉斯和斯圖亞特之間細節問題的奧古斯都暫時將這些問題放在了一旁,他的眼睛注視著面前酒杯,沒有再看向身旁臉蛋跟身材構成反差的瑪麗夫人,漫不經心道:「對了夫人,我還不知道您造訪阿爾弗雷德城堡的真正意思是?」

  搖晃著紅酒杯的瑪麗夫人頓時僵硬。

  難道她一路艱辛趕到阿爾弗勒德城堡的意圖還不夠明確嗎?她當初站在路易身旁協助弗朗西斯徹底顛覆了索倫的事情,難道這位睿智的年輕阿爾弗雷德伯爵會看不出來?他這樣坦然自若從她口中挖取到他想要知道的信息後,才終於想起詢問她的來意?

  屈辱與憤怒很快包圍瑪麗夫人,但這種情況下的她又能如何?

  她只能儘量控制她的情緒,咬牙,艱難笑道:「請您原諒我的唐突,我是來尋求阿爾弗雷德的庇佑。」

  「庇佑?」像是驚訝完全沒想到這點,奧古斯都攤手:「目前的阿爾弗雷德雖說站穩了些,可也沒有強大到能夠庇佑夫人您的地步吧?再說,一旦阿忒拉斯知道您藏身在我的城堡,我如何給他交代?夫人,您可能不知道,阿忒拉斯當初可是不遺餘力的幫助過我,我沒有理由給他的敵人提供庇佑啊。」

  似乎真的是拒絕?

  瑪麗夫人輕輕擱下手中紅酒杯,深呼吸,然後克制她的情緒,平靜道:「提出您的條件吧,伯爵。」

  奧古斯都燦爛微笑:「我喜歡您這樣的聰明人。」

  隨後他便不再說話,眼睛不停在瑪麗夫人波濤洶湧的身軀上游弋,他的意圖似乎再明顯不過,於是,幾乎就是在貴族們這種毫不掩飾的眼神下成長蛻變的瑪麗夫人很快醒悟,前一秒的面無表情在下一秒便被媚笑取代,直接讓奧古斯都想起他前世的變臉絕活,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瑪麗夫人便非但是將大屁股挪到了他的腿上,還算細膩的手也更是搭在了他的胸膛;然後就在瑪麗夫人抬頭媚笑想要說話時,卻陡然看到這位年輕伯爵原本的玩味神情已經徹底冰冷。

  本身就最擅長這種交流方式瑪麗夫人竟然手足無措。

  奧古斯都沒有刻意掩飾他的厭惡,用眼神示意瑪麗離開他的身體,他冷笑道:「我雖然不排斥大胸大屁股的女人,但我還沒有飢渴到這種地步。」

  深深的屈辱感再也無法壓抑,站了起來的瑪麗夫人幾乎再壓制不住她想要離開,儘早,越快越好遠離這個惡魔的衝動。

  但她終究還是坐回了沙發——她能往哪兒走?

  過往數十年始終被荒原上大小貴族吹捧,也習慣了用放浪笑容掩飾她輕蔑高傲的瑪麗夫人頭一次低下她驕傲的腦袋。

  她淒涼慘笑,終於意識到她不可能是索倫的情人,也再不可能受到所謂仰慕所謂吹捧了。

  竟然有些懷念索倫那頭老獅子還活著時候的感覺呢。

  ……

  ……
siaxing 發表於 2013-6-3 20:58
第一百零一章 拷問靈魂
更新時間:2013-6-3 16:47:00 字數:2482

  奧古斯都沒再進一步摧殘悲涼瑪麗夫人的自尊,但當然不是冷血殘忍的他罕見同情寬容,事實上更多的原因也只能是他玩膩了這個不有趣的貓與老鼠的遊戲;他漠然提出第一個條件,要求瑪麗夫人培植出來的女性暗中力量隱匿在阿爾弗雷德城堡周圍,監視及守護阿爾弗雷德周邊一切態勢;這點瑪麗夫人幹脆答應,本身尋求阿爾弗雷德庇護權、暫時留在阿爾弗雷德城堡,她就有必要做出針對性付出與安排,哪怕奧古斯都不提,她也會主動提出。

  第一個條件順利圓滿,可能是看到曙光,瑪麗夫人神情很快恢復她一向暗含挑逗性的微笑。

  自尊?

  那東西對生存有用嗎?

  第二個條件奧古斯都詢問瑪麗夫人『紅磨坊』為她帶來了多少驚人利潤,也就是問瑪麗夫人目前的私人財產大約還有多少。

  這就比較隱私了,並且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尋求庇護的瑪麗夫人貌似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必要,不過迎著奧古斯都似笑非笑的玩味眼神,瑪麗夫人猶豫再三,終於還是詳盡解釋道,離開的太匆忙,很多價值不菲的珠寶首飾來不及整理,加上自從索倫劇變,『紅磨坊』始終處於停業狀態,她目前能夠拿出來的財產統共也就不到2萬枚波旁金幣——2萬金幣啊,怎麼看都是個不小的數額了,然而奧古斯都玩味許久,最終還是戲謔冷笑,真是個頭不誠實的小母羊,夫人您又在考驗我的智商了,這裡的2萬後邊起碼得再有個零才是您真正的私人財產吧。

  瑪麗夫人神情不變,笑著便要解釋。

  可根本沒給她解釋的機會,奧古斯都斷然道,最近阿爾弗雷德的財政狀況一直艱難,相信您也知道,既然您暫時甚至很長時間都會留在阿爾弗雷德城堡,那您手裡的巨額財富也沒有太多用途,不如先借給阿爾弗雷德?這也是您向阿爾弗雷德表示友誼最好的機會,不要錯過喲。頓了頓,還是沒給臉色微變的瑪麗夫人說話的機會,奧古斯都嘆息道,接下來因為您,我很可能和我的朋友阿忒拉斯成為敵人,要知道,是敵人就總歸有開戰的可能,而一旦戰爭來臨,死亡便就不可避免,夫人,您知道生命的寶貴嗎?尤其是阿爾弗雷德騎士的生命,用骯髒的金子來衡量簡直讓我背負沉重的心理枷鎖。

  一手握著金礦,一手伸出索取,說阿爾弗雷德財政艱難?

  還說這是表示友誼的機會,非但得無償提供金幣,更是得感恩?

  好吧就算戰爭的確會到來傷亡,可真等阿爾弗雷德和阿忒拉斯必然衝突戰爭的時候,會完全是因為她的緣故嗎?

  瑪麗夫人咬牙切齒,狠狠道,您說,需要我支付多少才足夠體現我的誠意。

  奧古斯都愉快微笑,輕鬆道,就15萬吧。

  15萬?想都不要想!再無法忍受的瑪麗夫人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頓時跳腳,可奈何奧古斯都的微笑依舊溫和,他輕聲詢問那您願意支付多少?最多5萬,瑪麗夫人斬釘截鐵的結論讓奧古斯都微微皺了皺眉,夫人,難道您認為我們的友誼居然廉價到只值5萬金幣?這實在太讓我難過了,起碼也得12萬。

  於是就在這種含蓄而不激烈的討價還價中,最終定格在10萬枚波旁金幣上,對奧古斯都這個窮光蛋來說,堪稱一筆巨大財富。

  他終於起身,微笑躬身,再次道:「阿爾弗雷德城堡歡迎夫人您這樣的朋友。」

  剛剛抵達阿爾弗雷德城堡便幾乎傾家蕩產的瑪麗夫人撇了撇嘴,翹著腿的她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奧古斯都當然不會介意,簡單交代完他會盡快吩咐僕人為瑪麗夫人整理出來一個房間,便抱歉離開客廳,然後就在他走到客廳門口時,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平靜道:「有件事情我得提醒您,我的妹妹伊麗莎白相信您一定聽說過,那麼,我允許您居住在我的城堡,但我衷心建議您不要打擾她。」

  捧著紅酒的瑪麗夫人微微愕然。

  有手段有氣魄的奸詐貴族、精明而市儈的商人嘴臉、疼愛妹妹的哥哥、這其中到底哪一個才是這位年輕伯爵的真正面具?

  ……

  走出客廳,迎上等在門口的老管家,奧古斯都先是交代後者安排一間房間給瑪麗夫人,然後想了想凝重囑咐老管家要密切注意這位陌生的客人,雖說他很清楚瑪麗夫人的確是走投無路才來尋求阿爾弗雷德的庇佑,但要因此便給予這個有心機也有野心的女人絕對信任,那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情,奧古斯都不擔心瑪麗夫人會在他的城堡如何興風作浪,但他肯定也不希望看到這個女人影響到他城堡的正常運轉。

  老管家躬身應下,暫時失去了強大實力,可處理這些瑣事的能力他從不會讓奧古斯都費心。

  然後奧古斯都便就獨自站在客廳門前,望著城堡前的枯黃草坪,他神情漠然。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瑪麗夫人這個時候的依附絕對是利大於弊的事情,這不僅體現在基本上已經裝到了他口袋的金子,更體現在阿爾弗雷德城堡周圍看不到的防禦力量上,因為克里斯多夫的反撲不出意外馬上便會到來,奧古斯都不知道克里斯多夫會會採取哪種手段的反撲,但他知道,背後有只大手在推動著的克里斯多夫一旦反撲,那絕對不會跟最開始的時候一樣,只是派幾個離開戰馬的騎士試圖割取他的頭顱那麼簡單。

  真期待啊。

  ……

  而就在奧古斯都的期待下,克里斯多夫領地摩根城的城堡中,克里斯多夫伯爵獨自處於城堡一間幽暗而封閉的密室當中。

  昏黃的蠟燭輕輕搖曳,映襯著克里斯多夫伯爵白皙的臉,漆黑牆壁上掛著的碩大黑色十字架,整間密室顯得沉重而極具宗教色彩。

  他就面對著十字架靜靜站著,站了很久很久,他才面無表情的將他身上黑袍輕輕脫下,裸露出來的,除了他格外白皙的皮膚,便是他背上蜿蜒而猙獰的道道傷痕,格外的觸目驚心也格外的陰森厚重——他伸手,在他面前的小桌子上,擺放著一把金子材質的鏈鎖,鏈鎖造型古怪,就像軟態的掃把,一根嬰兒手腕粗的鏈鎖延伸往下,分叉成7條,在蠟燭光輝的照射下,冰冷而神聖。

  他抓著黃金鏈鎖,虔誠跪倒在十字架下。

  他狠狠抽打他的身軀,拷問他的靈魂。

  皮開肉綻,血肉橫飛。

  然而克里斯多夫刻板的神情除了微微皺眉,以及不可避免的發出沉悶呻吟外,便再沒有其他反應——儘管冷汗瞬間密佈他的額頭。

  黃金鏈鎖抽打肉體的尖銳聲音響徹密室。

  克里斯多夫就在這種疼痛與尖銳聲音中,呢喃道:「我誠摯決定,在上帝的幫助下,懺悔我的罪行,接受苦修,改過自新;我鞭笞我的身軀,拷問我的靈魂,讓我的罪,讓潛伏在我身軀的魔鬼,再無處可遁,暴露在主的榮光下,化為灰燼。」
siaxing 發表於 2013-6-5 20:34
第一百零二章 直面陽光的克里斯多夫
更新時間:2013-6-3 23:36:58 字數:2470

  重新沐浴光明中的克里斯多夫伯爵一如既往的平靜刻板,他緩緩走出密室,不快的腳步穩定而有力,如果不是身上披著的黑色外袍隱約顯露斑斑血跡,也完全看不出任何受過鞭笞的痕跡,他出現在他的城堡客廳,一直等在密室外的年邁管家佝僂著身子為他脫下黑色外袍,重新換了一件,這一系列的過程嫻熟而自然,像是重複過無數遍同樣的動作,同樣的事情,然後就在克里斯多夫換著外袍的過程中,他生硬問道:「源頭找到了嗎?」

  這裡的源頭指的當然只能是造成他領地內最近動盪而恐慌的源頭。

  事實上如果說一開始受到荒原新教區消息影響最小,根本是因為克里斯多夫和阿爾弗雷德之間的深厚友誼,導致他領地內的子民完全不會擔心,甚至滿含期待的話,那麼最近這段時間,當他的領地瀰漫起阿爾弗雷德伯爵是被克里斯多夫襲擊謀殺的流言,並且動機也完全是阻止阿爾弗雷德策劃新教區成立這類消息後,克里斯多夫的領地已經徹底陷入動盪之中,平民們唾棄他們的大領主,而他的貴族僕人們則是完全不解以及死死壓抑著他們的恐懼和憎恨。

  年邁的管家嘆息,為他的伯爵換好外袍,他將換下來血跡斑斑的黑袍搭在他的手臂,退後半步,沙啞道:「是幾個孩子,很狡猾,具體數量無法確定,目前已經找到3個並秘密處決,只是大人,我依舊認為您應該給領地的子民一個解釋,讓他們知道這只是荒誕的流言。」

  「解釋?」

  克里斯多夫微揚唇角,在他刻板神情下顯得格外不自然,他平靜道:「解釋了又如何?解釋了克里斯多夫便能夠逃離覆滅的結局嗎?解釋了就能夠延緩克里斯多夫步入地獄的時間嗎?沒有用的,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那我們只能這樣走下去,一直走到最深淵。」

  年邁管家沉默再說不出話來,他從小便看著他的伯爵成長,便當然清楚他的伯爵在命運的操縱下,根本無從選擇。

  命運。

  似乎也是想到了這點,克里斯多夫伯爵眯起了眼睛,輕聲道:「這樣也好,起碼克里斯多夫不潔的命運會在我手上終結,我的繼承人再不用像傀儡一樣活著。」頓了頓,他轉身看向他身旁皺紋密佈他老臉的管家,用他毫無任何情緒的聲調敘說道:「維克托,我想通了,我只能接受大人的安排,哪怕是魔鬼,都不敢拒絕大人的意圖收留我,克里斯多夫又憑什麼反抗?你盡快帶著我的繼承人離開吧,讓他追隨大人的腳步,讓他知道我們真正的敵人是誰。」

  「我希望所羅門不要像我,我希望他能夠緊緊扼住命運的咽喉。」

  叫做維克托的年邁管家愣了下,下意識道:「可是大人。」

  他沒能說完的話被克里斯多夫強行抑制,揮手打斷了他知道他想說的話,克里斯多夫緊接著問道:「我讓你安排的事情辦好了嗎?」

  佝僂著身子的維克托微微垂頭,既然從小看著他的伯爵長大,便當然知道他的伯爵一旦決定,他便根本不可能反駁,他沉默,然後緩緩道:「200名騎士全部秘密潛入了阿爾弗雷德的領地,隨時都會按照大人您的吩咐採取行動。」

  「不用等候所謂的命令了,讓他們盡情享受死亡前的狂歡吧。」

  面無表情留下最後一句話,克里斯多夫轉身遙望阿爾弗雷德,眼神深邃,認真道:「既然那麼想逼我出來,反正是死,我當然有理由給他足夠的驚喜。」

  ……

  奧古斯都預料中的克里斯多夫反撲終於到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試圖逼出潛伏在陰暗中的毒蛇,跳出來後卻不是他想像中的斑斕花頭蛇,而是一頭堪比黑暗森林王者的雙頭帝汶蟒。

  這天清晨,在阿爾弗雷德城堡後的最終山下小樹林中,奧古斯都凝視身前約莫400毫米粗的大樹軀幹,一臉的不敢相信,直到他繞著大樹轉了幾圈,確定大樹軀幹上的圓洞哪怕是阿爾伯特都挑不出毛病,他才終於確信他貌似是真正走出了『覺醒騎士』的範疇,這無疑讓他感覺驚喜,尤其是猛然回身,手中長槍乾脆利落的再次洞穿身後一顆粗壯程度同樣的大樹,發現圓洞依然沒有瑕疵,充分體現出了他力量的瞬間爆發度與控制度都完美到了極限,他便再忍不住微笑了起來,相信哪怕是阿爾伯特都會滿足於他目前所擁有的實力程度——不過當然,奧古斯都不會太過得意,說到底阿爾伯特也是清楚的跟他說過,像他們這種擁有強大靈魂力量的人,一旦踏上騎士的道理,前期總會一路順暢,真正考驗他們的階段得到達『秩序騎士』才會面臨,那時候可就不會輕鬆了。

  奧古斯都舒展身軀,不管怎樣,不好高騖遠的他足夠滿足了。

  他看了眼天色,察覺到差不多中午該結束對力量的掌握鍛鍊,便習慣性扛著長槍走出樹林。

  但在樹林外,他卻迎面碰上等在那裡的老弗農,這讓奧古斯都有些意外,老弗農可是很忙的,早上城堡的清潔工作,草坪的修葺,城堡後的花園打理,還有安排僕人們的具體工作,足以讓老弗農沒時間特意等他,所以接過老弗農遞來的手帕,簡單擦拭著額頭汗水,他便隨口問道,出了什麼事情嗎?

  老弗農躬身,平靜道:「德赫城的哈亞當斯爵士莊園遭遇襲擊,一家17口,包括僕人隨從,無一生還。」

  奧古斯都豁然轉頭。

  哈亞當斯爵士他沒什麼印象,只是他領地內一個頂著貴族頭銜沒有實權的眾多僕人中一個,甚至沒資格參加阿爾弗雷德會議,所以讓他驚駭的也不是哈亞當斯爵士慘遭滅門的事件,關鍵是哈亞當斯爵士的莊園位置實在敏感,德赫城?那個城鎮對奧古斯都的重要性根本無須多說,再加上奧古斯都一直在德赫城安插有各種暗線,甚至還有200人護教騎士團駐紮在那裡,他就更是不敢想像究竟是誰能夠肆無忌憚的在那裡製造一場血腥屠殺。

  是克里斯多夫?

  第一時間把握到陰暗中毒蛇的奧古斯都有些不太確定,畢竟,他想不出克里斯多夫這樣做的動機,既然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在他重重設防的德赫城製造血案,那克里斯多夫為何不直接向他的城堡發起進攻?屠殺一個阿爾弗雷德的僕人,還是無關緊要的僕人,有什麼意義?

  他想不通,可還沒等他詢問老弗農是否知道凶手,等到老弗農緊接著說出第二件事情,他便豁然明朗。

  「同樣的事情昨夜也上演在賽亞城,發生在迪爾諾瓦爵士的莊園。」

  不用想了,必然,也只能是克里斯多夫的手筆,絕對的大手筆。

  奧古斯都擦拭汗水的手帕被他緊緊攥在手中,他眯起眼睛,再忍不住感慨道:「我們低頭謹慎行走在黑暗中的克里斯多夫伯爵終於直面陽光了呢。」
siaxing 發表於 2013-6-5 20:34
第一百零三章 白色恐怖
更新時間:2013-6-4 20:44:10 字數:2455

  奧古斯都第一時間做出針對性反應,首先和駐紮在阿爾弗雷德城堡外的200護教騎士團領頭羊溝通商量,在他領地內擴大巡邏範圍,不參戰,但要亮出威懾姿態,最大程度的安定他領地內信心問題,這點問題不大,這批護教騎士團在他城堡外駐紮的時間不短,領頭羊和奧古斯都也在當初索菲婭的穿針引線下一直維持著良好的私人關係,他爽朗答應了下來;其次便是安排紫鳶尾預備役騎士團成員分佈各城鎮,儘量早日找出這批來自克里斯多夫家族的刺客下落。

  然後安排完這兩點,奧古斯都便回到書房翻閱他領地內頂著貴族頭銜卻不具備相應實力的各家族資料——這當然很有必要,既然是大領主,奧古斯都本身就擁有承擔守護他子民安全的責任和義務,尤其是他收回各家族扈從騎士團時剛剛承諾過。

  事實上,奧古斯都也必須得承認,不管有意還是無意,克里斯多夫超出他想像的劇烈反撲確實很可能會動搖到他精心構建起來的阿爾弗雷德權利結構。

  他坐到書桌前便直接抽出家族封臣的資料認真翻閱,甚至忘記理會對面的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自然看得出奧古斯都的緊張,她費解,要是沒記錯,這也是她頭一次在奧古斯都身上看到這樣的緊張情緒,她下意識問道:「很棘手?」

  眼睛依舊放在手中的資料上,沒抬頭,奧古斯都輕輕點頭,皺眉道:「連重重設防的德赫城內都遭遇襲擊,更何況其他城鎮,這件事情要是不盡快處理,恐怕領地內很快便會瀰漫恐慌情緒,而一旦恐慌蔓延,阿爾弗勒德可能不至於陷入風雨飄搖,但緊張與悲觀肯定不可避免。」

  沒再說話的伊麗莎白合上手中文件,認真看著奧古斯都。

  當初試圖逼迫克里斯多夫跳出來,她是瞭解奧古斯都思路的,可以說,奧古斯都真正要逼出來的並不是克里斯多夫伯爵,而是隱藏在克里斯多夫家族背後的那隻大手,因為她和奧古斯都很清楚,襲擊阿爾弗雷德城堡並謀殺他們父親的、平均實力起碼7級實力往上的強大騎士團必然不屬於荒原,也只能是來自荒原外在神聖帝國起碼具備准一線家族地位的力量,那麼想要面對這樣一個龐大敵人,他們便當然需要先把敵人逼出來,然後既然牽涉到荒原外的力量,那不管是正面還是暗面,阿爾弗雷德都有一定的理由借助彌撒督主教的力量對抗這樣的龐大敵人,否則,阿爾弗雷德根本沒有勝算。

  她想了想,猜測道:「會不會這件事情同樣是克里斯多夫背後的那個人所安排?」

  奧古斯都理解伊麗莎白的猜測依據,畢竟這樣強力的手腕實在太超出他們的預估了,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斷頭搖頭:「不大可能,有意思的是,我甚至在這件事情中感覺到了克里斯多夫的絕望,他表現出來的,好像就是豁出一切,哪怕是死也要咬阿爾弗雷德一口的悲壯姿態。」

  「真是人之將死,其狀瘋魔啊。」

  沒在意奧古斯都哪怕這個時候依然表現出來的自嘲,伊麗莎白輕輕皺眉,似乎是覺得不太可能,難道克里斯多夫被徹底拋棄了?

  不然奧古斯都為何說他的反撲為何是絕望反撲?

  帶著這樣的疑惑,她看著奧古斯都換了一份又一份資料,卻最終還是沒等到奧古斯都的詳細解釋。

  這就是伊麗莎白最大的不滿了,雖說她不止一次跟奧古斯都強調,阿爾弗雷德是他們兄妹兩個的阿爾弗雷德,她同樣有理由承擔阿爾弗雷德的一切,可即便表面答應,也貌似真的讓她參與到了阿爾弗雷德的具體事情,但一旦遇到真正危險,奧古斯都還是會下意識把她排斥在危險以外,以一種霸道而強硬的姿態牢牢捍衛著她,讓她感動,又無奈,他想要保護她,她何嘗能夠對他的疲憊與艱辛無動於衷?

  ……

  翻完家族僕人的資料,在天色近黑的時候,奧古斯都又派遣騎士分散到各城鎮通知這些並沒有防禦力量的僕人,如果有必要,讓他們在最近的一段時間內暫時居住在阿爾弗雷德城堡周圍,按照他的估計,克里斯多夫滅亡前的反撲肯定沒有結束,這一切也僅僅只是個開始。

  他的反應足夠快,安排的也足夠精密。

  在他有條不紊的佈置下,等到一部分僕人都遷徙到了阿爾弗雷德城堡前的草坪上暫時搭建起了帳篷,似乎在他的充分準備下,那些隱藏在阿爾弗雷德龐大數量平民中的克里斯多夫刺客像是也再找不到了任何機會,接下來的兩天,阿爾弗雷德也終於逐漸平靜。

  然而。

  這種平靜到底只是表面上的平靜,不過僅僅維持了兩天,便又有阿爾弗勒德僕人遇襲的消息再次傳來。

  並且這次遇襲的還是阿爾弗勒德僕人中擁有不俗力量的一名僕人——格林鎮的馬歇爾男爵。

  儘管萬幸的是,馬歇爾憑藉他5級的鬥氣力量僥倖負傷連夜逃離了他的莊園,可他的家族終究毀於一旦,甚至唯一的繼承人也死在慘烈的襲擊當中。

  至此,克里斯多夫反撲的最終意圖便也終於徹底暴露。

  如果說奧古斯都試圖將克里斯多夫逼出來的舉動根本便是讓克里斯多夫家族陷入動盪的話,那克里斯多夫的反撲便是讓阿爾弗勒德瀰漫白色恐怖。

  短短幾天的時間裡,非但阿爾弗勒德不具備實力的僕人們全部跑到阿爾弗雷德城堡避難,就連一部分擁有實權的城鎮領主也驚慌趕來,果然是打著既然伯爵大人收回了他們擁有扈從騎士團的權利,那奧古斯都便當然需要給他們提供庇護的旗號,全部安置在阿爾弗雷德城堡外的寬闊草坪上,擾亂了阿爾弗雷德的一切正常秩序,也讓阿爾弗雷德領地空前的緊張,說是人人自危,並不過分。

  ……

  就站在他城堡2樓的走廊上,俯視他城堡前各種各樣的臨時帳篷,奧古斯都眼神空洞——他很清楚,這樣的恐怖氛圍長時間持續下去,遲早阿爾弗勒德會在沉默中爆發,他也很可能在沒等到克里斯多夫滅亡之前,便迎來他僕人們的絕望怒吼。

  那時候可就不是他的獨裁手腕能夠鎮壓得下了。

  毫無疑問,這種處境很艱難,跟最初他面臨的絕望處境不同,那時是精神上的瀕臨崩潰,而這時則是心理上的磅礴壓力。

  可儘管如此,他依然不能輕舉妄動,不僅僅是因為跛腳的阿爾弗雷德不具備決定性的進攻能力,關鍵是克里斯多夫背後的那隻手讓他必須忌憚。

  他抬頭,仰望阿爾弗雷德城堡天空的烏雲,抓著城堡護欄的手悄然握緊,直到青筋泛出。

  寒冬已經過去,春天卻還沒到來。

  ……

  ……
siaxing 發表於 2013-6-5 20:43
第一百零四章 固執的兄妹
更新時間:2013-6-5 0:16:07 字數:3217

  馬歇爾男爵大大咧咧的跟奧古斯都講述那一夜他莊園遭遇的襲擊情況,他的坐姿很奇特,可能是傷勢緣故,跟他魁梧彪悍身軀上纏著的白紗布交替映襯,構成一個很滑稽的畫面,可他絲毫不覺,就這樣坐在奧古斯都對面,像是在敘說別人遭遇的慘況,他幾句概述便將那一夜的經過描繪了出來,不過當然不能指望他描述的多有立體感,馬歇爾也完全沒掩飾他語言侏儒的形象,然後等他講述完他家族的遭遇,馬歇爾迎著奧古斯都的陰沉臉色,豪放笑道,大人,您不用費心,就是死了個繼承人嘛,我雖然受了傷,但好歹沒影響到繁殖能力,相信我,死一個我還能創造起碼十個出來,前提是您得盡快讓您的僕人富裕起來啊。

  像是他唯一的繼承人根本是揀來的,豈止是輕描淡寫。

  奧古斯都勉強微笑,他一直對這個粗糙豪邁的男爵有著相當程度的好感,不僅僅是因為後者為他解決了尼羅河的難題,關鍵是像這個時候馬歇爾男爵表現出來的智慧與諒解,讓習慣了應付那些奸詐僕人哭訴哀求的奧古斯都感覺相當輕鬆,儘管他很清楚這種輕鬆下的沉重全部都背負在對面男人的身上。

  他瞭解完馬歇爾家族遭遇的慘況,考慮片刻,便起身拍了拍這個彪悍男人的肩,笑道:「放心吧男爵,那個時候你隨便擁有多少女人都是由你決定的事情,財務狀況不會成為你的負擔,哪怕你想包養神聖帝國內某家族名貴的金絲雀,都不是問題。」

  「神聖帝國的金絲雀嗎?」馬歇爾男爵哈哈大笑:「真期待那一天盡快到來啊。」

  奧古斯都微笑,會的,頓了頓又補充道:「不會太久。」

  魁梧身軀下有顆玲瓏心的馬歇爾知道他的大人接下來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很自覺的起身道別,拖著他受傷的一條腿,他一瘸一拐走向門口,實在是悲涼而滑稽,隨後,就在他走到了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停下腳步,沒有回頭,甕聲道:「我有個請求,希望大人您能滿足。」

  奧古斯都疑惑看向背影高大的馬歇爾。

  再沒有張狂大笑的馬歇爾平靜道:「如果有可能,我想親手割下克里斯多夫的頭顱,用他的頭顱盛滿他的鮮血,點綴阿爾弗雷德的慶功宴。」

  怎麼可能漠視他唯一繼承人的死亡。

  ……

  送走馬歇爾男爵,奧古斯都獨自坐在他的私人書房艱難調整他的情緒,他一遍遍暗示憤怒與焦躁是人類最大的原罪,也是影響判斷力的最終源泉,終於在深呼吸後平靜許多——然後右手無意識在書桌上輕輕敲擊,他皺眉分析著克里斯多夫目前的真正處境,以及克里斯多夫背後的那隻手究竟在打著怎樣的主意,他沉默進行自我推斷,辯證;一直持續有將近半個小時,再次意識到他完全沒辦法僅憑猜測得出結論後,他才又一次放棄他的謀劃。

  實力終究是決定結局的命運之手。

  奧古斯都想著克里斯多夫那裡他看不到的手,再想著阿爾伯特引領他走上騎士道路時所說的那些話,他知道,他沒有時間再去猶豫了。

  他起身,走回他和伊麗莎白的共同書房,中間在走廊上停留片刻,又看了會城堡前紛亂的避難帳篷,他逕自走到書房後便輕輕坐在了伊麗莎白的對面,接著,迎著伊麗莎白遞來的微笑,同樣微笑的他卻並沒有去抽出面前的資料或者文件,而是就這樣靜靜看著伊麗莎白,似乎是在思考,但又像是猶豫。

  伊麗莎白終於感受到奧古斯都的眼神,疑惑笑道:「怎麼啦?」

  奧古斯都努力笑了笑,先是搖頭,隨後卻反常問道:「對了,上次你跟我說索菲婭給你來信了,上面寫了什麼?」

  「不是說了嘛,索菲婭邀請我去帝都找她呢。」莫名其妙的嘀咕著,伊麗莎白也找到幾天前的那封信,試圖交給奧古斯都,讓他自己看,可奧古斯都卻輕輕擺手拒絕,伊麗莎白便只好無奈又道:「給你看你又不看,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在想什麼。」

  奧古斯都依舊微笑,溫和道:「那為什麼不去呢?你看,現在又沒有很多工作需要做。」

  伊麗莎白下意識便要開口,但很聰明的她在開口前驟然便察覺到了奧古斯都的真正意圖,她的微笑凝固在了精緻的臉上,沒有說話。

  奧古斯都自顧自笑道:「去吧,跟帝都比起來,費裡城可就是不折不扣的鄉下城鎮了,相信那裡一定會有趣很多。」

  「你到底想說什麼?」伊麗莎白的聲音平靜而穩定。

  奧古斯都攤手,無辜道:「沒有啊,只是覺得你和索菲婭本來關係就不錯,既然她邀請你去帝都,沒理由拒絕的嘛。」

  「那為何幾天前我收到信的時候你不說出這些話,反而是這時候才說?」

  奧古斯都悄然沉默。

  伊麗莎白美麗的容顏並沒有情緒變動,她輕輕道:「奧古斯都,我是你妹妹呢,難道你真的認為我不知道你的考慮嗎?一定是又把我當成你的負擔了吧,你是不是打算向克里斯多夫全面宣戰?但考慮到克里斯多夫家族背後的那個人,你又覺得沒有勝利的把握,擔心萬一失敗,我會重新面臨深淵是嗎?」

  奧古斯都艱難笑了笑:「沒有你想的這麼複雜,只是考慮到最近不安全,想讓你遠離這些不安全,所以去帝都的話應該會好一些,畢竟索菲婭這個時候剛剛回去,還沒有捲入君士坦丁的鬥爭核心,再加上又是紅衣大主教選舉年,彌撒恰好也在聖約翰大教堂,你在帝都會度過一段愉快的日子。」

  「真的是這樣嗎?真的僅僅是不安全嗎?可是奧古斯都,你好像忘記了,阿爾弗雷德城堡這個時候本身就是最安全的吧。」

  也是,由於阿爾弗雷德僕人們過半都選擇了停留在阿爾弗雷德城堡,導致護教騎士團的巡邏也失去意義,重新駐紮在城堡外圍,加上瑪麗夫人的暗中力量,基本上只要不是克里斯多夫全部的扈從騎士團發起衝鋒,這時的阿爾弗雷德城堡就是整個領地最安全的地方。

  奧古斯都輕輕嘆息。

  跟索菲婭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獨立與堅強不同,伊麗莎白柔弱下藏著的堅強簡直近乎倔強,有的時候奧古斯都也難免腹誹,明明看起來是個柔順乖巧的孩子,怎麼會在這幅嬌弱身軀下藏著那樣聰明而堅韌的靈魂,他寧願他的妹妹就是個美麗而庸俗的貴族小姐啊。

  「我說過了呢,你不能總是這樣面臨危險就把我推開,想著只要我好好活著就沒事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如果連你都死了,我還怎麼活下去?」第一次在奧古斯都面前發脾氣,伊麗莎白說著說著便意識到了她的態度,她很快調整過來,柔聲道:「再說,也不一定會有你想像中那麼危險吧?」

  「不,事實上我還沒有去真正考慮最大的危險,伊麗莎白,你要知道,當初襲擊阿爾弗雷德城堡的那支強大騎士團很可能就在克里斯多夫領地。」既然瞞不過,索性坦白,奧古斯都考慮著一旦開戰可能會面臨的種種狀況,他很清楚他的決定就是在懸空繩索上行走,一面是克里斯多夫被徹底拋棄後不堪一擊,另一面就是直接面臨那支強大騎士團的正面威脅,而如果是後者,幾乎不用懷疑,阿爾弗雷德沒有絲毫勝算。

  「那為什麼不能再忍忍?目前的狀況,克里斯多夫也很難再實質性威脅到我們吧?」

  忍?

  奧古斯都平靜抬頭,對於掌控欲強烈的他來說,一方面他本身就相當厭惡,甚至憎恨這種他無法掌控的危險,另一方面如果他只會一味隱忍的話,那他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在騎士的道路上突飛猛進,說到底,他骨子裡就不是個會畏懼退縮的人,再大的壓力再大的危險,都只會最終成為他穩定前行的動力。

  他不再解釋,迎著伊麗莎白滿是擔憂的眼神,他微笑,輕聲道:「伊麗莎白,這是我決定了的事情呢。」

  倔強的伊麗莎白終於克制不住她的情緒,她死死咬著她的嘴唇:「可是你憑什麼決定我的事情?我為什麼要順從你的決定?」

  奧古斯都依然微笑,然而他的眼神越來越冷,他平靜重複:「伊麗莎白,這是我決定了的事情。」

  憤怒,張開了嘴巴,想要再去說些什麼,但終於伊麗莎白還是沒能再說一句話,她當然瞧得出奧古斯都的堅決,她當然瞧得出奧古斯都的不容反駁,所以哪怕她再拒絕,再掙扎,對結果來說也都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她終究還是瞭解奧古斯都的。

  眼淚一下子就順著她的眼眶滑落。

  奧古斯都像是不敢直視她的眼淚,他漠然轉身:「老弗農會陪你一起去,等我解決完這邊的事情,我去接你。」

  然後背對著伊麗莎白的他笑道:「要記得給哥哥買禮物,借你一句話,不然我會傷心呢。」

  哪怕再傷心,這些骯髒的事情也只能由我背負。

  ……

  ……
siaxing 發表於 2013-6-10 17:15
第一百零五章 準備,獅子搏兔
更新時間:2013-6-5 20:52:44 字數:2870

  直到第二天清晨奧古斯都送老弗農和伊麗莎白離開,帶著情緒的伊麗莎白都沒有再和他說一句話,奧古斯都最開始倒是試著微笑面對他的妹妹,可發現沒收到任何效果,他便乾脆放棄,同樣也不再說話;這貌似有點不可理喻,但要知道,即便是伊麗莎白當初勸慰索菲婭的時候,就知道奧古斯都哪怕意識到他自己的錯,他也不會說出來,更不可能道歉,那奧古斯都便當然不可能一味的努力讓伊麗莎白理解他,他本身就是這種性格,理解他的他理解,不理解他的他何必理解。

  哪怕是伊麗莎白,性格這種東西終究根深蒂固。

  況且他也真不認為他的強硬姿態是個錯誤。

  他沉默看著僕人將伊麗莎白兩大箱行禮搬到馬車上——沒錯,確實是兩隻箱子,並且奧古斯都也不會覺得過分,當初索菲婭殿下造訪阿爾弗雷德城堡時,除了日常更換的衣服,萬一遇到晚宴必須穿戴的晚禮裙、珠寶首飾,還有每天都會用到的各種化妝品啊、書籍啊、等等物品可是整整塞滿了三大箱子,可見做個眾人眼中永遠都是光鮮耀眼的貴族小姐,的確不是件輕鬆的事情,尤其是這兩隻箱子裡還被奧古斯都一口氣塞下了整整3萬枚波旁金幣。

  似乎是窮光蛋奧古斯都乍富後的暴發戶心理?

  但如果連物質上都無法充分滿足伊麗莎白,奧古斯都的艱難攀爬掙扎還有什麼意義?

  伊麗莎白走出城堡後便沉默坐上馬車,還是沒和奧古斯都說話,奧古斯都也沒有介意,只是微笑目送伊麗莎白坐上馬車,就像在看一個跟自己賭氣的孩子。

  然後一切準備妥當,奧古斯都想了想,最終還是覺得他沒必要跟老弗農交代太多,他也完全相信他這位沉默很少說話的老管家各方面都能照顧好伊麗莎白;只是有一個問題卻是他無論如何都要叮囑老管家的,他單獨和老弗農在馬車的車頭位置,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說道:「我父親留下來的手記我仔細看過了,既然你也說過我的父親當年曾經潛入帝都,那麼我相信關於我父親手記中提到不止一次的『阿提拉』也應該會在帝都留有蛛絲馬跡,想辦法查查這件事情。」

  事實上這也是奧古斯都讓伊麗莎白前往帝都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他不知道克里斯多夫背後那隻手的來歷,但既然現在已經確定當初襲擊阿爾弗勒德城堡的肯定是藏在克里斯多夫陰影下的那個人,他便當然需要知道他的父親曾經在神聖帝都做過什麼,是否有明顯的敵人。

  因為這都是他不久的將來必將面臨的事情。

  老弗農躬身應下,在他伯爵身旁,他從來沒有太強烈的存在感,也從來都只會在合適的時刻出現在合適的地點。

  奧古斯都微笑,那便上路吧。

  紫鳶尾華麗大馬車緩緩離開,越走越遠,站在原地目送馬車離開,奧古斯都也轉身走回城堡。

  可他剛剛轉身,身後便傳來伊麗莎白帶著哭腔的聲音。

  「奧古斯都,你是個不講理的混蛋!」

  奧古斯都停下腳步,微微笑了笑,卻沒有回頭。

  馬車上,小腦袋探出車窗簾子,淚流滿面的伊麗莎白哽咽喊道:「奧古斯都,我等你來接我。」

  「一定。」

  依然沒回頭的奧古斯都向身後招了招手,便繼續抬腳走回他的城堡。

  朝陽將他單薄的身影拉的無限長。

  ……

  走回城堡,奧古斯都並沒有回到城堡,而是在城堡前草坪上的避難帳篷旁站了一會兒,可能是清晨的緣故,還算安靜,雖然期間也會有部分僕人看到他們的領主,像撒耶城的略倫特男爵,死在凱蒂恩尼劍下的賽亞城巴斯托夫男爵的弟弟,都主動走過來跟奧古斯都行禮,並再次表示了他們的擔憂,但起碼在阿爾弗雷德城堡前,恐怖的氛圍也算不上強烈——然後就在奧古斯都打算離開的時候,便看到瑪麗夫人晃動著一雙凶器從馬歇爾養傷的營帳中走了出來。

  奧古斯都很隱晦的笑了笑,但並沒有多說什麼。

  說起來,他倒必須得感謝瑪麗夫人,如果不是這朵交際花這幾天周旋在他這幫僕人當中,恐怕阿爾弗雷德城堡只能面臨更吵鬧的環境,也就是這幾天裡,奧古斯都發現瑪麗夫人在這方面的能力簡直讓人驚豔,他完全想像不出來,瑪麗夫人究竟是通過哪種手段讓他的這幫僕人們竟然暫時忘記了克里斯多夫製造的白色恐怖,從最開始的驚慌,到現在的夜夜笙歌夜夜晚宴,可以說,根本便是瑪麗夫人一個人的功勞,堪稱匪夷所思。

  瑪麗夫人收拾著還有些凌亂的頭髮走到奧古斯都身旁。

  奧古斯都瞥了眼馬歇爾的營帳,笑道:「夫人,您可不能讓我的男爵太放縱,他終究受了傷。」

  慵懶打著哈欠,明顯是一夜折騰沒怎麼休息,瑪麗夫人抱怨道:「天吶,他簡直是頭不知疲倦的野獸,受了傷?如果不是運動中他該死的傷口崩裂,流出了鮮血,打死我我也不會相信他是真的受了傷啊。」

  奧古斯都微笑沒再說話,抬腳走回城堡,瑪麗夫人跟在他的身後。

  路上,奧古斯都突然問道:「對了,有機會帶著你的姑娘們讓我看看,我確實好奇你培養出來女性刺客。」

  瑪麗夫人沒說話,卻突然停下了腳步,玩味看著疑惑也停下了腳步的奧古斯都,她咯咯笑道:「真是不敢相信您居然會沒有看出來,事實上姑娘們一直都在你的視線中啊。」

  順著瑪麗夫人的手指,奧古斯都再次看向草坪上的營帳區:那裡,有幾名女僕正在清掃著地上的雜物,清理著阿爾弗勒德僕人們製造出來的污穢。

  奧古斯都頓時驚訝,終於想起由於之前讓老弗農整頓城堡僕人的時候死了一部分,便也僕人缺乏,造成沒有足夠的人手服侍這幫小領主;後來還是瑪麗夫人主動提出分擔這個問題,派出了她身邊的女僕,卻哪能在那時便想到,原來瑪麗夫人身邊的女僕便就是她親手培養出來的暗中力量?

  尤其是再想到在他的城堡裡也活動著瑪麗夫人的女僕,奧古斯都便更是不得不驚嘆感慨:「真是噩夢般的手段。」

  瑪麗夫人得意笑了笑,沒說話,可眼中流露的我可不只是胸大屁股大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

  回到書房,既然伊麗莎白已經離開,奧古斯都便再不會猶豫,他喊來這段時間被他臨時抽調過來的菲利普副隊長,交代後者道:「派人前往唐納德領地,我這裡有封信給他;另外,同時派人前往康斯坦斯子爵、菲爾莫斯子爵、史蒂芬子爵領地,同樣將我的信親手交給他們,路上要注意安全。」

  菲利普接過信件,躬身應下。

  這個身軀與智慧成反比的副隊長可能理解不了他的伯爵大人為何突然一次性發出這麼多信件,可沒有避諱奧古斯都這些安排的瑪麗夫人卻肯定能夠嗅到這其中奧古斯都的堅決與果斷,她有些驚訝,儘管早就能夠猜到這位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斷然不會一直被動招架,但她絕對想不到奧古斯都會做出這樣一連串的安排,她站在奧古斯都身後,疑惑詢問:「您這是要聯合荒原上所有願意成為您朋友的家族一起行動?可對付一個克里斯多夫似乎沒必要這樣大張旗鼓吧?」

  確實是在為埋葬克里斯多夫做準備。

  阿爾弗雷德不具備決定性的進攻能力,但不要忘了,如今的阿爾弗雷德在荒原上可是擁有眾多的『朋友』,尤其是這其中還包括實力本身就在克里斯多夫之上的唐納德。

  可能是在考慮克里斯多夫背後的那隻手,奧古斯都並沒有給瑪麗夫人解釋這其中的真正原因,他只是隨口說道:「對待敵人,強大的、弱小的、狡猾的、卑鄙的、勇敢的、懦弱的、我都會認真對待,寧願獅子搏兔,也絕不會給敵人留下任何機會;何況,誰說我是要對付克里斯多夫?」

  奧古斯都轉身,看向瑪麗夫人,他眯起眼睛道:「我要做的,是讓克里斯多夫這個姓氏徹底消失在這個世間。」
siaxing 發表於 2013-6-10 17:15
第一百零六章 阿爾弗雷德的騎士不會孤單
更新時間:2013-6-5 23:34:20 字數:3059

  奧古斯都再不必權衡克里斯多夫究竟是被徹底拋棄,還是依舊處於陰暗中的那隻手操控掌握中了,無論哪種可能,他都再無選擇。

  來自克里斯多夫的雙頭帝汾蟒再次在他領地肆虐。

  遭遇慘烈襲擊的位置就在阿爾弗雷德城堡眼皮下,距離阿爾弗雷德城堡最近的洛蘭鎮;好消息是,返回荒原,恰好當晚便巡邏在洛蘭鎮的凱蒂恩尼及時嗅到了血腥味道,足足留下了將近100具悍然發起最後衝鋒的克里斯多夫騎士屍體,再加上這段時間來零零散散捕獲到的騎士,基本上也讓克里斯多夫針對阿爾弗雷德的白色恐怖源頭分崩離析——然而,跟造成奧古斯都幾乎不能接受的負面消息相比,這個所謂的好消息,只能微不足道。

  奧古斯都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帶著留在他城堡的教廷白袍司祭趕到洛蘭鎮的時候,洛蘭鎮領主里奧男爵已經戰死。

  對於這位在阿爾弗雷德和斯圖亞特當年戰爭中少了一隻手臂的里奧男爵,奧古斯都一直印象良好,不僅僅是因為他出身阿爾弗雷德扈從騎士團,更因為哪怕他離開了阿爾弗雷德扈從騎士團,他也從沒有忘記過騎士的信仰,更沒有放棄過捍衛阿爾弗雷德的榮耀——奧古斯都清晰記得阿爾弗雷德第一次會議時,只有這位少了一隻手臂的男爵指責那時蠢蠢欲動的阿爾弗雷德僕人;後來更是在奧古斯都與索菲婭洛蘭鎮遇襲的時候,他以殘缺之軀悍不畏死的死死拖住一名刺客,捍衛著他騎士的尊嚴,也為奧古斯都擊殺兩名弗朗西斯派來的刺客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可以說,里奧男爵即便成為了貴族,但他骨子裡依然是阿爾弗雷德的扈從騎士。

  可離開了戰場,他卻最終死在陰謀、死在卑劣的襲擊當中。

  那天晚上,天色依舊昏暗,奧古斯都靜靜站在里奧男爵的屍體前,沉默很長時間,將他胸前的紫鳶尾徽章摘下,鄭重放在里奧手中,讓他緊緊握住。

  ……

  並且,甚至連奧古斯都在那天晚上可能都沒有察覺到,阿爾弗雷德損失的並不僅僅是里奧男爵。

  將靈魂獻給了阿爾弗雷德,恪守騎士精神牢牢守護在奧古斯都身旁的凱蒂恩尼一直到天亮,奧古斯都離開了洛蘭回到城堡,確定再沒有敵人,他的伯爵也是絕對安全,他才最後離開血腥戰場,然後他第一時間趕回他的家中——他同樣居住洛蘭鎮,而且由於這世間無論在哪裡,都有貴族區、富人區、平民區的規劃,他的簡陋莊園其實距離里奧男爵的莊園真的很近;他一路走的很快,沒有騎馬,神情始終平靜,維持著他一如既往的從容而剛毅,像是並沒有太多擔心。

  只是或許連他都沒有覺察到,他握著的拳早已青筋密佈。

  他推開他莊園簡陋的柵欄,莊園主樓前草地上的鮮血和屍體讓他瞬間窒息,儘管他早有不詳預感,也在沉默中想到了這個可能,但當這一切真實呈現在了他的眼前,他終究還是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他甚至再沒有力氣抬起他的腳,走進他的莊園,可作為騎士作為信奉衝鋒衝鋒再衝鋒的騎士,他怎麼能夠不前行。

  凱蒂恩尼死死咬牙,抬腳,踏上鮮血。

  分不清他腳上的鮮血到底是昨夜敵人的鮮血,還是他僕人的鮮血。

  他想像往常一樣告訴莊園裡的母親和妻子,他回來了。

  可是他實在太疲憊了,他剛剛經歷一夜廝殺,又在廝殺後保持精神高度集中警惕著遺漏的敵人襲擊他的伯爵,那在這個時候精神直接繃緊到崩潰的邊緣,他哪裡還有力氣呼喊——他張了張嘴,卻啞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甚至連他如何走到的房門前,他都絲毫不知。

  他伸手,推門,這個原本簡單到再簡單不過的動作竟然格外吃力,尤其是對於他這個阿爾弗雷德頭號扈從騎士來說,簡直不可能。

  木門緩緩打開。

  兩具女性屍體清晰呈現在凱蒂恩尼視野中。

  一瞬間的暈眩讓他幾乎直接摔倒。

  凱蒂恩尼原本英俊而堅毅的臉上霎那間便再沒有了半點血色,幾乎透明。

  但他最終還是走到了兩具女性屍體的中間,他茫然蹲了下去,像是沒有了靈魂,他坐在了地上,緩緩分別握住了兩具屍體的手——他艱難將他的母親和他的妻子抱在他的雙臂之中,感覺就像一場夢,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虛幻的;因為明明在他離開的時候,他的母親還在埋怨他的妻子生不出孩子,唆使他再迎娶一個啊;因為明明就在前幾天,他這個出身平民的妻子還在因為始終無法懷孕而內疚忐忑,向他抱歉啊。

  可她們怎麼就死了呢?

  凱蒂恩尼緩緩低頭,臉龐貼在他母親的臉上,又貼在他妻子的臉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臉上到底是殺戮帶來的鮮血,還是眼淚。

  血腥味濃重的房間,空蕩蕩。

  再沒有人責罵他連自己的妻子,甚至還是個平民妻子都不敢管教了啊。

  再沒有人在他回來的時候忐忑小心的給他端來清水擦拭他滿是灰塵的臉龐,滿是灰塵的鎧甲了啊。

  是啊,鎧甲,他是阿爾弗雷德的頭號扈從騎士,他的靈魂都屬於阿爾弗雷德,他的母親,他的妻子,也只能排在阿爾弗雷德之後。

  他緊緊抱著她們,她們渾身是血,他同樣,渾身是血。

  太陽升到半空,又落下;房內明亮,又昏黃。

  凱蒂恩尼就這樣坐了不知道有多久,一直到黃昏,一直到兩具屍體徹底冰涼。

  他將兩具屍體抱到他莊園的草地上。

  已經清醒過來的他沉默脫下身上的鎧甲,放下手中的大劍,在他的莊園挖出墳墓。

  然後他跪在兩個墳墓的中間,深深低頭,把他英俊的臉龐埋在他雜亂的金發當中。

  痛苦,讓他無法呼吸。

  他喃喃道:「原諒我,我是阿爾弗雷德的騎士,我的靈魂屬於阿爾弗雷德,我只能優先守護阿爾弗雷德,原諒我……原諒我。」

  眼淚順著他木然的臉龐一顆顆落在草地,滲入地面。

  他一遍遍茫然呢喃著原諒我,低著頭的他,眼睛便落在了墳墓旁的鮮血鎧甲上,大劍上。

  他的眼睛終於有了情緒,也逐漸堅毅,全然堅毅。

  他握住了他的劍,卻沒有觸碰大劍旁的鎧甲,他跪在那裡,卻沒有擦拭臉上的眼淚;向著墳墓中的母親和妻子,他鄭重承諾:「你們活著的時候,我是阿爾弗雷德的騎士,我無法守護你們;可是你們死了,儘管我還是阿爾弗雷德的騎士,但我必須得承擔作為兒子、作為丈夫的責任;哪怕背棄我的靈魂,背棄我甚至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信仰,我也會為你們復仇——我會祈求伯爵的原諒,我會到地下懇求老伯爵的寬恕,我無法讓我平息。」

  他將大劍狠狠插在地面,他發誓要用克里斯多夫的鮮血洗刷他的仇恨。

  他最後趴向墳墓中親吻他妻子的額頭,親吻他母親的臉頰。

  然後凱蒂恩尼決然起身,甚至沒有為墳墓澆上土壤。

  他最後一次凝視地上屬於騎士、屬於榮耀、屬於信仰的鎧甲,轉身,他神情漠然,拔出地上的大劍,向著他的莊園門外堅定抬腳。

  ……

  一陣轟鳴的馬蹄聲突兀傳來。

  剛走到莊園門口,凱蒂恩尼抬頭便看到奧古斯都率領著阿爾弗雷德所有的騎士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凱蒂恩尼停下腳步,迎著他伯爵的冰冷神情,他無動於衷,沒有人能夠阻止他的腳步,沒有人能夠阻止他渴望復仇的心,即便這需要他放棄靈魂。

  奧古斯都跳下戰馬,注視身前他騎士團長的鮮血淋漓,他詢問道:「是要自己去復仇嗎?可是,你是我的騎士團長呢。」

  凱蒂恩尼終於有了神情變動,儘管細微不可察覺——他從沒有想過他的伯爵會讓他率領騎士團發起復仇的衝鋒,因為他很清楚他的伯爵是個精明而冷血的合格貴族,既然如此,他的伯爵便當然不可能僅僅因為他,便在沒有做好充分準備的情況下採取行動。

  但奧古斯都並沒有再給他解釋,只是將眼睛放在莊園草地上的兩個墳墓處,又最終視線定格在墳墓旁的鎧甲上,他抬腳,走向莊園,將鎧甲抱在手中,然後返回,鄭重交到凱蒂恩尼的手中以後,他才說道:「既然是阿爾弗雷德的騎士團長,要復仇,便當然需要帶著你的騎士,阿爾弗雷德的騎士團。」

  「去吧,我的騎士團長,帶著你的騎士們踏平克里斯多夫,我會很快跟上你的腳步。」

  凱蒂恩尼再說不出話來,他捧著鎧甲,重重點頭。

  奧古斯都輕聲道:「相信我,無論任何情況,阿爾弗雷德的騎士永不孤單。」
siaxing 發表於 2013-6-10 17:16
第一百零七章 走向戰場
更新時間:2013-6-6 21:21:02 字數:2522

  當天晚上,凱蒂恩尼便率領奧古斯都一手締造的阿爾弗雷德紫鳶尾騎士團趕往與克里斯多夫領地接壤的德赫城。

  第二天,留在城堡的奧古斯都迎來匆忙趕到的唐納德老伯爵。

  這位從來都是虛弱疲憊形象,似乎隨時都會倒下的老人坐在阿爾弗雷德城堡客廳的沙發以後,便閉目輕微喘息,緩解他一路的疲憊,也反常的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來的路上已經得知阿爾弗雷德領地內所發生的事情,以及奧古斯都做出的激烈反應,原本他確實是有話要說,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在沒有徹底摸清克里斯多夫底牌的情況下,奧古斯都的反應都實在太衝動了,他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草率發動針對克里斯多夫的全面進攻——老伯爵想不通,按照他對這位年輕阿爾弗雷德伯爵的瞭解,冷靜、隱忍、冷血、自私,等等貴族所應該具備的品格,奧古斯都身上都不缺乏,那這一次奧古斯都為何這樣衝動?他又為何會僅僅因為他的僕人和他的騎士死在了克里斯多夫的襲擊當中,便悍然不顧一切?

  真的只是年輕時期任何人都無法避免的感情偶爾會戰勝理智?

  唐納德不相信,也琢磨不透奧古斯都的真正想法。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等老伯爵後來想通了,他便再不會產生質疑奧古斯都衝動的心思了。

  可能擁有這樣一個會感情用事的盟友,會將唐納德拉到危險邊緣;但同時如果奧古斯都真的冷血到讓人畏懼的地步,那對他的盟友就完全是好事嗎?

  老伯爵不讚成奧古斯都的衝動,但他很清楚有手段、會衝動的奧古斯都才是他唐納德真正需要的盟友。

  這並不矛盾。

  他終於緩緩平復了他的呼吸,再次深深吸了口氣,便睜開渾濁老眼,沙啞道:「康斯坦斯子爵等人針對你的提議有沒有意見?」

  坐在唐納德對面,奧古斯都神情平靜,看不出發起最後衝鋒前的興奮,更沒有生死一線的焦慮,他用他一如既往的從容口吻道:「沒有,也不可能有意見,我本身就沒有要求他們直接參與戰爭,只是在克里斯多夫領地周圍擺出入侵姿態,牽涉一部分克里斯多夫的力量,本身就不過分。」

  老伯爵輕輕點頭,卻再次沉默。

  然後他握著沒有了寶石的權杖,緩慢而堅決道:「既然決定了要做,那就一定要做的徹底,不能留下任何後患;我帶來了200火狐狸騎士團,由我的埃爾維斯團長親自率領,還有上次出現在索倫的7位魔法師也一起過來了,我都交給你,並且我會留在你的城堡等著你凱旋歸來。」

  奧古斯都依舊平靜。

  不奇怪老狐狸的毫無保留,事實上阿爾弗雷德和唐納德早就緊緊綁在了一起,如果這一次克里斯多夫背後的那隻手跳了出來,阿爾弗雷德沒能根本上剷除克里斯多夫家族,那接下來哪怕擁有彌撒督主教的幫助,阿爾弗雷德的日子都不會好過了,因為要麼克里斯多夫這個姓氏徹底消失,要麼阿爾弗雷德絕跡荒原,這本身就是個單項選擇;而同樣的,本就虛弱的唐納德家族也會面臨極大壓力,原因很簡單,自從索倫阿爾巴桑城外的戰場中出現唐納德的騎士團後,整個荒原都知道唐納德家族已經是鐵了心的站在了阿爾弗雷德身旁,想要滅亡阿爾弗雷德,也必須得先將唐納德送入地獄,所以不管這是不是奧古斯都刻意的小手段,唐納德確實是被綁架在了阿爾弗雷德的戰車上。

  「感謝您的慷慨,我將牢記唐納德的友誼。」奧古斯都致謝,想了想,又道:「不過既然接下來您會留在我的城堡,那有些事情我希望您能幫我留意下,一是我城堡外的僕人們,再就是我城堡裡的客人,來自索倫的瑪麗夫人,都是我不能完全放心的因素。」

  老伯爵輕輕點頭,不意外阿爾弗雷德城堡裡的那位女性客人,事實上當初奧古斯都也就瑪麗夫人的造訪在和老伯爵的信中提起過。

  這也是奧古斯都最大的悲哀了,除了老弗農和凱蒂恩尼,他身邊竟然再找不到任何一個有能力,也值得他信賴的僕人。

  「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馬上。」

  唐納德流露愕然,不過很快他便讚賞表示理解,既然做出了決斷,當然是越快越好,這方面他和奧古斯都的意見完全一致;於是接下來針對阿爾弗雷德城堡一些具體的事物,奧古斯都簡單跟老伯爵強調了幾個細節,像是推心置腹,完全不擔心他離開後,這頭老狐狸會不會在他的城堡做些隱蔽的手腳,這是愚蠢,奧古斯都也不否認,但就是這樣愚蠢的推心置腹,反而是唐納德必須讚歎的地方,不說荒原,哪怕是神聖帝國,又有幾個貴族能夠擁有這樣愚蠢的魄力?

  交流完阿爾弗雷德城堡的事情,老伯爵便針對奧古斯都進攻克里斯多夫期間可能會遇到的一些問題,給出他的意見,奧古斯都自然專心聆聽,年紀本身就是他不具備的可貴財富,他是驕傲,但絕不等於自負,他也充分相信老伯爵的睿智指點會在他遇到問題時會發揮決定性作用,畢竟,除了年齡,奧古斯都更不具備在荒原上榮辱沉浮了一輩子的老伯爵對荒原的深刻瞭解,以及各方面富有遠見的見識。

  最後談話結束,吩咐女僕為老伯爵準備房間,奧古斯都便致歉先離開了客廳。

  目送這位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離開,想著這一次針對克里斯多夫的全面進攻,小奧古斯都不僅完全利用了他的力量,同時更是幾乎整合了荒原上一大批二流家族的力量,基本上就是以『荒原的王』的姿態向克里斯多夫宣戰,唐納德老伯爵再忍不住眼神複雜。

  他知道,一旦克里斯多夫覆滅,阿爾弗雷德便已經擁有了登上荒原王座的前提條件,這可遠比當初所謂的索倫頭號巨頭來的更有威懾力。

  ……

  離開客廳,奧古斯都逕自走向他的臥房。

  在他那張暗紅色調的大床上,小蘿莉捷琳娜女王躺在大床中央沉沉睡眠。

  他走到床前,輕輕坐下,凝視著沉睡中微皺眉頭的小蘿莉,眼神安詳。

  他握住捷琳娜的小手,自言自語道:「喂,我要去打仗了,可能會很順利的回來,但也很可能面對荒原以外的強大勢力,再也回不來,我不知道等在我面前的是哪種情況,但我總不可能就這麼一直隱忍等待下去不是?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扈從騎士啊,身為騎士,哪能退縮?」

  「不是說這世間只有你和我同行,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們就都不會孤單嗎?可你為什麼還是不願意醒來陪我一起走上戰場?」

  沉默。

  熟睡中的捷琳娜依然毫無反應。

  奧古斯都揚起一個捷琳娜斷然看不到的燦爛微笑:「好吧,說說而已,你好好睡覺,等我回來的時候……一定要醒來啊。」

  他輕輕鬆開捷琳娜的小手,起身,最後凝視小蘿莉,他決然轉身。

  然後他孤單走向戰場。

  ……

  ……
siaxing 發表於 2013-6-10 17:16
第一百零八章 阿爾弗雷德的瘋子
更新時間:2013-6-7 14:11:57 字數:2563

  「克里斯多夫檯面上的扈從騎士團,算上預備役大約有600人規模,減去襲擊阿爾弗雷德造成的將近200傷亡,目前可預估的克里斯多夫直屬騎士團應該在400人規模上下,精銳折損嚴重,便連他的騎士團長也被證實是當初在德赫城襲擊大人您的6個人之一;再就是他領地僕人的情況,總共有9個具備一定實力的僕人,其中能夠確定肯定會和克里斯多夫共存亡的有4個人,因為同樣擁有克里斯多夫家族血統的他們很清楚,如果克里斯多夫死了,他們也絕對活不下去;這就是說在克里斯多夫領地內,大約有一支至少接近千人規模的騎士團在等待我們。」

  德赫城與克里斯多夫領地交界的邊緣地帶。

  在凱蒂恩尼的營帳裡,將仇恨深深埋在了心底的凱蒂恩尼簡單向趕了過來的奧古斯都和埃爾維斯介紹他所瞭解到的大致情況,可能從他的話中,輕易便能看出只有300人規模騎士團的奧古斯都完全不具備與克里斯多夫正面抗衡的實力,畢竟3比1的人數比例著實懸殊;但從實際上看,不提紫鳶尾騎士團和火狐狸本身就是最精銳的300人,就說整體數量上,克里斯多夫這千人規模的騎士團真正能夠參戰的恐怕也只有一半,因為康斯坦斯,史蒂芬、菲爾莫斯這3位子爵的姿態,要求克里斯多夫必須得分派騎士嚴密提防,所以局勢可能不利,但也肯定談不上有多糟糕。

  奧古斯都看著身前凱蒂恩尼臨時繪製出來的克里斯多夫領地地形圖,老實說,他這個不折不扣的戰爭門外漢很難從中看出什麼門道,所以努力半天,發現他真沒這方面天賦,奧古斯都便只好放棄,抬頭看了看凱蒂恩尼,最終還是把視線放到凱蒂恩尼身旁的埃爾維斯身上,詢問後者對接下來戰爭的理解。

  這一路趕來的過程中,奧古斯都和這位身形偏瘦,形象很不符合騎士團長這個位置的火狐狸騎士團長並沒有太深入的交涉接觸,原因一是沒必要,無論如何埃爾維斯都必須得遵從唐納德老伯爵的命令完全服從奧古斯都,二是這位貌不驚人的火狐狸騎士團長似乎對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也不太感冒,雖說肯定不會有所謂的敵意流露,但除了正常必要的溝通,他也確實沒主動和奧古斯都進行過其他交流。

  他站在凱蒂恩尼身旁,個頭足足比凱蒂恩尼矮了半個腦袋,加上體形也不彪悍,貌似跟各方面完美符合騎士形象的凱蒂恩尼相比,他先天處於弱勢,但當然不能因此便輕視這位火狐狸騎士團長,事實上從奧古斯都很清楚,這位其貌不揚的騎士團長非但直逼7級的鬥氣實力不遜色於凱蒂恩尼,同時他的頭腦也和他率領騎士團的名字也極為貼切——狐狸。

  他雙臂環抱在胸,眼睛放在地圖上,道:「這是一場需要耐心的戰爭。」

  「從地圖上看,我們要從德赫城一路抵達克里斯多夫的心臟摩根城,最近的路途也需要經過3個城鎮,必須得考慮,一旦我們進入克里斯多夫領地,便不會再有後援,基本上就是處於孤軍作戰的環境當中,我們需要步步為營,不能著急,想要徹底摧毀克里斯多夫,便只能首先拿下瑪索城,然後紮根,穩定向前推進,最大程度的殲滅我們周圍的一切威脅,否則等到我們深入克里斯多夫腹地,再面臨身前身後的敵人,可就危險了。」頓了頓,他聳肩補充道:「幸運的是,從我們這裡到摩根城,看起來是一路平原,這意味著只要我們足夠謹慎穩固,便也不需要考慮埋伏與陷阱。」

  詳細而全面。

  門外漢奧古斯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凱蒂恩尼同樣也對埃爾維斯的意見表示贊同。

  事實上也確實如同埃爾維斯所說,沒有後援的他們也必須得穩紮穩打步步推進,不然要是冒失跑到克里斯多夫的腹地,面臨重重包圍的處境,那哪怕他們這300騎士再精銳,困也會被困死在克里斯多夫領地,所以奧古斯都也很清楚,這是他們必須選擇的唯一方案。

  然而,卻不是他必須選擇的唯一方案。

  奧古斯都目前重點需要考慮的事情的確是進攻克里斯多夫的事情,但他終究是阿爾弗雷德的掌舵者,他不可能將他的視線只侷限在克里斯多夫的身上,他同時也得充分瞭解荒原的整體形勢——就像他從瑪麗夫人那裡得到的消息,阿忒拉斯和斯圖亞特已經做好了向索倫城進攻的充分準備,就是需要奧古斯都另外重視的一件事情,因為直接影響接下來荒原格局的,除了克里斯多夫與阿爾弗雷德的戰爭外,弗朗西斯的結局同樣重要。

  這就意味著,他必須得盡快解決克里斯多夫這裡的事情,起碼得在弗朗西斯和阿忒拉斯的戰爭結束前解決這件事情,否則他很可能錯過索倫的狂歡盛宴。

  一個男人能站多高走多遠,確實取決於手腕頭腦等等因素,但其中尤其重要的還是格局。

  因此,一方面需要穩紮穩打,步步為營,另一方面卻又沒有太多時間,似乎是直接便讓奧古斯都陷入矛盾當中。

  但這種矛盾明顯是奧古斯都早便考慮過的事情。

  ……

  他逕自走到營帳中唯一的椅子上坐下,微微考慮片刻,迎著凱蒂恩尼和埃爾維斯的眼睛,他緩緩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能夠盡快結束這場戰爭。」

  凱蒂恩尼和埃爾維斯先是疑惑,隨後迅速分析完各種可能,足夠聰明的他們很快便也想到奧古斯都口中的另外一個辦法,他們頓時驚訝,瞠目結舌望著坐在他們身前的奧古斯都,都不敢相信他居然會產生這個瘋狂的想法。

  果然,奧古斯都很快便接著道:「只要割下克里斯多夫的頭顱,那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您的意思是,我們就這樣堂而皇之的一路向摩根城狂奔?可您考慮過沒有,不說我們抵達摩根城後很可能會陷入重重圍困的處境,就算我們成功割下了克里斯多夫的頭顱,我們又該如何離開?」皺眉克制著情緒的埃爾維斯直接問道。

  但奧古斯都頓時搖頭:「不,我的意思是,騎士團就按照你的思路穩步推進,儘可能的殲滅克里斯多夫的力量,至於割下克里斯多夫頭顱這件事情,就由我和凱蒂恩尼來做,我會帶走紫鳶尾最精銳的40名騎士,直接趕往摩根城克里斯多夫的城堡,剩下的騎士由你率領,一方面牽制克里斯多夫的騎士團主力,另一方面也隨時等我的消息,第一時間趕往摩根城接應我們。」

  凱蒂恩尼直接愕然,他當然知道他的伯爵這次面臨的敵人除了檯面上的克里斯多夫外,隱藏在克里斯多夫家族陰影中的那股強大力量才是阿爾弗雷德最後的敵人,那伯爵大人就這樣直接前往克里斯多夫的心臟,難道完全不會擔心那股強大力量會讓他們再沒有任何機會?

  他想不通,可埋藏在心底的仇恨終究讓他非常願意跟隨他的伯爵直接前往克里斯多夫城堡。

  埃爾維斯同樣愕然,但他的愕然只能是徹頭徹尾的震驚。

  阿爾弗雷德的人都是瘋子嗎?
siaxing 發表於 2013-6-11 16:50
第一百零九章 瑪索流浪酒館

   穿過與德赫城接壤的荒堡,再繞過接下來的維基城,最終深入到克里斯多夫領地的腹地,奧古斯都在克里斯多夫的心臟邊緣瑪索城暫時停留;這一路他走的順利而安靜,可能是脫下了精美外袍的他換上了粗糙劍士服,也讓騎士化整為零的緣故,也可能是每逢春天來自帝國各地的冒險者讓荒原上多了許多陌生臉孔,他和同樣穿著灰色劍士服的凱蒂恩尼路上並沒有遭遇任何阻礙,甚至也沒有和克里斯多夫領地內的護衛隊正面碰上過,大抵算是個良好開端。
  
   瑪索城的構造佈局同樣類似奧古斯都前世對原始部落的印象,沒有城牆,支離破碎的柵欄和石頭牆縱橫交錯,再加上一座座矮小而壯觀的石頭房子便就奠定瑪索的基石;整個城鎮唯一一座稱得上建築的就是位於瑪索最中心的『流浪酒館』——大約3層樓,由切割整齊的青色巨石堆砌,一樓除了一條長長吧檯,便就剩下一堆散亂擺放的簡陋桌椅,雖然無論條件還是環境都斷然扯不上檔次,但由於整個克里斯多夫領地像這樣專門提供給冒險者歇腳的酒館本身就相當罕見,哪怕是環境惡劣,居住一個晚上起碼也得1枚波旁金幣,物價高的咂舌,服務差的令人髮指,卻依舊在每年除了冬天以外從不會缺乏生意。

   這就是物以稀為貴了。
  
   穿著粗糙劍士服坐在酒館角落的奧古斯都實在是很不起眼,尤其是周圍10來名明顯來自帝國的冒險者幾乎跟他一模一樣的穿著,在這間骯髒而昏暗的酒館裡就更不會有人留意他,他也完全不需要刻意掩飾,便能輕鬆獲取他想要得到的一些信息。
  
   比如這時跟他隔了一張桌子的那幾個從他們交談中得知是來自帝國坎索拉行省的冒險者小隊,背對著奧古斯都的一個頭髮雜亂,聲音粗獷,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的冒險者便正在說著奧古斯都很感興趣的話題,他灌了口廉價黑麥酒,肆無忌憚道:「克里斯多夫那個軟蛋看來注定是要完蛋了,如果荒原真會成立新教區,那目前護教騎士團駐紮的阿爾弗雷德家族鐵定不會放過他,不都說死了的阿爾弗雷德伯爵原本死在克里斯多夫的手中嗎?尤其是這麼長時間來克里斯多夫居然始終保持沉默,似乎就是默認了這個事情,想必不用等到阿爾弗雷德舉起復仇的屠刀,他領地內的雜碎們都會因為恐懼將他埋葬。」
  
   都是冒險者駐足的地方,沒有貴族,加上最近瑪索城,甚至整個克里斯多夫領地都瀰漫躁動不安的氛圍,便就沒人阻止這個冒險者的口無禁忌。

   他對面一名比較謹慎的年老冒險者四下看了看,握著手中的木酒杯,沉聲道:「看來八成我們這次過來聽到的消息都是真的,只是奇怪,克里斯多夫有什麼理由不反抗?他好像確實是在等死?這樣一來也就麻煩了,也不知道那位據說很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有能力攀扯上教廷的大腿,讓數百年都不曾介入荒原的教廷直接派出護教騎士團駐紮,這位很有手段的伯爵會不會容不下我們這些來外者。」
  
   「真是無聊的擔心啊,再有手段又如何?他能壟斷整個針葉林的生意?除了我們手中掌握的線路,我就不信他能得到巫妖那邊的寶石渠道。」背對著奧古斯都的彪悍冒險者不屑反駁他同伴的無聊擔心,隨後低頭趴在桌子上發出古怪笑聲:「再說,能攀扯上那群神棍的大腿,也不一定就意味著那位小白臉伯爵肯定有手段有心機不是?聽說他可是潛入費裡城跟帝國某位男性大人物玩了好幾天男僕和老爺的遊戲才返回荒原。」

   就連性格比較謹慎的年老冒險者都忍不住低頭失笑。
  
   「怪不得這群同樣來自帝國,有著共同目標的敗類總是經常性內鬥。」
  
   他們口中扮演男僕角色的年輕阿爾弗雷德伯爵冷笑感慨,下意識便忽略了卑劣冒險者最後一句侮辱性質很重的話。
  
   奧古斯都漠然抓起桌上『流浪酒館』最昂貴的劣質葡萄酒,用眼神制止了對面已經握起了大劍的凱蒂恩尼,他漫不經心道:「如果連這點屈辱都無法忍受,我們冒險前來克里斯多夫的心臟跟自尋死路有什麼區別?況且殺了他們又怎樣,你應該知道我並不喜歡沒有任何實際利益的殺戮。」
  
   「可他們該死。」
  
   儘管遵從奧古斯都的眼神坐著沒動,但凱蒂恩尼握著大劍的手依然堅定。

   「那就記得他們的樣子好了,總會有機會的。」奧古斯都隨意喝了口沒啥味道的葡萄酒,便低頭開始琢磨他聽到的這些信息。
  
   凱蒂恩尼則死死盯著那個口無禁忌的冒險者,讓人毫不懷疑哪怕他只是不經意轉身,他的臉孔都會在凱蒂恩尼腦中留下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象。
  
   ……
  
   『流浪酒館』的木門突然被人推開,明亮的光線瞬間灑在昏暗酒館裡,酒館裡零零散散坐著的10來號冒險者幾乎同時便將視線放在了門口,接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便出現在了他們視野,低聲下氣給罵咧呵斥他的冒險者們陪著笑,這個背著一個破敗包袱的小乞丐諂媚而卑微;然後一直等到冒險者再沒人理會他,似乎是在尋找合適的乞討對象,小乞丐閃爍著狡黠而明亮的眼睛,挨個打量酒館裡本就不多的人群,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角落的奧古斯都那裡。
  
   他小心繞過這些來自帝國,自視身份遠比荒原罪民高貴太多的卑劣冒險者,最終走到奧古斯都身前,低聲道:「少爺。」

   惡魔的孩子,李斯特。
  
   事實上這就是奧古斯都停留在瑪索城的真正原因,也是和當初那6個孩子中唯一的一個倖存者李斯特取得聯繫後,得知李斯特有消息想要告訴他,奧古斯都才決定在這裡等他,他撇了眼謹慎站在他桌子旁的李斯特,淡然道:「如果你口中的消息並沒有如你所說為我帶來驚喜,李斯特,你知道結果的。」
  
   蓬頭垢面艱難生存下來的李斯特咧嘴笑了笑,他將包袱抱在懷中,彎腰,道:「第一個消息想必少爺您已經知道,除了扼殺我們這些散佈謠言的源頭,克里斯多夫並沒有阻止謠言的擴散,他甚至也沒有解釋;第二個消息就不是我能想明白的了,聽說克里斯多夫的最喜歡的一位繼承人已經秘密離開了荒原,同時帶走的還有他家族最精銳的一支百人騎士團,去向無法考證,但這個消息絕對屬實,其中最有意思的是,克里斯多夫始終留在他的城堡沒有離開。」
  
   奧古斯都握著酒杯的手下意識用力了幾分,但他並沒有流露任何反應,也沒有說話。

   李斯特謹慎繼續道:「最後就是一些我聽到的傳言,據說克里斯多夫領地內的幾位男爵已經在暗中試圖與斯圖亞特伯爵聯繫,還有幾位則是與康斯坦斯子爵聯繫,同時我還聽到一些流言,說是只要您出現在克里斯多夫的領地內,肯定也會有一些克里斯多夫的僕人會向您表示忠誠。」
  
   這麼順利?
  
   如果李斯特帶來的消息確實屬實的話,那也肯定稱得上是給奧古斯都帶來了一個巨大的驚喜。
  
   奧古斯都很快分析著李斯特帶來的消息可信度,結合他剛剛聽到那些冒險者的談話,那要是克里斯多夫真的安排他繼承人離開了荒原的話,這些消息倒真的很可能是確切的消息,問題是克里斯多夫為何便這樣投降放棄了掙扎?難道他真的被他背後的那隻手徹底拋棄了?奧古斯都隱隱感覺這的確很有可能,要不然克里斯多夫也沒理由任由他的領地動盪不安,人心惶惶。
  
   他緊接著便得出結論,要確定這些消息和他的這些猜測,關鍵就在於確定克里斯多夫那位繼承人是否真的離開了荒原,如果是,幾乎不用懷疑,奧古斯都就能夠斷定,肯定是克里斯多夫背後的那隻手安排的這件事情,這應該也算對克里斯多夫另外一個方面的補償。

   他看了眼李斯特,問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足夠狡黠的李斯特當然也想到了奧古斯都不會輕易相信他,他笑了笑,小心拆開手中的包袱,露出一件精緻黑外套的一角,他說道:「既然好不容易活著抓到了少爺您的衣角,我便當然不會鬆手放棄,我可不想將衣服還給您後便重新穿回我的衣服,肯定還是您賜予我的衣服更溫暖啊。」
  
   奧古斯都面無表情,搖頭接著道:「李斯特,你很聰明,那你便應該知道,這不夠。」
  
   諂媚的微笑凝固在了他的臉上,李斯特像是掙紮了很長時間,才艱難笑道:「這些消息出自我一個新朋友的口中,她是克里斯多夫城堡的僕人。」
  
   大概摸到了一些頭緒,奧古斯都先是玩味打量這個手段不俗的惡魔孩子,隨後眼神逐漸漠然,但卻沒有說話。
  
   李斯特深深垂頭,當然明白奧古斯都意思的他,緩緩道:「我會將她帶到您的面前證實這些消息。」

   奧古斯都這才微笑,抓起面前的一個空酒杯,他示意凱蒂恩尼為李斯特倒了杯劣質葡萄酒,然後推到李斯特身前,輕聲說道:「你要記得,既然選擇了阿爾弗雷德,那麼阿爾弗雷德給你的,你便當然能夠擁有;可同時這並不意味著那就屬於你一個人,無論什麼時候,連你都屬於阿爾弗勒德,你憑什麼還能擁有屬於你的秘密?要記得,從此以後,你的靈魂你的一切都屬於阿爾弗雷德,屬於我——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李斯特愕然,很聰明的他竟然像是理解不了。
  
   奧古斯都也沒介意,得到了他想知道的消息,也等到了他期待的驚喜,那他自然沒必要繼續留在這個骯髒的酒館。
  
   他起身,但沒有拿起靠在桌子旁的大劍,隨口道:「對了李斯特,記得你也擁有鬥氣的力量,那把劍便算是我私人贈送給你的禮物。」

   愕然中的李斯特看著奧古斯都和凱蒂恩尼起身,走向酒館門口,很長時間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聽他那位惡魔父親說過,所謂貴族,比起感恩,他們往往更擅長過河拆橋殺人滅口,那他這位少爺是不是算不上一位真正的貴族?
  
   這個從沒有為他自己活過的孩子緩緩伸手握住那把大劍,感覺像是握住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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