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不朽王庭 作者:斑駁的徽章 (連載中)

 
siaxing 2013-5-23 21:29:0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6 109454
siaxing 發表於 2013-6-11 16:51
第一百一十章 愚蠢的行為

  清冷而皎潔的銀月懸掛在漆黑的夜幕。
  
  奧古斯都站在摩根城外的一座土坡上,遠眺不遠方的克里斯多夫心臟。
  
  他離開瑪索便趕來了摩根城,也第一時間通過李斯特精密巧妙的安排見過了李斯特那位女僕新朋友,至於李斯特是如何通過女僕病倒在床上很長時間的母親接觸到女僕,然後又突破臉上有雀斑性格偏內向的女僕防線,成功從女僕那裡獲取到他想知道的信息,奧古斯都不太重視這一系列過程;他尤其重視的是,他當初給李斯特的任務只是讓他們在克里斯多夫領地散播流言,那麼當初處於九死一生環境中的李斯特怎麼還能夠想到費盡心思挖取這類消息?
  
  這點李斯特給他的答案是,他擔心奧古斯都在他失去利用價值後過河拆橋,便努力生存的同時試圖證明他的價值。
  
  辛酸而頑強。
  
  哪裡是一個15歲的孩子應該有的晦澀心思。
  
  奧古斯都的確再次認識了這個他本身就相當欣賞的平民孩子,有智慧,有野心,同時也能很好的把野心藏在他的艱難生存路上,平衡把握著他的野心和他的欲望,這樣的孩子,奧古斯都很願意相信,只要給他一把足夠鋒利的劍,再艱難再黑暗的環境都不能阻止他想要活下去的腳步。
  
  他看了眼站在他身後的李斯特,李斯特迎著他的眼神咧嘴笑了笑。
  
  因為欣賞,奧古斯都便沒有扼殺李斯特的新朋友,而是更穩妥的安排騎士將女僕和她的母親暫時送離了摩根城,對細節的專注讓奧古斯都不願意在這樣危險的環境中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他這個安排其實已經是他莫大的仁慈,至於往後李斯特會如何處置那個把克里斯多夫城堡當成她整個世界的單純女僕,奧古斯都不認為這是他應該操心的事情,只是想到送走女僕時李斯特的冷淡與無所謂,他並不覺得單純女僕會有一個童話結局。
  
  他在利用他這個平民孩子,他這個平民孩子為了生存又何嘗不是在利用他能利用的一切?
  
  這便是最真實的荒原生存法則。
  
  收起這些沒意義的感慨,奧古斯都逐漸眯起眼睛。
  
  既然已經確定克里斯多夫基本上放棄了抵抗,也根本便是採取了等死的方式面對阿爾弗雷德的全面宣戰,本身就不優柔寡斷的奧古斯都當然能夠決定最大程度的加快他的進攻步伐,尤其是考慮到即便他和唐納德的騎士團出現在克里斯多夫腹地,克里斯多夫也沒有號召他領地僕人共同抵抗,他就更是不會有太多無謂擔心了,他沒有轉身,平靜吩咐凱蒂恩尼道:「派人通知康斯坦斯、史蒂芬子爵等人,不必再擺姿態了,直接進入克里斯多夫的領地吧,否則來晚了可就分不到他們想要的土地了;另外通知埃爾維斯,讓他知道沒必要再顧忌沒有後援的問題了,盡快,最快趕到摩根城。」
  
  感受到伯爵的堅決,凱蒂恩尼躬身應下,他的眼神同樣炙熱。
  
  ……
  
  在與阿爾弗雷德德赫城接壤的克里斯多夫領地荒堡城內,面對荒堡城休倫男爵僅有的百人騎士團,身後是火狐狸最精銳的200騎士團外加阿爾弗雷德平均實力在4級左右的60人預備役騎士團,埃爾維斯幾乎不用刻意針對性部署,以絕對的實力優勢,根本是碾壓姿態,悍然而乾脆的便將荒堡城的防禦力量徹底摧毀,一路挺進荒堡城中,沒再遭遇任何實質性的抵抗,從清晨發起進攻,到中午,他和他的騎士團便已經牢牢佔領了荒堡城的休倫莊園。
  
  尤其是這個過程中唐納德的上帝寵兒還沒有參戰,便更是不難想像他的推進是何等的輕鬆霸道。
  
  簡直讓埃爾維斯都潛意識感覺這其中一定有陰謀。
  
  然後就在埃爾維斯積極駐紮荒堡城,等待周圍克里斯多夫其他僕人前來圍剿迎戰的同時,深入克里斯多夫心臟的奧古斯都派人送來信件。
  
  埃爾維斯沉默看完奧古斯都下達的命令,他並不知道這位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在克里斯多夫心臟部位遇到了怎樣的事情,也不知道奧古斯都不過才離開3天,為何便突然改變了步步為營的決定,要求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摩根城,甚至再不顧他們一旦出現在摩根城可能會面臨的圍困局面——但這終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騎士,是唐納德家族的扈從騎士,他必須得遵從老伯爵的意思完全服從這位阿爾弗雷德伯爵的調遣。
  
  服從永遠是騎士守則的基礎。
  
  因此壓下心中的疑惑和忐忑,當天晚上埃爾維斯便下令騎士團拔營,朝著距離荒堡城最近的維基城繼續挺進。
  
  奇蹟,或者是荒誕場景直接上演。
  
  抵達維基城外圍的時候,沒遭遇抵抗的埃爾維斯以為是維基城的領主沒有防備,也沒有想到他們會來的這麼快,所以趁著這個機會,凌晨時分,埃爾維斯便下令沒有休息的騎士直接殺入維基城,一路衝向維基的領主莊園,打算一舉拿下維基,然後略作休整再向瑪索進攻。
  
  中間沒遇到任何抵擋,讓埃爾維斯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本就疑心的他始終認為等待在他面前的肯定是個陷阱。
  
  陷阱,倒確實是個表面上的陷阱,起碼維基城並不像埃爾維斯看到的那樣完全沒有防備,甚至在埃爾維斯率領騎士團出現在維基領主莊園的時候,他一眼便就看到同樣是一支百人規模上下的騎士團嚴陣等在了那裡。
  
  可就在埃爾維斯心中安定以為終於遇到了敵人,第一時間反應便要率領騎士團衝鋒的時候,維基城的領主卻突然從他的騎士團後方走出來,直接步行到埃爾維斯的身前,躬身,毫不含蓄的表明了他願意向阿爾弗雷德投降的意圖。
  
  投降?
  
  擁有百人規模騎士團的維基領主向同樣只擁有百人規模的阿爾弗雷德投降?
  
  埃爾維斯感覺莫名其妙,簡直是一頭霧水。
  
  可不管怎樣,這樣滑稽的事情確實是這樣的莫名其妙便上演了。
  
  於是接下來,埃爾維斯便完全是一路摧枯拉朽的姿態直接踏入克里斯多夫的腹地,勢如破竹,也根本沒人正面給他帶來強力狙擊。
  
  ……
  
  越來越多的消息都正面或側面的證實了克里斯多夫徹底放棄了抵抗的意圖,種種跡象也完全表明再不用奧古斯都絞盡腦汁的去研究應付克里斯多夫的策略了,尤其是伴隨埃爾維斯率領的騎士團以一路無比流暢的姿態逼近瑪索城,等待在摩根城外圍的奧古斯都幾乎已經看到克里斯多夫覆滅的局面。
  
  這個被徹底拋棄了的棋子終於迎來滅亡結局。
  
  奧古斯都沒有太多感慨「行善者復活得生,作惡者復活定罪』,這本身就是上帝的旨意。
  
  似乎一切都在朝著最好的方向一去不返。
  
  然而。
  
  就在奧古斯都等待埃爾維斯騎士團抵達摩根城的最後一個晚上,坐在城堡裡等死的克里斯多夫伯爵也終於露出他致命獠牙。
  
  奧古斯都和凱蒂恩尼藏身摩根城的地帶不複雜,位於摩根城外圍的一個貧民石屋區,簡陋破敗且腐朽,是李斯特精心在摩根城挑選、選擇的最佳地點,奧古斯都第一次來的時候也對李斯特的狡猾表示了他的讚賞,畢竟,這個地帶本身就魚龍混雜,天然的ji女盜賊聚集地,再加上環境糜爛,連老鼠都不願意居住在這樣一個地方,又有誰能夠想到尊貴的阿爾弗雷德伯爵會臨時藏在這裡。
  
  可就在這天晚上,睡眠程度一直比較淺的奧古斯都突然隱約嗅到危險氣息,然後等他頓時坐起來,守在屋外的凱蒂恩尼已經直接推門走了進來,神情格外深沉,急促道:「克里斯多夫的騎士團已經將這一帶重重包圍。」
  
  奧古斯都第一時間考慮究竟哪裡出現了紕漏。
  
  可根本沒給他深入考慮的時間,石屋外原本安靜到滲人的夜色頓時瀰漫奔騰的馬蹄聲,並且伴隨馬蹄陣陣,一把把夜色中格外明亮的火把照耀大地。
  
  奧古斯都走出石屋,一眼便就看到,等在他身前的是一支起碼200人規模的騎士團,裡三層外三層,將他的石屋重重包圍,也將這一帶石屋區圍的水洩不通,不要說憑他的實力,就算加上凱蒂恩尼和藏匿在周圍黑暗中的40名阿爾弗雷德扈從騎士,想要突圍,希望近乎渺茫。
  
  騎士團正前方騎在馬上的赫然便是哪怕夜色都無法遮掩他白皙皮膚的克里斯多夫伯爵大人。
  
  他正面面對走出了石屋的奧古斯都,神情生硬而刻板,沒有嘲弄沒有憐憫,同樣也沒有憎恨,只是漠然到毫無情緒。
  
  這應該是第一次索倫會議後,奧古斯都和這位他父親生前最信賴的『朋友』第一次正面接觸。
  
  ……
  
  克里斯多夫率先打破沉默,火把獵獵下,他輕聲說道:「安靜在你的城堡等待克里斯多夫覆滅不好嗎?為什麼非得做出這樣愚蠢的行為?只是想為你的僕人親手割下我的頭顱?小奧古斯都,我必須得告誡你,這一點比起你死去的父親,你可實在是差的太多了,年輕人果然沒有耐心嗎?」
  
  奧古斯都沒有說話,閃耀在夜色中的火把將他的臉色映襯的格外通紅。
  
  很難想像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依然能夠維持他的從容與平靜,他自嘲笑了笑,緩緩開口:「或許這是上帝給你的另一扇窗戶也說不定。」
  
  克里斯多夫揚了揚唇角,上帝?上帝真的還在嗎?
  
  他眼神迅速冰冷:「感謝上帝的仁慈,看來我如果不順手推開這扇窗戶,恐怕連上帝都會憤怒——當然,我同樣得感謝你的愚蠢為我帶來的最大機會。」
  
  像是牢牢攥緊這個機會再不會放手,他說完便猛然揮手。
  
  周圍的克里斯多夫騎士們同時揚起手中長槍,在火把照耀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帶來最直觀的死亡威脅,向奧古斯都步步緊逼。
  
  奧古斯都退無可退。
  
  ……
  
  …… 本帖最後由 siaxing 於 2013-6-11 16:53 編輯

siaxing 發表於 2013-6-11 16:52
第一百一十一章 高潮迭起

  沒有人能夠想到幾乎只需唾手便能摘取勝利果實的奧古斯都竟然頓時面臨絕境,更沒有人能夠想到放棄了反抗根本便是選擇等死的克里斯多夫伯爵反而再次扼住命運咽喉,這樣華麗逆轉的變故恐怕就連神聖帝國最富盛譽的文學巨匠浮士德都會感覺戲劇而荒誕。
  
  奧古斯都緊握了握手中大劍。
  
  想逃走希望渺茫,不反抗肯定死亡,這個實在沒選擇必要的選擇題完全不會讓他產生猶豫,迎著身前騎士手中閃爍寒芒的長槍,不用刻意暗示站在他身後的凱蒂恩尼,兩人同時發力,豁然便向著他們正前方的克里斯多夫伯爵默契而決然的綻放力量,擒賊先擒王?不,事實上奧古斯都也沒有想那麼多,他只是清楚的知道,控制住克里斯多夫,剩下的騎士自然土崩瓦解。
  
  幸運的是,矮小石屋群地形狹窄,200人規模的騎士團擠在一起根本沒有衝鋒的空間,但不幸的是,同樣是因為地形狹窄,擠在一起的克里斯多夫騎士們甚至只需要一個轉身便就擋在了克里斯多夫伯爵的身前。
  
  已經走出『覺醒騎士』的範疇,踏入了『規則騎士』領域的奧古斯都力量堪比5級鬥氣,再加上克里斯多夫的精銳騎士要麼死了,要麼被他唯一的繼承人帶走,這時阻擋在奧古斯都身前的騎士便完全擋不了奧古斯都的腳步,他的大劍剛與一名騎士的長槍接觸,下一刻便悍然削斷了騎士長槍,直接破穿鎧甲,順勢便刺入騎士的胸膛,可謂凌厲霸道——然而遺憾的是,騎士終究太多了,刺穿了一名騎士的心臟,奧古斯都很快便又迎來身前身旁起碼6桿長槍,造成他只能放棄他的意圖,迅速退回他身後的石屋前,再次尋找機會。
  
  現在的他終究遠不能和阿爾伯特相提並論。
  
  馬上的克里斯多夫伯爵神情依舊漠然。
  
  他沒有感慨小奧古斯都實力上的驚人成長,不管怎樣,好不容易擁有這個機會,那他眼中的奧古斯都便當然只能是個死人;他扭頭看了眼阿爾弗雷德的頭號扈從騎士,察覺到即便凱蒂恩尼已經悍然收割了他5名騎士的生命,可一時間也斷不可能突出騎士的重圍,他便終於握劍跳下了戰馬。
  
  既然是這個小傢伙一路將他逼到死路,當初也是他埋葬了這個小傢伙的父親,那他很樂意親手將他送到他父親的身旁。
  
  他緩緩走向背靠石屋,猶如困獸的小奧古斯都,平靜,並沒有說話。
  
  周圍的騎士清晰洞悉到他們伯爵的意圖,緊握長槍保持戒備,也停下了腳步。
  
  奧古斯都悄然眯起眼睛,將沾染鮮血的大劍從右手換到左手,他獰笑道:「是要給我一個體面的死法?真是感謝您的慷慨。」
  
  「不用客氣,記得到時候代我向你的父親問好。」
  
  刻板的聲音落地,克里斯多夫伯爵手中的長劍猛然刺出,刺向奧古斯都的心臟,奧古斯都也悍然選擇與克里斯多夫正面碰撞;克里斯多夫想要親手割下他的頭顱,奧古斯都又何嘗不知道他能否逃離這重重包圍,關鍵就在於他能不能把握克里斯多夫賜予他的這個唯一機會,戰勝克里斯多夫。
  
  答案似乎瞬間揭曉。
  
  儘管鬥氣力量明顯側重敏捷與速度,克里斯多夫手中的長劍也猶如毒蛇般靈巧,但當奧古斯都手中的大劍與長劍直接碰撞,面對步伐依舊穩定的克里斯多夫,奧古斯都依然接連倒退,明顯是力量上有著顯著懸殊;不過這其實也不出乎奧古斯都的意料,很早以前他便知道克里斯多夫起碼擁有6級中階的鬥氣力量,因此,說他不知死活也好,困獸之鬥也罷,奧古斯都到底不能放過眼前這個唯一機會。
  
  他放棄了任何所謂的技巧,也放棄了每天堅持的力量控制,就是以最純粹的力量在一次次後退,再一次次向克里斯多夫發起衝鋒。
  
  克里斯多夫也沒有機會再發揮他的敏捷與速度優勢,在奧古斯都悍不畏死的衝鋒下,他同樣以最直接的方式扼殺奧古斯都的一切希望。
  
  大劍與長劍碰撞的尖銳聲不絕於耳。
  
  哪怕大劍早已遍佈缺口,奧古斯都的虎口與唇角都泛出鮮血,可奧古斯都依舊眼神堅定,決然而然。
  
  只是,力量的差距終究不可踰越,在克里斯多夫的漠然神情下,奧古斯都的決然只能悲壯且可憐。
  
  ……
  
  火把將摩根城外這黑色地帶映襯的通紅一片,瀰漫著尖銳的金屬碰撞聲,整個區域似乎都被死亡陰影所籠罩。
  
  突然,從克里斯多夫最外圍的騎士團中陡然爆發一陣讓人心悸的慘烈哀嚎,並且隨著這明顯不止一人發出的慘嚎,位於奧古斯都身後小石屋後方的騎士團頓時陷入恐慌的慌亂當中,就像被咬了一口的蘋果,原本呈圓形死死將小石屋圍了起來的克里斯多夫騎士團頓時出現一個缺口,雖然這個缺口距離小石屋依然有段不近的距離,可圍在石屋周圍的騎士們仍然下意識向那個缺口補充過去。

  那裡,跟隨奧古斯都一同潛入克里斯多夫心臟的40名紫鳶尾騎士同時衝鋒,試圖打開一個缺口,為奧古斯都創造逃離路線。
  
  只是遺憾的是,他們脫下了鎧甲離開了戰馬;否則普遍實力維持在5級左右的紫鳶尾騎士倒真的很可能殺出一條血路。
  
  缺口以肉眼幾乎看不到的速度緩慢推進,克里斯多夫的騎士們也迅速填充。
  
  再次被強大力量震退的奧古斯都整個人都貼在了石屋的牆壁上,他抹了把唇角鮮血,眯著眼睛盯著身前克里斯多夫,他劇烈喘息,他知道是他的騎士來了,但他同樣知道,想要突破重圍接應他,仍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也完全不會產生死裡逃生的興奮感。
  
  克里斯多夫同樣輕微喘息,在確定小奧古斯都完全沒可能逃離的基礎上,他隨意瞥了眼石屋後的慌亂。
  
  而就是他這隨意一眼,為奧古斯都再次創造機會。
  
  連克里斯多夫自己都沒有感覺到他精神上的突然恍惚究竟是怎麼回事,這種感覺很恐怖,只是驟然覺得全身發冷,心底也毫無徵兆的泛出莫名其妙的恐懼感,克里斯多夫握著長劍的手甚至都下意識握的更緊——然後等他猛然清醒,便就看到趁著他這個精神恍惚,離開了小石屋的奧古斯都已經試圖殺向他的騎士,與前來接應他的騎士匯合。
  
  「難道那種感覺竟然是他創造?不然他為何能夠精確把握到他精神恍惚的一個瞬間?」
  
  心中突然泛起一股可怕的感覺,克里斯多夫壓抑他的震驚,死死盯著再次被他騎士圍困的小奧古斯都,他到底還是很清楚,他這個時候最需要做的,不是考慮這些無關大局的事情,而只能是割下小奧古斯都的頭顱。
  
  他握劍再次逼向奧古斯都。
  
  似乎局面就會在這種殘酷的膠著中逐漸傾斜,最終還是倒向克里斯多夫。
  
  這一點,克里斯多夫清楚,奧古斯都同樣也清楚,他們都知道哪怕紫鳶尾騎士及時到來,可想要改變戰局,對於擁有200人規模騎士團的克里斯多夫伯爵來說,基本上不存在什麼希望。
  
  ……
  
  然而他們清楚,卻並不意味著在場所有人都清楚。
  
  處於緊張戰爭中的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跟隨克里斯多夫一同前來,也一直騎馬位於克里斯多夫身旁的富蘭克林子爵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掀起了他臉上的騎士面罩,露出他方正而堅毅的臉孔,也露出他眼睛上濃重的兩撇眉毛。
  
  他眼神全然複雜。
  
  他是克里斯多夫領地心臟城鎮摩根城的領主,同時也是跟克里斯多夫有著血統傳承的克里斯多夫旁系,而由於最近的克里斯多夫理論上就是在等待死亡,他便帶著他的騎士團暫時駐紮在克里斯多夫伯爵的城堡,一起面臨來自阿爾弗雷德的死亡威脅,最終便也順理成章的出現在了這個生死戰場。
  
  這段時間誰都知道克里斯多夫已經是躺在棺材裡,但貌似毅然與克里斯多夫共存亡的富蘭克林子爵實際上並不想死。
  
  那眼前這個局面似乎就是他徹底擺脫死亡的唯一機會?
  
  他當然不會如克里斯多夫伯爵那樣,認為只要阿爾弗雷德伯爵死了,那麼克里斯多夫便沒有問題了,事實上每當富蘭克林想起克里斯多夫居然是在試圖阻止新教區的成立,與整個荒原,甚至光明教廷為敵,富蘭克林都忍不住泛起對拖著他們一起死的克里斯多夫產生深深的憎恨,所以當擁有克里斯多夫血統,只能無奈追隨的他察覺到他完全擁有改變這一夜戰爭走向的能力,直接挽救與光明教廷緊密聯繫的阿爾弗雷德伯爵生命,他便再遏制不住了他心中的蠢蠢欲動。
  
  尤其是隨著阿爾弗雷德的騎士悍然出現,讓富蘭克林很清楚的知道阿爾弗雷德伯爵並不容易死,甚至也懷疑奧古斯都肯定還有其他底牌以後,他就更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了。
  
  他將他頭上的騎士頭盔猛然摘掉,方正的臉孔再沒有絲毫猶豫,丟掉頭盔,他抽出他腰間大劍,轉身向身後屬於他,屬於富蘭克林家族的騎士吼道:「上帝作證,屬於主的富蘭克林終將唾棄背叛主,遊走在黑暗邊緣的克里斯多夫,他必將受到主的公正審判,懲罰!」
  
  背叛與被背叛,始終是荒原永不磨滅的主旋律。
  
  於是等到富蘭克林子爵親手砍下身旁一名克里斯多夫騎士的頭顱,他身後富蘭克林家族的騎士們便再也不用愕然猶豫了。
  
  前一刻幾乎唾手便能摘取到的勝利果實再次消失,只是這次主角換成了克里斯多夫伯爵大人。
  
  真是一出高潮迭起的荒誕戲碼啊。
siaxing 發表於 2013-6-11 16:56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用鮮血為你加冕

  局面迅速傾斜。
  
  可能只帶來50名扈從騎士的富蘭克林子爵就騎士數量來說確實不足以決定戰局,但這終究不是簡單的加減法數學問題,克里斯多夫少了一枚籌碼,便意味著奧古斯都多了一枚籌碼,最終造成的結果便是奧古斯都與富蘭克林子爵加起來近百人的騎士面對克里斯多夫只剩下不足150人的騎士,想要獲取最終勝利興許不會輕鬆,但如果只是試圖衝出重圍離開戰場,顯然也不會太困難。尤其是有了富蘭克林的騎士協助,凱蒂恩尼也終於能夠抽身協助奧古斯都,趁著完全預料不到這個突發*況的克里斯多夫一個踉蹌,凱蒂恩尼本身便不弱於克里斯多夫的鬥氣實力幾乎瞬間便為奧古斯都創造出了最輕鬆的逃離機會。
  
  奧古斯都的冷靜讓他很清楚他必須得第一時間離開,沒必要再讓他的騎士付出不必要的犧牲。
  
  他手中大劍狠狠擲向一匹戰馬上騎士的咽喉,在騎士落地前他便順手搶奪了戰馬,然後最後凝視被凱蒂恩尼拖住腳步的克里斯多夫,奧古斯都再不遲疑。
  
  接下來的凱蒂恩尼和紫鳶尾騎士便再沒有太大壓力了,既然克里斯多夫的目標只能是奧古斯都,那他當然沒有興趣死死咬住這群斷然影響不了大局的紫鳶尾騎士,所以一直到戰場冷卻,紫鳶尾騎士全部撤離,克里斯多夫都再沒有下達追擊命令,只是將眯起的眼睛陰狠放在逃離戰場的富蘭克林身上,他神情猙獰。
  
  哪裡還能維持他的刻板與漠然。
  
  憤怒與憎恨幾乎讓他想要撕裂他的胸膛。
  
  他狂亂而怨恨的揮舞大劍,發出淒涼哀嚎,就像一頭瀕臨死亡的野獸。
  
  上帝,真的不在了。
  
  ……
  
  奧古斯都向著摩根城外一路狂奔,艱難遏制他的傷勢,他已經想通他為何會突然陷入這個危險局面,甚至差點在擁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面臨死亡審判,說到底,這段時間的好消息終究還是讓他大意了,他也低估了克里斯多夫伯爵對他城堡乃至摩根城的掌控程度,不要說他潛入摩根城居然還敢不知死活的跟克里斯多夫城堡裡的女僕接觸,恐怕他剛出現在摩根城,克里斯多夫伯爵就已經掌握了他的動向。
  
  同樣的,幾乎摘取到勝利果實的克里斯多夫也是因細節而失敗,他一直在等待死亡也一直沒有再掙扎,便就沒有跟他的僕人們進行任何解釋,更沒有試圖讓他的僕人們知道荒原新教區這個消息根本是不折不扣的謠言,所以絕望中的他便忽略了人性,也忽略了他的僕人們對活下去的熱切嚮往,最終導致在擁有哪怕一點生存機會的情況下,他的僕人完全不會有任何障礙的便就選擇背叛他,背叛他們相同的血統。
  
  細節終究是個擅長在不經意間吐出致命毒液的魔鬼。
  
  奧古斯都一路狂奔到摩根城外的荒原,確定安全才勒馬停下腳步,但也是直到跳下戰馬,他才感覺到身上的幾處傷勢實在刺痛,他皺眉掀起胸膛上被鮮血侵染的粗布麻衣,看了眼已經停止泛出鮮血的傷口,他暗暗慶幸還好傷口不深,否則在這種缺醫少藥的環境中,他真不能保證他能堅持多久;然後驅散一路因恐懼而帶來的興奮與緊張,他平復著他的情緒,將視線放在來時的路上,等待他的騎士。
  
  沒過多久,馬蹄聲很快由遠到近逐漸清晰。
  
  同樣搶奪了一匹戰馬的凱蒂恩尼終於趕到,他第一時間下馬躬身行禮,奧古斯都則是打量凱蒂恩尼,察覺他的騎士隊長難得的並沒有受傷,他才微微鬆了口氣,詢問紫鳶尾騎士的傷亡情況,紫鳶尾騎士自然不可能都搶奪戰馬及時趕來,實際上奧古斯都也知道他的騎士們這個時候肯定暫時分散,稍作休整後便會再次出現在他周圍。
  
  凱蒂恩尼粗略回道,死了7個,其餘都是輕傷。
  
  也是,重傷的恐怕根本沒機會逃離吧。
  
  奧古斯都沉默,這個傷亡對於本身就缺乏高端力量的阿爾弗雷德來說算是比較嚴重,尤其是考慮到這個不必要的傷亡是因為他的疏忽,他便更是悄然黯然,但他終究不會沉迷他的黯然,很快調整情緒,他又問道李斯特是否安全逃離,在當時混亂局面中,奧古斯都清晰記得他是看到李斯特狡猾的藏在了幾名克里斯多夫騎士屍體的中間假裝屍體,理論上來說那樣混亂的環境應該也沒有人會注意李斯特這個不起眼的『屍體』。
  
  確實狡猾懦弱。
  
  但奧古斯都當然不會厭棄李斯特的行為,他很清楚哪怕李斯特再不畏死,他都不可能幫上什麼忙,只能是白白送死,所以對李斯特本身就相當欣賞的奧古斯都倒真的只能更加欣賞李斯特的狡猾。
  
  答案是肯定的,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奧古斯都不再說話,凱蒂恩尼也沒再說話,黎明時分,他們周圍一片死寂。
  
  ……

  大地突然輕微顫抖。
  
  始終保持戒備的凱蒂恩尼頓時便將他的手放在了大劍上,然而凝望馬蹄陣陣的源頭,奧古斯都卻淡然道:「不用緊張,是我們的朋友來了。」
  
  富蘭克林子爵和他的騎士追尋奧古斯都的足跡來遲。
  
  這位奧古斯都想破腦袋都不可能想到居然會在那種情況下背叛克里斯多夫,為他提供最大幫助的子爵跳下戰馬,便直接做出一個讓奧古斯都更加意外的動作,他毫不猶豫單膝跪在奧古斯都身前,低下他的頭顱。
  
  奧古斯都眯著眼睛掩飾他的意外,打量這位臉孔方正眉毛粗重,放在他前世也只能用一臉正氣來形容的克里斯多夫僕人,他必須得承認,無論相貌還是行為,他都完全想不出這個他甚至說不出完整名字的克里斯多夫僕人背叛克里斯多夫家族的理由和動機,所以最終他便直接問道:「為什麼?」
  
  富蘭克林子爵抬頭,不諂媚不驚慌也不存在所謂愧疚,坦然道:「為了生存。」
  
  然後迎著奧古斯都的眼睛,他解釋道:「既然克里斯多夫是為了阻止荒原成立新教區,才選擇與阿爾弗雷德為敵,那克里斯多夫家族基本上就注定了最後的滅亡結局,不提我本身就很願意相信您肯定還有底牌保證您能夠走出剛才那場圍困,哪怕您走不出,克里斯多夫終究也還是要滅亡,因為護教騎士團終究還駐紮在您的領地,您那位妹妹還有唐納德都不會讓克里斯多夫繼續活下去,我不想死,所以身上流淌著克里斯多夫血統的我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向您表示我的臣服。」
  
  奧古斯都神情複雜,很清楚荒原新教區這個消息根本不可能,也很清楚一旦他死了,那克里斯多夫肯定會擁有很大生存機會的他實在感覺滑稽。
  
  真不知道這位『目光悠遠』的子爵到底是聰明還是愚蠢。
  
  他沒有猶豫,徑直問道:「跟你一樣擁有共同想法的還有多少?」
  
  富蘭克林子爵鬆了口氣,這大概就是這位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願意接納他的信號,他想了想,回道:「很多,沒有人想死,尤其是貴族。」
  
  「那您是否介意為我聯絡這些貴族,高速他們阿爾弗雷德願意與明天晚上共同圍攻克里斯多夫城堡的人構建友誼?」
  
  「這是我的榮幸。」方正的臉孔泛起微笑,富蘭克林子爵再次低頭,真誠道:「再次感謝您的寬容,未來我必將證明富蘭克林的忠誠。」
  
  忠誠?
  
  奧古斯都看著這位前一刻剛剛背叛與他擁有相同血統主人的子爵,漠然道:「我不需要忠誠,給我服從便是。」
  
  ……
  
  一路摧枯拉朽以無比強硬的姿態順利進入克里斯多夫腹地的埃爾維斯騎士團長終於趕到。
  
  與此同時,與克里斯多夫家族領地接壤的康斯坦斯子爵、史蒂芬子爵、菲爾莫斯子爵也第一時間率領各自扈從騎士團正式踏入克里斯多夫的領地,參與由阿爾弗雷德主導的顛覆克里斯多夫大行動;一切都是為了利益,但這一切又何嘗不是側面證明著阿爾弗雷德在遺棄荒原的絕對號召力?
  
  克里斯多夫家族徹底陷入飄搖,再沒有誰會懷疑克里斯多夫是否還能等到春天。
  
  第二天下午,在富蘭克林子爵的安排下,依然等候在摩根城外圍的奧古斯都迎來埃爾維斯和他的火狐狸騎士團以及阿爾弗雷德紫鳶尾騎士團,他沒有理會埃爾維斯盯著他傷勢的古怪眼神,第一時間便吩咐埃爾維斯讓騎士們簡單休整,然後在夜幕降臨的時候向克里斯多夫城堡發起最後進攻。
  
  埃爾維斯自然遵從。
  
  當天晚上,就在克里斯多夫不想死的僕人與奧古斯都所率領的騎士團沉默向著摩根陳最中央的克里斯多夫城堡穩定挺進的同時,奧古斯都得到來自他城堡裡唐納德老伯爵送來的最好消息——沉睡了整整兩個月的捷琳娜女王終於甦醒。
  
  那一刻,望著近在眼前的克里斯多夫城堡,很長時間都沒有微笑的奧古斯都悄然揚起他的唇角,他在心底向只有鮮血才能為她帶來興奮的小薩滿輕聲說道:「我用鮮血為你加冕。」
  
  ……
  
  ……
siaxing 發表於 2013-6-11 16:57
第一百一十三章 命運

  克里斯多夫城堡依然巍峨聳立,然而克里斯多夫已經亡了。
  
  就像夜幕中的繁瑣星辰,連成線構成一副壯觀畫面的火把徹底籠罩克里斯多夫,包括奧古斯都的300人規模騎士團,再加上像富蘭克林子爵這種因為不想死而選擇背叛的克里斯多夫僕人,起碼600人上下的騎士將克里斯多夫城堡重重圍困,在他們面前,除了很難構成威脅的不足200人克里斯多夫騎士外,便就只剩下了再沒有任何防禦力量的孤零城堡,奧古斯都很清楚,只需要等到他的衝鋒命令,克里斯多夫便將永遠成為歷史。
  
  但他沒有第一時間命令凱蒂恩尼和埃爾維斯進行衝鋒。
  
  火把將漆黑的夜幕點亮,空氣到處瀰漫加菲黑木燃燒時所發出的刺鼻臭味,就在這樣緊張刺激的氛圍中,奧古斯都突然輕輕夾緊戰馬,獨自往前走了幾步,正面出現在了他們前方的克里斯多夫騎士團面前,也讓雙方本就緊張的氣氛再次升級,幾乎同時,雙方騎士都瞬間抓緊了大劍,揚起了長槍。
  
  然而奧古斯都只是輕輕舉起了右手,朝著長槍幾乎距離他的身體不足1米的克里斯多夫騎士,他笑道:「不要緊張,騎士。」
  
  是在開玩笑嗎?
  
  奧古斯都顯然沒這個意思,老實說,哪怕他來到這個世間已經將近半年,可他依舊理解不了眼前這些騎士愚蠢的忠誠,在他看來,既然克里斯多夫伯爵完全就沒有阻止他騎士們的逃亡,那這些騎士又何必寧願死亡也要守護他們的克里斯多夫?有價值嗎?有意義嗎?如果真的忠誠,為什麼不選擇逃亡,為什麼不用剩餘的生命在黑暗中的尋找顛覆他們的敵人,也就是阿爾弗雷德的機會?所以說,他的價值觀世界觀也真的很難跟所謂騎士精神形成一致。
  
  當然,理解不了不重要,奧古斯都也不會因此便輕視嘲弄這些愚蠢的忠誠騎士,他同樣不吝嗇他最大的敬意,哪怕是敵人,哪怕依然要埋葬他們。
  
  「既然你們的伯爵不願意出來,我想進去看看,可以嗎?」
  
  縱然早將生命置之度外,但面對他們頭號敵人提出來的荒誕要求,克里斯多夫的騎士們依舊茫然,他們貌似堅定,但神情中流露出來的緊張終究不可避免。
  
  「如果你們願意,我會考慮給你們的伯爵一個尊貴體面的死亡方式。」
  
  惡魔奧古斯都微笑誘導,像是忘記了他答應克里斯多夫的頭顱只能用來祭奠他僕人的生命。
  
  正直的克里斯多夫騎士們猶豫再三,領頭的幾個相互交換眼神,最終竟然荒唐答應。
  
  真是讓人感慨的忠誠啊。
  
  奧古斯都微笑致意,隨後無視這種必將不死不休、也只能有一方存活的慘烈局面,他在身後凱蒂恩尼的擔憂和埃爾維斯的瞠目結舌中從容前行,一路走過克里斯多夫騎士為他讓開的一條路,他獨自走向克里斯多夫的城堡,也獨自出現在城堡的台階前,最後竟然真的一個人踏上台階,走進城堡。
  
  ……
  
  城堡內,燈火通明,葛祖瑪吊燈再加幾顆璀璨的龍眼,映襯的城堡內亮如白晝。
  
  克里斯多夫伯爵便在這樣的明亮環境中,孤單坐在城堡最中央的那張暗紅沙發上。
  
  他看到了他的門被推開,便微微皺眉,然後又看到居然是小奧古斯都走了進來,便下意識握起靠在身旁的大劍。
  
  已經換上了筆挺燕尾服的奧古斯都自然能夠注意到克里斯多夫伯爵的情緒變化,他在克里斯多夫伯爵握起了大劍時便停下腳步,接著微笑,右手貼在胸膛,他躬身行禮,優雅而得體,笑道:「有意義嗎?您認為這個時候您還有任何的機會嗎?為什麼不能保持您的體面和優雅迎接死亡?」
  
  克里斯多夫生硬的神情沒有變化,可握著大劍的手終究是微微鬆了松。
  
  貴族,體面與優雅永遠是他們的第二生命,那既然生命注定失去,第二生命便當然需要死死捍衛。
  
  奧古斯都這才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克里斯多夫伯爵面前的那張沙發前,他又道:「為了證明我並不愚蠢,也並不像您想像中那麼沒耐心,我想在您的城堡裡等一等,您應該不會介意吧?」
  
  儘管克制的很好,但克里斯多夫伯爵還是忍不住微揚了唇角,真是個尖酸刻薄的混蛋啊,他當然聽得出奧古斯都的言外之意就是在提醒他前一夜,他幾乎扼殺他生命時他所說過的話——是刻意讓他再次想起那天晚上突然擁有無限希望,卻又最終面臨絕望,從天堂直接跌入地獄的慘痛失落感嗎?
  
  他沒有說話。
  
  從容坐在他對面沙發上的奧古斯都也沒再說話。
  
  明亮而華麗的城堡裡全然沉寂。
  
  這種氛圍毫無疑問充斥著濃重的詭異感,畢竟,他們兩個都很清楚今夜之後他們只能有一個人活下去,並且也只能有一個姓氏繼續存在這個世間,那他們又有什麼理由這樣安靜坐著,並且還是面對面安靜坐著?
  
  尤其是再聯繫到克里斯多夫和阿爾弗雷德從前根深蒂固的友誼,這種詭異感就越發荒謬。
  
  可不管是奧古斯都,還是克里斯多夫卻都再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這樣平靜坐著,似乎是在相互考驗對方的耐心或心理承受力,又似乎是在等待什麼。
  
  然後,彷彿是印證還是那天晚上克里斯多夫伯爵那句『年輕人果然沒有耐心』,終於還是奧古斯都打破這種詭異氛圍。
  
  他微笑開口,像是從神情刻板的克里斯多夫伯爵臉上找到了很多答案,他說道:「我想我明白了這一切。」接著,迎著克里斯多夫的微微皺眉,他坦然繼續道:「導致您最終向阿爾弗雷德城堡發起進攻的,看來果然是金礦的事情,只是我依然想不出您背後究竟是誰給您提供了勇氣和力量。」
  
  「為什麼?」
  
  明亮光線下皮膚白皙到滲人的克里斯多夫終於艱難說出第一句話。
  
  奧古斯都笑了笑,大致知道克里斯多夫詢問方向的他攤手:「很簡單,也只有您能夠進入我父親的書房,那就意味著也只有您有機會接觸到阿爾弗雷德的秘密;再加上德赫城與您的領地接壤,想必您也能夠考慮到,阿爾弗雷德一旦滅亡,德赫城在您全力爭取下必將落入您的手中,那金礦自然也就順理成章的屬於您;只是伯爵,您也肯定知道您一個人吞不下這個金礦的,那麼究竟是誰在您背後主導的這一切?或者說,主導您刻意接近阿爾弗雷德的人是誰?他應該最初並非為了金礦,因為當時連我的父親都不知道金礦的事情,那麼他一開始讓您接近阿爾弗雷德是為什麼?一個金礦又為何讓他再忍不住對阿爾弗雷德動手?」
  
  說是明白了一切,可開口後依然是一堆疑問。
  
  克里斯多夫不屑冷笑,他當然看出了奧古斯都就是在誘導他說話,然後試圖套出他想要知道的秘密。
  
  可問題是,他有那麼蠢嗎?他會告訴他嗎?
  
  稍微等待片刻。
  
  奧古斯都像是終於意識到這點,他無奈聳肩笑了笑,突然站了起來,說道:「沒關係,我始終會知道您背後究竟是誰。」
  
  「到時候我會讓您的繼承人親口告訴您那個人的下場一定不會比您好。」
  
  提到他的繼承人,克里斯多夫抑制不住的眉頭微跳。
  
  然而已經站了起來的奧古斯都終於不打算再多說什麼了,他也放棄了從克里斯多夫口中得知他想要知道的東西,他起身後便就離開,就這樣坦然向城堡的門口走去,走了一半他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笑道:「哦對,還有件事情,剛才我進來的時候跟您的騎士說,我會留您全屍,但很遺憾,我撒謊了,下地獄詛咒我去吧。」
  
  幾乎頓時便要放棄他終將死亡前依舊試圖維持的從容和優雅,克里斯多夫下意識再次握緊大劍。
  
  可最終他也只是在奧古斯都走到城堡門口時冷笑道:「我在地獄等著你,可悲的奧古斯都,你和我一樣,都是命運的棋子,都逃不出這個被拋棄的宿命。」
  
  命運?
  
  打開了城堡大門,但卻沒有第一時間走出去,背對著克里斯多夫的奧古斯都隱約覺得他把握到了他走進城堡想要得到的東西。
  
  他平靜道:「抱歉,可能在地獄裡等待的您要失望了,對於一個連命都沒有了的人來說,拿命運這種東西來威脅,實在太蒼白。」
  
  連命都沒有了的人?
  
  斷然理解不了這句話的克里斯多夫愕然,但奧古斯都已經離開。
  
  ……
  
  城堡外,瀰漫緊張氛圍足足僵持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騎士們看著城堡中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緩緩走出來,沒有人知道他在裡面究竟做了些什麼,或者和克里斯多夫說了些什麼,也沒有人能夠知道克里斯多夫伯爵為何在臨死前還能允許他從容走出來——他們只是睜大眼睛,屏住呼吸,死死看著奧古斯都走下台階,騎上戰馬,然後重新穿過克里斯多夫的騎士們,回到他的騎士團身前,感覺實在匪夷所思。
  
  隨後,就在他們的注視中,奧古斯都神情越發漠然。
  
  他背對著克里斯多夫城堡,沒有轉身,輕輕道:「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siaxing 發表於 2013-6-11 16:58
第一百一十四章 黃金鎖鏈

  戰馬嘶鳴,騎士咆哮,大地顫抖。
  
  這是奧古斯都一次親眼見證這世間最純粹的騎士戰爭,儘管對於無論數量還是實力都佔據絕對優勢的他來說,這場戰爭根本便是壓倒性的毫無懸念的一場單方面屠戮,可他依然在戰爭開始的時侯便下意識緊張而握緊了拳頭,原因很簡單,他的騎士猛然發起衝鋒後,那瞬間的人仰馬翻,鮮血橫流,實在是為他帶來太強烈的感官刺,幾乎眨眼間便呈現在他眼前的血腥地獄,也斷然不是他通過想像便能夠想出來的畫面尤其是對於有著前世記憶,也理所當然的把騎士戰爭理解為正義、榮耀、勇氣等等正面因素集合休的奧古斯都來說,他根本無法想像屬於騎士的戰爭,竟然也只能是血腥、殘忍、猙獰的直接休現。
  
  哪裡有什麼正義與榮耀。
  
  有的也只能是從人類心底釋放出來的殺戮魔鬼。
  
  奧古斯都感覺他再無法呼吸,眼前的血腥畫面也讓頭一次面對這種畫面的他面色發白。
  
  他將視線放到被他的騎士重重圍困的克里斯多夫騎士團那裡,發現哪怕他的騎士們再如何猛烈衝鋒,克里斯多夫的騎士們也始終牢牢捍衛著他們的位置,守護在克里斯多夫的城堡前,一步不退,只要有一名騎士倒下,後面的騎士便迅速遞補上去,用血肉抵抗敵人,也用血肉捍衛他們的信仰,他便再忍不住暗自感慨,真是一群被所謂信仰徹底洗腦了的神經病。
  
  然後看著一名又一名騎士慘叫倒地,再看著一匹又一匹失去了主人的戰馬或者倒在血泊中,或者驚慌逃竄,奧古斯都便終於深深眯起了眼睛。
  
  他確實會緊張,會興奮,但唯獨不會恐懼。
  
  事實上奧古斯都這個時候也並沒有類似「戰爭是台絞肉機一將功成萬骨枯,之類的無聊感慨,他只是尤其堅定的握著戰馬韁繩一遍遍告訴他,這都是他必將經歷的事情,想要走的更遠,站的更高改變這世間一些骯髒的東西,鮮血與枯骨,到底不可避免。
  
  慘叫聲與大劍長槍撞擊聲瀰漫夜空。
  
  鮮血也一直蔓延到奧古斯都的腳下。
  
  在克里斯多夫城堡的台階上,一朵沾染了鮮血的小白花終於被跌落戰馬的騎士砸碎,碾壓。
  
  黎明踏跚到來。
  
  殺戮也終於接近尾聲。
  
  而就在奧古斯都悄然鬆了口氣時,他突然看到他的騎士團長凱蒂恩尼握著大劍騎著戰馬,一路衝鋒便直接撞開了城堡大門,衝了進去。他知道凱蒂恩尼的目地,也很清楚克里斯多夫的頭顱只能由凱蒂恩尼親手收割便就依舊留在原地,並沒有阻止,也沒有走去旁觀。
  
  一地的鮮血與殘肢。
  
  淒厲的哀嚎而讓人毛骨悚然。
  
  沒過多久,沐浴著鮮血的凱蒂恩尼便重新出現在了城堡門前,他高高舉起手中的鮮血淋漓的頭顱赫然便是克里斯多夫伯爵。
  
  克里斯多夫徹底亡了。
  
  燦爛的晨曦為血腥戰場披上一層金黃薄紗,映襯著滿地的鮮血殘肢,格外猙獰。
  
  既然戰爭結束,接下來自然便是打掃戰場,奧古斯都就站在城堡的台階上看著騎士們一個個翻著地上的屍體,尋找自己人,也在遇到沒死透的敵人時干淨利落的劃丨破垂死敵人的咽喉,了結他們的痛苦,他不禁感覺畫面感實在強烈,幾乎懷疑他是不是就活在地獄裡。
  
  他沉默看著騎士們打掃戰場,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
  
  是大仇得報後的空虛?
  
  當然不是,奧古斯都也真沒這麼矯情,他本身艱難攀爬,就是為了復仇,也是為了徹底剷除潛伏在陰暗中威脅阿爾弗雷德的毒蛇,那他這時便當然只能無比的安心與滿足,之所以始終沒有表示,也完全是因為他已經在考慮接下來該如何分配勝利果實。
  
  克里斯多夫的領地到底不小,有9個城鎮,阿爾弗雷德不可能獨吞,這不符合奧古斯都的長期規劃,再說,即便他將克里斯多夫的領地全部納入阿爾弗雷德,可他也沒有能夠讓他充分柏信的人來管理,對於目前飛速發展的阿爾弗雷德來說,有能力也值得信任的人,絕對是奧古斯都最渴望的重點。
  
  隨著身前戰場上再沒有任何微弱的呻吟哀嚎,克里斯多夫城堡便也逐漸沉寂。
  
  由於之前戰爭結束的時侯,奧古斯都已經吩咐埃爾維斯率領騎士團先去休息,同時也讓富蘭克林子爵等人回去休息,他這個時候便獨自站在克里斯多夫城堡前毫無頭緒的想著接下來他需要處理的事情、而之所以會選擇在這裡恩考,自然只能是因為他在等人。
  
  不知道等了有多久。
  
  熟悉的小蘿莉猖撅笑聲便終於跟著馬車一起到來。
  
  「奧古斯都你個笨蛋,你的女王陛下不過稍微睡了一下,你居然就差點死掉?實在是太丟臉了,憑你這樣的實力,你以後怎麼能跟著葉卡捷琳娜女皇陛下去征服大陸?我看我真的很有必要考慮究競是否還需要你這個沒用的扈從騎士,你簡直是騎士的恥辱。」
  
  輕巧跳下馬車,顧不得享受她最喜歡的血腥昧道,就站在馬車前,距離奧古斯都起碼有10米的距離,小蘿莉叉腰,一臉鄙視。
  
  奧古斯都燦爛微笑,依然站在台階上,他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沒有女王陛下,我甚至連自己的生命都無法保證,你以後可千萬不能再隨便沉睡了啊。」
  
  「啊啊啊啊啊,你居然以你的恥辱為榮?太丟人了!」小蘿莉暴跳,幾乎抓狂。
  
  奧古斯都輕輕微笑,眼神溫柔。
  
  「還不滾過來迎接你的女王陛下?你這個沒用的騎士!」
  
  「遵從您的吩咐,我的女王陛下。」
  
  奧古斯都奉著小蘿莉往城堡裡走去,像是終於嗅到讓她心曠神怡的血腥昧道,在草地上閉上眼晴深深呼吸,奧古斯都突然覺得睡了一覺的捷琳娜女王似乎長大了許多,這裡的長大並不是她的身高或者年齡而只能是她身上晦澀的神秘感愈發濃郁,這讓奧古斯都發自心底的為小蘿莉感到高興想起捷琳娜女王說過她每次沉睡都是一次進化蛻變,他忍不住猜測這次差點沒能醒來是不是意昧著捷琳娜女王更加強大?
  
  說起來,哪怕是現在,他都無法估計小蘿莉的真正實力。
  
  他艱難拖走留戀血腥味道的捷琳娜走到城堡裡,捷琳娜第一句話便是詢問他是不是找到克里斯多夫城堡裡的寶藏?
  
  奧古斯都無奈笑了笑,剛想說克里斯多夫又不是惡龍,哪裡會有什麼寶藏,卻突然想起來貌似這個世間每個城堡裡都有一間地下倉庫。
  
  從他的神情中瞧出來他明顯沒有找過,小蘿莉很不滿的撇了撇小嘴,一個勁的催促他先尋找寶藏。
  
  真是個沒耐心的傢伙啊。
  
  奧古斯都想了想,按照阿爾弗雷德城堡裡地下倉庫的機關,他走到城堡壁爐前試著按了好幾塊情色石頭,終於在距離壁爐有琳的位置尋找到一塊鬆動的石頭,然後輕輕按下,沒用,再用力拔起來壁爐旁的地板突然移動,露出一個漆黑的洞口,毫無疑問只能是克里斯多夫城堡的倉庫。
  
  已經順手拿了塊龍眼照明的捷琳娜率先便下順著樓梯走下。
  
  但奧古斯都固執走在她的身前,沒有理會她的嘲弄。
  
  密室在龍眼的光芒下頓時清晰。
  
  空曠的小房間,幾乎佔據了一面牆壁的巨大十字架十字架下冰冷而神聖的黃金鎖鏈。
  
  這樣的詭秘環境,奧古斯都突然泛起一種莫名其妙的虔誠感,好像有那麼一瞬間甚至連他的靈魂都暴露在巨大的十字架前。
  
  他皺眉看著捷琳娜隨手抓起那個軟態掃把一樣的黃金鎖鏈沒有詢問,捷琳娜便己經自言自語疑惑道:「隱修會?可是不對啊,我前段時間在你城堡裡讀書的時候,明明看到過隱修會已徑成為歷史,徹底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了啊。」
  
  黃金鎖鏈?隱修含?
  
  一頭霧水的奧古斯都下意識問道:「隱修會是什麼?」
  
  沒耐心的捷琳娜沒回頭,隨口道:「主張苦修的一個教廷分支。」
  
  苦修?奧古斯都大致還能自己理解,但教廷的分支就斷然不是他能理解的了,他再次問道:「教廷還有分支?」
  
  捷琳娜女王把玩著手中的黃金鎖鏈,像掃把一樣將它垂在地上,她看了眼奧古斯都,輕蔑道:「連這點都不知道?小奧古斯都,我真懷疑你是怎麼敢試圖去借助彌撒督主教,借助教廷力量的?你對教廷的瞭解是不是無限為零?」
  
  奧古斯都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捷琳娜倒也沒再羞辱他,解釋道:「確切的說,隱修會就是教廷的前身,教廷就是隱修會的一幫老鼠折騰的成果,只不過他們苦修的方式越來越不被人接受,最終便被聖殿騎士團掃進了垃圾堆,當然,即便如此,可誰都不能否認教廷依然是由他們締造,所以他們的力量也仍然遍佈教廷,只是沒人能夠看到。」
  
  隱修會,教廷。
  
  將這兩點結合起來,再聯繫到克里斯多夫背後的那隻手,以及克里斯多夫最後跟他說的「命運」奧古斯都突然覺得他把握到了某個關鍵。
  
  他瞬間眯起眼晴,隱修會就是某種程度上的命運嗎?
siaxing 發表於 2013-6-11 17:00
第一百一十五章 隱修會

  「神恩將至,我的守望自今而始,至死方休;我將不娶妻、不生子、不封地、不爭榮寵、不戴王冠;我是神在人間的使徒,傳播神恩的種子;我將我的生命和我的靈魂奉獻給主,今日如此,日日皆然——這是隱修會最初成立時的一個宣言,但跟目前教廷最大的區別還是隱修會的苦修方式,據說每一個入會的信徒都會擁有一把類似這樣的黃金鎖鏈,他們每天都會禱告,每天都會懺悔,也每天都會用黃金鎖鏈鞭笞他們自己的身軀。」
  
  恐怕除了教廷金字塔最頂端的極個別人,也只有捷琳娜女王能夠知道這些隱秘了。
  
  奧古斯都看著捷琳娜女王手中的黃金鎖鏈,瞬間便把握到捷琳娜暗示給他的重點。
  
  擁有黃金鎖鏈克里斯多夫是隱修會的虔誠信徒?
  
  可要是沒記錯的話,克里斯多夫家族恰好也是荒原上唯一一個間接被教廷放逐到荒原的貴族?那麼他的隱修會信徒身份和教廷放逐他的原因是否有必然聯繫?這點,奧古斯都肯定琢磨不出來,不過他大致能琢磨出來的是,要是沒猜錯,克里斯多夫背後的那隻手也只能來自隱修會。
  
  這就解釋了克里斯多夫當初為何擁有那樣強悍的力量襲擊阿爾弗雷德城堡。
  
  但這樣一來事情似乎就更有趣了,隱修會為何要襲擊阿爾弗雷德城堡?是因為德赫城的金礦嗎?再考慮到彌撒督主教幫助奧古斯都的最大原因貌似也是金礦,奧古斯都便感覺相當古怪,一座金礦居然非但引起彌撒督主教覬覦,更是連這個龐大的古老組織、也根本是教廷前身的隱修會也同樣覬覦?
  
  有必要嗎?都是窮光蛋嗎?
  
  很清楚不可能只是這個原因的奧古斯都很快開始猜測,彌撒督主教願意幫助他是不是也有他知道隱修會的原因?隱修會後來徹底放棄克里斯多夫會不會也是因為彌撒督主教介入了這件事情的緣故?
  
  他想不通,並且更讓他無奈的是,憑他目前的地位實力,他也完全不能去詢問彌撒督主教,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個天大的疑問他只能死死壓著。
  
  「真是團讓人頭疼的迷霧呢。」
  
  壓抑著他心中的一連串疑問,奧古斯都苦澀安慰,起碼他好歹知道了他敵人的來歷不是?
  
  儘管這個來歷實在晦澀而龐大。
  
  ……
  
  他牽著捷琳娜小手走回城堡地面,既然這個小房間裡邊再沒有任何東西,便當然沒有繼續停留的必要。
  
  走到城堡客廳,終於勉強將所有疑問暫時壓了下來的他再不提起關於隱修會的事情,趁著捷琳娜女王好不容易才有點耐心,他詢問捷琳娜女王身體裡的另外一個靈魂怎麼樣,是否被她徹底消滅。
  
  捷琳娜丟給他一個熟悉的看白痴眼神,女王陛下親自挑選的軀殼,難道會靈魂不夠強大?有那麼好消滅嗎?
  
  差不多也習慣了小蘿莉的鄙視,奧古斯都笑了笑,突然想起小蘿莉兩個靈魂同樣強大,那是否意味著捷琳娜女王也同時具備兩種能力?小蘿莉也是騎士嗎?貌似不像啊,難道兩個靈魂兩種魔法?這個頓時領悟到的猜測讓奧古斯都直接震驚,開口便要詢問這個讓人顫慄的事情。
  
  然而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小蘿莉調戲他道,對了傻蛋奧古斯都,讓你的女王陛下聽聽你是怎樣將自己置入絕境的?聽說當初已經具備了甚至不用動手都能顛覆克里斯多夫的能力,可你依然差點把自己玩死?這就了不起了啊,捷琳娜女王遇到過各種各樣的蠢貨,可從沒有遇到過你這樣的蠢貨,快說快說,你到底能蠢到哪種地步?
  
  坐在沙發上的奧古斯都一陣無語。
  
  不過為了滿足小蘿莉的好奇心,他還是咬牙切齒的重複了一遍他當時的疏忽。
  
  小蘿莉眼睛發光,真有趣呀,那個小女僕是不是很漂亮呀?非得那種情況下帶她走嗎?克里斯多夫又不是傻子,城堡裡少了個人能不知道嗎?並且還是在那種敏感的時刻少了一個人,不得不說,奧古斯都你實在太蠢了,愚蠢出境界了呀。
  
  她趴在奧古斯都腿上,得意洋洋的羞辱著奧古斯都,驟然抬頭,卻發現奧古斯都已經閉上眼睛沉沉入睡。
  
  肯定累,自從來到克里斯多夫的領地,基本上也沒休息過,再加上昨天晚上又是最終決戰心神始終緊繃,能不累嗎。
  
  小蘿莉還是趴在奧古斯都腿上,仰著小腦袋,保持著一個脖子應該會很辛苦的姿勢,她反常的安靜下來。
  
  然後眼睛滑過放在他們身旁的黃金鎖鏈,她的眼神頓時複雜。
  
  這世間再沒有誰比她這個擁有古老靈魂的小蘿莉要更瞭解隱修會的可怕了,可以說,那根本就是個畸形而不可摧毀的神聖組織。
  
  它的古老甚至比她還要古老。
  
  它的可怕甚至比所有人能夠想像到的可怕還要可怕。
  
  可小奧古斯都接下來的敵人居然就是這個畸形而無處不在的恐怖存在。
  
  她感覺有些好笑,又突然有些悲傷,她緩緩伸出她的小手輕輕撫摸奧古斯都的臉龐,呢喃道:「可憐的小奧古斯都,為什麼要選擇這個軀殼重生?反正遲早都會死掉,你還會趁早死了算了,那樣的話,應該會更輕鬆吧。」
  
  ……
  
  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來的奧古斯都依然感覺頭昏腦漲,他艱難架起眼皮,看到靜靜蜷縮在他身旁的小蘿莉,便不禁安心笑了笑,隨後迎著小蘿莉同樣的微笑,他很不知死活的取笑後者,裝淑女呢?小蘿莉成功被他**,張嘴一口咬到他的大腿,渾然不理奧古斯都的齜牙咧嘴,直到感覺口齒泛起讓她沉醉的血腥味,她才抬頭,嫵媚微笑,這樣的話是不是才是真正的淑女呀?
  
  奧古斯都揉著大腿,悔到腸都青了。
  
  吵鬧中,終於想起小蘿莉整整守了他一個晚上沒有用餐,奧古斯都沒猶豫,吩咐城堡外的騎士準備馬車直接趕往富蘭克林子爵的莊園。
  
  在子爵莊園門前,除了從前克里斯多夫的僕人,康斯坦斯、史蒂芬、菲爾莫斯3人居然也等在了這裡,他們就守在莊園口,在奧古斯都牽著捷琳娜走下馬車的同時,便恭敬向奧古斯都行禮,奧古斯都擺手笑了笑,他當然知道這3位子爵趕到也是為了分享最終的勝利果實,不過沒關係,這本身就是他的計劃,沒打算獨吞克里斯多夫留下的廣袤領地,那他自然需要通過籠絡經營起屬於他的牢固圈子。
  
  他牽著依舊是一身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走在前。
  
  身後跟著的便是將近10位從年紀上來說肯定是他長輩的貴族大人。
  
  誰敢說這個畫面沒有深刻意義?
  
  到了莊園,很清楚從前的克里斯多夫僕人是在忐忑等待他們的下場,而康斯坦斯3人則是焦急等待利益的奧古斯都並沒有讓他們等上太久,他安排完富蘭克林子爵派人服侍捷琳娜用餐,便直接與諸位大人們走向富蘭克林的莊園客廳,然後坐下,他第一句話便語出驚人:「會議由富蘭克林子爵主持,至於該如何分配各城鎮領主權,相信富蘭克林子爵會給諸位一個滿意的答案。」
  
  富蘭克林子爵在眾人的愕然與期待眼神下頓時面色漲紅,他哪能想到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居然將大權交到了他手中,是因為那天晚上他的聰明選擇嗎?
  
  不愚蠢的富蘭克林子爵忐忑猶豫,不過迎著奧古斯都的微笑點頭,他最終還是相信這並不是年輕阿爾弗雷德伯爵沒必要的試探。
  
  一旁與奧古斯都關係不錯的康斯坦斯子爵若有所思的看著奧古斯都,彷彿是在揣測奧古斯都這個突然的決定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想為阿爾弗雷德爭取更大的利益?
  
  似乎確實如此,奧古斯都緊接著第二句話便是:「抱歉諸位,原諒我得先去用餐,諸位商議出結果後通知我便是。」
  
  他起身,便真的在眾人瞠目結舌下隨意離開。
  
  沒有人能夠想到這位年輕伯爵的淡然與魄力,他們當然知道艱難顛覆克里斯多夫的奧古斯都肯定不會放棄利益。
  
  那他這樣的灑脫姿態就更是讓人難以理解了。
  
  不過很快,在場所有人便都清楚理解了奧古斯都的毫不在意。
  
  會議中,他們終於意識到,根本不需要年輕伯爵在場,他們這些人誰敢試圖伸向阿爾弗雷德所能夠獲得的利益?那幾個最富饒的城鎮,有著各樣特產的地域,除了阿爾弗雷德,他們這些人敢去動不該動的心思嗎?最終,阿爾弗雷德應該獲得的最大利益,也只能在他們心照不宣的情況下分配給阿爾弗雷德啊。
  
  這便是權勢。
  
  於是就在這種意味複雜的環境中,一場簡短會議很快便大致定下了基調,考慮到最後還是得奧古斯都來決定,富蘭克林子爵猶豫了下,還是拿著最終結果到餐廳交給奧古斯都大致瀏覽一遍。
  
  正在用餐的奧古斯都一手握著叉子,眼睛放在富蘭克林子爵拿來的結果上,他像是漫不經心隨口給富蘭克林一個建議,但又像是真的這樣考慮過,他說道:「子爵,關於從前克里斯多夫那些僕人的處理方法,其實我個人還有個更好的主意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富蘭克林連忙躬身。
  
  奧古斯都淡然道:「所有克里斯多夫從前的僕人,你想留下誰便留下誰,想將誰送上斷頭台便將誰送上斷頭台,我絕對贊同,但有個要求,我離開以後,克里斯多夫領地必須得在你一個人的牢牢掌握之中。」
siaxing 發表於 2013-6-14 13:52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是王,哪怕他曾沉淪

  富蘭克林完全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分享勝利果實的會議由他主持,可以理解成是因為他對克裏斯多夫領地足夠了解,可將從前克裏斯多夫仆人們的生死全部交到他手中由他決定,難道也只是因為他對這幫貴族足夠熟悉?這當然不可能,腦袋夠用的富蘭克林也很快把握到,一旦大權落在他手裏,他完全可以通過很多方式將曾經的克裏斯多夫領地逐漸變成富蘭克林領地,這點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會意識不到?還是說對於那天晚上他的選擇,讓這位年輕伯爵願意將他培養成第二個克裏斯多夫?
  
  有野心,但目前只會死死遏制他野心的富蘭克林迅速排除後一種可能。
  
  他神情僵硬看著隨口提出建議後便專心對付面前小牛排的年輕伯爵,艱難微笑,忐忑道:“大人,您一定是在開玩笑。”
  
  奧古斯都進餐的動作微微停頓,轉身,他微微皺眉:“玩笑?子爵,難道你認為我的建議是一個不好笑的笑話?”
  
  富蘭克林的額頭再不可避免的泛起細汗,從前在克裏斯多夫伯爵面前甚至連緊張感都沒有產生過的他終於意識到,他對這位年輕伯爵的了解實在不夠,完全摸不到他的想法,也根本無法揣測他的試探究竟出於哪種目的,導致他連站立都覺得吃力,還不敢表現出他的惶恐,最終迎著奧古斯都的皺眉,他只能咬牙,順著他的建議幹脆道:“請您放心,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牢牢控制克裏斯多夫的領地,不會給您帶來任何麻煩。”
  
  奧古斯都這才重新微笑。
  
  可能是這個微笑讓富蘭克林輕松許多,他福至心靈,竟然在主的恩賜下補充道:“那個時候,克裏斯多夫領地將是阿爾弗雷德最放心的一大行省。”
  
  微笑愈發燦爛。
  
  擱下手中餐具,奧古斯都從懷中摸出一張紙交給身旁彎著身子的富蘭克林,沒說太多,簡單道:“這是目前阿爾弗雷德領地執行的一些新政令,我的意思是最好在你的主導下,接下來的克裏斯多夫領地也能夠如此執行,你先看看,有問題的話可以緩緩,不著急。”
  
  自動忽略最後一句的不著急,富蘭克林第一時間打開折疊的很整齊的紙張認真去看,看完第一條,他額頭上的細汗更多了;看完第二條,他有力的寬厚手掌再抑制不住的開始輕微顫抖;然後等他看完第三第四一直到最後一條,他的微笑就真的比哭還要難看了。
  
  終於明白為何由他全權決定從前克裏斯多夫仆人們的生死。
  
  收回各城鎮領主的土地權?得砍下幾顆腦袋?收回各領主擁有扈從騎士的權利?恐怕那幫本身就忐忑不安的仆人們都得下地獄了,富蘭克林第一反應便是這根本不可能落實執行,第二反應便是無論如何他得拒絕這個權利——可等他擡頭看向年輕伯爵依舊溫和的微笑,他發現他根本無法拒絕。
  
  他努力笑了笑,捧著這薄薄的一張紙,就像是拎著一大串血淋淋的頭顱。
  
  奧古斯都輕聲問道:“有問題?”
  
  富蘭克林趕緊讓他清醒,深深呼吸,在他的腦袋和那一大串腦袋中迅速做出選擇,狠狠點頭:“我會克服一切的障礙和問題。”
  
  “很好,相信3個月的時間足夠您克服一切障礙了吧?”
  
  這就是他說的可以緩緩,富蘭克林子爵以格外強大的意誌將他想要咒罵的情緒轉化成臉上微笑,謹慎將手中新政令折疊起來放在口袋,他再不打擾年輕伯爵的用餐時間,轉身先趕回客廳繼續面對等待他的克裏斯多夫仆人和其他3位客人。
  
  然後等他離開,一直埋頭跟餐盤中精致小牛排戰鬥的小蘿莉滿足擡頭,揉著她的小肚子,嘴巴裏依舊塞著食物的她含糊不清道:“奸詐的小奧古斯都,我真同情這位可悲的子爵,他的下場一定不會如他想象那樣美好。”
  
  奧古斯都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本就擅長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條件與資源,那他當然需要一個對克裏斯多夫領地各方面都極為了解的人來幫他奠定前期工作,至於往後該如何處理這位必將得罪整個克裏斯多夫領地內貴族的富蘭克林子爵,相信這不會是個太麻煩的問題。
  
  ……
  
  客廳裏,氣氛輕松而含蓄,既然返回客廳的富蘭克林子爵帶來的消息是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認可了他們利益分配方案,便就意味著在場的各位大人基本上都如願得到了他們想要的:從前的克裏斯多夫仆人們得到了生命安全的保障,而來自克裏斯多夫以外的康斯坦斯、菲爾莫斯、史蒂芬3位客人也得到了他們想要的土地,接下來自然便是相對愉快的慶祝時間,於是很快,緋紅葡萄酒與帶著微笑的矜持交談聲便就成為客廳的主旋律。
  
  奧古斯都便是在這種氛圍中牽著捷琳娜小手緩緩走來。
  
  那一刻,前一秒還在相互碰杯交談的貴族們頓時便安靜了下來,都站在原地神色復雜望著向他們走來的年輕男人,他們同時躬身行禮的同時也都表現出了他們的敬畏,沒有人敢擡頭直視年輕男人的臉,也沒有人在這個時候敢發出任何聲音。
  
  仿佛那就是他們的王。
  
  奧古斯都微笑示意諸位不必拘束,惡人反正是要由富蘭克林子爵來做,他沒必要再對這群克裏斯多夫仆人們表現出太多的漠然,徑自走到跟他私人關系不錯的康斯坦斯子爵3人身前,他接過女仆捧著托盤上的葡萄酒,笑著向3位子爵感謝他們的援助,自然,康斯坦斯3人連忙低頭,說道這都是他們應該做的事情,同時也對奧古斯都慷慨給予他們土地表示他們最大的謝意。
  
  一切都很順利,也很愉快。
  
  並沒有誰刻意提起這位年輕伯爵的實際年齡甚至只是相當於他們的繼承人。
  
  只是在幾位克裏斯多夫仆人隱晦望向眾人環繞的年輕伯爵時,下意識流露出了他們的嚮往和嫉妒。
  
  都看得到他正在享受的榮耀,便就沒人看得到他曾經面臨的艱辛與苦難。
  
  ……
  
  接下來的幾天,奧古斯都便暫時留在克裏斯多夫的城堡,一方面是希望能夠挖掘出更多的跟隱修會有關聯的克裏斯多夫秘密,再就是克裏斯多夫雖然亡了,但他的領地內終究還有一些對克裏斯多夫忠誠到願意付出生命的余孽,這就需要他的騎士團長凱蒂恩尼和火狐貍團長埃爾維斯來進行最後的清剿行動,不管有多少人對阿爾弗雷德暗中心懷仇恨,起碼奧古斯都要做到,在臺面上不會有公然與阿爾弗雷德對抗的聲音。
  
  而就在奧古斯都等待最後收尾結果的同時,索倫城也終於傳來斯圖亞特和阿忒拉斯向弗朗西斯發動全面進攻的消息。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奧古斯都正在和書卷氣質濃重的康斯坦斯子爵進行關於他領地接下來管理辦法的細節交流,奧古斯都從騎士手中接過信件,並沒有刻意避諱坐在他對面的康斯坦斯子爵,順手拆開,不動聲色看完內容,便隨手交給康斯坦斯子爵,笑道:“恐怕沒人能夠想到不過短短的3個月時間,我們的阿忒拉斯少爺便完成了絕地逆轉,弗朗西斯想要統治荒原的美夢終於還是破碎了,真同情這位夾著尾巴隱忍了10多年的伯爵大人啊,他甚至都還來得及享受荒原頭號巨頭給他帶來的榮耀,便不得不繼續為生存而戰。”
  
  康斯坦斯子爵很快看完這個消息,以他從前在荒原的地位,他必然接觸不到許多荒原核心的事情,所以撫摸兩撇優雅的大胡須,他終於還是疑惑問道:“艱難才奪取索倫城,弗朗西斯伯爵為何又這樣幹脆的放棄了索倫城?”
  
  “能不放棄嗎?”
  
  坐在克裏斯多夫城堡沙發上的奧古斯都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沒吝嗇他的言語,為子爵分析道:“斯圖亞特親自率領騎士團長驅直入他的領地,而恰好他的領地內又因為荒原新教區的消息人心惶惶,這就意味著他的仆人們很難齊心協力共同抵抗斯圖亞特的入侵,所以哪怕他知道斯圖亞特的最終目地就是誘使他走出索倫城,他也必須得趕回他的領地安撫他的子民,結果就是,等在一旁的阿忒拉斯便就可以從容拿回屬於他的索倫城了。”
  
  “只是一個荒原新教區的消息,竟然逼迫的弗朗西斯伯爵如此被動,實在是太讓人意外了。”康斯坦斯輕輕感慨。
  
  意外嗎?
  
  多少確實有點,但奧古斯都當然不會意外這個結果,最讓他意外的也只能是從頭到尾把這個消息,把阿爾弗雷德的影響利用到極致的那個人,也就是阿忒拉斯少爺,坦白說,奧古斯都一直沒有輕視那位固執到偏執的阿忒拉斯少爺,但他必須得承認,阿忒拉斯還是為他帶來了相當程度的意外驚喜。
  
  “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弗朗西斯和阿忒拉斯肯定都知道影響他們結局的只能是阿爾弗雷德,大人,您會如何選擇?”
  
  奧古斯都笑了笑,沒有第一時間給出答案。
  
  弗朗西斯若是不想滅亡,便必須得向阿爾弗雷德低頭;而阿忒拉斯若想完成最終的復仇,便必須得取得阿爾弗雷德的首肯,置身這件事情之外,不對弗朗西斯伸出援手,這是傻瓜都能知道的事情,所以康斯坦斯子爵的疑問,某種程度說,恐怕也是整個荒原的疑問。
  
  這就是說,阿爾弗雷德已經具備決定整個荒原格局的影響力。
  
  康斯坦斯再抑制不住他的贊嘆和欽佩,誰能想象半年前的阿爾弗雷德還只能是隨時都會步入地獄深淵的阿爾弗雷德?誰能想象不過半年後的阿爾弗雷德便已經站在荒原金字塔的最頂端,根本便是掌握著荒原上所有人的生死存亡?尤其是再考慮到這個奇跡完全是由眼前這位不過18歲的年輕伯爵一手締造,他突然便就覺得用‘浮士德詩集’裏邊的那句話來概括這位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實在再恰當不過。
  
  “他是王,哪怕他曾沉淪。”
  
  ……
  
  …… 本帖最後由 siaxing 於 2013-6-14 21:27 編輯

siaxing 發表於 2013-6-14 21:33
第一百一十七章 監獄,罪惡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監獄,那裡關著無數罪惡。
  
  索倫城堡,坐在城堡正廳最高的那把椅子上,阿忒拉斯手肘支撐在椅子的扶手上,輕輕握拳頭托著他的下頷,微微閉著眼睛的他神情平靜。
  
  當然不會產生所謂的喜悅情緒,這本身就是他的城堡,拿回來也根本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如果連這都值得慶祝喜悅,得多可悲?
  
  他便這樣靜靜坐著,金色的長發順著他的肩膀滑落,他整個人顯得孤寂而安靜。
  
  只是,孤寂可能確實孤寂,但安靜實在安靜不下來,也只有阿忒拉斯自己才能感受到這一刻他心中深切的憎恨嘔吐感,不錯,他確實重新回到了他的城堡,但為何從前印象中佈滿著陽光的城堡,這個時候他能感覺到的卻只有腐朽而糜爛?甚至閉上眼睛,他耳朵裡腦子裡,全部都是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興奮喘息以及呻吟聲,簡直讓他想要剖開他的腦袋,停止這一切的幻聽和幻覺。
  
  細微而雜亂的腳步聲打破寬敞正廳的安靜,阿忒拉斯緩緩睜開眼睛,便看到兩名騎士挾著一個女僕出現在了他的腳下。
  
  騎士躬身退下,只留下神情麻木的女僕孤伶伶跪在那裡,在這偌大的城堡大廳裡,絕望而可憐。
  
  然而阿忒拉斯睜開的眸子依然毫無生氣,全然冰冷。
  
  他記得這個可憐的女僕,印象中這個喜歡眯著眼睛微笑、性格也比較活潑的女僕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娜塔莎,但印象也僅限於此,阿忒拉斯當然不可能清晰回想起這個女僕具體的家庭情況或者其他一些細節,從前的索倫城堡裡女僕也實在太多了,高高在上的阿忒拉斯少爺再柔和再平易近人,也不可能對她們每一個人都很瞭解,所以記得她的名字已經足夠珍貴了——可是,那又如何?現在的娜塔莎還是從前的那個愛笑的小女僕嗎?她還能微笑得出來嗎?她這個時候跪在那裡的失魂落魄,恐怕連她的靈魂都找不到了吧?尤其是她骯髒的身子,哪怕她再可憐,都無法平息阿忒拉斯看到她時深深的憎惡。
  
  他的腦袋裡有兩個魔鬼在吵架,在戰鬥。
  
  一個在不提的提醒他,她是索倫城堡的女僕,是索倫沒能保護好她的女人們,才導致她們淪陷在令人作嘔的弗朗西斯手中,都是索倫的錯;可另外一個魔鬼卻也在不停的尖叫,殺了她,剖開她的肚子,挖出那條骯髒的小生命,讓她承受這世間最大的痛苦——簡直讓阿忒拉斯頭痛欲裂。
  
  他突然便痛苦的抱著了他的腦袋。
  
  疼。
  
  撕心裂肺的疼。
  
  以至於坐在椅子上的他再抑制不住的發出低沉的哀嚎,猶如一頭受了傷的野獸。
  
  然而,他腳下的娜塔莎依舊麻木跪坐在那裡,茫然看著她身下的地板,連眼珠都忘記了轉動。
  
  「你還不能死,你必須得拖著你骯髒的生命和靈魂活下去,你是這城堡裡所有女僕中唯一一個懷有弗朗西斯醜惡血脈的人,你得活著……」鬆開了腦袋的阿忒拉斯神情猙獰,他的聲音並不高,可落在這空曠的大廳裡卻格外清晰,格外殘忍,他一遍遍重複著你不能死,你得活著,突然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漠然望著腳下女僕,他一字一句道:「是的,這與你無關,你只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可既然魔鬼選擇了你,我便需要你履行魔鬼給你的罪惡。」
  
  娜塔莎依然無動於衷,她明明還活著,可她已經死了。
  
  ……
  
  索倫城堡外的青石地板上,起碼30多名女僕淒淒哀哀的跪在那裡跪成一片,只有低聲的抽泣和絕望的顫抖,沒有人敢發出太大的聲音——當初索倫淪陷的時候,她們都還留在索倫城堡,便也淪落在試圖把索倫城堡變成**溫床,創造出繼承人的弗朗西斯手中,可能她們中只是有一部分受到過弗朗西斯的侮辱侵犯,還有一部分還維持著身子的乾淨,可這終究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連整個城堡都骯髒而充斥著腐朽和糜爛,那她們怎麼還可能乾淨?
  
  她們都是骯髒的,都是該死的,都是罪惡的,這無須審判。
  
  阿忒拉斯緩緩走了出來,這位從前最優雅最溫和的索倫繼承人出現在他的僕人們面前。
  
  陽光溫暖而明亮,灑在一身筆挺修長禮服的阿忒拉斯身上,在他燦爛金發的映襯下,他的臉龐依舊英俊迷人。
  
  只是正如他英俊臉龐上那道狹長傷痕,他終究還是有了瑕疵。
  
  比如他再不可能擁有從前的溫和微笑,也比如他再不可能像從前那樣陽光溫暖。
  
  他環視他沒辦法叫出每一個名字的女僕,然後跟他身旁騎士說了一個很簡單的字眼。
  
  「殺。」
  
  原本圍在女僕們周圍的騎士頓時便握著大劍走上前去,慘嚎,鮮血,尖叫,迅速瀰漫骯髒的索倫城堡。
  
  奧古斯都曾經說過,極端偏執的人往往在他們自己的精神世界裡無限強大,而當這種強大受到挑釁或者動搖,那麼這種人要麼會選擇摧毀自己,要麼會摧毀一切;他當時也斷言這位阿忒拉斯少爺必將走上摧毀一切的道路。
  
  一語成讖。
  
  ……
  
  索倫最忠誠的管家便在這種充斥著殺戮與鮮血的環境中悄然出現,他在阿忒拉斯身邊輕聲說道:「找到路易了。」
  
  阿忒拉斯挑眉,沒有說話,逕自便踩著鮮血往前走去。
  
  迪米特在前帶路,他們騎上戰馬一路便趕往索倫城北邊的小莊園,道路並不陌生,阿忒拉斯還記得他父親活著的時候就經常走這條路,然後一直走到瑪麗夫人的莊園;當然,他後來已經知道路易和瑪麗夫人之間的那些齷齪的事情,只是沒有想到,哪怕到了這個時候,路易依然留在那個污穢的莊園裡,是被弗朗西斯軟禁後的別無選擇?還是索性等死的自暴自棄?這點已經不重要,也毫無意義。
  
  騎士直接推開莊園的木門。
  
  呈現在阿忒拉斯視線中的,便是一張格外巨大的大床,大床上躺著5副赤裸裸的軀體,除了毛髮濃重的路易,便是4具光溜溜的女性身軀,有一個共同點,便是女性身軀都是同樣的胸大屁股大年齡也看起來也不小——並且尤其令人髮指的是,可能這場發生在昨夜的床上戰爭實在太過激烈,哪怕他和他的騎士們已經出現在了這裡,可床上的5個人也都處於睡眠之中,沒人醒來,也甚至根本沒人留意到他們,實在是讓人驚嘆他們的戰爭究竟讓他們疲憊到了哪種地步。
  
  終於,一個女人緩緩睜開惺忪的眼睛,可能是由於陽光,她下意識揉了揉她的眼睛。
  
  阿忒拉斯一步便跨到了那個女人的身前,伸出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他同時也摀住了女人的嘴巴。
  
  女人瞬間睜大眼睛,惶恐與絕種中發出嗚嗚的聲音。
  
  可這個聲音根本無法維持下去,下一個瞬間,阿忒拉斯的大劍便依然劃過了她的咽喉。
  
  粘稠而溫熱的鮮血直接噴濺,灑在阿忒拉斯的身上,也濺在床上人的身上。
  
  一個接一個醒來,一個接一個被劃破咽喉。
  
  最終剩下的便是豁然醒來,如猛獸感受到危險,半坐了身子,死死盯著阿忒拉斯的路易索倫。
  
  阿忒拉斯依舊面無表情,他曾經設想過很多次這個畫面,也在每次想到這個畫面時想要問他這個愚蠢的哥哥,為什麼要這樣做,或者後悔嗎等等之類的廢話,可現在,當這幅畫面真的呈現在了他的眼前,他發現竟然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但當然不會是因為所謂的血脈所謂的憐憫等等情緒,他只是因為他深深的厭惡和憎恨讓他完全沒有說話的欲望。
  
  路易反應的足夠快,他的手甚至觸摸到了他靠在床邊的大劍。
  
  但沒等他握起他的大劍,阿忒拉斯的劍便已經抵在了他的咽喉。
  
  他沉默。
  
  路易卻反常的張狂獰笑。
  
  他說:「我不會給你下地獄的機會,你沒有資格面對我們的父親。」
  
  路易還是猖狂笑著沒有說話。
  
  阿忒拉斯想了想,又說道:「聽說你當初說過,你很想看看當你把老獅子的頭顱捧到我面前的時候,我會不會親吻他的額頭?那好,我現在可以給你這個機會,給你最後親吻老獅子額頭的機會。」
  
  他眼睛盯著路易,一隻手卻伸向身後。
  
  迪米特自然理解他少爺的意思,很快將一直懸掛在索倫城堡上的頭顱交到了他的手中。
  
  那是索倫侯爵,由於春天剛來,他的頭顱便依然沒有腐朽,只是干枯到讓人窒息。
  
  阿忒拉斯將頭顱拎到路易的面前,聲音寒冷、令人心悸:「你只有這一次贖罪的機會。」
  
  迎著幾乎貼在了他鼻子上的乾枯頭顱,路易扭頭,吐了一口濃痰在大床上,在女人的鮮血中。
  
  這個態度直接便讓阿忒拉斯知道了他的選擇,他沒有強求,相當隨意的便將頭顱重新還給了身後的迪米特。
  
  而就在他扭頭,然後重新轉身的一瞬間,他的大劍猛然揮動,陡然便斬斷了路易的一條手臂。
  
  痛苦讓路易猙獰咆哮,在滿是鮮血的大床上,他掙扎想要爬起來——可他當然不可爬起來,幾乎是阿忒拉斯揮動大劍的同時,騎士們便已經出現在大床的四周,用長槍和大劍死死將他按在了血泊當中。
  
  還是神情毫無感情意味,面無表情的阿忒拉斯就在路易的慘嚎中,他再次斬斷他的另一條手臂,接著便是他的雙腿。
  
  他猶如來自地獄的聲音伴隨路易的慘叫緩緩響起:「你不會死,我也不會讓你死,你的餘生都會在痛苦中度過,等待你的,將是你無法想像的痛苦。」
  
  他打開了他心中的監獄,釋放了他心中的所有罪惡。
  
  ……
  
  ……
siaxing 發表於 2013-6-14 21:35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登上王座

  奧古斯都覺得他是時候返回阿爾弗雷德城堡了,一是克里斯多夫檯面上的頑固餘孽基本已經肅清,富蘭先林子爵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將整個克里斯多夫領地全部納入他的掌握,二是逃離荒原的克里斯多夫繼承人也始終沒有蹤跡,似乎真的徹底消失在了荒原,再加上他在克里斯多夫的城堡裡也再找不到跟隱修會有關的秘密,他繼續留在克里斯多夫的城堡其實己經沒有太大必要,尤其是考慮到東邊的阿忒拉斯和弗朗西斯的戰爭很快也會暫時奠定一個大基礎,接下來不管是決戰還是緩衝,奧古斯都都必須得開始謀劃阿爾弗雷德在其中需要扮演的角色問題,他返回他的城堡便更是勢在必行。
  
  他沒有再跟富蘭克林子爵交代太多太詳細的事情。
  
  沒必要,奧古斯都前世用人的一大策略便是信任,不管真正存在的多少信任,一旦奧古斯都決定了要用,起碼表面上他會拿出他全部的信任,只是在離開前,他跟康斯坦斯子爵再次進行了一次深入的交流;老實說,這趟協助阿爾弗雷德覆滅克里斯多夫,康斯坦斯、史蒂芬、菲爾莫斯3位子爵得到的利益要遠遠超出他們的付出,這點就連康斯坦斯子爵都坦白承認,可奧古斯都依然覺得這很有必要,因為按照他的思路,接下來他要締造的荒原不是只有阿爾弗雷德一個家族的荒原,而是所有家族都願意順從阿爾弗雷德決策的荒原,他要做的不僅僅是讓阿爾弗雷德強大,也得讓願意追隨阿爾弗雷德的其他家族分享到阿爾弗雷德強大後的利益和成果,這才有利於他最終締造的牢固圈子走向良性發展的道路。
  
  當然不用擔心康斯坦斯等人強大後的背叛,奧古斯都也有把握將他們牢牢綁架在阿爾弗雷德的戰車上,就像唐納德。
  
  他跟這位他印象很好的子爵交代的事情很多,也很雜,但實際上最終總結起來也就一件事情讓他留意富蘭克林子爵的一舉一動。
  
  信任歸信任,性格謹慎的奧古斯都當然也會在富蘭克林周邊埋下各種各樣的釘子。
  
  然後離開克里斯多夫城堡。
  
  奧古斯都沒有騎馬原因是小蘿莉不喜歡,當然,奧古斯都知道這裡的不喜歡跟不會其實是一個意思,所以最終選擇馬車後奧古斯都便在返回他城堡的馬車裡進行他這一趟的總結工作,這是他前世帶來的習慣,根深蒂固。
  
  「總體來說,這一趟還是比較順利的,當初他來之前和唐納德老伯爵進行溝通的時候,便預料到他想要顛覆克里斯多夫,要麼會異常的順利,要麼會異常的困難甚至凶險,這取決於克里斯多夫背後那隻手也就是隱修會的態度,所以從結果來看,果然被隱修會徹底拋棄了的克里斯多夫,基本上早就注定了滅亡的結局,至於中間奧古斯都遇到冇的危險那是意外,也是細節這個魔鬼再次給奧古斯都上的一堂生動的課程。」
  
  「再說代價和收益,代價不必多說,主要還是他騎士的傷亡,不過收益明顯也高出了付出一方面是領土面積上的收穫,足足獲得了克里斯多夫竹城鎮領主權的阿爾弗雷德基本上已經是荒原領土最為廣袤的一個家族;再一方面就是利益上的收穫,可能由於克里斯多夫繼承人的離開也帶走了克里斯多夫的財富奧古斯都並沒有獲得實際利益,但考慮到接下來還有富蘭克林針對克里斯多夫僕人的清洗,相信富蘭克林子爵也不會讓他太失望。」
  
  擱下鵝毛筆。
  
  奧古斯都給他這趟行動的總結最終定格在及格線偏上一點,可見奧古斯都的苛刻。
  
  「如果不能盡快找到那個叫所羅門的克里斯多夫繼承人,你將來一定會面臨一場來自克里斯多夫的可怕血親復仇。」
  
  顛簸搖晃的馬車裡,小蘿莉看著奧古斯都寫寫畫畫,撇嘴明顯不屑奧古斯都這個習慣的她看到奧古斯都始終沒在他的總結裡提到所羅門,便再次提醒了奧古斯都,她到現在都沒有真正讓奧古斯都感受到隱修會那個古老組織的強大與可怕,是因為她不想奧古斯都這個可憐蟲再次絕望。
  
  多難得的善良,尤其是對於一向信奉別人的絕望與苦難就是她最大歡樂的捷琳娜女王來說。
  
  奧古斯都扭頭看向身旁的小蘿莉,想了想,微笑道:「既然隱修會能讓克里斯多大心甘情願的面臨死亡,想必他們對他的繼承人也做出了充分的安排與保護,再找下去只能是徒然,要是沒猜錯,這個時候所羅門應該己經離開荒原回到帝國了。」
  
  那就更應該不遺餘力的繼續尋找啊,真等所羅門和隱修會親密結合,阿爾弗雷德就完蛋啦!
  
  奧古斯都的漫不經心讓小蘿莉很想咆哮提醒,但如果這樣提醒,就意味著她也必須得讓奧古斯都充分領略到隱修會的可怕,她便又糾結遲疑了起來,真不忍心打擊好不容易才收穫勝利果實,還沒來得及享受的可憐奧古斯都啊。
  
  很難想像從來都是沒心沒肺的捷琳娜女王竟然也會糾結。
  
  還是為了一個人類而糾結。
  
  可惜奧古斯都並沒有注意到這點,他擱下鵝毛筆後便開始調笑小蘿莉,對這個突然來到他的城堡,又突然差點永遠離開的小蘿莉,奧古斯都有著他對其他人都很難表現出來的放鬆與肆無忌憚,這可能是因為他們兩個身體裡都是同樣的有兩個靈魂,但也可能是因為奧古斯都對小蘿莉不要求他回報的給予心存感,總之不管是哪個原因,剛剛沉睡醒來的小蘿莉確實在奧古斯都心裡佔據相當重要的一個位置,他也的確擔心小蘿莉會沉睡,會再也不能醒來。
  
  當然,沒人知道她擔心他,他擔心她,究竟誰更擔心誰。
  
  返回阿爾弗雷德城堡,唐納德老伯爵親自在城堡前等待奧古斯都,表面上這可能看不出什麼異常,但他們兩個走回城堡時的一個細節頗為讓人玩味,那時,奧古斯都走在前,唐納德這頭老狐狸卻可能是由於年邁的緣故,稍稍錯了半個身位走在奧古斯都的側身後。
  
  但這真的是因為年邁嗎?
  
  回到熟悉的城堡客廳,沒給奧古斯都喘息歇息的時間,唐納德第一時間便將兩封信件交到了奧古斯都手中,然後掩飾著他心中的不平靜,他努力讓他看向這位年輕阿爾弗雷德伯爵的眼神平靜下來。
  
  他只能選擇等待奧古斯都的決定,而不是主動給予奧古斯都他的意見。
  
  不出意外,分別是來自阿忒拉斯和弗朗西斯的信件。
  
  奧古斯都甚至根本沒有拆開這兩封信便將信件暫且放在了一旁,然後看著女僕放了兩杯茶在他和唐納德的身前,他沒理會一旁很隨意便拆開了信件的捷琳娜,微笑問向老伯爵:「內容想必您也能猜到,那您認為接下來我們該如何選擇?」
  
  用的是我們,而不是我。
  
  老伯爵暗自感慨這個年輕男人的手腕和態度,不管他內心想法如何,起碼對待他這個越來越弱勢的盟友,他還能維持他的尊敬,這就已經足以讓老伯爵相信他當初的決定不是個錯誤的決定了他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沒像從前冇那樣隨意蜷縮在沙發裡,而是坐姿比較端正,按著他的新權杖,他考慮片刻,認真道:「既然弗朗西斯能夠放下他繼承人的死向您求援,我覺得我們可以適當表現出我們的友誼了,畢竟,讓斯圖亞特、阿忒拉斯和弗朗西斯的戰爭持續下去,彼此消耗著力量,這才符合我們的利益,他們消耗越大,越虛弱,對我們便當然好處更大。」
  
  還是意料之中,唐納德果然是選擇了弗朗西斯。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這句話在荒原上本身就是不可顛破的真理。
  
  然而,最應該如此抉擇的奧古斯都反而微笑搖頭,在老伯爵疑惑神情下,他笑道:「不,這次我同樣選擇阿忒拉斯。」
  
  老伯爵愕然。
  
  是因為當初阿忒拉斯對阿爾弗雷德最艱難時的幫助?還是弗朗西斯當初的襲擊,讓他不願意暫時放下那段仇恨?都不可能,老伯爵也斷然不會相信奧古斯都會如此草率幼稚,因為如果是這樣,他便完全不具備一個成熟政客所應該擁有的手腕,他也絕對走不到今天這個位置。
  
  他等待奧古斯都的解釋。
  
  可奧古斯都並沒有第一時間解釋,反而是看著捷琳娜手中的兩封信,他緩緩道:「荒原不能再有戰爭了,尤其是內部的戰爭。」
  
  很長時間以後才終於明白奧古斯都這句話意思的老伯爵再掩飾不住他的驚嘆。
  
  如果說目前領地面積最為廣袤,在荒原上影響力與號召力也最為強大的奧古斯都選擇幫助弗朗西斯的話,那毫無疑問,他將徹底取代從前的索倫家族,成為荒原新任的頭號巨頭,也絕對能夠締造出以阿爾弗雷德為核心的、最為牢固的利益集團,統治荒原。
  
  可他選擇了阿忒拉斯,選擇了結束荒原的戰爭。
  
  他很早以前跟那時還在阿爾弗雷德城堡的索菲婭殿下說過,成為荒原的王和統治荒原有著本質的區別,因為成為王,不僅僅是統治,更意味著責任。
  
  他己經走在了登上王座的路上......
siaxing 發表於 2013-6-18 11:11
第一百一十九章 很忙,沒時間

  阿爾弗雷德想要發展並完成最終崛起,無疑需要一個穩定而積極的大環境,這裡的大環境只能是遺棄荒原;而荒原想要穩定下來,繼而成為阿爾弗雷德理想中的肥沃土壤,便也需要具備兩個因素:首先是不能有動亂,起碼不能有大規模的戰爭,其次就是數百年來幾乎每年都會上演的大遷徙必須停止,否則每年都會面臨一次新的從零開始,不說奧古斯都前世的豐富閱歷,就算他有再多的前世閱歷也都不足以支撐他構建他想要的阿爾弗雷德,所以考慮到第二個條件的前提本身就是第一個條件,奧古斯都選擇阿忒拉斯的立場便實在順理成章。
  
  完全不存在所謂友誼所謂仇恨,只有冰冷而現實的利益。
  
  老伯爵不動聲色拿起面前茶杯,已經春天了,然而他似乎依舊畏懼寒冷,他捧著熱茶沒有動,微微閉起渾濁的老眼,緩緩道:「我能大致猜到你想要做的事情,只是奧古斯都,即便弗朗西斯徹底滅亡了,你又該如何在荒原進行你的佈局?不要忘了寒冬的巫妖潮流,如果沒有辦法讓巫妖的腳步永遠停留在針葉林往北的地區,做的再多都只能徒然,我相信你比我更早的能夠看透這點,那你打算如何對抗巫妖?僅憑你,或者我們的力量,哪怕上帝都不可能做到——當然,除非荒原新教區的事情是真的,護教騎士團駐紮在荒原也真的不會離開。」
  
  到底是老狐狸,非但從奧古斯都簡單一句話中瞬間嗅到了奧古斯都的野心,更是直接問到最關鍵的部分。
  
  並且這個問題,當初索菲婭也問過。
  
  奧古斯都笑了笑,沒理會老狐狸最後一句的試探,不停擺弄著身旁小蘿莉的金發,也不知道阿忒拉斯和弗朗西斯的信中寫著怎樣的內容,捷琳娜竟然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都沒有理會他的小動作。
  
  「憑我們當然不可能,但如果是整個荒原呢?」
  
  老伯爵愣了下,很快想到接下來的荒原可以說都必須得順從眼前這個年輕男人,他也確實擁有聯合整個荒原抵擋巫妖的基礎,尤其是寒冬剛過,他還有不短的一段時間逐漸整合荒原的力量,要做成這件荒原近百年來都沒人做到、甚至敢去想的事情,倒也真的不是沒有可能。
  
  他這才明白吝嗇的奧古斯都為何對康斯坦斯那些二流家族如此慷慨。
  
  然而奧古斯都給他的驚喜明顯還在後面。
  
  他沒等老伯爵說話,便再次平靜說道:「就算整個荒原的力量都不足以抵擋巫妖,再加上帝國呢?」
  
  帝國?
  
  荒原新教區的消息雖說奧古斯都從未否認,但老狐狸很清楚這完全就是模棱兩可的事情,那在荒原回歸主的懷抱都還不確定的前提下,他竟然想讓神聖帝國來為荒原抵擋巫妖?難道他不知道這根本便是意味著要讓遺棄荒原重新回到神聖帝國的疆域範圍嗎?
  
  這可能做到嗎?
  
  老伯爵握著茶杯的手悄然微顫,儘管努力壓抑了他的jī動,可他沙啞的音調依然明顯變動,他急促詢問:「可帝國為什麼要這樣做?」
  
  「所以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帝國一個這樣做的理由。」
  
  明顯是不想透露他的計畫,奧古斯都隨口給了老伯爵一句等於沒說的解釋。
  
  然後他靠在沙發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眯起眼睛感慨道:「近百年來,為了回歸主的懷抱,讓帝國重新接納荒原,可以說每個家族都在不遺餘力的做著各種各樣的努力,但效果呢?幾乎沒有——問題出在那裡?其實很簡單,我很好奇近百年來荒原上竟然也沒有一個人能夠意識到這點,我們想重新回到帝國,但帝國憑什麼要接納我們這群窮光蛋?我們回歸帝國,除了給帝國財政添加負擔,又能為帝國創造哪些好處?沒有,一點都沒有,所以帝國當然不會接納我們,而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要讓整個荒原強盛富裕起來,也只有讓帝國意識到荒原回歸能夠為帝國創造財富,我們才有和帝國談判的條件,否則一切都只能是空談。」
  
  「當然,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荒原憑什麼富裕,每年都得面臨巫妖的入侵,帝國又不會向荒原伸出援手,怎麼可能強盛得起來。可問題就在這裡,為什麼近百年來所有家族努力的方向都是要回到帝國,而不是要想辦法讓帝國派出哪怕一點的兵力協助荒原抵擋巫妖?因此,從根本上來說,荒原這近百年來努力的方向也完全便是錯誤的;不過這也能理解,每年都是內鬥不休,誰會去真的考慮抵擋巫妖的問題?」
  
  「說起來,我甚至都懷疑巫妖會不會真的大規模入侵荒原,老伯爵,不知道你信不信,很可能明年荒原擺出與巫妖決戰的架勢後,巫妖反而會退縮,這未必沒有可能,因為巫妖終究是被帝國趕到的寒冷北境,它們對帝國也有天然的恐懼感——可惜,這百年來荒原上就想著拿巫妖這把刀來排除異己、瓜分資源了,就是沒有誰真正考慮過這個方向。」
  
  「我想試試。」
  
  ……
  
  老伯爵豁然動容。
  
  是該說他偉大嗎?
  
  不,他依然自私,他也完全是為了他的阿爾弗雷德。
  
  可目前的阿爾弗雷德成為荒原的王,已經是將要成為事實的事情,他為何還會這樣瘋狂?
  
  他究竟想帶著他的阿爾弗雷德走到哪一步?
  
  老伯爵不知道,並且他也很快醒悟到,起碼在眼下這個時刻他不能知道太多。
  
  真是個偏執的瘋子呢。
  
  興許在他顛覆克里斯多夫之前便已經擁有這個堪稱浩瀚的野心了吧?
  
  克里斯多夫終究只是他整個荒原佈局最初始的一步吧?
  
  唐納德迅速調整他的震撼情緒,也很快轉化到唐納德掌舵者的老狐狸角色,他第一時間開始考慮他是否有必要帶著他的唐納德跟這個瘋子瘋下去——他早已過了所謂熱血所謂澎湃的年紀,便當然不會因為奧古斯都勾勒出來的前景而興奮。
  
  他艱難開口,問道:「最後一個問題,我想知道即便巫妖不再入侵,你該如何將貧瘠而缺乏資源的荒原打造成強盛而富裕的荒原?」
  
  這同樣也是奧古斯都整個佈局中尤其重要的一個環節。
  
  然而奧古斯都只是聳了聳肩,笑道:「目前還沒有,不過辦法總會有的,不是嗎?」
  
  神情變幻莫測,老狐狸竟然完全不知道他是否應該相信這個他以為足夠瞭解的年輕男人。
  
  ……
  
  接下來,由於老伯爵很難走出奧古斯都帶給他的震撼,關於捷琳娜手中的兩封信奧古斯都終究也是需要回信,他便沒有再繼續停留在客廳和老伯爵說上太多,只是簡單跟老伯爵說了下克里斯多夫那邊的情況,他便吩咐僕人安排老伯爵先去休息,隨後才牽著捷琳娜走回他的書房。
  
  有段時間沒親自處理阿爾弗雷德的工作了,雖說這段日子有唐納德在把握,但終究很多事情的決定權只能在他手中。
  
  回往書房的路上,聽到了他和唐納德一系列對話的捷琳娜再次開啟女王的嘲諷:「小奧古斯都,我知道阿爾弗雷德想要強大,那整個荒原便也需要強大起來,可為了讓阿爾弗勒德強大,你甚至不惜偉大到讓整個遺棄荒原同樣強大,我就好奇了,你究竟具備怎樣的野心?想讓你的阿爾弗勒德強大到哪一步?又為何要讓自己總是這麼忙這麼累,有必要嗎?」
  
  奧古斯都在書房門口停了下腳步,低頭看著一臉嘲弄的捷琳娜,他認真道:「當然有必要。」
  
  「如果阿爾弗勒德不能強大到牢不可破,那我該如何面對我接下來的敵人,也就是你口中的隱修會?」
  
  捷琳娜女王頓時便愣在了門口,以至於奧古斯都率先走進了書房,她還是停留在門口。
  
  原來這個傢伙根本便是猜測到了隱修會的恐怖程度呀。
  
  可既然知道了,那他這樣做還有什麼意義?他該真不會試圖對抗隱修會吧?那可是連光明教廷都無法撼動的龐然大物啊。
  
  捷琳娜愕然想著,沒有跟上奧古斯都的腳步,便也沒可能聽到奧古斯都的自言自語。
  
  走進了書房的奧古斯都下意識看了眼曾經有個少女經常坐著,為他處理阿爾弗雷德事物的位置。
  
  他眼神溫柔,格外醉人。
  
  「如果阿爾弗雷德不能強大到牢不可破,哪怕成為荒原的王,恐怕都不足以支撐我撼動帝國5大巨頭之一君士坦丁的野心吧?」
  
  ……
  
  坐在書桌前。
  
  奧古斯都終於開始翻看來自弗朗西斯和阿忒拉斯的信件,內容沒什麼新意,跟他最初猜測的也基本一致,無非就是弗朗西斯試圖徹底化解他和阿爾弗雷德的仇恨,順便隱晦表明他的態度,放低了姿態,想要得到阿爾弗雷德的援手;而阿忒拉斯則是很友好的問候奧古斯都,說了一堆當初在阿爾弗勒德城堡和奧古斯都並肩作戰的美好回憶,最後捎帶提起很長時間沒再見到奧古斯都了,有些事情想要和奧古斯都溝通,詢問奧古斯都是否有寬裕的時間。
  
  奧古斯都稍微想了想,分別給他們回信。
  
  內容很簡單,並且也懶惰到令人髮指的地步,簡單到連內容都一模一樣,只有幾個字。
  
  「很忙,沒時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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