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臨天下 作者:高月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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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布雷 2013-6-3 10:48: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5 4325135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16 18:53
第1116章  再見伏后

       此時劉璟已經返回長安,在取得中原大戰的勝利後,劉璟倒不急於繼續進攻曹魏,曹魏因中原慘敗而引發的政治內訌越演越烈,在這種情況下,貿然地大舉進攻只會導致曹魏內部團結,相反,稍微鬆一鬆,曹魏的內訌就會出現刀光血影。
  
  為此劉璟下令趙雲大軍繼續圍困洛陽,不急於破城,又命令漢軍在青州和曹軍繼續對峙,他要保持一種內緊外鬆的勢態,為鄴都的內訌創造良好的外部環境。
  
  但劉璟回到長安後也格外地忙碌,需要他批復的牒文,需要他朱批的官員調動,需要他接見的地方高官等等,他回來後就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
  
  不過隨著秋收結束,劉璟也終於從忙碌的政務中脫身出來,這天上午,他來到未央宮暖心殿,拜見了太后伏壽,這是他回長安後,第二次拜見伏太后。
  
  劉璟在返回長安後不久,便在未央宮勤政殿內舉行了盛大的朝拜儀式,率領百官尊立伏壽為大漢皇太后,正式確立了伏壽的政治地位。
  
  而就在幾天前,曹丕也向天下發佈了丞相文告,魏國正式承認伏壽為大漢正宮皇太后,曹節為西宮太后,這是曹丕在嚴峻的局勢下,向劉璟表示的一種妥協讓步。
  
  伏壽今年已年過四十,不過她保養得很好,看起來如三十出頭,容顏秀麗,溫柔恬靜,她在未央宮中已生活了數月,卻和大喬的關係最好,或許是她們兩人性格相近的緣故。
  
  不過在劉璟面前,她卻略略顯得有點拘謹,伏壽非常清楚,她不過是劉璟登上帝位的一塊重要基石,劉璟並非是真心尊重她,她要想在未央宮內平平靜靜度過後半生,她就必須得配合劉璟。
  
  麒麟偏殿內,劉璟帶領幾名相國一起,恭恭敬敬向伏壽跪下行一拜禮,“臣劉璟和眾相國拜見太后,祝太守安康永福!”
  
  伏壽雖然儘量使神情平靜下來,但看得出,她還是有點緊張,伏壽已經意識到,劉璟今天把她請到麒麟殿,必然是有大事,她擺了擺手道:“殿下不必多禮,各位相國請起,請坐下說話!”
  
  旁邊幾名宦官給眾人鋪上了軟席,劉璟和眾相國坐下,劉璟笑問道:“聽說這兩天太后身體不適,現在可好一點?”
  
  伏壽笑了笑,“感謝殿下關心,哀家身體已經好多了。”
  
  停一下,伏壽便主動問道:“殿下有什麼事嗎?”
  
  劉璟和眾人對望一眼,便儘量用一種和緩的語氣道:“臣等首先是關心太后身體,其次是希望太后能下詔告諭天下,曹氏父子在鄴都所立天子不合儀禮,當予廢除。”
  
  伏壽默默點了點頭,她知道之前漢國已公開告之天下,不承認曹氏所立天子,但畢竟法理不足,所以劉璟才希望自己以大漢皇太后的身份公開不承認鄴都天子。
  
  伏壽本身也不承認曹節所生的兒子為大漢皇嗣,於公於私,她都很願意下達這樣的詔書,伏後毫不遲疑道:“哀家可以下達詔書。”
  
  劉璟大喜,雖然他就可以直接以太后的名義下達詔書,不必徵求伏壽的同意,但那樣做,他和曹操的挾天子以令諸侯就沒有兩樣了,最終會被群臣詬病,所以劉璟還是比較慎重,儘量讓伏壽能公開表達自己的意願,以絕眾人之口。
  
  “多謝太后明事理,臣等不打擾太后休息,恭送太后回宮!”
  
  伏壽深深看了劉璟一眼,起身離開了王座,在幾名宮女的陪伴下,從側門快步離開了麒麟偏殿,這時,張昭笑問道:“殿下能肯定曹丕會廢除他所立的偽天子嗎?”
  
  劉璟冷笑一聲說:“曹丕表面上答應廢除偽天子,卻要我先讓步,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我們索性先以太后的名義廢除年幼的偽天子,合情合理合法,他曹丕不過是丞相,難道他還能和皇太后抗衡?等他下次再來時,條件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眾相國都點頭贊同,眾人離開了麒麟殿,這時,司馬懿慢走一步,跟在劉璟身旁,他低聲道:“殿下,三萬幽州軍被剿滅會不會影響到鄴都的平衡?”
  
  劉璟笑了笑道:“他們雙方都有顧慮,誰都不肯輕易動手,三萬幽州軍被滅,對曹丕是個天大的利多消息,他一定會不惜代價召曹休軍隊回鄴都,只要三萬軍隊返回鄴都,鄴都的力量就會逆轉,曹丕自然會扳回局勢,但我相信曹植不會坐以待斃,所以鄴都的鬥爭會越來越精彩。”
  
  “那殿下希望誰贏?曹丕還是曹植?”司馬懿又笑問道。
  
  劉璟搖了搖頭,“對我們而言是無所謂,我只希望他們內訌,盡可能地自己削弱力量,而且給我們剿滅曹軍有生力量創造條件,就像這次黃河伏擊,若不是曹彰急於返回幽州,我們怎麼會有這麼好的機會?”
  
  “這是上天在眷顧我們啊!”
  
  劉璟卻不認可司馬懿歸功於天的想法,他淡淡道:“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曹操在立嗣問題反復失信,拖延太久,才是魏國內訌的根源,當年曹操利用袁氏兄弟內訌而輕易奪取了河北,估計他怎麼也想不到,袁氏兄弟內訌一幕又落在他的頭上,平時這種矛盾被曹操的強勢掩蓋住,不會輕易表露出來,但隨著曹操病危,加上中原慘敗,所以的矛盾就會在不利局面中爆發出來,歷朝歷代的權力更迭,都逃不過這個怪圈。”
  
  “還殿下看得透徹啊!”
  
  諸葛亮笑著走過來道:“殿下能否再說說並州的戰略?”
  
  諸葛亮主管並州,但由於夏侯惇從太原率兩萬並州曹軍返回鄴都,漢軍在並州也停止了軍事進攻,等待局勢的變化,這次諸葛亮趕回長安,就是要和劉璟商議一下並州下一步的戰略。
  
  “這裡說話不方便,孔明不妨隨我去參軍室商議。”
  
  劉璟又對司馬懿道:“仲達也一起來吧!”
  
  三人來到參軍室,這裡是劉璟官房的商議軍情之處,大堂上放著一座巨大的沙盤,長六丈,寬四丈,由六塊沙盤拼接而成,囊括了除了交州之外的整個天下。
  
  劉璟走到並州沙盤前,諸葛亮拾起木杆先介紹道:“目前河內郡漢軍已經撤回了上黨郡,我們在上黨郡一共部署了四萬軍隊,而曹軍原本有五萬軍隊,夏侯淵帶走兩萬軍隊後,使曹軍戰線進一步回撤,目前撤至太原郡,事實上,整個並州中,曹軍只控制了太原一郡。”
  
  司馬懿在一旁道:“曹軍這是明智之舉,捏緊拳頭後縮,有利於在關鍵時候打出去,只要曹軍在太原郡戰勝漢軍,那他們也能一鼓作氣收復整個並州,所以我們不能小視對方的後撤。”
  
  “仲達之言雖然有道理,但曹軍是被迫撤退,而非主動後撤,這中間差異很大,現在並州曹軍勢弱,如果僅憑這三萬軍就想把漢軍趕出並州,已經不是那麼容易了。”
  
  諸葛亮的語氣中透出自信,這是他歸漢後指揮的第一次戰役,他也全力以赴,司馬懿的話語中隱隱透露出一種對他能力的不信任,這讓諸葛亮心中微微有些不快。
  
  這時,一直沉默的劉璟問道:“井陘現在由誰把守?”
  
  劉璟已經不太關心並州得失了,他心裡有數,憑諸葛亮的謀略和關羽的統帥,奪取並州只是時間問題,他此時更關心如何從並州殺入河北,翻越太行山是他們必須要面對的一道障礙。
  
  諸葛亮連忙道:“包括井陘關在內的樂平郡由張郃率五千軍鎮守,不過我們不一定走井陘,可走南面的滏口陘或者北面的蒲陰陘都可以殺入河北。”
  
  劉璟搖了搖頭,“走蒲陰陘必須要先破太原城,而且眼看冬天將至,太原以北將大雪封路,走蒲陰陘和飛狐陘都不現實,而滏口陘就在鄴都頭頂,曹軍在滏口關必屯有重兵,我還是希望能先奪取井陘,至少在年底前,我們能控制住這條戰略要道。”
  
  劉璟實際上已經給諸葛亮開出了任務和期限,諸葛亮心裡明白,立刻躬身施禮道:“微臣會全力以赴,奪取井陘。”
  
  劉璟笑著點了點頭,“攻打太原的任務,我會交給子龍來完成,只要孔明能奪取井陘,打開通往河北的戰略要道,我就算孔明的並州功勞。”
  
  諸葛亮笑道:“殿下太小看了我們,不如把太原的任務也給我們,再把重甲步兵借給微臣,在年底前,井陘和太原我們都悉數拿下,微臣願立下軍令狀。”
  
  劉璟欣然道:“軍令狀就不必了,我很期待看到孔明在並州大展謀略。”
  
  諸葛亮先退下了,司馬懿低聲對劉璟道:“孔明和關羽都是交州系骨幹,讓他們統帥數萬精兵,會不會不太安全,微臣總有點擔心馬超之患會不會重現。”
  
  劉璟卻微微一笑,“仲達請放心,劉備父子在我手中,他們的妻兒家小都在我手中,量他們翻不起浪來,如果放他們獨當一面而獲勝,關羽就會歸心了。”
  
  “雖然這樣說,微臣建議還是小心點好。”
  
  劉璟點了點頭,“我會安排心腹大將前往並州助戰!”
  
  .........
  
  當天晚上,諸葛亮便離開了長安,趕赴並州,與此同時,劉璟下達了命令,命大將王平率五千蠻兵,命吳班率五千重甲步兵和諸葛亮一起趕赴並州,參與攻打並州的戰役。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17 08:44
第1117章  攻打井陘

       井陘位於樂平郡中部,素有‘太行八陘之第五陘,天下九塞之第六塞’之稱,是晉冀通衢要衝,歷代兵家必爭之地,當年韓信的背水一戰便發生在井陘。

  儘管漢軍已經屯兵黃河南岸,同時三萬水軍也能從黃河及海面輕易進入河北,在河北以西,打通一條從並州通往河北的道路也同樣顯得至關重要,而井陘就是這條戰略之道。

  相對於井陘而言,曹軍更關注滏口陘,滏口陘位於井陘南面,可直達鄴都,夏侯惇就是從滏口陘率兩萬軍趕赴鄴都,在滏口陘的東面關隘上駐有重兵。

  但劉璟對滏口並不感興趣,他要打通並州到河北的道路,井陘才是他的理想目標,不過要拿下井陘也不是那麼容易,曹軍也同樣在井陘關隘佈下了重兵,由名將張郃率五千人鎮守。

  井陘西起樂平郡上艾縣,東止常山郡井陘縣,全長約三百里,可行糧車騾馬,它實際上是太行山的一座裂縫,橫貫太行山脈,便成為了穿越太行山的戰略要道。

  井陘道上主要由兩座險關,一座是西面入口附近的葦澤關,也就是後世的娘子關,另一座便是東面出口處的土門關,目前曹軍由於兵力不足,主要駐兵在樂平縣和娘子關兩處雄關險隘。

  十一月中旬,兩萬漢軍在相國諸葛亮的率領下抵達了樂平郡,此時並州剛下了一場大雪,平原山梁、河流森林,整個並州大地都變成了白雪皚皚的世界。

  諸葛亮率領的軍隊走得並不快,過了北山后,短短三十里的路程足足走了一天,直到黃昏時分才抵達樂平縣,樂平郡號稱七山兩水一平原,太行山縱貫其境,隨處可見雄偉險峻的大山,一眼望不見盡頭。

  樂平縣便位於一座險峻大山的山腰處,是一座依山建造的縣城,城牆都是用巨石砌成,極為堅固高大,與其說它是一座縣城,不如說它是一座堅堡。

  城內有駐軍兩千人,由一名校尉統帥,縣城正好位於前往井陘的必經官道旁,如果漢軍是大隊軍民,就必須先拔掉這座堅城,否則,縣城內的曹軍很容易斷掉漢軍的後軍糧草輜重。

  諸葛亮坐在一輛馬車內,透過車窗遠遠望著山腰處的縣城,對騎馬跟在一旁的大將王平笑道:“王將軍覺得張郃如何?”

  王平冷笑一聲道:“此人勇則勇矣,卻智謀貧乏,兵力本來就不多,還要分佈兩處駐守,或許認為這座縣城不用就可惜了,我們不睬它又如何?”

  諸葛亮撫掌大笑:“王將軍不愧是漢王盛讚的智將,果然名不虛傳,張郃分兵駐守,確實是他不智之舉。”

  說到這,諸葛亮又淡淡道:“不過我只略施小計,這座縣城的駐軍便灰飛煙滅。”

  .......

  兩萬漢軍在茫茫的雪地裡浩浩蕩蕩向北行軍,站在樂平城頭上的曹軍士兵則警惕地注視著漢軍的一舉一動,樂平縣有駐軍兩千人,統帥這支曹軍的校尉名叫王興,河間郡人,年約四十餘歲,是樂平郡主將張郃的部將。

  王興受張郃的委派率軍駐守樂平縣,主要是為了從側面牽制漢軍對井陘的進攻,樂平縣相距井陘關約三十里,這個距離正好適合樂平縣協助曹軍守關主力。

  王興手握大刀站在城牆之上,目光陰冷地注視著遠處浩浩蕩蕩開過的漢軍,他看得很清楚,這支漢軍都是輕兵簡裝,沒有攜帶糧草輜重,或許他們以為很容易就能攻下井陘關,獲得關內的糧草補充吧!

  王興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手中大刀捏得更緊了。

  入夜,寒冷刺骨的山風如刀一般在懸崖峭壁之間穿行,發出一陣陣尖利的嘯聲,樂平縣的守軍對這種山風怪嘯聲早已適應,城頭格外安靜,數百名當值的士兵裹著毛毯蜷縮在牆角,只有幾名士兵在探頭向下張望,他們似乎聽到了一點異常動靜。

  這時一個小黑點向縣城疾奔而來,這是一名曹軍騎兵斥候,不多時他奔至城頭,高聲問道:“王將軍可在?”

  “什麼事?”一名當值的軍侯問道。

  “速去稟報王將軍,發現了漢軍的糧草輜重隊。”

  這時,主將王興也快步走到城垛前,蜷縮在牆壁的曹軍士兵紛紛站起身,王興探頭向下問道:“發生什麼事?”

  “啟稟將軍,我們發現了漢軍輜重糧隊,就在西面的小道上。”

  王興抬頭向西面望去,西面是大片森林,遮住了通向北面井陘關的小道,他這才明白,原來漢軍輜重隊是走另外一條道。

  “有多少糧車,多少護衛士兵?”王興又急問道。

  “千輛糧車左右,五百餘護衛士兵,他們糧草輜重車很沉重,行走緩慢!”

  王興沉思片刻,立刻喝令道:“傳令,軍隊立刻集結!”

  他們的任務就是攔截漢軍後方輜重,張郃可不是讓他們來這裡看熱鬧,一刻鐘後,王興率領兩千士兵衝出了城門,王興一馬當先,率軍向西面森林奔去。

  在距離縣城約兩里外是一片長數十里的黑松林,此時松林也被皚皚白雪覆蓋,黑白間雜,在松林的另一邊,是一條通往井陘關的小道,它實際上也是一條官道,這條官道從太原過來,稍顯得狹窄。

  此時在官道上,一支糧草輜重隊正吱吱嘎嘎向北而行,這支糧草輜重隊由千餘輛馬車組成,每輛大車由兩匹挽馬拉拽,地上的積雪已被車隊踏爛,滿地泥濘,行軍格外緩慢。

  就在這時,松林內傳來一陣驚鳥騰空的撲棱棱之聲,護衛糧隊的士兵頓時警惕起來,紛紛拿起盾矛,向松林內的探望。

  “是曹軍!”

  隊伍中忽然傳來一片大喊聲,只見松林內衝出無數黑影,亂箭齊發,不少拉車的挽馬中箭,慘嘶聲、叫喊聲響成一片,漢軍士兵紛紛向另一邊的雪地裡逃去,趕車的馬夫也跳下馬車,跟隨著士兵奔跑,只片刻,官道上的漢軍士兵便逃得乾乾淨淨。

  兩千曹軍士兵從松林內奔出,他們歡呼雀躍,竟如此輕而易舉地獲得了大量的漢軍輜重,但主將王興卻有點不安,這些輜重搶得太容易了,難道漢軍的後勤就這麼容易失守嗎?

  這時,有士兵驚呼起來,“將軍,不對啊!”

  王興心中一驚,急忙催馬上前問道:“哪裡不對?”

  士兵們將蓋在大車上的油布掀開,大車內都是乾草,王興連忙下令查看所有的糧車,不斷有士兵的喊聲傳來,“這邊全是乾草!”

  “這邊也是,沒有糧食!”

  王興只愣神了片刻,便大喊起來,“不對,快撤!”

  他已經反應過來,這支輜重隊是漢軍的誘兵之計,根本不是真正的輜重隊,但此時已經有點晚了,只聽遠處鼓聲如雷,道路兩邊頓時火光大作,兩支漢軍一左一右殺來,正是關興和張苞兩員年輕的猛將,各率五千人向曹軍殺來。

  曹軍士兵一陣大亂,紛紛調頭向松林內奔跑,但松林內已經被漢軍封鎖,一萬漢軍從四面八方殺來,箭矢如雨,射得曹軍士兵人仰馬翻,哀嚎遍野。

  曹軍主將王興率領百餘士兵向北突圍,卻正好遇到了張苞,張苞頗有其父風範,吼聲如雷,丈八蛇矛快如疾電,一槍將王興挑於馬下,再贊一槍將他刺死。

  主將被殺,退路被斷,兩千曹軍士氣喪盡,紛紛跪地投降,懇求饒命,與此同時,八千漢軍殺至樂平縣城下,城上只有三百餘守軍,就算擁有堅固的城池,他們也守不住,曹軍已無鬥志,只得開啟城門向漢軍投降。

  ...

  樂平縣被漢軍拿下的消息並沒有傳到井陘關,此時的井陘關內已如臨大敵,兩萬漢軍兵臨城下,井陘在太行山以西有兩座關隘,一座是谷道入口處的井陘關,另一座則位於井陘中部,也就是葦澤關。
  張郃率領三千守軍便鎮守在井陘關城之上,井陘關是一座長約兩里的雄關,兩邊是陡峭的山崖,身後便是井陘入口,無論是商旅前往河北,還是軍隊穿越太行山,都必須從關城中經過,漢軍要想奪取井陘,井陘關就是一道繞過不去的坎。

  張郃原以為漢軍會先全力進攻太原,卻沒有想到漢軍竟然是先打井陘關,這讓他心中略略有些懊悔,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該讓王興守樂平縣,應該集中兵力守井陘才對。

  事實上,張郃在並州策略上和夏侯尚存在著嚴重分歧,張郃認為死守井陘和北方的幾條太行山通道才有利於大局,並州在曹魏的大局中並不重要,河北才是關鍵,他要求夏侯尚至少分兵一半守井陘。

  但夏侯尚卻不重視井陘,相反,他更偏重守禦太原,他有這種想法也很自然,並州是夏侯氏的地盤,而河北不是,但迫於張郃的再三要求,夏侯尚才勉強撥出五千軍隊給張郃守樂平郡,其中也包括了井陘。

  但漢軍並沒有立刻攻打井陘,而是在距離關城約兩里外紮下了大營,一連兩天,源源不斷的漢軍從南面開來,不斷入駐大營,張郃暗暗推斷,至少有四萬漢軍駐紮在井陘關外。

  這樣一來,太原那邊的壓力就沒有了,在漢軍全力攻打井陘的關頭,夏侯尚難道不應該做點什麼嗎?

  張郃希望夏侯尚能分兵替他減輕壓力,一旦井陘失守,漢軍將大舉進兵河北,這後果恐怕就不是夏侯尚能承擔得起。

  張郃沉吟良久,他是下屬,他不能要求夏侯尚做什麼,只能告訴夏侯尚實情,漢軍主力大舉進攻井陘,他可以建議夏侯尚能率軍南下,突襲漢軍空虛的後勤重地。

  張郃立刻修書一封,讓信鷹將漢軍情報和他的建議送去太原。

  漢軍大營內,諸葛亮正負手站在大帳前觀察天空,他看得如此全神貫注,只見天空烏雲密佈,寒風凜冽,眼看又一場大雪即將到來。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17 21:35
第1118章  計中之計

       並州一直都是夏侯家族的勢力範圍,從最早的夏侯淵,到夏侯惇,再到夏侯尚,並州的軍隊始終掌握在夏侯家族手中,其中太原城又是並州的重中之重。
  
  在夏侯惇從太原帶走兩萬精銳後,並州的曹軍兵力便銳減為三萬人,再分兵五千給張郃守井陘,太原城的守軍只剩下兩萬五千人,眼看冬天來臨,糧食儲量卻有所不足,這便成了太原主將夏侯尚的一個心病。
  
  並州在匈奴佔據多年後,形成了南漢北胡的格局,以太原郡為界,太原郡以北是胡人的畜牧區,而南面才是漢人集中的農業區,農業區主要集中在平陽郡、河東郡、河內郡和上黨郡南部。
  
  儘管並州匈奴已滅亡四五年,但並沒有改變北胡南漢的格局,相反,大量南方農民放棄土地逃往關中,使並州的農業愈加凋零。
  
  並州農業凋零對曹軍最大的影響就是沒有充足的軍糧,每年都要從河北調二十萬糧食來補充軍糧不足。
  
  今天的冬天來得格外早,才十一月中旬,並州便下了第一場大雪,同時也讓夏侯尚也陷入一種極度不安之中,漢軍北上太快,河東和平陽郡的二十萬石糧食來不及運回太原,而太原城內只有五萬石軍糧儲備,只夠他的軍隊食用兩個月。
  
  夏侯尚站在城頭上,望著天空飄飄揚揚的大雪,目光裡充滿了矛盾和遲疑,這是並州下的第二場大雪,天地間變成一片灰蒙。
  
  夏侯尚昨天接到了張郃的鷹信,得知漢軍四萬主力在圍攻井陘,難怪太原以南沒有發現漢軍的蹤跡,他們都殺去了樂平郡。
  
  張郃在信中建議他能派兵南下,突襲漢軍後勤重地上黨郡的壺關縣,減輕井陘遭遇的強大壓力。
  
  這個建議雖然不錯,但夏侯尚卻是一個極為小心謹慎之人,他只有兩萬五千軍隊,如果南下遭遇漢軍調頭反擊,後果不堪設想,夏侯尚實在沒有這個膽量。
  
  況且就算他有這個膽量,他寧可派軍隊南下平陽郡各縣去收集糧食,那才是真正有利他守衛太原之舉,可現在,他連派軍南下平陽郡的勇氣都沒有,更不用說派兵突襲上黨壺關縣了。
  
  夏侯尚歎了口氣,轉身下了城牆,返回並州都督府,他換了一身衣服,回到議兵堂,獨自一人站在沙盤前沉思不語。
  
  這時,一名親衛在堂下稟報:“都督,毛軍師來了!”
  
  夏侯尚點點頭,“速請他進來。”
  
  毛軍師就是毛玠,他被任命為並州都督府軍師,輔助夏侯尚鎮守並州,他主張兵力不能分散,尤其面臨漢強曹弱的格局時,必須集中兵力守禦要害,他的方案最終被夏侯尚採納,為此曹軍放棄了大部分並州郡縣,死守太原城和井陘兩地。
  
  夏侯尚本身也有幾分能力,否則他不會從眾多的夏侯子弟中脫穎而出,但比起父輩夏侯淵、夏侯惇等人,夏侯尚還是有一定差距,一是武力稍弱,其次便是大局戰略有所不足。
  
  也正是這個緣故,夏侯尚對毛玠格外倚重,對他的建議幾乎是言聽計從,毛玠走進大堂便笑道:“都督可是為井陘之事煩惱?”
  
  毛玠對漢軍主力圍攻井陘之事有所耳聞,正好夏侯尚派人來請他,他便猜到一定是為此事。
  
  夏侯尚連忙拱手施禮,“不僅僅是為井陘之事,還有關於糧食不足,我也想和軍師一併商議。”
  
  毛玠點點頭,慢慢走到沙盤前,他注視片刻,便道:“都督準備回應張郃的建議,出兵突襲壺關嗎?”
  
  夏侯尚歎了口氣,“我現在就是拿不定主意,其實我更想趁漢軍圍攻井陘的機會,迅速南下平陽郡,運輸糧草北歸。”
  
  毛玠微微一笑,“其實壺關也有大量漢軍糧草,都督是擔心攻打壺關遭遇漢軍攔截,我說得沒錯吧!”
  
  毛玠一句話說中了夏侯尚的心事,他苦笑一聲說:“也算是吧!”
  
  “其實我倒有個方案,不知都督願不願試一試?”
  
  夏侯尚大喜,連忙躬身施禮,“願聽軍師良策!”
  
  毛玠不慌不忙道:“我最近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這次進攻並州的漢軍主將是關羽,軍師是諸葛亮,都是交州系的降將,如果沒有發生馬超之事,我還可以認為是劉璟胸懷博大,有容人之量,但馬超事件在前,劉璟怎麼可能還如此信任關羽和諸葛亮,至少他要任命一名有影響的副將才對,所以我總覺得這裡面似乎有點蹊蹺。”
  
  “軍師認為是什麼原因呢?”
  
  毛玠緩緩道:“我覺得劉璟其實是在借這個機會試探關羽和諸葛亮。”
  
  “可是.。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夏侯不解地問道。
  
  “和我們當然有關係,我們由此可以推斷,劉璟不會讓關羽和諸葛亮過分發揮,比如……讓他們打下井陘後就會撤軍回去,我想劉璟不會讓他們佔領並州全境,讓他們獨佔一方,那可是有隱患啊!
  
  夏侯尚默而無語,他對毛玠的分析不以為然,這畢竟只是毛玠的猜測,劉璟的王者心思豈是他們能度量,如果毛玠的方案是建立在他的猜測基礎之上,那夏侯尚寧可不採納。
  
  毛玠也意識到夏侯尚的抵觸情緒,他笑了笑道:“是我走題了,我的方案和這個無關。”
  
  “願聽軍師方案!”
  
  毛玠意識到夏侯尚是一個很實用之人,不會去猜測漢軍的戰略戰術,而只是根據眼前的形勢來做決定,既然如此,他就不能講得太深奧,必須要實用易懂。
  
  想到這,毛玠笑道:“我們糧食不足,漢軍應該也知道,我們打算去平陽郡運糧,漢軍也能想到,但我們的方案必須是漢軍所想不到。”
  
  夏侯尚頓時了精神,急忙道:“具體是什麼方案呢?”
  
  毛玠拾起木杆指向了太原北部的九原縣,“目前在並州北部依然有數萬匈奴人,春天他們去北方放牧,而到了冬天,他們就會南下躲避風雪,在九原縣和盂縣至少有兩萬匈奴人,他們沒有軍隊護衛,他們手中至少有數百萬頭牛羊。”
  
  不等毛玠說完,夏侯尚頓時反應過來,激動得拳掌相擊,“我怎麼沒想到呢?數百萬頭牛羊啊!足夠我軍隊堅持一年了。”
  
  毛玠微微笑道:“保存牛羊肉很簡單,在盛夏時我們也有冰窖,把殺好的牛羊肉放在冰窖內,放兩三年都沒有問題,這樣一來,都督就不用再派兵南下,不過作為迷惑漢軍,我倒建議各派一軍前往平陽和壺關。”
  
  說完,毛玠看了看夏侯尚,見他似乎還有點猶豫,毛玠知道夏侯尚是在擔心井陘的安全,便笑道:“至於井陘那邊,若張郃守不住井陘關,便可東撤再守葦澤關,甚至還可以再東撤守土門關,總之,只要張郃不投降漢軍,漢軍就不會輕易打通井陘,等漢軍南撤時,我們再和張郃內外配合,重新奪回井陘,都督以為如何?”
  
  毛玠的建議讓夏侯尚連連點頭,不僅是奪取匈奴人牛羊的計策極妙,而且夏侯尚也知道,井陘那邊他也無能為力,只能靠張郃來穩守,這確實是最好的方案,至於突襲壺關逼漢軍退兵,根本就不可能,漢軍在壺關怎麼可能不屯集重兵防禦。
  
  他當即立斷道:“就依軍師之策,我親自率軍北上九原縣。”
  
  當天晚上,夏侯尚命令兩名校尉各率二千軍扮作五千軍隊,奔赴平陽郡催糧,並前往壺關突襲漢軍後勤重地,而夏侯尚則在大雪的掩護下率領一萬軍隊北上盂縣和九原縣,準備搶奪匈奴人的牛羊。
  
  .........
  
  井陘關城頭上,張郃注視著漢軍大營,此時大雪已經停止,城牆內外被厚厚的大雪覆蓋,在陽光照射下,雪白得刺眼。
  
  張郃的神情卻越來越凝重,他在這裡已經觀察了半個時辰,他發現漢軍大營內十分安靜,雖然有軍隊在活動,但始終不超過千人。
  
  “奇怪啊!”張郃自言自語。
  
  “將軍發現了什麼?”旁邊幾名牙將問道。
  
  “你們看漢軍營帳!”
  
  張郃遠遠指向漢軍大營道:“按照常理,一場大雪結束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清除大帳上的積雪,否則積雪成冰,很容易壓塌大帳,但漢軍大營內卻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人清除積雪,這不是很奇怪嗎?”
  
  張郃的提醒使眾人都發現了異常,確實如此,儘管四周有漢軍士兵巡哨,但漢軍大營內卻異常安靜,就算漢軍保持低調,也不至於連大帳積雪也不清除。
  
  此時,眾人都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性,畢竟一天一夜的大雪遮蔽了城頭的視線,誰也不知漢軍大營內發生了什麼事。
  
  “將軍,讓我去試探一下吧!”一名牙將忍不住請令道。
  
  張郃沒有吭聲,他只剩下三千軍隊,如果漢軍是使詐,誘引他們出城攻擊漢軍大營,他派出的軍隊就回不來了,這對本來就兵力很少的井陘關將是一個沉重打擊。
  
  張郃搖了搖頭,“不要著急,再等一等,繼續觀察漢軍動靜。”
  
  整整一天,張郃都沒有離開過城牆,到了黃昏時分,他幾乎已經可以肯定,漢軍大營已是一座空營,絕不是什麼誘兵之計。
  
  關隘城門大開,張郃率兩千曹軍從城內殺了出來,直撲漢軍大營,在四周巡哨的漢軍士兵見曹軍殺來,紛紛撤離奔逃。
  
  張郃也不管這些漢軍巡哨士兵,他率軍衝開了漢軍大營,張郃的判斷並沒有錯,漢軍大營確實是一座空營,空空蕩蕩,沒有一個漢軍士兵。
  
  但就在這時,四周鼓聲大作,張苞和關興各率五千軍隊從兩邊殺出,為首一千騎兵速度極快,戰馬在雪地中疾奔,他們衝到關城前,截斷了張郃的退路。
  
  張郃大吃一驚,率軍從軍營內殺出,卻一萬漢軍團團包圍,一片弩機聲響,數千漢軍亂箭齊發,曹軍士兵躲閃不及,頓時死傷無數,慘叫聲、哀嚎聲響成一片。
  
  戰場上再次安靜下來,數千漢軍士兵一起舉弩,冷冷對準了一千餘曹軍,這時諸葛亮在軍中出現了,他遠遠高聲喊道:“張將軍,事到如今,為何還不投降?”
  
  張郃看了看滿地的屍體和傷兵,又看了看他的部下,個個惶惶然,鬥志全無,他不由長歎一聲,下令道:“棄械投降!”
  
  士兵們紛紛放下了武器,脫去盔甲,張郃翻身下馬,伏地大喊道:“張郃願降!”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18 10:01
第1119章  誘軍出城

       其實張郃的判斷並沒有錯,他懷疑漢軍主力已經悄悄撤離井陘關,殺向太原,如果是那樣,太原危矣,但只派少量士兵去打探,又必然會被漢軍巡哨攔截。

  張郃在觀察一天後,他已確認自己判斷無誤,才親自率軍殺向漢軍軍營,儘管他的判斷沒有錯,但他還是中了諸葛亮的計中之計,諸葛亮是分出三萬軍殺向太原,卻又留下一萬軍隊,埋伏關隘兩邊的樹林內,張郃率軍殺出,便落入了諸葛亮的陷阱,最終被包圍,張郃走投無路,被迫投降。

  張郃投降,井陘關的曹軍也獻關投降,使漢軍兵不血刃地佔領了井陘關。

  但井陘關只是諸葛亮計中之計的第一環,而真正的重頭戲卻在太原,從一開始,諸葛亮便知道太原缺糧,他便集中兵力佯攻井陘,給太原城的曹軍佈下了一個圈套,然後借大雪掩護金蟬脫殼,三萬大軍疾速返回太原,和關羽率領的一萬北上軍匯合。

  夏侯尚果然落入了諸葛亮的圈套,他按照毛玠的方案,親自率一萬軍北上奪取匈奴人的牛羊,但在半路卻被關羽率領的四萬大軍伏擊,兩軍混戰一夜,到天亮時,曹軍終於全線潰敗。

  茫茫的雪原上,到處是奔跑的曹軍士兵,但漢軍卻在四面八方佈下了天羅地網,曹軍士兵無處逃命,在漢軍的追擊下,曹軍士兵紛紛跪地投降。

  夏侯尚殺得渾身是血,他率領三百餘親兵殺出一條血路,向西面狼狽逃竄,四面都是一隊隊漢軍在包圍曹軍逃兵,喊殺聲震天。

  此時天還沒有大亮,晨曦朦朧,借著晨曦的掩護,夏侯尚得以不斷突破漢軍的收網,眼看就要殺出重圍,可就在這時,前方衝來一支軍隊,大約三千餘人,一杆獵獵飄舞的大旗上寫著斗大的‘關’字。

  夏侯尚暗暗叫苦,他知道自己可能遭遇到了漢軍主將關羽,他調轉馬頭,便向南方奔去,企圖逃脫對面漢軍的關注。

  對面殺來的軍隊正是關羽的隊伍,關羽雖然跟隨大哥劉備投降了漢國,但他始終心病難去,不肯為劉璟效力,劉璟也不勉強他,讓他和張飛去河西及河湟視察各地漢軍。

  但隨著關羽對漢軍的瞭解漸漸深入,他心中的偏見也在一點點消除,他終於意識到漢軍遲早會統一天下,這並不僅僅是漢軍的強大,而且是一種精神氣象。

  漢國各地欣欣向榮,生產恢復,人民安居樂業,士兵訓練踴躍,一個從軍不久的新兵,在刻苦訓練幾個月後便能成為一名精銳士兵,這無論是曹軍還是從前的交州軍都辦不到,這並不是什麼訓練手段,而是士氣,鬥志昂揚的士兵使新兵能迅速脫胎換骨。

  正是漢國欣欣向榮的氣象最終使關羽改變了心態,開始嘗試著重新投入到新的仕途之中,但關羽也沒有想到,從一開始,劉璟便任命他為並州主將,和諸葛亮一起獨戰一方,這種信任使關羽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只是他喜怒不露於色,他不會表露自己的情緒,而是在並州全力以赴,配合劉璟的全盤戰略佈局,劉璟要求在年底前完成並州戰役,打通前往河北的戰略要道。

  關羽便和諸葛亮商定了奪取並州的計中之計,利用曹軍糧草不足的弱點,佯攻井陘,誘引太原曹軍出城掠糧,諸葛亮的計策果然成功。

  就在關羽率軍在戰場上巡查之時,他們卻意外地撞見了曹軍主將夏侯尚,關羽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夏侯尚,但對方有數百騎兵跟隨,他便意識到這定是曹軍的重要人物。

  關羽催動戰馬,手提青龍偃月刀向曹軍追來,後面三千漢軍緊緊跟隨,夏侯尚當然知道關羽的厲害,他更加心慌,不斷鞭打戰馬,可就在這時,前方又出現一支攔截漢軍,約千餘人。

  為首牙將見曹軍不肯停下戰馬,不由大怒,喝令道:“長矛列陣,攔住他們去路!”

  一千士兵迅速在雪地上列出長矛陣,攔住了夏侯尚騎兵的去路,而左邊是一條寬達七八丈的旱溝,戰馬無法跨越,夏侯尚只得調轉馬頭向右奔逃,卻正好被關羽攔住。

  關羽一擺青龍偃月刀,冷冷道:“下馬投降,可免爾一死!”

  夏侯尚哪裡肯投降,他一咬牙,催馬向關羽衝去,分心就是一槍,關羽勃然大怒,揮刀相迎,儘管關羽已五十餘歲,但他勇烈不減當年,戰不三合,關羽反手一刀,正劈中夏侯尚的後頸,‘撲!‘的一聲,夏侯尚人頭飛起一丈高,脖腔內鮮血噴出,戰馬奔出幾步,屍體便從馬上栽下。

  關羽殺了夏侯尚,一揮手,冷冷令道:“殺!”

  數千漢軍一擁而上,將夏侯尚的三百親兵包圍,一陣殺戮,只片刻,三百親兵全部被漢軍殺死,無一活口。

  關羽用刀尖挑起夏侯尚的人頭,細細看了片刻,不由冷笑了一聲,“有此人頭,看太原城還能守到幾時?

  ........

  夏侯尚率軍離開太原城北上後不久,軍師毛玠便有一種不安的感覺,這種不安的感覺來自於斥候的報告,太原城周圍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如果說,他的斥候發現附近有漢軍巡哨,他倒不擔心了,這才是正常現象,就算漢軍全力攻打井陘,也不會對太原城視而不見,居然沒有任何漢軍監視太原城,這就有點反常,只有一種可能,漢軍刻意離開了太原城。

  整整一夜,毛玠都在惴惴不安中度過,天亮後,開始有敗兵出現在太原城下,毛玠幾乎要崩潰了,他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

  北城牆上,一名逃來的牙將對毛玠泣道:“昨晚四更時分,我們在北面三十里外的榆樹崗被數萬漢軍包圍,儘管夏侯將軍率領兄弟們拼死和漢軍激戰,但寡不敵眾,天快亮終於被漢軍擊敗,兄弟們四散突圍,卑職裝死才逃過漢軍的搜捕。”

  毛玠只覺眼前一陣陣發黑,半晌,他穩住心神問道:“夏侯將軍呢?”

  “卑職只聽說他被關羽率軍追趕,最後結果如何,卑職也不知。”

  毛玠心中憂慮,夏侯尚竟然被關羽追趕,他還可能逃脫嗎?就在這時,遠方忽然傳來了‘咚!咚!’的戰鼓聲,聲如悶雷,仿佛在遠方雲端之上。

  毛玠臉色刷地慘白,起身向城垛走去,城頭上的曹軍士兵紛紛被驚動,一起湧向城頭,只見遠處出現了一條黑線,漸漸向城池逼近,越來越近,黑線變成了一幅巨大的黑色地毯,旌旗招展,鋪天蓋地,後面是黑壓壓的士兵,長矛如林,盔甲閃亮,在白雪覆蓋的原野上格外的殺氣騰騰。

  毛玠倒吸一口冷氣,這至少有五萬大軍,而太原城內守軍只剩下一萬人,如果漢軍強攻太原城,他們能守得住嗎?

  主將夏侯尚生死不明,副將郭淮跟隨夏侯惇去了鄴都,另一名副將張郃又被派去守井陘,城內只有三名校尉,都不是能獨當一面之將,只有他毛玠能統領全域,但他畢竟是謀士,出謀劃策在行,讓他率軍守城,他的能力就遠不如夏侯尚了。

  毛玠只得硬著頭皮令道:“楊將軍和盧將軍部防禦北城,趙將軍率部守南城,東西兩城各留三百人巡視,暫不用佈防。”

  毛玠憑著直覺指揮,漢軍的兵力也並不多,一定會集中兵力進攻北城,南城也有可能,但東西兩邊由於地形影響,估計漢軍不會攻打。

  這時,校尉楊林跑來對毛玠道:“軍師,投石機如何部署?”

  毛玠一怔,回頭看了看身後高大的投石機,他心中忽然有一種無力感,他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北城頭上四十架重型投石機,每部投石機需要一百人挽發,那就要四千人,可他一共只有一萬守軍,哪裡能分出兵來,就算是臨時徵用民夫,但也需要訓練才能用,已經來不及了。

  毛玠想了片刻道:“只用二十部投石機,發射巨石,漢軍殺進百步後,就放棄投石機。”

  “遵令!”

  楊林行一禮,轉身匆匆而去,這時,旁邊一名士兵上前低聲道:“軍師,漢軍派來一名使者,要不要見?”

  毛玠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帶上來!”

  很快,一名文士被士兵領了上來,文士上前躬身施禮道:“漢軍兵曹從事張洪奉關將軍之令來見毛軍師。”

  “你有什麼話要說?”毛玠冷冷道。

  張洪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曹軍士兵,士兵連忙將一把劍遞給毛玠,毛玠心中一陣急跳,他認出了這把劍,這是夏侯尚的佩劍,居然在漢軍手中,難道..

  張洪也不隱瞞,坦率地說道:“夏侯尚已死在亂軍之中,太原城外再無曹軍,張郃將軍也歸降了漢軍,只剩下太原城,關將軍希望毛軍師能看清大勢,不要再讓無辜士兵喪命,早日歸降,以全身後之名。”

  毛玠慘然一笑,夏侯尚果然陣亡了,他半晌才緩緩道:“你回去轉告關羽,忠臣不侍二主,我毛玠雖才疏學淺,手無縛雞之力,但至少我還有尊嚴和氣節,我願與他決一死戰!”

  
  
本帖最後由 邱水躍 於 2014-12-18 12:31 編輯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18 19:36
第1120章  攻克並州

       關羽著實沒有想到毛玠竟然如此決斷,絕不投降,奮戰到底,這倒讓關羽對毛玠生出幾分敬意,他知道毛玠心裡很清楚魏國的狀況,太原已孤立無援,不是在圍困中滅亡,就是在激戰中攻破,但毛玠依然不肯投降,只能說明他要尊嚴和氣節。
  
  儘管關羽心中敬佩毛玠的氣節,但曹軍拒不投降也令他深感無顏,關羽已微微動怒,這時,關平上前行禮道:“孩兒願率軍攻打頭陣,攻克太原城!”
  
  關羽沉思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吾兒可率一萬五千軍進攻北城!”
  
  旁邊吳班也抱拳道:“重甲步兵願助小關將軍攻城!”
  
  關羽並不想讓重甲步兵攻城,重甲步兵訓練不易,一般用來對付騎兵,就算攻城也是用在非常艱險的雄關要隘,而太原城雖然高大堅固,但守軍不足,還是比較容易拿下,用重甲步兵有點殺雞用宰牛刀的浪費。
  
  但吳班態度很堅決,他知道立功的機會已不多,他們必須要抓住每一次的立功機會,而且漢王殿下派他們來並州,也就是希望他們在並州戰役有所作為。
  
  吳班看出關羽的猶豫,又再次躬身道:“重甲步兵願出戰攻下太原,懇請關將軍允諾!”
  
  關羽終於被吳班的執著打動了,他點點笑道:“既然吳將軍堅持,那重甲步兵就在第二輪攻城時出戰!”
  
  吳班大喜,“多謝關將軍!”
  
  ........
  
  戰爭終於爆發,城頭上所有曹軍都投入了戰鬥,兩千曹軍挽射二十架重型投石機,巨大的投石機高約三丈,長長的臂杆後掛著石兜,由百人挽動,可將近百斤的巨石拋出三百步外。
  
  曹軍士兵目光緊張地注視著黑壓壓敵軍衝上,一架架雲梯站滿了準備攻城的漢軍士兵,敵軍已經進入三百步內了,這時城頭上鼓聲大作,牙將一聲令下,“發射!“
  
  太原城頭的二十架投石機同時發動,長長的臂杆揮出,將八九十斤重的巨石淩空拋出,二十塊巨石在空中旋轉,呼嘯著砸向密集的人群。
  
  ‘轟!‘巨石砸入雪地,在人群中翻滾,染紅的雪沫騰空而起,十幾人被砸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接二連三的巨石砸進人群,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一片。
  
  ‘哢嚓!‘一座雲梯被砸中,雲梯折斷成數截,雲梯上攀附的數十人紛紛掉下,呼嘯而來的巨石砸向雲梯,漢軍雲梯製作精良,有做工精湛的鉸鏈和楔合,但雲梯依然擋不住巨石的衝擊。
  
  短短百步,就有十架雲梯被巨石砸毀,但還是有五十餘部雲梯漸漸逼近城牆。
  
  天空中,一塊塊巨石在翻滾,呼嘯著砸向地面,短短一刻鐘時間內,投石機便發動了四輪,八十塊巨石砸向敵群,造成近七百人傷亡,但漢軍並沒有止步,他們奮勇爭先,很快便衝進了弓箭射程內。
  
  城上曹軍箭如雨發,四千支兵箭密集地射向敵軍,兵箭是守城而用,比騎箭長而且粗重,從高處射下,會帶著自身的重量射向敵軍,殺傷力極強。
  
  漢軍舉盾相迎,漢軍有兩種盾牌,一種是蒙著雙層牛皮的圓盾,堅固結實,輕便易攜帶,由漢軍主力使用,幾乎每一個士兵都有一面這樣的盾牌。
  
  而另一種是重盾,盾板厚實,盾面巨大,可以遮擋全身,也能抗拒三十步外的軍弩射擊,重盾一般由重盾弩軍攜帶。
  
  三千重盾弩軍在城下用重盾立下遮擋,舉重弩向城頭射擊,儘管城頭上的曹軍士兵也有盾牌防禦,但他們的盾牌抵擋不住重弩強勁的弩箭,不少盾牌被箭矢射穿,盾牌後的曹軍被重箭射死,一片片的士兵慘叫著摔下城頭。
  
  雲梯漸漸已逼近了城牆,數百士兵猛地向後拉拽繩索,一架六七丈高的雲梯被拉拽挺起,雲梯上攀附著數十名漢軍士兵。
  
  ‘轟!‘的一聲巨響,碎冰四濺,第一架雲梯搭上了城頭,緊接著三十餘架雲梯先後搭上了城頭,數千漢軍士兵如蟻群般衝上,用刀砍、用長矛捅、用箭射,拼命衝上城頭,城上箭如密雨,滾木礌石如雹子般砸下,刀劈矛捅,血肉橫飛。
  
  曹軍士兵用長叉叉住雲梯向外猛推,一架長長的雲梯被推出,向後翻到而下,雲梯聲一片淒厲的叫聲。
  
  隨著城下的漢軍重弩盾軍士兵開始反擊,箭如密雨,射向城頭,不斷有曹軍士兵被射中,慘叫著從城頭上摔下,傷亡逐漸加大。
  
  正面的戰鬥已經進入了最殘酷的階段,城上城下箭如密雨,不斷有人中箭倒下,一架架雲梯搭上了城牆,漢軍士兵變得血腥瘋狂,不顧性命向上攀爬。
  
  他們一手舉著盾,一手用長矛和刀和曹軍激戰,頭頂上一塊塊巨石砸下,總有幾名士兵慘叫著摔下雲梯,但立刻又有人蜂擁而上。
  
  曹軍士兵從兩邊射箭,兵箭犀利,直透皮甲,雲梯上一串串的漢軍士兵被射中摔下雲梯,但很快,漢軍士兵不再管頭頂,將盾牌防護兩側,中箭的漢軍士兵漸漸減少。
  
  城頭上,每一架雲梯前都有數十名曹軍在和漢軍激戰,在城西的一座雲梯上,關平手執盾牌和大刀,他已經殺紅了眼,他率領數十名漢軍士兵在和城頭上洶湧的曹軍激戰,他們面對夏侯氏的精銳之兵,個個體格高大,粗壯如牛,手執盾牌,揮動長刀和利矛。
  
  長矛衝刺,戰刀劈砍,廝殺血腥,雲梯上一名漢軍士兵被砍中額頭,血湧如注,仰面翻下城頭,另一名漢軍士兵從後面揮動長矛衝上,長矛刺穿曹軍胸膛,將他挑下城去......
  
  關平用盾牌頂開曹軍,第一個跳上城頭,霎時間,數十支曹軍的長矛從四面刺來,關平大喝一聲,揮動大刀,連殺十幾名曹軍士兵。
  
  關平衝上城頭,使曹軍的雲梯防禦出現了一個缺口,被壓制在雲梯上漢軍士兵抓住了機會,霎時間,十幾名的漢軍士兵跟隨關平衝上了城頭。
  
  而就在這時,一支冷箭從側面射來,關平措不及防,被一箭射中左臂。
  
  ........
  
  關平受傷,被士兵們救下城去,漢軍的攻勢也隨之受阻,可就在這時,漢軍大營內沉悶的鼓聲再次響起,五千重甲步軍終於投入了戰鬥,高聳的巢車出現了,鋪天蓋地的赤旗飛揚。
  
  城頭上,毛玠感受到了巨大壓力,他也顧不上南城的防禦,嘶聲大喊道:“從南城再調兩千來支援北城!”
  
  毛玠下達了集中兵力命令,原本在南城防禦的三千曹軍又被調回兩千軍,加入到爭奪北城的激戰之中。
  
  二十餘部身形如巨人般巢車被犍牛拉動,一步步向太原城頭駛去,五千重甲步兵跟隨在巢車後面,他們手執斬馬刀,步履緩慢而沉重。
  
  此時太原城外的護城河已經結冰,被漢軍鋪上了木板,曹軍將一桶桶火油從城頭拋下,火箭點燃了火油,到處是烈焰騰空,濃煙籠罩著太原城牆。
  
  此時太原城八成的守軍都集中在北城,其餘三面城牆都兵力空虛,漢軍完全可以從其餘三面城牆進攻,但關羽也橫下一條心,他就要從北城攻破太原,讓漢軍憑藉強大的戰鬥力奪取太原城。
  
  攻城的漢軍已投入兩萬五千人,城牆下,一萬五千漢軍弓弩手箭如雨發,鋪天蓋地的箭矢壓得曹軍士兵抬不起頭,連曹軍投石機也被迫中止,曹軍士兵紛紛伏地,躲避漢軍強大的箭陣。
  
  此時漢軍普通士兵基本上已停止進攻,他們推動巢車,組成盾牆,掩護巢車和重甲步兵的前進,所有漢軍都成為重甲步兵的助攻,他們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這支漢軍最強悍的軍隊身上。
  
  毛玠聲音已經嘶啞,喊不出聲音,但他也知道漢軍最猛烈的攻擊即將到來,他壓低聲音指著遠處如巨人般的巢車小聲令道:“迎戰巢車,絕不准漢軍登城!”
  
  此時城下的箭矢漸漸消失,曹軍士兵又紛紛起身,他們迅速集結,手執長矛戰刀,準備迎接巢車內漢軍士兵的衝擊,二十餘架巨大的巢車終於抵達了城頭,五千重甲步兵是第二波攻擊,在巢車內已經有一千名漢軍士兵站在每一座巢車的攻城平臺上,等待著出擊的一刻。
  
  二十餘架巢車終於靠上了城牆,巢車頂端月臺前方的巨大木板落下,搭上城頭,形成一道空中橋樑,攻城平臺上的五十名漢軍士兵揮舞戰刀,洶湧衝向城頭,在他們身後,從樓梯爬上的重甲步兵正源源不斷湧現出來。
  
  一個上午的鏖戰,城頭上死屍累累,雙方死傷慘重,漢軍五萬大軍已經壓上三萬人,兵力佔據絕對優勢,他們漸漸開始佔據上風。
  
  已經有二千近兩千重甲步兵衝上城頭,和曹軍在城頭上鏖戰,重甲步兵戰鬥力極為驚人,他們二十人一排,列隊推進,長長的斬馬刀下,曹軍士兵伏屍累累,血肉橫飛,殺得曹軍節節敗退。
  
  隨著越來越多的漢軍士兵衝上了城頭,曹軍漸漸敗局已定。
  
  “軍師快走,城頭已守不住了!”一名曹軍士兵飛奔來報告。
  
  毛玠猛地抽出寶劍,大步向漢軍最密集之處走去。
  
  城頭上還有最後的三千曹軍士兵,儘管他們都是精銳的老兵,但面對漢軍重甲步兵血腥的廝殺,面對成堆成堆肢離破碎的同伴屍體,他們終於被死神嚇退,開始恐慌,紛紛掉頭向城下逃去。
  
  “軍師,快走!”幾名士兵向毛玠大喊。
  
  毛玠見大勢已去,他嘶啞著聲音大喊:“所有士兵全部撤離城頭!”
  
  毛玠下達了撤退的命令,數千曹軍士兵終於士氣崩潰,丟盔卸甲向城內奔逃,甬道上擠滿了爭先恐後奔跑的曹軍士兵,十幾名士兵在奔跑中被擠下城牆,慘叫著掉下城去。
  
  這時,漢軍勝利的號角聲吹響,城門已打開,數萬漢軍如大潮奔湧,殺進了太原城內,毛玠長長歎息一聲,閉上了眼睛,他猛地橫劍向脖子抹去。
  
  ........
  
  太原失守,意味著曹軍在並州的最後一座堡壘的攻克,也意味著漢軍奪取了整個並州,並打開了通往河北的戰略要道,十天後,劉璟親率十萬大軍抵達太原。
  
  漢軍在太原休整三天,劉璟便率領十三萬大軍穿過井陘要道,向河北挺進,而此時,鄴都城內已發生了驚天大變。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19 08:35
第1121章  驚天之變

       從中原大戰結束後的幾個月時間裡,鄴都兩派已形成了一種極度微妙的平衡,雙方都不敢輕舉妄動,這種平衡也包括青州的力量平衡和漢軍的進攻平衡。

  可一旦這種平衡被打破,必將會釀成驚天之變,而漢軍在黃河全殲三萬幽州軍,便打破了鄴都的平衡,遭受重大損失曹彰萌生了退意,不想再參與鄴都的權力鬥爭,而與此同時,曹丕加封曹休為太尉、大都督,令其率軍入鄴都勤王。

  局勢仿佛在一夜之間驟然轉變,從曹丕的極度不利開始轉變為曹植方面不利,局勢也變得緊張起來。

  入夜,一輛馬車在三百名騎兵的護衛下,緩緩靠近了冠雲府,冠雲府位於城南,現在是夏侯惇的臨時官邸。

  馬車停下來,身穿黑色大氅、頭戴金冠的曹植從馬車內走了出來,府門前站滿了侍衛,夏侯惇的心腹部將郭淮已等候多時,他見曹植到來,連忙上前行禮,“大將軍已在內堂等候公子,請公子隨我來!”

  曹植點點頭,跟隨著郭淮快步走府內走去,內堂裡燈火通明,點燃了幾隻火盆,燃燒正旺的木炭在盆中劈劈啪啪作響。

  夏侯惇則負手站在牆邊,久久注視著牆上的一幅地圖,那是曹魏的勢力範圍圖,現在只剩下青州、河北和並州三地,在中原也只剩下洛陽一座孤城,曹魏勢力日漸衰落,不止何時才是最後的盡頭?

  夏侯惇低低歎息一聲,這個混亂的局面不能再持續下去了。

  這時,堂下傳來一陣腳步聲,夏侯惇一回頭,只見曹植在郭淮的引領下,快步走上內堂,夏侯惇收回了思路,慢慢轉過身。

  曹植快步上前施禮道:“參見二叔!”

  “這麼晚還讓你來,是因為有重要事情發生了。”

  曹植一怔,“二叔,發生了什麼事?”

  夏侯惇拾起桌上的一卷信軸遞給曹植,“你自己看看吧!”

  曹植連忙接過信軸打開,匆匆看了一遍,曹植頓時臉色大變,這竟是大哥曹丕寫給曹休的親筆信,不僅封曹休為太尉、大都督,還許諾封他為魯公,要求他暫時放棄青州,立刻率青州軍趕赴鄴都。

  曹植有些緊張地問道:“二叔這是從哪里弄到?”

  “我派出的斥候攔截了曹丕前往青州的使者,但很遺憾,曹丕先後一共派三名使者,我只攔截到其中一人,另外兩人應該已經到了青州。”

  曹植半天才低聲問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夏侯惇想了想,又反問道:“你二兄的態度如何?”

  曹植搖了搖頭,“我已再三勸他,他堅持要返回幽州,最多再待兩天。”

  曹植確實很沮喪二哥曹彰的態度,從一開始積極支持自己,現在又開始變卦,一方面固然是因為三萬幽州軍在黃河被全殲,但更重要是,曹彰已經不太看好自己,他要留一條後路,便開始傾向於保持中立。

  一旦曹彰撤軍回幽州,而曹休率領三萬軍趕來,他和大哥曹丕之間的力量對比就變為兩萬對四萬了,他們將處於下風,形勢對他們非常不利。

  曹植現在也不知道他們現在該怎麼辦?儘管他不斷呼籲百官施壓,要曹丕承擔中原戰敗的責任,但至今為止,曹丕始終保持沉默,根本不理睬百官施壓,這倒讓曹植無計可施了。

  曹植不安地向夏侯惇望去,他希望夏侯惇能拿定主意,夏侯惇之所以把曹植找來,就是為了最後破局,他可不是文弱書生,他是統帥千軍萬馬的大將,他有足夠的決斷力和魄力。

  之前他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是因為他怕影響到魏公的病情,但從這兩天銅雀宮的情報來看,魏公已經陷入深度昏迷,時日不多了。

  夏侯惇原本想在魏公去世後,再對曹丕動手,但從目前的局勢來看,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再拖下去,形勢就會徹底反轉了。

  夏侯惇負手走了幾步,冷冷道:“一旦曹休到來,我們所有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現在形勢相當緊迫,容不得我們再拖延下去,必須立刻動手!”

  “可是.。。”

  曹植忍不住道:“大哥有一萬虎賁軍護衛,我們只有兩萬人馬,現在二哥又不肯再出兵幫助我們,我擔心.。我們力量不足。”

  夏侯惇搖了搖頭,“不需要和虎賁軍硬拼,關鍵是要快,一槍制敵,只要控制住曹丕,虎賁衛也就不足為慮了,事實上,我已經準備好,把公子請來,就是希望公子能安心在這裡等候,明天天亮時應該就有結果了。”

  曹植愣住了,他事先竟然一點都不知情,二叔居然準備好了,準備好什麼?

  “二叔..”

  不等曹植再說下去,夏侯惇便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頭,用一種不容分辯的語氣道:“這件事我不想再解釋了,時間已不多,公子請安心等候,我自會安排好一切。”

  說完,夏侯惇便轉身而去,曹植忽然想起他還有最重要的話沒有說,那就是怎麼安置曹丕,那畢竟是他的胞兄,他可不想手足相殘。

  “二叔!”

  曹植追上去,但夏侯惇已經走遠了,兩名侍衛攔住了他的去路,恭恭敬敬道:“為了公子的安全,請安心在這裡等候。”

  這一刻,曹植忽然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傀儡,真正的曹魏繼承人是夏侯惇,而不是他,不過,曹植也確實想不通,大哥曹丕手中有一萬虎賁軍,夏侯惇的機會在哪裡?

  .........

  這兩天,曹丕終於從幾個月來的焦頭爛額中漸漸走了出來,二弟曹彰在前天表態,他將保持中立,不再參與世子之爭,不管曹彰是出於什麼原因答應中立,但至少自己面臨的壓力將大大減少。

  與此同時,曹休也答應率領軍隊趕來鄴都,一旦曹休到來,自己就將徹底翻身,這讓曹丕看到了一線希望,他心中極為盼望曹休軍隊早日到來。

  兩更時分,曹丕已經睡下,忽然一陣低低的叫聲將他從睡夢中驚醒,“世子!世子!”

  “什麼事?”曹丕睡意正濃,著實有些不高興。

  “王御醫來了,有緊急事情要找世子。”

  曹丕的睡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王御醫是照顧他父親的醫士,他深意到來,必然由重要消息,曹丕翻身起床令道:“帶他見我!”

  曹丕穿了一件外袍向外屋走去,這時,王御醫被侍衛領了進來,他向曹丕行一禮,急聲道:“世子,魏公醒來了。”

  “我父親現在怎麼樣?”曹丕連忙問道。

  “魏公就在剛才忽然蘇醒了,神智很清醒,他急著要見世子。”

  說到這,王御醫又上前一步,附耳對曹丕低聲道:“卑職懷疑魏公是迴光返照,恐怕魏公已經不行了。”

  曹丕一驚,他連聲令道:“立刻備馬車,去銅雀宮!”

  曹丕心急如焚,他知道王御醫說得對,父親忽然清醒,急著要見自己,這必然是父親的迴光返照,是上天安排自己再見父親一面,他走幾步,又回頭對王御醫道:“煩請御醫再去通知我二弟和三弟,讓他們立刻趕來銅雀宮,另外,再去找鐘繇,令他通知百官去銅雀宮。”

  王御醫答應一聲,匆匆去了,曹丕已來不及換衣服,又穿上一件厚皮袍,便出門登上了馬車,馬車在三百虎賁騎兵侍衛的嚴密保護下,向北城門疾駛而去。

  馬車內,曹丕暗暗祈禱父親能多堅持一會兒,最好能當著三兄弟和百官的面,直接任命自己為魏公,曹丕心亂如麻,他感覺自己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卻又沒有一點頭緒。

  北城門已被虎賁衛控制,城門緩緩開啟,三百騎兵護衛著曹丕的馬車衝出城門,向一里外的銅雀宮去,城門外原本是熱鬧的市集,但現在才三更時分,市集內還沒有商販,空地上被踩得稀爛的黑雪結了冰,寒風呼嘯,冷徹骨髓,令馬車內的曹丕也不由打了個寒戰。

  “快點,加快速度!”

  曹丕催促車夫加快車速,他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他走得太匆忙,應該再等一等,讓數千虎賁衛士兵陪同自己才對,這樣出城,有點太危險了。

  一念至此,曹丕忽然聽見四周傳來一片慘叫聲,不等他反應過來,一支箭射透車窗,從曹丕額頭前擦過,釘在車壁上。

  曹丕忽然聽見馬匹的嘶鳴聲,他只覺身子猛地一歪,頭重重撞在車壁上,就在這時,一支狼牙箭透過車窗射入,正中曹丕的脖子,曹丕慘叫一聲,重重摔倒在馬車內。

  曹丕的車隊遭遇到五千士兵的伏擊,在密集的箭矢中,三百虎賁衛騎兵全部被射殺,四匹挽馬被亂箭射死,馬車傾覆在路旁。

  片刻,郭淮率領數千余士兵從四面包圍上來,數十名士兵爬上馬車,拉開車門尋找,這時,夏侯惇也催馬而來,他顯得有點緊張,他早就買通了王御醫,給曹丕傳了假消息,他能否成功,就在此一舉。

  “找到沒有?”夏侯惇問道。

  郭淮連忙施禮,“回稟大將軍,正在尋找!”

  “大將軍,找到了!”

  幾名士兵興奮大喊,將身受重傷的曹丕從馬車內拉了出來,曹丕渾身是血,生死不知,夏侯惇頓時長長鬆了口氣,他不管曹丕死活,只要能除掉他,自己就成功了,夏侯惇激動地一揮手,“立刻撤離!”

  數千士兵迅速向西北方向撤離,不多時,北城門開啟,大將許褚親率數千虎賁衛騎兵衝了出來,他得到消息,曹丕出城去銅雀宮了,許褚擔心曹丕有失,便親自率領三千騎兵追了出來。

  但許褚還是晚了一步,追出不到一里,他們便看見了滿地的屍體和傾覆的馬車,許褚呆了半晌,不由長長歎了口氣,曹魏內訌不知何時才能結束。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19 19:13
第1122章  新主即位

        天漸漸亮了,曹植一夜未眠,默默坐在一隻火盆前,等待著上天決定自己命運一刻的來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幾名夏侯惇的親兵快步走上大堂,曹植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怎麼樣?”他緊張地問道。
  
  “請公子隨我們來!”
  
  幾名士兵沒有回答他的疑問,轉身向外走去,曹植心中疑惑,跟著士兵來到府門前,只見府門前放著一隻擔架,旁邊站著十幾名士兵,擔架上躺著一人,正是他的兄長曹丕,他脖子上插著一支箭,面如金紙,生死不知。
  
  曹植大吃一驚,連忙衝上前,“他怎麼樣?”曹植焦急問道。
  
  旁邊一名士兵搖了搖頭,“已經斷氣了,傷太重。”
  
  曹植雙腿一軟,慢慢跪倒在兄長面前,淚水洶湧而出,此時悔恨如魔鬼般咬齧著他的內心,他握著兄長冰涼的手,不由放聲大哭起來,多年的野心和怨恨在即將消失的兄弟親情面前,忽然變得如此可憎和卑微,他為什麼要和大哥爭奪世子之位?為什麼要害死大哥?他怎麼向父親和母親交代啊!
  
  曹植伏在兄長的屍體上哀哀慟哭,這時,夏侯惇將他扶了起來,歎了口氣道:“人死不能復生,公子節哀吧!”
  
  曹植猛地甩開夏侯惇的手,“放開我!”
  
  他瞪著血紅的淚眼,眼中仿佛噴出火來了,“是你殺了我兄長!”
  
  夏侯惇的獨眼在這一刻忽然變得格外猙獰,他冷冷道:“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世人不會認為是我殺了他,是你!天下人都知道,是你殺了自己兄長。”
  
  曹植向後退了兩步,連連搖頭,“不!我不幹,我沒有殺死兄長,我不幹了!”
  
  夏侯惇哼了一聲,給旁邊士兵使了個眼色,兩名高大強壯的士兵從兩邊緊緊架住曹植的胳膊,強行拉著曹植向外走去,只見府門外,聚集了上萬士兵,人人興奮異常,當曹植忽然出現之時,上萬人一起振臂高呼起來,“公子萬歲!萬歲!”
  
  曹植呆呆地望著上萬士兵高呼,此刻他腦海裡一片空白,不知道是喜還是悲,夏侯惇呵呵一笑,“恭喜公子即將榮登魏公之位!”
  
  ………
  
  建安二十四年十二月初,夏侯惇在鄴都發動了政變,曹丕被伏擊中箭身亡,世子之爭終於落下帷幕,與此同時,漢軍攻克太原,奪取井陘要道的消息傳來,嚴峻的外部形勢使曹魏內部放棄了爭訌,虎賁將軍許褚和青州都督曹休先後表態,大敵當前,曹魏需要穩定,他們支援曹植繼任世子之位,曹植在鄴都百官的擁戴下,出任大漢丞相之職。
  
  曹彰在得知大哥曹丕身亡的當天,便率領兩萬幽州軍趕回了幽州,不再參與世子之爭,歷時近十年的世子之爭,最終以曹植獲勝而告終,但事實上,曹氏兄弟都是失敗者,最終的獲勝者卻是大將軍夏侯惇。
  
  儘管曹氏內部的爭奪終於結束,但曹魏卻在戰場上節節敗退,夏侯尚在並州陣亡,漢軍奪取了並州,在青州方面,老將黃忠和呂蒙率五萬漢軍從徐州北上,在齊郡與先期北上的漢軍水師會合,使漢軍在青州的兵力達到八萬人。
  
  曹休自知無法和漢軍匹敵,他守不住青州,只得藉口回鄴都勤王,率三萬曹軍退回黃河以北,向鄴都方向撤退。
  
  此時,曹軍的兵力還有十一萬人,但兵力卻分散各地,其中徐晃的兩萬曹軍被趙雲率領的十萬大軍圍困在洛陽,而另外兩萬曹軍被曹彰帶回了幽州,使鄴都真正能指揮的曹軍主力只有七萬人,而漢軍在取得中原之戰勝利後,兵力已達五十萬之眾,統一天下的時間已越來越近。
  
  鄴都城內,百名虎賁騎兵護衛著曹植的馬車在大街上緩緩而行,透過車窗,曹植發現街上似乎又熱鬧起來,到處是步履匆匆的行人,這讓他感到一絲困惑,這時,他忽然發現,在街頭一角排著長長的隊伍,足有數百人之多。
  
  “去看一看,是怎麼回事?”曹植命令一名侍衛道。
  
  侍衛催馬奔了上去,片刻回來稟報:“啟稟丞相,是在徵兵,從軍者可以立刻獲得一石糧食,所以報名還比較踴躍。”
  
  曹植心中微微有些不快,這件事他竟然壓根不知,不用說,這肯定是夏侯惇在主導,尤其令曹植心中不滿的是,鄴都糧倉內還有四十餘萬石糧食,但他能動用的糧食只有區區五萬石,其他糧食竟全部是軍糧,掌握在夏侯惇手中。
  
  不僅是糧食,鄴都庫藏的黃金和錢也悉數被夏侯惇控制,名義上夏侯惇不干涉政務,但實際上,他掌握錢糧物資,就等於控制了軍政大權,自己不過是個傀儡罷了。
  
  曹植心中雖恨,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歎口氣道:“繼續前行!”
  
  不多時,馬車便在程昱的府門前停了下來,自從程昱返回鄴都後,便稱病不出,不問時事,曹植雖然取代大哥出任丞相,但他心中十分彷徨,他需要得到程昱的指點。
  
  府門前,程昱的長孫程克已等候多時,當曹植慢慢走下馬車,程克立刻迎上來,躬身施禮道:“參見丞相!”
  
  “不必多禮,你祖父身體可好?”
  
  “祖父身體不太好,躺在病榻上。”
  
  曹植點點頭,“我去看看他。”
  
  程克領著曹植快步向內宅走去,一直走進了病房,只見程昱躺在病榻上,一名侍女正在喂他喝藥,見曹植走進來,程昱連忙推開侍女,掙扎著要坐起身,卻被曹植上前扶住,連聲道:“軍師請臥床休息!”
  
  程昱喘氣道:“公子到來,我總要坐起身吧!”
  
  程克上前扶祖父坐起身,又給他身後墊上厚厚褥子,曹植見程昱骨瘦如柴,面色蒼白,確實是病得不輕,不是假裝,他心中難過,問道:“軍師感覺身體如何?”
  
  程昱雖然病重,不過頭腦卻很清醒,他點點頭道:“多謝公子關心,老朽年近八旬,已是長壽之人,就算命不長也足矣,倒是魏公現在情況如何,公子去看過嗎?”
  
  “我每天都去探望父親,父親有時昏迷,有時又醒來,只是……”
  
  說到這,曹植歎了口氣,心中異常難過道:“只是父親已油盡燈枯,他。他不認識我了。”
  
  “哎!這樣也好,讓他平平靜靜去吧!”
  
  曹植明白程昱的感慨,他心中何嘗不這樣想,要是他父親清醒過來,知道他們兄弟相殘之事,他該怎麼面對父親?母親每日以淚洗面,他都不敢去見母親。
  
  兩人都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旁邊程克小聲提醒道:“丞相不是要問祖父什麼事嗎?”
  
  一句話提醒了曹植,他連忙道:“現在外部形勢不妙,漢軍已奪取了並州,曹休也被迫放棄青州,我們只剩下河北和洛陽一座孤城,我想請教軍師,現在我們該如何是好?”
  
  程昱苦笑一聲,他還能說什麼,當初他勸曹丕立刻回河北徵兵,或許還有一線希望,現在大局已定,就算是神仙也難以逆轉了,不過這種絕望的話不能說出口,還是得安撫曹植幾句。
  
  程昱沉吟一下道:“我聽說外面正在徵兵,這條路是對的,現在關鍵是時間,不管是訓練新兵,還是重整旗鼓,這都需要時間,至少一年半載,另外還要想辦法讓徐晃的軍隊撤回河北,所以公子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和漢國談判,盡最大努力爭取到時間。”
  
  “可是.現在漢軍勢頭正旺,他們肯談判讓步嗎?”曹植憂心忡忡問道。
  
  “這個難度確實很大,但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現在是冬天,漢軍要調整休息,劉璟也需要做政治上的準備,如果再請曹妃說說情,我覺得還是有一點希望,但無論如何,公子要盡力去做。”
  
  曹植並沒有抱什麼希望,但程昱的最後一句話卻打動了他,確實是這樣,就算沒有希望,他也要盡力去做,曹植默默點了點頭,“多謝軍師指點,曹植受教了!”
  
  曹植告辭而去,程克將曹植送出府門,這時,程昱對侍女道:“去找長公子來見我!”
  
  片刻,長子程武匆匆走進父親病房,“父親找孩兒嗎?”
  
  程昱指了指身旁坐墊,“先坐下吧!”
  
  程武坐了下來,這時,長孫程克回到祖父病房,他見父親也在,不敢多言,便垂手站在父親身後,程昱閉目休息了片刻,這才緩緩對長子道:“有些話我沒有對曹植明言,但你們應該明白,曹魏大勢已去。。”
  
  旁邊程克忍不住介面道:“孫兒知道,曹氏兄弟內訌,在關鍵時刻極大削弱了曹魏的力量。”
  
  程克忽然看見父親不滿的目光,他才意識到自己不該打斷祖父說話,嚇得他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多言。
  
  程昱卻慈愛地看了一眼長孫,微微笑道:“曹氏兄弟內訌其實只是表像,根本原因是曹操一直沒有能得到士族支援,他挾天子以令諸侯,雖然使他佔據政治優勢,但在道義上卻失了足,起初這種道義上的不利可以忽略不計,他甚至可以肆無忌憚的殺死邊讓、孔融。
  
  但在赤壁大戰失利後,這種道德上的不利卻在一天天積累,最明顯就是荀氏叔侄對曹操的不滿,這實際上也是世家大族對他不滿的體現,曹操也嘗試籠絡士族,卻沒有成功,楊修之死便是他在籠絡失敗後對士族的警告,但依然沒有意義。”
  
  說到這,程昱歎了口氣道:“直到前年他才終於發狠,推行出丁令,徹底收拾士族,但已經晚了,沒有世家大族的支持,曹魏國力日趨衰敗,地方官府首鼠兩端,民心不附,這才是曹魏失敗之根,至於戰爭屢屢失利,貨幣被漢國控制,這些都只是結果,你們明白我意思嗎?”
  
  程武有點明白過來了,“父親的意思是說,曹魏已敗,讓我們投奔漢國?”
  
  程昱點了點頭,從枕下取出一隻信軸,遞給了長孫程克,“這是我給劉璟寫的一封信,克兒可帶它去太原,面見漢王劉璟,也算是我給程家留下的最後一點遺產了。”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20 12:31
第1123章  最後談判

       曹植聽從了程昱的勸告,決定盡最大的努力給曹魏爭取時間,他從華歆那裡得知兄長曾兩次秘密和劉璟談判,但都沒有成功,原因是劉璟的條件太苛刻,竟然要求他們廢除新立的幼童天子。

  不過形勢瞬息萬變,當伏太后在長安發出懿旨,不承認鄴都新立的皇帝,實際上,這步天子棋便已失去了意義,廢不廢新皇,天下人基本上都不再把他當回事,甚至連曹氏的大漢丞相都沒有了召喚力。

  現在曹植已經沒有了和漢軍談判的政治資本,曹植唯一的希望,就是懇求劉璟看在妹妹曹憲的份上,漢曹兩家休戰半年,當然,名義上是讓河北民眾過一個祥和的新年,並讓河北農民能完成春耕。

  曹植知道劉璟不在長安,而是在太原,他立刻派司徒董昭帶著他的親筆信趕赴太原,面見劉璟。

  劉璟確實在太原,就在他在準備率軍通過井陘,進軍河北之時,得到了鄴都政變的消息,這個消息讓劉璟又臨時改變了計畫,他令魏延率兩萬軍守住井陘,他自己則坐鎮太原,靜觀鄴都變化。

  清晨,司馬懿匆匆穿過一條長廊,來到劉璟的臨時官房前,他見房門緊閉,門口站著幾名侍衛,司馬懿便上前低聲問道:“現在方便嗎?”

  侍衛古怪地笑了笑,“殿下正在休息,相國暫時不要打擾。”

  司馬懿心裡明白,昨晚殿下多喝了幾杯,又有幾名陪寢的舞姬,估計很晚才睡,這時,房間裡傳來劉璟的聲音,“是司馬相國嗎?”

  “是!相國有事求見殿下。”

  “請進吧!”

  侍衛推開門,司馬懿這才走進了房間,卻只見劉璟坐在案前批閱牒文,精神抖擻,他目光一瞥,卻不見那幾名舞姬的身影,劉璟知道他在找什麼,便笑了笑道:“半夜就送走了,相國不用找了。”

  司馬懿呵呵一笑,沒有再勸劉璟不要近女色之類的話,他知道漢王也是偶爾為之,沒必要深究,這時劉璟放下筆問道:“鄴都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啟稟殿下,曹植已經派董昭為使者,前來太原求見殿下,估計明天就到了。”

  這在劉璟的意料之中,不過他現在對這種談判已不感興趣了,又問道:“鄴都募兵情況如何?”

  “據說還有點效果,李孚說他們初步掌握的情報,大約募集到三萬人左右。”

  劉璟輕蔑一笑,“才三萬人,不多,我以為他們至少能招募到十萬人。”

  “殿下也千萬不要小看對方,夏侯惇是曹魏猛將,其謀略和經驗在曹軍可謂首屈一指,況且還有張遼、徐晃等名將,我們雖然取得中原大戰勝利,可如果掉以輕心,一旦河北失利,曹軍同樣會翻盤,殿下,要小心啊!”

  劉璟點了點頭,他接受司馬懿的勸諫,確實不能大意,沉思片刻,劉璟又問道:“仲達認為曹植派董昭來太原,是為了什麼目的?”

  “這個問題微臣考慮過,微臣以為曹魏目前最需要時間,他們一定是想爭取時間,為最後的頑抗做準備。”

  劉璟冷笑一聲道:“我不會給他們時間,從前能達成妥協,是因為形勢並不緊迫,我也需要讓士兵休息,但現在沒有必要了,我劉璟也不會成為第二個宋襄公。”

  “那殿下準備如何回復曹植?”

  “不用回復,直接扣住董昭,此人是個人才,以後可以讓他為我所用。”

  .......

  董昭做夢也不想到,自己剛到太原便成了漢軍的階下之囚,他沒有能見到劉璟,被漢軍直接軟禁在太原城內,這讓董昭心中唏噓不已,相對於董昭的揹運,在同一天趕到太原的程克卻是另一番景象,他得到漢王劉璟的親自接見。

  太原城軍衙內,程克恭恭敬敬跪下,向漢王劉璟行一拜禮,“小民程克,拜見漢王殿下!”

  劉璟接見程克,當然是因為他祖父程昱的緣故,程克不是代表自己而來,而是代表了他祖父,劉璟擺擺手笑道:“程公子請坐!”

  “謝殿下!”

  程克在一旁坐下,兩邊還坐著司馬懿和諸葛亮兩名相國,他取出祖父的信,舉過頭頂呈上,“這是祖父給殿下的親筆信,請殿下過目。”

  旁邊侍衛將信軸轉給了劉璟,劉璟卻不急著打開,關切地問道:“令祖身體如何?”

  程克神情黯然,搖了搖頭,“祖父從徐州回來後便臥床不起,我們也不知他老人家能不能熬過這一劫,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了。”

  劉璟打開了信軸,卻令他微微一愣,只見卷軸內密密麻麻寫滿了小字,他慢慢展開,才發現正反兩面都寫滿了字,粗粗估計,至少有上萬字之多。

  程克連忙道:“這封信祖父足足寫了三個多月,他懇請殿下能細看。”

  劉璟只大概看了一點,便明白了裡面的內容,竟然是程昱總結的曹魏衰敗教訓,在後面是希望他避免重蹈曹魏覆轍。

  可以說,每一句話都是程昱心血凝成,這讓劉璟竟有種莫名的感動,儘管程昱也有一點託付家族的情緒在內,但更多是程昱作為一個文臣,對沒有能實現抱負的遺憾和對新漢的期待。

  劉璟小心地將信軸收了起來,他要細細品讀程昱留下的寶貴遺產,他又對程克道:“令祖的一番苦心我明白了,請公子先下去休息,我自會有安排。”

  程克行一禮,便慢慢退了下去,劉璟負手走到窗前,久久凝視著窗外,過了好一會兒,諸葛亮才微微笑道:“殿下心中感觸麼?”

  劉璟點點頭,“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程昱在最後留下的心血,相信會給我很大的幫助。”

  “可殿下明白程昱用意嗎?”

  “我知道,他是希望我能善待他的子孫。”

  旁邊司馬懿笑了笑道:“微臣建議可以讓他先做六部從事,若確實能幹,一年後再外放為縣令,一步步來,殿下以為如何?”

  “這個方案可行,這件事就交給司馬相國了。”

  停一下,劉璟又對諸葛亮道:“現在離新年還有十天,暫時在並州休整,等過了新年,正月初五,西線、東線和南線同時向河北進軍!”

  .......

  時間漸漸到了十二月下旬,此時洛陽被圍城已經過去了近半年時間,洛陽早已沒有了昔日漢朝都城的繁華,漢末大亂給洛陽帶來了滅頂之災,昔日繁華的漢都洛陽,竟變成了炊煙斷絕、鼠蛇成群的死城。

  曹操統一中原後,鐘繇逐漸將關中和並州人口引回洛陽,使洛陽又漸漸恢復了一點生機,到了建安二十年,洛陽已成為一座近五萬人口的大城,儘管遠不能和從前的漢都相比,但終於出現了一線生機。

  而這一次漢曹大戰,卻又給洛陽帶來了沉重的打擊,徐晃率兩萬曹軍死守洛陽,而十萬漢軍在外圍城,洛陽附近的許、潁、陳、弘等地都已被漢軍佔領,使洛陽成為了一座孤城。

  近半年的圍困,洛陽城和所有被圍困的城池一樣,也面臨了最嚴峻的糧食危機,曹軍在洛陽的存糧並不多,只有三萬石,這是徐晃準備作戰兩個月的糧食,卻沒有想到,這一困就是半年。

  儘管徐晃想盡一切辦法,動員軍民在城內空地上種植易生長的黑豆為糧,並且在城內實行嚴格的糧食配給制,普通民眾每天口糧降低為不到一合,只能勉強維持生存。

  儘管用盡一切辦法,進入十二月中旬後,曹軍還是慢慢陷入糧食盡絕的境地,普通曹軍士兵每天只有半合糧食,戰馬和牲畜早已殺光,連徐晃的愛馬也殺給了士兵。

  而普通民眾更是沒有了配給,只能剝樹皮,抓老鼠,老人和孩子面臨死亡的威脅。

  但徐晃所苦苦盼望的援軍卻始終沒有半點音信,甚至連鴿信也沒有,連徐晃也開始絕望了。

  這天上午,徐晃正坐在大帳內沉思不語,忽然,帳外傳來‘轟!’的一聲悶響,徐晃驚訝地抬起頭,緊接著又傳來幾聲悶響,徐晃忽然意識到,這難道是漢軍開始攻城了嗎?

  他站起身,快步向帳外走去,一下子愣住,只見天空到處是飄飄揚揚的紙片,幾乎每個士兵都搶到一張紙片,正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徐晃的眼前也飄過一張紙片,他一伸手抓住了紙片,紙片只有巴掌大小,上面寫了兩行字,‘鄴都已圍,曹魏將滅,洛陽投降,糧食進城。’

  徐晃呆呆地望著這張紙片,他得到的最後一個消息是曹丕身故,曹植為丞相,但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天,他再沒有了任何消息,難道鄴都真被漢軍攻破了嗎?

  不可能!如果鄴都被攻破,為什麼不押送曹植來叫城投降,徐晃再細看,才注意到是鄴都被圍困,曹魏將滅亡,意思是還沒有滅亡,這讓他稍稍松了口氣,徐晃當即令道:“所有紙片全部收繳,不准任何保存,違者斬首!”

  這時,一名士兵飛奔而至,躬身施禮道:“啟稟將軍,漢軍派來一名使者!”

  徐晃沉吟片刻,便點了點,“帶他到我大帳來。”

  不多時,曹軍士兵將一名文士領到徐晃大帳,文士施禮道:“在下張新,趙都督帳下參軍。”

  “張參軍可是來勸我投降?”徐晃冷冷道。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20 12:45
第1124章  生死由天

       張新搖了搖頭,“我並非勸將軍投降,而是奉趙都督之令給將軍帶一句話,趙都督不忍人民餓死,願意送糧食入城,或者漢軍退兵十里,放曹軍離去,漢軍要接管洛陽。”

       徐晃半晌沒有說話,這兩個條件都有點匪夷所思,第二個條件還算靠譜,讓自己撤離洛陽,漢軍佔據洛陽,但第一個條件,徐晃覺得根本不可能,漢軍必然有詐。

       徐晃沉吟片刻問道:“漢軍能讓我們撤到何處?”

       “趙將軍只能保證曹軍在渡黃河之前的安全,在渡黃河之前漢軍不會攔截,但過了黃河,漢軍就不會做任何保證,能不能逃過漢軍的阻截,就看將軍的統帥能力了。”

       徐晃低頭沉思不語,片刻才緩緩道:“讓我考慮一下,張參軍請別帳稍候。”

       張新退了下去,徐晃立刻令人將幾名部將找來,對他們說了趙雲的方案,一名將領道:“第一個方案就算是真也不能採用,一旦糧食入城,士兵將被瓦解,城池就守不住了。”

       徐晃點點頭,他也是這樣考慮,“那第二個方案呢?”徐晃又問眾人道。

       偏將韓義說道:“徐將軍,卑職倒覺得第二個方案或許可以考慮,曹軍不是在黃河北岸有一萬駐軍嗎?如果漢軍沒有進攻北岸,那這一萬軍隊正好可以接應我們。”

       “你怎麼能信漢軍的承諾?”另一名偏將怒道。

       “趙雲是守信之人,他既然這樣承諾,必不會有詐!”

       “如果黃河北岸的曹軍已經沒有了呢?”

       “總比在洛陽城內餓死好!”

       眾人爭得面紅耳赤,徐晃忍無可忍,怒喝一聲,“統統閉嘴!”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這時徐晃沉聲道:“不用再爭了,韓將軍說得對,與其在洛陽城內餓死,不如拼一次,今天漢軍已在打攻心戰,我們沒有時間再拖下去,就這麼決定了,我們今晚就撤離洛陽,返回鄴都,生死由天!”

        ........

       黃河在十一月下旬便已完全封凍,連續幾場大雪使厚厚的冰層上也鋪上了皚皚白雪,站在山頂上望去,儼如一條白玉腰帶陳鋪在中原大地之上。

       儘管黃河冰凍後不再需要渡船過河,但河底巨大冰層帶來的寒氣卻極容易傷害到冰面上的行人,因此就算步行過黃河也需要重重防護。

       這天中午,東郡的延津渡口,一支近兩萬餘人的曹軍正迅速在冰面上行軍,這支軍隊正是從洛陽撤回來的徐晃之軍,儘管趙雲表示,願意給曹軍糧食,以維持城內居民的性命,但徐晃還是決定接受第二個方案,放棄洛陽,撤回鄴都。

       這不僅僅是徐晃信不過漢軍,懷疑他們會趁送糧之機攻入洛陽城,更重要是,徐晃知道鄴都兵力不足,難以應對數十萬漢軍圍攻,如果自己的三萬軍隊回歸鄴都,無疑將增強鄴都的曹軍力量。

       徐晃在撤軍時,充分利用了趙雲的承諾,不在河內郡渡黃河,而是東行數百里,在東郡的延津渡過黃河,這樣便使他們距離鄴都更近,渡過黃河後再行兩百里便可抵達鄴都,另一方面,他將八千老弱病傷士兵全部留在洛陽,他只率兩萬精兵撤離,大大加快了行軍速度。

       徐晃在離開洛陽的同時,又派出十隊送信兵先一步趕赴鄴都送信,要求夏侯惇派軍南下接應自己,這樣,即使過河後被漢軍圍攻,也能得到曹軍的及時支援。

       徐晃也是曹軍的一代名將,在做出這種重大決策之前,他也反復考慮過,與其最後被圍困滅亡,不如冒險北上,一旦成功,將大大增強曹軍的實力,即使失敗,也只是將晚滅亡換成早滅亡,結果都是一回事。

       由於沒有戰馬畜力,曹軍都是輕兵而行,出發時每人只攜帶一斗米,在路上又得到一點補充,使每人身上有了三斗米,還有幾百頭毛驢和騾子為畜力,托運糧食。

       徐晃也騎在一匹臨時戰馬之上,這匹戰馬雖然比較雄壯,可以承受他沉重的身軀和大斧,但比起他從前的戰馬,這匹戰馬還是差得太遠,只能勉強供他騎乘,徐晃只能將黯然傷心埋在內心。

       “加快速度!河面太寒,跑步行軍!”

       徐晃大聲喝喊,士兵們沒有厚實的冬衣抵禦寒氣,十幾里冰面很容易將他們凍傷,兩萬曹軍士兵疾速奔行,不到半個時候,他們便漸漸抵達了黃河北岸。

       徐晃最擔心之事還是不出他所料地發生了,這時,有先行的士兵逃回來,很多人還帶著箭傷,他們跌跌撞撞大喊道:“將軍,北岸有數萬漢軍,弟兄們死傷慘重,我們上不了岸!”

       徐晃的心仿佛沉入了冰冷河底,他知道趙雲並沒有失信,在渡黃河之前他們確實沒有遭到任何攔截,漢軍也不在黃河中攔截他們,而是在北岸攔截,使他們無法上岸。

       這時,兩萬曹軍士兵都停了下來,四萬隻眼睛望著主將徐晃,徐晃又回頭向南岸望去,隱隱約約他看見了南岸鋪天蓋地的旌旗,那應該是趙雲的大軍銜尾追來,截斷了他們的退路。

       他們竟然被困在了黃河冰面上,徐晃望著凍得瑟瑟發抖士兵,曹軍士兵普遍衣裳單薄,如果不沖上岸,他們熬不過一個時辰,徐晃決定背水一戰,他咬緊牙關令道:“衝上北岸突圍!”

       曹軍戰鼓聲敲響,兩萬曹軍發出一聲呐喊,如潮水般向兩里外的北岸衝去。

       延津渡位於太行山的南部餘脈,黃河兩岸都是連綿數百里的崇山峻嶺,延津渡其實就是兩座大山之間的谷地,形成了一處寬約十幾里的平緩河岸,使它成為了著名的渡口,渡過黃河,再走數十里長的山谷,便進入了廣袤的豫北平原。

       此時,文聘率領五萬漢軍早已在黃河北岸等候,其中兩萬名弓弩士兵手執軍弩封鎖了黃河岸邊,他們在黃河北岸築起了一丈高的簡易土牆,又澆上熱水,寒冷的天氣使土牆一夜之間變成了一道冰牆,遠遠望去,冰牆在陽光下就像一條白亮亮的冰線。

       兩萬漢軍弓弩手站在高臺上,居高臨下望著遠處黃河冰面,這時,黃河冰面上出現了黑壓壓的曹軍士兵,正向北岸蜂擁衝來,文聘高舉戰劍厲聲大喝:“投石機和弓弩手準備!”

       兩萬弓弩手分列成三排,刷地舉起了弓弩,冰冷的箭矢對準了鋪天蓋地衝來的曹軍士兵,在弓弩手身後,三十架重型投石機也吱吱嘎嘎拉開了,他們在等待著曹軍士兵的第一輪衝擊。

       曹軍士兵越來越近,衝進了三百步內,文聘大喝一聲,“投石機發射!”

       三十架投石機驟然發射,三十塊巨石騰空而去,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向奔湧而來得曹軍士兵砸去,巨石砸進人群,頓時血肉橫飛,慘叫聲響起一片,巨石在冰面上翻滾,使大片的曹軍士兵被砸翻,骨斷筋折,哀嚎遍地。

       “衝上去!”

       徐晃也急紅了眼,揮舞戰刀大聲叫喊,三十塊巨石只死傷了數百人,對兩萬餘人的曹軍士兵依然不構成威脅,兩萬曹軍不顧一切,呐喊著向北岸殺去,所有曹軍士兵都明白,如果他們衝不上北岸,他們就會被凍死在黃河冰面上。

       這時,漢軍的弩箭發射了,第一輪七千支箭騰空而起,迅速形成了一片箭雲,黑壓壓地向曹軍士兵撲去,密集的箭矢如狂風暴雨般撲來,它所造成的殺傷力遠遠高於巨石的衝擊,儘管曹軍士兵紛紛舉盾遮擋,但依然無濟於事,一片片的曹軍士兵被射倒,哭喊聲、哀嚎聲響徹冰原。

       緊接著第二輪箭、第三輪箭又呼嘯而至,漢軍的三段射始終保持著箭矢不斷,一輪一輪發射,曹軍死傷慘重,鮮血染紅了冰原,就連徐晃的戰馬也被兩支箭射中,將徐晃摔落在冰原上。

       徐晃眼看著原本密集的曹軍士兵變得稀疏起來,冰原上躺滿了中箭陣亡的士兵,至少已損失四五千人,徐晃一向愛兵如子,慘重的傷亡令他心如刀絞,他只得下令道:“立刻撤退!”

       ‘當!當!當!’後撤的鐘聲敲響,曹軍士兵如釋重負,又退潮般向黃河冰原上撤去,第一次突圍以失敗告終。

       冰原上坐滿了疲憊的曹軍士兵,他們擠在一起,彼此用身體取暖,苦苦抵禦著河底傳來的嚴酷寒氣,徐晃則和幾名偏將聚在一起,商議出路,但地圖上的標示讓他們都寒了心,他們可以繼續東行,或者繼續西退,但不管東行還是西退,下一個上岸地點離他們最近也要在五十里外,他們根本走不到上岸點。

       連徐晃的眼中也露出一絲絕望,他們落入了漢軍的陷阱,除了在延津走出黃河外,他們沒有第二條出路。

       幾名偏將都望著徐晃,第一次突圍,他們便死傷三千餘人,士氣遭到了沉重的打擊,他們就算拼死衝上岸,面對數萬漢軍士兵的包圍,他們依然沒有出路,實際上,幾名偏將都明白了,除了投降之外,他們沒有第二條活路。

       徐晃心裡也明白,可是讓他背叛曹魏投降,他下不了這個決心,就在這時,一名士兵跑來報告,“將軍,上次那個漢軍參軍又來了。”

       徐晃看了看幾名部將,部將都點了點頭,一致同意見這名漢軍勸降者,徐晃暗暗歎了口氣,“帶他過來吧!”

       片刻,參軍張新被帶了上來,他躬身施一禮,“參見徐將軍!”

       徐晃淡淡道:“張參軍可是來勸我投降?”

       張新從懷中取出厚厚一疊信,遞給了徐晃,“這個先還給將軍。”

       徐晃接過信,頓時愣住了,這竟然都是他寫給鄴都的求援信,一共十封,一封不少,原來他派出的十名信使全部被漢軍俘獲了,徐晃心中的最後一線希望也被擊得粉碎,他長長歎了口氣,“想不到我徐晃也會有窮途末路的一天!”

       張新微微笑道:“趙都督給將軍兩條路,不知將軍可願意聽?”

       不等徐晃表態,旁邊幾名偏將齊聲道:“先生請說!”

       徐晃無奈,只得點了點頭,表示願意聽下去,張新不慌不忙道:“一條路是投降,將軍率曹軍投降,漢軍將收編曹軍士兵,不願從軍者可釋放回家為農,另一條是被俘,也就是說,曹軍士兵都是戰俘,可能要去礦山或者軍屯服勞役三年後才能釋放,兩條路將軍可自己選。”

       徐晃回頭看了看士兵,曹軍士兵們都神情惶然,目光裡充滿哀憐,他心中著實不忍,便沉聲道:“我所有的將士都選擇投降,唯獨我徐晃選擇被俘,我寧可戰死或者成為戰俘,也絕不會投降漢軍。”

       張新點了點頭,“就依將軍之言!”

       徐晃手執大斧,轉身大步向南岸走去,士兵們紛紛起身,要跟隨他,徐晃卻厲聲大喝:“所有人都不准動,這是我的軍令!”

       士兵們呆呆地望著徐晃身影遠去,很多將士都跪下大哭起來。

       趙雲在南岸上望著徐晃孤身一人大步走來,他頓時明白了,不由微微歎息道:“真名將也!”

       趙雲回頭對龐德令道:“不准傷他,當生擒之!”

       龐德喝令一聲,率領一千騎兵向徐晃疾奔而去。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20 13:58
第1125章 別樣心懷

       建安二十五年的旦日對未央宮而言,註定又是一個冷清的新年,劉璟率領大軍屯兵並州,無法返回長安過新年,不過劉璟的妻兒早已習以為常,在他們記憶中,劉璟至少有五六個新年沒有和他們在一起度過。

       新年即將到來,未央宮也和普通人家一樣張燈結綵,忙碌地清除污穢,乾乾淨淨地迎接新年到來,此時未央宮內宦官和宮女的人數已經達到五百餘人,也頗有幾分熱鬧氣息。

       除夕上午,未央宮上下都開始了最後的佈置殿閣,掛上燈籠,纏上彩帶,清理垃圾,五百餘宮人都在忙忙碌碌,這時,一輛輕便馬車從馬道上緩緩駛來,車窗上露出一張紅潤興奮的俏臉,很多宮女都認識她,是諸葛相國的女兒諸葛果,她有隨時進未央宮的特權,不過一早便看見她,著實比較少見。

       馬車在鳳凰台前停下,諸葛果從車內跳下,正好陶湛在十幾名宮女的簇擁下從大門內走出,迎面看了諸葛果,諸葛果高興地跳起揮手,“陶姨!”

      “原來是果兒,怎麼一早就來,很少見啊!”

       陶湛笑著走上前,這個少女是丈夫指定的兒媳婦,雖然她不是很滿意,不過作為長輩,她還是盡力去喜歡這個孩子,諸葛果長得很秀麗,身材也極好,十足的美人胎子,方方面面她都滿意,唯獨她的心性有點像小孩子,總長不大,只有這一點讓她不太滿意,陶湛唯一的希望,就是隨著她長大,她的心性能慢慢轉為沉靜。

       不過從目前來看,似乎還要再耐心等待幾年,而且聯姻這件事除了陶湛、孫尚香和黃月英三人知道外,其他人都被瞞住,更不用說這些孩子。

       諸葛果今天不用讀書,她顯得十分興奮,打開車門道:“陶姨,看看我做的軍鞋。”

       從十一月開始,陶湛便在長安婦女中掀起了支軍運動,給前線的將士縫製軍鞋,她們用羊皮為裡子,用兩個月時間縫製了幾十萬雙厚實暖和軍鞋,陸陸續續發送給軍隊。

       陶湛聽說諸葛果也縫製了軍鞋,她頓時有了幾分好奇心,走上笑道:“果兒也能做軍鞋了,讓陶姨看看!”

       她走上前,只見馬車裡放著七八雙軍鞋,她順手取過一雙,竟是一雙羊皮軍靴,用上等羊皮做成,裡面是細軟的羊毛,非常暖和,針腳細密,竟然縫了三條線,十分結實耐穿。

       陶湛驚訝地問道:“這是你和母親一起做的?”

       她實在不相信這孩子能有這麼大的耐心縫製軍靴,諸葛果撅起紅豔豔的小嘴道:“陶姨小看人家了,這都是我一個人做的,足足做了一個月。”

       陶湛歉然笑道:“陶姨沒有想到果兒這麼能幹,這些軍靴陶姨讓人送去兵部。”

      “不!不!”諸葛果連忙擺手,“這八雙軍靴,四雙給我爹爹,另外四雙給漢王,我是給他們做的。”

      “你這個古怪精靈!”

       陶湛捏了捏她粉嫩的臉蛋,笑道:“好吧!我會讓人捎過去,今天下午正好有人去太原。”

       這時,一名女侍衛快步走上前道:“啟稟王妃,馬車已準備好,世子也在車內等候,現在出發嗎?”

      “陶姨要去哪裡?”諸葛果問道。

      “去慰問士兵家眷,每年都要去。”

       陶湛心中一動,笑問道:“你來得正好,要不也陪陶姨一起去吧!”

       諸葛果頓時有些扭捏起來,俏臉微紅,期期艾艾道:“我去方便嗎?”

       她不是不想去,而是想到要和劉致坐一輛馬車,她就有點臉紅,陶湛拉著她的手腕笑道:“快走吧!你就陪陪陶姨,下午再來和珠兒玩。”

       諸葛果只得跟著陶姨一直來到馬車前,劉致已經在馬車前等候了,他也很驚訝,母親怎麼把果姊也拉來了,他連忙上前施禮,“參見母親!”

       又向諸葛果行一禮,“果姊好!”

       劉致性格文靜,成熟大氣,和天性活潑的諸葛果完全不同,不過兩人都是情竇初開的年齡,見了面也略略有些不好意思了,諸葛果也紅著臉回一禮,陶湛暗自好笑,拉著兩人上了車,“好了!好了!別禮來禮去,耽誤時間,快走吧!”

       馬車啟動,幾名貼身女護衛騎馬跟隨,馬車駛出未央宮,早等候在這裡的兩百騎兵立刻將馬車團團護衛住,向霸陵城駛去。

       ........

       在長安的三座衛城中,咸陽主要以工坊為主,是工匠的聚居之地,城內有數千家各種工坊,而杜陵縣主要以商業為主,各種商鋪市集也有數千家之多,是商人的聚居之地。

       而霸陵縣則是軍城,生活著上萬軍戶,城內近十萬人都是將士家眷,而霸陵縣西北面,便是長安最大的霸陵軍營。

       陶湛要慰問軍屬,自然就是要來霸陵縣,今天是除夕,霸陵縣的大街上格外熱鬧,很多從杜陵縣購買年貨的人回來,牽著騾馬,趕著牛車在大街上緩緩而行,車上和騾馬背上都馱了大大小小的年貨包裹。

       一群群孩子穿了新衣,在雪地上追逐奔跑,笑聲傳遍了大街小巷,這時,陶湛的馬車在侍衛的護衛下緩緩駛進了城內,城內人們都立刻猜到,這一定是王妃來了,每年的除夕上午,王妃都會來探望士兵家眷,這已成為了慣例,大街上人們紛紛讓開一條路,無數人跪下,向王妃行拜禮,以表示他們對王妃的尊敬。

       馬車緩緩而行,來到了城東,今天陶湛要來探望幾戶陣亡將士的家屬,馬車在一座小院前停下,這是一座占地不到一畝的小宅,長安的大部分人家都是這樣,前面一個座院子,還有五六間平房,房子是新建沒幾年,看起來很乾淨。

       房子主人早已得到消息,已等候在大門前,當女侍衛扶著陶湛下了馬車,兩老口連忙上前跪下,“小民參見王妃!”

       陶湛連忙上前將他們攙起,“兩位老人家不必多禮,請起!”

       她回頭對侍衛笑了笑,“把東西搬進院子裡!”

       侍衛們將幾袋米和幾口豬羊抬進院子,兩老口連忙千恩萬謝地將陶湛迎進院子,劉致和諸葛果也跟在後面進了院子,這家主人姓李,夫妻二人都五十餘歲,陶湛之所以選擇慰問他們,是因為他們三個兒子都在軍中服役,其中次子在中原大戰中陣亡。

       陶湛沒有進他們屋子,中午陽光溫暖,她坐在院子裡和老夫妻聊天,陶湛柔聲道:“我也只能在除夕來看看你們,希望你們明年能全家團圓。”

      “感謝王妃前來探望,兵部的官員也說了,明年戰爭會結束,兩個兒子都能回家,我們也準備返回家鄉了。”

       陶湛笑著點點頭,又問道:“兩位老人家是哪裡人?”

      “我們是並州平陽郡人,前年全家逃來關中,因為三個兒子從軍,所以官府給了我們這個住處。”

      “府中就只有兩位老人家嗎?”
老者歉然道:“當然不是我們,還有三個兒媳和兩個孫子,次兒媳回娘家了,準備改嫁,小兒媳回漢中娘家過年,小孫子也帶去了,大兒媳一早去杜陵縣買年貨,大孫子在官學讀書,要下午才能回來,所以不巧,只有我們兩人。”

       陶湛輕言細語和兩個老人聊著家常,劉致和諸葛果站在她身後,劉致有些奇怪的偷偷瞥了一眼諸葛果,他發現一向瘋瘋癲癲的果姊今天居然很安靜,上了馬車後就像淑女一樣,文靜地笑而不語,今天她轉性了?

       正好諸葛果一雙俏眼也偷偷瞄過來,兩人四目相觸,兩張臉驀地紅了,連忙扭過頭,劉致的心怦怦亂跳,心中竟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他才發現,果姊竟然長得如此秀美。

       這時,陶湛起身告辭,老夫婦千恩萬謝地將她們送出小院,陶湛回頭對兩個孩子笑道:“你們兩個,磨磨蹭蹭做什麼,還不快上馬車?”

      “陶姨,你看前面!”諸葛果小聲道。

       陶湛這才發現了前面路口竟然擠滿了縣城民眾,黑壓壓地足有數千人,這些都是將士的家眷,聽說王妃來探望他們,他們都從四面趕來,侍衛們有些緊張,陶湛卻笑了笑,拉著兩個孩子,迎了上去,人群有些湧動起來,士兵們慌忙上前攔住。

      “王妃新年好!”有人大喊。

       陶湛停住了腳步,朗聲對眾人道:“將士們都在前線浴血奮戰,漢王殿下也要在前敵指揮作戰,不能回京和家人團聚,我代表漢王殿下來探望大家,希望大家能過一個祥和平安的新年,漢國所有軍戶,每戶人家都能得到一隻羊,這是漢王給大家的一點點心意,希望大家不要嫌棄。”

       眾人情緒激動,一起大喊起來,“感謝王妃,感謝漢王殿下!”

       不知是誰振臂高呼,“漢王萬歲,王妃萬歲!”

      “漢王萬歲,王妃萬歲!”

       呼聲震耳欲聾,所有人的情緒都被感染了,人們發自內心的呼喚,就連諸葛果的眼睛也濕潤了,她忍不住回頭對劉致道:“你要記住了,這些都是你的子女,你將來一定要善待他們,愛惜他們,否則我絕不饒你!”

       劉致默默點頭,沉聲道:“我會的!”

       陶湛卻很驚訝,她回頭望著諸葛果,她才忽然發現,這個少女的胸中,竟然有一顆如此善良寬柔的心,陶湛也被她感動了,不禁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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