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不朽王庭 作者:斑駁的徽章 (連載中)

 
siaxing 2013-5-23 21:29:0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6 109451
siaxing 發表於 2013-7-21 08:42
第一百四十章 騎士有兩桿槍

  「能勾勒下你口中進一步幫助的大致輪廓嗎?」
  
  奧古斯都很快表現出賽恩少爺意料中的好奇與期待,這不奇怪,在這個繁華而喧鬧的宴會廳裡,奧古斯都這個來自荒原的可悲罪民終究是被徹底排除在外,這裡再熱鬧氣氛再濃郁,也到底跟他這個可憐蟲沒有任何關係,所以既然他這位克拉克的第五順位繼承人願意向這個可憐蟲釋放出友好的態度,他便當然需要像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抓住這種感覺真的很好,賽恩少爺也幾乎產生一種類似救世主的額外滿足感,尤其是再考慮到他所拯救的可憐蟲,便正是不久前悍然扼殺了他那位親愛弟弟靈魂的兇徒,賽恩少爺便更是覺得實在太沉醉了,比他夢中芭芭拉公主高聳的胸部還要讓人沉醉。
  
  他微笑低頭淺抿了口手中紅酒,驕傲而含蓄道:「你覺得呢?」
  
  似乎是真的開始考慮該如何讓這位賽恩少爺幫助他。
  
  也似乎是真的試圖緊緊抓住賽恩少爺遞來的橄欖枝。
  
  奧古斯都皺眉思索。
  
  然後在賽恩少爺滿足的期待下,他貌似終於有了主意,坦誠道:「不如這樣,想必約克身旁那位鬥氣實力在8級往上的私人管家被人扭斷脖子的事情,也能夠讓你們猜到我身邊有一個實力強大的僕人,不妨告訴你,那是我的老管家,他可是擁有劍聖的實力:當然,我不是說劍聖是多麼獨一無二,畢竟帝國能夠數出來的劍聖起碼也有8、9位:我只是想我們可以這樣計畫一下,你幫我把你的父親,也就是克拉克伯爵暫時引出帝都,然後我和我的老管家會把剩下的克拉克繼承人統統扭斷脖子,這樣一來,沒得選擇的克拉克伯爵只能讓你繼承人克拉克家族的一切,好了,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再然後你的父親肯定會不惜一切殺死我這個時候我就需要你的進一步幫助了,不用擔心,你的父親肯定不會太為難你,說到底,那個時候你也是克拉克家族唯一的繼承人,他能拿你怎麼樣呢?你看,最終的結果就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安全,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克拉克,堪稱結局大圓滿啊。」
  
  正在淺嘗手中紅酒的賽恩少爺差點很沒形象的一口噴出鮮血一樣的紅酒。
  
  這他媽到底是個白痴還是個天才?
  
  他還能更瘋狂一點嗎?
  
  優雅沒了,矜持也沒了賽恩少爺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堪的微笑:「您一定是在開玩籠
  
  用上了敬稱。
  
  可他身旁這個可憐蟲似乎完全沒察覺到他的尷尬與難堪,反而流露疑惑,似乎很費解他認真琢磨出來的完美計畫怎麼會被賽恩少爺覺得是在開玩笑,接著,貌似終於恍然大悟,他遲疑道:「我沒有開玩笑啊哦對,你是不是還是在顧忌你的父親?賽恩少爺,要有魄力啊,沒點手段就想從克拉克家族一系列的繼承人中殺出血路最終獲勝,那怎麼可能?」
  
  魄力。
  
  帶著你該死的魄力見鬼去好嗎?
  
  一臉看白痴表情的賽恩少爺完全沒覺察到他手中酒杯傾斜,紅酒也落在了他的光鮮衣裳上。
  
  而他的毫無反應明顯是讓可憐蟲有些遺憾,有些失望,他想了想像是終於意識到了什麼,神情莫名其妙的突然驚駭,眼神也流露反常的恐懼,然後又夾雜著掩飾不住的興奮,他口吻顫抖的誇張:「難道,難道你竟然想讓我連你的父親一起為你解決?可這不好辦啊,聽說你父親本身就是帝國的強者,鬥氣實力也起碼在9級上下想要做的人不知鬼不覺,有點難度啊!」頓了頓,顫抖的口吻稍微平靜了下,完全沒給同樣驚駭的賽恩少爺說話的機會,他沉吟又道:「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如果你肯配合的話,我和我的老管家倒真有把握幹掉你的父親,賽恩少爺,你確定你要這麼做嗎?」
  
  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
  
  賽恩少爺顫抖的手再無法握緊酒杯,大半杯紅酒灑在他的衣裳,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瞠目結舌看著這個瘋子,他完全失去一切的思維能力,大腦全然空白,隨後過了很久,終於意識到他華貴禮服上沾染的紅酒污漬,賽恩少爺連忙手忙腳亂整理著他的衣服,掩飾著他的崩潰。
  
  可這顯然不夠。
  
  站在這個瘋子的身旁,哪怕多站一秒,都會讓他感覺窒息。
  
  他艱難結巴道:「抱歉,失陪一下。」
  
  便落荒而逃。
  
  奧古斯都一動未動。
  
  看著擠在人群中,再沒有形象可言的賽恩少爺,他的眼神逐漸冰冷,沒什麼值得開心的,相反,甚至發覺有些悲哀,連克拉克家族一個排不上號的繼承人都敢過來試圖調侃利用他,這難道不是他的悲哀嗎?
  
  他輕輕喝了口手中黎巴嫩紅酒,竟然覺得有些刺喉。
  
  酒意盎然。
  
  宴會廳的氣氛便也在酒精的推動下步入高潮巔峰。
  
  沒人理會他和賽恩少爺之間的有趣戲碼,在最前端的平台上,一個中年男人用他極富感染力的言語開始講述沙龍主題,關於哥倫王子在帝國南部叢林所取得的輝煌勝利,從哥倫王子率領騎士抵達南部叢林,到叢林中英勇追擊敵人的過程中,騎士們所展現出來的忠誠與勇氣,哥倫王子完美的人格魅力與智慧,再到最終收穫勝利果實,中年男人每一次講到哥倫王子是如何的英明睿智,力挽狂瀾時,宴會廳裡總會適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一隻不過有意思的是,奧古斯都察覺到,比起左側富含節奏而濃烈的掌聲,右邊那幫貴族少爺小姐們的掌聲多少似乎是顯得有些敷衍。
  
  這貌似不太正常。
  
  但實際上奧古斯都也知道,這本身就是最正常的事情,因為這原本就是兩個圈子兩種態度,左側屬於哥倫王子的圈子,自然會不遺餘力的享受哥倫王子所帶來的榮耀,右側屬於帝國元老會第一元老繼承人的圈子,便當然沒必要太沉浸於哥倫王子的榮耀。
  
  和平時期的帝國,從來不像表面那樣和諧。
  
  他將視線放在右側被眾多貴族少爺小姐們所環繞起來的那個年輕男人身上。
  
  肯定認識,帝國由300位元老構成的元老院,他便是第一元老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那帝國上下又有誰能夠不認識他?再加上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又是最直接的情敵關係,想不認識恐怕也不可能吧?所以說,從來到帝都的第一天起,奧古斯都便已經對那個年輕男人方方面面都有了相當詳細的瞭解程度。
  
  奧斯汀赫爾曼。
  
  他神情平靜看著他,但遺憾的是,被一幫少爺小姐們如眾星環繞拱衛起來的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
  
  誰又能說這不是奧古斯都最大的悲哀?
  
  講述完哥倫王子榮耀事蹟的中年男人離開台上,酒精所帶來的正面影響便也終於爆發,伴隨著樂隊奏出明快而熱情的交響曲,宴會廳中央便也很快湧上一群衣著華麗的少爺與小姐們開始舞蹈,但舞蹈當然不會只是純粹的舞蹈,從角落里奧古斯都這個方向看去,他很輕鬆的便就能夠看到一名貴族少爺的手已經搭在了他舞伴的屁股上,而那位小姐則是陶醉靠在他的肩膀;另一位少爺就更奔放了,他整張臉幾乎完全埋在他舞伴的胸脯上,晃動著身軀,顯得格外話旎,唯一有點可惜的,怕就是他的臉所埋在的部位,不是溝壑,而是平原。
  
  「脫下他們身上華麗繽紛的衣裳,誰能比誰更尊貴?」
  
  突然產生這個念頭,奧古斯都便不禁啞然失笑。
  
  「是覺得這種荒唐宴會很好笑嗎?」
  
  一道悅耳的聲音突然傳來,讓奧古斯都下意識扭頭,便就頓時愕然。
  
  來人實在是他意料之外的一個人。
  
  整場沙龍中最為奪人眼球的帝國交際花露茜婭小姐。
  
  「不用覺得好笑,你只需要知道這幫少爺們可都擁有著皇室冊封的騎士身份便就是了。」
  
  懷抱一隻沒開屏的小孔雀,露茜婭小姐緩緩靠近奧古斯都,沒在意奧古斯都的愕然神情,她與奧古斯都並肩站齊,輕輕耗摸懷中的綠孔雀羽毛。
  
  奧古斯都扭頭打量這位的確很能撥撩雄性慾望的璀璨交際花,心中很快分析著她突然走來的原因,嘴上也隨口問道:「騎士身份?有關係嗎?」
  
  「當然。」
  
  露茜婭小姐認真看著奧古斯都,露出潔白牙齒,笑道:「真正的騎士永遠隨身攜帶兩桿槍,一桿用來在戰場上征服敵人,另一桿則用來在大床上征服女人,難道荒原沒有這種論調嗎?還是奧古斯都少爺您忘了攜帶哪一桿槍?」
  
  「如果你有興趣,我不介意和你仔細探討我究竟是否忘記攜帶哪桿長槍。」
  
  赤裸裸的調戲了。
  
  像是意外奧古斯都的直接,露茜婭小姐看著奧古斯都談不上英俊但也還算讓人舒服的臉孔,保持著她的明媚微笑,又道:「如果有時間,您也還有機會的話,歡迎您隨時光臨我的房間和我仔細探討這個問題。」交際花當然不會迴避奧古斯都的直接,她頓了頓,沒等奧古斯都說話,便繼續道:「可今天怕是沒有時間了,奧古斯都少爺,我過來是想帶句話給您,既然您來到了這場沙龍,那麼您能在帝都走多遠,站多高,便決定了您在帝國想要做的事情是否能夠做到。
  
  奧古斯都頓時眯起眼睛。
  
  讓一位交際花給他帶話?是說有人在暗中注視著他今夜的一舉一動嗎?
  
  再聯繫到他口袋裡邀請函的來歷,奧古斯都第一時間想到那位帝國首席國務卿。
  
  可還沒等他確認,交際花露茜婭小姐已經離開。
  
  他抬頭望向露茜婭。
  
  突然發現這其實根本不是露茜婭走到他身邊與他交談的真正原因。
  
  因為他注意到明顯是露茜婭微笑與他說話的緣故,宴會廳裡之前幾手完全沒將他放在眼中的貴族少爺們,這個時候便也都將視線放在了他的身上,沒人說話,但表現出來的意思卻也根本就是,他這個即將迎接死亡的罪民憑什麼獲得露茜婭的格外青睞?
  
  這便是露茜婭的真正意圖。
  
  可能是她意識到這麼長時間來都沒有哪位少爺來為奧古斯都找些麻煩,所以便特意來為奧古斯都拉取仇恨值了?
  
  奧古斯都目送姿態輕盈的露茜婭小姐緩緩離開,視線停留在華麗晚禮裙包裹著的豐滿屁股上,他突然微笑,眯著眼睛玩味道:「真得好好謝謝你啊。」
siaxing 發表於 2013-7-21 08:44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所謂貴族

  好戲上演。
  
  但別指望拉開帷幕就能看到一場交織鮮血與大劍的正面交鋒,因為像奧斯汀、塞巴斯蒂恩這些圈子核心的尊貴少爺肯定不會輕舉妄動,一來他們的身份決定了他們不可能輕易跟這個來自荒原的卑微罪民產生衝突,身份太懸殊了,也有損他們的尊貴形象:再就是如果沒必要,他們也犯不著去理會一個注定活不了幾天的人,他們也非常願意相信,這個冒冒失失一頭紮進帝都漩渦的可悲罪民終將為他的愚蠢付出生命代價,那個時候他就會知道他所謂『荒原的王,的身份在帝國是多麼蒼白可笑:所以這個時候視線放在奧古斯都身上的人,其實也只能是帝都上流圈子的邊緣角色,他們沒身份上的顧忌,對奧古斯都也有足夠的仇恨值,便當然會在酒精的促使下,讓這個卑微罪民哪怕是死,也得看著他的驕傲與榮耀被狠狠踐踏,然後狼狽著死不瞑目。
  
  至於仇恨來源。
  
  當然不完全是交際花露茜婭的魅力,事實上露茜婭所起的作用也只能是讓這幫人在狂歡之餘注意到角落裡這個幾乎被遺忘的卑微罪民,帝國最璀璨的明珠,君士坦丁公主殿下對這個罪民的好感,才是仇恨產生的主要原因,再加上這幫邊緣角色的小聰明也足以讓他們清楚的知道,他們這個時候一切奚落羞辱這個罪民的行為,其實都可以變相被理解為示好奧斯汀少爺,那他們做起這些事情來便更加的不遺餘力。
  
  完全一舉很多得嘛。
  
  既討好了奧斯汀少爺,又為晚宴增添樂趣,還不必擔心惹來任何麻煩,傻瓜才不做。
  
  於是一幫哪怕奧古斯都再如何詳細瞭解,也都斷然不可能叫全名字的少爺小姐們便緩緩向著奧古斯都這個角落聚攏而來,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們也必須得感謝這個來自荒原的罪民,要不是奧古斯都,他們這幫屬於不同圈子的少爺小姐們也完全沒可能如此團結。
  
  首當其衝的是一個身材臃腫的年輕胖子,金色的頭髮捲成一團,外加酒糟鼻子,實在相當喜感,尤其可怕的是,這個一手拿著啃了一半蘋果的胖子,懷裡抱著的竟然還是一位無論姿色與身材都堪稱上等的窈窕美女,更是直接構成一副真實版本的美女與野獸場景,他走到奧古斯都身前,居高臨下俯視著坐在那裡一臉平靜的可悲罪民,咬了口蘋果,咀嚼,模糊不清道:「你就是那個從遺棄荒原來的奧古斯都?是那個阿什麼什麼家族的繼承人?」
  
  「阿爾弗雷德。」
  
  他身後起鬨人群中一位少爺微笑提醒道:「托蒂,我覺得你應該對我們的奧古斯都少爺表現出起碼的尊重與感謝,要清楚,如果不是這位奧古斯都少爺,你也沒機會從猛獁輪盤輕鬆拾取一筆足夠償還你債務的金子不是?」
  
  人群不出意外的爆發一陣嘲諷意味很濃的轟然笑聲。
  
  就連那位叫托蒂的胖子懷中女人都笑的花枝亂顫。
  
  胖子愣了下,沒回頭,但隨即也張揚大笑:「確實是這個道理。」
  
  帝都的貴族圈子就是這樣豐富多彩。
  
  不是所有的貴族繼承人都是腹黑的、睿智的、優雅的、驕傲的、手腕不俗的,同樣也有相當一部分少爺小姐們完美的保持著他們與生俱來的淺白與愚蠢,這也是構成對於外地人來說帝都格外危險的重要原因,因為許多外來的貴族總會忍不住抽這群少爺小姐們的嘴巴,可現實是,一旦他們真忍不住這樣做了,這群少爺小姐們足夠顯赫的家族背景總是非但第一時間還回這個嘴巴,更是讓外來的貴族付出高昂到沒法承受的代價。
  
  奧古斯都無視身前這幫一個個端著高腳杯矜持優雅的少爺小姐們,視線跳過他們,他最終看向的便是奧斯汀等圈子的核心人物,可尷尬的是,奧斯汀等人甚至根本沒有看他,他們怡然自得的在歡快音樂中享受著昂貴紅酒,實在是讓奧古斯都感覺一陣苦澀,也很清楚的意識到,奧斯汀等人根本就沒有把他這個『敵人,放在眼裡,不說征服,僅僅是想要站在他們的身前,他也必須得首先越過身前的這幫少爺小姐們。
  
  他緩緩收回視線。
  
  身前叫拒蒂的胖子張揚大笑後,便又嘲弄道:「奧古斯都少爺,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究竟是什麼原因支撐您有勇氣出現在這裡?」
  
  奧古斯都沒說話,也沒像回答賽恩克拉克一樣說我有邀請函,他只是平靜而漠然的看著他們。
  
  但他沒說話便當然不意味著會冷場,實際上幾乎是胖子剛說完,他身旁玩味戲謔的人群便很快有人接口道:「托蒂,你這個問題問的可不怎麼樣,再怎麼說,這位奧古斯都少爺也到底是位貴族,並且還是位繼承了伯爵爵位的大貴族。」
  
  「大貴族?」
  
  人群再次轟然大笑,胖子托蒂不屑撇嘴,打量奧古斯都,他毫不掩飾他的鄙夷:「這也配得上貴族身份?哪怕是這裡的僕人都比他更要體面吧?再說,骯髒卑賤的罪民什麼時候也能被稱為貴族了?遺棄荒原那種地方有貴族嗎?他們什麼是真正的貴族嗎?要是那裡的人可以被稱為貴族,我們這群人又算什麼?貴族中的貴族?也沒這種說法啊。」
  
  太幽默了。
  
  周圍同伴的笑聲明顯是胖子愈發得意的催化劑,他沒理會奧古斯都的漠然,緊接著便道:「知道什麼是貴族六藝嗎?」
  
  劍術、騎士、游泳、狩獵、吟詩、音樂,各方面一定程度的造詣是帝國每個貴族的必修課,這根本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要不然帝國也不會存在培養一個真正的貴族起碼需要3代往上苦心經營的論調。
  
  奧古斯都還是沒有說話,神情也依舊平靜。
  
  但貌似興致不減的少爺小姐們明顯沉浸在了這種獨角戲中,他們很快大笑慫恿著胖子托蒂拿出他的本事,讓這個來自荒原的罪民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貴族。
  
  從沒享受過這種萬眾矚目的胖子顯然飄飄然到雲端了,相當霸氣的推開懷中女人,他揮手,宴會廳裡的音樂頓時戛然而止,然後沒過多久,像是約定好的,一名僕人捧著一把風琴便出現在了胖子身前,胖子接過風琴,拿捏著腔調裝模作樣試了幾下,便開始彈奏一曲關於騎士走向戰場前的曲子。
  
  悠揚而低沉的聲音很快瀰漫全場。
  
  無論怎樣,托蒂少爺在風琴方面的造詣顯然還是值得肯定的,便連奧古斯都都微微驚訝,正視了這個他眼中幾乎透明的肉球。
  
  一個簡短的曲調很快結束。
  
  興許是奧古斯都的驚訝,讓得意到了雲端的胖子隨手把風琴甩到僕人手中時的姿態豈止是意氣風發。
  
  「怎樣,我尊貴的奧古斯都少爺,哦不,我尊貴的奧古斯都伯爵大人,您能夠讓我們看看您的貴族技藝嗎?」
  
  不得不說,這幫奧古斯都懶得理會的少爺小姐們倒真是抓到了奧古斯都的軟肋,誰不知道荒原是個罪惡的最大滋生地?誰不知道屬於荒原的幾乎只能是征戰不休的各種衝突?在那種混亂而貧窮,一切都只是為了生存的惡劣環境下,又有哪個責族繼承人會從小接受這些方面的栽培?
  
  奧古斯都倒真是有些好奇究竟是誰給這幫王八蛋們出的有趣主意。
  
  但表面上,他還是沒有任何反應,而這便只能讓眾少爺小姐們更加的鄙夷。
  
  「看來這對我們的奧古斯都少爺來說的確是難度太大。」
  
  「誰說不是呢,指望一個卑微的罪民知道什麼音樂?這恐怕是今年最有意思的猜想了。」
  
  「我明白了,這才是奧古斯都少爺真正的手段啊,始終沉默,我們能拿他怎麼樣呢?」
  
  「只不過這種沉默太卑賤了吧?能忍到這種地步得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各種嘲諷奚落與羞辱沒讓奧古斯都有任何情緒變化,可另一個角落的3個少女顯然不能做到八風不動,安吉莉婭的冷笑不屑不提,伊麗莎白早便皺緊了眉頭,她當然知道哪怕奧古斯都再厲害,可面對這種的屈辱,他也不可能有任何還擊的手段:同樣皺眉的還有索菲婭,但跟伊麗莎白的擔憂相比,她皺起的眉,更多也還是憤怒,是心疼。
  
  她去過荒原,便當然知道那裡的環境注定了奧古斯都不可能浪費時間在這些無聊的事情上,她也很清楚,其他方面,不管這幫披著華麗外袍的少爺小姐們再如何試圖羞辱奧古斯都,奧古斯都都肯定有辦法讓他們灰頭土臉,可唯獨這個方式,奧古斯都絕對沒辦法應對:她很想很想站起來讓這幫不停羞辱奧古斯都,也令人作嘔的少爺小姐們滾開,能滾多遠就滾多遠,但她又很清楚她不能這樣做,不僅僅是因為她擔心她會再次給奧古斯都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更因為她知道,奧古斯都有奧古斯都的驕傲,他的驕傲,注定了他不需要她的任何幫助,甚至試圖幫助。
  
  她有些緊張的看著那裡幾乎被圍了起來的奧古斯都,渾然不覺她的指節已然泛白。
  
  於是。
  
  就在許多人肆無忌憚的嘲諷奚落,個別人的擔憂心疼中,沒有人注意到,奧古斯都突然便輕輕放下了他手中的酒杯。
  
  然後他站了起來。
  
  就在那許多人的嘲弄中,他緩緩起身,瞬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他毫無徵兆的突兀失笑,像是跟一群小孩子遊戲讓他感覺非常無趣,他輕聲道:「這就算是貴族了?」
  
  「托蒂少爺,如果你覺得會彈幾手風琴就算是真正的貴族了的話,我想我會為你眾多的父親感到悲哀。」
  
  眾多的父親。
  
  總算沒愚蠢到一定境界,這個侮辱性質極其濃重的有趣詞彙很快便被少爺小姐們所理解,他們各種嘲弄玩味的神情也很快變得相當複雜,望向托蒂少爺,也都是格外的古怪與好籠
  
  肥臉漲的通紅,飄到了雲端的托蒂少爺直接便被這幾個字拉下了雲端,摔的狼狽而難堪。
siaxing 發表於 2013-7-21 09:06
第一百四十二章 藝術

  難堪尷尬,加上短時間裡也真找不到殺傷力足以媲美『眾多父親,這樣的含蓄惡毒詞彙,在周圍眾少爺小姐們的古怪神情下,怒火攻心的托蒂少爺便直接失去理智,竟然愚蠢到忘記衡量他和這個該死罪民之間的實力差距,跨前一步,他便伸手想要扼住奧古斯都的咽喉。於是這樣一來,他便陷入了這個罪民故意擺下的圈套之中,有了充分的自衛理由,沒等托蒂少爺的手臂完全抬起,迎著他向前的一步,奧古斯都的拳頭便悍然撞上了托蒂少爺的肥臉,速度很快,力量很足,幾乎下一刻,眼淚鼻涕與鮮血齊飛的悲涼場景便就上演在宴會廳的最中央,就連眾位尊貴的少爺小姐們也都驚叫下意識摀住了自己的鼻子。
  
  至於躺倒在地淒厲哀嚎的托蒂少爺,別提有多可憐了。
  
  全場嘩然。
  
  帝都晚宴中不是沒發生過有肢體接觸的正面衝突,關鍵得看動手的是誰,一個來自荒原的罪民居然眾目睽睽下暴力襲擊托蒂少爺,並且還是當著他們這群人的面動手,這跟狠狠煽了他們一巴掌有什麼區別?太屈辱了,哪怕從前厭惡托蒂那張肥臉的少爺小姐們都心中慼慼然,尖叫愕然後迅速群情jī奮,既然這個來自荒原的卑劣罪民不願意用貴族的方式和他們對話,而是選擇野蠻粗鄙的手段,那他們當然也不介意用同樣的方式讓這個該死的罪民後悔來到這裡,就算他們羸弱的武力值或脆弱的友誼注定了他們不會親自動手,但不要忘了,這裡終究是帝都,是他們的主場。
  
  七嘴八舌的憤慨譴責豐,已經有幾位少爺試圖用眼神詢問奧斯汀少爺是否可以通知宴會廳外的騎士即刻趕來。
  
  可出乎意外。
  
  就在這種憤怒混亂的氣氛下,那個從荒原來的該死罪民驟然再次開口,他看著地上打滾慘叫的托蒂少爺,毫不掩飾他的戲謔,輕聲道:「你們犯了一個錯,既然知道我從荒原來,也根本不配被稱為貴族,那為何還要試圖用所謂的貴族身份來羞辱我?難道你們真的認為一個原本就不配被成為貴族的人會在意你們所謂的體面所謂的面子?」
  
  沒人說話。
  
  可惜這幫少爺中並沒有阿忒拉斯少爺,否則他們一定能從阿忒拉斯少爺那裡知道奧古斯都的沒下限,這個世界,恐怕也再沒有任何一位貴族能像奧古斯都一樣隨手將所謂的貴族榮耀與驕傲丟到一旁了。
  
  他突然抬腳,繞過這幫虎視眈眈的少爺小姐們,莫名其妙的走向宴會廳牆邊的樂隊,繼續說道:「再就是你們口中的貴族六藝,這確實是衡量一個貴族身份的基礎條件,但你們似乎忘記了,勇於探索新鮮事物以及始終保持孜孜不倦的學習能力,也是一位貴族必須的優秀品格,那麼,如果說不夠體面也沒有任何榮耀可言算不上貴族,難道你們這群墮落腐朽只知道追求奢靡浮誇的紈袴就稱得上是貴族了?」
  
  敵意沒退。
  
  但宴會廳裡的少爺小姐們倒也確實暫時沒有了進一步的動作,一頭霧水的看著那個野蠻而粗鄙的罪民走向牆邊角落裡的樂隊,他們冷笑困惑這個罪民到底有什麼資格對他們說教,而這,甚至同樣也引起高高在上的奧斯汀等人的興趣,他們的視線也終於轉到奧古斯都身上。
  
  再沒有人理會地上依舊哀嚎的托蒂少爺了。
  
  奧古斯都走到晚宴樂隊那唯一的一架鋼琴前,便吸引了宴會廳裡所有人的視線,有一個細節可能只有索菲婭和伊麗莎白能夠察覺到,這宴會廳的氣氛和節奏明顯在不知不覺中被奧古斯都抓到了手中,貴族少爺小姐們想要用貴族的方式羞辱他時,他選擇了最野蠻暴力的手段:而當少爺小姐們憤怒同樣也要選擇暴力手段時,奧古斯都反而又採用了他們一開始所選擇的貴族方式,這可實在是奧古斯都最擅長的事情。
  
  可問題是,掌握了節奏又如何?
  
  奧古斯都接下來又該如何用貴族的方式面對這幫驕傲的少爺小姐們?
  
  她們擔憂而期待。
  
  所有人都在期待。
  
  於是他們便就看到聽到,奧古斯都微笑跟鋼琴師輕輕道:「我可以試一下嗎?」
  
  鋼琴師匆忙起身,能夠做到讓所有人憎恨並仇視,他當然也知道那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宴會廳裡所有人的神色頓時便古怪了起來,有驚訝,有愕然,有費解,當然也有純粹的不屑,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個來自荒原的罪民是在譁眾取寵,也幾乎沒人會認為這個罪民能夠駕馭得了樂器中的王子,要知道鋼琴從迪亞歌王朝過來才幾年?放眼整個神聖帝國,除了當初特意到迪亞歌王朝進行學習的樂師,以吸後來實在熱衷干音樂的極個別貴族,又還有幾個人能夠成功彈奏這個笨重卻擁有美妙聲音的王子級樂器?
  
  便連索菲婭和伊麗莎白都依舊擔憂,完全不認為奧古斯都擁有這個能力。
  
  然而很快,一連串談不上美妙但的確流暢的音符華麗傾洩,瀰漫全場。
  
  奧古斯都驟然便坐在了鋼琴前,他的雙手格外穩定的放在鋼琴上,試驗了一下,便停了下來,轉身漠然看向那幫想要踐踏他驕傲與榮耀的少爺小姐們,他平靜問道:「自從鋼琴來到帝國,你們中有誰能夠彈奏出來一個完整的曲子?如果沒有,如果連我這個從荒原來的卑賤罪民都不如,那你們又憑什麼在我面前驕傲的維持你們可笑的體面?又憑什麼配被稱為真正的貴族?」
  
  沒人說話。
  
  也沒給他們說話的機會。
  
  奧古斯都的十指猛然按在鋼琴上,爆發出一道厚重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一個低沉而優美旋律緩緩響起。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再次被重重打了個響亮耳光的少爺小姐們面面相覷,完全不敢相信他們的眼睛,完全不敢相信他們的耳朵,也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應。
  
  而那位高高在上,始終讓人仰望的奧斯汀少爺,則是盯著鋼琴前的奧古斯都,深深的眯起了他的眼睛。
  
  至於索菲婭和伊麗莎白,早在第一串流暢音符響起的同時便下意識站了起來,她們兩個都是一臉震驚的望著奧古斯都,像是根本不敢相信那就是她們熟悉的奧古斯都
  
  而就是這樣的深深震撼中,索菲婭突兀想起在荒原的時候,她似乎注意過奧古斯都那個有趣的小毛病,每當奧古斯都在認真思索什麼事情的時候,他的手指總會在桌面上無意識的進行著彈奏動作,那難道就是在彈奏鋼琴的動作嗎?
  
  她不知道,也不敢相信。
  
  但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想起之前這群人對奧古斯都的奚落與嘲諷,再看著這時獨自坐在鋼琴前認真彈奏的奧古斯都,她突然便感覺有些不合適的興奮,也有些說不出來的驕傲。
  
  是啊,那是奧古斯都呢,他怎凍會被這群糜爛腐朽的紈袴羞辱?
  
  就像情人間的呢喃,也像深沉的訴說,優美旋律中,奧古斯都的神情格外投入,確實,由於這架跟他前世的鋼琴終究還是有著不少差別,前世奧古斯都的鋼琴水準也沒到10、8級那麼囂張,但用來詐唬這幫紈袴顯然還是足夠了,尤其是他選擇的本身就是一曲鋼琴曲的入門曲,對他來說,也不算太過困難。
  
  致愛麗絲。
  
  遺憾的是,怕是沒人能夠聽懂這個旋律。
  
  但實際上這個遺憾也只是奧古斯都想當然的遺憾,他並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彈奏鋼琴的過程中,宴會廳裡另外一個角落,一位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到這場鬧劇,只是安靜坐在那裡的年輕男人早便泛起了深深的驚喜,從一開始的愕然,到後來的狂喜,再到這時的陶醉,可見這位少爺已經沉醉在了他的曲調當中。
  
  年輕男人有著一張英俊到便連女人都必須得嫉妒的妖異臉龐,襯托著那雙嫵媚的丹鳳眼,他整個人都散發著獨特而強大的魅力。
  
  他閉著那雙秒殺一切雄性雌性的美麗眸子,輕輕品味著優美旋律,像是忘記了他身邊的一切。
  
  而他身旁同伴則是滿臉無奈,看著美麗年輕男人的陶醉,他心中嘆息,明明是帝國軍方頭號巨頭的繼承人,卻偏偏對所謂藝術擁有常人無法理解的執著,瞧他這時的陶醉,很輕易便能看得出來他是對這個來自荒原的卑微罪民產生了濃重的興趣啊,這讓他感到擔憂,便不得不小聲提醒道:「昆廷少爺,音樂歸音樂,您可以對這個曲子產生興趣,但最好還是不要對那個人產生興趣,那太危險。」
  
  叫昆廷的美麗男人沒有睜開他的眼睛,隨口道:「問題是如果沒有那個人,又哪來的這個音樂?」
  
  果然,他的同伴更頭疼了,無奈又道:「可您得知道,這個人的身份實在太敏感了,他從荒原來到帝國究竟想要做些什麼,我們還不知道,帝國對這個罪民又究竟會有怎樣的態度,我們也不知道,可以說,他在帝國根本便是模糊而危險的,我個人建議,在一切都清晰之前,您最好還是暫時放棄對他的興趣。」
  
  「放棄?」
  
  昆廷少爺豁然睜開他嫵媚的眸子,轉身看向他的同伴,他認真道:「一旦這個世界是清晰的,那藝術就死了。」
siaxing 發表於 2013-7-21 09:08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瘋魔,不成活

  節奏越來越快。
  
  奧古斯都的情緒不可避免的帶到了他的旋律當中.
  
  從他來到帝都,他便一直是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在打量這個豐富多彩的帝國中樞,沒打算介入,也沒打算與誰為敵,因為他很清楚帝都的水有多深,也很清楚他這個來自荒原在帝國並沒有任何根基的罪民沒資格跋扈帝都,可即便如此,即便他並不想太深的踏入帝國這灘渾水,他依舊是遭到所有人的排斥,也遭到所有人的仇視,每個人都想讓他滾蛋,每個人都想讓他死,他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但這讓他憤怒,讓他絕望,他只能豁出一切去反抗,也只能讓所有希望他死的人都不得好死。
  
  哪怕這需要他付出再沉重的代價。
  
  旋律愈發高亢。
  
  低沉婉約的『致愛麗絲』竟然被他演繹出殺伐的節奏。
  
  他十指不停,讓人眼花繚亂,在高亢情緒中,想著這所有人的幸災樂禍居心叵測,緊緊抿唇的奧古斯都終於決定放棄他一直以來的縮手縮腳、畏畏縮縮。
  
  不瘋魔,不成活。
  
  他完全沉浸在了他的世界裡。
  
  宴會廳裡也再沒有了任何的聲音,只有他獨自的演奏。
  
  這種情況不知道持續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在這樣的氛圍中,那些想他死的人究竟有著怎樣的複雜心思。
  
  伴隨一道濃重而沉悶的琴音驟然拔高,拖著長長的尾音,奧古斯都也終於收回他的十指。
  
  然後他默然看著眼前黑白分明的琴鍵,宴會廳裡也寂靜而默然的看著他。
  
  過了很久。
  
  他才擺脫他的魔障,離開鋼琴,視線從那幫依然震撼的少爺小姐們身上滑過,落在伊麗莎白和索菲婭身上,再看向神情平靜的奧斯汀少爺,奧古斯都俯視這宴會廳裡的所有人,揚唇道:「孩子們,脫下你們父輩賜予你們的華貴外袍,你們拿什麼支撐你們脆弱的驕傲?」
  
  沒人說話。
  
  可能是宴會廳中的少爺小姐們還沒從深深的震撼中清醒過來,也可能是他們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只能神色複雜的望著那裡。
  
  ……
  
  至此,承認不承認都好,屈辱不屈辱也不重要,但這幫起鬨試圖羞辱奧古斯都的少爺小姐們無論如何也必須得清楚,他們已經失去了站在奧古斯都身前的資格,所以看著離開鋼琴,重新走回宴會廳中央的奧古斯都,無論他們再如何憎恨嫉妒,他們也都不敢再擋在奧古斯都身前,只能看著奧古斯都穿過他們,像是要回到那個屬於他的角落,他們為奧古斯都讓開了一條路,神情與眼神便就更加的晦澀豐富,有憎恨,當然也有強烈的不甘。
  
  而也是這時。
  
  像是為了成全這幫少爺小姐們的不甘,一位有著一頭火紅頭髮的年輕男人驟然擋在奧古斯都的身前,他神情陰沉,沒給奧古斯都反應的時間,便湊到奧古斯都耳邊,低聲道:「真是讓人驚嘆的手段與心思,看來你接近索菲婭也只能是想要借助君士坦丁家族的勢力,利用索菲婭了?」
  
  奧古斯都猛然抬頭。
  
  當然認識,也知道他是奧斯汀少爺那個圈子的核心人物塞巴斯蒂恩—羅德里安少爺,可關鍵是,他突然攔他說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奧古斯都一時間想不通這點,但塞巴斯蒂恩這句話無疑讓他頓時便明白了這幫人為何對他擁有讓人費解的敵意,原來所謂情敵所謂索菲婭的原因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他們所有人幾乎都認定,奧古斯都接近索菲婭,根本便是貪圖君士坦丁的權勢,試圖利用索菲婭。這無疑讓奧古斯都感覺有些好笑,但好笑的同時他也必須得承認,他們的懷疑是有理由的,他什麼身份,索菲婭又是什麼身份,他與索菲婭之間的關係,當然只能讓人聯想到這個原因。
  
  想到這裡,奧古斯都便不禁暗自苦笑,可既然決定了要瘋魔,他便當然不會再退縮,迎著塞巴斯蒂恩的陰沉神情,他隨口笑道:「這都被你們發現了?看來我的演技還是不夠啊,不過問題是索菲婭似乎願意被我利用,那跟你們又有什麼關係?我怎麼不知道索菲婭什麼聘用了你們擔任她的私人管家?」
  
  「你!」
  
  從來都是高高在上而驕傲著的塞巴斯蒂恩少爺哪裡遭受過這樣的奚落與調侃,性格本就偏衝動的他悍然便向奧古斯都揮動了他的拳頭。
  
  似乎又是一波小高潮。
  
  奧斯汀少爺圈子的核心人物正面對抗這個罪民可實在要比那幫邊緣角色要來的更有份量,所以很快,察覺到塞巴斯蒂恩少爺的憤怒,那幫被奧古斯都接連打了兩個響亮耳光,也憋屈不甘心的少爺小姐們迅速便再次振奮了起來,圍在奧古斯都和塞巴斯蒂恩的周圍,他們炙熱期待塞巴斯蒂恩少爺能夠為他們找回他們被這個罪民所踐踏的驕傲與尊嚴。
  
  但他們注定要失望了。
  
  拳頭是很快,力量也足夠,塞巴斯蒂恩少爺這樣的年齡擁有直逼6級的鬥氣力量也足以詮釋他的強大天賦,可遺憾的是,他面對的是靈魂力量磅礴到便連彌撒督主教都驚嘆的奧古斯都,尤其是在阿爾伯特的引導下,踏上了騎士道路的奧古斯都已經走出覺醒騎士的範疇,這個時候步入『規則騎士』領域的他,所擁有的力量幾乎堪比6級中階的鬥氣力量,那迎著塞巴斯蒂恩的拳頭,奧古斯都便當然不需要閃避,他直接便伸手握向了他的拳頭。
  
  力量太懸殊了。
  
  塞巴斯蒂恩蠻橫的拳頭只能戛然而止。
  
  並且無論他再如何掙脫,他都完全不能動彈,像是被一股巨力包圍,他火紅頭髮下的臉孔也愈發漲紅。
  
  而跟他構成鮮明對比的是,奧古斯都則全然輕鬆,他握著那隻拳頭,不屑笑了笑,毫不掩飾他的嘲諷與戲謔,道:「你確定你要在這裡和我動手?那你可得做好驕傲與榮耀被我這個卑微的罪民狠狠踐踏的準備了。」
  
  塞巴斯蒂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火紅的頭髮,通紅的臉孔,他猶如一頭暴怒的小獅子,在周圍眾多少爺小姐們的複雜神情下,似乎下一刻他便會陷入失去理智的歇斯底里。
  
  可他還沒來得及爆發,一道充滿雌性的中性嗓音突兀響起。
  
  「塞巴斯蒂恩,我個人建議你最好還是克制一下你的情緒,你要知道,奧古斯都可是神聖帝國乃至整個大陸僅有的兩位從信仰源泉中汲取力量的騎士之一,單以個人力量來說,不要說是你,恐怕整個宴會廳裡也沒幾個人能比他更強大。」
  
  宴會廳陡然便沉寂了下來,所有人的眼睛同時都望向聲音的源頭。
  
  昆廷—龐培。
  
  神聖帝國軍方頭號巨頭龐培家族的第一序列繼承人,帝都最特立獨行某種程度上也最低調的一位尊貴少爺,並且這裡的低調也肯定不意味著昆廷少爺在這宴會廳裡沒什麼發言權,事實上單以家族背景來說,這整個宴會廳裡所有的少爺小姐們,恐怕除了奧斯汀,剩下的也都必須得向他低頭,包括塞巴斯蒂恩。
  
  於是他的突兀開口,再加上他明顯就是傾向奧古斯都的態度頓時便讓事件更加失控。
  
  沒人能理解他為何突然擺出這個態度。
  
  但宴會廳裡的眾多少爺小姐們肯定能悲哀的意識到,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是他們這群邊緣角色所能參與得的了。
  
  一陣帶著緊張氛圍的竊竊私語聲很快瀰漫宴會廳。
  
  終於掙脫了奧古斯都手掌的塞巴斯蒂恩猛然回頭看向昆廷,微眯了眼睛。
  
  奧古斯都也同樣將視線放到了角落裡那位英俊到驚心動魄的昆廷少爺身上,感慨了下後者讓人驚嘆的美麗微笑,他並沒有進一步的其他反應。
  
  這不奇怪,對一切意料之外的橄欖枝,奧古斯都從來都保持天然的警惕與提防。
  
  「你確定你要站在他那邊?」
  
  這是整個宴會中奧斯汀少爺正面所說的第一句話。
  
  但就是這句他坐那裡,連動都沒有動的隨意一句話,瞬間便讓宴會廳的氣氛全然緊張。
  
  「不存在我選擇站在哪邊的問題。」昆廷少爺的動人臉龐加上他始終掛著的迷人微笑,讓他整個人散發一種偏陰性的妖媚氣質,他漫不經心接著笑道:「問題是作為同樣紮根帝都的一員,我實在不忍心看著你們一個個自取其辱,你們不覺得丟人,我都替你們感覺丟人。」
  
  堪稱尖酸刻薄。
  
  也讓奧斯汀身旁的列佛—亞特蘭特少爺豁然起身。
  
  然而奧斯汀少爺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昆廷話中毫不掩飾的嘲諷,他依然坐在那裡,猶如雕刻出來般的 bó bó嘴唇輕輕抿著,他足夠強大的分析能力也讓他很快找到昆廷選擇那個罪民的真正原因,他笑了笑,玩味道:「自取其辱?很好,我接受你的批評,那麼昆廷,作為帝都的一員,你覺得接下來我們應該如何找回我們的驕傲?」
  
  放棄?
  
  那不可能,這其實也是奧斯汀的一個小手段,接下來不管昆廷的態度再如何傾向奧古斯都,在這種情況下,他都不能明目張膽的表現出來,因為那意味著他是為了這個罪民與整個帝都為敵,可關鍵是,排除他對藝術音樂近乎不可理喻的偏執,他終究還是位貴族,而作為貴族,他便當然需要考慮他的利益,那他怎麼可能公然選擇維護那個罪民?
  
  只是因為可笑的音樂?
  
  除非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siaxing 發表於 2013-7-21 09:12
第一百四十四章 耐人尋味的畫面

  顛倒眾生的昆廷少爺當然不會是個情緒化的瘋子,但既然信奉『上帝不死,藝術便不死』,也一直被『讚譽』為帝都最特立獨行的一位尊貴少爺,昆廷少爺便也肯定不會被奧斯汀的小手段輕易打敗,迎著奧斯汀完全沒掩飾的戲謔神情,昆廷少爺啞然失笑,那雙漂亮的桃花眸子也很快泛出針鋒相對的戲謔味道,他笑道:「是要我給出建議嗎?很簡單,不要再試圖找回你們的驕傲了,放棄踐踏奧古斯都少爺的驕傲,興許才能留住你們最後那點可憐的驕傲,否則我很願意相信奧古斯都少爺會讓你們很多人的驕傲支離破碎,當然,前提是你們不會像個孩子一樣哭著尋找自己的家長。」
  
  奧斯汀微微愕然。
  
  跟宴會廳裡或英俊或醜陋或平凡的少爺們相比,他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薄薄的嘴唇,就像聽到最好笑的笑話,他笑的格外燦爛,隨後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位他從前接觸並不多的龐培繼承人,他很快道:「從前還真不知道你竟然如此的牙尖嘴利,甚至比女人還要女人。」
  
  女人。
  
  是在暗諷昆廷少爺『娘娘腔』的綽號嗎?
  
  可昆廷明顯不在意他的諷刺,他輕輕搖晃手中高腳杯,紅酒襯托著他白皙而修長的手指,格外迷人,他依舊微笑:「那你現在知道了?所以最好還是放棄跟我進行口舌上的戰爭,不然從來都是萬眾矚目的你也很可能面臨驕傲被踐踏的局面喲。」
  
  「你說的對。」
  
  奧斯汀逐漸收斂他的微笑,漫不經心看了眼依舊站在那裡的奧古斯都,他接著道:「那麼,為了不給你牙尖嘴利的機會,我會讓他們暫時放棄找回失去的驕傲,接下來就進入最後的私人時間吧。」頓了頓,他站了起來,沒給昆廷說話的機會,他看向人群外圍的一個位置,又道:「想必克拉克的未來家長為他克拉克可憐的約克少爺復仇,應該是個合理的要求吧?」
  
  昆廷悄然眯起眼睛。
  
  到底是被讚譽為『帝國雙子星』的一位,奧斯汀這個手段絕對是一舉兩得,往大了說,他根本是在試圖分化克拉克家族與龐培家族之間的脆弱關係,因為帝都許多人都知道,要不是龐培公爵霸道而強硬的手腕,握著實權的克拉克伯爵早就踏進了帝國軍方的核心圈子,那現在克拉克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公然向龐培繼承人想要維護的人進行復仇,豈不是進一步擴大兩個家族之間的裂縫?而往小了說,喬治—克拉克本身就是這場晚宴中年齡最大的一個,聯繫到上帝是公平的,在力量的道路上並沒有捷徑可走這條法則,喬治本身也就是除『上帝的私生子』奧斯汀以外最為強大的一個人,他便當然還是能夠找回他們失去的驕傲。
  
  甚至既然是復仇,奧古斯都哪怕死在這場復仇中,昆廷或者索菲婭也都完全無話可說。
 
  這便是奧斯汀少爺的強大掌控力。
  
  政治、私怨、手段、在他手中猶如聽話的孩子,他信手拈來。
  
  昆廷很難再找到反駁的理由。
  
  而注意到他們說話,喬治—克拉克便已經走了出來,他是克拉克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不出意外,他也必將是克拉克家族下一任的掌舵者,他有必要維護克拉克的榮譽與驕傲,也有必要為他那位愚蠢的弟弟約克復仇,並且更重要的是,非但最近克拉克家族與赫爾曼家族始終曖昧,便連他與奧斯汀少爺的關係也一向不錯,所以這種情況下,各種水到渠成的理由結合起來,很願意相信他接近7級鬥氣力量一定會讓這個罪民為他所謂騎士力量感到悲哀的他肯定不會拒絕。
  
  他正面站在了奧古斯都身前,神情漠然,眼神極具侵略性,配合他魁梧的身材,確實極有壓迫感。
  
  昆廷少爺終於冷笑,似乎找到了理由又要進行他的尖酸刻薄。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那裡從頭到尾都沒有發出聲音的奧古斯都突然開口。
  
  他平靜道:「既然是遲早都會到來的復仇,我也不會介意讓克拉克的人知道,我敢扼殺約克的靈魂,便就做好了成為克拉克噩夢的打算。」
  
  讓人費解的愚蠢囂張。
  
  便連昆廷都愣了下,似乎意外奧古斯都的果決,不過他終究只是一個燦爛微笑,便沒再多說什麼。
  
  奧斯汀同樣不再說話,只是耐人尋味的打量這個罪民幾眼,考慮到復仇的戰爭肯定jī烈,也斷然不會只是場表面上的友誼戰,而這裡又到底是皇家莊園,他們也不能輕易為莊園內部帶來破壞,便率先走向了宴會廳的門口。
  
  緊隨他腳步的,是列佛,是塞巴斯蒂恩,是喬治,是一眾帝都的少爺小姐們。
  
  而走在最後的便只能是奧古斯都,伊麗莎白,索菲婭,安吉莉娜,以及後來的昆廷少爺。
  
  在奧古斯都與昆廷少爺擦肩而過的時候,終於多少減少了些對昆廷少爺莫名其妙遞來橄欖枝的警惕與戒備,奧古斯都微笑向昆廷致意。
  
  但出乎意料,美麗的昆廷少爺反應實在羚羊掛角,他竟然在這個時候迎著奧古斯都的致意,先是點頭,隨後輕笑道:「剛才的那支鋼琴曲真的不錯,是寫給索菲婭的嗎?我聽得出來你的嘆息,也只有索菲婭才配得上那樣的旋律。」停頓了下,完全就沒注意到奧古斯都的瞠目結舌,他皺眉又道:「可惜曲子後來夾雜你個人情緒的痕跡實在太濃重了,奧古斯都少爺,我衷心建議您有機會再認真演奏一遍這個寫給索菲婭的曲子,相信我,哪怕是在迪亞歌王朝,這首曲子都是大師級的鋼琴曲,哦對了,如果需要的話,我有架鋼琴隨時歡迎你。」
  
  奧古斯都直接崩潰。
  
  他這是要走上戰場好嗎?
  
  這個時候說這些合適嗎?
  
  他狼狽敗退,便就沒能注意到昆廷說話時,跟在他們身後的索菲婭猛然便停下了腳步,死死盯眼前的奧古斯都。
  
  ……
  
  皇家莊園草坪上。
  
  漆黑的夜色擋不住碩大龍眼的柔和光芒,一個個穿著巴洛克式繡金華貴晚禮服的少爺小姐們三三兩兩站在草地四處,構成一副格外華麗的場景畫面;但跟這種色彩濃郁的氛圍徑成兩個極端的是,場面一片安靜,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也處處流露著緊張與興奮的情緒——興奮,當然是因為那個罪民即將面臨死亡的審判,這對在猛獁輪盤上下了注,也期待看到血腥場面的少爺小姐們來說,可實在很難讓他們不興奮;而緊張則完全是因為他們中已經有相當一部分人並不敢確定喬治是否能夠割下這個罪民的頭顱,畢竟那個罪民先前一系列的表現都證明了他似乎並不是他們想像中那麼簡單,再加上這場戰爭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他主動接受的,那難道他會自尋死路,完全沒有信心或者手段嗎?
  
  焦躁的期待,嗜血的興奮,很快點燃草坪上的氣氛。
  
  尤其伴隨一名騎士在奧斯汀身旁那位列佛少爺的示意下,走到草坪中央為喬治和奧古斯都送上兩把大劍,這種氣氛便愈發炙熱。
  
  奧古斯都隨手接過騎士遞來的大劍,神情平靜的他卻並沒有將視線放到他身前的喬治身上,反而是望著人群中驕傲猶如一輪太陽的奧斯汀少爺。
  
  他已經厭煩了這種一個接一個,層出不窮的挑釁羞辱,也厭煩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奧斯汀少爺針對他的各種小手段,這讓他感覺非常無聊,但無奈的是,他也很清楚他只有越過奧斯汀製造的這一個又一個障礙,才能最終走到奧斯汀面前,這無疑也是他決定與喬治—克拉克進行正面戰爭的唯一原因,他很想知道,一旦喬治—克拉克也無法再阻擋他的腳步,那奧斯汀究竟還能折騰出哪些無趣的小手段。
  
  對面的喬治—克拉克緩緩揚起手中大劍。
  
  奧古斯都對這位克拉克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大致瞭解過,也知道後者雖然沒有讓人驚豔的力量天賦,但到底穩定行走在鬥氣領域將近30年,憑他目前的力量他正面也肯定不是喬治—克拉克的對手;但這不重要,奧古斯都也從來都知道,力量是關鍵,可力量絕對不是唯一。
  
  他也緩緩揚起了手中大劍。
  
  似乎戰爭一觸即發。
  
  然而與此同時,一陣因震驚而下意識爆發出的驚詫聲卻瞬間瀰漫整個草坪。
  
  因為就在草坪中央,揚起了大劍的奧古斯都,卻是將劍尖悍然直接指向了人群中的奧斯汀—赫爾曼。
  
  挑釁與戲謔的意味豈止是肆無忌憚,就連始終淡然的奧斯汀都深深眯起了他的眼睛。
  
  這根本是個相當無禮且危險的一個舉動。
  
  可奧古斯都卻就是在眾目睽睽下做出了這樣的駭人舉動。
  
  於是隔著人群,隔著一把大劍,一個讓帝都許多人都印象深刻的畫面就此形成。
  
  來自荒原的奧古斯都微笑用大劍指著帝都最耀眼的奧斯汀少爺;面無表情奧斯汀則是深深的眯著眼睛。
  
  相當的耐人尋味。
siaxing 發表於 2013-7-21 09:16
第一百四十五章 死亡的代價

  可惜這個畫面很快便被一道凌厲劍意悍然撕碎,當然只能是被無視後產生了屈辱感的喬治克拉克少爺,作為帝國准一線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雖然不如帝國雙子星奧斯汀少爺那樣璀璨耀眼,但在帝都,司樣是被帝國寄予得望的接班人,喬治也絕對擁有不低的威望與許多人必須得敬畏的榮耀,所以面對這個罪民的傲慢無視,喬治直接便選擇用他手中的劍捍衛他的驕傲:他一步劈向奧古斯都的頭顱,氣勢凶悍,也在戰鬥一開始便傾盡全力,沒任何試探,擺明了就是要在最短的時間裡結束戰鬥,洗刷克拉克家族與這個卓微罪民之間的仇恨。
  
  奧古斯都理應暫避鋒芒。
  
  但將奧古斯都引領上騎士道路的阿爾伯特教過他劍術,也教過他許多戰鬥技巧,可唯獨沒教過他退避。
  
  他猛然轉身,迎著喬治的大劍,不退反進,踏前兩步,完全放棄了防禦,手中長劍也直刺喬治的心臟。
  
  司歸於盡,以命搏命的打法門
  
  周圍眾少爺、姐們下意識發出一陣驚訝噓聲,雖說帝都也時常上演騎士的決鬥,但好歹大家都自特身份,哪怕是決鬥也秉特騎士精神,先雙方行禮,隨後才體面而儘可能優雅的去戰鬥,哪像眼前這樣直接動手,一上來便猶如亡命徒一樣赤膊廝殺門這跟地下角鬥場裡那此下賤奴隸們相互廝殺有什麼區別門
  
  到底是從弓髒且充滿罪惡的荒原走出來的罪民啊。
  
  少爺小姐們鄙夷的噓聲中,甘然不會跟這個罪民一樣不體面的喬治少爺順理成章的改變了他的劍勢,橫劍檔住奧古斯都刺向他心臟的大歹,他猛然發力,兩支大劍便毫無緩衝餘地的直接碰撞,發出尖銳的金屬蜂鳴聲,在狂暴力量的衝擊下奧古斯都不出意外的接連倒退。
  
  力量終究是有著明顯的差穴,尤其是喬治的鬥氣屬性本身就更側重力量。
  
  奧古斯都一退再退,不過既然一早就知道喬治的力量要比他更為強橫,那這個局面便當然也是他意料中的局面,他正面迎著喬治的逼迫,由於兩支大劍緊緊抵在一起,這個時候奧古斯都的臉和喬治的臉便並沒有多少距離,他可以清晰看到對方緊縮的瞳孔,也能夠清晰察覺到對方的漠然,便自然也能清晰感受到對方強勢俯瞰他的姿態,這種感覺並不好受,奧古斯都也很清楚,如果他再不改變那這場戰鬥他從頭到尾都會被喬治死死的壓迫,直到最終死亡。
  
  他連續退了五步,終於在第六步落下的司時,他猛然眯緊了眼睛,然後陡然換成雙手握劍的姿勢,他竭力推開身前的喬治,緊接著豁然躍起雙手握劍的他便呈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發起主動進攻,而喬治司樣不退,橫劍正面迎接奧古斯都的衝鋒,結果只能是喬治微退了一步,便乾脆化解奧古斯都的衝鋒,沒有受到任何衝擊與傷害,也基本官告奧古斯都的竭力一擊完全沒收到任何實際效果。
  
  喬治輕蔑一笑。
  
  但出乎他意料,這個力量孱弱的罪民就像突然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狀態,全力的衝鋒明明沒任何效果,可緊跟著便是他司樣的第二次衝鋒,並且儘管還是在喬治退了一步後依然沒有效果,可第三次,第四次,每一次都是竭盡全力的沖鈺如潮水般洶湧而來,氣勢徹底壓倒了喬治,完全佔據上風。
  
  大劍直接碰撞的聲音越發刺耳。
  
  場面也越發激烈。
  
  儘管他的衝鋒並不能為喬治帶來實質上的傷害,可就像撲火的飛蛾奧古斯都狀若瘋魔,甚至便連他的大劍都出現缺口。
  
  每一次都是全力衝鋒,每一次都攜著豁出一切的氣勢,這種場面可實在是讓圍觀的少爺小姐們面面相覷,知道的都知道這場戰爭表面上的意義是克拉克的繼承人在進行復仇,可不知道的還以為喬治跟這個罪民有什麼深仇大恨竟然導致那個罪民歇斯底里失去理智。
  
  不過,儘管場面看起來是奧古斯都佔據主動,但實際上很多人都很清楚,勝利的天平已經逐漸傾斜,因為每一次竭盡全力的衝鋒肯定要損耗一定程度的力量,再加上這種衝鋒又完全沒能為喬治帶來任何傷害長此下去,只能是奧古斯都的力量消耗殆盡最終再無還手之力。
  
  是力量懸殊的情況下,只能如此掙扎門
  
  還是試圖用他決然的氣勢讓他掌握主動門
  
  喬治冷笑抵擋了奧古斯都的又一次沖鈺,便再次主動退讓一步,作為帝國軍方實權派伯爵的繼承人,少年時期便被他的父親派往南部叢林歷練,跟那群紅手套異端組織的常年戰爭中,他也早便擁有了無比豐富的實戰經驗,這時他肯定能夠瞧得出來,這個卓微罪民是試圖在氣勢上壓倒他但那又如何門即便讓他暫時的佔據主動,難道他就能獲取最終的勝利了門可笑,喬治非常願意相信,他只需要等待一個機會,等待這個罪民力量銜接上出現一個空檔,他便能夠完全主宰這場戰爭,然後結束這場戰爭。
  
  事實也果然如他所料。
  
  連續高負荷的猛烈衝鋒終於讓奧古斯都的力量出現一段短暫間隙,而這個間隙便肯定不會被始終在等待機會的喬治少爺錯過,他捕捉到這個機會,在奧古斯都的長劍還沒能出現在他身前時豁然再次揚起他手中長步,徹贊甄變他這段時間來的守勢,一劍刺向奧古斯都的心臟。
  
  到了這個時候,力量後續乏力,似乎無論怎麼看,大口喘息的奧古斯都都只能後退,放棄他始終佔據的表面主動權。
  
  然而他沒有,甚至迎著喬治的大劍,他只是微微側身,任由大劍戈破他的衣裳,劍刃緊緊貼著肋部滑過,他的大劍依然一往無前。
  
  是悲壯。
  
  但氣勢終究決定不了結局。
  
  喬治只是稍廠扭轉大劍的角度便用他的劍柄將奧古斯都刺向他的長劍輕鬆撞開,隨後,他的力量到底更加強大,儘管速度可能跟奧古斯都有著細微的差距,但消耗了巨大體力的奧古斯都這時也不可能再擁有全盛時期的速度,所以一劍得逞,接下來便就迅速進入喬治的反擊時間圍著奧古斯都,無論奧古斯都再如何艱難抵擋,喬治的大劍也總能找到機會,於是沒過多久,奧古斯都身上便再不是僅有的那一道傷痕,他幾乎全身上下都佈滿了喬治大劍戈過的痕跡。
  
  他滿身鮮山,看起來格外狼狽。
  
  而鮮血也終於讓草地上的個爺小姐們興奮起來。
  
  尤其是鮮血出自那個該死罪民的身上已經有一部分人忍不住歡呼雀躍。
  
  似乎是在迎接喬治少個的勝利。
  
  也似乎是卉迎接那個卓微罪民的最終死亡。
  
  歡呼中,喬治當然也不會讓他們失望,再次從這個罪民躪跚的腳步中找到機會,他的大劍便決然刺向奧古斯都的腹部。
  
  奧古斯都終於再沒有力量去避開了,或者說他也終於為他之前愚蠢的猛烈衝鋒付出了足夠昂貴的代價。
  
  大劍狠狠刺入他的腹部。
  
  整個世界頓時安靜。
  
  感受生命流失的氣息,手中大劍依然停留在這個罪民腹部的喬治少爺再忍不住流露冷笑,他已經開始準備他的獲勝官言他已經開始準備借這個愚蠢的罪民讓所有人都知道,在他的率領下,克拉克家族的榮耀不容挑釁。
  
  奧古斯都無力低頭。
  
  不遠處的伊麗莎白和索菲婭則是完全愣在了那裡,根本不敢相信她們的眼睛。
  
  一切似乎都已官告結束,以這個不自量力的愚蠢罪民付出他生命的代價官告落幕。
  
  喬治最後一次不屑瞥向這個罪民,隨手便要以一種格外瀟灑的姿態將他的大劍抽回,然後道這個罪民倒下,死亡。
  
  然而。
  
  他剛要抽回他的大劍,卻猛然發現他竟然一時間沒能抽回來,再仔細去看竟然看到,那個罪民的手已經牢牢抓住了他的大劍。
  
  他皺眉抬頭,便就直接迎上了那個罪民露出帶著鮮血的牙齒,森然微笑。
  
  喬治突兀感覺一陣恐懼,看到那個罪民左手抓著他大劍,右手也將手中大劍向他刺來,他幾乎是下意識便鬆開了他的大劍,連忙躲避。
  
  他的實戰經驗雖然豐富但那畢竟是建立在克拉克的扈從騎士牢牢捍衛著他生命安全,完全沒感受過sǐ亡的情況下所建立的豐富經驗,而一旦死亡就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呈現在了他的眼前,這幫溫室的花朵肯定不可避免的會心悸,會恐懼。
  
  這就是奧古斯都從一開始的戰鬥策略。
  
  他要用他的死亡換取他的勝利。
  
  沒辦法想要越級戰勝這位克拉克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僅憑他的騎士力量肯定不行,他也必須得結合他的靈魂力量發起精神層次的攻擊,可力量終究差距太明顯了,考慮到精神力量可能的反噬,他必須得首先讓這位喬治少爺出現精神鬆懈的情況可這種情況能如何創造門一是死亡所帶來的恐懼二是獲取最終勝利時不可避免的精神鬆懈。
  
  否則,不付出高昂的代價便想以小博大,以弱勝強門
  
  奧古斯都沒這麼天真。
  
  他猛然抽出刺在他腹部的大劍,接著豁然踏前一步。
  
  鮮血橫流。
  
  渾身沐浴著鮮血的奧古斯都一臉猙獰微笑,宛若地獄惡魔。
  
  周圍再沒有任何聲音了,可能是這樣的奧古斯都嚇到了這群溫室中的嬌嫩花朵,也可能是連死了都還在戰鬥的奧古斯都讓這幫少爺小姐們暫時失去了思維的能力,他們木然看著那個惡魔緩慢前行,竟然感覺窒息。
  
  喬治多少還算正常,年齡的優勢再加上南部叢林的歷練,讓他這個時候即使略微慌亂,可畢竟還能控制他的心神。
  
  只是,他很困惑,困惑這個該死的罪民為什麼還沒死
  
  他再次退了一步,便就是這一步,讓奧古斯都再沒有任何猶豫,用盡他最後的力量,他手中大劍直刺喬治的心臟。
  
  沒有人能夠看到那一刻奧古斯都雙眼無盡的黑暗。
  
  喬治也理解不了那一刻他瞬間發自心底的冰冷與絕望。
  
  他只能知道,當他再次清醒,他已然躺在了地上,再沒有翻身的可能。
  
  他頭上,是奧古斯都雙手握著的大劍,直指他的眉,心。
  
  他臉上,是奧古斯都身上不停滴落的鮮血。
  
  哪裡還有什麼所謂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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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誰攔,誰死

  沒人看得懂這場戰爭,也沒人料得到這個慘烈局面。
  
  不過儘管都不知道那一瞬間為何喬治少爺像失去了靈魂一樣,毫無反手之力的便被這個罪民踩倒在了地上,但也同樣不會有人會擔心喬治少爺的生命,因為這裡是帝都,因為喬治終究是克拉克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不管是他們,還是那個罪民,都應該很清楚一旦喬治死亡,克拉克家族會陷入怎樣的暴怒與瘋狂之中,喬治的份量也到底不是約克所能比擬,所以都是神色複雜看著那個罪民,看著那個幾乎是在用生命換取勝利的罪民,每一位少爺小冇姐都在回想著戰鬥中那個罪民的凶悍,也都在感慨著到底是從荒原來的亡命徒,根本不懂得什麼是貴族的優雅與驕傲,也根本不懂得帝都貴族圈子的某些規則。
  
  他們都在等待那個罪民接下來的耀武揚威,宣告勝利。
  
  也在等待宣告勝利後,那個罪民必然會迎接死亡的結局。
  
  因為他受傷了,因為他們斷然不會允許受了傷的他還能活著離開,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根本是場無論勝負,但結局都早已注定的戰鬥,至於戰鬥的悲壯或者慘烈過程,重要嗎?所以這個時候看著那個渾身鮮血的罪民,有的人開始冷笑,也有在猛獁輪盤上下了重注的人已經開始隱晦詢問奧斯汀少爺是否有必要盡快結束這場鬧劇,完全就沒有人會覺得這場戰鬥,或者這個鬧劇還有產生其他的波折與變故。
  
  於是,就在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等待,也計較各自心思時,一幕讓這幫溫室花朵再抑制不住恐懼尖叫的場景陡然上演——渾身沐浴著鮮血的奧古斯都就站在喬治的頭頂,他雙手持劍,俯視身下那張還算鎮定的臉孔,突然猙獰舔了舔他滿是鮮血的白牙,然後猛然眯起眼睛,迎著喬治愕然與滿臉的不敢相信,他決然而殘忍的便將手中大劍高高舉起,狠狠插向喬治—克拉克的頭顱。
  
  尖叫聲迅速瀰漫。
  
  就連嗜好鮮血的少爺小冇姐們都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摀住了嘴巴。
  
  他瘋了?
  
  他不知道這樣做會讓那頭『強壯公牛』陷入何等的瘋狂當中嗎?
  
  他們都這樣想,便就沒有人會去考慮,哪怕克拉克再如何的瘋狂,又能拿他怎樣?殺了他嗎?可就算克拉克伯爵不殺他,難道他們還會允許他活下去嗎?
  
  反正不都是死?
  
  大劍的劍尖幾乎已經觸碰到喬治的額頭,也幾乎下一刻,喬治的頭顱便會被這個罪民一劍貫穿。
  
  而就在這時,猛然間,一把精緻窄劍突然從圍觀的人群中橫飛出來,直接撞向奧古斯都的大劍,再加上喬治本能的倉皇躲避,便終於還是在千鈞一髮的關頭阻止了這個慘劇的發生,窄劍與大劍碰撞發出尖銳的聲音後,奧古斯都不可避免的手腕一偏,最終手中大劍便是冇直接插在了莊園的草地上。
  
  至於喬治,那位尊貴的克拉克第一順位繼承人,則是臉上留下了一道深深印記,滿臉的恐懼與駭然。
  
  他看著依舊站在他頭頂的奧古斯都,彷彿是在看著他的噩夢。
  
  奧古斯都將大劍插在地上,迅速站穩後,第一時間便看向精緻窄劍的主人,察覺到果然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奧斯汀少爺,他迎著後者格**沉的神情,曬然一笑,便再次俯視身下的喬治—克拉克,然後想了想,很清楚他再沒有力氣拿起大劍的他一手捂著他鮮血橫流的腹部,一手按在大劍上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他的聲音沙啞而平靜:「你看,我說過的,我將會是你整個克拉克家族的噩夢,相信我,只要我不死,克拉克便永無寧日。」
  
  驕傲而尊貴的喬治少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褪下層層鮮豔明亮的華麗外袍,他不過是個可憐的孩子。
  
  哦不,確切的說,是個可憐的青年。
  
  ……
  
  終於,鮮血的極速流失讓奧古斯都感覺一陣眩暈,之前一輪不遺餘力的猛烈衝鋒也徹底爆發後遺症,僅憑他插在地上的大劍,已經再不足以支撐他的身體。奧古斯都艱難呼吸,無論他再如何的要求他不能倒下,可這終究不是他能控制。
  
  他緩緩摔倒。
  
  淒涼而悲壯。
  
  人群中,察覺到奧古斯都再無法站穩,伊麗莎白第一時間便衝出人群,跑向奧古斯都;但比她更快的是,奧古斯都沒有倒下之前,君士坦丁的公主殿下,索菲婭便已經在眾目睽睽下不顧一切的跑到了奧古斯都的身邊,竭力用她嬌弱的身軀撐起了奧古斯都的身體,沒有讓他狼狽摔倒。
  
  她的整個世界裡都只剩下奧古斯都。
  
  就像發了瘋一樣,一個接一個第四法『救贖』的治癒系魔法瘋狂籠罩著奧古斯都,完全沒去計較她的魔力是否會透支,她緊緊咬著她的嘴唇,雖然沒有掉出眼淚,但比掉眼淚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神,她的臉上,只有慌亂,只有恐懼,再沒有了她在那所有人面前的清冷與孤傲。
  
  奧古斯都到底還擁有著他的意識。
  
  他看著跟優雅矜持很難扯上關係的少女,感受著後者的緊張與害怕,他有些虛弱的笑了笑,擺手阻止了她的魔法,艱難笑道:「沒用的。」
  
  他的靈魂力量太過強大,也先天拒絕一切魔法深入他的體冇內,這是很早的時候他們都知道的一件事情。
  
  誰能想到她再次回到他身邊,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
  
  誰能想到竟然是這種情況,讓她能夠忘記從前的一切,不顧一切的回到他的身邊?
  
  索菲婭到底還是明白她的『救贖』對奧古斯都根本沒用,她咬著她的唇,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輕聲道:「和我回去好不好?」
  
  奧古斯都竟然依舊猶豫,並且迎著索菲婭滿是懇切的小冇臉,他最終居然還是搖頭。
  
  索菲婭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她的情緒,眼淚猶如決了堤的洪水,她哭著道:「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是要像鴕鳥一樣把你深深埋藏起來?難道你不知道不管是否接受,他們已經認定了一切嗎?你以為你拒絕我,你便能夠遠離我為你帶來的那些麻煩?可是你看看,他們有誰因為你的拒絕而放過你?」
  
  「不是這樣的。」
  
  倚靠在索菲婭嬌弱的身軀上,奧古斯都毫無血色的嘴唇流露微笑,他看著她,柔聲道:「我從來沒有擔心過你可能會為我帶來的麻煩,我也不認為你會為我帶來哪些**煩,只是我的身冇份實在太敏感了,你要清楚,你的家族不可能接受一個荒原來的罪民,你的家族也只會認為這是個恥辱,他們會因此而指責你,會因此而對付你——就像這場宴會,你看,我沒有看到任何一個君士坦丁的人出現,為什麼?因為他們認為那是恥辱,他們在迴避這個恥辱,同樣的,既然是恥辱,他們便當然不會允許這個恥辱持續下去,索菲婭,相信我,如果我再和你回去,他們甚至會認為你是君士坦丁的恥辱,然後不惜一切對你採取動作。」
  
  「而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
  
  索菲婭愣在了那裡,哪能想到即便是這個時候,他所考慮的依然是關於她的這些?
  
  她扶著他的手臂,看著哪怕滿臉鮮血,也依舊溫和微冇笑的奧古斯都,她低聲道:「我不怕的,奧古斯都,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會害怕。」
  
  奧古斯都突然沉默。
  
  微笑也漸漸消失。
  
  他看著她,眼神溫柔。
  
  「可是,我怕。」
  
  索菲婭認真看著奧古斯都,終於還是放棄了這個話題,用她的手帕輕輕擦拭奧古斯都臉上的鮮血,一直到他臉上再沒有一絲血痕,她到底是知道奧古斯都不能停留太久,他也必須得接受治療,所以她悄然鬆手,將奧古斯都交給另一旁的伊麗莎白,又道:「你要盡快好起來,還有幾天是我的成人禮,我希望那個時候能夠看到你。」
  
  奧古斯都沒有說話。
  
  索菲婭低頭,道:「就當是在荒原我幫你做了那麼多事情的回報好不好?」
  
  奧古斯都依舊沉默。
  
  但最終,他的臉上還是重新浮現他的溫和微笑。
  
  「好。」
  
  索菲婭再不多說一句話,她向伊麗莎白艱難笑了笑,便緩緩轉身。
  
  然後獨自面對這整個帝都的大大小小的繼承人們,她沒轉身,向伊麗莎白說道:「你和他先走,我很快會來。」
  
  說完,她便輕輕往前走了一步。
  
  那一身華麗的淡紫色晚禮裙,由於染滿了奧古斯都的鮮血,便就像裙上開滿了黑色的鮮花。
  
  擦乾了眼淚的她神情清冷而孤傲,眼睛滑過面前一個個光鮮耀眼,貌似優雅的少爺小冇姐們,她眯起的眼睛最終定格在奧斯汀—赫爾曼身上,這是她第一次面對這許多人說話,也是她回到帝都以後第一次發出她的聲音,她漠然道:「不要試圖阻攔奧古斯都,包括你們背後的家族,相信我,誰攔,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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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調虎離山

  全場沉寂。
  
  誰能想到從來都是清冷也拒絕所有人靠近的君士坦丁公主殿下竟然會在這樣一場高規格的晚宴中公然說出這樣的話?誰又敢挑釁君士坦丁第一序列繼承人這句話的份量?如果說一開始對於君士坦丁公主殿下與那個罪民之間的關係,幾乎帝都所有貴族都是持戲謔玩味態度,也認定那個罪民根本是凱覦君士坦丁的權勢,試圖利用索菲婭殿下的話,那麼現在,當索菲婭簡潔而堅決的說出這句話,又有誰還能懷疑索菲婭殿下與那個罪民之間的關係?
  
  沒有一個人說話。
  
  可他們所有人在這時必然擁有著相同的心思。
  
  為什麼?
  
  那個卑賤的罪民憑什麼?
  
  於是震撼加上嫉妒,就在這樣的情緒中,看著那個罪民蹣跚遠離,莊園草坪上的氣氛便也終於壓抑到令人窒息,而這種環境下,有一個人便肯定能夠意識到他必須得站出來了,他也肯定知道,即使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在夜色中那個罪民的身上,可他們其實都只能是在等待他的態度。
  
  奧斯汀赫爾曼。
  
  很難想像這個時候他依舊能夠平靜、從容,他站在那裡,興許也只有他一個人將眼睛放在君士坦丁公主殿下的身上,正面直視著索菲婭堅定的眼睛。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沒有一絲顫抖:「為什麼?」
  
  索菲婭依舊清冷,她本來就是在看著他,也原本就是在等待他的反應,便當然不會意外他的開口,她漠然挑了挑美麗的唇角:「我記得我似乎並沒有和你熟到有必要跟你解釋的地步。」
  
  草坪所有人的視線迅速被拉回場中,赫爾曼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和君士坦丁的第一序列繼承人,這兩者之間的對抗一旦肆虐無法遏制,那對帝都來說也定然市場規模不小的大地震,甚至說是很可能引起帝國權力金字塔新一輪的洗牌都毫不過分。
  
  奧斯汀並沒有因為索菲婭不留餘地的那句話而有情緒變動,像他這種一個龐大家族的未來希望一直接受著家族全力的栽培也在很小的時候便與形形色色的貴族打交道,處理家族事務,便當然能夠完美的控制他的情緒他只是稍微想了想,便平靜看著索菲婭,穩定道:「他配不上你,你也不應該產生這個不可能的想法,既然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你,你便當然只能屬於我。」頓了頓,漫不經心看了眼幾乎就要消失在他視線裡的那個罪民背影,他接著道:「至於他,沒關係我不會介意你偶爾想要尋找另類刺冇jī的錯覺,畢竟面對一個居心叵測想要接近你的男人,你終究還是個孩子,你放心,我會按照你想要的讓他離開這裡,但索菲亞,我很遺憾我這樣說,他一定不可能活著離開帝都。」
  
  自信?自大?自戀?
  
  興許都有,但誰敢懷疑赫爾曼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冇人有沒有這個資格?
  
  索菲婭悄然眯起眼睛,這個動作明顯是受到奧古斯都的影響她沒說話,不是不說,而是有人搶在她之前率先開口。
  
  昆廷底培。
  
  太精彩了,帝都有多少年沒再上演逃大巨頭中的3位繼承人針鋒相對的精彩戲碼了?甚至沒資格在這種場面插嘴的那幫邊緣角色都迅速忘記那個該死的卑微罪民,全身心投入到這時的場面中。
  
  那位美麗到連主都會嘆息的昆廷少爺依然掛著他讓人沉醉的微笑,他輕佻用他拇指指甲挑著他原本就很乾淨的中指指甲,動作說不出的優雅自然:「真可怕,竟然還有比我更自戀的人,奧斯汀帝都京畿守備隊什麼時候輪到赫爾曼指手畫腳了?他能不能活著離開,你真以為你能決定?」
  
  有些尷尬的是奧斯汀並沒有回頭看他,也沒有說話。
  
  他就站在那裡。
  
  眼裡只有索菲婭。
  
  一場起初貌似與奧古斯都無關,但後來奧古斯都絕對堪稱主角的晚宴似乎終於落下帷幕。
  
  然而奧古斯都並不知道,對他來說,這一夜真正的盛宴其實才剛剛拉開帷幕。
  
  奧古斯都在伊麗莎白的幫助下走出莊園後,一直等待在那裡的老管家便第一時間迎了過來,然後扶著奧古斯都走上馬車,取出紫鳶尾豪華大馬車上常備的繃帶為奧古斯都包紮傷口時,即便奧古斯都腹部的傷口堪稱血肉模糊,觸目驚心,可老管家的手指始終穩健而平靜,甚至就連他的表情也都沒有絲毫變化,但這當然不是漠視,只是他很清楚他的大人既然受傷,便肯定有受傷的必要,憑奧古斯都一人之力,正面戰勝帝都年輕一代力量道路上的佼佼者,可絕對不是一件誰都能試著去完成的驚豔壯舉,尤其重要的是,這個傷口更意味著,整個克拉克家族的第二代都被奧古斯都踩在了腳下。
  
  馬車離開莊園。
  
  
  
  靠在車廂上,終於能夠徹底放鬆下來的奧古斯都輕輕閉上了眼睛,他的臉色格外蒼白,由於失血過多,導致他整個人看起來也十分萎靡,不過儘管如此,稍微休息了下,他還是睜開眼睛向身旁一直都沒有說話的伊麗莎白努力笑了笑,迎著後者完全掩飾不住的擔憂,他虛弱笑道:「不用擔心,只是看起來可怕,其實不過是皮外傷,我刻意避開了內臟,加上大劍也沒有刺穿我的腹部,算不上嚴重,修養幾天等傷口癒合,也就沒有問題了。」
  
  伊麗莎白還是沉默沒有說話。
  
  她小冇臉蒼白,緊緊咬著她的嘴唇,眼睛一直都放在奧古斯都的傷口處。
  
  然後她突然開口,低聲道:「奧古斯都,我們回去吧,否則我擔心我們會在這裡迷路。
  
  奧古斯都愣了下。
  
  很輕易便能夠體會到伊麗莎白這時所遭遇的巨大擔憂與壓力,他毫不猶豫,笑道:「好,我們這就準備回去。」
  
  車廂裡出現一陣沉默,伊麗莎白當然很清楚有些話她不能說,起碼在這個時候她不能說,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奧古斯都的傷口,她便根本無法控制她的情緒,她很難過,那種想為奧古斯都分擔一些沉重壓力,但又根本束手無策的無力感幾乎讓她窒息,這很可怕,哪怕當初他們的父親一夜死亡,奧古斯都又沉睡不醒,阿爾弗雷德的一切只能由她獨自抗在肩頭時,都沒有這個時候要讓她感覺更絕望,更可怕。
  
  她悄然伸手撫摸奧古斯都的傷口。
  
  然後將小腦袋枕在奧古斯都的腿上,突然感覺眼前只有黑暗。
  
  馬車緩慢前行,走過南郊的莊園,駛向帝都布克魯商業區,這輛華麗的紫鳶尾大馬車在清冷的月色下孤單行走在黑暗之中。
  
  驟然。
  
  馬車毫無徵兆的漸漸放緩速度,最終停在靠近商業區石頭城的一條街道上。
  
  奧古斯都第一時間皺眉,正在猜測是不是莊園裡那幫傢伙派人追了過來,老管家已經掀開簾子,向他回稟道:「有人一路跟隨,從皇家莊園一路跟到這裡,看情況,似乎是要在這條路上進行一場不成氣候的伏擊。」隨後緩緩摸出一雙潔白的手套,老弗農又道:「我去解決這個麻煩,很快回來。」
  
  奧古斯都沒有阻止。
  
  憑老弗農目前的實力,只要不是帝都那些大人物親自動手,沒有人阻擋得了老弗農的腳冇步,關鍵是這些人究竟是誰?是莊園裡那幫不死心的傢伙暗中派來的?還是因為猛獁輪盤而試圖伏擊他得到利益的?又或者是一些他看不到,也不知道的敵人?
  
  他有些頭疼,第一次感覺在帝都這個陌生的地方,他能夠控制的實在太少。
  
  老弗農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人類鳥拉諾的境界,劍聖的實力,一旦全力提升他的速度,目前的奧古斯都根本不可能捕捉到老弗農的背影。
  
  相信如老弗農所說,他也一定會很快回來。
  
  用眼神和微笑安慰了下冇身旁的伊麗莎白,奧古斯都便重新靠回了車廂,但他不過剛剛靠在車廂上,他便驟然又坐了起來,神情瞬間緊張,動作的劇烈牽引傷口,也讓他的冷汗一下子便出現在了他的額頭:然而他渾然不覺,甚至沒顧得上理會伊麗莎白的緊張,他直接便掀開了馬豐的簾子,望向了街道盡頭的黑暗。
  
  沒有風,深夜的帝都寂靜的可怕。
  
  眯著眼睛四下打量幾眼,奧古斯都剛懷疑是不是他的錯覺,一支夜空中格外刺眼的明亮箭矢突然出現,陡然向他襲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捂著傷口的奧古斯都頓時便翻滾下了馬車,狼狽在地上滾了兩圈,那隻利箭穿過他之前停留的位置,直接釘在街道上的青石地板上,發出一聲刺耳的撞擊聲,青石地板也瞬間炸裂,充分體現那支利箭上格外強大的鬥氣力量。
  
  果然是調虎離山。
  
  沒等第二支利箭出現,很清楚他才是目標的奧古斯都向著同樣探出了腦袋的伊麗莎白吼道:「回去,原路返回,不要管我!」
  
  話音剛落,第二支利箭便破空而來。
  
  強大的力量甚至也撕裂空氣。
  
  奧古斯都只能再次閃避。
  
  剛剛包紮起來的傷口也重新裂開,鮮血也順著他的指縫滴落在街道上的青石地板上。
  
  於是前後兩支利箭所取的方位與角度,再加上根本看不到敵人,奧古斯都便只能迅速選擇躲避,儘量將敵人引開,為伊麗莎白創造離開的時間。
  
  然而,彷彿是被嚇到了,那輛華麗的紫鳶尾大馬車就停在街道中冇央,一動不動。
  
  夜色中,它安靜而渺小。
siaxing 發表於 2013-8-1 17:16
第一百四十八章 如果他死了

  騎士三職業,如果說陣地衝鋒戰,槍之騎士是當之無愧的王者,劍之騎士則更擅長靈活持久戰的話,那麼在有效距離的遠程對抗情況下,弓箭騎士便絕對扮演著牢牢統治戰局的角色,所以這個時候奧古斯都也很清楚,想要擺脫潛藏在黑暗中的致命獠牙,他只能試著正面抵擋利箭,然後找機會貼近襲擊者,才有可能改變他狼狽的被動局面,找到可能的生存機會:但問題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說他目前本身就力量損耗嚴重,又帶著沉重傷勢,就單單是從那支利箭便足以看出襲擊者的強大,究竟強大到了哪種地步,奧古斯都興許沒時間半斷,可他知道,他一定無法抗衡襲擊者的力量。
  
  他能做的只有逃,只有躲。
  
  又是一支反射著冰冷月光的利箭猛然襲來,穿過薄霧與夜空,速度奇快,力量也依舊強橫,就像夜空中的一顆璀璨流星,向著街道中連喘息時間都沒有的奧古斯都狠狠飛來:奧古斯都只能艱難躲避,先是驟然停下奔跑的腳步,隨後毫不猶豫便滾在地上側開了一個身位,緊接著,感覺到肩膀部位陡然一涼,利箭已經帶著他黑袍的一角直接刺進了地面的青石板上,發出嗡嗡的反彈聲,落在奧古斯都耳裡,便猶如死神的嗚咽。
  
  他還是不敢停留。
  
  肩頭的鮮血與他捂著腹部手指縫中不停流出的鮮血,早已讓他像個血人,就在這條漆黑安靜的街道上,跟一頭喪家犬沒什麼區別,狼狽、倉皇、難堪等等最屈辱的詞彙都是奧古斯都這時最真實的形象寫照,並且更可怕的是,即便他再如何放下一切尋找生存的可能,可死神依然離他越來越近。
  
  青石地板上很快出現一道長長的血跡。
  
  始終不敢回頭,死死咬牙往前奔跑的奧古斯都沒有方向,也看不到希望。
  
  他知道,他就要死了。
  
  「他確實就要死子。」
  
  夜空,銀月,布克魯商業區最高的一座樓頂,一大一小兩道人影被銀月勾勒的格外鮮明,也構成一副極具視覺衝擊力的哥特畫面。
  
  站在樓頂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負手而立,雜亂的頭髮下,那張格外喜感的臉孔只有平靜,只有漠然,他看著腳下街道上鮮豔而刺眼的鮮血,也看著那個年輕男人的倉皇逃竄,最終將視線定格在對面那座樓上利箭的源頭,平靜道:「弓箭騎士,彌賽亞,異端裁決所唯一的一名騎士。」
  
  然後察覺到身前坐在樓頂邊緣,雙腳懸空的小女孩完全沒有任何反應,依然無動於衷,他似乎有些擔憂,微微皺了皺眉,補充道:「你不能露面,也不能有任何動作,既然是教廷異端裁決所,那你便應該很清楚,一旦你出現,只會讓局勢更加失控,你救不了他,也幫不到他,甚至只能賠上你自己。」
  
  小女孩還是俯瞰著腳下街道,沉默不語。
  
  她圓圓的小臉上除了平靜便是反常的困惑,是的,是困惑,她想不通這是為什麼,如果換是從前,看到小奧古斯都這樣狼狽這樣不堪,她不是應該指著他放肆叉腰盡情嘲笑嗎?不是應該用最最刻薄的話羞辱這個讓她感覺非常丟人的扈從騎士居然會被教廷的一個女人追殺嗎?可她真的笑不出來:她同樣想不通這是為什麼,為什麼那麼喜歡鮮血的她看到腳下街道上長長的血痕卻就是感覺不到了興奮?難道只是因為她剛剛看完一場廝殺遊戲?
  
  怎麼可能。
  
  潔白的腳丫垂在空中,看著小奧古斯都再次狼狽滾倒在了地上,她握著"血鑽",的小手下意識握的更緊。
  
  她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到冰冷:「那你呢?」
  
  當然明白這個問題的中年男人神情並沒有任何變化,至於瞳孔一瞬間的緊縮可能連他自己都沒能察覺,他猶豫了下,走到小女孩身旁,俯視腳下,他緩緩道:「我是戴安娜的扈從騎士,我的大人是帝國首席國務卿,既然牽涉到了教廷,我便當然不能為我的大人招惹麻煩。」
  
  小女孩豁然仰頭。
  
  唇角微微揚起,說不出的刻薄與嘲諷。
  
  她冷笑道:「天陸第一騎士?終究只是個人類。」
  
  中年男人,也就是大陸第一騎士阿爾伯特依然漠然。
  
  並沒有收回她的視線,像是不敢再看向腳下,小女孩繼續冷笑:「這就是你們人類最大的劣根,永遠都在與自己為敵,也永遠都在試圖殺死你們自己,阿爾伯特,我確實有近千年沒有再來到你們人類的世界,也沒有再接觸你們人類的晦澀心思,但那並不意味著我就什麼都不知道,就像你說的你不能為你的主人招惹麻煩,可難道這麻煩不是你的主人主動招惹來的嗎?真可笑,你真以為沒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小奧古斯都會面對如今的局面?你真以為只是因為君士坦丁家族的那個女人,這整個帝都就都想要小奧古斯都去死?別再欺騙你自己了,如果不是你們人類世界所謂的某些大人物,如果不是你所謂的大人戴安娜,存在了上千年的猛獁輪盤怎麼可能拿小奧古斯都當賭注?這所有人又怎麼可能都想小奧古斯都去死?」
  
  提到了他的大人。
  
  阿爾伯特便下意識皺眉,但他沒有反駁,或者說他並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只是沉默,然後道:「我並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有著怎樣的隱秘,作為戴安娜的扈從騎士,我也沒必要知道阿爾弗雷德與帝都之間的隱秘,不過我想,你應該會比我知道的更多一些,哪怕你有近千年沒再來到人類世界。」
  
  小女孩驟然眯起眼睛。
  
  但到最後她都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收回了她的視線,她再次望向腳下。
  
  那裡已經看不到了奧古斯都的身影,能夠看到的,只有滿地的鮮血。
  
  然而阿爾伯特明顯是沒打算停止他的話,他站在樓頂邊緣,夜風吹拂他的外袍,他的聲音格外穩定:「我記得你當時出現在荒原時的場景,也記得你當時所說的每一句話,有一件事情我至今都無法明白一那時,你第一眼看到奧古斯都,說的是『真的是你」這當然很不正常,按照正常邏輯,你應該採用疑問的口吻,而並不是肯定的口吻,所以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你早就知道奧古斯都?或者說早就知道阿爾弗雷德?但你怎麼可能知道?」
  
  「跟奧古斯都有關係也好,跟阿爾弗雷德有關係也好,但這些跟你這個騎士有什麼關係?」
  
  隨口回了這一句,興許是夜風讓她感覺到了冷,小女孩微微蜷縮了起來,她光著的腳丫也屈膝放在了樓頂的邊緣。
  
  確實。
  
  阿爾弗雷德究竟是怎樣一個家族,奧古斯都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只是一名騎士,戴安娜的扈從騎士,意識到這點,阿爾伯特便迅速拋開他腦中一切的疑惑,重新回覆他從來都是憨厚的形象,他沉默了很長時間後,似乎是不經意提起,問道:「如果奧古斯都真的活不過今夜,如果奧古斯都真的死了,你會離開帝國,回到你的北境嗎?」
  
  小女孩悄然低頭。
  
  怔怔盯著她小手中那顆異常璀璨的"血鑽"想起她當時問的值得嗎,她輕聲道:「我還活著,他便不會死。」
  
  似乎是有些矛盾。
  
  但阿爾伯特很快便能夠理解這句話,他又道:「我說如果。」
  
  如果嗎?
  
  好像真的沒有這樣想過呢。這個大陸只有他和她一樣是一副軀殼裝著兩個靈魂,那他怎能死,怎麼會死?
  
  她緩緩收起手中的"血鑽",圓圓的小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她一字一句道:「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想我會讓整個神聖帝國為奧古斯都陪葬。」
  
  阿爾伯特頓時愕然。
  
  像是突然找回了屬於她的真實靈魂,小女孩的臉上突兀浮現屬於她的燦爛微笑。
  
  但笑臉上竟然會有眼淚。
  
  她站了起來,就在樓頂,俯瞰整個帝都,整個神聖帝國,她放肆大笑,放肆流淚:「這可不是捷琳娜女王空泛的一句威脅,這是葉卡捷琳娜女皇陛下最認真的一句承諾,相信我,已經有上千年都再沒有做過任何承諾的她不會隨便承諾。」
  
  如果真的死了阿爾弗雷德怎麼辦?
  
  如果真的死了伊麗莎白怎麼辦?
  
  胸腔的巨大壓力,腹部的劇烈疼痛,幾乎已經讓奧古斯都無法呼吸,奧古斯都也毫不懷疑,只要他精神上出現那麼一個短暫的鬆懈,他下一刻便會直接摔倒在地,然後再也無法起來,他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產生這些沒用的念頭,也不知道死都死了,他還擔心這些事情又有什麼意義,但他無法遏制他的念頭,也無法遏制這些念頭帶來的恐慌讓他感覺恐懼,於是因為恐懼因為意識逐漸薄弱,他便也無法控制的腳步,控制他的動作,他能做的,只是死死咬著他的嘴唇,哪怕咬到他的下顧滿是鮮血,他也必須得想盡辦法讓他儘量的保持清醒。
  
  又是一支利箭緊貼他的手臂深深的扎進身旁的牆壁,再也不見。
  
  奧古斯都發瘋狂奔中,竟然隱約聽到一道聲音,並且還是個女人的聲音。
  
  「停下你的腳步,接受主的審半,否則主會親自審判你的靈魂。」
  
  是追殺他的那個弓箭騎士嗎?
  
  沒回頭,狂奔中的奧古斯都同樣放肆天笑。
  
  感受著死亡的控制,踉死亡對抗,這早就是他最大的樂趣。
siaxing 發表於 2013-8-7 16:02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天亮了

  原來活著真的要比死去更可怕。
  
  奧古斯都眼下情況便是如此,想死很簡單,甚至不需要其他動作,只要停下他的腳步,或者是等利箭穿透他的心臟,或者是更乾脆的等他的鮮血流盡,他很快便會迎接死神的降臨;但想活可就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了,他首先得擺脫弓箭騎士的死死糾纏,然後得迅速找到一塊安靜的地方調養他的傷勢,起碼遏制他遍體鱗傷的身軀繼續流出鮮血——但問題是,能擺脫嗎?偌大的帝都會有這麼一塊安靜的地方給他嗎?真沒有,就連奧古斯都也很清楚這兩個條件任何一個他都不能指望,用捷琳娜女王的話來說,他這個時候也真的是還不如死了算了,那樣興許才是他最大的解脫。
  
  可奧古斯都不想死。
  
  不是怕,關鍵是不甘心,好不容易才掙扎出荒原的死亡泥潭,成功站穩並且經營出屬於他的生存空間,他怎麼能夠就這樣死去?尤其是考慮到他兩世年齡加起來起碼接近50,居然會死在這幫紈袴手中,他又怎麼能夠甘心?再說,這裡是帝都,是他陌生到連腳下街道名字都叫不出來的帝都,那死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得多淒涼?所以種種的不甘心結合起來,哪怕存活再艱難,機會再渺茫,奧古斯都也都斷然不允許他就這樣放棄,然後死亡。
  
  他拼了命的往前跑,漆黑而陌生的環境,他完全沒有方向。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奧古斯都是想往布克魯商業區的主街道奔跑,按照他的設想,帝都的深夜肯定會有巡邏的衛隊,那麼只要撞上衛隊,不管接下來他又該如何面對帝都的權勢圈子,至少這個晚上他能夠擺脫身後的弓箭騎士;但等他艱難出現在了商業區的主街道上,也看到了空蕩蕩的街道,便意識到他永遠都不可能撞上巡邏衛隊,因為這裡畢竟是他們的主場,如果這一切都是他們安排,那他們怎麼會允許出現這種低級意外?所以沒有太多猶豫,只是在主街道上奔跑有200米左右的距離,他便拖著一路的鮮血再次一頭紮進了另外一條小路。
  
  有遮掩物阻擋弓箭騎士的視線,當然要比暴露在空曠環境下更安全。
  
  他染滿了鮮血的外袍被風乾,然後再次被鮮血侵染。
  
  他捂著腹部的手掌依然有鮮血不停的從指縫間滑落,然後落在地上。
  
  這樣的鮮血流失,這樣極大壓力下不能停歇的奔跑,縱然奧古斯都再不想死,再不甘心去死,可身體一陣陣的寒冷依舊是在清晰的提醒著他,死神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耳畔,他隨時都可能倒地,再也爬不起來,也隨時都有可能迎接死亡的降臨。
  
  可他仍然死死咬著他的嘴唇,用鮮血和疼痛刺激他的意識,讓他清醒,讓他能夠繼續奔跑。
  
  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偏執。
  
  也沒有人能夠理解他與死亡對抗的所謂樂趣。
  
  於是漆黑冰冷的街道,就像醉漢,渾身是血的奧古斯都跌跌撞撞倉皇奔跑的身影便就格外淒慘。
  
  這種淒慘落在身後黑暗中的弓箭騎士眼中,弓箭騎士的眼神便再也無法平靜漠然。
  
  ……
  
  彌賽亞從沒有遇到過這樣頑強,或者是墮落的如此徹底的異端。
  
  她從教務院來到異端裁決所整整2年了,2年來,始終以守夜者身份戰鬥在制裁黑暗的最前線,彌賽亞見識過各種各樣的黑暗異端,像來自南部叢林試圖在帝都進行陰謀刺殺的紅手套組織成員,像人類世界中出賣靈魂換取骯髒力量的黑魔法師,甚至從北境潛伏過來的薩滿巫妖,她都親身遭遇並且收割過他們骯髒的靈魂;這其中,肯定會有許多異端會畏懼制裁,想要逃離主的審判,他們有的會通過一系列偽裝潛藏想要逃離她的視線,也有的會拚命逃亡試圖尋找完全不可能的生機,總之在彌賽亞追剿異端的生涯中,除非絕路,會坦然等待審判的異端也確實罕見,所以眼下這個異端會逃,她真的不意外,但讓她不得不意外的是,他都已經這樣了,他為什麼還要逃?對於目前的他來說,繼續逃和停下腳步難道還有區別嗎?
  
  反正不都是要死了?
  
  彌賽亞甚至也能從他踉蹌的腳步判斷出來,即便她放下手中弓箭,只是這樣跟著他,看著他,他也必將會因鮮血流盡而死亡。
  
  那他為什麼還是不願停下他的腳步,接受主的審判?
  
  難道他的靈魂已經被黑暗徹底籠罩再沒有任何一片潔淨之地嗎?
  
  彌賽亞想不通,也很困惑,但既然早就把靈魂獻給了主,也從小便擁有著對光明最堅定的信仰,這點困惑便自然也不會成為阻擋她制裁黑暗的障礙。
  
  她悄然嘆息。
  
  夜幕中再次拉緊弓弦,她呢喃道:「死亡,同樣是主最寬容的救贖。」
  
  利箭猛然射出,直指她視野內年輕男人的背心,她知道,他的鮮血終究失去太多了,他的反應也不可避免的更遲鈍了,憑他目前的體力與反應,他將再不可能避開這一箭,接下來等待著他的只能是主對他靈魂的審判——願他骯髒的靈魂得以安息。
  
  她收回弓箭,覺得一切都應該結束了。
  
  然而。
  
  就在彌賽亞打算轉身離開,再不去看那頑強到連她也驚訝的異端一眼時,一幕詭異的場景陡然上演。
  
  原本腳步踉蹌,看起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躲過她這一箭的異端,在利箭眼看就要刺入他心臟的瞬間,他原本遲鈍的反應,踉蹌的腳步陡然便敏銳了起來,速度快到彌賽亞幾乎不敢相信她的眼睛,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利箭只是擦著那個異端的手臂,直接射入地面的青石板上,發出猛烈的轟鳴聲音。
  
  竟然完全避開了?
  
  彌賽亞瞠目結舌。
  
  解釋不了這個現象,她只能抿起嘴唇,死死盯著那個異端的背影,她完全不敢相信她的眼睛。
  
  不過,還好她牢固的信仰讓她擁有足夠堅韌的意志,很快反應過來的彌賽亞迅速便再次拿起手中的弓箭,又一次拉緊了弓弦。
  
  這一次,她的全部注意力便集中在了她的利箭之上。
  
  閃爍著寒芒的利箭脫離弓弦,劃出一道森然的軌跡,向著那個異端的心臟猛然而去,彌賽亞清清楚楚的捕捉到,就在利箭幾乎貼到了他的背心之時,原本速度與反應在她眼中都可以用緩慢來形容的他,像是突兀感受到了危險,千鈞一髮的關頭,他的速度成倍疊加,以一種快到詭異的動作側身,然後利箭便只能緊緊貼著他腋下外袍向著黑暗而去,根本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實質性傷害。
  
  彌賽亞直接震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尤其是當她想起最開始的時候,她的利箭每次都能為他帶去傷害,讓他流血,她便更是無法理解,為什麼他鮮血越流越多,速度也越來越慢,卻反而能夠越來越徹底的避開她的利箭,甚至直到如今她的利箭幾乎已經對他再造不成任何威脅?
  
  她猛然便眯緊了眼睛。
  
  這根本不是正常人類所能做到的事情!
  
  難怪她接到的命令是無論如何都要扼殺這個來自荒原的黑暗異端,他也果然是最無法解釋的頭號異端!
  
  ……
  
  人類往往如此,總是習慣妖魔化自己的敵人,尤其是當這個敵人是強大到無人能夠戰勝的同類,他們就喜歡把他當作最大的異端。
  
  而這些,拚命逃亡中的奧古斯都則絲毫不知。
  
  這並不奇怪,因為他的鮮血和生命終究是在不停的流失,因為他的腳步越發沉重,他的意識也逐漸模糊,便當然不可能感覺得到他磅礴靈魂力量的瘋狂轉化。
  
  阿爾伯特曾經說過,真正的騎士便是通過一切壓力迫使他們的靈魂力量轉化成肉體力量,在這個轉化過程中,壓力一直都是相當重要的一個環節,當初引領奧古斯都走上騎士道路的時候,他將奧古斯都丟在阿爾弗雷德最終山的峭壁上,說是沒有任何壓力與挑戰能夠跟挑戰死亡的極限相提並論,所以那個時候的奧古斯都在死亡的陰影下,能夠順利站立起來,然後走上騎士的道路——那麼,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的死亡威脅又怎麼可能遜色於那時的死亡威脅?要知道,奧古斯都幾乎已經一腳踏在了棺材裡,死神也根本就出現在了他的耳畔,他的磅礴靈魂力量又怎麼可能不去支撐他想要活下去的信念?
  
  命懸一線終於徹底jī發了奧古斯都所有的靈魂力量,並且更可怕的是,哪怕阿爾伯特在騎士的道路上走了很久,也走了很遠,可他這一生都不可能遇到過靈魂力量如此迅速轉化的情況,因為他從不曾像奧古斯都一樣面臨過類似眼下這種情況的絕境,真正的死亡。
  
  所以奧古斯都的鮮血的確是在不停流失,但他的力量卻也在他的狂奔中直線成長。
  
  這種進化速度,絕對超出人類在力量領域內強大的一切範疇。
  
  唯一有點遺憾的,怕就是奧古斯都完全沒能感覺到他的強大過程。
  
  他依舊疲於奔命,依舊艱難奔跑,穿過帝都的一條條小路,艱難尋找著生存的希望,一直到感受到朝陽灑在了地上,也灑在了他的臉上,他才在奔跑中艱難微微抬起了他滿是鮮血的臉孔,露出他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在朝陽下。
  
  天亮了。
  
  …… 本帖最後由 siaxing 於 2013-8-7 16: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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