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臨天下 作者:高月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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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布雷 2013-6-3 10:48: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5 4325132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11 17:59
第1106章  中原大戰(五)

       一望無際的海面上,海風掀起微浪,拍打著礁石和海岸,在湛藍如寶石般的天空下,一支體型龐大的船隊正劈波斬浪向北航行。
  
  這是從長江口駛來的漢軍船隊,由六百艘兩千石以上的大船組成,船體十分堅固,可以抗擊近海大浪,船隊滿載著三萬精銳漢軍,一路向北疾行。
  
  此時中原大戰正處於對峙階段,曹仁已無法再撤回徐州,漢軍也遲遲沒有向曹軍發動進攻,關鍵就是劉璟在等待甘寧的消息。
  
  在用奇兵收復交州後,漢軍便嘗到了海路出擊的甜頭,這一次為奪取中原大戰的勝利,劉璟又毫不猶豫地再一次啟用水軍,他希望水軍能起到奇兵的作用。
  
  經歷了去年的海路出擊,漢軍已經積累一定經驗,第二次再走海路就相對容易得多,儘管如此,漢軍還是做了大量準備。
  
  在剛開春時,甘寧便派出兩支先遣船隊在北方沿海探查海路,經過幾個月三次航行,漢軍基本上已經確定了航線,就在漢軍和曹軍在譙郡對峙之時,甘寧和陸遜便率領三萬漢軍向北進發了。
  
  漢軍第一次從海路北征,並沒有太遠的計畫,沒有考慮進攻河北,而是要奪取青州,在這次中原大戰中,曹丕已下令曹休率五萬青州軍趕赴徐州,這便使得青州空虛,讓劉璟看到了奪取青州的機會。
  
  一旦漢軍奪取青州,必然會給徐州帶來巨大的壓力,那麼中原大戰的勝利天平將徹底倒向漢軍,這是劉璟的一貫風格,中原的謹慎必然會有周邊的奇兵。
  
  六百艘戰船在近海的碧浪中一路劈波斬浪,船隊綿延百里,船帆如雲,聲勢浩大,在最前面一艘四千石的樓船上,甘寧手執短戟站在船舷上向岸邊眺望,凝視著遠方一條黑線的陸地。
  
  甘寧心潮起伏,他一生中都在水中作戰,在十年前,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出海作戰,走出一條前無古人之路。
  
  “都督在想什麼?”司馬陸遜慢慢走到甘寧身旁笑問道。
  
  甘寧微微歎息一聲,“我在感慨自己在走一條前人沒有走過的道路,從海路北伐,對於曹軍而言,這恐怕是他們無法想像的奇襲。”
  
  “我想曹操或許有過擔心,畢竟我們已經南下突襲交州成功,曹操豈能不知?但就算知道,他們也防不勝防,除非他們有水軍攔截,否則主動權還是在我們手中,他總不能把精兵強將都部署在沿海,那實在不現實。”
  
  甘寧點點頭,又笑道:“其實我也考慮過,漢王為何不讓我們直接殺入河北,河北現在兵力空虛,我們可橫掃河北,一直殺到鄴都,對曹軍的壓力豈不是更大?”
  
  “這就是漢王殿下的穩健,曹魏不是交州,不可能一口吞下,必須一步一步走,尤其中原戰役是攻伐曹魏最關鍵的一步,一旦我們拿下中原,曹魏便大勢已去,而奪取青州,則形成南北呼應之勢。”
  
  兩人正說著,頭頂上傳來眺望兵的大喊:“都督,前方看見了烽火!”
  
  甘寧和陸遜急向北方望去,他們也看見了,遠處出現了一縷細細的烽煙,那是他們先遣軍發出的信號,他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甘寧大喜,下令道:“發號旗給後方,準備入港!”
  
  有士兵揮舞號旗,通知後方船隻緩行,這時,甘寧所在的主船也放下了船帆,船速減緩,向燃燒烽煙的哨塔處駛去。
  
  漢軍登陸之處位於一座巨大的海灣內,也就是今天的膠州灣,這裡屬於城陽郡管轄,這一帶海邊基本上都荒無人煙,只有極少數生活在海邊的漁民。
  
  但這並不代表官府不重視海洋之利,早在春秋戰國時代,齊國便在海邊曬鹽獲利,兩漢時期,漢鹽的主要來源地也是海邊,只是齊國也好,兩漢也好,官府經營的鹽場主要都位於渤海,黃海和東海是隋唐後才慢慢發展起來。
  
  這次漢軍北伐,也是考慮到了奇兵的效果,才沒有北上渤海,而是在人煙稍微稀少的城陽郡登陸,漢軍直入青州,船隊則繼續航行,在黃河口和漢軍匯合。
  
  早在幾個月前,漢軍先遣隊便在海灣入口的山上修建了幾座哨塔,給漢軍船隊引路,隨著一艘艘大船駛入海灣,這座寂靜的天然良港變得熱鬧起來。
  
  船隊陸續靠岸,士兵們從戰船上奔跑下來,在一片曠野中迅速搭建帳篷,經過了近半個月的航行,士兵們需要在岸上休息。
  
  很快,曠野裡出現了上千頂帳篷,漢軍士兵又從船上搬下數千袋糧食,漢軍在休息兩天後,將輕兵西進,每個士兵只攜帶十天的乾糧,而船隊則繼續北行入渤海,將在黃河入海口和漢軍士兵匯合。
  
  這時,先遣隊軍侯快步來到甘寧面前,單膝跪下行禮,“參見都督!”
  
  “辛苦了。”
  
  甘寧安撫軍侯幾句,又問道:“有什麼情況發生嗎?”
  
  “啟稟都督,沒有任何異常,這一帶只住著一些漁民,屬於壯武縣管轄,不過縣城在北方五十里外,是一座很小的縣城,目前官府不知道我們到來。”
  
  甘寧點了點頭,回頭問陸遜道:“陸司馬覺得我們是現在出發,還是休息兩天再走?”
  
  陸遜想了想道:“青州軍主力都去了徐州,這邊兵力空虛,我們一定會勢如破竹攻佔青州,其實也不用太急,我建議明天出發。”
  
  甘寧也同意陸遜的建議,當即令道:“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大軍出發!”
  
  ...
  
  為了配合水軍北上青州,劉璟並沒有急於和曹軍主力決戰,而是耐心地等待機會,另一方面,張遼率領的三萬軍隊也從延津渡過黃河,進入梁郡。
  
  張遼的軍隊原本是南下馳援許昌,但在渡黃河時遭遇到河內漢軍的阻擊,雙方爆發了激戰,張遼以優勢兵力擊敗了漢軍,用皮筏渡過黃河,但此時許昌已經失守,張遼輕兵南下,沒有攻城器械,他便暫時駐紮在東郡,等待曹丕的命令。
  
  隨著十餘萬漢軍在譙郡和曹軍主力對峙,張遼也接到了曹丕的命令,進入梁郡,準備參與中原戰役,張遼軍隊的介入,使中原戰局變得複雜起來。
  
  時間已經到了這天上午,劉璟在千餘騎兵的護衛下,來到了譙縣城下視察,目前譙縣內有三萬曹軍,由大將牛金統帥,雙方對峙已近半個月,城頭上的防禦也漸漸鬆懈,城頭上的士兵也變得稀疏起來。
  
  當劉璟的隊伍抵達譙縣城下時,城頭上驟然響起了急促的警鐘聲,使曹軍士兵一陣忙亂,一隊隊士兵衝上城頭,劍拔弩張,緊張地望著城下。
  
  劉璟立馬在一座小山丘上,笑著對旁邊趙雲道:“他們防禦如此疏散,如果昨晚我們偷襲譙縣,說不定就得手了。”
  
  趙雲苦笑一聲道:“畢竟對峙了半個月,天氣又炎熱起來,曹軍防守鬆懈也很正常,不過再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殿下準備幾時和曹軍決戰?”
  
  劉璟笑了笑,“我在等待張遼軍隊北撤,張遼軍隊不撤,這一戰我就沒有把握。”
  
  趙雲一怔,“殿下何以認為張遼軍會撤退呢?”
  
  甘寧水軍北上之事極為隱秘,甚至連趙雲、文聘這樣大將都不知曉,只有司馬懿和龐統兩個軍師知曉,劉璟便對司馬懿道:“軍師不妨告訴子龍原因。”
  
  司馬懿微微笑道:“趙都督可能還不知道,三萬水軍已在半個多月前從海路北上,甘寧將軍此時應該率軍進入了青州,相信這幾天就會有消息傳來。”
  
  趙雲先是一愣,隨即大喜,此事竟然如此隱秘,連他都不知曉,但他並不懊悔,更多卻是激動,他忍不住笑顏逐開道:“如此一來,曹丕就不得不分兵北上了,除非他不要青州,但這又不可能。”
  
  趙雲忽然又遲疑一下道:“如果曹丕是命令曹休的軍隊趕回青州呢?”
  
  劉璟淡淡道:“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果曹休軍隊返回青州,那麼徐州怎麼辦?誰來保護他曹丕的安全?中原大戰固然重要,但比起他自身安全的重要,還是要差一點點,況且在曹丕最初的命令中,就不打算讓張遼參與中原之戰,他只是不放心幽州軍駐防鄴都,擔心曹彰在鄴都發動政變,才借機讓張遼把幽州軍帶離鄴都,所以我斷定曹丕一定是讓張遼北援青州,沒有了張遼軍隊的威脅,這場中原戰役,我就有了九分的把握。”
  
  趙雲半晌才歎息一聲,“殿下已經把曹丕看透了。”
  
  就在這時,遠處一隊騎兵疾奔而至,為首軍侯催馬沖上山丘,給劉璟侍衛說了幾句,便被帶到劉璟面前,侍衛道:“殿下,青州有消息過來!”
  
  劉璟笑了起來,說到青州,青州消息就來了,他便問道:“消息在哪裡?”
  
  軍侯將一封鷹信呈給劉璟,劉璟接過看了一遍,隨即對司馬懿和趙雲笑道:“我們回去吧!準備和曹仁決戰中原。”
  
  司馬懿和趙雲對望一眼,司馬懿急問道:“甘寧將軍到哪裡了?”
  
  劉璟把鷹信遞給司馬懿,“他在兩天前攻下了臨淄,青州各郡望風而降。”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12 11:17
第1107章  中原大戰(六)

       就在劉璟接到甘寧戰報的同時,曹丕也接到了臨淄守軍發來的八百里加急快報,三萬漢軍突然出現在青州,一路勢如破竹,已橫掃了大半個青州,現已兵臨臨淄城下,臨淄城形勢危急,懇求曹丕緊急派兵援助。

  曹丕得到這個消息時,正是他用午餐之時,青州形勢危急令曹丕大吃一驚,手中的酒樽竟嚇落在地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顫抖著聲音,急令侍衛去召程昱來見自己。

  曹丕也無心用餐,他心如火焚,青州若失,將威脅到河北安危,他該怎麼辦?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手中兵力不足。

  在曹軍投入中原大戰的十五萬軍隊中,曹仁率領八萬軍主力,譙縣有三萬軍,另外被漢軍殲滅的于禁部有兩萬軍,所以彭城的守軍就只剩下兩萬,再加上曹丕帶來的一萬虎賁衛騎兵,彭城的守軍只有三萬人,不僅要保護他曹丕的安全,還要守住彭城,哪裡還有軍隊援助青州?

  想來想去,只有張遼的軍隊可以動用,但曹丕一時拿不定主意,他需要聽一聽程昱的建議。

  這段時間程昱身體不太好,有些感恙,這也是他年事已高的緣故,他已年近八旬,跟隨曹丕長途跋涉來徐州,一時不適應徐州的水土,便病倒了,直到這兩天才稍稍有點好轉。

  程昱拄著拐杖來到內堂,曹丕連忙命侍衛扶他坐下,關切地問道:“軍師身體好一點了嗎?”

  “好一點了,這兩天可以起來走動。”

  曹丕歎息一聲,“軍師年近八旬,還隨我南下,曹丕慚愧啊!”

  “殿下不必自責,既然魏公把殿下託付給老臣,老臣當盡心竭力輔佐,不知殿下有何急事?”

  程昱很瞭解曹丕,曹丕比較剛愎自用,不喜歡聽取臣下的建議,來徐州後的調兵佈局,都是曹丕的決斷,他基本上不問自己,而今天他派人來找自己,必然是有大事發生了。

  曹丕現在也沒有心思關心程昱的健康,他只是隨口問一問,他隨即道:“剛剛接到臨淄的急報,數萬漢軍突然出現在青州,已攻取大半個青州,我們只有臨淄的五千駐軍,青州危在旦夕。”

  程昱也暗吃一驚,漢軍怎麼會突然殺到青州去?但他只是一轉念,便明白過來,這必然是漢軍戰船從海路北上,交州偷襲戰再一次出現了。

  他微微歎息道:“這也是老臣所擔心之事,在漢軍攻滅交州後,魏公和老臣都很擔心漢軍會故計重施,派水軍進攻河北或者青州,但這次中原之戰,漢軍主要是攻打許昌,似乎和水軍無關,所以老臣也沒有關注水軍,沒想到水軍還是出動了,劉璟佈局周密,滴水不漏,著實令人佩服。”

  曹丕臉色變得陰沉起來,原來父親和程昱早就注意到漢軍水軍的動向,卻沒有告訴自己,現在再說遺憾又有什麼用?尤其程昱誇獎劉璟佈局周密,這無疑就是打自己臉,暗指自己考慮不周,這讓曹丕心中很不舒服。

  他忍住心中的不滿,又對程昱道:“我想讓張遼軍隊北上救援青州,不知軍師覺得是否可行?”

  程昱沉思片刻問道:“除此之外,還有別的方案嗎?”

  曹丕搖了搖頭,“要不然就只能派鄴都的軍隊,但鄴都駐軍不足五萬,出兵太多,會影響到鄴都安全,所以我想來想去,還是只能派張遼北上,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軍隊可調用。”

  程昱點點頭,“既然世子已決定,老臣也沒有什麼建議可說,就按照世子的決定出兵吧!”

  “可是中原之戰怎麼打,難道軍師沒有一點建議嗎?”曹丕又忍不住道。

  程昱歎了口氣,“老臣唯一的建議就是世子儘快返回鄴都,要想辦法徵兵,兵力不足才是我們最大的弱點,但願還來得及吧!”

  曹丕當然明白程昱的意思,就是要自己不要干涉曹仁指揮,這個他可以理解,他現在已經放手讓曹仁全權指揮戰役了,但程昱的話中還有另一層意思,就是暗指中原戰役的被動是由他曹丕造成,這便讓曹丕聽得極為刺耳。

  曹丕再也忍無可忍,起身對侍衛道:“軍師身體不好,不宜久坐,扶軍師回去休息,派醫士好好給軍師調養,不得怠慢!”

  程昱心裡明白,笑了笑道:“老臣確實人老昏庸,得回去了。”

  他吃力地站起身,扶著侍衛慢慢離去了,曹丕一直目送程昱背影消息,終於忍不住將一方硯臺狠狠摔在地上,大罵道:“這叫什麼軍師?有用的話不說一句,廢話倒是一籮筐,這種年老昏庸之人,不用也罷!”

  曹丕心煩意亂走了幾步,但形勢危急,不容他再考慮下去,他隨即下令道:“傳我的命令,命令張遼率部火速趕去青州,救援臨淄城!”

  曹丕下達出兵命令,就在這時,一名侍衛疾奔到堂前,躬身道:“啟稟世子,華侍中有緊急快信送來。”

  ..

  程昱從曹丕的臨時行宮出來,等候在行宮外的長孫程克連忙迎上來,扶住祖父道:“祖父當心臺階!”

  程昱點點頭,“我們先回去!”

  程克扶祖父上了馬車,命令車夫啟動回府,馬車內,程昱一直沉思不語,程克回頭看了看護衛騎兵,見他們不在車窗前,便小聲地祖父道:“剛剛收到父親的信,曹彰和曹植先後來拜訪了父親。”

  程克的父親就是程昱的長子程武,這個消息令程昱一怔,他問道:“信在哪裡?”

  “信在府中,孫兒沒有帶出來。”

  沉默片刻,程昱又問道:“信中還說了什麼?”

  “還有就是夏侯惇不辭而別,據說是去了太原。”

  程昱閉上了眼睛,半晌,他冷笑一聲道:“回去收拾行李吧!今天或者明天,我們就要返回鄴都了。”

  ..

  形勢變化可謂瞬息萬變,就在三萬水軍偷襲青州之時,鄴都的局勢也發生了微妙變化,五萬幽州軍被張遼帶走三萬後,曹彰採取果斷措施,連夜入住鄴都北軍營,將剩下的兩萬幽州軍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與此同時,曹植夜訪夏侯惇,次日一早,夏侯惇便擅自離開了鄴都,趕往太原,並州是夏侯氏的勢力範圍,由夏侯惇的侄子夏侯尚率軍鎮守。

  儘管鄴都局勢依舊十分平靜,波瀾不興,但曹丕卻看到了平靜局勢下的暗流湍急,他心急如焚,就在接到華歆急信的當天晚上,便將鎮守徐州的軍權交給了曹休,又命人將虎符送去給曹仁,命他全權負責中原戰役。

  匆匆安排了戰役之事,曹丕便連夜啟程,在一萬虎賁衛的護衛下趕回鄴都,他心裡很清楚,自己若再不回鄴都坐鎮,鄴都就要變天了。

  ...

  六月上旬,張遼的三萬軍隊渡過黃河,殺向青州,曹丕的軍隊也進入東郡,即將渡河北上,而就在這時,和曹軍對峙了近二十天的漢軍終於發動了譙縣的進攻。

  由於張任率領的益州軍和孟達率領的漢中軍都已抵達譙郡,使漢軍大營內的總兵力達二十萬之眾,加上在相縣攔截曹仁退路的三萬漢軍,漢軍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兵力優勢。

  劉璟當即率領二十萬大軍包圍譙縣,晝夜不停攻打城池,譙縣形勢危急,牛金連續向曹仁求援。

  儘管曹丕已經把指揮權交給了曹仁,但曹仁軍隊錯過返回徐州的時機,相縣有三萬漢軍攔截,龐德騎兵在一側虎視眈眈。

  曹軍主力已無法撤回徐州,曹仁明知漢軍是在逼他救援譙縣,但他也無計可施,只得率領八萬曹軍向譙郡進發,除了和漢軍決一死戰外,曹仁已無第三條路可走。

  .........

  譙郡城外,從許昌運來的三百架巨型投石機昂然矗立,巨石投出,發出刺耳的呼嘯聲,直砸城頭,城頭上的士兵發一聲喊,一齊低頭伏下,巨石砸中的城垛,頓時碎石飛濺,連同碎裂的城垛磚塊,巨石繼續翻滾,又砸中城頭上的最後一架投石機,木座被砸斷,高大的投石機晃了幾下,吱吱嘎嘎向城下摔去。

  這一次漢軍沒有使用火油,也沒有動用軍隊攻城,而是用投石機和曹軍對戰,更多是為了向譙縣施加壓力,逼迫曹軍主力趕來援助。

  在連續兩天的投石大戰中,漢軍投石機憑藉著更遠的射程擊敗了曹軍的投石機,幾乎摧毀了城頭上所有投石機,曹軍傷亡兩千餘人,而漢軍也付出了十五架投石機被摧毀的代價,數百漢軍士兵傷亡。

  兩天晝夜不停的攻擊使譙縣城牆傷痕累累,儘管沒有城牆垮塌,但城牆上到處是觸目驚心的裂縫,大部分城垛都被砸斷,城頭上只剩下數千人把守,其餘士兵全部退到城下躲避。

  這時,西城出現了險情,一段城牆終於承受不住漢軍連續的巨石攻擊,轟然坍塌了,出現了一段近三十丈寬的缺口,城牆內的填充泥沙也跟著傾泄而下。

  “將軍!”

  一名士兵疾奔至牛金面前稟報道:“西城一段城牆坍塌了,漢軍攻勢太密集,兄弟們無法修復。”

  牛金最擔心的事情終於出現,一旦城牆被打開缺口,漢軍就將攻入城內,譙縣徹底守不住了,他急得直跺腳,“都督怎麼還不來,要急死人!”

  他話音剛落,遠處忽然傳來號角聲,一聲接著一聲,城頭上的士兵頓時歡呼起來,有士兵大喊:“我們援軍來了,援軍來了!”

  在漢軍圍攻譙縣兩天後,曹仁的主力軍終於到來了。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12 19:12
第1108章  中原大戰(七)

       在對峙了二十餘天後,漢軍發動了對譙縣的攻城戰,對於曹仁而言,他已經沒有選擇,如果撤退,會被漢軍前堵後追,他必敗無疑。
  
  而再對峙下去,他軍中糧食將面臨不足的窘境,漢軍截斷了糧道,更重要的是一旦漢軍攻下譙縣,不僅縣中三萬曹軍將全軍覆沒,同時他也無法向魏公交代。
  
  戰或不戰,曹仁已身不由己,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接受漢軍挑戰,在譙縣和漢軍決一死戰。
  
  當八萬曹軍出現在譙縣十里外,早已等候多時的漢軍立刻迎戰上去,南北兩支漢軍迅速在城東會聚,共十萬精銳漢軍迎戰八萬曹軍。
  
  大風勁吹,旌旗招展,曠野中一陣飛沙走石,塵土彌漫在空中,八萬曹軍已經紮穩了陣腳,弓兵、弩兵、槍兵、眺望兵以及左右騎兵依次排列。
  
  五千最犀利的虎豹騎兵為中軍,將曹仁簇擁在隊伍中間,曹仁立馬在一杆大旗之下,目光複雜地望著遠方一條黑線。
  
  八萬曹軍並沒有立刻出擊,而是在十里外停住,他們行軍一夜,士兵戰馬皆十分疲憊,若立刻投入戰鬥則對他們不利。
  
  曹軍士兵們利用這片刻時間坐地休息,騎兵紛紛下馬給戰馬飲水,喂了草料,自己也匆匆吃幾口乾糧稍填肚子。
  
  這時,遠處漢軍的陣地內隱隱傳來了鼓聲,一名高臺上的眺望兵大喊:“都督,敵軍已向我們開來了!”
  
  曹仁凝視著遠方,此時正值上午,幾道陽光從密佈的烏雲中透射出來,照亮了遠方的曠野高地,只見漢王劉璟率領的大軍正一步步向這邊開來,他們似乎也看出曹軍疲憊,開始主動出擊了。
  
  曹仁立刻冷冷下令道:“大軍立刻做好戰鬥準備!”
  
  “嗚——”
  
  低沉的號角聲在漢軍隊上空吹響,隆隆的戰鼓聲敲響,曹軍士兵紛紛起身備戰,騎兵上馬,勒緊了韁繩,張弓搭箭,長矛緩緩舉起。
  
  烏雲再一次閉合,陽光消失了,陰沉的烏雲下,十萬漢軍已在三里外停住步伐,他們列成了三角軍陣,旌旗飄展,盔甲烏黑,長矛形成一片銳利的森林,陰沉的天地之間充滿殺氣,足以令任何一個對手不敢輕敵。
  
  此時劉璟也在注視著對面曹軍,只見曹軍寬度延綿十里,八千弓弩手排成三排,嚴陣以待,他們期待漢軍首先發動攻擊,使他們弓箭能夠發揮威力。
  
  劉璟一擺手,“不准輕易出擊!”
  
  沒有劉璟的命令,漢軍沒有發動攻擊,雙方似乎都在等待,這時,曹軍左翼主將李通低聲對身旁的大將楊典道:“你看見了嗎?漢軍根本就沒有進攻的意思,估計大都督想用弓弩手壓制住對方的打算落空了。”
  
  楊典微微歎道:“漢軍與我們作戰多年,誰不清楚對方的套路呢?”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雙方對峙,誰都沒有主動發起進攻,就仿佛在考驗恆心和耐力,看誰先堅持不住。
  
  這時,一名眺望兵忽然指著對方陣營對謀士滿寵高聲道:“滿軍師,對方好像有動靜了!”
  
  滿寵凝神向遠處望去,只見漢軍的陣腳開始現了變化,一支約七千人的漢軍騎兵離開了主陣,走斜線奔至距曹軍兩裡外的右側面,很明顯是要進攻弓弩手的側翼。
  
  這是對弓弩手的巨大威脅,如果曹軍再不變陣,弓弩手將遭到致命的衝擊,滿寵霍地回頭向曹軍主陣望去,只見主將曹仁神情凝重,依舊按兵不動。
  
  但滿寵發現弓弩軍已變陣,三千曹軍騎兵從後面疾衝而至,正好對陣側面的漢騎兵,掩護住了弓弩軍,滿寵一顆心稍稍放下了,曹仁果然經驗豐富,不會輕易改變陣型。
  
  但滿寵還是有點擔心,他抬頭望瞭望天空,烏雲密佈,悶雷在雲層中隱隱打響,天氣格外悶熱,眼看一場傾盆大雨即將來臨。
  
  漢軍陣前,劉璟在做最後的戰爭動員,高大雄峻的戰馬迎風飛馳,手中溫侯戰戟在將士的長矛上碰撞,高聲喊道:“漢軍的將士們,跟隨我百戰百勝的兒郎們,今天將是我們攻取中原的決戰,要用我們的生命和熱血來證明,我們才是天下最強悍的軍隊,兒郎們,跟隨我奮勇殺敵!”
  
  “願為漢王效死命!”
  
  漢軍將士一聲呐喊,聲如起伏的悶雷:“漢王萬歲!”
  
  劉璟抬頭仰望天空,這時天空開始下雨,漸漸地越下越大,劉璟敬佩地向龐統豎起大拇指,和龐統預料的天氣一點不差。
  
  “左右兩翼,弧線出擊!”
  
  劉璟一聲令下,戰鼓轟隆隆地敲響,紅藍兩旗在指揮平臺上翻舞,這是弧線進攻的號令,漢軍驟然發動,只見三角陣勢的兩個底角向兩邊分開,形成了兩條圓弧線,就仿佛盤羊的兩支羊角。
  
  六萬大軍形成了兩道黑色洶湧的狂潮,各自寬達數里,在左翼主將趙雲和右翼主將文聘的率領下,向曹軍的左右兩翼殺去,長矛戰刀密集儼如森林,戰士們高舉盾牌,迎著大雨奮力奔跑,氣勢悲壯澎湃,令天地也為之變色。
  
  與此同時,漢軍低沉的號角聲響起,部署在曹軍左翼的七千騎兵在大將龐德率領下,也驟然發動了進攻,他們向弓弩手側翼奔殺而去。
  
  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令曹仁臉色大變,弓弩無法在雨中使用,他的排出的弓弩陣竟然失效了,曹仁心中大急,連忙下令道:“李將軍迎戰側翼敵軍騎兵,弓弩軍撤退!”
  
  一支三萬人的曹軍長矛兵分兵兩路,其中一萬人在大將楊典率領下,向從側面殺來的漢騎兵迎戰而去,雙方越來越近,矛尖閃亮,氣勢奔騰,龐德大喊一聲,“分兵!”
  
  他縱馬向北奔馳,兩千騎兵跟隨著他繞過曹軍前鋒,迅疾無比地向撤退的弓弩軍殺去,騎兵優勢這一刻顯示得淋漓盡致,他們風馳電掣飛馳,以一種摧枯拉朽般的氣勢,衝進了正在撤退的曹軍弓弩軍中。
  
  數百名曹軍弓弩兵在騎兵強大的衝擊力下翻滾倒地,霎時間,人頭滾滾,血光飛濺,哀嚎聲響成一片,刀劈矛刺,戰馬衝撞,戰馬在人群中奔馳狂飆,弓弩軍在雨中無法使用弓箭,他們難以抵擋這支犀利無比的漢騎兵,八千弓弩軍陣型被撕裂得七零八落。
  
  而另外五千漢騎兵在大將徐盛的率領下和楊典率領的一萬長矛軍轟然相撞,矛杆相擊,長刀格殺,兩家激烈地廝殺起來。
  
  這時,趙雲率領的漢軍左翼四萬主力殺到了,鋪天蓋地向曹軍衝來,曹仁早有準備,冷冷令道:“右翼迎戰!”
  
  曹軍畢竟也是天下強軍之一,訓練有素,兩萬名長槍步兵和四千騎兵結成了步騎相輔的槍兵大陣,在右翼大將李通的率領下,向殺來的兩萬漢步兵迎戰而去。
  
  天降大雨,破壞了曹仁的弓弩軍部署,使漢軍左翼四萬步兵暢通無阻,毫無阻礙地殺到了,四萬長矛兵如洶湧澎湃的浪潮,在趙雲的率領下,從四面八方向槍兵大陣發動了暴風驟雨般的攻擊。
  
  槍兵大陣是曹仁訓練來用以對付烏桓騎兵的利器,有點類似西方的馬其頓軍團,主要是利用集體的力量,用兩丈長的長槍對付騎兵,側翼是他們的弱點,因此兩邊又各有兩千騎兵護衛。
  
  趙雲看出了曹軍的弱點,急令道:“集中攻擊左側騎兵!”
  
  一萬漢長矛軍攻勢如潮,發起了淩厲的、風暴般的攻勢,一浪緊接著一浪攻擊左側護衛騎兵。
  
  六月的夏天大多是陣雨,一陣短暫的大雨後,雨收雲霽,太陽重新照耀在大地,曹軍弓弩兵紛紛換弦,弓弩軍又一次發威。
  
  文聘率領的三萬右翼步兵遭到了曹仁派出的五千弓弩軍的阻擊,漢軍喊殺聲震天,他們奮勇向前,向曹軍席捲而去,他們一手高舉盾牌,一手執長矛,迎著密集的箭雨向敵軍陣地猛烈衝擊。
  
  一百二十步時,曹仁的弩軍開始放箭,鋪天蓋地的箭雨向漢軍士兵迎面射來,一片片漢軍士兵被射翻,但滾滾大軍依然如黑色的大潮,洶湧澎湃,向曹軍掩殺而來。
  
  針鋒相對,文聘也派出五千漢弩兵向敵陣射擊,他們用特製的連環匣弩,即在弩身上裝有一隻木匣,一匣十二支箭,一支射出後,它能自動裝箭,士兵們拉弦射箭,速度極快。
  
  一陣陣弩箭如蝗蟲般向敵陣射去,大片曹軍士兵同樣被射翻,這時文聘的右翼漢軍終於衝到曹軍陣前,曹軍弓弩手紛紛放下弓箭,向後面奔跑,曹軍左翼主將韓爭率領兩萬軍隊迎戰而來,後面跟著五千刀盾軍,從側面協同作戰。
  
  ‘轟!’地一聲巨響,兩支大軍如兩道氣勢洶湧的大浪相撞,霎時間殺氣迷亂人眼,兵戈相擊,盔甲相撞,鏗鏘有聲,兩支大軍激烈地鏖戰在一起,喊殺聲、慘叫聲,人頭落地、血流成河,戰爭殘酷到如此程度,士兵的生命在這一刻已如草一樣卑賤。
  
  一名漢士兵慘叫一聲,頭被斧頭劈成兩半,鮮血腦漿四濺,兩名身材魁梧的士兵短兵相接,一起摔倒在地上,漢士兵將對方死死按住,隨手從地上抓起一支箭,對準他的額頭和眼睛一箭一箭戳下,對方嗆窒著,慘死在地上。
  
  但不管左右兩翼如何激戰,曹仁的中軍卻始終巍然不動,劉璟也還有三萬精銳軍沒有出戰,另外還有黃忠率領的五萬援軍也不會輕易出動。
  
  此時,軍師龐統微微捋鬚笑了起來,他已經看出漢軍實力要略勝曹軍一籌,而且還是十五萬大軍對陣八萬軍,無論如何,這一戰他們必勝無疑。
  
  劉璟卻不露聲色,遠遠眺望著兩軍激戰,雙方都全力以赴,廝殺激烈,黃忠出擊的時機已到,他回頭令道:“令黃忠部出擊!”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13 15:38
第1109章  中原大戰(八)

       ‘嗚—’號角吹響,等候在南面的五萬黃忠軍隊早已躍躍欲試,悠長得號角聲響傳來,這是出擊的信號,黃忠大刀一揮,大喝一聲,“殺!”

  “殺啊!”五萬大軍如狂濤一般,殺向激戰中的曹軍。

  曹軍正廝殺激烈,儘管曹仁也知道,還有一支漢軍在南方虎視眈眈,但混戰之中他已經顧不上,他嘶聲大喊,指揮曹軍作戰,聲音都已變得嘶啞。

  就在這時,曹仁身旁的一名親兵驚聲大喊:“大帥快看!”

  他指向東北方,滿臉驚恐,曹仁順他手指望去,心中頓時猛地一沉,如墜深淵,只見從東北方殺出一支軍隊,約有三萬人之眾,旌旗招展,氣勢駭人,迅猛殺向曹軍後背,為首大將胯下墨龍寶駒,手執金背砍山大刀,頭戴銀盔,鬚髮皆白,正是鎮南將軍黃忠。

  曹仁勒住戰馬,驚得連連後退幾步,漢軍從南面殺來了,他感受到了如山一般的壓力,他盡力穩住心神,長劍一揮,喝道:“令虎豹騎迎戰!”

  虎豹騎由大將吳堅統帥,吳堅是北海郡人,勇力過人,雙臂有千斤之力,這次曹休率領一萬虎豹騎南下援助徐州,五千騎由曹休率領,駐守在徐州,另外五千人便由曹休心腹吳堅統帥,跟隨曹仁救援譙縣。

  虎豹騎是曹軍的殺手鐧,只在關鍵時刻才動員,此時形勢危急,曹仁也只能將虎豹騎投入了戰場。

  聽到曹仁的命令,吳堅立刻舉起號角,吹響起來,幾十名號角手一起吹響,‘嗚——’吳堅一揮馬槊,率五千虎豹鐵騎迎著對方騎兵衝殺而去。

  五千虎豹鐵騎是重甲騎兵,馬上披有鎧甲,可以抵禦弓箭,騎兵是從數十萬曹軍選出,個個武藝出眾,裝備精良,成為曹軍最精銳騎兵,很少參與戰鬥。

  五千虎豹鐵騎疾速奔馳,仿佛一股強大的鐵流,瞬間便殺氣騰騰地沖至張飛率領的八千陷陣軍面前,‘轟!’一聲驚天巨響,虎豹鐵騎強大的衝擊力將數百陷陣士兵掀翻在地。

  張飛在交州沉寂多年,心中殺氣壓抑,這一次他被任命為黃忠副將,早像狼一樣虎視眈眈,等待機會和曹軍一戰,今天漢軍和曹軍的大戰,使他終於等到了闊別已久的戰鬥。

  五萬荊州軍從四面八方將虎豹騎兵包圍,張飛一馬當先,率領八千陷陣軍驍勇無比,霎時間便將數百虎豹騎兵劈倒刺翻,一時滿地殘肢斷軀,血腥刺鼻,嗆得氣都喘不過氣來。

  儘管虎豹鐵騎戰力極為強大,但在十倍於己的荊州軍面前,他們依然損失慘重,刀鋒所過,人仰馬翻,血流如河。

  吳堅不禁惱羞成怒,他大吼一聲,縱馬沖上前,揮舞馬槊疾刺,一連刺殺數十人,其餘數百荊州軍士兵嚇得掉頭逃跑,吳堅見敵軍狼狽,哈哈大笑,他笑聲未了,張飛從斜刺裡殺到,聲如虎吼,丈八蛇矛一挑,矛尖快如閃電,將吳堅挑於馬下,在贊一矛結果了他的性命。

  主將被殺,虎豹騎兵開始不支,漸漸出現了敗象。

  與此同時,曹軍的右翼也出現了危機,槍兵陣左側的兩千騎兵護衛被漢長矛兵刺殺殆盡,露出了槍兵陣的左側空擋,這裡是槍兵陣的軟肋,不等曹軍變陣,龐德率五千騎兵殺至,他大吼一聲,“衝擊槍兵陣左側!”

  五千漢軍騎兵洶湧而上,衝擊如暴風驟雨,瞬間便衝開了槍兵陣腳,這座已經死傷累累,飽受漢軍衝擊的槍兵大陣終於堅持不住了,陣型大亂,出現了崩潰的跡象。

  這時,遠處號角聲再次響起,漢軍鼓聲如雷,劉璟下達了最後攻擊的命令,他親率三萬最精銳的漢軍,喊殺聲震天,儼如烏雲下刮起的狂風,向曹仁的中軍席捲而來。

  而黃忠的五萬荊州軍也擊潰了虎豹騎兵,騎兵潰敗,五萬軍隊從後面掩殺而至,張飛揮舞蛇矛更是勇不可擋,殺得曹軍人仰馬翻,陣腳大亂。

  曹軍腹背受敵,滿寵見勢不妙,立刻催馬奔上前對曹仁大喊道:“都督,現在必須速撤,否則,我軍將全軍覆沒!”

  曹仁臉色慘白,他狠狠一咬牙,大喊道:“立刻撤軍,撤回酂縣!”

  他縱馬飛馳,一千親衛簇擁著他向四十餘里外的酂縣奔去,隨著劉璟親率精銳漢軍殺至,曹軍士氣遭受重挫,槍兵大陣率先崩潰,緊接著左翼曹軍也在韓爭的率領下迅速東撤,曹軍兵敗如山倒。

  “殺啊!”

  漢軍喊聲震天,士氣大振,追趕敵軍掩殺而去,黑壓壓的敗兵潰勇沒命地逃命,他們互相踐踏,窒死、踩死。

  東面十里外有一條河流,河水寬約七八丈,原本有一座木橋,但漢軍騎兵已經將橋拆毀,敗兵無處可逃,紛紛跳河泅水。

  大部分曹軍都不識水性,無數人在河中淹死,屍體堵塞了河流,肢體枕籍,屍積如山,竟形成了一座血肉之橋,後面敗兵踏著同伴的屍體,向對岸奔逃,只聽見呻吟、尖叫,哭喊聲一片,一切都像發狂似的,恐怖、混亂。

  漢軍斬殺許昌戰俘的傳聞令這些可憐的士兵不敢投降,只管拼命奔逃,譙縣以東的大地上,到處都是四散奔逃的曹軍潰兵。

  但他們逃不了多遠,便被龐德和徐盛率領漢軍騎兵追上包圍,反抗者一律格殺,最終,數萬走投無路的曹軍只得跪地磕頭求饒.....

  當曹仁率數千殘軍即將奔至酂縣時,卻意外地遇到了從縣城逃來的大將高璘和千餘敗兵,高璘奉曹仁之令率三千軍隊駐守酂縣,不料他也被漢軍擊敗,這讓曹仁頗為心驚,他立刻命人將高璘找來問話。

  “發生了什麼事,現在酂縣情況如何?”不等高璘開口,曹仁便劈頭問道。

  高璘滿臉羞慚,單膝跪下道:“啟稟都督,呂蒙率三萬漢軍進攻縣城,卑職實在守不住,請都督責罰!”

  曹仁半天才歎息一聲,“我應該想得到,卻沒有放在心上,這是我的過失,起來吧!”

  高璘起身又低聲問道:“都督,我們要去哪裡?”

  曹仁沉思片刻,便命人把跟隨他的大將都找來,對李通及眾將道:“漢軍的意圖是不准我返回徐州,但我無論如何要回徐州防禦,這是我們唯一保住中原的機會,為了避開漢軍,我決定率親兵先回徐州,你們可在這裡召集敗兵,繼續打我的旗幟,隨後你們想辦法返回徐州。”

  曹仁的意思很明顯,他要避開漢軍追蹤,只率少量親衛悄悄離去,而其他曹軍就用來迷惑漢軍,這雖然是有點拋棄眾人的意思,但他也是無奈之舉。

  李通明白曹仁的良苦用心,並非是拋下眾人,他點了點頭道:“請都督放心,卑職會召集殘軍,一定會想辦法返回徐州,不過都督自己要千萬當心。”

  曹仁心中頗為欣慰,他又對眾人道:“大家聽從李將軍之令,有膽敢不遵令者,殺無赦!”

  眾人一起躬身答應,曹仁不再耽誤時間,他立刻率領百餘親衛,調轉馬頭向北面疾奔而去,漸漸不見了蹤影。

  這時,遠處喊殺聲震天,漢軍騎兵已經向這邊追來,根本沒有時間給他們收集殘軍,李通無奈,只得帶領數千殘軍敗將向南而去,引開漢軍的追擊路線。

  ...

  曹仁要返回的彭城位於酂縣的東北方向,可以繞過酂縣直行,也可以先去梁郡,再從梁郡東行至彭城,曹仁在譙縣大敗,他心中十分惶然。

  儘管他事先已知道自己取勝的機會很小,但真的被漢軍擊敗後,他也感到了巨大的壓力,他很清楚譙縣戰敗的後果,極可能會失去整個中原。

  此時,曹仁只有一個想法,盡自己的最大努力守住彭城,用彭城來牽制住漢軍佔領中原的企圖,盡可能給曹丕爭取時間。

  曹仁率領百名親衛一路北上,當天晚上,一行人便進入了梁郡,曹仁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他見手下都已疲憊不堪,戰馬也快支援不住,便對眾人道:“休息兩個時辰再趕路。”

  士兵們紛紛下馬,埋鍋做飯,分頭尋找水源,曹仁也找了一塊大石坐下,他又回頭喝令道:“不准點火,只能吃乾糧!”

  儘管他已進入梁郡,但他依舊不敢大意,他深知漢軍斥候的厲害,除非他們進了彭城,否則他們隨時會被漢軍發現。

  曹仁取出一張地圖,就著月光看了片刻,他們現在應該在碭縣境內,他又抬頭看了看四周,這裡丘陵和平原交錯,分佈著大片森林,不遠處有一條小河。

  曹仁感覺自己來過這裡,沒記錯的話,縣城就應該在北方十里左右,只是被一座長達十幾里的低緩丘陵遮擋住了視線。

  就在這時,一名親兵疾奔而至,緊張地稟報道:“都督,巡哨弟兄在北面官道上發現了幾名漢軍騎兵。

  “什麼!”

  曹仁騰地站起來,居然發現了漢軍騎兵,他心中頓時意識到不妙,不管漢軍騎兵是否發現了他們,但漢軍騎兵在梁郡出現,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尋常的信號,曹仁頓時意識到危險將至,他立刻喝令道:“立刻上馬,速速離開這裡!”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13 18:00
第1110章  兵伐青州

       剛剛休息了不到一刻鐘的親兵們又重新上馬,曹仁沿著官道向東北方向奔行,但奔出不到一里,左面山坳內忽然火光大作,殺出一支漢軍騎兵,攔截住了曹仁隊伍的去路。

  為首一員大將,面如重棗,手提大刀,胯下一匹雄駿的千里駒,正是偏將軍魏延,魏延和呂蒙負責攔截曹仁逃回徐州,他們早已料到曹仁可能會走梁郡,魏延率三千軍在碭縣埋伏,果然截住了曹仁。

  魏延得意大笑,用大刀一指,“曹都督還不下馬投降,更待何時?”

  曹仁一顆心仿佛沉下了深淵,他只帶著百名親兵,這一戰讓他怎麼打?他又回頭看了看,發現身後也被漢軍攔截住,除了突圍外,他已別無他策。

  曹仁大喝一聲,揮刀向魏延殺來,魏延也厲聲大喝:“來得好!”他催馬奔上前,揮刀相迎。

  兩人皆是武藝高強的大將,旗鼓相當,刀光閃爍,兩人激戰在一起,戰了三十余合,魏延越戰越勇,曹仁卻不想再戰,思索脫身之計。

  兩馬交錯,曹仁反手一記回刀斬,魏延早有預料,揮刀格開,曹仁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他雙腳猛地一夾馬肚,戰馬疾奔而出,向東奔逃,前方漢軍士兵一擁而上,用長矛亂刺。

  曹仁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若再逃不走,他就將命喪此地,曹仁大吼一聲,揮刀連劈數人,企圖沖出重圍,就在這時,魏延掛了大刀,他冷笑一聲,摘下長弓,從後背抽出一支狼牙箭,拉弓如滿月,瞄準了曹仁後背。

  弦一松,狼牙箭如閃電般射出,這一箭正中曹仁後背,曹仁大叫一聲,身體晃了晃,從馬上栽落,魏延大喊一聲,“活捉他!”

  十幾名士兵一擁而上,將曹仁死死摁住,用繩子捆綁起來,曹仁長歎一聲,無奈閉上了雙眼。

  ..

  建安二十年六月,漢曹兩軍為爭奪譙郡,爆發中原大戰,漢軍在戰場上先後投入十八萬大軍,兩倍於曹軍,最終以絕對的兵力優勢在譙縣一戰擊敗了八萬曹軍主力,徐州大都督曹仁和謀士滿寵被漢軍俘獲,副將李通在突圍中身負重傷,最終不治而亡。

  而譙縣守將牛金在得知曹仁大敗後,無法承受漢軍二十萬大軍的圍困,最終率軍投降。

  這場發生在譙郡的中原大戰,漢軍以二十五萬大軍對陣十三萬曹軍,曹軍最後全軍覆沒,戰死者兩萬餘人,而投降的曹軍士兵卻超過十萬人,只有數千人從戰場逃脫,這也是自赤壁大戰以來曹軍遭遇到的最慘重損失。

  中原大戰的勝利,使漢曹兩軍的兵力失去了平衡,漢軍兵力增至五十萬,而曹軍總兵力卻銳減至十五萬,漢軍在譙縣整頓軍隊,十天後,劉璟親率二十萬大軍準備向徐州進發。

  而就在這時,曹丕從鄴都發來了緊急軍令,命令曹休放棄徐州,撤軍回青州,至此,除了徐晃死守洛陽之外,漢軍已攻佔了整個中原。

  ........

  就在漢軍取得中原大戰的輝煌戰績,震動天下之時,曹軍也力圖在青州挽回一點面子,曹丕將希望寄託在了張遼身上。

  張遼率三萬幽州軍渡過黃河向青州方向快速挺進,三天後,張遼大軍抵達泰山郡一帶,三萬曹軍駐紮在緊靠齊郡的萊蕪縣。

  大帳內,張遼獨自一人站在沙盤前久久沉思,目前漢軍主要分佈在濟南郡、齊郡和樂安郡,但他卻不知道漢軍具體的軍隊部署,情報不足困擾著張遼的決策。

  但張遼還有另一個困擾,那就是他率領的這支軍隊並不太得心應手,也不是說他指揮不動這支軍隊,只是他的命令傳下去後,到執行時,總是會晚那麼一點半點,沒有軍令如山般的迅猛。

  張遼心裡也明白,這支軍隊是曹彰的經營多年的幽州軍,只服從於曹彰的命令,只是曹彰迫于父親的壓力才不得已交出軍權,而自己接管三萬幽州軍卻是曹丕的命令,如此,曹彰怎麼可能讓自己隨心指揮這支軍隊?在軍隊中依然有曹彰的影子,也不足為奇了。

  一方面是對漢軍情報不足,另一方面是對軍隊指揮不力,兩大困擾著實使張遼對青州作戰感到力不從心。

  就在這時,一名親衛在帳門口稟報道:“啟稟將軍,營外來了一人,自稱是將軍同鄉,現任北海郡丞,特求見將軍。”

  張遼眉頭一皺,自己同鄉,北海郡丞,他想了想,忽然醒悟,連忙問道:“來人可是姓李?”

  “好像是姓李。”

  張遼頓時大喜,他知道來人是誰了,急道:“速速請他進來!”

  張遼是雁門郡馬邑縣人,出身縣中豪門,馬邑縣有兩大豪門,一戶就是張遼的家族,另一戶則是李氏家族,素有張武李文的說法,兩家世代交好,甚至還有聯姻關係。

  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這個益都李縣令就是李氏家族的次子,叫做李堪,他們從小就在一起讀書,後來失去了聯繫,張遼只知道李堪在青州為官,應該就是他。

  片刻,一名中年文士被領進大帳,拱手笑道:“文遠兄,別來無恙!”

  果然是李堪,儘管他們二十年不見,但張遼還是一眼認出了他,他上前拉住對方的手笑道:“李賢弟還是和從前一樣,模樣沒有太大的變化。”

  “是嗎?我居然還那麼年輕?”李堪摸了摸自己臉笑道。

  兩人大笑起來,張遼連忙把李堪請進大帳坐下,又命親兵上了茶,張遼道:“文重,我們大概有二十幾年沒見了嗎?”

  “二十一年未見,最後一次相見是建安三年回鄉祭祖,我們喝酒暢飲,那時我還只是益都縣小小主簿,文遠卻已名震天下了。”

  “別提這個名震天下了,慚愧!”

  張遼擺擺手,又笑問道:“我一直不理解,文重怎麼會在青州做官?”

  李堪笑了笑道:“我是北海君的門生,文遠不知道麼?”

  北海君就是孔融,曾領青州刺史,門生遍佈天下,張遼這才恍然,原來他的同鄉是孔融的弟子,難道他在青州為官。

  李堪又笑道:“我經恩師舉薦,出任益州主薄,一步步升為北海郡丞,聽聞文遠率軍來青州,所以我特來相見。”

  張遼心中一動,自己來青州才幾天時間,李堪居然就知道了,他的消息好快,難道是..。

  這時,親兵送了兩杯茶進來,張遼喝了一口茶,這才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問道:“文重怎麼知道我率軍過來?”

  “實不相瞞,我也是接到了漢軍的文書,才知道文遠率軍過來,便趕來相見。”

  張遼沒想到李堪竟如此坦率,他沉吟一下問道:“文重已經歸降漢國了嗎?”

  李堪微微笑了起來,“文遠此言不妥,據我所知,魏國只包括中原和河北兩地,並州和青州都不屬於魏國,依然是朝廷直轄,所以我本來就是漢臣,效忠於大漢天子,漢國也是漢朝屬國,何言歸降漢國?”

  張遼半晌苦笑了一聲,李堪所言雖然是實情,但漢朝名存實亡,天下人也皆知,所以造成現在的一個混亂局面,魏國取代了漢朝,而漢國又被視為漢朝正統,偏偏鄴都還有一個大漢天子,有時候連張遼都感到困惑。

  李堪明白張遼的心思,又笑道:“這次漢軍突襲青州,青州兵力空虛,各郡都沒有抵抗,漢軍也沒有為難我們,以漢臣相待,就在兩天前,我接到了陸司馬發給各郡的文書,說文遠已率曹軍北上,陸司馬希望各郡以民生為重,不要做無謂的抵抗,所以我依舊是漢臣。”

  李堪雖然這樣說,但張遼並不是很相信,既然陸遜依舊發文書給各郡,說明他們其實都已經效忠漢國,不過張遼也不想說破,他心裡明白,若沒有這些地方官維持青州秩序,青州非要大亂不可,就算他們已經投降了漢國,也不敢輕易動他們,況且這也不是他能決定,需由曹丕來決定任免。

  張遼更關心的是軍事,他想了想又問道:“漢軍在北海郡有駐軍嗎?”

  “原本駐紮有一萬漢軍,不過在我出發之前,漢軍也撤軍走了,聽說不光是北海郡,就連齊郡的漢軍也撤走了。”

  說到這,李堪取出一封信,遞給了張遼,“這是陸司馬在撤離北海郡時留下的一封信,他請我轉給文遠,請文遠一覽。”

  張遼心中暗暗歎息一聲,李堪果然是有目的而來,並非來看看自己那麼簡單,儘管心中歎息,他依然不露聲色地接過信,迅速看了一遍,陸遜在信中寫得很清楚,漢軍將駐紮在樂安郡,不希望和曹軍作戰,如果曹軍一意孤行,漢軍也絕不會退讓。

  從這封信中,張遼看到出兩個關鍵點,一個是漢軍已經撤軍到樂安郡,集中兵力,不讓自己各個擊破,另外漢軍將保持在青州的存在,願意和曹軍保持對峙狀態。

  張遼起身,快步來到沙盤前,仔細看了看樂安郡的位置,樂安郡背靠黃河出海口,境內有濟水和淄水幹流,還有大片海域,難怪漢軍要佔據樂安郡,退可乘船離去,進可席捲青州。

  這次張遼的任務是收復臨淄,看來任務可以完成了,但要不要和漢軍決戰,收復整個青州,他必須要請示曹丕,由曹丕來決定。

  想到這,張遼便對李堪笑道:“還要煩請文重再辛苦一趟,替我送一封回信給陸遜,曹軍自然秋毫無犯,絕不會擾民,不過戰與不戰,並不是我張遼能決定,在接到鄴都命令之前,我也不希望在青州燃起戰火。”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14 13:54
第1111章  鄴都隱憂

       中原大戰結束後,豫州和徐州各郡的地方官聞風而動,紛紛表態效忠漢國,一時間,各郡各縣皆降下魏旗,換成了漢旗。
  
  而漢軍在取得中原大戰勝利後,又兵分兩路,一路由大將趙雲率領,率十萬大軍圍攻洛陽,另一路則由文聘統帥,共八萬精銳大軍,部署在東郡的黃河一線,對黃河以北虎視眈眈。
  
  而黃忠則作為後援,率五萬軍駐紮許昌,同時他也負責收編十萬曹軍降兵,取其青壯,去其老弱,將十萬降軍整編為六萬精銳漢軍。
  
  在隨後的兩個多月時間裡,劉璟都在中原各郡視察民情,接見官員,任命駐軍都尉,鞏固漢軍對中原的佔領,同時也穩定住了中原局勢。
  
  時間漸漸到了九月初,夏日暑氣消退,早晚有了一絲涼意,劉璟已經巡視了大半個中原,最後一站是視察東郡,之所以將東郡安排為最後一戰,是因為東郡的戰略位置極其重要。
  
  東郡緊靠黃河,黃河對岸便是鄴都所在的魏郡,它同時也是北方軍隊南下攻打中原的北大門,當年袁紹討伐曹操,大軍便是從白馬津渡過黃河南下,目前,文聘和劉虎率八萬大軍就屯兵在東郡,將漢曹戰場推進到了黃河一線。
  
  這天上午,漢王劉璟在十幾名漢軍大將的陪同下,在白馬津視察黃河防禦,白馬津是黃河古渡口,這一帶是太行山餘脈,兩岸山勢起伏,但並不險峻,寬闊浩蕩的黃河水便從大片丘陵山地之間向東奔流而去。
  
  陪同劉璟視察渡口的高官還有相國司馬懿和東郡太守程銳,眾人站在一處山腰的平臺上,遠遠眺望渡口上的船隻和波濤滾滾的黃河,劉璟的目光更加遙遠,投向了黃河的另一端。
  
  旁邊文聘說道:“殿下,曹軍在黃河對岸只部署了一萬軍隊,分佈在白馬津和延津,防禦薄弱,卑職覺得這是個機會。”
  
  劉璟笑了笑,對文聘道:“飯不能吃得太快,否則容易噎住,不用著急,我們慢慢來,穩住中原,再給士兵們足夠的休息和訓練,我們再出兵北上。”
  
  文聘臉上露出一絲失望之色,他原本以為在東郡屯兵八萬,就是準備渡河北上了,沒想到漢王並沒有北上的計畫。
  
  這時,司馬懿又笑道:“文將軍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洛陽還沒有拿下,青州尚在對峙之中,應該先拿下青州和洛陽,再考慮渡黃河北上,再等幾個月吧!”
  
  文聘也覺得自己性急了,歉然道:“卑職只是從軍事上考慮,有些淺慮了,請殿下勿怪。”
  
  劉璟點點頭,他並沒有責怪文聘之意,他又問太守程銳道:“曹丕兩次從白馬津渡過黃河,我想知道他是怎麼渡的黃河?”
  
  程銳連忙道:“啟稟殿下,曹丕渡黃河之時,正好水勢比較平緩,他用的是大型皮筏,一隻皮筏可渡一百騎兵,聲勢頗為壯觀。”
  
  “果然是皮筏!”
  
  劉璟倒有了幾分警惕,看來曹軍在皮筏渡江技術上做了一番苦功,當年曹操用皮筏渡漢水時,都是小打小鬧,現在居然能用皮筏渡騎兵,自己倒小瞧了他們。
  
  劉璟想了想,對文聘道:“要穩重起見,渡口一帶每隔五十步修建一座哨塔,防止曹軍用皮筏渡河偷襲。”
  
  “卑職遵令!”
  
  劉璟又囑咐文聘幾句,這才結束了視察渡口,返回軍營,剛回到自己大帳,一名侍衛快步走來,將一份情報呈給劉璟,“啟稟殿下,鄴都有緊急情報送來!”
  
  連續兩個月的視察使劉璟著實有些疲憊了,以至於他今天視察白馬津也是走馬觀花,打不起精神來,但鄴都的緊急情報卻使他精神一振,他這幾天就在等李孚送來的情報。
  
  劉璟急忙打了情報,匆匆看了一遍,不由笑了起來,立刻吩咐侍衛,“速請司馬相國過來。”
  
  不多時,司馬懿在侍衛的帶領下走進了大帳,笑道:“殿下是為鄴都之事找微臣吧!”
  
  司馬懿主管情報,李孚的情況是先送給他,他再譽寫後交給劉璟,他當然知道鄴都發生了大事,漢王一定會找自己商議。
  
  劉璟請司馬懿坐下,又命侍衛上了茶,這才笑道:“確實出人意料啊!夏侯惇居然率兩萬軍抵達鄴都,這是在逼宮嗎?”
  
  司馬懿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道:“其實這也是在意料之中,曹操控制軍權太久,把軍權給曹丕時已經有點晚了,而曹彰手握五萬幽州軍,曹植又得到夏侯氏的支持,曹丕只能依靠曹仁,這次中原大戰,曹仁勢力被殲滅殆盡,使曹丕軍隊勢力大為減弱,彰植兩人豈能不趁機聯手?除非曹操親自出馬收拾殘局,但據我得到的消息,曹操已經神智不清,很難再替曹丕出頭,我想夏侯惇就是很清楚這一點,才敢從並州領兵回鄴都。”
  
  停一下司馬懿又道:“更重要是這次中原慘敗,使曹丕的威望跌到谷地,也給彰植二人以及夏侯惇以發難的機會,總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曹仁被俘,那麼所有的矛頭都對準了曹丕,畢竟他是這場中原大戰的策劃人,他逃不過這一劫。”
  
  “仲達說得不錯,赤壁大戰後,曹操遭到了各方暗責,使他沉寂了很多年,曹操尚且如此,更何況地位不穩的曹丕,這次中原慘敗,他若把責任推給曹仁,必會遭到曹氏家族的唾棄,而他若承擔責任,恐怕他就得下臺,無論如果,他難過這一關了。”
  
  劉璟負手走了幾步,又緩緩道:“現在曹魏大約還有十八萬軍隊,夏侯惇手中有五萬並州軍,曹彰手中有兩萬幽州軍,剩下十一萬軍隊,三萬被圍困在洛陽,三萬在曹休手中,還有三萬其實是幽州軍,暫時被張遼掌控,再有一萬部署在黃河北岸,而曹丕在鄴都的直轄軍隊,只有一萬虎賁衛,而彰植卻有四萬軍,看來曹丕的形勢不妙啊!
  
  “殿下說得不錯,微臣覺得現在的關鍵就在於青州的六萬曹軍,張遼是效忠曹丕,但他手下的三萬軍卻是曹彰的幽州軍,曹丕絕不敢把他調回鄴都,唯一的可能就是曹休的三萬軍,這是曹丕平衡彰植的唯一力量,曹丕命令曹休放棄徐州北歸,就是想保住這三萬軍隊,微臣大膽推測,曹丕很可能會把曹休調回鄴都。”
  
  劉璟考慮更多是如何從曹氏內亂中獲得最大的利益,首先就是青州,他意味深長地笑道:“如果曹丕真把曹休的軍隊調回鄴都,那麼曹彰又會如何應對?仲達覺得張遼還控制得三萬幽州軍嗎?”
  
  司馬懿頓時明白了劉璟的意思,他興奮道:“青州不是幽州,曹彰不會在意它的得失,他一定會從張遼手中奪回自己的軍權,如果我們再從旁邊添一把火,微臣可以保證,青州唾手可得。”
  
  劉璟點了點頭,“青州只是第一步,我們若不好好利用這三兄弟的內訌,那才真是傻了。”
  
  兩人正在商議時,一名親兵在帳門口低聲稟報道:“殿下,曹丕派使者求見。”
  
  “什麼?”
  
  劉璟沒有聽清楚,又問道:“是誰派使者來見?”
  
  “是魏國世子曹丕派特使華歆求見。”
  
  劉璟和司馬懿對望一眼,兩人都會意地笑了起來,居然派華歆為使者,可見曹丕現在面臨的危機是多麼嚴重。
  
  “帶他來見我!”
  
  ........
  
  華歆心情忐忑地被侍衛領進了王帳,這是他第二次來見劉璟,上一次還是在長安為曹丕上位尋求漢國的支持,而這一次,曹丕面臨嚴重信任危機,他不得不再一次代表曹丕來向劉璟求援。
  
  連華歆也沒想到中原之敗會引來這麼嚴重的後果,曹彰和曹植聯合鐘繇、司馬朗等重臣要求曹丕解釋中原之敗的原因,並承擔責任,最輕是曹丕交出軍權,辭去副丞相之位,而最嚴重則是曹丕宣佈放棄世子之位。
  
  隨著夏侯惇率兩萬並州軍返回鄴都,曹丕面臨軍事政變的危險,在萬般無奈之下,曹丕只得密令華歆前來求見劉璟,尋求劉璟的幫助,儘管兩國目前是敵對狀態,但劉璟畢竟娶了曹憲,在某種程度上,他們依然有和談的餘地。
  
  華歆見劉璟和司馬懿坐在位子上,在這種情況下,他就不能站著施禮,他上前跪下,行拜禮道:“魏國華歆拜見漢王殿下!”
  
  “華侍中免禮,請坐!”
  
  劉璟的態度很客氣,沒有擺出冷淡的姿態,談當然可以談,關鍵是曹丕需要拿出什麼誠意。
  
  華歆心中稍定,坐了下來,不等他開口,劉璟又笑問道:“我還想知道,華侍中怎麼知道我在東郡?”
  
  “這個……”
  
  華歆遲疑半晌道:“事實上我們一直在關注東郡的漢軍動向,正好知道殿下在東郡。”
  
  言外之意,就是說他們在東郡部署了探子,其實劉璟也猜到曹軍是在東郡安排了探子,看來這個探子頗為得力。必須要拔掉才行。
  
  這時,華歆又心急如焚道:“這次我奉世子之令來見殿下,是想和殿下做一個交換。”
  
  劉璟卻淡淡一笑說:“我只是接見一下華侍中,至於具體事務,華侍中不妨和司馬相國細談。”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14 18:58
第1112章  苛刻條件

       劉璟雖然對華歆很客氣,但在原則問題上卻絲毫不讓步,包括禮儀方面也絕不遷就,不管華歆是否代表曹丕,他都沒有資格和劉璟直接談判,而以對等原則,他應該和相國和談。

       華歆一時心急,忘記了這一點,便被劉璟冷冷地回絕了,華歆頓時臉一紅,歉然道:“是微臣唐突了。”

       劉璟笑了笑,給司馬懿使了個眼色,司馬懿會意,起身笑道:“華侍中請吧!”

       司馬懿將華歆請出大帳,去別帳商談,劉璟則慢慢地喝茶沉思,他在考慮該如何利用曹魏內訌的機會。

       不多時,司馬懿又返回劉璟大帳,他沒有得到劉璟的具體指示,只是聽取了華歆的方案,他笑著給劉璟彙報道:“說實話,我也沒有想到曹丕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們提出了三個要求,第一是釋放曹仁,其次是釋放戰俘,第三是希望漢軍能撤離青州,而作為回報,曹軍願意讓出洛陽,讓徐晃軍隊撤離洛陽。”

       這一席話使劉璟不由啞然失笑,曹丕這是什麼意思,他以為中原大戰是曹軍獲勝了嗎?這就是有求於自己的誠意?

       司馬懿沉思一下道:“微臣倒覺得曹丕不至於這般不識時務,這應該是曹丕的試探。”

       “試探什麼?”劉璟問道。

       “他是希望殿下主動提出條件,而且他提出的三個要求,微臣以為釋放曹仁才是最為關鍵,其他兩個要求不過是他的掩飾。”

       劉璟點了點頭,司馬懿分析得有道理,他略略沉思片刻道:“釋放曹仁和戰俘不是不可以,暫時退出青州我也能答應,但我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廢除現在的偽天子,曹丕可以以監國丞相身份暫擬朝政,直到天下之主即位。”

       應該說,劉璟提出的條件非常苛刻,這已經不是你爭一石,他還一斗的常規條件,而是一種政治條件,比當年要求保證伏皇后安全的條件還要苛刻十倍,當然,劉璟完全有這個底氣,至於曹丕答不答應,他也並不在意。

       司馬懿也暗吃一驚,他也沒有想到劉璟會提出如此苛刻的條件,曹丕怎麼可能答應,但一轉念,他便明白過來了,若真讓曹丕擺脫困境,倒不利於他們統一天下,所以提出苛刻的條件,如果曹丕被迫答應,他們至少也能收益與損失相抵。

       司馬懿笑道:“微臣明白了,這就去和華歆交涉。”

       劉璟又道:“另外告訴華歆,如果他再來見我,讓他去長安。”

       次日一早,劉璟結束了東郡的巡視,也結束了中原各地的巡視,走洛陽線返回長安。

       ........

       正如劉璟得到的情報,曹丕確實面臨極大的壓力,這種壓力既有曹植和曹彰的逼宮,也有大臣們對他的不信任,當中原大戰慘敗的消息傳到鄴都時,朝野一片譁然,沒有人認為是曹仁的責任,很明顯,責任就在曹丕應對不力。

       這場大戰使曹丕的威望降到了冰點,如果說之前曹丕利用魏諷案大肆剷除曹植的支持者,已經激起眾怒,那麼這次中原之戰慘敗則使很多原本支持他的大臣都開始對他不滿。

       更讓曹丕心驚膽顫的是,二弟曹彰和夏侯惇竟然膽大包天,擅自調動軍隊,曹彰趁不在鄴都時,搶奪了北大營的兩萬幽州軍,而夏侯惇更加過分,從並州調來兩萬軍隊,使得鄴都的五萬軍隊中,有四萬不受他控制,眼看一場兵變即將發生。

       朝野輿論被曹植引導,軍隊被曹彰和夏侯惇控制,文攻武伐,令曹丕焦頭爛額,同時也讓他擔憂到了極點,迫不得已,他一方面秘密派華歆趕去東郡和劉璟談判,企圖挽回一點聲望,另一方面他又派心腹趕往青州,調曹休軍隊入鄴都。

       一連幾天,曹丕都在焦慮和擔憂中度過,朝野要求他承擔戰敗責任的呼聲越來越高,曹丕很清楚這是三弟曹植在背後策劃,但他也無可奈何,偏向三弟的文官越來越多,這裡面不僅僅是受中原戰敗的影響,更深層的原因是出丁令對他造成的不利影響。

       儘管出丁令已處於一種名存實亡的狀態,父親病重,曹丕再無力推行,但前期因為出丁令而備受損失的各大世家名門卻把仇恨的矛盾對準了他,使他在政治上極為被動。

       內憂外患,曹丕已覺身心疲憊,他覺得有必要向父親尋求援助了,銅雀宮外堂,曹丕等候了快一個時辰,卻始終沒有消息,他有點坐立不安了,起身對一名侍衛道:“你去看一看,宮內到底怎麼回事?”

       話音剛落,卻見王御醫快步走了出來,曹丕一愣,心中頓時有種不妙的感覺,他連忙上前問道:“我父親如何了?”

       王御醫歎口氣,“世子還是回去吧!”

       曹丕頓時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惡狠狠道:“你說不說?”

       王御醫無奈,只得低聲對曹丕道:“魏公已經昏迷兩天了,至今未醒來。”

       曹丕呆住了,慢慢鬆開了手,王御醫連忙整理一下衣服,又道:“這不是第一次了,醒來後卻變得很亢奮,而且神志不清,他連你母親都不認識了,說你母親要害他,命人將你母親推出去斬首,好在大家都知道真相,不聽他的命令,現在連你母親也不敢去看他。”

        “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有人說魏公中邪,要請巫師來驅邪,但我的經驗,這是一種迴光返照。”

       “那我父親還有多久?”

       “我們盡力吧!好一點能熬到年底或明年初,若天意不順,那也只能到十一月左右。”

       曹丕沒有能等到父親的幫助,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府邸,剛進門,一名侍衛上前道:“稟報世子,華侍中回來了,現在外書房等候。”

       這也是曹丕期盼已久的消息,他連忙強打精神,快步來到外書房,一進門,華歆連忙起身行禮,“參見世子!”

       曹丕擺了擺手,隨手將門關上,他坐下來略有些緊張地問道:“和劉璟談得如何?”

       “回稟世子,微臣先和司馬懿商談,將世子的方案提出來,卻遭到了劉璟的一口回絕。”

       曹丕並沒有吃驚,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方案只是一種試探,不是他真正的條件,他又急忙問道:“那劉璟有沒有提出條件?”

       華歆點了點頭,猶豫一下道:“司馬懿確實提出了劉璟的條件.。”

       “是什麼?”曹丕身體前傾,臉上表情十分緊張,他很急迫地想知道劉璟的條件,

       “你快說,不要吞吞吐吐。”

       華歆無奈,只得繼續道:“關於世子的要求,劉璟說他都可以答應,但他有一個條件,要求世子廢黜現在的天子,他同意世子出任大漢監國丞相。”

       曹丕呆住了,半響,他搖搖頭,自言自語道:“這怎麼可能!”

       華歆也苦笑一聲,他知道這個條件確實太苛刻了,如果世子答應這個條件,無疑就是變相承認劉璟為大漢天子,曹丕就不僅是戰場上慘敗,在政治也徹底輸掉。

       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根本沒有幾個人承認曹丕所立的幼兒天子,鄴都的大漢已經名存實亡,如果曹丕廢掉這個幼兒天子,其實損失也不大,而且曹丕還能繼續擔任監國丞相,這還是劉璟承認的宰相。

       華歆心中雖然是這麼想,但他卻不敢說出來,這種事情必須要曹丕自己想通,作為臣下,他只能點到為止。

       華歆見曹丕陷入沉思之中,便小聲道:“微臣先告退!”

       “去吧!”

       曹丕擺擺手,他現在確實不希望旁邊有人打擾自己的思路,華歆行一禮,退了下去。

       曹丕負手走到窗前,望著佈滿晚霞的天空,他不由長長歎息一聲。

       .........

       隨著夏侯惇率軍返回鄴都,鄴都的勢力格局變得複雜起來,不再是曹丕一家坐大,事實上,曹丕已處於弱勢。

       北軍營的兩萬幽州軍被曹彰奪回軍權,而魏郡黃河北岸的一萬多曹軍被漢軍牽制,無法撤回鄴都,現在夏侯惇又率兩萬軍隊駐防在鄴都南軍營,城內只剩下許褚率領的一萬虎賁衛和三千城防軍。

       三千城防士兵主要是守衛鄴都九座城門的軍隊,他們最初只是魏郡郡兵,隸屬於地方官府,在曹軍體系中位列底層,無論裝備、給養,還是社會地位都遠遠遜於正規軍,更不用和同城的虎賁衛相比。

       可就是這樣一支向來被人蔑視的郡兵,在鄴都局勢微妙之時,卻意外地凸顯出了它的重要性。

       統帥這支三千人軍隊的大將叫做陳果,官任魏郡都尉,或許是因為官職地位比較低的緣故,陳果既不屬於曹丕的嫡系,也不屬於曹植的夏侯派,更不屬於曹仁派系,他屬於一個三不管的地界—魏郡郡衙。

       陳果年約五十出頭,有三個兒子,長孫也能爬樹了,再過兩年他就準備退仕,安安心心回祖宅享受天倫之樂。

       陳果雖然地位不高,但家境卻很不錯,事實上,由於漢末大亂,各郡地方官都是由當地的世家或者豪強把持,世家從文,豪強任武,所以各郡都尉基本上都是由當地豪強出任,魏郡也不例外,陳果所在的家族正是魏郡出了名的豪強大族。

       陳果的府宅位於城南,是一座占地十畝的中宅,宅子不大是因為他的地位不高,在鄴都這種權貴聚居的都城,他這個魏郡都尉實在是不值一提,但他在安陽的莊園卻占地兩百頃,是安陽縣最大莊園。

       入夜,陳果剛從城門巡視回來,正獨自坐在房中小酌幾杯,陳果最大的嗜好就是貪杯好酒,就在鄴都發佈禁酒令之時,他也在家中釀酒自飲,他寧可不做這個都尉,也不能一日無酒。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的次子陳曦在門外有些緊張地低聲道:“父親,有貴客來訪!”
本帖最後由 邱水躍 於 2014-12-14 22:24 編輯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15 12:38
第1113章  危局釀變

       陳果一怔,他忽然意識到什麼,放下了手中酒杯,起身走到門口問道:“什麼貴人?”
  
  次子在他耳邊低聲道:“是夏侯大將軍!”
  
  陳果大吃一驚,夏侯大將軍就是夏侯惇,那可是曹軍的兩大統帥之一,竟然親自上門來拜訪自己,他急問道:“人現在在哪裡?”
  
  “在貴客堂等候!”
  
  陳果此時並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反而如臨深淵,他知道自己終於躲不過鄴都內訌了,儘管他心中有一萬個不願意,但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去見夏侯惇。
  
  他歎了口氣,對次子道:“上最好的茶招待,我馬上就來!”
  
  陳果換了一件衣服,便步履匆匆向貴客堂走去,走上大堂,只見夏侯惇和一名頭戴斗笠的黑衣人正坐在桌前飲茶,他心中一楞,這黑衣人是何人,能和夏侯惇坐在一起,絕不是普通人啊!
  
  他暗罵兒子沒有眼色,竟然沒告訴自己還有一人,陳果不及細想,上前跪下行禮,“卑職陳果,參見大將軍!”
  
  夏侯惇呵呵一笑,上前扶起陳果,“陳將軍不用這般多禮,請起!請起!”
  
  這時,那名黑衣人也站起身,摘下了斗笠,陳果頓時認出,這黑衣人竟然是三公子曹植,嚇了他一跳,連忙躬身施禮,“卑職參見植公子!”
  
  曹植是和夏侯惇一起來見陳果,此時,他聞到了濃烈的酒味,又見陳果長得粗獷黝黑,心中不太喜歡,不過看在陳果手下三千郡兵的份上,他也必須要忍受這個粗魯的軍人。
  
  曹植連忙笑眯眯回禮道:“早就想來拜訪陳將軍,無奈出門不太方便,直到現在才來,見諒!”
  
  曹植說的是實話,他目前住在城內,而鄴都城內已被虎賁衛控制,曹植身邊只有三百名護衛,雖然迫於政治壓力,曹丕還不敢輕易動他,但他也不能隨意在城中各處出現,很容易身處險境。
  
  旁邊夏侯惇笑道:“公子不用這般客氣了,陳將軍是爽快之人,不會太在意禮數。”
  
  陳果醒悟,連忙道:“大將軍和公子請坐!”
  
  三人坐下,陳果心中忐忑不安,低頭不語,而曹植只是氣閑神定地喝茶,仿佛他只是陪客,所談之事與他無關,這時夏侯惇微微笑道:“陳將軍應該知道我們為何而來吧!”
  
  “這……卑職好像有點明白,但又看不透,還望大將軍指教。”
  
  夏侯惇歎口氣道:“中原慘敗,將曹魏推到了生死邊緣,事實已證明,曹丕不適合繼承魏公大業,包括我們這些為創立曹魏而赴湯蹈火的老將,都無法容忍曹魏走向滅亡,我們都一致決定,魏公大業應該由三公子來繼承,我也希望陳將軍加入到我們的行列之中。”
  
  夏侯惇說得很坦率,直接擺明瞭要陳果站隊,確實,陳果只是魏郡都尉,位卑職小,以夏侯惇的身份,沒必要說過多含蓄話,陳果臉色刷地變得慘白,眼看漢軍要吞併天下了,他已萌生退意,在這個關鍵時刻,他怎麼能再衝上第一線。
  
  “怎麼,難道陳將軍已經答應了什麼人嗎?”
  
  “這倒沒有。”
  
  “那陳將軍還有什麼疑問?”夏侯惇不給他一點機會,又緊逼他表態。
  
  陳果無奈,只得低聲道:“感謝大將軍對卑職的厚愛,但卑職身體多病,已準備明天辭官回鄉,可能……可能要辜負大將軍的厚愛了。”
  
  夏侯惇的臉色沉了下來,這個陳果竟然拒絕了自己,他回頭看了一眼曹植,這時曹植放下茶杯,溫和地問道:“陳將軍已經遞交辭呈了嗎?”
  
  “卑職還沒有寫完,準備明天或者後天提交。”
  
  “那陳將軍有沒有推薦繼任的人選呢?”
  
  陳果畢竟五十餘歲了,極懂人情世故,他聽懂了曹植的言外之意,立刻道:“卑職還沒有推薦人選。”
  
  曹植笑了笑,不再說話,夏侯惇也明白了曹植的意思,這樣也好,把三千城門軍交給自己的心腹,更放心一點,他便點點頭道:“既然陳將軍準備辭官,我們也不會勉強,不過請陳將軍把手下的三千軍隊交給我,然後就沒有陳將軍的事情了。”
  
  陳果一顆心落下,這個時候,他已經顧不上曹丕了,連忙道:“這個沒有問題,不知什麼時候交接?”
  
  “就是現在,我和陳將軍一起去軍營。”
  
  陳果心中一沉,竟然現在就要軍權,他擦了擦額頭冷汗道:“好吧!我穿一件衣服就陪大將軍去,請稍候。”
  
  他起身慌慌張張出了大堂,曹植望著他背影,吩咐身後兩名貼身侍衛,“跟上他!”
  
  兩名侍衛疾奔而出,跟上了陳果,夏侯惇笑道:“公子不用擔心,曹丕應該還沒有來找他。”
  
  曹植淡淡一笑,“在這個緊要關頭,還是小心點好。”
  
  ........
  
  陳果出了大堂,也不去穿衣,找到兒子便急聲道:“要出事了,趕緊收拾細軟出城。”
  
  陳曦一愣,不明白父親在說什麼,陳果目光一瞥,見後面遠遠跟來兩名侍衛,他急得揮手就給兒子一記耳光,低聲大罵:“你這個蠢貨,還不快去!”
  
  陳曦這才反應過來,捂著臉慌慌張張向後宅跑去,陳果抬頭看了看夜色,回頭對兩名侍衛道:“也不算很冷,就不用添衣了,告訴大將軍,我們這就去軍營。”
  
  ........
  
  當天晚上,城門軍軍營內進行了簡單的權力交接,陳果將軍權移交給了夏侯惇,夏侯惇任命心腹鄒林接管城門軍,陳果隨即離開了鄴都,返回安陽祖宅。
  
  三千城門軍的歸屬在幾個月前還不值一提,但在鄴都局勢極為微妙的時刻,城門軍被夏侯惇奪權無疑就成為了鄴都矛盾激化的導火索。
  
  夏侯惇的軍隊隨即進入鄴都南城,迅速控制了半個鄴都,曹植和曹彰達成了默契,植內彰外,曹彰的軍隊則控制鄴都城外。
  
  而忠於曹丕的虎賁衛則向北城退縮,使鄴都城被一分為二,夏侯惇的軍隊控制南城,曹丕的軍隊控制北城。
  
  鄴都的局勢開始迅速惡化,迫於無奈,曹丕再度派人趕赴青州,命令曹休率軍趕回鄴都,與此同時,曹丕終於答應了劉璟的條件,不過在廢漢帝之前,他希望劉璟能先釋放曹仁,華歆則連夜趕去長安。
  
  鄴都城內的氣氛異常緊張,內戰一觸即發,大街小巷都變得冷冷清清,這一次不是因為經濟衰敗導致,而是曹氏兄弟內訌引起了民眾恐慌。
  
  在鄴都西門附近的聚財酒館並沒有被曹軍搜查,李孚返回鄴都後,依舊將這裡用作漢軍在鄴都的情報據點,李孚在前兩天也接到了司馬懿派人送來的指令,要求他們想辦法說服曹彰調回青州的軍隊。
  
  房間內燈光昏暗,李孚和幾名手下在商議著如何完成任務,李孚的手下都是極為精幹之人,儘管他們也有不少門路,但曹彰長期待在幽州,在鄴都沒有什麼勢力,使他們也一時找不到門路。
  
  這時,一名手下歎道:“可惜現在各家酒館都關門了,否則在酒館中散播消息,倒是一個好辦法。”
  
  “不要說這些沒用的話!”
  
  李孚打斷了手下的感慨,他臉色十分嚴峻,對眾人道:“這個任務應該是漢王的決定,事關全域,我們必須要全力以赴,大家都想一想,不一定直接走曹彰的門路,可以用迂回的辦法,讓有實力的人去勸說曹彰。”
  
  說到這裡,李孚忽然想起一人,他心中暗忖,‘或許請此人出面,可以說動曹彰!’
  
  .......
  
  曹彰雖然支持曹植取代大哥曹丕,但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希望三弟能將幽州封給自己,使他成為真正的幽州王,不僅軍隊由他統帥,地方官、民生、稅負等等,都要由他來決斷,也就是說,他就要當幽州的帝王,這是他和曹植達成的妥協。
  
  目前曹彰住在城北外的軍營內,軍營距離鄴都城約十里,是曹軍最重要的軍營之一,人數最多時,這裡曾駐紮了十萬以上大軍,但現在卻只有兩萬幽州軍,被曹彰牢牢掌握在手中。
  
  其實按照曹彰的想法,在曹丕前去徐州督戰時,就可以發動政變,推翻曹丕的地位,但曹植卻堅決反對,只有等中原兵敗,他才能抓住曹丕的責任,逼宮曹丕退位。
  
  事實證明,曹植很有遠慮,中原兵敗使朝野沸騰,要求曹丕下臺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甚至連一直支持曹丕的重臣,諸如國淵、董昭、徐階、韓嵩等人也紛紛表態中立。
  
  這才曹彰不得不佩服三弟的遠見卓識,也正是這件事,使曹彰認為三弟比大哥曹丕更有能力將積弱的曹魏逐漸帶出困境,曹彰也心甘情願地將魏公的繼承權讓給三弟曹植。
  
  不過,此時的曹彰還有另一種擔心,那就是他的另外三萬幽州軍,現在掌握在張遼手中,張遼會不會清洗軍中將領?
  
  當初父親說得很清楚,這五萬軍是用來防禦鄴都,依然由他統帥,但大哥卻強行將三萬軍交給張遼,這無疑是要剝奪他的軍權。
  
  想到張遼的帶兵手段,曹彰就倍感憂心,張遼極有可能會清洗中高層將領,這樣一來,他在幽州的根基就會動搖了。
  
  就在曹彰憂心忡忡之時,帳外有親衛稟報道:“啟稟都督,王侍中在營外求見。”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15 19:23
第1114章  青州之變(上)

       曹彰一怔,隨口問道:“哪個王侍中?”
  
  不等侍衛回答,曹彰隨即大喜,他已經反應過來,就是王粲,他連忙道:“速請他來見我!”
  
  王粲是建安七子之一,也是建安七子案中唯一沒有被處斬的高官,但也被免去了侍中之職,貶為庶民。
  
  王粲在建安七子案中也遭到了楊添的酷刑,在家中休養了數月才能下地行走,但也是這次政治鬥爭,徹底破滅了他對曹魏的信心,他決心重歸漢國,這次他來找曹彰,就是接受了李孚的請托。
  
  王粲走進到大帳前,曹彰親自迎了出來,曹彰雖是武人,但和他父弟一樣,極為仰慕文才高雅之人,尤其敬重建安七子,曹丕發動建安七子案,剷除曹植的勢力,引起了曹彰震怒,他也為此和兄長翻臉。
  
  曹彰將王粲請進大帳,兩人坐下寒暄幾句,曹彰笑問道:“王公何以教我?”
  
  王粲微微歎息一聲道:“世子剛愎自用,陰狠毒辣,不恤臣下,我已對他心灰意冷,眼看魏公戎馬半生打下的曹魏江山將毀在他的手上,我心中焦慮難耐,所以來勸說公子一句話。”
  
  曹彰立刻伏地行一拜禮,“願聽公之教誨!”
  
  王粲點點頭道:“昔日魏公調幽州軍入鄴都,曾明言幽州軍為拱衛鄴都之軍,這其實和魏公對公子的期望一脈相承,魏公何嘗不知漢軍勢大,寧可用曹氏假子為主將,卻始終將公子和幽州軍置於河北,輕易不動用,公子可知是何故?”
  
  曹彰臉色變得十分嚴肅,王粲說得很對,曹真不過是假子,武藝、見識皆不如自己,卻被任命為豫州都督,曹休是偏支族子,也能出任青州都督,而自己作為嫡子,卻遠居河北,困於幽州,一直得不到重用,這確實不合常理,一直令他困惑和不滿。
  
  他平時也不止一次想過這件事,但大多是抱怨父親,今天王粲一席話使他若有所悟,他連忙道:“我似乎有點明白了,但又看不透徹,請公明言。”
  
  “公子乃魏公嫡子,魏公焉能不重用,正如宅之基石,要築於屋地之下,即使房宅不經風雨垮塌,但基石猶在,可重新再起新宅,公子就是曹魏的社稷基石,當然要放在幽州最北之處,就算曹魏被漢軍所破,公子也能率幽州之軍席捲南下,重建曹魏社稷,這就是魏公深意,公子可能理解?”
  
  曹彰長長歎息一聲,“先生此言,曹彰相聞恨晚!”
  
  曹彰確實感概萬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怨恨父親對他不公,直到今天,王粲的一席話才使他如夢方醒,原來父親有如此深意。
  
  他又問王粲道:“依先生之見,我現在該如何是好?”
  
  “該怎麼做,公子應該自己決定,但我只勸公子一句,不要辜負了魏公對公子一番苦心。”
  
  曹彰默默點頭,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他必須要將青州的三萬幽州軍收回來,那是他的軍隊,青州就讓曹休去守,與他曹彰何干?
  
  曹彰想請王粲留下輔佐自己,王粲卻以身體多病為由,婉拒了曹彰的邀請,隨即告辭而去。
  
  王粲的一番話雖然也有點道理,或許曹操真有一點這種想法,但這絕不是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曹操不願曹彰勢大,就像把曹植放到許都一樣,是為了讓曹丕順利繼承魏公之位,曹操為了曹魏大業的延續,只能犧牲另外兩個兒子。
  
  曹彰當然不會承認父親是要打壓自己,所以在王粲說出那一番合情合理的話後,曹彰便將它視為父親的良苦用心,他曹彰才是曹魏的基石,是挽救曹魏於危亡的最後希望。
  
  就在王粲剛走,曹彰立刻親筆寫了一封信,命令心腹趕往青州,將信交給副將于信。
  
  無論如何,他絕不會把自己的青州軍交給大哥曹丕,如果說之前他一時還拿不定主意,但王粲的一席話卻令他幡然醒悟,使他有了據兵幽州的理由。
  
  那是父親的刻意安排,為了讓他成為曹魏的基石,幽州軍就是他成為曹魏基石的關鍵,他豈能拱手讓人。
  
  在中原大戰結束後,原以為會立即開始的青州爭奪戰卻沒有如期爆發,出現了漢軍佔據樂安郡,兩支曹軍分別駐兵齊郡和濟南郡的對峙局面。
  
  雙方都不肯輕易發動戰爭,鄴都的微妙政局牽動著青州的戰局,對於曹丕或者曹植而言,軍隊是最寶貴的資源,最寶貴的資源要用到刀刃處,爭奪地盤已經不是很重要,最重要是爭奪父親留下的大業。
  
  曹休作為曹丕的支持者,他手下的三萬軍隊無疑是曹丕最後的希望,此時曹休也接到了曹丕的調兵令,著實令曹休有點為難。
  
  曹休的軍隊駐紮在濟南郡北部的鄒平縣,緊靠樂安郡,大帳內,曹休負手來回踱步,顯得心事重重,這時,他的幕僚劉鈞走進大帳,笑道:“都督有什麼事找我嗎?”
  
  “先生快快請坐!”
  
  曹休連忙請劉鈞坐下,他取出曹丕給他的密信,遞給劉鈞,“這是世子給我的信,先生請看!”
  
  劉鈞接過信看了一遍,信中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要曹休立刻率軍趕去鄴都勤王,這讓劉鈞的眉頭一皺,“世子難道不考慮青州的得失嗎?”
  
  曹休苦笑一聲說,“這就是我的矛盾之處,如果率軍隊去鄴都,青州怎麼辦?說實話,我不指望張遼能守住青州,他的軍隊是曹彰的幽州軍,能不能真正控制住還是問題,就算他控制了軍隊,並且擊敗漢軍,那青州怎麼辦?”
  
  說到底,青州是他曹休的地盤,他不想把青州拱手讓給張遼,劉鈞明白曹休的真實意圖,他沉思片刻道:“可曹彰和夏侯惇的軍隊在鄴都已遠遠佔據上風,世子令都督率軍去鄴都,說明鄴都的形勢已十分危急,否則他不會不考慮青州的風險,不如都督分兵兩路,一路守青州,一路去鄴都,都督以為如何?”
  
  “不妥!”曹休搖搖頭,“軍隊不能分開,很容易被漢軍各個擊破,我的意思是,要麼去鄴都,要麼就留在青州,關鍵是,我能得到什麼?”
  
  劉鈞忽然明白曹休的意思了,曹丕沒有任何表態,曹休當然不肯率軍西進,劉鈞便想了想道:“如果是這樣,都督不妨以抵禦漢軍為藉口,再看一看世子的態度。”
  
  曹休點點頭,劉鈞的話說到他的心坎上了,不給他一個大將軍來補償,他怎能放棄青州去鄴都。
  
  兩人正在商議時,有親兵快步來到帳門前稟報:“啟稟都督,樂安郡有急報!”
  
  曹休一驚,急忙道:“報信人在哪裡,快令他進來!”
  
  片刻,一名曹軍斥候快步走進大帳,單膝跪下行禮,“參見都督!”
  
  “快說,樂安郡發生了什麼事?”
  
  “回稟都督,漢軍已撤離了樂安郡,根據各種線索,漢軍應該北上渤海郡了。”
  
  曹休和劉鈞面面相覷,在這個關鍵時刻,漢軍居然北上河北了,曹休有點為難了,他本來可以用抵禦漢軍為藉口,不去鄴都,現在漢軍北上,他卻找不到理由了。
  
  劉鈞沉吟片刻道:“漢軍北上,張遼軍隊也必有異動,都督不妨再等一等,先看看張遼軍隊的變化再做決定。”
  
  .......
  
  漢軍的突然北進,無疑使原本平衡的青州局勢被打亂了,駐紮在青州的兩支曹軍都面臨兩難的境地,曹休軍隊不願去鄴都,而張遼的三萬軍隊卻面臨失控的危險。
  
  張遼統帥的三萬軍是曹彰的幽州軍,為奪曹彰軍權,曹丕以支援徐州為由,命張遼率三萬幽州軍趕赴中原,遠離曹彰的控制。
  
  但幽州軍是曹彰用了近十年打造的精銳之軍,僅僅幾個月的時間,就算張遼這樣的名將也很難將他們整頓融合,曹彰對幽州軍的影響已經深入到軍隊的每一個士兵。
  
  張遼的軍隊駐紮在齊郡臨淄縣的青州軍大營內,三萬軍隊由九十名軍侯、三十名牙將和三名中郎將組成,主將張遼和副將于信統帥全軍。
  
  但到目前為止,張遼的命令都是傳達給副將于信,再由于信傳達給全軍,原因很簡單,在張遼統帥這支幽州軍之前,于信才是這支軍隊的主將,效忠於曹彰。
  
  隨著鄴都內訌漸漸加劇,張遼的命令越來越徹底難以傳達下去,或者就算傳達下去,時間也會耽誤很多,最明顯的一個例子,是張遼想分兵兩路,派于信率一萬軍駐防北海郡,他率兩萬軍駐守齊郡,這樣一來,便可以把于信支走,張遼來整合兩萬軍隊。
  
  但命令雖然傳達下去,于信卻不肯執行,這便就造成了張遼和于信的關係緊張,兩人根本不見面,而所有的牙將和軍侯都堅決服從于信的命令,這也是曹彰下達的命令,大將于信已經成為曹彰在軍中的代言人。
  
  相反,張遼已經被架空,他名義是主將,但實際上他的命令根本傳達不下去,生命還時時面臨威脅,張遼身邊只有五百親兵,他們嚴密保護著張遼的安全。
  
  大帳中,張遼獨自一人站在沙盤前,久久注視著沙盤上漢軍的北上路線,漢軍撤到渤海郡,但張遼卻能猜到,漢軍其實並沒有撤走,而是暫時撤離,等待曹軍內部爆發內訌。
  
  張遼歎了口氣,他已經明白劉璟的意圖,劉璟兵不血刃佔領青州,可惜曹軍卻陷入了內訌之中。
  
  就在這時,一名親兵疾奔進賬,緊張道:“將軍,大事不妙!”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16 10:36
第1115章  青州之變(下)

        張遼不滿親兵的慌張,沉聲道:“不要慌張,慢慢說,發生了什麼事?”

  “卑職剛剛得到消息,曹彰的命令已經送達,于信正召集所有的中郎將和牙將在大帳中議事。”

  張遼冷笑一聲,曹彰的命令不是一直都在下達嗎?這有什麼奇怪。

  親兵見張遼並沒有放在心上,頓時急道:“將軍,這次不一樣,曹彰下達了金牌令!”

  金牌令也就是調兵令,張遼也知道,那是曹彰的最高軍令,儼如曹彰親至,張遼也意識到了問題嚴重,他沉思片刻,轉身喝令道:“親兵立刻集結!”

  張遼幾十年征戰沙場使他對危險有一種異乎尋常的敏感,當他聽到曹彰的調兵金牌已經抵達軍營,他便意識到最後翻臉的時刻來臨。

  張遼披掛盔甲,翻身上馬,就在這時,前方火光大作,只見副將于信率領數千士兵從三面包圍而來,士兵舉著火把,手提戰刀和長矛,殺氣騰騰。

  于信和張遼各為其主,在爭奪軍權的鬥爭中,他們終於翻臉了,在于信身後,三名中郎將和數十名牙將都全身盔甲,一個個目光兇狠,仿佛狼一般盯著張遼。

  “張遼聽著!”

  于信不再稱呼張遼將軍,而是直呼其名,他聲音嘶啞,喉嚨裡帶著一種野獸般的低鳴,舉刀指著張遼,“彰公子有令,令我們返回幽州,看在同為曹軍的份上,你可以走,若你膽敢阻攔,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張遼心中歎息,曹彰果然是命令他們北撤,這無疑就是放棄青州了,他也無可奈何,只得高聲道:“你們要聽從彰公子的命令,我也無話可說,但我希望于將軍以大局為重,留在青州,漢軍北上渤海郡不過是緩兵之計,他們肯定還要南下青州,希望..。”

  不等張遼說完,四周的將士都大喊起來,“我們是幽州人,要回家鄉!”

  喊聲嘈雜,淹沒了張遼的聲音,于信冷笑一聲,又對張遼道:“你明白了嗎?我們是幽州軍,青州與我們何干!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你現在就離開,否則..”

  于信一抬手,數千士兵刷地舉起了弓弩,對準張遼和他的五百親兵,張遼歎息一聲,回頭對親兵道:“我們走!”

  張遼調轉馬頭,率領五百親兵迅速向大營外奔去,四周士兵蜂擁上前,于信攔住了躁動的士兵,厲聲大喝:“讓他們走!”

  很快,張遼率領親兵離開了軍營,轉道向西而去,漸漸消失在夜色中,于信得意地大笑起來,回頭對眾將領道:“收拾行裝,天亮後我們回幽州!”

  大營內頓時一片歡呼,士兵們開始整理行裝,一頂頂大帳消失,一袋袋糧食放上了大車,兵器成捆,以此同時,在距離軍營不遠的一座山崗上,張遼正默默注視著大營,他眼中充滿惆悵。

  這時,一名跟隨他多年的心腹低聲道:“曹魏內憂外患,大勢已去,將軍為何不另謀出路?”

  張遼搖了搖頭,“我何嘗不知,但魏公待我不薄,他在憂困之時,我怎能為一己之利棄他而去!”

  說完,張遼長長歎息一聲,對身後士兵道:“我們走吧!”

  他調轉馬頭向山下奔去,眾親兵也紛紛催馬,跟在張遼身後,向遠方疾奔而去。

  ...

  天亮後,成功脫離張遼控制的幽州軍拔營北歸,將士大多是幽州人,並不僅僅因為曹彰下達了命令,他們更多人是思鄉心切,急於返回家鄉,兩種力量匯合,使幽州的北歸異常順利,張遼也只能黯然離去。

  兩天后,三萬幽州軍進入平原郡,準備從高唐縣渡黃河北上,高唐縣的黃河對面便是平原縣,這一帶是河北著名產糧區,在平原郡可以獲得糧食補充。

  更重要是,漢軍在渤海郡南皮一帶,他們必須要繞過渤海郡,從河間郡北上返回幽州。

  高唐縣是黃河下游著名的渡口,這一帶地勢低平,水流平緩,是渡黃河的理想之地,尤其兩邊都是農業發達的地區,人口眾多,渡河的需求也十分旺盛。

  上午時分,三萬幽州軍抵達了黃河岸邊,此時已是十月下旬,秋風蕭瑟,落葉紛飛,粟糧已經收割入庫,大地上呈現出一片灰黑色。

  今年是糧食大年,天下各地糧食都喜獲豐收,河北第一產糧大郡平原郡的糧食同樣獲得豐收,倉庫內堆滿了新糧,這對軍糧不足的幽州軍是一種極大的誘惑。

  和其他曹軍一樣,幽州軍也是利用皮筏渡河,皮筏攜帶方便,能隨意組合,大型皮筏甚至能一次渡過百餘騎兵,儘管皮筏不能用於水戰,但僅渡河而言,它比船隻更有便利,受到了曹軍的普遍歡迎。

  一個時辰之內,數千隻大大小小的皮筏投進了黃河,三萬士兵乘坐皮筏劃槳渡河,河面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黑點,高唐縣雖然渡河方便,但河面卻很寬,足有十幾里,至少要一個時辰才能渡過黃河。

  大將于信也上了一隻大型皮筏,一直向東眺望,不知為什麼,他心中有一種不安的感覺,這種不安來自於他北上順利,從齊郡向西北行軍數百里,他們沒有遭遇任何阻截,也沒有遇到漢軍斥候,漢軍就仿佛憑空消失一般。

  于信二十年的從軍經驗也告訴他,這種情況很反常,必然存在著某種隱患,儘管他隱隱意識到不妙,但將士歸心似箭,他也不能僅僅因為一種內心不安而駐足不前。

  就在這時,有士兵忽然指著西面大喊:“將軍,戰船!”

  于信驀地回頭,只見在身後的河面上,不知何時竟出現了無數的戰船,戰帆如雲,劈波斬浪向他們疾駛而來。

  于信連聲叫苦,他一直在防備漢軍從東面殺來,派出無數斥候在東面的黃河岸邊巡視,都沒有發現漢軍戰船,卻沒有想到漢軍並不在渤海郡,而是在他們身後。

  于信急得大喊:“退回岸邊!速速退回岸邊!”

  他的喊聲被風聲掩蓋,傳播不了多遠,但此時河面上的幽州軍將士都發現了漢軍戰船殺來,他們慌亂成一團,漢軍出現的時機非常精准,就在曹軍渡河正一半時殺出,半渡而擊,使大部分曹軍後退不及,前進也來不及,河面上傳來一片驚恐的呐喊聲。

  在最前面一艘兩千石的戰船上,甘寧面帶冷笑,他率軍去河北就是為了這一刻,伏擊幽州曹軍,漢軍北上已有兩個多月,早已憋足了一口氣,此時大戰終於來臨,一萬水軍無不摩拳擦掌,奮勇爭先,百艘戰船如利劍般向水面上無數的曹軍皮筏沖去。

  濁浪衝天,慘叫聲響徹河面,一艘艘皮筏在漢軍戰船的猛烈撞擊之下傾翻,到處是落水的曹軍士兵,哀求聲、求救聲在水面上此起彼伏,但換來的卻是漢軍士兵無情的箭矢。

  皮筏只能用於渡河,而面臨水軍的戰船衝擊,它們毫無還手之力,甚至還不用漢軍戰船的撞擊,僅僅經過時排出的水浪就足以使大型皮筏傾翻。

  一百艘兩千石的漢軍戰船在黃河水面橫衝直撞,十幾個來回,數千隻皮筏基本上都被撞翻,戰船上箭如雨下,無情地射殺在河水中掙扎的曹軍士兵,血漿染紅了河面,到處漂浮著殘破漏氣的皮筏。

  于信在眾多士兵拼死劃槳之下,終於搶先一步沖上了黃河北岸,北岸上聚集了兩千餘名先一步上岸的幽州軍士兵,他們茫然無助地望著漢軍戰船在黃河中的殺戮,每個人都膽戰心驚,不知他們該何去何從。

  就在大將于信剛剛上岸之時,岸上幽州軍士兵忽然爆發出一片恐慌地呐喊聲,于信一抬頭,只見兩支漢軍一左一右向岸上的曹軍殺來,曹軍士兵早已成驚弓之鳥,沒有人組織抵抗,四散奔跑。

  迎面一員漢軍揮舞鐵槍殺來,于信的戰馬和大刀早已落水,他逃跑不及,只得拾起一杆長矛,迎面刺去,這名漢將正是淩統,他和丁奉各率五千軍等候在南北兩岸,剿殺幽州軍的殘兵敗將。

  淩統早看見了于信,于信的盔甲現實出他身份不凡,這個功勞;淩統怎肯放過,他大鐵槍一挑,挑飛了于信手中長矛,手腕一壓,‘噗!’一槍刺穿了于信,于信慘叫一聲,當場斃命,可憐他剛剛逃脫河面上的殺戮,卻又死在淩統手中。

  淩統將他屍體高高挑起,四周漢軍的歡呼聲響徹天空。

  黃河南岸,丁奉也率五千漢軍圍剿了一千餘逃回的曹軍士兵,曹軍士兵紛紛跪地投降,誰都沒有抵抗之心。

  短短一個時辰內,三萬幽州曹軍被漢軍全殲,死在黃河中的曹軍士兵便超過兩萬人,傷亡人數甚至超過了中原大戰。

  兩天後,漢軍戰船再次出現在樂安郡外的海面上,三萬漢軍登陸青州,重新佔領了齊郡,這一次漢軍不再和曹軍對峙,大軍殺氣騰騰,兵鋒直指曹休的軍隊。

  但出乎甘寧和陸遜意料,就在漢軍重新進駐齊郡不久,他們卻接到漢王的緊急命令,命令他們與曹休議和,兩家繼續對峙,不急於佔領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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